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来客·体质二·拥有着丰富对哥谭的偏见·温伦斯不出意外地咳了几声。
警局内像泛着黄色调的旧物件一样，尽管尽力对接现代文明，但还是挡不住它自身那股沉痼、积压的官僚习气，室内翻滚着灰尘，令温伦斯捂住口鼻，人来人往，吵吵嚷嚷。
甚至站在门口就有大麻的冲鼻味道扑面而来，隔着铁质栏杆，一些被临时看押的瘾君子趁着警员不注意偷偷嗑起来，表情如梦似幻。
温伦斯没评价什么。
警员注意到了有个人一直站在门口，抬头看去，吃了一惊。
外貌和天上飞着的那个外星人一样不逞多让（没有用韦恩举例是因为韦恩是另一种独属于哥谭的奢靡风格），以及和哥谭格格不入的气质，光明坦荡，极佳的形体，如沐春风一般的感受。
警员不由得轻声和语道：“先生，您找谁？”
“格雷森局长，他昨天和我招呼过。”
于是温伦斯就坐到了哥谭局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理查德在那里抱着头叹气。
“你今天还好吗？”温伦斯关心道。
理查德·格雷森勉强笑了一下：“还行。你呢，昨天休息的愉快吗？”
“非常棒，您推荐的旅馆十分舒适，我睡得很棒。”
这是客套话。温伦斯昨夜睡得并不好，一觉醒来腰酸背痛像是被人打了一样，明明睡得像死了一样，睁眼就是天亮，但背部隐隐作痛，感觉被人打了一顿。
过分的【体质】。温伦斯沉痛地控诉游戏。
夜翼温和地笑了一下，帮助别人的成就感令他内心稍微轻松了一些，但眉心依旧有沉沉的郁色。
说实话，理查德看起来很年轻，至多二十四岁，是温伦斯的同龄人，皮肤细腻弹性，脸蛋光洁，一副明星的派头，主要指外貌。
他看起来像个潇洒的浪子、城市街头的艺术家、社媒上的大网红，唯独不像个警察局局长。
尤其是在哥谭这种一眼看去就是官商勾结、权力寻租、世袭裙带打成一片的落后地区。
——你是怎么成为哥谭警局局长的呢？
温伦斯判断这里有隐藏剧情。
…………
“你在忧心什么？”
将补办好的身份证明递给外乡人后，夜翼听到温伦斯关心的声音，抬眼看去，青年姿态亲切地望着他，似乎想开解什么。
夜翼不认为外乡人有什么好见解，他也没有和别人倾吐烦恼的爱好。
但青年的善意还是令他停顿了一下，开口道：“迈耶先生，只是工作压力罢了。现代人通常都有的压力，不是吗？”
外乡人温伦斯赞同地点了点头。
然后温伦斯又说：“是啊，总是如此。格雷森先生，您加油。说实话，哥谭的未来就压在您身上了，我最初不能理解哥谭为什么还存在着，但看到您，我还是有了一些信心。”
“……？”
夜翼迟疑地看着这位突然对哥谭点评起来的外乡人，他茫然道：“除了昨天的事，迈耶先生，你又遇见了其他糟糕事情吗？”
“嗯，刚刚进门我看到有个警员趁瘾君子吸嗨时搜刮了他身上的钱。”
温伦斯颇为轻描淡写道：“早上我还看到一个妄想症患者自由自在地走在大街上，但幸好有好心人帮助了他。”
“……”
夜翼坐直了身体，被特意由皮质座椅改为木质的椅子咿呀一声，在鸦雀无声的办公室内长叹，他下意识摸了摸钢笔上的韦恩标识，又强制自己放弃微动作。
辩驳和无力的想法同时浮现他脑海中。
夜翼只好礼貌地微笑道：“温伦斯，哥谭一向如此。”
“你来自哪？美国早就流传许久哥谭的名声，你没有听说过吗？”理查德局长微笑道，看起来像是冒犯下轻微的反击，或者仅仅是一次本能的刺探。
我来自游戏外，一个不好也不坏的世界，被现代史学家称为白银时代。
温伦斯脑海中闪过这个回复，但他知道不能被npc听到这个回复，因为按照这个游戏的真实性，他很可能被当作精神病患者。
青年沉吟片刻，晨光淡淡地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脸上，投射出笔挺的阴影，眼眸是柔和的绿色，却显得清透无暇，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
“我是个旅客，初到哥谭，见谅。”
…………
不管这位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理查德警官怎样想，温伦斯告退了。
这位警官身上很可能有相当多的隐藏剧情，但不急于一时，日后再谈，如今最重要的，是去医院拿药。
——布鲁斯可能耻于言痛，正坐立不安地等待他呢。
再次心中污蔑了一番蝙蝠侠后，温伦斯走入医院，排队时引发了一阵拍照声，回望过去，便有不好意思的人走出来想帮助他——形貌旖丽独特的外乡人，不危险，对于哥谭人来说可以接近。
