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看看。”明忆主动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来到了驾驶舱里。
傅勒启动机甲，占据了整个显示屏上高亮播放着几个大字。
【警告！系统故障！】
“所以是那个系统故障了？！”傅勒简单排除了一些机械性故障，但是仍然迟迟找不到解决办法，十分苦恼。
明忆不动声色地按下了一个按钮，调处一个更高级的系统：“傅长官，是不是芯片模块出了故障？你看是不是这里？”
傅勒看不懂这上面显示的东西，因为这个系统使用的是一种代码语言，他从来都没学过。
作为一个星盗，他也没条件学这个。平时要是机甲出了什么小状况，都是凭借经验修好的。
他含糊地说道：“嗯，你看着弄吧。”
实际上明忆调出的界面和他所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傅勒的反应让他确定了对方是不了解机甲芯片的。
于是，明忆就在傅勒的眼皮子底下，把自己植入的病毒从系统中删除。
——没错，傅勒的机甲恰巧在战斗中出现了故障，并不是巧合，而是明忆故意为之。
从赖斯那里得知中央星在追缉黑犬团后，他就开始编写这个程序，能在检测到机甲进行战斗时自动触发熄火装置。并且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植入了傅勒的机甲。
本来明忆毕竟被学习条件所限，还没有达到能独立编写bug程序的水平。
多亏了赖斯的家族就是做机甲生意的，对芯片技术有很高的研究水平，赖斯得知明忆的苦恼后，主动为他提供了技术支持。
那天，他们各种避开了监视自己的眼线，在酒店的后花园里约定好见面。
在这个春意盎然的季节里，花园里五颜六色的郁金香正在盛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明忆和赖斯在一座小亭子里坐下，紫藤花攀附着木质的柱子，争先恐后地从顶上垂下。
清风吹拂，鸟儿在欢快地跳跃。
赖斯从身后的悬浮背包里拿出了几个芯片，依次放在面前的石桌上：“这些是我目前有的被植入负面影响的芯片，而且难度不大，适合你学习破解。”
明忆点点头，他拿起其中一个安装到了自己的编辑器里，粗略地浏览了一番。
在工作的时候，明忆会带上一副银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眸专注而明亮，在思考的时候，给他增加了几分学识的魅力。
赖斯托着下巴，眼神里充满了兴味，看得目不转睛。
明忆以为他在看光脑上的数据，便没有在意。当他遇到一些不理解的地方时，他抬头想问一问赖斯，却猝不及防地与他双目对视。
难道刚刚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吗？
明忆猜不透他的心思，干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淡定地指出自己需要解惑的地方。
赖斯身为塞维尔家族的新一代领军人物，解决这点小问题自然是不在话下。
片刻后，明忆得到了答案，又安静地开始思考。
赖斯在一旁懒洋洋地说道：“你打算把这些东西用在哪里？不会是你那些黑犬团的同事身上吧？”
明忆神色如常，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操作，因为上次赖斯承诺过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所以他并没有因为被赖斯准确说中而慌张。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情。”
听到这个回答，赖斯愉悦地笑出声：“这可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真想能够亲眼见证这件事发生。”
“这到底哪里有意思了？这种卧底的事情也不少见吧。”明忆确实是想不明白，这种星盗之间的利益纠葛，每个星系都多得是，他不知道赖斯为什么对这种事情十分热衷。
“不不，因为是你所以才令这件事情有意思。”赖斯舔舔嘴唇，咧开一个夸张的笑容，“虽然你和他们同为星盗，但是你却和那些肮脏的家伙都不一样，你没有让自己的灵魂沉沦于腐烂的沼泽。”
明忆听得有些无奈，对一个星盗称赞他的善良，这不是一个值得宣扬的优点。
赖斯用右臂支撑住了自己的脑袋，缓缓靠近了明忆，语气轻柔地说道：“所以，我很好奇，你对黑犬团的复仇原因究竟是什么呢？你真的能成功吗？”
明忆默默地挡住他，不让他侵入到自己的近身范围内。
“你对我有误解，我就是想掌控一支星盗势力，想要谋权篡位，这不行吗？”明忆故意说道，顶撞他自以为是的猜测。
虽然赖斯确实说得很准，但是明忆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窥视的举动。
