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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娘娘,那好像是宣常在的侍女。”


    德妃难得过来御花园逛一逛,带着两岁的女儿怀靖过来走走,怀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永和宫,听到她侍女香彤的话,她瞟过去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在这御花园的角落,有一个侍女站着把风,想想也知道是宣常在又逮着哪个人欺凌了,宣常在仗着太后在后宫为非作歹,迟早有一天会因此吃苦头的。


    “走吧,我们返回去。”


    德妃不管闲事,带着一帮人往回走,当做没看到,不过她眼神示意香彤留意待会有谁会走出来,她当没看到,但她要知道谁与宣常在有过节,宫里无小事,尤其是这种谁与谁有矛盾这种事,有时候还可以利用一番,谁都不知道这点矛盾到最后会酿成什么后果。


    她们一行人在御花园只玩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过了一刻钟,香彤回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两句,听完后的德妃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十指,前几天涂抹的蔻丹已经微微褪色,需要重新补色了。


    “太后的生辰要到了,这次我们给太后老人家送的生辰礼一定要贵重要多,到时候你让张嬷嬷拟一张单子给本宫,本宫先过目。”


    如今是太后掌管后宫,太后这人得捧着,不然她说不定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奴婢知道了。”


    德妃让人把小阿哥抱过来让她看看,胤禵睡得正香,被抱过来也没有醒,上一年皇上让人纂修族谱玉牒,刚好胤禵出生赶上,直接序齿,被排为十四阿哥,这孩子命好。


    德妃抱着胤禵,忍不住笑了笑,满眼慈爱,他们乌雅家可能要靠他了,等将来他封王加爵,好歹能保乌雅家几十年的荣光。


    佟佳.语雁没想到最后的赢家是她,她拼了命只生出一个小格格,让佟佳.语雁跟她争,命不好的人争也争不过,只不过胤禛终究是年纪不小了,与她这个生母接触不多,母子情分也就浅薄了一些,不过好在她还有胤禵,真正记在她名下,是她抚养的孩子,至少她还有机会跟胤禵培养母子情分。


    过了几日,张嬷嬷把拟好单子交给她,约莫有三十项,她觉得还不够,又送信出去让她父兄准备一些昂贵的东西运进宫,这可是太后五十大寿,礼要备得厚一些。


    太后的生辰在七月二日,德妃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太后的生辰礼,等到太后千秋节当天早上,德妃便命人把生辰礼打包好,不可磕碰。


    因是太后五十大寿,太后此次的寿辰是由皇上、内务府与敬事房一手操办,在交泰殿举行,到了巳时初,寿宴便开始了,德妃早早领着人带着礼物过去交泰殿。


    为太后祝寿的不仅是后宫小主嫔妃,格格、福晋等人,还有王公百官,参加筳宴的人从交泰殿里面坐到交泰殿外面,那坐席足足有两百多桌。


    女眷与男眷一如既往分席而坐,只是分席,男左女右,并没有彻底分隔开,中间会有宫廷舞蹈与丝竹弦乐等表演。


    “皇上、皇太后驾到。”


    一行人纷纷起身,跪下叩拜行礼。


    只见皇上搀扶着皇太后到最高最中间的金龙大宴桌上坐下,等到皇上喊起身后,他们才起身,紧接着开始助兴奏乐。


    宴桌上其实已经摆放着一些鲜果与冷菜,等到宴席开始,奴才们才开始一道一道热菜送上来。


    前面的助兴奏乐结束后,皇上开始为太后祝寿,为太后送上生辰礼,紧接着是她们送上生辰礼,这送礼就持续了半个时辰,德妃看着坐在上面的太后,容光焕发,笑得合不拢嘴。


    送礼环节结束后,真正的庆生舞才开始,几十个舞女穿着相同的服饰在中间翩翩起舞,舞蹈整齐,柔媚而有力,德妃在咀嚼时才抬起头多看几眼,等到这舞女下去后换了一批穿着奇装异服,戴着面具,带着佩刀的武士模拟着骑马追逐,围猎射弓等动作时,她才有兴致盯着看,这舞比刚才的舞要威猛有力得多,一文一武,象征着大清文武双全的的政绩。