在白天的哥谭，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挥洒善心的。
“你要拿什么药呀？”好心路人问。
温伦斯陷入深深的思考。
是啊，拿什么药啊？我对交际花身体上的职业病一点都不熟悉，这不在我的知识范畴内。万一拿错了可怎么办？
正当青年思考时，好心路人引着他到医院内部，突然惊喜地喊道：“奎泽尔医生！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科室和走廊交错处，他们偶遇了一位奎泽尔医生。
医生戴着一副眼镜，但仍挡不住她眼眸中神秘、充满勃勃生机、甚至可以被说成是恶心的活力，像是神经毒素作用下看到的嫩绿森林一样，炫彩到恶心。
奎泽尔医生甜美地笑着说：“嗨，小可爱，你给我带来一位客人，一起来吧！”
路人她脸红着告退了。
现在是温伦斯和这位古怪的医生面对面了。
温伦斯怀疑哥谭到处都是精神病患者，或者疯子。
不然总是面目模糊、隐藏在人群中的哥谭人不会这么有活力的，一定是位【隐藏人物】，或者就是位奇怪的医生。
怀揣着对哥谭的偏见，温伦斯听到医生好奇地问：“你看起来没有病。你想买什么呀？”
“现在医院的药物都被管制了，我没办法卖给你含吗啡或□□成分的药物，因为你没有病，韦恩企业不想把这些流落在心怀不轨的人手上……”
奎泽尔医生神情惋惜，但她转瞬又兴奋起来：“所以我建议你去抢药品工厂！那里原材料很多，你可以去制备drug去卖！”
说完，她紧紧地盯着温伦斯，想观察他的反应。
“……”
判定了，是位【隐藏人物】。
见多识广的温伦斯毫不惊讶，他只是谨慎地问：“看起来您了解很多。那你知不知道一般交际花身上都有哪些病？可以拿什么药呢？”
哈莉·奎茵愣住了。
她的大脑陷入迟疑，迷惑的神态浮在她惊愕张开的小嘴上，连原本吓一吓这位异乡人的想法都没有了。
她干巴巴地说：“……啊，你是要自己用吗？”
看着不像啊？
哈莉混沌的大脑只有片刻的清明，然后又被冲突繁复的情绪冲刷着，她刚刚还在想为什么自己恐怖的话语没有让温伦斯动容一分一毫，下一秒又跳跃到外乡人的脸的确适合去卖，她一定会支持的。
青年摇了摇头：“不，是bu——”
猛地止口，温伦斯叹息道：“是这个城市造就的可怜人，他被这座城市毁了。或者说互相成就吧，但我看来是场悲剧。”
听到那句半截断裂的话，哈莉发病了。
‘bu——pu——pudding——小布丁！呜呜，小布丁，小布丁就是一场悲剧！’
温伦斯茫然地看到这位医生突然眼含热泪，如同面对异父异母的知己一样热泪盈眶，嘴唇抖得不成样子。
奎泽尔医生拍胸口保证：“你想要什么？我都拿给你！”
“……一些消炎药、止痛药？按照你的专业知识来？”温伦斯迟疑道。
“那位交际花有没有性病？”哈莉直接问道。
“……应该没有？”
“你没扒衣服检查吗？很好查啊，臀部■部上的外观就能辨别，和正常人相比一眼就能看出来，”哈莉挺起胸膛谴责道，“你连被救赎者的身体都不了解，在这装什么好人？”
“……啊？”
这语气强烈的谴责把温伦斯说懵了，他摸了摸头发，语气疑惑道：“是这样吗？”
哈莉·奎茵拼命地点头：“怎么会不是呢？选择拯救一个人，就应该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我一直是这样的！”
面前这位奎泽尔医生自称践行者的形象把温伦斯唬住了，他一想，是这样啊。
犹犹豫豫、拖延布鲁斯身上的旧疾可不行。
……但绝不是采用如奎泽尔诉说的直接扒光的方式，太粗暴了，极容易伤害布鲁斯脆弱的心灵。
——需要找个时机不动声色地试探。
下了这个决定，温伦斯就温和地询问这位医生，还有没有其他建议。
哈莉·奎茵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她挺快乐的，乱说一通，看着这位外乡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得哼起了歌。
“医生，可以拿一些用途广泛的药物吗？不是写着专治性病的那种，就像抗生素一样的普遍药物。以及，还请为我拿一些家庭药箱必备，我正准备在哥谭落脚。”
哈莉·奎茵哼着歌去取了，她心想，安心工作还挺不错嘛。
温伦斯耐心等候，他看到玻璃窗后医生跃动的身姿，像精灵一样可爱，口中还隐隐含着：“……小布丁被吃掉了……不是我吃的……”
