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娇妾惹人 > 26、耀玲珑
    26耀玲珑


    从浴室返回来, 储司寒选择靠近床外侧入睡,这回宋知枝的睡香很?老实?,始终侧躺着?, 没?有再过来。


    储司寒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翻了?两个侧身, 听见张宝在外头的唤声。


    今日是年初一,有朝臣朝和, 还?有皇陵祭祖。


    储司寒揉了揉略沉重的头,掀了?被子起?身, 去了?外室更衣。


    张宝面上的喜色止不住:“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要不要给孺人换个院子?”或者升个位份什么?的。


    好歹这也是第一个正儿八经的侍妾不是。


    储司寒略沉吟一瞬, “不必。”


    张宝为宋知枝可怜了?一把, 这怎么?都侍寝了?,还?不能换个单独的院子。


    王爷对下属的打赏那么?阔绰,怎么?到自己女人这么?抠,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免的连眼前的职位都被撸了?, 左右自家王爷是开荤了?。


    两个时辰之?后, 他这份喜悦荡然无?存。


    储司寒穿戴好出门,夜色仍旧浓俨, 穿过一路风,出了?王府进了?轿子,靠在榻上阖上眼眸假寐, 头似乎比之?前更沉了?一些。


    他清楚, 怕是染了?风寒了?。


    昨日?一出指鹿为马,一众朝臣包括天子在内, 都猜测,储司寒这是想要再进一步,准备废了?或者杀了?天子,准备自己登基的信号。


    这可就?是实?实?在在的造反,先皇在世时,可早就?下旨申斥过他,断言郢王出生卑贱,不配为储,他的帝王路是早就?断了?的。


    所?有人都在观望,不知今日?朝贺,祭祖,郢王殿下是不是准备继续违制。


    天子战战兢兢一夜未眠,眼下浓重的乌青,本就?憔悴的脸看着?更苍白了?,他识趣的主动?相邀:“皇兄,今日?能有如此盛世,皆因你辛苦守卫这江山,你同朕一同坐这金座,朕与你共享江山。”


    储司寒有一张专属座椅,在金座左下首一点位置,象征着?百官之?首,这是这座太极殿,除了?上首龙椅之?外唯一的座椅。


    另天子意外,储司寒只坐在自己的那张宽阔太师椅上。


    储司寒受着?百官朝贺,去皇陵祭祖,王府内,宋知枝醒的也比平日?里早很?多,人在特殊的日?子里,总是更容易早醒。


    宋知枝摸了?摸空荡荡的身侧,拨开帐子,入目的房间很?大,一张书案一把椅子,不大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简约空旷的房间。


    这是他的房间,夜里,他们和一般的夫妻一般一起?过夜。


    人一旦给自己界定?了?一种身份,就?会带入其中。


    人生,拥有另一半的意义,就?是消除孤独感,她有一种人生落定?的安定?感。


    她赤了?足下床,踩着?柔软的地毯,书案上有文房四毛,一只茶杯,应该是王爷用?过的。


    她摸了?摸那只茶杯,又拿起?那只宣笔,学着?储司寒的姿势悬腕在镇纸上画了?一笔。


    好丑!


    她笑起?来,在这些细枝末节里寻找他的气息习惯,探寻他这个人。


    穿上衣服的时候,宋知枝发现她袖子里的穗子,这是她花了?很?多精力,请陶姑姑打了?样子,废了?十多个才做好的。


    唯一的一个,想送给储司寒的馈岁,不应该睡这么?死的,馈岁,早上送才好。


    张宝很?苦闷,合着?两人睡了?一夜没?有任何事发生。


    他家王爷不会是真的……有问题吧?


    陶姑姑对着?干净的床单若有所?思,王爷,到底在想什么?呢?


    宋知枝不知张宝的苦恼,也不知陶姑姑的担忧,倒是知道了?明琴姊妹二人的苦恼。


    明琴大约是昨儿个真的冻坏了?,烧的厉害,一双眼睛都是红的,血丝要流出来似的,靠着?引枕坐在床头。


    比起?身体的不舒服,她心里更难受,始终梗着?一口气:“我真的不明白,要说脸,我也自认不比你差,为何王爷就?是不愿意多瞧我一眼?”


    “宋知枝,王爷到底看上你什么?呢?”


    从小她就?事事拔尖,在别人的羡慕和夸赞声中顺理成章的成了?头牌,为什么?会输给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如果赢的是别人,她心里还?好受一点,毕竟别人真的有本事,可宋知枝,她有什么??