    以往都是宜妃坐在她旁边,今年换成了佟妃,前面依旧是荣妃跟恵妃共坐一桌,荣妃跟恵妃进宫比她早,这宫里有时候也是按资排辈的。


    看腻了的德妃余光扫了扫佟妃,佟妃今日穿得素雅,打扮得素净,一身圆领藕荷色琵琶襟刻丝妆花缎旗装,小两把式的旗头上只有一简简单的的梅花银簪子,只带着一堆珍珠耳环,那小手腕纤细得很,脸上连脂粉都没抹,清清淡淡,反而有一股出尘脱俗的气质。


    这一晚上,她倒是安静,这送上来的热菜,她也没动几口,只吃着一些新鲜的瓜果还有糕点,那燕窝炖鸡、凤尾鱼翅、宫保熊肉等肉菜,佟妃是一口没碰。


    这筳宴持续了三个多时辰,几乎快到傍晚才结束,明后两日在听戏阁还有戏曲可以看,从早唱到晚,总之为了太后这次五十大寿,这宫里上下可是费了很多心力。


    太后寿辰第二日,德妃依旧准时去看戏,佟妃依旧坐在她右手边,还是安安静静的,只跟她的侍女说了几句话,太后老人家也欢欢喜喜地看戏。


    不过戏看到一半时,有一个奴才端来茶水过来时,在把茶盏放在桌几上时,不小心倾斜一下,发出一点声音,茶水没倒,那奴才很快扶正了,不过太后老人家觉得那奴才做事毛躁,直接让人拖出去杖毙了,如此狠厉,倒是让德妃愣了一下。


    这一小插曲没影响看戏,大家都还是继续看戏,还有没有心看戏就不得而知,这戏是从白天唱到傍晚,连着两天,德妃也看了两天的戏,太后的寿辰才算是结束。


    胤禵这两天有些胀气,哭闹不止,需要人不停地帮他揉按肚子,还得抱着睡,德妃也忍不住有些忧心,毕竟小孩子太脆弱,她怕孩子出什么事,干脆让把胤禵挪到她屋里,她也好随时照看,交给别人,她难免不放心。


    德妃忙着照顾孩子,很少走出永和宫。


    ……


    另一边的皇太后正让人清点记录此次寿辰收到的生辰礼,她过目记录好的清单,每个人送了什么都一目了然,这后宫还是德妃送的最丰厚。


    万寿无量寿佛一尊,寿山石罗汉一尊,青玉玛瑙小方鐏一件,紫檀木多福砚一方,金线菩提珠一串,兰芝珠一串,白玉珠一串,沉香念佛数珠一串,镶嵌银花玳瑁表盘单银针一件,福寿屏一件,红地珐琅碗十件,红地珐琅碟子十件,红底珐琅盘子十五件,白玉花瓶一件,羚羊角一堆,白兰麒麟鐏一对,白玉双鹿两块,酱色五彩凤凰福寿狐皮褂一件,春绸棉袄两件……等等,一共两百来样的东西,琳琅满目。


    皇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德妃真是下了很大的手笔,这送过来的东西虽然超不过皇上,不过在后宫小主嫔妃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她又看了看佟妃送过来的东西,数了数也只是五十多样而言,她又看了看佟国维送来的东西,佟国维送了一百来样,也算是有心意了。


    “翠喜,你往永和宫走一趟,送一篮子莲雾过去给德妃,如今天热,莲雾解暑解热,吃着正好,让德妃尝尝鲜。”


    “奴婢这就过去。”


