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橘子烟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再次在客厅汇合,傅静思看起来神色恹恹的,罗莎蒙德也没好到哪里去——发现这一点是因为傅静思在他身上闻到了很浓的烟味。


    从前段时间起,罗莎蒙德就改抽和他一个牌子的橘子味女士香烟,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情趣。


    傅静思喜欢这个牌子的香烟,是因为它的烟味很快就散,到后面只会剩下酸酸甜甜的橘子香。


    罗莎蒙德从吹着风的阳台回来,身上的烟味却这么浓郁,显然是抽了不少。


    傅静思立马去摸他的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


    罗莎蒙德的高贵和魅力,与他是不是个alpha没有半点关系。


    也就是这时,傅静思才反应过来,罗莎蒙德那令他无比烦躁的说话态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半年前,他第一次走进宿舍,看见从楼上缓缓走下来的罗莎蒙德时,就和今天是一个样子。


    冷淡、傲慢、疏远。


    表面和蔼、佯装亲切、假意热情。


    时隔半年,傅静思再次见到了罗莎蒙德面对媒体时那副虚伪的假笑面孔。


    他们的关系好像一下回到了最初。


    ·他赌咒发誓,说一定给这双推了摇杆给蝉蜕火化的手好好开个光驱个魔,才让三人勉强同意放过他。


    这番大闹,私人聚会的地儿从沙发卡座转移到了地毯上。


    傅静思和西格在两个omega低头吃酸奶碗的间隙对视了一眼——还有谜题没解完呢,傅静思示意西格来。


    于是西格轻咳一声,主动提道:“要不过两天,我还是去检查一下身体吧,确保那只蜘蛛没在我身上残留任何东西。”


    “用不着。”罗莎蒙德头也不抬地道,“我现在就能知道你到底有没有问题。”


    “什么啊?”西格问。


    “你看看尤加利,你有没有想吃了他的冲动——字面意义的吃。”罗莎蒙德淡淡道。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西格故作惊讶,“那是我弟,我又不是食人魔,我怎么可能想吃了他?”


    “这就对了。你没事儿。你要不是主动想做绝育手术,你就犯不着去医院。”罗莎蒙德总结道。


    这话又把尤加利给整迷糊了。


    他一只手抱着抱枕,另一只手拉了拉罗莎蒙德的袖子,软乎乎地问:“罗塞尔,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


    罗莎蒙德给他喂了勺酸奶,难得严肃地说道:“本来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你,既然话说到这了,那你仔细听好哦。”


    “乖乖,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我让你别去医院,去科学院找林仪院长做信息素检测的事?你的腺体很特殊,没有壁垒,对alpha……不用管alpha。对雄性王虫有特别的吸引力。大概是艾博特公爵出车祸的时候,女王当时正在他身边潜伏,他恰巧得到了资料,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用你来吸引黑寡妇蜘蛛现身——这也就是为什么,女王会突然跑到Y25星球来突袭你们。”


    “事情已经过去了,别的你也不用管,反正记好,警惕坏alpha,别让那些脑子长屁股上的坏男人接近你。”


    “另外就是,关于你腺体的情况要严格保密。”


    说着,他眼睛斜了傅静思和西格一眼,那意思明摆着就是,说给你俩听是叫你俩放聪明一点,知道我弟弟特殊就帮我多看着他一点,保护好他,不然他有个什么事你俩作为知情人我饶不了你们。


    给傅静思和西格看得心里发慌,赶忙表态,说自己一定看好尤加利不让奇怪的alpha和任何一只小虫子接近他。


    罗莎蒙德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倒是尤加利,若有所思。


    他觉得他的皇帝哥哥简直对他的事情了若指掌,比他自己都要清楚。


    而且,怎么有种淡淡的违和感呢?


    是哪里不对呢?


    还没等尤加利想明白,下一个话题又开始了。


    他只好收起心中的疑惑,和几个哥哥们一边吃一边聊八卦。


    几乎所有在正式场合不能聊的话题,都被放在了这个小聚上。


    要是被那些媒体知道了,恐怕恨不得把自己砌在墙里,也要偷听这次聚会的谈话内容。


    解开了两辈子对于西格身上的误解,又加上傅静思是自己的alpha,罗莎蒙德放松极了,他语出惊人的程度把尤加利都给吓了一跳——尤加利觉得他的皇帝哥哥一定是前面二十多年憋坏了,他几乎把上流社会圈子里的各种八卦一口气都给抖落了出来。


    别说是傅静思和西格这俩原身小时候过过苦日子的了,就连尤加利这个从小混在贵族圈子里的人,都被狠狠震撼了一把。


    “我不信!”尤加利趴在罗莎蒙德的肩膀上嚎,“我不信他们俩个是那种关系!两个omega怎么、怎么……”


    “怎么?你不敢信的多了去了——财务部长的儿子你见过的吧?他有一个omega弟弟,我记得是你的同学,你猜一个omega为什么要和beta谈恋爱?”罗莎蒙德坏笑一声,“因为他们是ABO三个一起谈恋爱。”皇室一家离开后,还留在礼堂里的众人闲谈了起来。


    他们越聊越觉得不对劲,真王子是黑暗向导,克洛特公爵是哨兵,莫非两人是一对?


    真是这样的话,哪里还有他们什么事?


    直到彻底散场,满地的玫瑰花都没有消失,有人问起,皇宫里的侍卫解释道:“殿下的精神图景是具象化的,不会消失。”


    听到的人无不心里一惊。


    不会消失,意思是,这些花一经释放会一直存在,这么说的话,王子殿下要取谁的性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们都看见了傅静思用玫瑰花杀人的全过程。


    谁又能分辨随处可见的玫瑰是普通的花还是黑暗向导的精神图景?


    可怕的实力。


    ……


    莱科宁跟在傅静思后面,他本来还挺尴尬傅静思的身份的,结果老国王对他的态度特别温和,像在看自己家里的小辈一样。


    “孩子,不用紧张。”国王宽慰道,“我知道你和我的儿子的事,你们都是令人放心的好孩子。”


    言下之意是,他并不打算对两人的关系做任何干涉,即使同性别哨向之间无法孕育出子嗣。


    莱科宁倏地看向傅静思。


    傅静思则笑着说道:“来,你帮我推一下轮椅。”


    莱科宁于是绕道轮椅后,认真地推着。


    他跟着女管家的指引来到了皇宫的主殿,在那里见到了三年未见的、他以为已经去世的父亲。


    父子相见,总是有许多贴心话要说,莱科宁从他父亲那里得知了剩下的真相。


    原来父亲一直就是为真王子傅静思效力的,三年前他们遭到假王子的势力的埋伏,父亲不得已假死脱身,而他则以遗孤的身份,被送去了乡下。


    他们本就是克洛特家族的旁支,是受已逝的王后庇护的,不过血缘上已经隔了很远很远了——所以傅静思才那么痛快地让他继承克洛特家族。


    莱科宁似懂非懂。


    父子间的对话持续到了午夜,两人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国王早就休息了,傅静思却在这时出现,他像一位真正的王子一样,客气地替莱科宁的父亲安排好房间,然后当着人父亲的面,叫莱科宁过去,和他一起回楼上休息。


    莱科宁有些尴尬地看了父亲一眼。


    他父亲却欣慰地说道:“去吧,孩子。”


    于是莱科宁抿了抿唇,奔傅静思而去。


    他们并肩上楼。


    午夜,纵使皇宫也是静悄悄的。


    楼上早就为真正的王子准备好了寝殿。


    旋转楼梯向上蜿蜒,某个转角时,傅静思问莱科宁:“你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吗?”


    莱科宁点点头。


    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下午出门前,女管家会说那样的话。


    会那么笃定他一定会被王子选中。


    他早在故事的开始,就被王子选中了。


    莱科宁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庆幸自己今天没有因为贪嘴而吃很多东西。


    他身上穿的是先生亲自挑选的酒红色天鹅绒礼服,胸前别着玫瑰,腰肢被小牛皮腰封和黑色蕾丝网纱勾勒得不盈一握。


    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先生亲自调教出来的他最喜欢的模样。


    莱科宁期待着今晚,期待着先生会给予他的一切亲密爱语。


    整个寒假,傅静思过得相当规律:


    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六点半做饭。


    七点吃饭。


    八点出门,乘坐公共交通前往瓦莉娅庄园。最后五公里的路程,傅静思会沿着果园旁边的路,一路跑过去,刚好可以作为晨练。


    九点,抵达庄园门口,照例被尤加利少爷嫌弃一顿。


    尤加利:“你身上好汗臭,你这个没礼貌的alpha!”


    傅静思:“少爷,才五公里,我怎么可能出汗——你是不是在侮辱我?侮辱一个第一军校首席新生的体力?”


    尤加利:“你非要跑着过来吗?”


    傅静思:“是的,我想跑着来见你。”


    然后尤加利就不说话了。


    战争停止。


    九点到十二点的主要活动是教少爷做饭和煲汤,以及陪少爷打网球、弹钢琴、画画、插花、练习缝纫……


    偶尔少爷兴致来了,还会硬逼着傅静思陪他跳芭蕾或是练瑜伽。


    总之,怎么折腾傅静思怎么来。


    傅静思几乎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因为两年前,罗莎蒙德第一次在他面前发情时,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尤加利迟缓的神经还没把这件事想明白,在他身后,逃生舱的中控突然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是虫族跟来了吗?”尤加利心里一紧,连忙问道。


    “不是。”傅静思看了眼显示屏,然后回答道,“是电量提醒。”


    昨天,尤加利睡着以后,逃生舱里的智能设备检测到宿主身体状况异常,便自动开启了呵护模式,让舱内温度升高,灯光也非常明亮,这些操作不光没甚卵用,还非常耗电。


    现在,整个逃生舱的电量不过3%。


    从进入逃生舱的那刻起,傅静思下意识地关闭了他这边的耳麦,那头,罗莎蒙德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先是呼唤了几声傅静思的名字,没得到回答,又看见搭档的心率忽高忽低,互相绑定的联络信号上却没有传来任何危险预警。他越走越快,他完全确定,这个NG信号是在找他——拿了反派剧本的同行,正以时间暂停作为信号,屏蔽掉影视频道首页和直播间的观众们,叫他出去私下谈话。


    傅静思生怕这个节骨眼上会出事情,同时他也担心对方的演员等级不高NG次数会不够,短时间无法沟通顺利。


    好在,一出礼堂大门,傅静思就见到了正在等待他的同行们。


    不止女王,前任皇帝也在。


    果然,傅静思的猜测没错,在罗莎蒙德与尤加利的亲友里,还有别的演员。


    只不过,他不认识罢了。


    “好久不见,傅影帝,我是安德烈。”女王主动介绍道,“这次的身份比较特殊,不知道您认出我来没有?”


    说话间,他的复眼闪了闪。


    他现在的状态,就和傅静思上个剧本里的潘神造型一样,加了特效。但傅静思私以为,他当时那个造型更帅气。


    “猜到了。”傅静思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应该不是你要找我吧?”


    说着,他看向一旁,与罗莎蒙德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聪明如罗莎蒙德,立刻想到了什么。


    他只说了两句话:


    “保护好尤加利。”和“别让我失望。”


    这两句话也挺耐人寻味的,傅静思没琢磨透他的警告,但显然,作为表哥的罗莎蒙德不可能同意自己临时标记他的弟弟。


    傅静思自己也没这个念头,他正因为和罗莎蒙德的进一步发展,而处于蜜里调油的阶段呢。


    “尤加利,我们该走了。”傅静思斟酌着说道,“我带了抑制剂,过程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忍一下。”


    大概过了几十秒,尤加利才小声地“嗯”了一声。


    “你轻一点,我害怕打针。”他说。


    傅静思点点头。


    他从空间钮中拿出针剂,又把金发少年的后领口往下拉了拉,使后颈上的皮肤完全暴露,然后用手指,轻柔地在上面抚摸,以确定腺体的具体位置——这个动作让尤加利忍不住又颤了颤。


    傅静思连忙低声哄他,同时手指继续在那枚害羞的腺体的周围逡巡,直到omega完全放松警惕,紧绷的身体放软下来,他才手腕一转,猛地将针头刺进皮肤里,然后进行推液。


    尤加利小小的尖叫了一声。


    他觉得傅静思打针的手法真的很专业,比儿科医生也不遑多让,像是专门练过似的。


    奇怪。


    不过零点几毫升的强效抑制剂起效非常快,傅静思扔掉针管,仔细瞧了瞧,满意地看到少年雪白的脖颈上没有渗出一点儿血,便帮他提好衣领,并把尤加利放到椅子上,让他自己坐着恢复。


    站起来时,傅静思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裤子,他膝盖前面一点,果然有一小团水渍。


    空气里的橘子味正在淡去,尤加利闭着眼睛,眉头轻皱,显然是药物起效了。


    “尤加利,介意我帮你擦一下汗吗?你现在这个状态直接出去一定会失温的。”傅静思问。


    “嗯,来吧。”尤加利回答道。


    发情与药物的双重作用下,他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黏黏糊糊的。


    尤加利自己也明白,湿着衣服的情况下,外衣穿得再厚也保不住热量,他会被冻感冒的。


    情况紧急,并且因为那个人是傅静思,尤加利并不介意他帮自己擦汗。


    况且,他正难受着呢,他自己办不到,只能让傅静思帮忙。


    傅静思从空间钮里取出一条压缩毛巾,用热水将其打湿展开,然后拧干,就着热腾腾的毛巾,撩开尤加利的衬衣下摆,伸进去一只手,帮他擦拭胸前以及背后的汗。


    他的动作正经极了,并且相当麻利,没有半点狎昵的意思,快速完成了这项工作。


    这让尤加利愈发觉得他老实。


    然后,傅静思先是用保温毯在尤加利的上半身缠了一圈,接着又蹲在地上,帮小少爷套御寒服和雪地靴。


    “这是什么?”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的尤加利少爷,指着自己胸前的金属片片问。


    “保温毯。”傅静思解释道,“是锡箔纸做的,裹在身上可以反射人体散发出来的热量,反射率高达99%,是绝佳的保温材料。”


    “好丑,有没有好看点儿的?”尤加利挑剔道。


    “没有,它丑是丑,但是效果好。”傅静思把最后一层拉链拉上,然后提着尤加利的腋下,把他端起来站直,说道,“行行好吧小少爷,别挑剔了——咱们正在逃命呢!”


