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重生后被师尊攻了 > 99、有无相生,长长九九
    “帝君,几位相公已经在崇明宫等候了……”


    “嗯,我知道了。”


    听到传音,长宁宫外的宫侍默默退下。


    一年了,帝君总是独自去泯海。


    常常往泯海边上一站,就是好几日。


    珩澈负手走出殿门,跨过门槛时,殿外的栀子花香偶然飘过丝缕。


    他略地一顿,而后嘴角挂起淡淡的笑。


    “今日的栀子花也很香。”


    ……


    只是个比较寻常的小议,殿内坐着宁景山、奉尘、颜舒、随否、允尚行,以及两位司监阁内的官员。


    珩澈落于上座,从容自如。


    “诸位请言。”


    就如从前凛乌那般。


    只是让人意外,珩澈似乎比凛乌还要更为合适。


    这一年来郁郁寡欢的不止珩澈,颜舒与凛乌也有神识信契,当时——断了。


    为此,他哭了好些天,可他又想到,连神明都称哥哥为“父神”,哥哥能有什么事?


    ……于是他心中仍有那么些希望。


    但这一年里,往日喜欢鲜亮色彩的颜舒穿了一年的素衣。


    反倒是同样沉郁的珩澈,穿上了红衣。


    没有人去问这两个祖宗怎么了——这哪是能问的?


    一念府如今在泯界不少地方都有开设,直属十二阁。当然,实际上几乎是由司政、司空二阁负责。


    司吏阁也忙到了极致。


    灵犀令试点也已在两月前开始。


    一切都稳步进行着。


    而泯界,有衍虚坐镇,显然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大界。


    凛乌先前用术法设下的那一道不许讨论桐山覆灭的禁令,在“有”的更替下悄然消失。


    珩澈则让司典阁恢复了被凛乌删去过的一切记载。


    ——无论是好是坏,那些记载都该被留存,而不是抹除掩盖。


    ……


    议完了事,珩澈也没再去别的地方。


    他独自坐在长宁宫的殿门口。


    万里无云,日丽风清。


    绽放的栀子花在晴空下静立,若近了,便香得醉人。


    直到最后一抹太阳的余晖,一点一点地消失在珩澈眼中。


    他才悠悠叹出一口气。


    黑夜铺入门扉,吞噬着光亮。


    于是珩澈缓慢起身,回到殿内,将凛乌经常用的那一盏灯拿出,亲手点燃。


    夜幕与昏淡的灯光,各掩住了他一半的单薄身影。


    “这盏灯,我且先替你点着,但…不可以一直是我点……”


    他的声音轻轻散在长宁宫的寂静之中,同那份焰光一起。


    照不见眼角滑下的泪。


    那身空荡荡的红衣被珩澈规整地叠了起来,放在枕边。


    在黑暗中,他终是忍不住对着光亮道:


    “我…很想你。”


    他已经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很多时候他都会恍惚。


    ——为什么凛乌还是不在了?


    而留下的是那颗道凝珠。


    所以…之前的美好,会不会都是……梦呢?


    但他发现,他并不会像从前那般恐惧了。


    ——因为他坚信,凛乌还在。他也相信,无论隔着什么,他们都终会重逢……


    一定会的。


    ……


    次日,珩澈依旧来了泯海。如往常那样,他只是站在泯海边上,望着平静的海面。


    碧海无边,没有风浪兴起,只偶有飞鸟经过。


    他好像看见了栀子花岛。


    也好像看见了小山般冒出水面的蔽空鱼……


    好像还听见……


    却是一眨眼,皆成了虚妄。


    不过没关系……


    珩澈淡淡开口:


    “你看,今天的泯海多漂亮”


    ……


    无人应答。


    蓦地,他笑起来,笑得柔和。


    “我的意思是…”


    “我好爱你”


    “你若听到了,便让风给我带句话吧……”


    ……


    此时,恰巧有海风穿过他耳边。


    背后响起了脚步声。


    珩澈瞳孔骤缩,而后欢欣地转身回头。


    “……”