可爱的奎泽尔医生，热爱甜品和生活。
温伦斯在心中叮嘱自己：‘如果还能遇见这位医生，可以为她带些甜食。’
不过现在，布鲁斯应该在等他吧。
…………
被念叨的布鲁斯·韦恩打了一个喷嚏。
一定是被温伦斯传染的。他心态活泼地给刚刚下了一个推责的定义，又不自在地压了压自己的帽子。
日光高照，街头的阳光暖洋洋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惫懒，每位路人都被阳光拽住了脚步，慢悠悠地。
没有工作、不能进入蝙蝠洞、甚至也难以用布鲁斯·韦恩的身份暴露在哥谭内，他现在有点不知所措。
晒太阳？
虚虚地握了几下拳头，布鲁斯压抑的情绪还没起来，就看到日光下皮毛仿佛在燃烧一样的萨摩耶可爱地晃了晃脑袋。
……外星狗。
布鲁斯又压低了帽子，防止被狗狗发现；虽然那只萨摩耶早就看到了他，只是乖巧地蹲在路边晒太阳。
甩了甩洁白的大尾巴，布鲁斯仿佛能看到能量在它身上极具攀升，太阳的光辉四散。
然后萨摩耶被哥谭市政府捕犬队套上了锁，在布鲁斯费解的视线下，和旁人四散的情形下，萨摩耶乖乖地走进了笼子。
捕犬队舒了口气，踩紧油门，黑气飘上天，迅速前往下一个地点。
布鲁斯·韦恩当没看见。
嗯，他勉强记得是有个合法养犬的法律出场，与此同时的是捕捉流浪狗并安乐死——但那只外星狗应该不会死。
日光高照，太阳令一切悠然自在，今天是个久违的好天气。
随着意识的朦胧，在似真似幻的梦境中，布鲁斯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喊：“……醒醒，布鲁斯，该吃药了。”
肩膀上落了一只手。
蝙蝠侠睁开眼睛，蓝眸清醒无比，透着冰冷的金属气息，本能地握住那只手侧翻压制，但理智令他停住了动作。
“……疼。”
温伦斯没有注意到帽子下方男人的神情，他甩了甩手，示意布鲁斯松开。
“你去了很久……”布鲁斯松开手，轻声道。
……也不久吧？为什么感觉布鲁斯在撒娇？
温伦斯坐在他对面，望着那双钢蓝色的眼眸，询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吃药吗？我带回来一些可能会用到的药物。”
布鲁斯随意扫了一眼，根据包装袋推测到了去处、以及嗅到青年身上隐隐的大麻气味（警局吗？）。
医院的药物受到管制，青年又用那种奇怪的、蛊惑人心的能力取得药物了吗？不然不可能取得现在的大量药品。
戴着帽子的男人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吃药。吃药会妨碍感知。”
……嗯？
什么感知？
温伦斯思考了一阵，想了想药物的麻醉效果和弛缓作用，说：“现在应该没有危险吧……我会保护你。”
等等，刚刚这话的意思是指布鲁斯知道他自己有病，并且现在正忍耐中？
温伦斯突然醒悟了，可看着布鲁斯毫无异常的动作和神情，他实在没发现哪里可能有疼痛或忍耐。
阳光将布鲁斯照得有些发晕。
温和的阳光，温柔关心的眼神。
他抬眼，看到温伦斯额上有虚汗冒出，右手腕上浮出指痕带来的青紫。
刚刚的施力破坏了青年身上的皮肤。
柔弱的身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在温伦斯疑惑的视线下，布鲁斯极其熟练地翻开医药袋，找到口服止痛药，掐着温伦斯的下颚让他咽下去。
动作粗暴，但很快。
温伦斯茫然地眨眨眼。
‘……我才是主人吧，你今天行动力好强啊。’
布鲁斯又翻开绷带，把青年的手腕缠上，防止二次碰撞。
动作极其熟练，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是不是他很擅长处理自己的伤口，也很擅长受伤。
做完这一切的布鲁斯坐回原位，默然不语，目光在城市中最高的那个建筑韦恩塔上凝视、梭巡。
太阳跃至头顶。
阳光却驱散不了布鲁斯身上久久的压抑气息，就像是哥谭经久不散的阴影一般。但温伦斯感受到了布鲁斯隐晦的善意，像雨色中浅淡的水珠一样。
“你刚刚一定是做了噩梦吧，能和我讲讲吗？”温伦斯肯定道。
“过去而已。”布鲁斯拒绝回答这件事。
“不是要养我吗？去看房吧。”
但布鲁斯同意了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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