    金发碧眼的高贵少爷撇撇嘴,不说话了。


    一等,就等到了午后。


    吃完草莓追完剧,罗莎蒙德实在无聊,便和傅静思说,他干脆去楼上睡个午觉,让傅静思动作搞快一点,晚饭前干完活儿。


    傅静思正忙着给家具家电盖白布——这一行为直接拉低了这套豪华大平层的档次,但罗莎蒙德没有说他——傅静思闻言,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两个小时后,傅静思终于收拾完,准备去叫罗莎蒙德起床时,他把手放在楼梯扶手上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了一件不妙的事。


    傅静思顿时脸色大变。


    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右边那间卧室的门被打开,罗莎蒙德自己下来了。


    “收拾完了?那就走吧。”罗莎蒙德说道。


    他看起来神色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听见这句话的下一秒,罗莎蒙德就把对方学员给撂倒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见傅静思脸色凝重,沉的像是要拧出水来,赶紧走了过来。


    傅静思什么也没说,只把左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看邮件上的内容。


    半分钟后,罗莎蒙德迅速从傅静思的手上拿过他之前卸下来的智脑,去看自己信箱里的邮件——完全一模一样的内容。


    只不过在末尾多了一句:罗塞尔,不要亲自为我冒险,你的意义比什么都重大。


    站在他旁边的傅静思也看见了这句话。


    “我去。”傅静思说。


    “我当然和你一起去。”罗莎蒙德开始往自己身上装设备。


    周围的同学们还没有离开,有些专门等着,想看看空投里是些什么东西。


    人多眼杂,涉及到军事机密,傅静思不敢让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只好压低了声音,耐心劝道:“我的担心不比你少,救出尤加利的决心也绝不比你弱,我去,像他说的,你有……”


    “他说的,我有什么该死的重大的意义?你也这么认为?”罗莎蒙德声音冷得像冰,“我是他的哥哥,我必须去救他!”


    这句话的声音已经有点大了,罗莎蒙德恼火的要命。


    没有任何人比尤加利更重要,就连傅静思也不知道尤加利之于自己的意义到底有多么重大。


    可罗莎蒙德没办法明说。


    周围有些人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窃窃私语起来——傅静思在试图解释着什么,而太子殿下毫不客气、甚至称得上粗鲁地从他手上抢过自己刚刚卸下的设备,俨然一副要拆伙的架势。


    本着吃瓜的想法,他们更不愿意走了。


    傅静思也注意到了同学们的反应。


    他握住罗莎蒙德的手腕,在罗莎蒙德气的甩他一巴掌之前,再次低声解释道:“你别急,你先听我说。”


    “要真是虫族全面入侵的话,我们两个人单枪匹马冲过去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打草惊蛇。反而我一个人,行动会更加隐蔽。”


    “我想尤加利的意思和我是一样的:我这边立马动身去营救,Y25星球很近,就在旁边,我会很快抵达。我向你保证,我会把他的安全放在我之上。然后,作为帝国太子殿下,你必须去找利维坦教官,不,是利维坦上校,让他调动这附近所有他可以调动的军事力量,陪你一起来Y25星球找我和尤加利,也救救那些无辜的民众。”


    见罗莎蒙德神色愣怔,傅静思叹了口气。


    ·


    德国,慕尼黑。


    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漂亮如洋娃娃的金发碧眼的少年,被女仆推到花园里晒太阳。


    他的脸蛋简直和天使一样美丽,金发是那种一直被人小心打理的蓬松微卷,配上他尖细的下巴,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觉得天使降临人间也不过如此。


    只不过他的身体有些过分瘦弱,四肢格外的纤细,严重缺乏肌肉。


    最专业的营业师和理疗师二十四小时的贴身照顾,才让他保持这种不至于萎缩的模样。


    美丽的妇人坐在旁边画画,恰好把轮椅上的少年与他身后的湖景画在一起。


    只可惜无论是画里还是画外,少年都是闭着眼睛的,外人无法窥探到他到底拥有一双什么颜色的眼眸。


    突然,湖面的天鹅扑腾着翅膀惊起,吓了妇人一跳,一笔过于浓重的颜色破坏了油画的和谐。


    妇人沉了脸色,叫一旁的女仆去拿条毯子过来,给少爷盖在腿上。


    她脸色实在不好,女仆生怕晚一步就会被责罚,连忙提着裙子飞奔。


    夫人叹了口气,走到少年的身前,问他:


    “尤加利,什么时候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呢?或者你想哥哥吗?哥哥要回来看你了哦。”


    第132章 追剧


    长达七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两人刚好在商务舱里补了个觉。


    中途,罗莎蒙德醒过一次,还抽空整理了一下,在红杉树国家公园里拍的照片。


    大多是风景,也有几张二人的合照。


    有一张是他们恰好遇到一个玩无人机的青少年,傅静思给人塞了一百块钱,请他帮忙从天上拍的。


    一百多尺高的巨树,照片只拍到五六棵树的根部,树皮的红和泥土的红几乎融为一体,穿着运动服的二人站在黄金分割线的位置,像两只彩色的爬虫。


    傅静思形容他们是误入外星的节肢动物。


    罗莎蒙德把这张价值一百美元的图片设置成了电脑桌面。


    他考虑下一个节日送傅静思一台无人机,因为这张一百美元的照片还真的挺好看的,像电脑系统自带的风景大片。


    只有仔细看,才能看见还有两个人在画面里,揽着对方的肩膀朝镜头比耶。


    傅静思赶忙把那些尤加利的求救信里没仔细说明的细节记录下来。


    只不过对于一些隐私,两人都有所隐瞒。


    ·


    尤加利余光瞄到,傅静思一直盯着手里的追踪仪看了很久,还以为是自己故意忽视他忽视得太明显了。


    毕竟,傅静思现在垂着头,眼神向下的模样,真的很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大狗。


    尤加利想了想,认为自己还是不该那么敏感,不该这么对待顶着巨大压力来救他的alpha。


    于是轻咳了一声,主动问道:“傅静思,你在干嘛?”


    “没干嘛。”傅静思下意识回答道。他抬起头,看到尤加利又把嘴撅了起来,显然是极不满意这个敷衍的回答,便补充道,“我在看遥控器上的定位——显示有能量体正在靠近。”


    “能量体?”尤加利重复道。


    “对。热成像装置只在逃生舱上有。”说着,傅静思晃了晃手上的追踪仪,解释道,“这是和逃生舱配套的追踪仪,它除了用于定位,还装载了共享功能——比如能够同步接收,有能量体正在靠近的反馈。”


    “可是我在驾驶逃生舱时,没有用这个功能,我只开了热成像。”尤加利说。


    傅静思笑了笑,夸奖道:“你很聪明,你是对的。通常,能量检测并不怎么准确,只除了,能量体非常庞大的情况下。”


    alpha脸上的笑容坏坏的,尤加利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虫族正在靠近?”


    “Bingo!小羊真聪明。”不光尤加利,傅静思也听见了这句话。


    “您到我身后来。”他朝尤加利的导师使了个眼色。


    人太多了,傅静思飞快地在脑海中计算,到底要怎样才能保下所有人。


    耳麦那边的罗莎蒙德也听见了这边的情况,他对傅静思说:“撑一会儿,我很快就到。”


    傅静思没回复,他怕女王知道罗莎蒙德的存在——耳麦是非常小巧的入耳的款式,他只要不说话,没人知道他一直和人保持着联络。


    “说什么悄悄话呢?”女王精神力外溢,把几个想要往傅静思身后躲的学生钉在了原地,他手指死死掐着西格的脖子,指甲陷进肉里,带出血来,“大声一点,也说给我听听。”


    西格:“……”


    救命,为什么受伤的人会是我。


    他被掐得都快翻白眼了。


    还是尤加利心疼自己的亲哥哥,鼓起勇气和女王对峙:“你放开他!”


    “放开他?”女王朝尤加利笑了笑,说,“小朋友,我还没有追究你用炸弹炸我的事呢,你怎么敢和我提要求?”


    尤加利被他阴鸷的目光逼得往后退了一步,直直地撞在傅静思的胸膛上。


    傅静思趁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别怕,我在,和他聊会儿天,拖延时间。”


    尤加利这才定住了心神。


    他再次鼓足勇气,质问道:“那你又为什么抓我?”


    “你知不知道……”女王在尤加利的脸上逡巡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知不知道,你的腺体很特别?”


    尤加利和傅静思还没什么反应,耳麦那头的罗莎蒙德瞬间心脏紧成了一团。


    “打断他们的对话。”罗莎蒙德说。


    他绝不能让尤加利的秘密暴露。


    “咳!”傅静思轻咳一声,答应下来。


    “有话好好说,你先把西格放了!”傅静思也张开精神力场,不过比女王的等级还是差了一些,只能让那些笼罩在女王恐怖精神力下面的学生好受一些。


    “傅静思。”女王上下打量了傅静思一眼,轻蔑地说道,“我知道你,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跳的啊?”


    傅静思现在特别想冲上去和女王打一架,但是不可以。


    西格还在他手上,尤加利和剩下的那些人,他们没有一个有自保的能力。


    情况太棘手了,不知道虫族的援兵和帝国的军队,到底哪一个先赶过来,傅静思只能寄望于这个稳定的局面能维持到他找出破局的办法。


    他尝试给西格递个眼色,想让他自己脱困——西格一个年轻力壮的alpha,怎么就被人给轻易制住了呢?


    而西格,在接收到傅静思的眼神后,错误地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他直接和女王干起来了。


    他在女王和傅静思聊天的间隙,突然猛地后仰,后脑勺砸到了女王的鼻梁。


    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让女王瞬间被痛的泪水翻涌,眼眶模糊。


    他掐在西格脖子上的手也下意识地一松,而西格趁此间隙,从他的桎梏里逃了出来。


    变故发生得太快,眨眼间,西格和女王打了起来。


    傅静思见识了一把,高等虫族的战斗力——女王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可以化作利器,在西格的匕首刺向他的一瞬间,从手臂的肉里弹出森白的骨头,和碳钢军刀的硬度不相上下。


    他们打得难舍难分,甚至还在互相辱骂:


    “傻逼来福,给爹死!”


    “爹什么爹,我得叫你妈!”


    “死!”


    “我不!”


    傅静思:“……”


    好诡异的一幕。


    你们真的要撇下活生生的我和活生生的omega们,讲一些叫人听不懂的战斗垃圾话吗?


    一时间,傅静思竟觉得茫然。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赶紧加大了精神力场,让那些瑟瑟发抖的尤加利的同学们,迅速到他身后来。


    傅静思正想趁机放出机甲,试着把人都塞进去,把西格扔这儿跑路,为此,他还专门看了看尤加利的脸色。


    但不远处,察觉到他小动作的女王,冷笑了一声,竟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虫子!


    一只比机甲不遑多让的、巨大的,蓝灰色的蝉出现在半空中,它的一只锋利的前爪上,挂着一个人——西格的腹部整个被虫足穿透,人正在吐血。


    说完,傅静思把手上的追踪仪扔了过去。


    尤加利下意识接住,捧在手上看。


    他发现,小小的遥控器屏幕上,有一团红色的点点正在靠近最中心的标志,距离不断变近,追踪仪也跟着振动个不停。


    “还有多远?”傅静思吹了声口哨,贱兮兮地问。


    尤加利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头也不抬地道:“十六千米……不,十五千米。”


    和傅静思分别之后,罗莎蒙德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


    他先是用耳麦的私人频道,向利维坦教官请求降落,在利维坦教官问他为什么要突然申请返回指挥部时。


    罗莎蒙德只说了四个字:“虫族入侵。”


    他在教官们倒吸气的声音中,把尤加利那封求救信,直接传到了指挥部那边的加密频道里。


    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指挥部基地后,罗莎蒙德和利维坦教官两人在会议室里呆了好一会儿,就某些认知达成了一致。


    等从会议室里出来,借指挥部的军方信号成功连上网后,罗莎蒙德接到了来自首都星那边的连番轰炸——他的母亲、姨妈和林仪院长。


    罗莎蒙德先接了他母亲的电话。


    一向温厚端庄的皇后,在电话里的声音,几乎把罗莎蒙德的耳膜叫破:“怎么回事?尤加利怎么会被虫族盯上?”


    罗莎蒙德回答道:“不清楚,但已经有人去救他了,我也在整合军队——父皇呢?”


    皇后一怔,迟疑着回答道:“他在星系边缘出访,行程低调,没人知道行踪。”


    “没人知道行踪吗?”罗莎蒙德轻笑了一声,“好,母亲,请你把第一军团的调用权限借给我。”


    不知道罗莎蒙德是怎么说服皇后的,总之,他真的拿到了第一军团的调用权限——隶属于皇帝陛下本人的军团,实际上皇后也有一定的调用权限。


    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将所有学生调回来,告知他们虫族入侵的消息,有意愿的安排他们加入后勤部,在即将到来的第二、四、五军参战结束后打扫战场,以便见见真实的虫族,长长见识。


    Y24星球摇身一变作战指挥部,由仍挂有上校军衔的利维坦教官与那些正在向这里赶来的驻边军接洽,罗莎蒙德则凭借他漂亮的成绩和特殊的身份,成为了又一位战场指挥官——他力排众议,将在稍后与最先赶到这里的第一军团打头阵。


    因为他说,他的弟弟在Y25星球,他的另一个弟弟和搭档已经去了,他不能不去接应他们。


    ……


    罗莎蒙德在听到耳麦里,傅静思说找到尤加利了时,整个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罗莎蒙德也看着他们,准备打圆场。


    却听傅静思继续说道:“好美丽的蓝色眼睛,像大海一样,你是天使对吗?”