    不是他。


    是那个新的“有”。


    “抱歉,刚接过规则秩序,内界那边理了好一会儿,来晚了点……”


    ……


    他带着珩澈去了桐山。


    那棵始祖凤凰花树下。


    “还记得……这棵树的传说吗?”他问珩澈。


    珩澈记得。


    珩澈当然记得。


    ——那是神明创造出来送给他爱人的。


    他曾觉得,凛乌对那人的感情没有到这般地步,于是否定过这个传说。


    但……那个猜想再次浮上珩澈的心头……


    ——传说没有错。


    红色和凤凰花,是凛乌所喜欢的。


    所以……


    晴阳之下,珩澈看着这棵从未凋零的红色凤凰花树……


    有什么东西于他心中呼之欲出……


    他抬手抚上始祖树,探出神识。


    刹那间,千万朵火红的花齐齐一颤,其中飘落出一朵白色半透明凤凰花,钻入他眉间……


    这一刻,那古老的传说故事,绘成一幅幅画卷。


    终于又回到了珩澈的脑海中。


    ……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这世上还没有的。”


    “我想要既像火又像鸟儿的花!”


    红衣少年眸光瞬间一亮。


    白衣人:“…为什么想要这个?”


    少年扬眉笑起来:


    “火焰能带来温暖、生机,又有着最鲜明的色彩,会飞的鸟儿又可以看遍那么多事物,这样的生命一定精彩极了!”


    阳光照在那少年的身上,便已是世间什么也比不上的一份色彩。


    “那花……又是为什么?”


    少年偏了偏头,看着眼前穿着白衣的人:“因为花和你一样温柔!”


    其实他是想说漂亮——他真的觉得那些发光的丝线好漂亮。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这样说。


    ……


    后来,那颗种子长大了。


    繁盛茂密的枝头,开了好多火红的花,一红一白相依坐在下面看着日出。


    少年:“你为什么不给小花取个名字?这么多生灵不都有名字吗?”


    被问到的人轻轻摇头,眉目柔和:“我从来没取过名,让他们自己去取吧。”


    “那你给我取一个吧!我也想要名字,就想要你取的!”少年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欢喜。


    白衣人本来想拒绝,但回头看向少年那双充满光彩的眼睛,又把话咽了下去。


    ——视线好像很难再挪开了。


    少年只是看着远处的日出,对此丝毫不觉:“哇,太阳出来了!你快看啊!”


    听到声音,白衣人回过神来。


    他看向初日,那向来冷清如玉的面上带了点笑容,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他说:


    “凛乌吧。”


    身旁的少年一下子就安静了,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我的名吗……?”


    “嗯。”


    他道。


    “有的生灵称太阳为金乌,初升的太阳是冷的,凛乌。”


    初升的太阳是冷的,但会带来无限光亮。


    一下子,凛乌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里好像又出现了那种读不太懂的感觉。


    他看着送他名字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色丝线不在了,但对方依旧好漂亮……


    凛乌想起这个人曾经说的一句话。


    ——透亮美丽,是澈。


    又想起初见时,那一片茫茫的白。


    凛乌望着他:“谢谢你,那我以后,可以叫你澈吗。”


    对方微愣,而后点头,轻声应下:“嗯”


    太阳将要完全升起的时候。


    “澈,谢谢你,带我看见了这么多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我突然想起生灵们常说的一句话,我好像明白了。”


    澈:“什么?”


    凛乌恍然抬手,捂上了心口,默默感受着: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两位神明静默了许久。


    直到——澈无奈叹了口气。


    他少有地笑了出来,笑声中带着许多复杂难言的东西。


    而后,他不再看少年,投向远方的太阳,只是那目光落寞:


    “凛乌,那你明白别离是什么吗?”


    凛乌摇头,说:“你想要我知道的话,我可以学啊,我现在只知道我喜欢你,你呢?”