    不是说,以色侍他人,没?有好结果吗?


    宋知枝是父母唯一的孩子,没?有过兄弟姊妹,没?有过争宠的经历。


    摇摇头:“我不知道。”


    就?是这种,才更叫人生气!


    明琴心口穆的更疼,扶着?心脏,想骂人。


    宋知枝:“我不会的东西很?多,也没?你聪明,我也并不觉得,王爷挑中我了?,我就?赢了?你,就?比你厉害了?,我还?是那个宋知枝,什么?都不会的宋知枝,在你面前,很?普通,很?笨。”


    “你好好喝药养病吧,为这事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明琴说:“你不要以为我认输了?,你侍寝了?,却还?住在这里,没?有进位份,更没?有换院子,可见王爷也没?多看重你,日?子还?长着?,王爷不可能一直只看见你一个人,我总会赢过你的。”


    宋知枝唇瓣抿成一条直线,静静地看她。


    明琴以为她要和自己吵架,要刺回来,宋知枝却是道:“你说的很?对,我什么?也不是,我是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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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的,也许,王爷很?快会看见你,你们。”


    “我走了?,你好好喝药,早日?康复。”


    宋知枝起?身离开,明琴重重咳嗽起?来,明画给她顺了?好一会后背才停下来,摸了?摸她脑门,烫的吓死人,气愤道:“你都病成这样了?,做什么?还?同她斗气。”


    “我就?是不服气……”明琴有一瞬间的后悔,她看见了?,宋知枝的无?措,要哭出来的眼睛。


    她可以耀武扬威,更可以选择刺回来,她都没?有。


    宋知枝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趴在案几上,拨弄着?推枣磨,剥着?剥着?,眼睛发红。


    她想爹娘,想宋家庄。


    在宋家庄,大年初一,大家都会相互拜年,一个村子走下来,她的口袋里就?装满了?糖果,大家会结伴去集市,集市上有跳财神?,穿着?大红的财神?服,脸上带了?面具,还?有庙会,三文钱的糖人,两文钱的年糕,再穷一点的,一文钱也能买上一点炉果,咬在嘴里咯嘣脆,吃上一颗,就?很?开心。


    这里的人,好像都不爱玩,还?不爱吃。


    庄子上的人吃穿都简单,大家很?快乐。


    小圆匆匆跑进来禀报,贺姝来了?。


    贺姝上下扫一眼宋知枝,心里头有点吃味,语气也算不上好:“你懂不懂事,今日?是年初一,你如今也算是王爷正经的妾室了?,太妃一个人在宫中孤苦,你跟本侧妃一道去宫中,给太妃拜年。”


    “去,换一身衣裳,你这穿的什么?。”


    宋知枝就?去换了?一身衣裳,陶姑姑搁了?手里的活,想要跟着?进宫,却被贺姝拦下,只好左叮嘱右叮嘱,看见太妃要下跪,不会的跟着?侧妃学,眼睁睁看着?宋知枝跟着?贺姝一步步出了?王府,变成小小的影子,至完全不见。


    早知道就?教她一些宫规,怎么?早没?想到呢。


    马车内,贺姝问:“夜里,王爷待你怎么?样?”


    “王爷人很?好的。”宋知枝回。


    贺姝本能从鼻子里哼一声,他要是好,这世上没?好人了?,哼完才迟钝的意识到不妥,万一宋知枝去告自己的状,王爷将她活活剥了?皮就?不好了?,


    酸酸的来了?一句:“你命倒是好,能入王爷的眼。”


    宋知枝珉紧了?嘴巴,化身锯嘴的葫芦。


    两人一道进了?朝云宫,梅太妃正在用?累金丝小剪修剪着?花枝,闻言侧眸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昨儿个夜里,给王爷侍寝了??”


