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重生后被师尊攻了 > 13、半步破虚
    凛乌愣愣盯着珩澈眼里的光亮,鬼使神差的,他接过对方手中的灯。灵焰闪烁了一下,珩澈眸中好像有一种他不知道的情绪。


    嗯……凛乌大概看出来了。


    是慌乱啊。


    ——小澈儿是怕我不会接吗?


    凛乌在心中暗笑,眉眼舒展开来。


    “好,那为师多谢徒儿。”


    珩澈觉得对方应该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的怪异,松了口气。


    同时,凛乌应下的这句话,在珩澈耳中听着,像是冬日微风吹过,带来的一缕沁然梅香,令他心底隐隐升起一丝欢喜。


    他察觉到了,但他不在乎,他知道自己喜欢凛乌,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不影响报仇,倒也问题不大。


    珩澈半是配合半是出自真心地喜笑颜开。


    “小澈儿起来吧,我替你疗伤。”


    珩澈乖顺地在凛乌身边躺下,将袖子往上挽起一些,露出魂脉的位置,递到凛乌面前。


    这次痛觉又减轻了很多。


    凛乌很好,好到……短短几个月就让他不知不觉地被吸引去了目光和心跳。


    还是在有血海深仇的情况下。


    珩澈庆幸,还好自己足够冷静,对凛乌没有爱到头脑发昏不可自拔。


    但转而他又觉得,或许没有那份冷静的话,才不会这样麻烦。因为那样的情况之下,自己根本就看不到凛乌的好,仇恨先入为主,定会将他眼中的凛乌扭曲,说不定对尾羽还能多几分抗力。


    当然,如今的“冷静”,可能也只是尾羽效力带来的错觉。他爱上凛乌,这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件疯狂的事。尾羽那玩意儿本身也是一个滤镜……


    还是超厚的滤镜。


    想到此处,珩澈清亮的目光被撒上一层薄灰,略暗了暗。


    ……


    次日,颜舒早早来了宫中。


    “听闻奉尘近日挺忙,你要突破了?”


    凛乌坐在书案前,案上卷册堆成了一座小山。他拿着一册低头翻看,随口问道。


    颜舒将书案右侧的圈椅挪到凛乌身边,挨着凛乌坐下。


    其实书案周围一般不会有第二把座椅,只是,得凛乌纵容,这宫中各处或多或少都有着颜舒的影子。


    “哥哥神机妙算!上回那晶石着实厉害,再借着后面哥哥给我的天材地宝,我现下已经半步破虚了。忙着这事儿,所以司空阁那些东西就都拜托奉尘打理了。”


    凛乌点点头,抬眸看向颜舒,睨着他:“舒舒比我还会迫害奉尘。”


    颜舒嘿嘿一笑:“这不是随司律难找,司吏阁步相和司宝阁允相又实在是忙,不好意思麻烦他们。”


    “嚯,要说忙,奉尘可是司政阁的,可不比你们清闲。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但换作奉尘就可以麻烦是吧。”凛乌眉眼弯起,意味深长。


    颜舒腆笑:“能者多劳嘛!”


    听见这话,玉册回到案上,轻轻发出“啪嗒”一声,凛乌已将手中卷册放下,忍不住为奉尘鸣不平道:


    “他司政阁虽有两人,却也不闲,要将各相阁事务汇总过目不说,整界生灵投来的政见策划都归他们阁。”


    颜舒:“我叫他开辟一个小空间,把空间里的速度加快个千倍百倍。这样他进去做完事务再出来,外面也不过一盏茶甚至一个瞬息。”


    “这听起来……还不错,原来舒舒处理司空阁每日堆积如山的事务,都是用的此般方法?”


    司空阁很忙,大家都有所耳闻。毕竟泯界地域以大著称,不算上未发区和禁发区,各地的天加起来也够人看得头疼,偏偏司空阁又只有颜舒一个领头的。


    颜舒想着每日面对的那些东西,拧着眉心摆摆手:“咦,若不这样,我怕是把自己撕成十个都不够的。”


    凛乌笑着摇头:“奉尘没将你追着打,倒也是好脾气。”


    各位相公要是听到这句“好脾气”,指定要跳脚。好脾气?!开什么玩笑!