“好，我不多说了，我在一旁默默看着就行。”赖斯见明忆有点不悦了，非常能屈能伸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微风缓缓流动，花园里明媚的春景是一道靓丽的景色，而明忆潜心学习的画面，在某些人眼中也是一道好看的风景。
……
脑子里忽然想到了给自己编写程序带来很大帮助的某人，明忆的思绪飘远了一秒钟。
很快，他回过神来，将自己动过手脚的痕迹打扫干净，转身对着傅勒遗憾地说道：“我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也许是机甲已经到了使用寿命。保险起见，还是别再用它了。”
虽然病毒已经被删掉了，但是明忆谎称自己束手无策。
傅勒也拿这台机甲没办法，他可不想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继续驾驶他。
明忆循循善诱：“用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一个了吧？仓库里不是正好还有一个性能很好的机甲？”
傅勒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很不错，他点点头说道：“好，那这台我就不用了，你帮我处理了吧。”
明忆答应下来。
他也懒得专门去帮傅勒回收，直接扔到太空里，任其漂泊。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被星际拾荒者拆解完毕，再也留不下半点信息。
还没等明忆完成了工作休息片刻，又有意外发生。
之前受到袭击，严重破坏的那艘舰艇，遇上了棘手的问题，很难修复成功。有人建议直接将它舍弃，但也有人觉得这样未免太可惜。
沈澈犹疑不决，又叫来明忆等人一起商量。
他们一起来到了船体的破损处，只见在靠近底部的地方，一个硕大的大洞贯穿到极深的深度，原本应该是坚固无比的防御底板像是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
有上百米长度大小的弹头牢牢地嵌在船体里面，尾部进入了十几米的深度，让人连将它拔出来都无处下手。
这艘舰艇上的士兵上前报告情况：“首领，这艘舰艇上一半以上的部位都因为这颗导弹发生了变形，操作室里面的很多仪器也都不能用了。如果不进行一次彻底的大修，是修不好的。”
沈澈皱起了眉头：“怎么修不好了？先把窟窿补上，再慢慢一个一个地修里面的设施，总会修好吧？”
士兵为难地解释道：“可是这里面的发动机也变形了，最快的速度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如果要面临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
他们现在可是在逃亡中，绝不能被拖累了速度。
沈澈还不甘心，他仔仔细细地问了各种可能性，但无一例外都是不可行。
明忆在一旁劝说道：“现在毕竟是情况紧急，少了一艘舰艇也不碍事，说不定还能让我们集中战斗力，提高协同作战的效率。”
他看似说得轻巧，但实际上舍弃一艘舰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是即将报废的。
因为舰艇在星际中航行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它相当于一座移动的小型陆地，生活和战斗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它。
特别是对于漂泊无定的星盗来说，舰艇就是他们的老巢。
如果黑犬团要舍弃掉一艘舰艇，无异于自断一臂。
对沈澈来说，拥有三艘舰艇可是他曾经无比骄傲的事情，他怎么舍得放弃。
他烦躁地摆了摆手：“不行！这艘舰艇是我当初两个亿买下来了，试试再抢救一下。”
他执意这样做的下场，就是黑犬团整体行进的速度变慢，五天后，就被探测和追踪技术十分先进的荣耀者号发现了。
荣耀者号见他们不愿放弃抵抗，远远地用公共频道喊话：“放弃抵抗，交出武器，我还能给你们留一条生路！”
作为出身于中央星的军人，他们的装备和实力都更强，所以他们就更不愿意为了区区的星盗让自己受伤，要以最小的战损拿下这场战斗。
先利用这种喊话令对方丧失信心，就更好击破。
果然，黑犬团的许多星盗觉得沈澈根本没有胜算，不如及时止损另找出路。
短短三天的时间里，就有好几个成员找借口离开，实际上再也不会回来。黑犬团里一片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明忆在一天收工的时候忽然召集了大家。
他脸色严肃，在所有人面前慷慨激昂：“看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遇到这点挫折就被吓破了胆子？不就是正规军来追杀我们吗？决定做星盗的时候不就意识到了迟早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他一连串咄咄逼问，众星盗们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上觉得明忆指不定脑子有点问题。