    “……是的。”


    “总算有个能让皇儿入眼的了?,”梅太妃吩咐道:“抬起?头来。”


    宋知枝手攥紧了?衣摆,缓缓抬起?头来,入目是一张光华很?盛的脸,珠翠华贵,举止优雅。


    莫名的,宋知枝脑子里却是飘过她舅舅的眼睛,明明他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大胆,你一个妾室,怎可直视太妃娘娘的脸,你没?学过宫规吗?”孙姑姑上前一步斥道。


    宋知枝垂下眼帘:“对不起?,我没?有学过,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见储司寒,就?跪过两次,那次撞到他,还?有昨儿个除夕夜。


    “好了?,别下着?孩子,”梅太妃轻斥了?姑姑,对宋知枝很?和善的语气:“好孩子,你上前近一些,让本太妃好好瞧瞧。”


    宋知枝依言往前去,梅太妃左右打量完她的脸:“好乖巧的孩子,难怪能叫皇儿也动?了?心,好生伺候王爷,早日?给皇儿添个子嗣,你也就?可以母凭子贵。”


    宋知枝跟着?贺姝,给梅太妃端茶递水,闲话间,皇后亲自过来禀报今日?宫宴进度,邀梅太妃去查验。


    如今宫中掌事的是梅太妃,只是她近来犯了?头疾,操持宫宴疲累,梅太妃便将事情交给皇后办。


    梅太妃看一眼宋知枝跟贺姝:“王爷清冷自持,郢王府也没?个像样的主子,这后院的事以后少不得要你们操持,你们也跟着?来学学,看怎么?掌家。”


    宋知枝跟贺姝当然不敢有意见,两个人就?被安排上了?活计,宋知枝被分到尝菜的活,这个宋知枝道是会。


    接近开席的时辰,太后过来,同梅太妃说起?话,话题绕到储司寒身上,宋知枝又被召到大殿。


    太后差点掐断了?指甲,好一会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叫宋知枝抬起?头来,惊叹:“好生乖巧的孩子,本宫瞧了?都喜欢,瞧瞧这小脸,又白又软,喜庆又灵气,哀家在宫中,竟也未见过这样的好灵气。”


    “哀家还?说呢,一直听闻郢王清心寡欲,这些年身边也没?个可心的,很?是孤苦,哀家就?怕郢王还?惦记着?那位,圣上当年也是糊涂,被那徐清晚勾了?魂,徐清晚有意贪图宫中富贵,圣上性子又单纯,不知两家已?经做了?口头约定?,糊里糊涂的就?做出夺臣妻这样的事,害得郢王孤苦这些年。”


    “幸好,幸好,”太后连着?哀叹,好像很?心疼的样子:“幸好王爷总算找到了?可心人,徐清晚那个贱人,偷人不说,还?能做出刺夫这种事,依哀家看,郢王没?娶她,倒是好事。”


    徐清晚。


    这个名字落在宋知枝心间,原来他放着?一王府的侍妾不亲近,是因为这个女子吗?


    梅太妃垂眸理了?理腕上的袖子,淡淡:“此前我也担忧徐清晚的事过不去,为此专门给她送美人,皇儿也没?看上的,今儿个本太妃倒是知道了?,皇儿这是挑剔,一般的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眼。”


    宫人进来禀报,说是圣上和郢王祭完祖,带着?朝臣回来了?,准备开席,宋知枝退出宫殿,抬起?头,目光越过太极殿的雕栏玉砌,天边一抹淡淡金色,阔大的宫殿广场,清一色的朝臣浩荡。


    最前面,明黄的天子仪仗,天子一身金色皇帝服制,在他的身边,储司寒外边罩了?;狼皮大裳,金色手杖支撑着?,这让他的腿看起?来好像是正常的,风清朗月般的脸,俊逸颀长的身姿,衣服并不如天子的一身金色耀眼,可宋知枝还?是一眼看见他。


    隔着?长长的白玉台阶,他正提了?衣摆往丹墀上来。


    “贵人,新春朝臣宫宴是大事,不可耽搁。”


    宋知枝连忙收回视线,跟着?宫人离开。


    储司寒隐约感觉到一丝注视,再抬起?头,看见梅太妃站在丹墀上,扶着?孙姑姑的手,一只手拨着?佛珠,好像真是个吃斋念佛的柔弱妃子,唇角讥讽的勾了?勾。


    这场宫宴足足前前后后足足用?了?两千名宫娥内官,粉彩万寿餐碟,一应筷著皆是银器,珍馐美撰,丝竹靡靡,歌舞动?人,觥筹交错间,变故骤生。


    天子在服用?了?一勺柳叶汤后,骤然呕出一口血,向来优雅的太后尖肃出声:“皇儿!”


    “太医!”


    “太医令在何处!”