    这次寿辰收的东西,宁寿宫的库房都快放不下了,皇太后又从头翻看一遍清单,哪些人送得多,哪些人送得少,她心里大概有个数。


    德妃收到太后让人送过来的莲雾时,并不是特别意外,客气地收下,还让人往翠喜手里塞了十两银子,好声好气地把翠喜送出永和宫。


    ……


    承乾宫。


    汪德全在走廊拐角处跟如春姑娘说话,神情有些凝重。


    前几日太后寿辰,后宫小主嫔妃们看戏的时候,小常子是内务府御膳房那边的一个太监,平日一些重大节日宴会时,小常子便负责端茶倒水传膳,就因那日看戏时,他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放下茶盏时声音重一些,太后便让人将小常子杖毙。


    这小常子是他们的人,应该说是皇贵妃娘娘在宫中培植的耳目,平日里负责给他们传信的,毕竟这宫里每日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想要知道这后宫的事情,肯定在各处都有自己的耳目才行,如今皇贵妃娘娘一死,太后娘娘掌管后宫,太后娘娘就迫不及待想要将他们在宫中的耳目与势力一一拔除,小常子不是第一个,先前内务府负责发放月例的一个太监是他们的人,也被太后暗暗调去慎刑司那边做苦役了。


    这明里暗里,太后娘娘怕是在针对承乾宫,迫不及待对他们的人动手,有些还没有暴露,或是太后不知他们是哪边的人也偷偷传信过来太后底下的奴才如今开始收买他们。


    这后宫里目前是太后掌管,那些人毕竟不是承乾宫的奴才,他们本身就各有其职,他们可没有太多忠心可言,不可能要求他们不倒戈,毕竟利字至上,这宫里的奴才也想往上爬。


    “要是娘娘没有死就好了。”汪德全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娘娘比佟妃性子要强硬一些,是他跟了十多年的主子,二小姐虽然是娘娘的妹妹,不过二小姐性子不争不抢,对后宫那些事不大关心,还有就是二小姐总归有自己十分亲信的人,他们这些原本伺候娘娘的人,在二小姐那是排在第二梯队的,绿枝碧荷几人才是第一梯队。


    太后跟娘娘一向不和,如今太后已经对他们的人下手,迟早有一天会对他们这些奴才下手,二小姐还不知道能不能护住他们。


    “船到桥头自然直,汪公公,娘娘已经走了,如今二小姐才是我们的主子,我们要听二小姐的吩咐做事,太后要杀小常子,岂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人能阻止的,这阵子,汪公公,你让承乾宫的人跟那些人还是别走得太近,私底下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消息就别打探了,免得太后察觉,汪公公,太后再只手遮天,她都不能大过皇上,这宫里的事情才是真正逃不过皇上的眼,哪怕是太后,她的一举一动也是在皇上的眼里,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如春知道太后的残忍,三番两次想要害娘娘,可现如今太后掌管后宫,她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唉,我知道了。”


    “去忙吧。”


    待汪公公走开后,如春才转身回内殿,如夏悄声跟她说皇上已经传信过来,傍晚会过来跟娘娘用膳。


    “那让膳房那边多做一些菜备着。”


    “绿枝已经吩咐下去了。”


    如春点点头,说那就好,心里庆幸的是皇上对二小姐比对娘娘更上心一些,哪怕二小姐的绿头牌没挂上来,皇上也会过来承乾宫过夜,有皇上护着,太后应该不会对二小姐做什么吧。


    到了傍晚,皇上等人过来,如春跟绿枝等人在一旁伺候皇上用膳,她见到红叶手腕处戴着一块玉镯子,不由皱眉。


    这做奴才的平日里除了一些节日,哪能戴什么饰品,这饰品会耽误干活,红叶给皇上布菜的时候,那玉镯子就明晃晃地入了皇上的视线里。


    红叶是二小姐的侍女,她们佟家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红叶的吃喝用度其实跟那些小官的女儿差不多,差不到哪里去,这玉镯子晶莹剔透,成色很好,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玉镯子。


    虽说红叶给皇上布菜的动作依旧,还是一样麻利,不过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林翡儿也没想到皇上会过来承乾宫,这已经是第四次,她这绿头牌没挂上去,但不影响皇上过来承乾宫,他不要求她侍寝,说是给她时日,等她想侍寝的时候再侍寝,可是他在承乾宫过夜这事比她侍寝还要招眼。


    夜里,皇上搂着她,手很安分,安静之中,她忍不住开口:“皇上,要不你还是翻臣妾的牌子吧,你过来承乾宫过夜容易引起后宫议论。”


    “议论什么?”