    妇人与罗莎蒙德齐齐一怔。


    不远处正在上茶的女仆打碎了杯子。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轮椅上的少年。


    他真的拥有一双如傅静思所说的,美丽的像大海一样的蓝色眼睛。


    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傅静思。


    时隔多年,植物人形态的尤加利——艾博特家族的小少爷,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妇人瞬间泪如雨下。


    第133章 神秘的东方玄学


    一顿早餐吃得兵荒马乱。


    准确来说,是庄园里的所有人兵荒马乱,他们将轮椅推到了客厅里,专注地围着那位尊贵的小少爷打转。


    傅静思插不进去。


    他曾试图插进去看看稀奇,因为这位小少爷简直太天使了,比他心爱的叔叔还要美丽——模糊了性别的美丽。


    罗莎蒙德和他弟弟长相很像,傅静思不知道十多年前的罗莎蒙德是不是也这么美——他猜想应该会有很大的区别,因为罗莎蒙德的男性特征还是很强的,他是大自然中美丽的、有侵略性的雄性动物。


    但这位尊贵的小少爷,傅静思听到他们叫他尤加利,尤加利的男性特征并不明显,他脆弱易碎,这大概和他的身体状况有关。


    总之,傅静思刚刚企图插进去,借由尤加利的脸幻想一下年轻时候的sugar daddy,但是失败了。


    他只好选择在其他人打电话的打电话,叫医生的叫医生,在他们忙上忙下,注意不到自己的间隙,先把肚子给填饱。


    他还是比较聪明的,没动自己面前盘子里的东西,而是吃最中间篮子里面的三明治。


    吃了整整两个三明治,外加两个溏心蛋。


    怕别人注意到他,傅静思的动作狗狗祟祟中不失敏捷,吃完他有点噎。


    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神秘男人把食指放在唇边,朝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嘘,先别问,等杀青后,来九龙生物总部找我,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傅静思哽了哽,他喉结上下滑动,有太多疑惑他想立马得到答案,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合适的谈话时机。


    “好。”他把金卡揣进兜里。


    主动权现在不在他的手上,他只能被迫接受这样的安排——左右,总不能因为自己和他创造的数据有一腿,就把自己弄死吧。


    傅静思还没追究他copy小王子的事呢。


    傅静思看着两人走远,才转身往礼堂里走。


    他坐下没两秒,NG结束,罗莎蒙德的登基仪式继续。


    西格挤眉弄眼地戳了戳傅静思,意思是刚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一会儿说给他听,傅静思敷衍地点点头,心想我和我老婆的事我能告诉你?我待会儿就找个理由把你骗过去。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礼台上,头戴王冠,意气风发,对着摄像头发表就职演说的罗莎蒙德,心里想着,或许那张来自九龙生物的金卡是个机遇,或许我能和你在现实世界里再续前缘。


    这么想着,他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金卡,却摸了个空。


    那张神秘的金卡,在NG结束后,消失在了傅静思的口袋里。


    仗着剧情人物和观众看不见创作者后台,而身边的弗莱明批皮西格又是个傻的,傅静思干脆召唤出AI,在西格见了鬼的眼神中快速扫了一下他的背包,果然在最后面看见了那张金卡。


    这张金卡是可以带出剧本世界的。


    确定完这点后,傅静思放下心来,专注地看着台上的罗莎蒙德,时不时还要瞟一眼身旁的尤加利。


    剧本仅剩的时间里,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成两半,一半给罗莎蒙德,一半给尤加利。


    他好想多陪一下他们,他比谁都眷恋这个数据。


    ……


    仪式结束后,下午是宴宾环节。


    四人各自有社交工作,就连傅静思也不得不端着酒杯,游走于各个军团的高层之间,接下他们抛来的橄榄枝,然后狡猾地把话说得圆滑,说明年到底去哪个军团实习,还得看学校那边的意思。


    说着,罗莎蒙德走过来,把手放在了傅静思的肩上。


    于是这些老兵痞子们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了,傅静思只可能去罗莎蒙德的第一军团实习。


    罗莎蒙德下午比其他三人要忙很多,他的应酬本来就是最多的,还要间接性地接受各大媒体的私人采访,基本上一眨眼,他人就不见了。


    而再过几分钟,傅静思又能在某个小圈子里,看见他和另一群人在交谈。


    傅静思还抽空去和皇后以及瓦莉娅夫人打了招呼。


    皇后与瓦莉娅夫人是亲姐妹,长相与气质都非常相似,傅静思和瓦莉娅夫人是老熟人了,因着尤加利和西格的关系,瓦莉娅夫人特别喜欢傅静思,拉着他聊了好一会儿,后面又拍拍他的肩膀,让他陪着尤加利去自助餐台吃一点东西。傅静思从剧本里出来后,头天去了皇室专用墓地缅怀故人,第二天就开始在家里搞栽培。


    一搞就搞了半个月。


    中间,锡兰二人和弗莱明分别来找过他。


    锡兰和李云门过来是为了【阿缪】的事,弗莱明则是纯粹来找傅静思玩,顺便要之前许诺的好处费。


    度假世界嗷嗷发糖,傅静思赚得盆满钵满的,足够他几年不拍戏也能还上房贷,他痛快地给弗莱明打了一个月的房贷过去。


    弗莱明没想到数额这么大,他拿人手短,连着好几天过来帮傅静思种花,还拍了两人手拿小铲子的图片发到社交平台,狠狠涨了波粉。


    有人问傅影帝怎么有闲心种花,鲜花那么娇嫩,就算在地上城都是金贵的玩意儿。


    傅静思借弗莱明的口回答,说他老婆喜欢花。


    一下给粉丝们整自闭了——众所周知,傅影帝的老婆是个电子信号,不是真人,傅影帝回到现实世界后为他的纸片人老婆种花,这不是心理出问题了是什么?


    大家都劝傅静思想开点,戏演完了就要出来,不要太执着于戏里的东西。


    傅静思不置可否。


    傅静思牵线,给弗莱明介绍了个影视频道的户外真人秀,把人打发走了。


    他自个儿在家干活干到了演技盛典的前一天,才干完了所有活儿。


    “等到明年夏天,应该满园都是玫瑰了吧。”傅静思拍了拍身上的土,回别墅里洗澡。


    两个小时后,他头戴鸭舌帽,穿着低调的连帽卫衣,拉着行李箱赶往首都机场。


    赛博时代,跨城交通一律是飞机,因为地上真正有人居住的城市太少了,城市与城市之间没有乡村,只有荒野。


    荒野是野生动物的地盘,再加上维护成本高,汽车逐渐变成城市内专有的交通工具。


    在地下城则是轨道交通。


    傅静思要从首都去蓉城,只能坐飞机,也就是飞行器。


    蓉城离首都近,小型飞行器和旧纪元的公交车差不多,是按点发的,差不多四十多分钟,就到蓉城了。


    傅静思懒得多折腾,直接住进了主办方安排的酒店里,一路上,他遇见了不少熟人。


    甚至还有他的大粉头艾拉拉女士。


    他当时只是下楼买咖啡,无意中看见艾拉拉带着几个女孩在酒店一楼的茶座上喝下午茶。


    傅静思没去打搅她们,只是在外面的店里买完咖啡后,外带了几杯,并要了便签纸,给每杯咖啡都贴上了签名,然后把咖啡提到酒店前台,请酒店工作人员帮忙送一下。


    工作人员怕傅静思是坏人,傅静思只好拉下墨镜给她看自己的脸,又把艾拉拉她们的下午茶钱付了,这才在工作人员脸红心跳的热切目光下迅速上楼。


    下午他在房间里追剧,追到晚上九点多才意犹未尽地摘下AI眼罩,一看时间,发现酒店送的餐券已经过时了,只好点外卖。


    点完外卖顺便刷了会儿星网,恰好看见了艾拉拉艾特他,感谢他下午为自己和姐妹们买单的事。


    原来,不光艾拉拉,下午和她一起喝下午茶的几个年轻女孩儿都是他大小姐级别的粉头,几人来这里是专门蹲傅静思的物料的。


    其中有个女孩儿和艾拉拉一样,持有星网的股份,算是傅静思的老板。


    其他粉丝一边感叹她们好运气,恰好被傅静思认出来并请咖啡送签名,一边对自己和这样的大小姐有着同样的偶像而感到与有荣焉。


    傅静思只回了个笑脸,就没过多关注了。


    他的粉丝大多是剧迷,喜欢他扮演的角色和剧中情节,很少有梦女粉。


    或者说,赛博时代,就没有梦女这一说。


    对于地上城的人而言,追剧是他们的娱乐,偶尔投资一下还能赚点,不可能放低身价去追捧什么人。


    对于地下城的人来说,影视剧本就是地上城的权贵为他们安排的奶嘴乐,让他们忙碌钢筋水泥螺丝钉之余,把钱又花给剥削他们的人。


    为生活打拼的人哪里会去梦别人?


    因此,演员不过是一份收入还算可观的普通工作,各大集团任职的高管们每一个都比普通演员收入高。


    也就是傅静思混成了影帝,像弗莱明那个咖位的小演员,也不过将将温饱罢了。


    傅静思又刷了会儿娱乐新闻,看到很多人都在猜他应该是能再拿一次影帝奖杯,但大部分的看客都不知道,傅静思这次收到的入围邀请是最佳男配角。


    至于最佳男主角……


    傅静思的心怦怦直跳,再想下去他就要睡不着了。


    不行,不能这样,他告诉自己,明天一定要以最完美的姿态出席盛典。


    看得出来,她有意在撮合傅静思和她最宝贝的omega孩子。


    倒是皇后,她待傅静思也亲切,但眼神里总有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审视和窥探,傅静思总感觉,她有八成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罗莎蒙德之间的事,否则不会以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和尤加利。


    傅静思装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在西格老母鸡一样啧啧啧的揶揄声中,带着尤加利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他们在后花园里的一座秋千上坐下,尤加利坐,傅静思站着推他。


    “呼——”尤加利长舒一口气,肩膀松弛下来,娇娇气气地抱怨道,“我妈妈好像默认了我们才是一对呢,傅静思。”


    傅静思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话,的确会是。”


    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他和罗莎蒙德你瞒我瞒互相拉扯了两年,最后在信息素的诱导下踏出那一步,傅静思这个原剧情人物的感情走向,还真就是作为男配和罗莎蒙德抢尤加利。


    尤加利当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以为,傅静思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他以为的那个临时标记,现在和傅静思心意相通的人应该是他自己。


    早上的失败对话同时在两人心头浮现。


    傅静思低下头,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推着秋千,眼睛盯着尤加利,心口闷闷的。


    他难以自抑地想起那个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小王子、小天使。


    尤加利以前也是这样,娇气但是娇气的惹人喜欢,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整个一副忧愁的模样。


    他出身高贵,从小衣食不愁,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喜欢他,他又是那么漂亮可爱,在这样青春的年纪,他有什么烦恼呢?


    无非是因为突然尝到挫败感的感情,因为自己。


    傅静思叹了口气,他现在给不出什么承诺,但想到那张金卡,他又舍不得看尤加利一直闷闷不乐的,只好含含糊糊地说道:“等过段日子,情况会好的,我保证。”


    听在尤加利耳朵里,确是另一种近乎是承诺的希望。


    他以为傅静思想等临时标记过去,然后和他再谈谈呢,于是忍不住又雀跃了起来,脸颊上两颗酒窝甜甜。


    少年声音清亮地道:“嗯!”


    ……


    如此磋磨了一个下午。


    黄昏,两人溜达去了宴会厅里,找了个角落干饭,干完后,又伙同着西格一起,去了另一座小的宫殿。


    这座宫殿是都属于罗莎蒙德一个人的,说是宫殿,也就是外观涂装得更加华美的双层大别墅,之前,傅静思陪着罗莎蒙德训练时,就是在这里面进行。


    不过今天,肯定不是为了训练。


    小宫殿里一个人也没有,三人摸上二楼的棋牌室,尤加利仗着都是熟人无所谓,先去卫生间里卸了个妆,把脸上那些为了上镜而涂的粉和颜色洗掉。


    他保持了一整天了,各种不自在,这会儿洗干净,素着一张嫩生生的小脸出来,被哥哥和傅静思接连夸好看,极大的满足了omega的虚荣心。


    这会儿尤加利正心满意足地坐在沙发上敷面膜。


    傅静思和西格正在打桌球,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三人之间的气氛和谐极了,跟什么老友记似的。


    大概晚上九点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三声后,门被从外面推开,大总管领着几个佣人,送了整整五个餐车的酒水和零食进来,并把其中两瓶红酒提前倒在醒酒器里,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傅静思和西格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继续聊天。


    尤加利则揭下面膜,开始做最后的护肤。


    他们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每个人都满心雀跃。


    五分钟后,门被再次打开,终于从晚宴中脱身的罗莎蒙德,穿着礼服,大踏步走进棋牌室内。


    傅静思忍不住问他:“叔叔,你母亲刚刚在说什么呀?”


    罗莎蒙德轻笑一声,回答道:“她在说:神秘的东方玄学!”


    “啊?”


    “别啊,傅静思,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庆祝了。”


    “庆祝什么?”


    “庆祝我母亲对你另眼相看。”


    傅静思没明白罗莎蒙德的意思。


    他只以为,自己过了关,暗戳戳琢磨着,要和罗莎蒙德解除sugar daddy和小情人的包养关系——他要上位!他要当正宫!


    年轻的男大学生并不知道,他的福气还在后头。


    第134章 受邀小住


    把傅静思带到楼上的健身房,忽悠他“晚上我想在你的腹肌上磨”,年轻的男大学生瞬间有使不完的牛劲儿,自个儿跟健身器材较劲去了。


    罗莎蒙德说自己有事,要去处理一下。


    “好好好,你去吧,我练练。”傅静思被糖衣炮弹打得找不着北。


    罗莎蒙德莞尔一笑:“加油,我很期待。”


    然后他关上健身房的门,下楼。


    一楼,小客厅里,慕尼黑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已经到了,他们甚至拉来了价值百万美元的医疗器材,尤加利的私人陪护、私人医生、理疗师也已经就位。


    他们挨个为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检查身体。


    罗莎蒙德站在最外面,他看到他的母亲不住地揩着眼角沁出的泪珠,而他的弟弟闭着眼睛,任医生摆弄他的肢体,一点反应也没有。


    医生扒开他的眼皮,用电筒照,尤加利有瞳孔反射,但眼睛依旧没有焦距。


    无论怎样的刺激,他都不愿意主动睁开眼睛。


    罗莎蒙德站得远,他不知道医生最后给了他的母亲什么样的反馈,但他知道,在他母亲的心中,刚刚尤加利突然有了不寻常的反应,这些都和傅静思有关。


    甚至就连罗莎蒙德自己,也认为是傅静思的原因。


    怎么说来着?神秘的东方玄学。


    傅静思笑着点点头:“是啊,我都走出来了,你也要走出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罗莎蒙德表示他要走了,希望两人以后能不计前嫌,继续保持联系。


    傅静思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房间里灯光依旧明亮,但罗莎蒙德已经没有了那种被审判的古怪既视感。


    今天,慕尼黑清晨的日光格外的令人舒适,天空一点儿也不阴沉。


    而STDupont的火光,是最炽热温度最高的淡蓝色,完全配得上它昂贵的价格。


    罗莎蒙德的眼睛被闪了一下。


    他不适地往后躲了躲,傅静思也关闭了打火机——看得出来,他不是真心要为罗莎蒙德点烟。


    然而罗莎蒙德压根来不及去计较这个。


    因为当他睁大眼睛,去瞧那闪了他眼睛一下的东西,他在左手的中指上,看到了一枚火彩闪耀的钻戒。


    是海瑞温斯顿,最经典的梯形戒指,中间是一枚类似祖母绿切割的目测有五克拉的全美钻石,两侧还有两枚同样不俗的衬托。


    五克拉戴在男人的手上,虽然并没有鸽子蛋的效果,但不得不说,是不大不小的刚刚好。


    非常漂亮,傅静思选钻戒的眼光很好。


    “我想了想,我应该最先送你一枚钻戒,因为我我简直迫不及待地想成为你的爱人了。”傅静思说,“那么,你会原谅我把买STDupont的钱拿去买钻戒了吗?”


