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希路还那么小，这又是他第一次出来对外面一无所知，他还是白龙，万一……
道那特不敢继续想下去，更加不敢去看维尔伦的眼睛。
“好。”
道那特要带维希路过去的事伊洛汀之前就拒绝过，他现在根本没时间照顾小孩，但到底没说什么。
通讯挂断，道那特硬着头皮看向维尔伦。
维尔伦正满眼杀意地看着不远处那被他夷为平地的小镇，“他们早就埋伏在这里了。”
道那特立刻反应过来，“联络人那边有名单，等赛奇他们出来了就挨着查。”
镇子里各种势力交错，一般人根本无法让所有人联合行动，更何况还是这种不惜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利用黑暗力量的做法。
这里面肯定有大势力掺和。
“我去附近找找，说不定他没被传送远。”脸色煞白的雷德尼起身。
蓝格尔和红利克斯跟着动作，“我们也去。”
他们都知道这可能渺茫，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道那特看去。
和之前不同，三人已经从原本七八岁的模样变成了成人，给人的感觉也变得更具压迫性，不过刚刚经历完成年礼三人都还很虚弱，特别是雷德尼。
“小心。”道那特叮嘱。
三人点点头，分开向着三个方向而去。
通讯结束，伊洛汀垂眸间有人敲响他办公室房门。
“将军。”
“进来。”伊洛汀看去。
一个三十来岁脸上有着一条横穿整张脸伤疤的兽人进门，“将军，第二批偷袭的人已经全部抓捕。”
一个星期前，伊洛汀被偷袭，之后他故意放出重伤风声，隐藏在背后的策划者生怕错过机会立刻筹划了第二次偷袭。
“杀了，尸体哪来的送回哪去。”
“是。”
“派人去看看有没有一只白龙幼崽被传送到附近。”
兽人讶然，龙族把幼崽看得很重这点尽人皆知，怎么会让幼崽独自一人？
心中惊讶，兽人并未表露，“是。”
顿了顿，兽人继续道：“不久之前从风虎兽人领地那边监测到了魔力波动，波动挺强，要派人过去看看吗？”
“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多小时前。”
伊洛汀思索片刻，“不用了，我去。”
三个多小时前，正好是道那特那边出事的时间。
夜色下，草地中。
男人又带着维希路往前跑了一段后停下。
落地，男人看向维希路，“风虎族兽人，卡斯里。”
维希路很快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自我介绍，他有样学样，“人类，维希路。”
卡斯里视线在维希路那一头白发和近乎透明的灰色眼瞳上停顿一瞬，又看了看维希路身上那虽然脏兮兮但明显价值不菲的衣服。
特殊种族？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父母呢？”卡斯里问。
“妈妈不在了，爸爸不见了。”维希路脑海中浮现出维尔伦那张脸。
维尔伦一直没找来也可能是他出事了。
之前雷德尼只不过碰了一下那些箭就立刻砍掉了自己的手，万一维尔伦被箭碰到脑袋或者肚子……
看出维希路的不安，再看看维希路那脏兮兮的模样，卡斯里语气柔和几分，“我现在要去追前面的队伍要去救我弟弟，这附近一片已经没有其他活人，没办法找人照顾你，所以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我给你些吃的，再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我救了弟弟再回来找你。”
“第二个选择是跟我走，但我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些什么，而且附近还有很多感染黑暗力量的人和魔兽，所以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卡斯里也知道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说这些太苛刻，但他现在别无选择，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弟弟？”维希路看去。
“一个月前伊洛汀的部队攻击这里时我母亲带着我弟弟跟着一群人逃了，我顺着线索一路找到这里。”卡斯里心情复杂。
刚刚他本来准备在树林里休息会的，结果就遇见了维希路，有那么瞬间他还以为维希路是他弟弟，他弟弟也正好是这个年纪。
没想到会听到伊洛汀的名字，维希路愣了下。
他确实听说伊洛汀不久前血洗了一个兽人种族的领地，这里就是那领地？
维希路回头看向之前那村落所在的地方，脑海中是满地尸体惨绝人寰的画面。
强忍恶心，维希路看向卡斯里，“我跟你走。”
维希路没大哭大闹，卡斯里松了口气。