    还能议论什么,议论她得宠呗,皇上待她比其它小主嫔妃特殊,她原本想着不侍寝,低调一阵再说,可皇上频频过来承乾宫过夜,她压根没法低调,反而是适得其反。


    “你不想朕过来?”


    “臣妾只是觉得皇上朝务繁忙,你过来一趟不易,还是臣妾过去乾清宫吧。”


    “可是你的牌子没挂上去。”


    “臣妾明日就让人去敬事房把绿头牌挂上去。”


    “那绿头牌挂上去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意味着她可以侍寝,林翡儿没想到皇上还惦记着这事,他后宫那么多女人,让谁侍寝不是侍寝,不过她的确也拖了很久,都已经过去快半年了。


    “皇上,你不会想让臣妾把绿头牌挂上去才过来承乾宫过夜的吧?”


    康熙笑了笑,这都过去几个月了,佟佳氏还不把绿头牌挂上去,就是不想侍寝,他不逼她,她有可能这一年都不想侍寝,他晓得以佟佳氏的性子,她不喜欢被人注目,那他过来承乾宫过夜,这后宫肯定会议论的,无论是议论他还是议论她,她缩在壳里,他就把她逼出来,他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


    他喜欢跟她耳鬓厮磨的感觉,喜欢拥着她,喜欢两个人挨得很近,喜欢听她娇哼,喜欢她意乱情迷的样子。


    “朕只是喜欢跟你待在一块。”


    “你那么多女人,为何非得跟臣妾待在一块。”林翡儿也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生出一点点嫉妒之心,开始有了占有欲。


    “你跟她们不一样。”


    “臣妾跟她们哪里都不一样,都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嘛。”


    “你的鼻子比她们的鼻子好看,你的眼睛也比她们的眼睛好看。”


    若不是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她还真想看看他说这些话是不是眨眼了,她虽然长得还可以,不过这后宫很多小主嫔妃长得都不错,她自认她没有好看到可以排在第一位的程度。


    “皇上,原来你是会说好听话的。”


    “这有何难,你不知有多少人常拍朕的马屁,朕只用学他们一分就足够了,你阿玛更是常年对着朕说恭维话。”


    “你是皇上,他们哪里敢对你说不好听的话,这不是掉脑袋的事嘛。”


    “朕又不是昏君,哪能动不动就让人掉脑袋。”


    即便不是昏君,也没人敢说皇上坏话,能当上大臣的人不说八面玲珑,也晓得尊卑有别,皇上毕竟是皇上,伴君如伴虎,除非他们不要他们的命,不要前程了,林翡儿打了一个呵欠,困得闭上眼睛,结束与皇上的闲聊,慢慢睡过去。


    康熙听到身边的人没有动静后,便知道她睡了,他也才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


    如春跟绿枝还有红叶三人候在寝室外面,等着里面的人醒来,稍有动静,她们就往里面看去。


    因昨日玉镯子的事,如春今日不由多看红叶几眼,看她的穿着打扮,这宫女平日里在春夏季只能穿一些绿色的衣裳,浅绿、深绿、墨绿都可,其他颜色不允许穿,宫女是不能梳旗头的,都是两根大辫子绑在胸前,辫梢用红绳系起来,偶尔可以戴一些素簪子或是素雅一点的绒花,不过今日的红叶还是戴着玉镯子,浅绿色宁绸旗装,袖口处绣着梅花,她鬓边戴了一朵淡青色的绒花,那绒花弄得很精致。


