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她不对劲[gb] > 83、喜糖
    失重感让沈长秋心一慌,他才意识到自己进了电梯,全然忘了自己回来最初的目的。


    他手里紧捏着的,是那张揉皱的结婚备案表。


    沈长秋低头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字,严宁的,程江的,该有的信息都写满了。


    最下方的日期,2月28的8,还剩最后半个圈就断了,笔墨点在两个圈的交汇区,洇出一个深邃的黑点。


    沈长秋闭上眼再睁开,电梯面板上的数字从21楼一路下行,就像无法控制的下落情绪。


    他心心念念的家,好不容易回了,怎么就空了呢?


    没什么的,沈长秋再次告诉自己。


    可能,只是,她想做些什么。


    但这张表……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出现在胸口,手机拨号界面里的两个字,又勾起他无尽的想念。这么多天了,每晚他都是命令自己好几遍才能入睡,不然,一闭眼,大脑里全是她。


    哐,电梯下落到终点,沈长秋的心跟着触底反弹,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深吸了一口气。


    她有她做事的理由,自己不应该因为这一张废纸,就心生奇怪的想法和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应该乖乖等在医院才对,她说了,她会来看自己的。


    “一层,到了。”


    冰冷机械的电子女声播报,外面的天暗了下来,入户大厅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刺得眼痛。


    沈长秋眯起眼睛迈出电梯门,右手边,一个男人的身影恰好钻进另一部电梯。


    不对,沈长秋停在原地。


    这人身形有些熟悉,但侧脸线条有些不记得,不过他下耷拉的三角眼……很像一个星期前来看他的“曾警官”。


    曾警官?他来干什么?严宁说这个人一直在骚扰她?


    沈长秋猛地回头,电梯两扇金属门合住,只留下夹缝中的一个背影。


    1、2、3………沈长秋死死盯着楼层指数……20、21。


    停下了。


    沈长秋再度上楼,二十一层和刚才没什么区别,一样寂静空荡,可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显得这件事诡异,方才那人不见了,而且门前那张灰色的地毯,似乎偏了一点方向。


    并且这个“曾警官”乘坐的电梯,按照程序停在32层的顶楼待命,并没有回到一楼。


    沈长秋盯着漆黑的家门,后背爬升丝丝凉意,他垫起脚小心翼翼靠近,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上。


    秒针嘀嗒转了半圈,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沈长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才那个人并不是曾警官,而且,那个人或许按错了电梯,不是去二十一楼,而是去了楼上。


    沈长秋手伸进兜里,刚摸到冰冷的钥匙,门内霎时响起苹果手机电话铃声,犹如黑夜中的闪电破开寂静。


    这说明,里面的人,现在只和他隔了一道阴沉的房门,沈长秋在这边,那人在另外一边,两人的眼睛仿佛可以穿过对接在一起。


    “喂?”


    门里的人接起电话,沈长秋立马后退,拉开防火门,钻进左手边的楼梯间里。楼道里的窗户大开,太阳已经沉在西山后,滇池吹来的风,吹得后背层层发冷。


    沈长秋轻轻撑开厚重的防火门,从一道狭小的缝张望,他的手心出满了汗。


    咔哒,门锁声响起,沈长秋头皮都被身后的风吹得发麻。


    脚步声零碎走动,门缝里,只能看见半个人影伸手按了电梯下键。


    “没人,这房子早他妈空了,哪还有什么人来,我看不如直接把她绑了,女人还不好对付,动动手段什么都说了。”


    声音的主人,就是那天来看望的“曾警官”,但他说的话,完全不像一个警察,充满了肆意和轻蔑。


    但他说房子要卖,还要绑架女人,沈长秋不寒而栗。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见,“曾警官”停顿了片刻,思考说:“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干了?那一定是有鬼,怕是不好办。行行,我不废话,你问出来了没,强子死前到底见谁了?”


    “张盛?张盛谁啊?”


    电梯门开了,沈长秋将防火门支开的缝轻轻合上。


    “死了?操。”那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声音越来越小:“这样,董哥,她是不是在你们局里,你想办法把她和姓程的分开,我看她到底开不开口……”


    沈长秋蹲在楼梯间足足五分钟才敢下楼,戴好口罩帽子,边走边张望,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市公安局。


    他明白了,那个人根本不是警察,严宁说的一切都是在哄他罢了,这个无故造访的男人一开始就是想用沈长秋威胁她!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想要绑架她,而电话里称作董哥的,好像真的是严宁的同事!