    他才刚哭过,又笑,笑出一个鼻涕泡泡,看起来就真的很好笑了。


    把傅静思都逗笑了。


    他还霸道,看到傅静思嘲笑自己,就捏起拳头打人。


    “不准笑!”尤加利凶巴巴地说,“踢舅舅的不是我,是另一个尤加利……反正不是我干的,我和舅舅关系很好的。”


    他完全就是在诡辩,任谁都知道,他们就是一个人。


    “还是小没良心。”傅静思说,“你不光那次踢了他,后面《水仙王冠》里,还和我一起打他……你别说那一次不是你,那次你可是自己演了太子殿下罗莎蒙德——话说,你不会想抢你太子哥哥的皇位吧?我是说现实里面。”


    话题再次变得轻松,傅静思引导着他去聊和现实有关的话题。


    “才没有!”尤加利大声反驳道,“你不要老是上纲上线的好不好!我和我哥哥关系也很好的,只是……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帮我说话,所以我才……我只有一点点小心眼。”


    说着,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捏了个小小的距离,要和傅静思证明他没有很过分。


    “好吧,总之,八年了宝贝,试着原谅那些犯过错的人,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傅静思宽慰他道,“人的认知是有局限的,瓦莉娅皇后明白了自己的问题,她一直在后悔,并且我们每一个人都希望你能真正地苏醒。”


    说着,傅静思站了起来。


    他右手摊开向上,邀请戴着钻戒——改变造型后唯一保留的物品——的尤加利和他一起,去向过去告别。


    在傅静思温和又坚定的目光下,尤加利把手放到了傅静思的掌心。


    被牵着,往楼下走。


    钻戒硌着掌心,傅静思却因为尤加利回归原本的形象也依然保留着这枚钻戒,而愉快地勾起了唇。


    问他:“甜心,要不要我变成以前的样子?”


    “不要。”尤加利说,“你现在也很好。另外你不要叫我甜心,我会想起那头猪。”


    他的声音有点气闷。


    傅静思也想起了《水仙王冠》里,那头很有存在感的种猪——后来成为他去皇宫的借口。


    《水仙王冠》是他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但依然没能勘破最核心的秘密。


    还是锡兰,告诉了傅静思那些,过去八年中他不曾触及到的真相。


    想到这里,傅静思难免提了嘴:“你舅舅好爱你的,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真相救你,和你一起演戏,还为了你被……算了。”


    被李云门拱了的事,还是不说了。


    尤加利撇撇嘴:“我知道,我知道他和干爹的事——要不是他人还可以,对我不错对舅舅也不错,我才不承认他是我干爹呢,他以前呀,哼,他一直自称是我爸!”


    傅静思笑出声。植物人状态多年的尤加利,在见到、不,应该是感觉到,他在感觉到傅静思后,竟然主动地睁开了眼睛。


    傅静思不知道瓦莉娅皇后的“时过境迁”是什么时候,至少这些年来,皇室不光没公布小王子的死讯,甚至没有公开追究唐先生。


    傅静思在家逃避了这么多天,直到潜意识告诉他,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从噩梦中惊醒,吹着冷风想了想,觉得还是必须去一趟。


    一些陈年旧事总要再问问。


    ·


    新买的跑车因为傅静思额外给了代办服务费的原因,一大早就挂好了车牌被运到了别墅门口。


    傅静思惊醒后就没有再补眠,他洗了澡吃了早餐,又和同样早起的尤加利打了个视频,然后出门。


    首都地上城的街景和八年前大差不差,只是因为快到新年了,绿化带的景观树换了一批,还挂上了彩灯。


    而这些,都是纳税人的钱——所得税要交高达百分之四十九的傅静思先生对此意见很大。


    不过无所谓,今天他应该会从傅家老宅带走那些他本该继承的东西。


    一个小时后,进入沙湾区。


    自傅静思的祖父傅老元帅起,沙湾区就成了首都地上城最戒备森严的地方,街道上百米一个警卫亭不是开玩笑。


    过收费站的时候,傅静思还被差了公民卡。


    恰好收费员小姐是傅静思的影迷,她把盖章文件给傅静思的时候表情很是纠结,傅静思顺手扯了张便签纸给她签名,她这才重新喜笑颜开。


    “欢迎来到沙湾区,行车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谢谢,也祝你工作愉快。”


    傅静思随手把盖章文件放在副驾驶座椅上,一脚油门往里开。


    他把选帝侯戒指揣在了裤兜里,否则他根本无需什么盖章文件,就能在戒备森严的驻兵区畅通无阻——傅家一直是作为护卫皇室的特殊军团存在的。


    傅静思手上这枚选帝侯戒指,同时也是某种调遣军队的信物,不过八年前,决定离开的时候,他把这部分权利转还给了尤加利的父皇。


    其它三枚选帝侯戒指,也有它们各自的用处,至少傅静思就曾经看到过李云门用选帝侯戒指激活尤加利现在的仿生人身体。


    至于桑乔家族的那枚,傅静思就完全不清楚了,他没有窥探别人秘密的爱好。


    沿着记忆中的路,不多时,就到了一座庄园外面。


    这一路更是戒备森严,不过,在站岗的军人看到傅静思那不能更显著的血统特征时,或许是知道了什么,他们没有做任何阻拦。


    倒省去了傅静思解释的麻烦——母亲走后,这栋房子虽然在法律上是由傅静思继承,可实际居住者却是他的父亲唐先生。


    把车停在门口,傅静思戴好戒指,走了进去。


    八年前,那时他偶尔还会回来看看他父亲,这里一直就是寂寞荒芜的样子,没什么佣人。


    一路上没看到人,傅静思也没多想。


    或许是科学怪人唐先生终于意识到与其为难自己和活人相处,不如早点拥抱机器人——花园里是自动除草机器人,宅子里面更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傅静思甚至猜测,搞不好这些小家电都是他父亲唐先生发明的。


    一路走到二楼书房,傅静思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就在他想,时不时唐先生恰好不在,或者已经悄悄死了很多年的时候,门先开了。


    然后才是一声男声。


    “请进。”是傅静思记忆中的声音。


    他走进去。


    清晨的日光下,和傅静思面容相似的男人正在窗户旁边看书。


    ——母亲已经死了很久了,您不要再疯了。


    八年前的见面,如果、如果唐先生说的话是真的呢?


    如果真的有除了扫墓和做梦,其它缅怀亲人,与其相见的办法呢?


    傅静思输入网址,申请访问。


    简朴的蓝色页面上,跳出一个弹框,不要求傅静思自己的登录信息,反而让他输入邀请人的姓名。


    傅静思想了想,先是输入“尤加利·艾梅洛德”,然后点击确认。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还想一举拿下sugar daddy上位呢。


    况且,不过是陪陪植物人,还是可爱的小弟弟,根本没有难度。


    傅静思答应下来。


    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解释了一番,说他并不会什么玄学和巫术。


    ……


    傅静思在花园里陪尤加利晒太阳。


    离得远,客厅里的两人并不知道他在吧啦吧啦说些什么。


    只是看样子情绪挺激昂的。


    罗莎蒙德接完电话,就看到瓦莉娅微笑地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温柔慈和。


    她转过头来,对罗莎蒙德说:“你总算做了件好事——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罗莎蒙德无所谓地点点头,并不反驳。


    他早就不再奢望母亲的理解了。


    第135章 烟花


    “……我一下就被他的绿眼睛迷住了呢……”


    “然后啊,我就骑着摩托车去找他,我从花园经过的时候,闻到很浓很浓的玫瑰花香,心跳特别快……”


    ……


    “红杉国家公园很漂亮,你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去那里看看……”


    “……不过我总觉得,你哥哥最近几天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傅静思席地而坐。


    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尤加利搭着毛毯的膝盖上,用指尖鼠标一张张滑动,给尤加利展示他和罗莎蒙德在一起时拍的照片。


    人物、风景,甚至是一杯鸡尾酒的特写……什么都有。


    下午四点,傅静思准时抵达人工湖。


    离深冬还差一点,人工湖上并没有结冰,傅静思穿得单薄,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冻人。


    他看着停在岸边的小船,心想,罗莎蒙德该不会是要叫我陪他划船吧?


    真是钢铁般的omega。


    傅静思等得无聊,干脆从空间钮里拿了包压缩饼干出来,坐湖边上喂鱼。


    碳水和糖油混合物的香气把正在过冬的锦鲤都勾了出来,傅静思一边喂,一边拍视频发给罗莎蒙德。


    刚发出去,人就到了。


    “喂。”


    傅静思转身,看到的却不是罗莎蒙德,而是尤加利。


    他有一瞬间的疑惑,但怕尤加利看他表情不对会多想,迅速调整好笑容,问他:“来划船的吗?”


    “不是。”尤加利说,“不用装啦,看到你的表情了——哥哥临时有公务处理,就让我过来找你。本来我就是要过来的。”


    “嗯?”


    “你说,你那边怎么了?”


    “说不清楚。你在哪儿?皇宫里有抑制剂吧?尤加利突然发情了。”


    “有,我在寝殿,还是之前那个寝殿,你直接过来吧。”


    “嗯。我马上过来。”


    “避着点儿人。”


    挂完电话后,罗莎蒙德一口气把剩下一点酒全喝了。


    他站起来,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


    最多十分钟,傅静思就会带着尤加利赶过来。


    “准备好签收,我们送给你的礼物了吗?”


    罗莎蒙德低笑了两声。


    他赤着脚快速走到衣柜前,把午睡起来后的家居服换成纯白睡袍,然后走回起居室。


    过程中,由于赤脚踩踏,他的小腿和睡袍的下摆难免沾上了许多玫瑰花的汁液。


    趾缝里更是泥泞。  “闭嘴!”


    罗莎蒙德简直气急败坏。


    到现在已经够了,具体是哪里出了纰漏他日后自会去查,现在,他不能让安德烈再说出更多会暴露尤加利具体情况的话。


    没有任何东西,比尤加利更重要。


    没有任何。


    罗莎蒙德气得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你应该庆幸尤加利没有出事,不然,我一定会把你和你的所有子民,包括那些未孵化的卵,全部杀掉,我会让整个星系再也没有任何一只虫子。”


    “是吗?”安德烈不怒反笑,“你做不到。”


    “我说到做到。”


    “你做不到,因为有一个……”


    他们的争论声尚未结束,在他们谈话期间,一直警戒着的傅静思,突然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伸手拉了拉罗莎蒙德的袖子,打断他的反唇相讥,示意他往前看。


    被巨蝉笼罩着的别墅里,一个穿着华贵衣服的男人,正从门口信步走出来。


    “你做不到的,罗塞尔。”那人笑眯眯地说道。


    他穿着和罗莎蒙德一样款式的皇室制服,与罗莎蒙德长相相似,甚至假笑的神态也像极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是罗莎蒙德的父亲,帝国现任皇帝。


    ——收到你的忠诚了,我很满意。不过,我并没有什么私生子弟弟,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听听,我是怎么计划把我爹从皇位上赶下去的?


    傅静思用几乎快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的力度转头,盯着罗莎蒙德猛看——他没想到,上次罗莎蒙德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出来的话竟然是真的。


    那天,在Y24星球的密林里,罗莎蒙德以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他觉得他的皇帝父亲已经不适合继续当这个国家的管理者了,他想把他的父皇干掉,自己上位。


    傅静思记得当时,自己还狗腿地附和道,帝国现在的社会结构问题很大,如果罗莎蒙德上位,自己相信他一定能推行积极的政策改革,为广大人民谋福利。


    罗莎蒙德笑着问他,有没有什么有效建议,自己还二正八经地和他讨论了一下社会主义的可行性。


    傅静思万万没想到,自己抱着整活的心态配合罗莎蒙德聊的天,在对方那里,竟然是认了真的——罗莎蒙德是真的想当皇帝,不管现任皇帝他亲爹,是否同意这件事。


    他眼神里的杀气做不了假。


    “你会帮我吗?会帮我坐上那个我梦寐以求的位置吗?”罗莎蒙德突然开口道。


    他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正站在巨蝉的麾下,闲庭信步的皇帝陛下,脖子没偏转分毫。


    他无法容忍对方给家族蒙羞。


    这辈子的罗莎蒙德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他所处的位置让他注定不再是上辈子那样,眼里只有吃喝玩乐的无用的omega,他比绝大多数的alpha做得都要好,甚至把尤加利也教育成了超乎别的贵族子弟的、勇敢坚强的omega。


    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对这个国家的热爱与责任心,决不允许他的皇帝父亲背叛。


    “你完了,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罗莎蒙德恶狠狠地说道。


    他眼珠通红,再次与他精神链接的傅静思,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如烈火灼烧般的怒意。


    “你打不过我,我的孩子,就算是双人机甲,就算你和你的朋友都是非常有天赋的alpha,可你的父亲我正值壮年,我年轻时曾参与的战役,是你无法想象的惨烈。”皇帝陛下几乎是叹息般地说道。


    他一直以罗莎蒙德为豪,可护卫女王的本能超过了对子嗣的喜爱,非要二选一的话,他和罗莎蒙德动手时不会手软。


    “哈!”罗莎蒙德突然冷笑了一声,同时,黑金机甲隐隐有压过对面机甲的意思,“谁说我是alpha了?不好意思,瞒了您这么多年,我其实是个omega。”


    皇帝陛下:“……”


    罗莎蒙德继续说道:“请让我隆重为您介绍,我旁边这位,平民之光、最强军校生、精神力等级S的alpha,同时也是我的alpha、您的女婿,傅静思先生。”


    傅静思虎躯一震,突然大喊道:“岳父好!”