    如春就大概明白了,红叶这是有想主子的心,她是万万没想到红叶竟是这样的人,平日就属红叶最默默无闻,安分守己,那绿枝年纪大一些,做事稳重有条理,她料理着娘娘身边的事,偶尔会越过她交代事情,毕竟是娘娘身边的侍女,她有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绿枝计较,都是为了娘娘好,她不想与绿枝起冲突引得娘娘心烦,只要大家都是为了娘娘做事,对娘娘忠心就好,而碧荷平日里话多,性子活泼,这两人其实都比中间的红叶要显眼一些。


    可偏偏是最默默无闻的红叶起了勾搭皇上,想要当主子的心,仔细一看,红叶其实长得不算丑陋,勉强算是清秀。


    她端着水盆站在那,表面看上去还是跟之前那样老实本分,只是那眉宇之间隐隐的娇羞与激动透露出她真正的内心。


    “红叶,这些交给我吧,你去膳房那边看看早膳准备得怎么样了。”如春直接接过她端着的水盆,支使她过去膳房那边看看,省得待会皇上起来看到她。


    红叶还是跟往常一样默默点头,然后走开。


    若是如夏在她旁边,如春肯定跟如夏说红叶了,不过绿枝在她旁边,绿枝跟红叶才是一起长大的,两人情分深厚,她不会当着绿枝的面说红叶坏话。


    听到里头的动静时,这一回,她们探头一看,发现皇上已经醒了,她们赶忙进去。


    如春已经习惯皇上比自家娘娘醒得早,将水盆放在三角支架上后,她过去伺候皇上穿衣,等皇上穿好衣裳后,她才给皇上洗手净脸,而绿枝拿着口盥给皇上漱口。


    “梁九功呢?”


    “回皇上,梁公公昨夜守夜,奴婢让梁公公去休息了,梁公公今日可能起得迟一些,不过奴婢让人去催促了,梁公公估计很快过来。”


    康熙回头看一眼熟睡中的佟佳氏,他都羡慕佟佳氏的睡眠质量,一点小动静吵不醒她。


    梁九功姗姗来迟,一过来赶紧给皇上谢罪。


    “起来吧。”


    梁九功懊恼自己今早起晚了,耽误了伺候皇上,好在承乾宫的人没有任由他睡下去,还是派人过来把他叫醒,不然皇上离开承乾宫,恐怕他还在睡着,见皇上没有生气,而且已经洗漱好了,他问皇上要不要在这里用膳。


    康熙再回头看佟佳氏,这会佟佳氏已经醒了,许是刚才被梁九功吵醒了。


    “皇上,你要走了吗?”


    “你要不要起来陪朕用膳?”


    “哦,臣妾这就起。”林翡儿从床上坐起来。


    如春跟绿枝又忙着伺候自家娘娘,而承乾宫的其它奴才忙着传膳,过了一刻钟,一帮人围在膳桌旁,如春原本不想让红叶给皇上布菜,不过红叶已经先她一步给皇上布菜,她只能退到一边,她看着红叶耳根子泛红,不知道是见到皇上害羞的还是高兴的。


    自家娘娘还毫无察觉,丝毫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这要换成是皇贵妃娘娘,早就看出来了。


    红叶存着勾搭皇上的心,其实已经是叛主。


    皇上这么明察秋毫,聪明敏锐的人,怎么会看不出红叶那点小伎俩,皇上恐怕只是不说而已,可能瞧着红叶是跳梁小丑。


    如春越想越来气,这红叶真的是昏头,她什么身份,还敢肖想皇上,肖想当上主子,皇上是天子,哪会跟一个婢女在一起,他们是云泥之别,做出这种下贱的事情,是给娘娘丢脸,皇上会以为娘娘管教奴才不力。


    在皇上面前,她都没有瞪红叶,只是瞧着那碧玉手镯越发不顺眼,此事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娘娘,红叶毕竟是娘娘从佟府带进宫的侍女,娘娘又是一个心善的人,怕是不会对红叶怎么样。


    她想着私底下警告红叶,若红叶还是不听,一意孤行,她再告诉娘娘,让娘娘将红叶打发到别的地方伺候,万万不能由着她做出更丢脸的事情。


    等皇上离开承乾宫后,娘娘过去看小格格,娘娘每次照顾小格格都要很久,如春这才把红叶叫到走廊拐角处,靠近宫墙的地方跟她说话。


    “红叶,你今日为何要戴镯子?”