    储司寒拇指摩挲着?虎头手杖。


    一瞬间,歌舞丝竹俱停,朝臣面面相觑,目光皆是微妙的看向储司寒。


    为首的太医院首太医令是冲进来的,探了?天子心脉,指尖捻了?血在鼻尖细嗅:“是鹤顶红,所?幸圣上所?食不多,臣这就?为圣上医治。”


    太后死死蹬着?太医,手攥紧了?太医的胳膊:“你务必保住圣上的命,否则,哀家摘了?你的脑袋!”


    “臣一定?保住圣上。”


    几个内官亲自扶了?圣上去里间医治,给事终林有之?豁的从座位上起?身:“郢王殿下谋害圣上,形同造反,当诛之?!”


    卫松:“林大人,你指责郢王殿下谋害圣上,证据呢?”


    “郢王殿下把持朝政,戕害皇嗣,指鹿为马,一桩桩,一件件皆在眼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里还?需要证据?”


    卫松起?身:“郢王爷为了?大储的江山呕心沥血,赵大人,你诬陷王爷是何居心?”


    上州刺史气的手指都哆嗦,指着?一众朝臣:“奸臣当道,佞臣惑国,臣不臣,君不君,可怜一国之?君竟然当场被毒杀,千百年来,历朝历代 ,哪个朝代的国君做成这样!我林有之?苦读三十载,不是为了?伺候佞臣,你们一个个贪生怕死,不怕百年之?后,被后人戳脊梁骨吗!”


    “你们的文人风骨呢!抱国之?志呢!”


    有朝臣起?身附和:“郢王殿下把持朝政,行朝祸,这非朝廷长久之?像。”


    “臣附议!郢王殿下当为圣上中毒之?事给一个明白的交代。”


    “请郢王殿下交出兵权军权,还?政于圣上。”


    卫松:“当年吐谷浑打到河间,朝中一片求和之?声,先帝一心求和,是郢王殿下带兵苦战三年,无?视十二道诏令才灭了?吐谷浑,若是没?有郢王殿下一意孤行,整肃军队,你们今日?有机会高枕无?忧,站在这里指点朝事?”


    储司寒的人亦起?身争辩,一时间大殿皆是争吵之?声。


    宰相起?身中肯道:“这件事的根本还?是应先查证,究竟是何人对圣上下毒,查出幕后之?人才是。”


    太后:“郢王殿下,圣上中毒一事,你是不是该给哀家,给朝臣,一个满意的交代?”


    殿内突兀的响起?响亮的鼓掌声,众人看去,只见是储司寒手腕绷直,两只宽大修长的手扣击。


    他扶了?拐杖起?身,睥睨着?在殿内一众朝臣的面上扫一眼:“文死谏,为国以礼,林大人不愧是世代书香,敢行死谏之?风,一身正值浩气,本王钦佩。”


    “林大人既有心效仿圣贤,意欲谏死,图流芳百世,本王怎可不成全,不如,就?随了?先贤,屈大夫投汨罗江而?死,林大人便投身宫中千里池,本王必定?让你的美名传遍大储。”


    林有之?喉头梗着?一口血,朝金座方向重重磕头:“为江山社稷而?死有何惧,臣拜别圣上!”


    林有之?磕了?头,起?身大义凛然而?去。


    太后吩咐宫人:“哀家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人在兴风作浪,想害死圣上,为祸朝廷,将涉事的宫人都带上来。”


    一盏茶的时间,涉事宫人全部被带上来,清一色的宫人服制中,一道不同衣制的娇小婀娜倩影格外瞩目。


    储司寒拇指咯着?手杖上的虎头,目光沉到底。


    宋知枝慌乱的解释:“是我尝的菜,没?有毒的,我不知怎么?回事。”


    太后胸口剧烈起?伏:“郢王殿下真的不是贼喊捉贼吗?”


    梅太妃:“自然不是我皇儿,为显公允,今日?所?有宫人一道入大理寺,用?刑伺候,总有人说真话,自然能找出来凶手。”


    太后:“那就?都入大理寺,过刑!”


    宋知枝怕极了?,听说大牢里的钩子可以穿透人的骨头,会变成残疾。


    她只是最普通的出生,日?子虽清贫,却是在父母的手心长大,受过最大的苦就?是庄子上孩子的欺负。


    她拽着?储司寒一截下摆,眼里都是恐惧,像森林里被野兽追赶的小鹿:“我真的尝过,没?毒,我不知道怎么?变成有毒的,我不想挨打,我好怕用?刑,你不要让人打我,好不好?”


    储司寒目光沉沉看她,拇指咯着?手杖上的虎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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