    除了司狱司伐司律那五个清闲的、司藩那四个常年在外的、颜舒这位谁也管不住的、还有就是另一位司政,剩下十个哪个不是三天两头被他奉尘劈头盖脸一顿骂??生吞一盆极品忘忧丹都不能让他们忘了奉尘的冷眼。


    前些天,颜舒这个近年来泯界的头号纨绔竟白日闯进司政阁,把司空阁大堆事务硬塞给奉尘后便拍屁股走人。诸位相公得知此事,二话不说,当即就命侍从到司空阁下设的百象属以最高标准预定了不少天象。


    司空阁官吏为此也特地聚着吃了顿好的。为什么?预定的天象越多,他们这些官吏的业绩就越高啊,那是要涨贡献值的呀!相公们出手可是大方,一买就是大几个月甚至一年。要知道这天象可并不便宜,平常预定都是按天或按时辰算的,此次十位相公定下的加一处都好几年了。


    这还不算完,相公们买了便昭告全界,送给泯界生灵。有想预定的,直接到百象属报时间天气就行了,先到先得。相公们买下时算的最高规格,也就是说,生灵们要什么天象天气都可以!


    一时间,全界都充斥着快乐的气息。颜舒偷得了清闲,诸位相公终于见到奉尘吃瘪,生灵们白嫖了天象,司空阁集体躺着涨了波贡献值。


    唯一不快乐的可能就是奉尘了,不过那倒也不一定。


    “话说,哥哥方才是在瞧什么……”颜舒坐在椅上,问着话,却在同时,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


    “…………?”


    “噗。”


    一阵沉默,凛乌泄出笑声。


    “看来是当真离破虚只差临门一脚,这浑身灵力都乱极了。”


    他忍不住抬手揉上颜舒的头,顺便把颜舒的衣裳也变小,此刻颜舒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砌的团子。出了这样的洋相,颜舒干脆跳过椅子,往凛乌怀里迎面扑去。“哥哥不许笑!”


    这奶声奶气的着实没什么威慑力,更别说颜舒是粘着凛乌长大的,凛乌什么时候看他都是看孩子的感觉。将人小心接过放在腿上,拿了案上先前他看的玉简给颜舒:“好,我不笑了,舒舒不是问我方才在看什么?”


    政要事务一般都是纸册或灵信,玉简多半是术法什么的。而览阅玉简通常不用翻开,凛乌翻开极大可能是在修改或研究什么。鲜少见得能让凛乌花时间研究的术法,可以说几乎没有,颜舒这才起了兴趣。


    他伸手搭在凛乌臂上,就着凛乌的手,将额头轻轻贴上玉简。


    “……”


    几息过去,颜舒回了神,睁大眼睛望着对方。“时空术法?貌似还是残本。哥哥怎么突然关注起了这些,是有什么……过去,想要改变吗?”


    颜舒不禁想起前些天凛乌与白清雾见面的事来。


    其实他隐隐有些担心,那日凛乌白清雾两人讨论的也是时空术法,他哥哥还说一定要看。只要身处众界之中,一旦使用时空术法,便会遭到抹杀。


    不过……执行方是诡域,诡域更是为神明做着此事。而凛乌受到神明偏爱,又与诡域相熟,所以就算真的使用了,应该也不至于被抹杀……吧?


    但……这种东西终究透着几分危险诡谲,他还是不希望凛乌陷入此道。


    不论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凛乌过往定是有很深的心结,比他和凛乌相遇还要早。而且经过他这么多年的观察,可能凛乌自己并没意识到那份心结,或者说久到他自己都忘记了,唯有魂灵深处总是下意识地漫出那近乎空洞的怀念。


    听到颜舒的疑问,凛乌挑起一眉:“过去的遗憾?这倒是不清楚不清楚。案上那些全都是我从诡域搜刮来的术法,我做这些与我自身无关,只是觉得或许有更好的方法解决时空错乱的事,直接抹杀难免牵连无辜。”


    颜舒:“…………”


    ——哦,那就没事了,原来是自己在游思妄想。


    “哥哥心系众生,此等眼界,实在是无人能及!”