    “如春姐姐,这镯子有什么不对吗?”


    如春冷冷地看着红叶,见她眼神有些闪烁,很是心虚的样子,她不由地嘲讽一笑:“红叶,这镯子哪里不对,你心里应该最清楚,红叶,你别以为你那些小心思没人察觉,皇上是什么人,凭你也配得上,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宫女,我劝你最好把你的心思都收回去,不要觊觎自己不配得到的东西,一心一意伺候娘娘,不然我会让人把你打发去慎刑司做苦役。”


    红叶被说得脸一块青一块白,十分尴尬窘迫,她低垂着头,“如春姐姐,我……我……我没有,我没有想皇上……”


    “你没想着当主子吗?你在皇上面前又是戴镯子又是戴绒花,你什么心思,我哪会看不明白,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皇上心里估计觉得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觉得恶心无比。”


    “我没有,如春姐姐,你……你别说了。”红叶眼泪直接冒出来,紧张地绞动自己的手指,一张脸变得通红。


    “你最好是没有,红叶,你再不把你的心思收起来,给娘娘丢脸,你就不用待在娘娘身边。”


    红叶听到不能待在娘娘身边,倏地抬起头,“如春姐姐,我……我是娘娘的侍女,我从小跟着娘娘,你不能赶我走。”


    “不是我赶你走,是你自己自食其果,你想着当主子就是背叛娘娘,一个叛主的奴才自然是不能留在娘娘身边。”


    “我没有背叛娘娘。”


    “你最好是,我只是警告你,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绝不饶你!”


    如春说完后转身离开,留红叶一人站在原地掉眼泪。


    等她回到正殿时碰到碧荷,碧荷看到红叶眼眶泛红,就知道她是哭过了,她不由紧张起来,担忧道:“红叶,你怎么了?你是哭了吗?”


    “我没事。”


    “你这样子哪里是没事的样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去讨公道。”


    红叶摆摆手,说她真的没事,只是沙子进眼了。


    绿枝也从殿内走出来,看了红叶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绿枝姐,谁把红叶弄哭了,我们得替红叶讨公道,不能让人欺负红叶。”


    碧荷这人活泼,热心肠,一心只想着为自己姐妹讨公道,殊不知无论是绿枝还是红叶,都不想把事情闹大,红叶拉住冲动的碧荷,说她没事,她真的是沙子进眼了。


    这事算是这么过去,过了三天,绿枝正让芸香跟小石子把内务府送过来的盆栽剪一些新鲜的花插在花瓶里,而如春觉得就把盆栽挪近殿内的花架上就好了,不用特意插花。


    “这盆栽放进房间内难免显得杂乱一些,还不如剪一些好看的花枝插在花瓶里,反正它们还会再长。”


    “不用,内务府还会送盆栽过来,不缺那几盆花,芸香跟小石子若是闲着,记得把鱼缸里的水重新换一遍,水有点脏了。”


    芸香跟小石子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听谁的。


    绿枝跟如春互不相让,最后还是绿枝妥协,让芸香跟小石子去换鱼缸里的水,她自己拿着剪子去剪花,在她剪花的时候,如春过来和她说话。


    “绿枝,你是不是对我有不满?”


