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殿下与她的奴 > 【end】
    第71章


    莫敬生言辞恳切, 说到激动处,还有眼泪砸在地砖上。


    裴臻阴沉沉的脸上缓缓扯出一抹笑,但他眼中只有一片死寂, 就像在看?一具无关紧要的尸体。


    “原来真的是莫卿家。”


    “孟阳,传旨下去,升礼部侍郎莫敬生为礼部尚书。”


    孟阳错愕,他以为帝王那么说是为了?套莫敬生的话, 没想?到来真的。


    这边莫敬生叩谢的声音拽回了?孟阳的神。


    孟阳叫来一个小太监顶替自己的位置跟在帝王身边伺候, 他则去了?礼部传旨。


    “你也跟着去吧。”


    裴臻一句话打发了?莫敬生。


    到了?公主府,他命令任何人不?得通传, 悄无声息行至寝殿,正好看?见?那青年逗笑了?锦杪。


    裴臻脸色如冰霜,背在身后的一双手不?断捏紧, 让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很快渗出血。


    随行的小太监很是小心地压低声音:“陛下, 您的手流血了?。”


    裴臻神色淡淡地扫过流血的虎口?, 转身离开了?寝殿。


    就在小太监以为此行平安结束时, 帝王扔给?他一个致命问题。


    “你觉得那人如何?”


    那人,显然是指琼阳公主从南风馆带回来的青年。


    倘若将那青年说得一文不?值,就是变相在说陛下连这种人也比不?上。


    但要是夸, 更不?行!


    大冷天,小太监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良久没能给?出回答。


    裴臻想?知道他哪里不?如那个青年, 同时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小太监跟着出了?宫, 却没能回得去。


    孟阳见?帝王只身一人回了?宣室殿,心下微微叹了?口?气。他递上暖和的手炉, 解下帝王身上的披风,说莫敬生就任礼部尚书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裴臻摩挲着手炉上的花纹, 微微仰头吐出一口?浊气,“让人盯好莫敬生的一言一行。”


    “是。”


    很快,孟阳就知道了?帝王晋升莫敬生的用意。


    这人呐,是会得意忘形的。


    尤其?是莫敬生这种贪婪之辈。


    人前还能装一装,人后直接原形毕露。


    他自己在书房自饮自乐,酒意上头,笑着将当初代写书信的事给?说了?一遍。


    “什么第一公子,还不?是因为有个首辅爹?”


    “打我第一天见?你,就觉得你特别不?顺眼,可是身份摆在那儿,我又不?能直接给?你使绊子。”


    “好在我擅长?临摹别人的字。”


    “以你裴臻之名给?琼阳公主写了?数封书信,这期间我都快动心了?,好在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后来见?琼阳公主当面问你要说法,你一本正经说什么殿下金枝玉叶,微臣不?敢攀折,我差一点点就笑出了?声。”


    “裴臻啊裴臻,你真是没有辜负我对你的了?解。”


    此后书房里回荡着莫敬生得意的笑声。


    派去监视莫敬生的人将所见?所闻绘声绘色告诉给?了?孟阳。


    孟阳回头望了?眼屏风后伏案批阅奏章的帝王,摆摆手,示意人先下去。


    孟阳轻手轻脚绕到屏风后,正欲问帝王打算如何处置莫敬生,不?料一份奏章扔到他怀里。


    都是礼部的一些?陈年烂账。


    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但要是稍作文章,莫敬生这个礼部尚书就会被冠上掉脑袋的大罪。


    孟阳会意,“陛下您不?知,自从莫尚书晋升,这底下就颇有微词,都道莫尚书无功无绩,难当此任。陛下何不?让莫尚书去清了?这些?旧账,还礼部一片清明。”


    “那就依你所言。”


    不?出三日,莫敬生就忙得焦头烂额。他一个新上任的尚书对礼部诸多流程尚不?了?解就被安排清理陈年旧账,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


    都不?需要裴臻稍作文章,大家?私底下给?莫敬生使的绊子是一个接一个。


    这晚,莫敬生挑灯细读账目,走时忘了?熄灭蜡烛,夜里走水,房里的账本被烧了?个大半。


    原本莫敬生只是个办事不?力的罪,但在一个个同僚的检举后,就变成——烂账也有莫敬生的一笔,放火是他故意为之。


    裴臻闻之,大怒。


    莫敬生于早朝为自己辩解,只见?帝王痛心疾首叹道:“是朕看?错了?人。”


    “陛下,微臣冤枉啊!”


    莫敬生在殿中涕泗横流,哭得好不?伤心。


    孟阳心下冷笑。这会儿知道喊冤枉了?,也不?知是谁在得知大火烧了?账本后,还感谢老天爷解忧。都是报应!