    凛乌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捏了一把小颜舒的脸:“还是别顶着此般纯真的面容,说出这种让人眼前一黑的话了。”


    他低头认真打量变小后的颜舒,神色渐渐变得温和起来,不过仍夹着几分调侃。“当年你像这般大时,总是怯生生的。不似如今,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敢做。看来十二相阁会磨人得很呐。”


    提及过去,颜舒心头触动。撑着小身子爬起来,挂在凛乌脖颈上,亲昵地将其抱住,像依赖父母的小兽。不同于往常的落拓不羁,此刻的他小心翼翼,轻声道。


    “可是哥哥真的很好,是世间最好最好最好的。”


    颜舒觉得,好像怎么夸面前的人都不够。哪怕把世上所有美好的词放在他身上,也只是铢两分寸罢了。先前一别经年,更是让这些情绪在颜舒心中难以抑止。


    这是他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那场被称为众界劫难的战争,带走了太多,也带走了颜舒的母亲。他忘不了那数月黏腻腥臭的血雨,也永远会记得,是一人白袖翩然,抬手便力挽狂澜,令天地色变。那人出现的那一刻,血雨不再,落下来的是纯净无垢的清雨,一切脏污都被洗去。


    当时还是幼童的颜舒,双眼早已哭得半瞎。他只能模模糊糊瞧见白衣人走到了自己身前,随后一道柔和的灵力将他包裹,双眼一阵温热,他恢复清明,睁开眼时,看见了世上最美好的那个人,还有干净的天地、干净的雨。


    少年对着他浅笑,矮身将泛着暖意的手掌递到他面前:“小家伙怎么这样难过,是找不到家了吗?哥哥陪你一起找吧。”


    “……娘亲…没……家了。”孩子的咽喉也像是被人扎碎了,干涩沙哑的声音轻颤着,回答时迷茫而痛苦。


    少年明显地愣了愣,再次开口时,放缓了语调,像吹过池水的轻风:“那跟哥哥回家吧,以后哥哥就是你的家人了。”


    颜舒空洞的目光因这话而有了清浅焦点,张了张口,什么都好像说不出来了。


    娘亲死了,他小,但他知道,娘亲死了。


    娘亲告诉他不要跟坏人走,遇到坏人就拧下坏人的头,不然自己就会被坏人拧下头喝血。


    眼前的哥哥好漂亮,好干净啊,特别是眼睛,像装着世间一切美好。


    这不是坏人的模样。


    他还听到,这个哥哥说要做他的家人……


    静默许久,一只满身血污泥泞的小手怯怯伸了出来,却在离那温暖手掌半寸处堪堪停下。


    自己好脏啊……


    颜舒低下头,将目光不舍地移开,他觉得自己光是多看这个哥哥几眼,都玷污了对方。这样想着,伸出的手也正要收回。


    却在此时,那双小手被柔暖干净的掌心包裹,少年将他整个人拉入怀中抱起。他一瞬间变得有些局促不安,甚至是惶恐,他觉得自己真的好脏。但又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乱动时把脏污多蹭了几分在少年身上。


    忐忑的小脸被软软的事物贴上,是少年的脸庞。


    污黑与洁白鲜明对比着,少年毫不介意,幼童听到那个少年清朗的声音。“我名唤凛乌,别害怕,以后哥哥护着你。”


    少年伸出食指在颜舒眉心一点,用纯澈的灵力替颜舒抹去尘泥血污,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一个接一个愈合。


    就像他带来的这场灵雨,这场洗去满界腥臭的雨……


    被崩溃消耗多日的颜舒此刻再也忍不住,趴在少年肩上哭出来,泣不成声。


    少年只静静地拍着他的背,由他这样发泄般哭着。哭到后面,他抽抽搭搭,浸在栀子花香中脱力睡去……


    …………


    这些六万年前的回忆对颜舒而言恍如昨日。


    那句“以后哥哥护着你……”,每个声息都被颜舒记得一清二楚。


    凛乌确实做到了,自那日之后,颜舒再没被谁伤害过,即使期间有些年凛乌与他并没有在一处。


    变小的颜舒将头靠在凛乌肩上,这一幕仿佛与那个干净的雨天重合。


    只是少年变成了青年。


    曾经那个少年,虽隐有心结,却始终是自信昂扬的,好像世上没有他不可以做到的事、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但如今的青年不一样,他的锋芒被卸掉,学会了小心翼翼。


    这变化,是他们分别那些年带来的。是那段时间哥哥经历了什么吗?颜舒不明就里,也不敢贸然询问戳了凛乌痛处,每每想到这儿,只觉得心中发涩。


    而事实上,他要是直接问出来,凛乌肯定会告诉他:


    ‘啊?我只是觉得这幅样子配上白发也很好看啊,我还真不愧是花容月貌,啧啧。’


    凛乌真是这么想的。


    可见,有些东西确实还是不问的好,不问就不会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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