    “师傅,你能快点吗?”沈长秋捏着电话按耐不住,他打了好几遍,严宁还是不接。


    一下车,沈长秋冲进公安局大厅,看到蓝白相间的严肃环境,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沈长秋立马带上滑在下颌的口罩,左右打量有没有眼熟的人,终于他在几个围作一群的人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刘志,就是表彰大会那天,一直照顾他们家属的年轻男警官,沈长秋向他走去。


    “不可能!”刘志突然说,手中像是举着什么红色的请帖,“他们怎么可能要结婚,不是之前还和——”


    “小白脸而已,你还当真了!”一个男人抢过话,“那小子自己穷的都揭不开锅,穷学生你还以为是真爱啊,世道变了,靠脸就能混饭吃了!”


    “少说点吧你,你们懂什么呀,我听说她和程江早在警校就在一块了,数数也有五六年,一直避嫌没说而已。”一个女性笃定说,“他们去年就是俩人闹了点矛盾,那姓沈的,被咱们严警花救了以后,见缝插针死缠烂打。”


    “才没有!不可能!”刘志急忙否定,但没人在意。


    另一个人问,“那你说,怎么上次她还带来表彰大会,不是还同居了?”


    “同居又怎么了?”那个女警察不屑说:“这不就是做给程公子看的么,故意气他的!我跟你说,王队这事也办的不好!”


    “那这算小三吧?还是男的,不过我以为她有多清高呢,一天天吊着个脸,没想到生活挺丰富多彩啊,这不算作风问题吗?”


    “那个……”沈长秋已经走到刘志背后,抿了抿发干的唇,“刘警官……”


    刘志循声回头,第一眼他没认出来沈长秋是谁,刘志低头越过渔夫帽的帽檐,看到沈长秋忐忑的双眼,刘志眼神一下变得诧异与惊慌。


    “刘志,你不是和小严关系还不错,你去打探打探啊,那小白脸——”


    “董哥你别说了!”刘志突然涨红脸回头冲了一句,眼神却一直盯着沈长秋,慌乱不已。


    “你怎么在这?”


    开口的不是刘志,而是方才那个称作董哥的人,沈长秋看去,是一个三十多岁较矮的男人,胡茬很重。


    董哥……


    寒芒扫过沈长秋的后背,给“曾警官”打电话的人,会是他吗?


    “你来找严警官吗?”刘志六神不定,面露尴尬,“刚才我们……你别在意。”


    刘志身后几人同样挪开目光。


    “我没事……”沈长秋喉咙发紧,他瞥了眼董建国,对刘志说:“刘警官,你能带我去见她吗?我有重要的事跟她说。”


    刘志一时没开口,他身后几人面面相觑,估计以为沈长秋是跑来闹事的。


    “你放心。”沈长秋解释,“我不干什么,我给她送钥匙。”


    “那……要不你给我?”


    “我想亲自给她,给完我就走。”


    刘志犹豫了一阵,还是带着沈长秋上楼了,身后的几人一见两人走远,立刻交头接耳起来,只有董建国,他一直盯着两人的背影,像是在目送他们。


    “你们……真的分手了吗?”刘志在耳侧低声问。


    沈长秋身形顿了一下,左右回头,又看了看刘志年轻单纯的模样,他看起来是值得信赖,但沈长秋也怕别人套他的话。


    “嗯……”沈长秋点头,“分了……”


    “不可能啊……虽然我们以前都觉得严姐和程哥会是一对,但是你太不一样了,”刘志自言自语,转头看到沈长秋惨白的脸,下意识闭住嘴。


    刘志低声道歉:“对不起啊,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他们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什么,突然就送来喜糖,说是要一起调去司法厅了。”


    沈长秋站定,看向一头雾水的刘志,“刘警官,没事的,确实是这样,刚才那位警官,是叫董建国吗?”


    “是啊,怎么了?”刘志说,“他们就是嘴碎,你别理他们。”


    沈长秋点点头,跟着刘志来到了十一层。


    穿过走廊一拐弯,是一片较大的开放办公区域,能容纳十几个人一起办公。这里与电视演的高科技现代场面不太一样,充斥着国企办公室的气质。


    水磨石地面,蓝色的直角拐弯办公桌,桌子还有高高的围挡,甚至角落里还有上世纪的大屁股老式电脑。


    不过还是有共同点的,桌面地上都是无数的文件资料,大大小小的移动白板,画满了龙飞凤舞的字和乱飞的线条。


    偌大的办公室没什么人,大概都出外勤了,沈长秋还是不自觉压低声音:“严警官她在哪?”


    “你先坐,我去问问。”刘志同样声音极小,带着沈长秋往里走去。


    冷光灯,灰地板,惨白的文档资料,可在这一片严肃繁忙的低饱和场景里,每个桌面上却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大红色。


    那是一个红色的小盒子,下面还压了一张印着金色字体的红色卡片,和刚才刘志看的一样。


    双喜。


    是喜糖和请帖。


    “别看了。”刘志立马将桌上的请帖收起来,小声说,“这是我的位置,你先坐一下,沈长秋,你真的不会做什么吧?”