    “如春姐姐,你比我年长,在宫中多年,我不敢对你有不满。”


    “我也把你当姐妹,我们都是为了娘娘好,你不要跟我反着来。”


    绿枝一听这话,放下剪子,看向如春,“我没有跟如春姐姐反着来,我这么多年一直让着如春姐姐,但如春姐姐未必把我、红叶还有碧荷当姐妹,红叶的事,如春姐姐,红叶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她并没有背叛娘娘,你不用用嘲讽鄙夷的眼神看红叶,也不用威胁她,让她这么难受。”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让她难受?她想勾引皇上,想当主子,这还不是背叛吗?她若是做出更丢人的事情,你以为她这条命可以保住吗?”


    “她没有做丢人的事情,她不过是少女怀春,仰慕皇上而已,她没有要勾引皇上,如春姐姐,不用用没有发生的事情去高高在上地指责她。”


    如春冷笑一声,“我高高在上?我不过是提醒她不要痴人说梦,妄图高攀上皇上当主子。”


    “我们都同为奴婢,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娘娘都不会如此对待红叶,红叶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娘娘,戴个玉镯子怎么了,为何不能戴玉镯子,娘娘都没说什么,哪轮得到如春姐姐说话,我们才是娘娘的侍女,如春姐姐一直压我们一头,我们已经忍让了,你还想怎么样,你非要把红叶逼死才甘心吗?你明知红叶的性子,你不应该把话挑明,让她这么难堪,她这几日饭都不吃,若她真的饿死了,你就是凶手。”


    绿枝跟红叶情同姐妹,她了解红叶,谁没有过少女怀春的时候,红叶绝对不可能做出背叛娘娘的事情,她不过仰慕皇上,一时想让皇上注意到她而已,她不会想当主子的。


    “你们还怪我把话挑明,我要是我不挑明,难不成我还继续看着她勾引皇上吗?”


    “戴一个镯子就是勾引,如春姐姐未免太狭隘了,真那么容易勾引,那也是皇上的错。”


    “你疯了,你竟敢说皇上?”


    绿枝气得转身离开,直接过去找娘娘,让娘娘劝劝红叶也好,她继续这么不吃不喝下去,身子迟早弄坏。


    如春跟上她。


    林翡儿正逗着悦悦,五个月大的悦悦有一颗乳牙长出来,她牙开始痒痒,经常想咬东西,这宫里的磨牙棒是一根细木棍,悦悦常常咬着磨牙棒,口水直流,还会急着发声,不过不成字,都是咿呀咿呀的声音。


    “娘娘,奴婢有话跟娘娘说。”


    林翡儿回过头,见绿枝难得神情严肃,还直接跪下来了,后头跟着同样神情不对劲的如春,她让乳母照看着悦悦,她跟她们一起进了里间。


    绿枝把事情说一遍后就哽咽了,最后指责如春咄咄逼人。


    如春也赶忙为自己解释。


    其实她们两个人都没有做错,红叶喜欢皇上也不是很令人意外的事,这后宫里除了太监,太医就是皇上了,能见到的男子不多,红叶这年纪的确是少女怀春的时候,皇上是天子,器宇轩昂,气质卓绝,喜欢上皇上不是难事,她其实也不是特别介意。


    这宫里喜欢皇上的人太多了,红叶也没有做过逾越的举动,在自己喜欢上的男子面前想变得好看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红叶也没有借机跟皇上多说话,她只是做自己份内的事情之余戴一个好看的镯子而已。


    “娘娘,红叶就是在勾引皇上。”


    “如春,我相信红叶,她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也正如绿枝所说,皇上若是这般轻易被勾引,那也是皇上的错,绿枝,你去把红叶叫过来,我与她说一说。”


    绿枝起身走出去叫红叶。


    如春敛下失望的眼神,二小姐不是娘娘,心不够狠,娘娘就不会留下后患,在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却想着高攀当主子,不就是有私心有二心,想当初如秋就是这样想要皇上注意她,存着当主子的面,故意栽倒在皇上身上,娘娘当时知道后便将立即叛主的如秋处死了。


    太过仁慈,太过重情的人在这后宫注定走不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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