    澈并没有回答,他知道,凛乌口中的喜欢,就只是像喜欢红色那样。


    仅此而已。


    他抬头望着天,仿佛这样可以止住什么,他将手掌放在阳光下,渐渐透明起来……


    ——时间不多了。


    他不甘……


    他好不甘……


    原本召出“无”,是他希望自己神格的转移可以有万全保障。


    但……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念动成执。


    世间生灵,皆可以是他的一部分,他念如何,生灵便如何。于是这“神”做得久了,自己只像是个看客,看着无数尘埃沉下、又漂浮……周而复始。


    像是在玩木偶戏。


    他很难说“生”到底是什么。


    但“无”是突然的,不同于任何生灵的……他是独立的,不受任何限制框束……


    更是鲜活的。


    于他而言,这是唯一的鲜活……


    他早就挪不开视线了。


    他转过头。


    看向此刻同样渐渐透明的凛乌。


    那眼眸敛起,


    他倾身在凛乌额心落下一吻。


    “我其实……不愿你明白,别离是什么。”


    在最后一刻,他抽出凛乌这段与他的记忆,跟他共同埋葬在这棵树下。


    ——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是念。


    他当时便想


    ——能再见到他吗……能吧


    他赌他对凛乌的念,是否能冲破规则桎梏。


    多么万幸啊,他赌赢了,尚存一念,他活了下来。


    在这棵树中温养千亿年、万亿年……


    其实他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甚至说希望渺茫。


    所以他抽走了凛乌跟他所有的回忆,埋在自己神魂深处。


    如果他们能再相遇,凛乌便可以再想起他,如果不能相遇,就别让凛乌一直记着他了吧……


    ……


    从古老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珩澈心中抽痛,已经泪流满面……


    何其有幸,能再次遇见啊


    原来,珩澈就是这个万千世界最开始的“有”。


    是他不愿众生随他一同尽灭,召出了“无”……


    从无前例。


    那个传说没有错,只是故事里的“神明”并非凛乌……


    这时,他听到耳边响起一串铃铛声……


    他一瞬怔然,定了定心神,却一时间不敢回头。


    背后的铃铛声越来越近。


    他的心跳也愈发震耳。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时,他心头一滞。


    “阿澈,你还没回答我当年那个问题呢。”


    “我喜欢你,你呢”


    栀子花香不断靠近,直至几乎将他围裹……珩澈才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他,说:“我…爱你……”


    又张了张嘴,泣不成声。


    “久等了…我的……”


    久等了,我的小太阳……


    我的挚爱……


    凛乌一身白衣,那双眼里亦有泪光。


    委屈十足。


    两人一红一白,正如当年,只是珩澈的白换下,变成了红,而凛乌,则穿上了记忆深处的白衣。


    他们都将彼此刻入了记忆深处。


    哪怕是互相遗忘,也能在再次相遇的第一眼,便无法平息心念……


    他们终究是相拥在一起。


    跨越生死别离


    跨越无数岁月


    跨越万物法则


    ……


    “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丢下我这么久……”


    凛乌将人搂着,软声诉说委屈。


    “还抽我记忆……”


    “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忘记……”


    那残念成执,到了后面,几乎将他磨疯。


    珩澈想错了……凛乌对他的念,从来没有那样轻。


    最初的最初,他不曾知道,大小、声音、形状、光色、气味、时间是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


    但在两人第一次相见,珩澈对他说‘你当能听见’时,他拥有了这世界上的一切声音。


    珩澈又说‘你当能看到’时,他拥有了所有光芒色彩。


    自此,他或许也就有了生命。


    而生命中拥有的第一片色彩,是给了他一切的珩澈。


    那一刻之后,无,与无尽划上等号。


    ……


    珩澈带他览尽世间万象,他真是,喜欢极了这鲜活、这种“拥有”。


    但万象皆与他无关,珩澈是他唯一的羁绊,确定了他的“存在”……


    ……


    凛乌吻上珩澈,轻柔缱绻。


    “凛乌,你刚刚在我神识里融了什么?”


    “我,或者说我的心”


    一半神格。


    “你感受到了吗,我的一颗真心”


    此后便能真正地相守永恒。


    别离很好,不要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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