    皇帝陛下:“……”


    罗莎蒙德一边搞辅助,一边死命给他的alpha释放信息素,促使他精神振奋,同时还不忘继续刺激道:“父皇,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和他的匹配度非常高哦,打死您不在话下。”


    傅静思跟打了鸡血似的尤加利说的每一个字傅静思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配上两只虫水火不容的对峙架势,傅静思只觉得它俩像是在斗蛐蛐。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因为是巨蝉的形态,这位老牌女王的声音里带了许多沙哑的嘶鸣,他语气尖酸道,“你和那只被你踩死的可怜虫一样,只不过是一个妄图挑战父母权威的小崽子,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


    “少说废话。”傅静思皱眉道,“有什么遗言赶紧交代,爷爷我的粒子炮已经饥渴难耐了!”


    说着,他朝显然正处于“反派有话要说”的平和姿态的巨蝉放了个炮,一炮把人的半边翅膀打得稀碎。


    罗莎蒙德:“……”


    安德烈:“……”


    傅静思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扛着炮,嚣张道:“他问你话呢!说话!不说轰死你!”


    不知道是哪个细节对了,总之,傅静思这边毫无谈判技巧的、搅屎棍一样的态度,反倒令巨蝉放下了他傲慢的女王姿态。


    安德烈漆黑的复眼定定盯着罗莎蒙德,回答道:“因为他的腺体。”


    “你怎么知道的?”顾不上安德烈对自己的奚落,罗莎蒙德急急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尤加利的腺体……”


    “是,你们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很高明,可但凡是秘密,总有疏漏的一天,我恰好知道了而已。”


    “……”


    “那个甜美的小朋友,他对我来说未必有什么用,可用来引蜘蛛,简直再好不过了。”


    ,结结巴巴道:“是!是的!我们的匹配度非常高,请您把您的儿子放心交给我!”


    皇帝陛下:“……”


    “说清楚一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罗莎蒙德说道。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傅静思看到,女王把皇帝陛下献上的触角握在手里,像啃冰棍儿似的——并且是那种很韧的牛皮糖一样的——小口小口嚼着吃。


    尤加利问他在干嘛,他只是神神秘秘地说,他要记录一些写作素材。


    尤加利认定他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坏事,非要查他备忘录,吓得傅静思跳起来躲,两人在套房里一阵追逐打闹。


    一周后。


    军部公开了参与战役的上百架机甲上的黑匣子,包括部分罗莎蒙德与傅静思的黑金机甲上的录像。


    这场发生在星际边缘的与虫族的小规模战役,立刻引爆了整个网络。


    因为是剪辑过的帝国军队的高光版本,几乎是全程无尿点只有爽和燃,所以,在大部分的民众看来,他们对帝国、对皇室、对军部的信心更强了。


    即使有少数人发表了不乐观的看法,也被大量喊着“太子殿下牛逼”的声音盖下去。


    一时间,作为副指挥以及主要参战人员,罗莎蒙德风头无俩。


    这种追捧,在连续几年深居简出的皇帝陛下突然宣布,他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退位于罗莎蒙德,而这位年轻的、英俊的、强大的、未婚的alpha,将以军校在校生的身份,成为帝国皇帝后,达到了顶峰。


    再没有比罗莎蒙德人设更完美的全民偶像了,至少在年轻一代的omega和beta心中。


    也就是这时,第一军校里终于流传出了,他其实早与一位omega有婚约的事。


    有心人去扒,没多久,尤加利的个人信息被放上了网络。


    他出身贵族,从小成绩优异,长得比当下最火的omega主播还要漂亮,并且他还是此次战役的受害人质以及提供线索的重要功臣。


    甚至,尤加利的母亲与皇后是亲姐妹,尤加利不光有个优秀的军校生哥哥,与他有婚约的罗莎蒙德也是他的表哥,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婚约简直是再般配不过的事——这个剧本的伦常观念里,并没有表亲不能结合的限制。


    两人原本是出于为尤加利的人身安全而打掩护的口头婚约被放到了明面上,奇怪的是,皇室内部和瓦莉娅庄园里的那些知情人,却没一个人跳出来解释。


    反而是任其坐实。


    就连尤加利也是只调侃性质地问他的太子……哦不,是皇帝哥哥,为什么不澄清。


    “乖乖,我这辈子都会是‘alpha’,只要我还在位。”罗莎蒙德冲镜子里的尤加利挑了挑眉,“作为绯闻中的未来皇后,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你应该享受这种万人艳羡的关注度。”


    “好吧,你总是对的。”尤加利笑眯眯地同意道。


    今天是罗莎蒙德的即位仪式。


    这场即位仪式虽然仓促,但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可谓是耗尽了前任皇帝的私库——先一步赶回来的罗莎蒙德把他变了立场的亲爹的家给抄了,值钱的全部弄到自己名下——因此,虽然有些细节不够精雕细琢,但制式绝对隆重盛大。


    甚至,为了庆祝这一天,加冕仪式结束后,整个帝国会连放七天假,以后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有固定节假日,来纪念他的即位。


    罗莎蒙德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他从小把优雅刻在骨子里,以强硬的姿态拒绝了彩排,好好地在皇宫里休了个假调整身心,直到今天早上六点,大总管抱着赶制的礼服来敲他的门,他才施施然表示,好的,没问题,我会以最完美的姿态完成今天的加冕仪式的直播。


    现在,罗莎蒙德正在洗礼室里做准备。


    说是做准备,其实也就是化妆呀、穿礼服呀、背演讲稿呀这些。


    被造型师折腾了一会儿,罗莎蒙德烦了,找了个理由把人赶出去,自己站在穿衣镜前慢悠悠地系扣子,没一会儿,门开了条缝儿,傅静思


    罗莎蒙德躺会沙发上,把寝殿大门的密码发给了傅静思。


    两分钟后,咔哒一声门,大门被从外面打开,有人进来了,并且动作很快地锁上了大门。


    “罗……”话音一顿。


    傅静思闻到了熟悉的、馥郁又酸涩的花香,并非来源于满地的玫瑰花,而是来源于某种穿透性更强的东西——费洛蒙,俗称信息素。


    “来啦?”罗莎蒙德从抱枕堆里爬起来。


    他脸色酡红,眉目含情,和被傅静思抗在肩膀上的尤加利一样一样的。


    肩膀上的人比他先答应:“哥哥,你让他放我下来,我好难受!”


    于是罗莎蒙德亲自走过来,把弟弟弄下来,牵着他,两人一起踉踉跄跄地往卧室里走。


    尤加利神志不是很清醒,没了罗莎蒙德的搀扶,立刻栽倒在了床上。


    罗莎蒙德则是回过头来,望着傻愣在原地的傅静思,右手手心朝上,做出邀请的姿势,问他:“你在等什么呢?”


    我在等什么呢?傅静思想。


    再等我是傻逼。


    他抬脚就要往卧室里走。


    只不过下一秒,尖锐的电子音在他耳边爆鸣——


    【警告!警告!工号0826,A级演员傅静思,即将强制登出!


    原因:经核实,该直播间存在色情低俗问题,涉嫌违规播放,且累计次数超过三次,已被加入影视频道黑名单


    登出时间:立刻登出


    净网行动,人人有责。星网祝您观影愉快。】


    ……气息交换是非常愉悦的事。


    傅静思几乎把所有在美剧与电影里学到的书面知识都用在了这次实践中。


    他想,他应该是接吻方面的天才,因为罗莎蒙德给的回应令他倍受鼓舞。


    三十六岁的男人,嘴唇怎么可以这么软……


    罗莎蒙德主动把手臂勾到他的脖子上时,傅静思也把手伸进了男人的衬衫下摆,去摸他的腰窝。


    他们腻着亲了好一会儿,甚至傅静思已经咬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但在他试图去碰罗莎蒙德腰带上的H字母时,被一下子推开了。


    “可以了。”罗莎蒙德抹了抹唇角牵连的银丝,说,“怎么一上来就这么热情?”


    连续梦了三天,傅静思发誓,他没有撒谎,他下面真的比钻石还硬。


    罗莎蒙德有点怀疑清纯男大学生几个字的真实性了。


    翻遍了衣柜,才从最里面找出一套还没拆吊牌的休闲装。


    三十六岁的艾博特先生,非常享受他年轻的情人为他带来的青春的活力。


    但偶尔,他也会疑惑,现在的年轻男生真的让人不太看得懂。


    傅静思像所有体贴的小情人一样,独自包揽了收拾家务的事,他把短途旅行要用到的所有东西都放进三十一寸的日默瓦里,然后左手挽着罗莎蒙德,右手拉着行李箱,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


    罗莎蒙德看了眼电梯镜子,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挽着我的手臂,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两人之间有半个头的身高差。


    是身为亚洲人的傅静思比日耳曼血统的罗莎蒙德高。


    他强行挽着罗莎蒙德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的姿势真的很扭曲。


    罗莎蒙德觉得淡淡的丢人。


    “因为你是sugar daddy,我是你的美高甜心呀。”傅静思笑眯眯地说道,“你应该试着享受这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罗莎蒙德:“……”


    “哦不,是‘大鸟依人’。”傅静思装模作样地捂着嘴娇笑。


    ——三十六岁的艾博特先生偶尔真的不太理解他们清纯男大学生的思想。


    但这不妨碍他,沉默地接过傅静思手中的行李箱,配合他扮演一个合格的sugar daddy。


    万幸这个时间点,他们没在地下停车场里遇见任何熟人。


    不然罗莎蒙德真的很难解释傅静思脑子没有病这件事。


    ……


    为了出行的舒适体验,即使美国的高速公路笔直,他们也没开那辆帕加尼Zonda F,而是提前叫助理把骑士十五世开到了公寓的停车场。


    傅静思贴心地给难得穿休闲装的罗莎蒙德扣了顶渔夫帽,然后打开所有车窗,享受春风拂面的感觉。


    他对罗莎蒙德说:“叔叔,放首歌呗。”


    “想听什么歌?”罗莎蒙德心情也很好,他总觉得好像被年轻的情人带回了十八岁一样。


    “放个你当年喜欢的歌。”


    “我当年?偶尔我会觉得你在偷偷吐槽我的年纪。”


    “怎么会!”傅静思左手把他的手牵到唇边吻了一下,然后快速放回去,恢复双手安全驾驶,“你看不出来吗?你的年纪也是我迷恋你的一大原因。”


    “你最好是。”罗莎蒙德哼了一声。


    傅静思抬眼看了下后视镜,恰好看到了他浅笑的模样。


    眼角细微的鱼尾纹像人鱼的尾巴,卧蚕下面的沟壑是岁月赋予这个金发尤物的缱绻温柔。


    傅静思很想让罗莎蒙德知道,自己真的没有撒谎,他是真的好迷恋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切。


    甚至想以自身在他的年轮上留下更多刻痕。


    年长的恋人是真的很性感。


    有一种无论怎么对待他,都能找到彼此舒适区的熟。


    不过大概,罗莎蒙德不会想听自己说喜欢他眼角的纹路吧?傅静思想了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罗莎蒙德摆弄了几下手机和中控,放了一首《Take My Breath Away》。


    《壮志凌云》里,放荡不羁的麦德林穿着飞行员夹克,戴着雷朋太阳镜,骑着哈雷摩托,飞驰在落日之下。


    一如两人如今在洒满夕阳余晖的公路上驰骋。


    傅静思猛地睁眼,从智能舱中醒来。


    舱内闪烁着的粉红色炫光,仿佛是在嘲笑他刚刚错失的演艺事业巅峰。


    傅静思:“……”


    我的母语是无语。


    大无语。


    傅静思真的服了。


    虽然他确实有那么一咪咪将计就计的想法,但他什么都没干呢,直接就被封号了,服了。


    强制登出的滋味很不好受,傅静思从智能舱里爬出来,滚到地毯上瘫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恢复正常。


    缓过来后,傅静思先是点进创作者后台——果然,显示他杀青失败,系统将扣除这部戏50%的片酬。


    这还不算完,这部剧直接就被封了,不仅禁止观众回看和下载,甚至搜都搜不到了。


    傅静思深吸一口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犹豫半天,切小号登上星网,迎面而来的暴击让他忍不住痛苦呻/吟……


    罗莎蒙德穿好衣服,拉开车门回到副驾驶,他把座椅调得有点低,傅静思猜他是腰有点难受。


    回去要记得给罗莎蒙德按按腰。他提醒自己。


    不过现在嘛……


    “罗莎蒙德,叔叔,sugar daddy,人家也想放烟花,我们也去放烟花好不好?”十八岁的情人盛情邀约。


    罗莎蒙德想了想,同意了。


    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傅静思。


    他刚刚被喂得很饱,但精神上,可能还需要烟花来疗愈。


    第136章 油画


    以傅静思十八岁的阅历,他对做/爱这件事,抱有所有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的幻想和期待。


    以前没有,是因为挑剔。


    但是现在,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爽到头皮发麻的骑乘后,他觉得泡到罗莎蒙德这么顶的金发大美人,是他洁身自好了整个青春期的福报。


    并且这个人带给他的美的体验,远远超出了纯粹的性。


    且不说边缘性行为,光是接吻,傅静思就能吻他吻到心脏里塞满了玫瑰花——满是爱与芬芳。


    “哇!”


    “不过你要真正住进去的话,还需要重新修缮。所以你可以考虑来我家住一段时间。”


    “好!”