平时遇到一些小型星系的政府军队，他们都只有逃跑的份，遇上了中央星，谁有胆量去抗衡。
明忆继续说道：“虽然首领已经给你们欠薪两个月了，但是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首领吗？他原来可是每个月要花五百万用来享受的，现在只能花一百万了。”
星盗们一听，心里顿时不服气了，连给员工一万块钱的工资都发不出来，还敢自己花这么多钱？
明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啊，首领如此地有待你们，你们怎么能不知感恩，还想要离开呢？你们在黑犬团繁荣的时候加入，锦上添花固然很好。但是现在到了危机时刻，正是需要你们雪中送炭，好好守卫黑犬团。”
明忆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沈澈正好听说了他在鼓励手下的事情，他姗姗来迟，听到了最后一段。
他听得心花怒放，忍不住走上前，大声说道：“说得好！我已经决定了，现在缺人手，所有人都不准退出！”
星盗们彻底怒了。
沈澈怎么这么大的脸，好意思什么好处都不许诺，就指望着手下为他出生入死？
沈澈的命令虽然在形式上禁止了他们离开，但是却阻止不了他们的心飞走。
这些手下彻底摆烂了，每天迟到早退，巡逻、战斗也不尽职尽责，这正中了荣耀者号上的人的想法，两边势力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但是沈澈却对此一无所知。
那天他只听到了明忆讲话中最慷慨激昂的部分，便觉得明忆真是他忠心耿耿的好手下，对其的信任更多了几分，甚至明忆的地位比傅勒还要隐隐高出一部分。
明忆趁这个机会成为了沈澈掌管黑犬团的人选。
沈澈以为，明忆每日兢兢业业地帮他训练手下，安排防御敌人的工作，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实际上的明忆，将手下们对沈澈不满的情绪全都遮掩住，用虚假的、美化过的战绩告诉沈澈，对黑犬团走向衰败的情况只字不提。
虽然明忆掌握的权利很大，但只要沈澈亲自去实际查看一番，就能找到很多破绽。
但谁让沈澈是高岭之花，他从不屑于降下身段去做这种事情，所以也就无从得知了。
这期间，傅勒也隐隐意识到了一些不对，他暂时还没有怀疑明忆是故意做的，只是觉得明忆能力不足，才没能做到很好。
傅勒想要前去劝诫沈澈，但是明忆自然提前知道了他的想法。
明忆告诉沈澈，傅勒是想用这种方式强调自己在团内的重要性，毕竟他是黑犬团中战力最强的存在。
又对傅勒说，沈澈并不忧心黑犬团的情况，他这么做只会让沈澈更加烦心。
傅勒听后，心里悲愤交加，自己为了黑犬团付出了这么多，全都不被沈澈放在眼里吗？
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了。
逃亡之旅过去了半个月，荣耀者号仿佛丧失了等待的耐心，即将发起一次大行动。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艘破损的舰艇。
一路上强行带着它，被拖累了不少速度，而且修复的难度也很大，迟迟没有进展。
沈澈也感到了一丝压力，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让它自爆，最后发挥一次作用，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这个方案早就是被星盗们期待的了，他们给这艘舰艇填满了燃料，预定好行驶的速度和方向，等到全部人从上面撤离后，目送它义无反顾地冲向荣耀者号。
即使是荣耀者号，面对一艘自爆的舰艇也要费一番力气处理。首先要安全地将里面的炸药安全引爆，还要规避舰艇径直冲过来的动能。
远远地看到身后传来将这片星域照得亮如白昼的火光，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舰艇自爆时，产生的最后热量。
沈澈站在窗前，一言不发地看着战场上，目睹自己的心血被付之一炬，只觉得心如刀绞。
每一艘舰艇都是他的心血，是黑犬团存在的基石。这不仅是他奋斗的成果，更是实力和财力的象征。
一艘舰艇的价值是以亿来计算的，然而此刻却化为了一朵烟花，消失殆尽。
目睹着窗外的火光，沈澈捂住胸口，感到痛彻心扉。
但是在明忆看来，这一幕却无比解气。
就让这艘舰艇的爆炸，作为祭奠亲人的第一朵礼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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