人类的孩子这个年纪心智还很脆弱，而且维希路一看就是那种被保护得很好的模样，遇到这种事大哭大闹不奇怪。
“那走吧。”卡斯里带头向着更远处而去。
维希路立刻跟上。
人形比龙形灵活，但人形的他也还是个孩子，速度远远比不上成年人，卡斯里不知是不是种族天赋的缘故动作还格外敏捷，两人很快拉开距离。
本来就小跑着的维希路咬牙加速。
卡斯里察觉，停下等待，在维希路跑到他身边后一把捞起他，向着前方跑去。
夜色下，四周风景飞速倒退。
一个多小时后，另一片树林边缘，卡斯里停下。
“休息会，天亮再出发。”卡斯里把维希路放下。
说话间，卡斯里绕着附近转了一圈，快速释放了几个魔法。
周围雨后的寒意立刻散去。
卡斯里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坐下，凭空拿出些柴禾，生起篝火，火光奇异地被包裹在他们周围一片。
维希路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太惊讶的表情，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卡斯里非常狼狈。
他应该很久没好好睡过觉了，脸色惨白眼下都是黑眼圈眼睛更是充血，身上还带着好几处伤。
“你睡一觉吧，我守夜。”维希路道。
“我已经布下警戒魔法，有东西靠近会发出警报，不需要守夜。”听着维希路那与他软糯声音截然不符的认真语气，卡斯里勾了下嘴角。
维希路点点头。
看着维希路那明明很好奇却又努力压下不看不问的模样，卡斯里眼底笑容愈发浓郁。
那也让卡斯里一下就想到自己的弟弟。
他心口一紧，有些呼吸不过来。
事情发生时他在山里狩猎魔兽，等他回去时村里已经一片血海，在家门口看见他父亲尸体时他只觉浑身冰凉。
他本来都绝望，却并没在屋里看见他母亲和弟弟的尸体。
在屋后找到两人脚印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一路下来，他已经翻过无数尸体，每一次他心脏都被紧攥至极限然后又充血活过来。
卡斯里拿了些干粮放在火上烤。
食物的香气很快弥漫，卡斯里把东西分成两份，其中小的一份递给维希路。
“谢谢。”维希路接过。
烘烤过的饼又干又硬，如同嚼蜡。另外一块像是肉干的东西倒是软些，可一样没什么味道。
东西不多，也不够吃饱。
维希路正和手里的饼较劲，卡斯里就把自己那块肉干扔了过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没什么时间准备，这些都是路上从村里搜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明天还得再找些。”卡斯里道。
维希路很想说一句他有果子卡斯里自己吃就好，话到嘴边又咽回。
四周一时间只剩下咀嚼声。
“你还有其他家人吗？”卡斯里问。
维希路摇摇头，维尔伦没告诉过他。
卡斯里没再说话。
维希路看去，卡斯里大概是误以为维尔伦也死在了袭击里。
“卡斯里……”维希路没忍住问道，“伊洛汀为什么会攻击这里？”
听见伊洛汀的名字，卡斯里拿着饼的手明显一顿，本就充血的眼也更加血红，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和他的大部队在我们领地最繁华的城镇附近扎营后的第二天夜里就突然发起了袭击，肯定是他想让我们归降但我们族长不愿意。”
维希路拿着饼的手如同捧着滚烫烙铁，伊洛汀是龙族，他也是，卡斯里如果知道……
“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他。”卡斯里满目凶光。
维希路不语。
“睡吧。”吃完手里那半块饼，卡斯里在火堆旁躺下。
距离天亮已经只剩不到四个小时。
维希路三两下把剩下的东西吃完，也学着他躺下。
寒意被驱逐，地面却依旧冰冷，再加上潮湿地面特有的土腥味，维希路浑身难受。
卡斯里大概是实在太困，这种环境也很快睡了过去。
听着他逐渐绵长的呼吸，维希路从地上坐了起来，借着火光研究自己的身体。
他现在依然手短脚短，肚子倒没有之前鼓了但也还是胖乎乎的，他没有镜子没办法知道自己具体长什么样，但能看见部分白色发梢。
检查完，维希路偷吃了些果子，再次躺下。
没有蛋壳他本以为会睡不着，可再次躺下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这会儿早就已经过了他午睡的时间，再加上神经一直高度紧绷又受了不少惊吓，他早就已经又累又疲。
夜色下，满是尸体和血腥腐臭的村落。
一身黑色修身长衣的伊洛汀步伐停下，看向脚边泥泞地里那明显区别于人类的脚印。
脚印一路延伸至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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