    尤加利不能更满意这个邀请了。


    他踮起脚尖,在傅静思的下巴上亲了一下,接着又笑眯眯地同傅静思挥手告别。


    在家人们善意的哄笑声中,他蹦蹦跳跳地走到他们的身边,坐车离开。


    傅静思则坐地铁回家。


    列车穿过隧道的呼啸声中,傅静思想,他得赶紧买辆车了。


    以后出行,不能让小王子和他一起挤地铁。


    回家后,傅静思先是后台申请结算,把最近拍的几部戏的片酬全部都取出来,


    他先把房贷一口气还了,然后精心挑选了许多家具。


    主要是软装,买了些莫兰迪色的装饰物,给这栋黑白灰的房子增添一点色彩。


    然后,第二天的时间,傅静思在花园里架起一个支架,一边直播自己种花养草的生活,一边录像给尤加利。


    之前说要联系,可是尤加利的仿生人身体需要进一步的调试,这几天,他清醒的时候实在不多。


    每次都是匆匆和傅静思打个视频,又困过去了——李云门和帝后商量,让尤加利的这副身体更接近人类,甚至刻意设置了睡眠和生病等的功能。


    一开始,是瓦莉娅皇后提出这个要求。


    她说:“我希望他能更接近人类的体质,而不是无坚不摧的仿生人——我曾做过一些错事,现在追悔莫及,我希望他不要再有那种‘我和人类不一样’的体感。”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李云门说这话时父爱满满,把皇帝看了个黑脸。


    他还想和瓦莉娅皇后讨论育儿经呢,被锡兰拉走。


    两人的对话传了很远:


    “好了你,人家叫你干爹你就是爹啊?正经来说你最多算是个舅父。”


    “干爹怎么不是爹了?我……”


    “快别说了,人家亲爹还在呢!你没看我姐夫脸都黑了吗?”


    “但是我……”他自顾自把油画收回了空间钮里,然后揉了揉尤加利的小金毛,招呼他往外走。


    “哦。”尤加利闷闷道,“那你要好好保存。”


    “我会的。”傅静思当然会好好保存,他甚至想花点积分把这幅画带回现实。


    两人一起往外走。


    尤加利有些控制不住地用余光去瞄傅静思。


    他总觉得,好像刚刚,在洗礼室里,从某一刻起,不知怎么的傅静思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得更有魅力了。


    奇怪,明明还是他呀?


    本来表白失败,尤加利是很伤心难过的,可他还没来得及自己收拾好情绪,就被傅静思给岔开了。


    有点同情傅静思,还有点……


    尤加利有些羞恼地咬住下嘴唇,他竟然有种隐秘的想法,那就是,等意外造成的临时标记结束,傅静思的信息素水平回归正常时,他还想再试一次。


    反正、反正已经表白过一次了,反正傅静思打算远离罗莎蒙德,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在他们彻底分开后,再试一次呢?


    傅静思那么想收藏我的画,在他心里,并不是没有我一点位置的。


    这么想着,尤加利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跟着傅静思,走过长长的走廊,临近礼堂,外面的草坪上已经有许多贵族子弟在互相交谈。


    有人朝尤加利招了招手。


    “去吧,必要的社交,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傅静思鼓励道。


    他斜斜倚靠在一根罗马柱上,即使穿着最普通的无衔军装,可那潇洒自如的劲儿,莫名很有魅力。


    尤加利想,或许刚刚,他就是这副样子,让我觉得,我应该再为了我的爱情尝试一下。


    毕竟,在经历了这么多后,重新审视,尤加利必须承认,傅静思是他平生所见最优秀的alpha——不算性别掉马前的罗莎蒙德的话。


    “好。”尤加利点点头,走开了。


    他不怎么担心傅静思一个人,毕竟作为此次战役的另一个大英雄,傅静思人气不低,不管是受邀前来观礼的那些军政要员,还是他的军校生同学们,有的是想和傅静思结交并攀谈一二的人。


    大家都有社交需求,现在分开也挺好的。


    尤加利走开后,傅静思却没往人群中凑,他几乎是缩在角落里,端了杯饮品慢慢地喝着,脑子里复盘之前已经走过的剧情。


    目前为止,他能确定的演员,只有西格和女王。


    西格就是倒霉蛋弗莱明,这点傅静思可以完全肯定,一是傻的如出一辙,二是西格和女王打架时,傅静思隐约听到了“傻逼来福”几个字——来福是弗莱明的外号来着。况且就是那张脸,傅静思也不会记错。


    至于女王,虽然他的人类马甲的名字叫安德烈,但傅静思暂时还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就是那个曾和自己合作过的、疑似影视公司关系户的安德烈。


    因为演员们在进入剧本后,会被自动替换成与角色相近的脸。比如弗莱明魂穿西格后,为了不OOC,他的长相和罗莎蒙德很像,却依旧保有他自己的特色,让粉丝能认得出来。


    可女王这次的角色特殊,他的面容有虫化的特征,傅静思又没见过他的人类马甲,所以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熟人。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罗莎蒙德与尤加利的亲人像是也是演员,但也有可能只是掌握信息较多的重要npc。


    临近收尾了,目前的结局比傅静思在剧本梗概里窥见的要顺利和圆满许多,看来失忆期间,不知道自己是失忆状态的同行们,卖了自己很大人情啊。


    傅静思提醒自己记住这个人情,后面找机会还。


    不管怎么说,他短暂的爱人能少经历一些痛苦,更快走向人生的大成功,多少要感谢他原本拿着反派剧本的两个同行。


    ……


    十一点左右,礼仪出来宣布,加冕仪式即将开始,请大家有序入场。


    所有人陆陆续续往里走。


    傅静思没和他们争,落在了最后,他算是最后一批走进去的,刚走进去,他就被一个礼仪人员拦下询问名字,然后就被带到了第一排。


    傅静思:“……”


    他看了看左边的尤加利,又看了看右边的西格,忍不住嘟囔了句,我地位这么高的吗?


    第一排,这可是第一排,没看几个军团长都坐第二排呢!我何德何能?


    尤加利和西格是皇亲国戚,我何德何能?


    就算我是另一个战争英雄,也何德何能?


    情绪已经恢复正常的尤加利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坐下,小声道:“你坐你的,位置是经过严格讨论的——太子哥哥要提携你呢!”


    傅静思注意到,他又叫回了太子哥哥。


    看来,他俩感情是真的深——原剧情里,罗莎蒙德和尤加利是前世今生水仙虐恋,双O魔镜剧情,他们俩会经历罗莎蒙德掉马尤加利崩溃,尤加利遇险罗莎蒙德舍命营救,尤加利知道罗莎蒙德就是上辈子的自己,然后两人心意相通等的剧情。


    傅静思看下来的感觉就是牛批,水仙赛高。


    整个原剧情里,傅静思这个原身只起到了一个背景板的作用。


    傅静思被拉着坐了下来,他坐下后,一旁的西格小声说了句傅影帝好。


    傅静思微微点头。


    ——他刚刚连叫五次NG,西格的演员等级并不算太低,即使不在同一空间,也是享受共同的暂停的。


    不过傅静思没理会他看上去一脸欲言又止的打听八卦的表情,坐得端端正正的,等待加冕仪式开始。


    前排坐着的都是这个剧本世界的大佬级别npc,傅静思不好在这种场合搞什么小动作,便端着一副紧张又期待的模样。


    一旁的尤加利嗤笑一声,到底没继续出言讽刺他。


    不多时,礼堂里的大灯关闭,管弦乐团在角落里奏起庄严的宗教音乐,提醒着有幸前来现场观礼的人,仪式即将开始,请保持安静。


    像是婚礼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傅静思幻视了上个剧本里,阿廖沙的圣子加冕仪式。


    和阿廖沙长着同一张脸的罗莎蒙德,与那个白化病的小孩,有着如出一辙的美貌与高贵。


    礼堂原本关闭的门被从外面打开,身着酒红色礼服的罗莎蒙德站在如血般鲜红的地毯中央,缓缓朝礼台走来。


    他身后的披风过于沉重和华丽了,他不得不一步步的走得极慢,以保证自己仪态足够优雅,并且不出差错。


    他踩着一地金粉走来,走到礼台上,自己从大总管手中接过冠冕。


    两人拉拉扯扯地往锡兰的房间走。


    后来,锡兰把这件事告诉傅静思,给傅静思笑得不行。


    他想,我的尤加利真的太可爱了,难怪每一个人都好爱他。


    任何一个见过小王子的人,都会喜欢上他。


    等许多年后,三十多四十来岁,类似《美高甜心》里的罗莎蒙德时,恐怕魅力还要再加倍。


    还好两人在很多年前就相爱了。


    这么想着,傅静思结束园艺工作,站起来,给他的玫瑰花圃施肥。


    他希望等到尤加利可以离开皇宫,到外面来住时,这里开满了玫瑰。


    两人都还是小豆丁的年纪,爱情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一次捉迷藏,傅静思带着两条腿还迈不利索的小王子,躲到花园里。


    那时,湖边的水仙还没开,短簇簇的,太子老远就看见了冒脑袋的他们俩,把人抓了出来。


    事后,小尤加利特别纠结,不明白怎么自己都一屁股坐地上了,还能被他的太子哥哥找到。


    傅静思告诉他,因为花丛太矮了。


    那些阴暗诡谲的油画,对于当年悲剧的场景还原,曾是罗莎蒙德最深的噩梦。


    一次次提醒他,他到底做了什么样的错事,才害得他的弟弟变成这样。


    罗莎蒙德害怕下楼面对母亲怨恨的目光,即使他知道,有外人在,瓦莉娅不会把话说那么明白,不会当众骂他。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逃避。


    还好有傅静思。


    或许今晚,我真的应该找个机会,告诉他一些事情。


    起码叫我自己好受一点。


    第137章 翻脸


    坐在草地上吃下午茶的时候,傅静思总算明白,罗莎蒙德为什么要叫他下来了。


    大概还是他们糟糕的母子关系。


    尤加利一直看着傅静思,瓦莉娅也能看见他睁着眼睛的模样。


    看心爱的小儿子看够了,瓦莉娅便去看傅静思。


    这才看见,傅静思的后颈上似乎有一个抓痕。


    为什么是傅静思的后颈上有抓痕?


    傅静思用另一个称谓叫他。


    罗莎蒙德点点头。


    于是,傅静思先是亲吻了他一下,然后把罗莎蒙德从自己身上抱下来,抱到另一座单人沙发上。


    他自己则回到座位坐下。


    坐下后,再抬起头,眨眼的时间,对面沙发上金发蓝眼的漂亮少年,重新变回了三十六岁的、金发碧眼的大美人。


    香氛蜡烛恰在此时燃尽。


    傅静思起身,打开虽有室内灯,然后走到窗边,拉起百叶帘,又关上窗户。


    他转身,静静看着罗莎蒙德。


    罗莎蒙德问他:“干嘛这样看着我?”


    在他眼中,已经没有傅静思了。


    不是二十六岁的傅静思,也不是十八岁的唐璜。


    是艾尔文·弗里德里西立在窗边,眼神温和地看着他。


    刚刚,他们似乎聊了很多,但应该只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因为这会儿,罗莎蒙德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我们刚刚聊了什么?”罗莎蒙德又问,“总感觉眩晕了一下——我没有说一些很失礼的话吧?”


    无论如何,罗莎蒙德都不愿意伤害这个爱慕他、救过他、又因为他坐牢的人。


    他们是儿时的玩伴,暧昧过,也曾经亲密无间。


    十年的光阴太漫长了,罗莎蒙德变成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不希望艾尔文·弗里德里西还停留在记忆里,因为过去的事情耽误一生。


    “聊了聊彼此的生活。”傅静思说,“你告诉我,你有了伴侣,而我选择祝福你。”


    闻言,罗莎蒙德的眼神也温和了很多。


    自己已经把和傅静思的事告诉艾尔文·弗里德里西了吗?而他竟然祝福了我。


    或许,我真的不应该那么在意以前的事,或者他比我更早走出来。


    “艾尔文,我……”


    “不用多说,罗塞尔,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真的非常不好过,我也听闻了尤加利还在沉睡的事情,但你要知道,错不在你,没人能预料意外的来临。”


    “……”


    “所以,这次的见面,我只是想再劝一劝你,不要再苛责自己了,你难道不觉得吗?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自我封闭。”


    罗莎蒙德沉默了半晌。


    就在傅静思以为,这一个阶段的疏导,并没有起到刚刚那样好的效果时,罗莎蒙德站起来。


    他神色镇重地说道:“好,我会试着敞开心扉,和我的伴侣以及母亲聊一聊,我还想和尤加利也聊聊,虽然他不一定能听见——如果你都能走出来的话,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在李云门的视角里,他不知道尤加利是真人被上传意识,还以为自己真的创造出了一个堪比真人的AI呢。


    也是怪不容易的。


    “不过,他俩在一起也好。”尤加利补充道,“你知道的,不光是我哥——是现实里的亲哥哥。不光是他,所有皇室的血脉,都有资格去竞争那个位置,所以如果干爹和小舅舅在一起的话,起码我们又获得了一位大选帝侯的选票。”


    演技盛典的现场被布置成了和婚礼似的露天草坪晚宴,四周用花架作为隔断,里面是地灯与藤椅。


    傅静思怀疑这次盛典的主策划以前就是干婚礼的,要不是考虑到女士,会场内大部分的草坪上做了简单的硬化处理,傅静思觉得和婚礼真的没有半点区别,甚至更加浪漫。


    这样浪漫的氛围中,傅静思非但没觉得放松,反而十分的焦虑。


    他懒得去计较什么咖位,反而是来得最早的一批,甫一进入会场,立刻像只花蝴蝶似的乱窜。


    表面上,傅静思是在和认识的同行、投资人打招呼。


    实际上,他是为了找人。


    傅静思今天的活跃程度,让许多觉得他高冷的小演员受宠若惊,但当他们想和傅静思深入交谈一番时,傅静思会突然终止话题走开,去下一个人多的地方扎堆。


    让人摸不着头脑。


    傅静思则是快急死了,到主持人邀请所有嘉宾入座的环节了,他心心念念了半个多月的人还没出现。


    燥的不行,傅静思干脆起身,匆匆往外走。


    他担心某个第二次当人的笨蛋是不是迷路了。


    反正他的奖项很靠后,不在乎这点儿缺席。


    但直到傅静思在外面的草坪上抽完了第三只香烟,也没等到人。


    掐灭烟蒂,傅静思几乎要以为他不会来了。


    转身回会场时,却突然看见,远处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冲进酒店里。


    赛博时代,长达几个世纪的血统交换让人种趋近融合,人们不再有明确的民族划分,地下城的居民们各个发色和瞳色比霓虹灯还要闪耀,再稀奇的颜色在混血脸上都不算违和。


    不过少数控制世界的顶级家族,还保有其独特的姓氏特征。


    金发就是其中最显著也最有名的。


    夜色下,傅静思根本看不清那个人是否拥有如祖母绿般华贵的眼眸,但金色头发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形,傅静思已经确定他就是自己在等的人。


    傅静思立刻追了上去。


    走进酒店,那人已经不见了。


    傅静思用不着思考,直觉告诉他人肯定在卫生间,他在无性别卫生间和男卫之间纠结了一下,选择了男卫。


    果然,一走进去,就听见了最后面一格里细细的哭腔和干呕声。


    这是怎么了?肠胃不舒服?还是晕机了?