    “不会的,你放心。”沈长秋向刘志点头。


    刘志走远,沈长秋左右看了看,对面的一张桌面,笔筒里一支笔的笔帽是个白兔子。


    那应该是她的位置了,沈长秋唇轻轻勾了一下,这支笔是他路过小学门口买的,还有一只小猫的,放在在沈长秋的笔袋里。


    “幼稚死了,”那天严宁嘟着嘴嫌弃,“我才不用呢,沈长秋你是小学生吗?”


    可她还是揣进兜,带到办公室了。


    沈长秋松开微笑的唇,站起身带动了椅子,脚边却哗啦一声,一沓四五十厘米的资料被碰倒散开,沈长秋立马弯腰收拾起来,同时,身后零碎的脚步与谈论声由远及近,好像还是刚才那几个人。


    “哎,你说他来干什么?”


    “那能干什么,来吵架呗,我要是能傍富婆我也不想撒手啊,不过事情闹大了,我看这几个人都要受处分。”


    “咱们看戏呗,不都是正主打小三,我第一次见小三上门的。”


    “小王,你知道他们报告完干嘛去吗?”这个声音是董建国,“我有个线人提供了点消息,还想着程公子赏脸陪我去一趟呢。”


    沈长秋捏住资料的手顿住一秒,又继续整理。


    那边又说:“估计明天两人就去司法厅了,还陪你去干活?”


    “哎?”刘志的声音伴着小跑而来,张望问:“人呢?刚才这有个人的?”


    “小刘你找谁啊?这没人啊?”


    “我、我在这……”沈长秋从桌前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扶住了桌子。


    眩晕间,刚才说话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眼神来回摆动,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你没事吧?”刘志走近。


    “没事。”沈长秋摇了摇脑袋,眼前的黑渐渐褪去,“严警官她在吗?”


    “在,她在领导办公室说事,”刘志指着不远处一扇办公室的门,“你再坐会,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等?”


    话音刚落,那扇门开了,先看到的,是程江笑得灿烂的侧脸,他边开门边往后退。


    “谢谢吴队长了。”程江微微躬身,向房里的人道谢。


    程江俊朗的侧脸线条后,严宁清瘦的脸也出现了,她脸上是沈长秋没见过的淡淡笑容。


    门逐渐大开,称作吴队长的人身形显露出来,他看起来和王新明的年纪差不多,四十多,不过身上有一种锋利感,就像是一把随时抽出的刀。


    “那替我向你父亲问好,他也很辛苦啊。”吴队长拍了拍程江的肩,又看向严宁,欣慰笑起来,“你这个警花也有主了,真叫人羡慕,喜讯我会给王队带到的。”


    “多谢吴队。”严宁对吴队长点头淡笑,她和程江一并退出办公室,刚抬头看向沈长秋这边,她洋溢幸福的脸庞,在慌乱一瞬后,立刻化作冬日里凝结的湖面。


    “阿宁……”沈长秋下意识叫她,她眉眼下落,冰面又扫上了一层薄雪。


    刚才议论纷纷的几个男警察,眼神从严宁、沈长秋、程江三人的脸上来回扫视,仿佛在等待一场三人好戏。


    还有程江,他的面容也没有刚才镇定。


    沈长秋僵在原地,他意识到自己出现得确实不太合时宜,是不是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而且这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办公区,吸进肺里的空气似乎都变成了一片片冰花。


    吴队长也顺着严宁僵住的目光看了过来,他上下扫了沈长秋两眼,低声问严宁:“这人是?找你的?”


    严宁沉默一秒没有回答,可眼神瞬起的波澜像是海面的风暴。


    程江尴尬咳了一声,“那个吴队,他是——”


    “你来干什么?”严宁打断程江,冰冷的声音甚至蒙上了一层愠色,“谁让他进来的?!”


    “是我!是我,真不好意思,”刘志站焦急解释,就像是他造成了现在难堪的场面,刘志指着沈长秋耸起肩膀:“他、他说有很着急的事找你,所以我……毕竟他……”


    万千目光再次汇聚在沈长秋身上,沈长秋看向严宁,轻轻开口:“我是想跟你说点事,很快。”


    他的声音很小,很低,像在乞求,但余光总是落在一旁人群里的董建国。


    “你能有什么事,”严宁侧头冷笑一声,“沈长秋,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要结婚了,麻烦你尽快把你的东西搬走。”


    她的表情冷如霜雪,唇边的笑十足轻蔑,就像是看见了一个令人厌恶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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