    莫敬生被判凌迟。行刑的刽子手用沾盐水的刀一点点割下他身上的肉,一旦痛晕,就一桶冷水泼过去。


    按照律法,刽子手需割莫敬生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在最后一刀结束莫敬生的性命,才?算行刑完成。


    到最后一刀时,孟阳去看?了?莫敬生。


    莫敬生恍然明白了?什么,张口?就想?大骂。奈何他嘴里含了?防止咬舌自尽的东西,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孟阳微微一笑,“莫尚书,来世?可别再作孽了?。”


    刽子手随着孟阳的轻轻一抬手,将匕首狠狠插进莫敬生心口?。


    莫敬生猛地瞪大眼睛,没了?生息。


    消息传到公主府时,锦杪正在和青年下最后一盘棋。


    纤纤玉手落下的白子为这局棋画上一个句号。


    青年起身行礼,“殿下棋艺精湛,奴甘拜下风。”


    锦杪起身,顺势接过碧桃递来的手炉,浸满凉意的掌心这才?暖和起来。


    “南风馆没了?,你也就不?是那儿的人,不?要再自称奴。”


    “是。”


    青年埋低了?头,恭声答道。


    凉亭外的雪纷纷扬扬,下得好不?尽兴。


    锦杪戴上兜帽,走进雪里。


    清婉的声音传至青年耳畔,“往后的日子,好好过。”


    “这些?时日,多谢殿下照拂。”


    青年下跪拜别。


    听着脚踩在雪地里的动静,青年终究还是没忍住,朝那抹清瘦的身影看?去。


    原以为琼阳公主是真的要留下他,实则不?过是想?通过他来告诉帝王——她?可以救他,也能救他。


    青年乘坐马车前脚刚离开,裴臻也到了?公主府。


    锦杪这些?时日待青年如何,一直都有专人汇报给?裴臻。


    放下心中的嫉妒再去看?,那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相处。


    孟阳以为能从帝王脸上看?见?喜色,不?料却很平静。


    马车渐行渐远,裴臻收回视线,径直走进公主府。


    寝殿外,娇小的人被宽大的斗篷兜住,突然来了?阵风,将下摆吹了?开,丫鬟忙又拢紧下摆。


    玉人白净的脸泛起了?冻色。


    裴臻疾步过去,替锦杪挡住风雪,“怎么不?去殿里?”


    高?大的身影陡然罩下来,视线顿时暗了?不?少?。


    锦杪仰起头,往旁边歪了?歪,借着天光打量眼前的人。


    许是盲了?太久,锦杪看?得格外认真。


    裴臻有些?不?自在,喉头发紧,“殿下这是在看?什么?”


    “许久未见?陛下,陛下愈发丰神俊朗了?。”锦杪弯了?眼眸,由衷赞道。


    裴臻轻咳一声,“外面冷,到里面说。”


    “陛下,小十五初当差,许多事还不?懂,若有做错的地方,还请陛下及时教导改正。”


    “会的。”


    裴臻配合着锦杪缓慢的步子,朝里走。


    忽然,身侧人停住。


    “陛下,帝京的四季我看?厌了?,想?去别的地方走走。”


    寒风乍起,碎发调皮地钻出兜帽。


    裴臻薄唇微抿,伸手将这几缕青丝放至耳后,“殿下打算走多久?”


    “云游四海,踏遍山川。”


    锦杪明显感觉到停在耳侧的手一顿,她?眼眸含笑,继续道:“途中若是遇见?有趣的事,一定书信告知陛下。”


    苦涩如潮浪,在裴臻心底一阵阵翻涌。


    眼前人发自真心的笑容,让他鄙视自己的那点私心。


    一个向往自由的人,就该让她?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翱翔于天际。


    而不?是把她?困在方寸间。


    裴臻看?着锦杪,久久没有言语。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是要将她?此刻的面容永远记住,仿佛今天过后,他们?就再也不?会见?到。


    过了?很久,久到孟阳觉得手脚有些?僵硬,他才?听见?帝王开口?:“好。”


    呼啸的风雪声在这一刻突然变小。


    可明明风雪依旧。


    裴臻弯腰拢上被风吹开的斗篷下摆,吩咐碧桃:“照顾好殿下。”


    随后又对锦杪言:“朕还有事,就先回宫了?。”


    锦杪颔首,轻轻应了?一声:“好。”


    裴臻转身步入风雪,脸上的温和刹那间被寒意吞没。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撑伞的孟阳只有小跑才?能追上。


    直到走出公主府,裴臻也不?曾回头。


    他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将人留下。


    明明已经看?不?见?人了?,锦杪还是不?忍收回视线。


    恍惚间,面上一片凉意。


    她?抬手去摸,一片湿润。


    竟不?知是什么时候哭了?。


    碧桃心疼道:“您心里分明放不?下陛下。”


    “既然放不?下,那就把这份情揣在心里。”


    锦杪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里翻滚的情绪,握紧手炉,转身踏进寝殿。


    跨过门槛时,身体突然踉跄,若非碧桃及时扶住,她?怕是要摔个面朝下。


    “殿下您脸色好差。”


    “没事。”


    站稳后,锦杪神色平常地进到寝殿。


    “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碧桃把脱下来的斗篷挂到一边,轻手轻脚退到寝殿外。


    过了?几息,她?隐约听见?克制的哭泣声。


    随着风雪渐大,里面的哭声也越来越剜心。


    玄英来送吃的,闻声就要推门进去关切,碧桃连忙把人拦住,摇头小声道:“殿下哭一哭会好很多。”


    诚如碧桃所说,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放声大哭过后,锦杪在离开帝京这日,一滴眼泪也没掉。


    她?笑着朝城墙上的裴臻挥手。


    怀瑜,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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