    傅静思迅速返回前台,要了瓶矿泉水,然后回到卫生间敲门。


    “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傅静思问。


    里面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过了几秒才小声说道:“不、不用了。”


    “把门打开吧,我有矿泉水,你漱漱口喝点水,会舒服一些。”傅静思循循善诱。


    里面又安静了一会儿。


    到这时候,傅静思反而很有耐心,他不多劝,只是偶尔问问里面的人的状态,一方面表达体贴,一方面告诉对方自己还在。


    “你还在吗?”隔间里的小朋友小声问。


    “我在。”


    “你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吗?还是会场的?”


    “都不是。”傅静思耐心哄他,“也许你认识我,我是傅静思。”


    一分钟后,门开了条缝,傅静思大大方方地站好,让门内的人看清他的样子。


    确定是傅静思本人后,李缪斯才打开门。


    他璀璨的金色头发完全汗湿,小礼服皱皱巴巴的,眼睛是刚哭过的湿漉漉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可怜。


    “傅先生,你可不可以借我打个电话呀?我想要找我爸爸……”


    尤加利有一点不想走,但傅静思对着他摇了摇头。


    于是尤加利沉默地低下了头。


    瓦莉娅夫人得到暗示,回答道:“好的,你们一路平安,我们会再见面的。”


    傅静思笑着回应她,会再见面的。


    他先自己上楼把行李箱拿了下来,然后才牵着等在门口的尤加利去车库取车。


    庄园里的人目送他们离开。


    就好像,从来没有过植物人尤加利,也没有罗莎蒙德一样。


    而坐在副驾驶上的尤加利,赫然是绿色眼睛的。


    ——在他和瓦莉娅夫人交谈之后,他的眼睛就从蓝色变回了绿色。


    碧绿的,翡翠一样,如他父亲所说,尤加利·艾梅洛德,他是镶嵌在吕宋绿王冠上的绿宝石。


    拿回了名字,拿回了被剥夺的绿眼睛,由此,完成人格的统一。


    傅静思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夸道:“好漂亮的眼睛啊,你是小王子吗?”


    “我是。”尤加利摸着自己的眼眶,很慢很慢地说,“本来,我都没有再在意这个了,但是她捧着我的脸颊亲吻我,问我是不是戴了美瞳片,说那个很伤眼睛,我原本的绿色眼睛最最漂亮了……然后,我就重新获得了我的绿眼睛。我喜欢我的绿眼睛。”


    “我也喜欢你的绿眼睛,小王子。”


    “嗯哼。”


    心结彻底解开,尤加利的侧颜看起来特别恬静。


    车开到机场没用多久,傅静思买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就在一个小时后。


    “我要听。”傅静思说。


    两人默契地回到室内,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下。


    促膝长谈,他们需要更私密、更昏暗、更贴近彼此的环境。


    甚至,罗莎蒙德开了瓶威士忌。


    在他开口之前,傅静思一边往古典杯里倒酒,一边说道:“但是,我有一个前提条件。”


    “我不想以小情人的身份,来参和sugar daddy的家事。”


    “我要求重新界定我们之间的关系。”


    “罗莎蒙德,我希望我是以你男朋友、伴侣的身份,来和你一起分享这个秘密。”


    第138章 我的罗莎蒙德


    听罢,罗莎蒙德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


    但他眉眼柔和了许多,身体也不再紧绷着,反而松弛地靠在沙发背上。


    “你非要和我来德国的时候,我有猜到,或许你要和我谈一些感情上的事。”罗莎蒙德说,“事实上,我也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开口。”


    “是现在。”傅静思说,“前面一直没找到好机会,所以是现在。现在是好机会吗?”他问。


    罗莎蒙德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那天还发生了什么呢?


    自己和尤加利一起,推着小车剪橘子,每一颗橘子离开树枝时,断掉的根茎带来一阵绿色的苦涩,橘子皮上迸射出的油脂是酸的,烂在地上的果实又是甜的。


    整个果园连同日落,都是橘红色的。


    尤加利羞涩地说,他会考虑自己的追求——自己那时候的确正在追求他,因为尤加利就是碧眼小羊。


    傅静思恍惚还能想起那时,自己被尤加利可爱的心脏胀满,像是胸腔内挤烂了一颗柠檬一样又酸又香。


    傅静思记忆力很好,尤加利的画也画得很好,他没有一点瑕疵地想起了那天的全部画面。


    如果在悬崖之前,如果没有发生完全标记,傅静思想……不,他悲哀地发现,无论有没有那个如果,他大概率都会摇摆在这二人之间,难以做出抉择。


    一个是他暗恋的、集所有美好于一身的梦中情O,一个是与他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的最佳拍档,在完全标记之前,傅静思无法做出选择。


    他根本看不懂自己的心。


    他不能既要也要,但是很多时候,他就是抱着这样卑劣的、贪婪的想法,辗转在这两人之间。


    但,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已经把罗莎蒙德完全标记了,他们是有实质关系的AO。


    只要罗莎蒙德不洗去标记,作为一个alpha,自己绝对不可以背叛他,更何况,傅静思本就是喜欢罗莎蒙德的。


    傅静思盯着这幅画看了很久,思绪飘了很远,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他简直无法想象,站在尤加利的立场,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画下这幅画,带着它逃命,把它交给自己,现在,又主动扯开那层暧昧的纱,让自己窥见他的心意的。


    傅静思不敢想。他知道,罗莎蒙德只是关心则乱,一时没想明白而已。


    傅静思索性在众目睽睽之下捏住罗莎蒙德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信任我,罗塞尔,就像我信任你一样。”


    “等我找到尤加利,我们逃跑的路上,你会来给我兜底,然后提供火力支持的,对不对?”


    “罗塞尔,不要用哥哥的身份去救尤加利,不要让他在获救之后担上‘特权阶级’的骂名。用帝国太子殿下、甚至是未来皇帝的名义,救下所有人,好吗?”


    两人静静对视了几秒。


    这几秒,足够罗莎蒙德冷静下来,也足够他看清傅静思眼中那不比自己少的决心。


    “好。”罗莎蒙德回答道。


    接着,他没再多说一个字,而是从空间钮中放出飞行器,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坐进去,然后向着学院指挥部的方向驶去。


    从小队的私人频道里,傅静思能听到,罗莎蒙德正在向利维坦教官汇报情况。


    他人走了,把这滩战后场面留给傅静思独自打扫。


    傅静思同样心急的要命,他嚷嚷着“让一让让一让”,走到空投前,暴力解锁,然后快速挑选出他用得上的物资,收进空间钮。


    接着,对还在围观的同学们说道:“剩下的物资,大家如果有用得上的,请随意取用,不过要用能源石来换。”


    能源石是机甲的主要燃料之一,傅静思的空间钮里是他和罗莎蒙德的共同财产——主要是罗莎蒙德出钱,傅静思给机甲DIY了涂装,算是机甲的小妈——一架顶配的双人机甲,能耗奇高。


    军校生们普遍都是爽利的人,不过两三分钟,傅静思就用余下的物资和其他学员交换到了足够他进行一次星际跃迁的能源石。


    他没管这些人怎么瓜分物资,匆匆往密林里走。


    却在中途被人拦住。


    “等等,傅静思同学。”西格的脸色很难看,他的队友洛尔肯站在很远的地方,把谈话空间留给二人,“我和你一起去。”


    傅静思本来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但转念一想,作为尤加利的亲哥哥,西格一定也收到了求救信。


    事发突然,傅静思根本没时间问诸如“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去救尤加利的”或者别的什么,他只知道,竟然西格也知道这个消息,作为亲哥哥的他不可能害尤加利。


    反而是一个助力。


    刚好,自己的机甲是双人的。


    “好。”傅静思说,“你上我的机甲,你的机甲是单人还是双人的?单人?好,留着能源打架的时候用。”


    两分钟后,高温蒸汽将这一片的树木压得坍塌,巨大的蘑菇云中,一架黑色的机甲带着耀眼的火光,垂直划破深蓝色的夜空。


    ·


    尤加利几乎逃到了这颗星球的对面。


    与热带雨林景观相对应,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漫天冰雪的极寒之地。


    选择在这里降落,一是因为距离够远,以女王的速度想要追击过来,得花上不少时间。二是因为气候寒冷,许多低级虫族无法踏足极地气候区,相对面临的危险会小很多。三是逃生舱的隐形涂料,在到处都是漫反射的雪地里,能达到最佳效果。


    尤加利在冰原的一个高山洞穴里暂避风头。


    这时,逃生舱的能源还剩21%,暖气开低一点的话,大概够他在这里呆上两到三天。


    逃生舱里的食物是一周的量,水是半个月。有夏装、秋装、冬季御寒服各两套。


    尤加利把自己的坐标给所有人都发了一份,然后蜷缩在座椅上,看着空空荡荡的收件箱发呆。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他的亲人们看到他的求救信没有,因为没有军用信号的加持,他这边的信息是只进不出的。


    他能发出去,但收不到任何回信。


    现在,他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没有网络信号,打不了电话,也不敢随意乱跑。


    逃生舱内没有任何休闲娱乐的设施。


    尤加利透过显示窗,借由洞口那不算开阔的视野,只能看见如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


    他看了一会儿,感觉眼睛酸胀不已,意识到再这么看下去很容易患上雪盲症,便不看了。


    机械性地进食后,尤加利把座椅放平,把御寒服当成毯子,盖在身上,打算用睡觉度过这难熬的时间——左右他现在无事可干,也逃不出这个星球,与其睁着眼睛担惊受怕,还不如蒙头睡上一觉呢。


    睡前,尤加利把暖气调低,灯光全部熄灭,然后把探测警戒调到了最高。


    要是被亲人们找到是最好的。可要是先发现自己的是虫子……尤加利到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他要用逃生舱的监控记录下虫族女王的模样,好警醒帝国的军队。


    尤加利本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


    可真正躺下后,他才知道,他紧绷着的身体和精神其实早就到极限了。


    几乎是几息之间,他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呼——”


    “好热啊……”金发少年呢喃道。


    他的脸颊红扑扑的,口中呼出的气体形成白雾,鼻尖上沁起一些可爱的汗珠。


    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尤加利何其敏感呀,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什么问题吗?”尤加利的声音很低,听起来不太自信,“傅静思,你不要低着头不说话……”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对不对?”


    “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这样我很害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尤加利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傅静思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这样的呀。


    傅静思应该很惊讶——他一开始的表情是有些惊讶的——然后会有惊喜、羞涩、快乐、兴奋等……这些情绪现在统统没有出现,尤加利完全看不明白傅静思脸上的神色。


    心脏一点点被揪起,尤加利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开始仔细地想。


    尤加利自己注意不到,他刚刚说话的声音里有多少颤音,甚至包含了一点眼眶里悬着未落的泪。


    他双手在桌面下扯着衣角搅紧,把昂贵的面料弄得褶皱,视线不住地飘移。


    尤加利想,明明太子哥哥说过,今天是个良辰吉日,很适合做一些重要的决定,所以才把登基仪式选在了今天。


    自己是听了他的话,也觉得,应该借着这个好日子,做一件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决定,才想着在今天和傅静思摊牌。


    还特地和西格哥哥串通好,把太子哥哥支出去,让洗礼室里只剩下自己和傅静思两个人。


    原本尤加利预计的,应该是自己让傅静思看过那幅画,那幅画应该足以说明自己的意思,然后傅静思就会主动表白,自己再答应他。


    可是没有,没有这样发展。


    好尴尬呀……


    还很难过,早知道,就不这么做了,我是小丑。


    尤加利呼吸困难,就是知道罗莎蒙德的真实性别的那次,他也只是难过。他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脑海中思绪翻飞,两人都在沉默,都在思考,谁也没有说话,他们之间的空气粘稠成液体,带着暗流涌动。


    突然,尤加利的视线瞄到了一旁的一个硬盘上。


    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好像是仪式的录像资料,里面有许多太子哥哥的高光时刻的影像。


    尤加利被吸引了一点注意力——他现在简直特别希望有个东西来转移注意力,好让他不那么尴尬。


    这个东西出现的正正好,或许我应该现在起身,出去,去把这个东西交到大总管的手上。


    那一定是太子哥哥的东西没错,瞧,那上面,真的有刻着他的名字,“罗莎蒙德”……


    罗莎蒙德。


    电光火石间,尤加利想起了一件事,一个被他察觉到,又忽略了的细节。


    ——喂,罗塞尔,你还在吗?


    那天,在机甲上,傅静思下意识叫了罗莎蒙德的小名。


    傅静思见他情绪稳定了,就又给他倒了杯酒,当然,忽视掉罗莎蒙德要求自己给他换块老冰的要求。


    还言之凿凿地说,今夜只聊天,不买醉,纯饮别想了,威士忌就是要喝稀释的,让罗莎蒙德把这当成是日式水割。


    关于那件事的话题,就这么被傅静思用干杯的清脆声音带了过去。


    无人再在意今晚餐桌上的不愉快。


    “那么,关于刚刚你说的事,你的表白……”


    罗莎蒙德本来想继续前面一个话题了,却被傅静思用食指堵住嘴唇。


    不聊吗?还是要反悔?罗莎蒙德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询问傅静思。


    傅静思摇摇头,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那张邀请函——罗莎蒙德完全不知道这张被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邀请函他是什么时候摸走的——在罗莎蒙德的眼前扬了扬。


    说:“我反悔啦,刚刚的话题你只当没听我说过——我要重新准备,准备一个更浪漫的,至少比放烟花更浪漫!”


    第139章 大红包


    这天晚上有做/爱。


    傅静思极尽讨好罗莎蒙德,给了他一个非常温柔但又足够强势的美好的性体验。


    那些他年少时,因为种种原因,无法享受的欢愉,都在十八岁的情人的唇舌膜拜中,得到了极致的体验。


    气质古典,眼眸狭长,鼻梁挺直,有着纯粹东方面孔的年轻男生,舔完罗莎蒙德之后,鼻梁水盈盈亮晶晶的。


    他还会舔一下嘴唇,一本正经地夸罗莎蒙德“你好甜”。


    罗莎蒙德恍惚记起,他在这个年纪时还很争强好胜,一点也不肯让,从没有考虑过让艾尔文·弗里德里西在上面。


    是有脂肪但线条也不赖的蜜腿。


    打开了傅静思腿控的大门。


    傅静思忍不住老往罗莎蒙德的腿上瞟。


    罗莎蒙德又不是瞎子,他当然看见了。


    他干脆一把拉过傅静思脖子上的choker,在他耳边说了句:“这么喜欢的话,晚上给你磨。”


    傅静思:“……”


    他支支吾吾半天,没舍得说不好。


    傅静思觉得面子也不是那么重要。


    球也可以不进。


    与中年版金发尤物的边缘性行为真的可以比全垒打还让人期待万分。


    回去的路上,傅静思的兴致简直比出门的时候还要高。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森林里捡到什么宝了呢。


    罗莎蒙德看着他青春洋溢的笑脸,也感到心情很好。


    大抵是和拥有青春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短暂地回春一把。


    罗莎蒙德的视线停留在前面男生的脖子上,他觉得choker真是个不错的装饰品。


    它在某些时候能够起到和戒指一样的作用——中午在餐厅吃饭时,罗莎蒙德去卫生间的间隙,回来就看见有人在搭讪傅静思。


    是和傅静思差不多年龄的男生,或许是傅静思的JJiang粉丝,热情极了,拉着傅静思想要合照和联系方式。


    而他年轻的情人真的非常有职业操守。


    罗莎蒙德确定傅静思没看见他,但这种情况下,傅静思非常果断地拒绝了搭讪,他甚至偏了偏头,把运动服的外套拉开,给粉丝展示自己脖子上的choker。


    如果choker还不能代表归属权的话,那脖颈上被勒出来的红痕一定能说明一些问题。


    罗莎蒙德能猜到,他应该是告诉粉丝他有主了。


    粉丝落寞地离开,而罗莎蒙德也在一分钟后回到座位。


    他没告诉傅静思他刚刚目睹了全程,傅静思也没有提,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就像傅静思总忍不住去看他的腿一样,罗莎蒙德也会偶尔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在傅静思的choker上。


    大概,那是他的绝对领域吧。


    ……


    回别墅的时间还早,两人在客厅里打了把游戏,一直到太阳落山才慢悠悠地去酒店餐厅吃饭。


    在那里,他们又遇到了下午过来搭讪的粉丝,粉丝看见罗莎蒙德时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更令他心动的天菜。


    傅静思朝下午还和他搭讪的男生挑了挑眉,那人连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一溜烟跑了。


    “那个人你认识吗?”罗莎蒙德故意问他。


    “不认识。”傅静思说,“但我警惕一切用热切目光看你的人。”


    说着,他在罗莎蒙德的侧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宣示主权。


    这层人并不多,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罗莎蒙德根本无所谓傅静思大胆的举动。


    放以前,他一定不会允许情人对他做出这种逾矩的行为——虽然他并没有过其他情人——但是是傅静思的话,罗莎蒙德觉得就算是在媒体的摄像头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罗莎蒙德乐意宠他。


    饭后,罗莎蒙德本来还计划着晚上要怎么应付精力旺盛的男大学生,但男大学生在电梯里被酒店的广告勾了魂,非要拉着罗莎蒙德开房,他想泡汤。


    “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罗莎蒙德说,“虽然是我的产业,但我不想骗你这种年轻男生——所谓的活水温泉不是天然温泉,这里没有温泉,是烧的热水。”


    傅静思:“……”


    傅静思:“谢谢你的诚实,亲爱的,但人家就是特别想泡个汤,烧的热水也行,主要是想追求那种两个人泡在露天池子里的感觉。”


    “行吧,如你所愿。” 他还会舔一下嘴唇,一本正经地夸罗莎蒙德“你好甜”。


    罗莎蒙德恍惚记起,他在这个年纪时还很争强好胜,一点也不肯让,从没有考虑过让艾尔文·弗里德里西在上面。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在下面,他被伺候得很舒服。


    是因为傅静思,只能是傅静思。


    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即使结束得再晚,他们也温存了许久。


    傅静思问他:“叔叔,满意我吗?”


    满意,哪里能不满意?十八岁的美高排球帅哥诶,体力真的棒极了。


    傅静思没自大,他真的像他昨天说的那样,臂力绝佳,抱着罗莎蒙德靠墙上玩了把大的。


    罗莎蒙德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脊髓阵阵发麻。


    他没有回答,勾勾手指头让傅静思凑近一点,然后微微张开嘴巴,要他来吻自己。


    这个时候,傅静思老觉得自己像他用一点肉就能豢养的狗……但是甘之如饴。


    谁不想拥有罗莎蒙德呢?


    成熟的、美丽的、内里比外表还要柔软多汁的金发尤物。


    傅静思只要看着他,就觉得灵魂的褶皱被撑开熨平。


    他很乖,很讨好地衔了一会儿大美人的红唇,把它们从薄唇亲到微肿,终于获得了一句肯定。


    “我很满意。”罗莎蒙德说,“傅静思,你很好。”


    然后,傅静思觉得,他终于深入到了罗莎蒙德的内心。


    窥见一点他的世界。


    ·


    翌日,两人都起得很早。


    因着昨晚的不愉快,罗莎蒙德早餐没有下楼,厨房那边也像是做了准备一样,把两人份的早餐送了上来。


    今天天气很好,早上就有一点太阳,他们吹着风,在阳台上吃早餐。


    罗莎蒙德注意到,傅静思对着早餐拍了张照片,又摆弄了会儿手机,便问他是发给谁的。


    “没发给谁呀,我发条JJiang动态。”傅静思一边打字一边说,“不过你提醒我了,现在我准备发给我妈看一下,再发到家族群里。”


    他低着头发信息。


    恰好罗莎蒙德也在看手机,后台切到JJiang,给他的动态点了个赞。


    而这时,傅静思还没有发现,他正在和妈妈聊天。


    “花园昨天早上修剪过,要不要拍一张?给她报一下平安,也看看你这几天的生活环境。”罗莎蒙德提议道。


    傅静思哦了一声,拍了一张发给傅母。


    他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的,压根没太在意罗莎蒙德话里的信息。


    但又不是完全不理人的那种——大概他和罗莎蒙德都有一点一心二用的天赋,一只手摆弄手机,另一只手吃三明治和沙拉,嘴上还能就早间新闻聊聊看法。


    作为一个霸总,罗莎蒙德当然有看新闻的习惯,一些他觉得有意思的社会类的,会念给傅静思听。


    年轻人总有一些奇思妙想,傅静思常常话不惊死人不休,罗莎蒙德听得有趣,早上聊新闻就成了他们的日常。


    常常是罗莎蒙德讲一件事,傅静思会说他的看法。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傅静思忙着和妈妈闲聊,注意力就要更分散一些,以至于他一下没反应过来罗莎蒙德在问什么——


    罗莎蒙德问:“你给你妈妈怎么说?”


    傅静思回答:“我说我和你在你家玩呀,可能再玩个几天就回美国。”


    罗莎蒙德:“你妈妈有问什么吗?”


    傅静思:“有。她问我我们是不是见家长了,有没有红包,我说还没到那时候呢——哦,解释一下,就是在我们老家,第一次上门见家长,如果对方父母很满意,认可两个人谈婚论嫁的话,就会发一个大红包。她还问我习不习惯、吃得好不好,就是那种一大堆问题你懂……啊反正就很多问题啦。”


    罗莎蒙德莞尔。


    他知道那句未尽的话为什么不说完,傅静思好体贴。


    “家族群又是什么?”


    “家族群就是,嗯我想想……我家一共有两个家族群,我爸那边一个,我妈那边一个,我爸那边的所有亲戚在一个群,我妈那边的所有亲戚在一个群,我们来美国之前,在村儿里亲戚特别多,我爸我妈都有兄弟姊妹,加上国家现在号召三胎……所以,两个群,分别有一百来号人。”


    于是罗莎蒙德去一楼的行政总台拿钥匙,酒店的人认识他。


    傅静思则回了趟别墅去放东西。


    半小时后,在酒店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七拐八拐的,傅静思来到了酒店后面一个在矮树环抱中的泡汤池。


    罗莎蒙德已经在里面泡着了。


    傅静思锁上隔断门,开始脱衣服。


    受日式泡汤文化的影响,即使这里是美国,但温泉池不可避免的被设计成了日式的风格。


    他们所在的是一组平层小院中的一个,房间是独立的一座,是酒店式的带起居室的大套房,卧室的推拉门外有一个包围的阳台,温泉池就在这里,小小的,仅供两至三人使用。


    外面还有一圈栅栏和矮树,有门,但刚刚被傅静思锁起来了。


    私密性很好,难怪傅静思一看广告就走不动路了。


    现在到了,觉得果然不错。


    他把衣服豪迈地一脱,衣服团吧团吧扔回房间里,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还带着个choker,就这么下了水。


    傅静思不知道罗莎蒙德是不是特意要了花瓣浴——他昨天提过一嘴——温泉池里零星飘着一些干花,夜又那么深,灯光昏黄,傅静思站上面什么也没看见。


    罗莎蒙德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无奈道:“别发疯,邀请函呢?”


    “在我身上,放心啦,我有好好保管。”傅静思朝他眨眨眼睛。


    说完,他挽着罗莎蒙德的胳膊,一起出门,一起下楼,一起去车库。


    司机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出发的路上,他们没有过多的交流。


    就像当傅静思提前回来换西装时,罗莎蒙德没问他干嘛要换西装。


    是默契。


    第140章 见面


    弗里德里西家族的晚宴同样是在一座庄园里。


    汽车驶进林荫小道,傅静思发现,停在门口的汽车并不多。


    看来这场晚宴比较私密。


    当傅静思这么和罗莎蒙德说的时候,罗莎蒙德告诉他,是的,这场晚宴比较私密,只邀请世交和几个比较牢固的商业伙伴,并没有太多无关紧要的人。


    傅静思说:“可是我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不请自来。”


    罗莎蒙德捏了捏他牵着自己的手:“没关系,你是受邀人员的家属。”


    傅静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我的意思是……”他扶额,“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不该提。”


    尤加利低着头,没接话。


    两人沉默着干了会儿活,好像在比谁手脚更麻利似的,一个动作比一个快,很快,小推车就装满了一半。


    尤加利的神情看起来特别认真,傅静思生怕他们活干得太快,干完了尴尬的没话聊,便停下手上的动作,跟在尤加利屁股后面,去拾那些不慎掉落、烂在地里的果实。


    “傅静思。”尤加利很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的alpha……


    尤加利脸色爆红。


    导师没等他回复,已经走开,去指导下一个学生了。


    “才不是我的alpha呢……”他自言自语道。


    尤加利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副半成品油画,想了想,按照导师说的,在黑发alpha的头顶,点上了一点金色高光。


    他决定给这幅画起名为《橘子糖》,具体为什么呢?大概是,为了回应alpha的期许——再过不久,尤加利将迎来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发情期。


    从小到大,他幻想过无数次,关于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他甚至想过,会不会是玫瑰味——现在看来,罗莎蒙德才是玫瑰味的omega。


    那我是什么味道呢?


    尤加利摸了摸后颈,他想,其实橘子味也很不错。


    会很甜。


    傅静思又做梦了。


    他其实并不是个多梦的人,但这两年,总是频繁地梦见同一个人。


    梦见罗莎蒙德。


    梦里,是两年前,他在模拟室里与罗莎蒙德精神链接后,不慎诱他进入发情期,然后两人临时标记的场景。


    傅静思这辈子最大的意志力,都用在那天了。


    柔软的手臂勾在自己的脖颈,贴上来的身体散发着又酸又暖的馥郁香味,明明意识已经模糊了,手指却不安分地在自己的腺体上肆意挑逗。


    傅静思想要克制,所以他推开了罗莎蒙德。


    却被omega在脸上轻轻扇了一巴掌,嗔怒道:“不可以这么粗暴地对待我,我不喜欢。”


    傅静思记得,自己当时其实挺委屈的。


    ——罗莎蒙德发情了。


    傅静思急忙去唤他。


    “罗莎蒙德,罗莎蒙德?醒醒……”突然,傅静思拍打在罗莎蒙德背上的手猛地顿住,“你没睡?”他说。


    傅静思的声音很轻,带了点不确定。


    蜷缩在被子里的人,只是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傅静思。


    可同时,他脸上的表情却并不那么回事,他满脸泪痕,微肿的眼睛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不断往下淌着泪。


    看上去,罗莎蒙德应该醒来有一会儿了,他大概早就发现自己发情了,并苦苦忍耐了很久。


    愣怔之后,傅静思再不敢碰他,忍着身体因为omega发情而出现的连锁反应,就要原地起跳。


    “抑制剂?抑制剂你放在哪里了?衣服里有吗?”傅静思慌忙去捞叠放在帐篷一角的衣服,碰到它们时,发现它们早就被人翻乱了。


    同时,地上还有几只注射完的针管。


    “没用的。”罗莎蒙德终于肯出声,“我已经打过了,打了三只。”


    打了三只,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只能一个人偷偷地、偷偷地摸一下……


    还要忍着,不想被一旁似乎正在做什么不得了的梦的alpha听见。


    罗莎蒙德几乎是自暴自弃的任由信息素自由发散,因为因为他不是很想傅静思在梦里梦到别人……反正,他们在悬崖下的洞穴里,军用帐篷的密封性又那么好,不怕引起别人注意。


    当若有似无的风在自己的脸颊上轻拂过时,罗莎蒙德知道,他成功了。


    这是傅静思给予的信息素回应。


    他梦里的人,一定是自己。


    “那么你就是很重要的人咯。”傅静思话锋一转,另一只手指了指花园里的秋千,“你们是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小时候坐在这个秋千上,他从背后推着你?”


    罗莎蒙德:“……”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用手背捂住眼睛,明暗交替刺激得他眨出了一点泪液。


    等眼睛适应光线后,罗莎蒙德再次看向窗边,异样的感觉已然过去,他早忘了艾尔文·弗里德里西应该是什么样子,只觉得,他状态看起来好年轻。


    完全不像三十六,像二十六岁。


    这人真的坐了十年牢吗?


    “坐啊。”傅静思招呼他。


图片    请收藏魔.蝎.小.说.网 WWW.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