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误将暴君认作娘 > 4、第 4 章
    钟离玉收兵,打道回宫。


    原本游玩的计划因为意料之外的月萤取消。


    月萤收拾好自己的细软,随钟离玉下山。


    月萤跟吃了仙丹似的,飘飘然,一双脚宛若踩在云端上,好不真实。


    恐钟离玉突然消失,月萤的眼睛时时刻刻黏在钟离玉身上,身子都靠着钟离玉,手抓住他的袖子,甩都甩不开。


    注意力集中在钟离玉身上,致使月萤踩空。


    钟离玉冷眼旁观。


    眼看月萤就要栽下去,关键节骨眼,钟离玉伸手接住月萤。


    有惊无险。


    钟离玉轻轻敲了一下月萤的脑袋,“看路。”


    月萤摸摸不疼的脑袋,感受周身娘亲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心里甜滋滋的,乐得咧嘴笑。


    如果她说话利索,月萤一定会不厌其烦地叫娘亲。


    钟离玉被月萤的微笑感染,扫过她眼尾的小痣,再细细瞧她的五官,大眼睛,高鼻子,小嘴巴,长得水灵灵的。


    这一刻,他无端觉着他和这白得来的“女儿”好像有那么点父女,不对,是怪怪的母女相。


    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真不错。


    钟离玉按捺不住笑出声来。


    卫鹤的目光暗戳戳落在钟离玉和月萤身上,其余兵卫亦然。


    今日发生的一切对他们而言委实玄幻奇妙。


    “你叫月萤?”


    “月萤!”


    “名字不错。”钟离玉问,“谁取的?”


    “娘亲,取的,娘,娘亲,不记得了?”


    “忘了。”钟离玉理直气壮说。


    月萤抿抿唇:“月萤,说了,娘亲,就要记得了。”


    这一次,她就原谅娘亲了,谁让他是月萤的娘亲呢,而且她和娘亲多年未见,娘亲难免忘了事。


    “娘亲,月萤好,想你。”月萤鼓着盛满思念的眼睛道。


    “你怎么知道朕是你娘亲?”钟离玉好奇为何月萤会把他认作是娘。


    “你这个小傻子,朕可是男人。”


    就这呆头呆脑的,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只消放在大街上,就会被人给拐骗去,被卖了还在给人数钱。


    不过小傻子运气好,遇到了他这个热心肠的大善人。


    闻言,月萤扑簌眼睫。


    娘亲好笨。


    娘亲还说她是小傻子,他自己也傻,娘亲就是娘亲,是长得最好看的人!什么男人不男人的。


    月萤盯着钟离玉的脸,手死死揪住袖有云纹的衣袂:“娘亲,最好看的。”


    “朕,好看?”钟离玉一脸兴味。


    “好看。”月萤认真道。


    钟离玉捏月萤的脸,哼笑。


    他听过无数奉承谄媚的话,可就属这小傻子的好话让他心情愉悦。


    “你很喜欢?”


    “喜、欢。”


    钟离玉心情大好,笑吟吟说:“你也好看。”


    月萤脸蛋冒烟,像熟透的桃子。


    想起事,钟离玉关心道:“方才摔倒,有没有伤到,疼不疼?”


    月萤下意识说:“不疼。”


    “你就要和朕,嗯,为娘回宫了,高不高兴?”钟离玉提醒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可是当娘的人了。


    “高兴。”月萤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地转。


    “娘亲。”


    月萤松开袖子,展臂,红着小脸,希冀地看着钟离玉,说出自己诉求:“抱。”


    钟离玉神情微滞,没动。


    月萤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以为娘亲不喜欢她,也不想抱她,心下悲戚,唯恐钟离玉抛弃她。


    钟离玉愣了下,纳闷道:“哭什么鼻子?”


    他方才只是在琢磨怎么抱,他从未抱过人。


    “娘亲,不要,讨、讨厌月萤。”月萤带着哭腔说。


    钟离玉好笑,也没解释。


    在脑中过了一遍拥抱的姿势和技巧,也没嫌弃月萤的脏衣袍,他躬身,把掉珠子的小可怜抱起来。


    月萤身量轻,个头小,才到他心口下的位置,钟离玉抱她跟抱小孩似的。


    不过到底没抱过人,钟离玉动作小心翼翼,一手揽住她的背脊,一手穿过她的膝弯,让月萤坐在他的手臂上,牢牢将她桎梏在自己的保护范围里。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月萤红红的眸子瞬息亮成宝石。


    虽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寻着记忆中的画面,月萤依葫芦画瓢勾住钟离玉的脖子。


    她想,娘亲抱她了,那就是不讨厌她,也不会抛下她。


    月萤心口热乎乎的。


    多年愿望成真,月萤心满意足地笑了。


    小时候在府上,她总是孤身一人,躲在角落看着那些有娘亲的人,她很羡慕。


    那时候她就在臆想,假使她没有和娘亲分开,那该多好,她肯定也是有娘亲疼,是有娘亲抱的孩子,不必去羡慕其他人。


    现在她和娘亲重逢了,有娘亲抱了,倘若月萤后面长有尾巴,那此时此刻她的尾巴定然是翘得老高,要捅破天际的那种高。


    月萤忍不住把头枕在钟离玉肩头上,如同稚嫩小兽依偎在母亲怀里。


    钟离玉生疏地抱着月萤,感受着她的重量,轻得很。


    太瘦了。


    他皱眉,那群尼姑,这五年来肯定没好好对待月萤,害的月萤都没什么肉,瘦瘦小小的。


    心里杀意划过。


    顾念答应过月萤,钟离玉作罢。不过该罚的,还是要施以惩戒。


    下山的路上,钟离玉稳稳抱着月萤,毫不费力。


    约莫是舒坦温暖,月萤睡着了。


    钟离玉窥其睡颜,睡得很香,想来他抱得姿势没出错。


    思及此,钟离玉心里冒出古怪的满足感,好像真有种与失散多年的女儿重逢后的喜悦。


    正高兴时,钟离玉喉咙蓦然涌出猩甜味,他又咽下去,嘴角溢出一丝血。


    卫鹤脸色骤变。


    钟离玉体会着身体逐渐枯竭的过程,却无所谓道:“暂时死不了。”


    两只手都在忙,他便用舌头舔掉扫兴的血。


    “把周不财叫回来。”


    卫鹤松口气:“是。”


    .


    月萤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月萤浑浑噩噩的,望着床顶发呆,好半天后记忆回笼。


    “娘亲!”月萤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环顾四周,俱是陌生的陈设,未见钟离玉的身影。


    月萤霎时惊慌,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仓促下床。


    正在这时,外间侍女听到里头动静进来。


    “姑娘,您醒了,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


    月萤摇头,只道:“娘、亲。”


    嬷嬷只安排宫女们好生照顾好月萤这位贵人,旁的事一概不知。宫女春雨只知月萤是从宫外带回来的小尼姑,是当今天子看中的人。


    如今春雨目视月萤纯稚的模样,瞬间明白月萤是何许人,她想月萤大抵是想找自己的娘。


    不过进了这宫闱,便是和血缘断了干系,除非荣获圣眷。


    “姑娘是想娘亲了?”


    “要、要见,娘亲。”月萤一脸焦急。


    听言,春雨愣了愣,眼中平添两分怜惜。


    不忍月萤伤心,春雨说:“姑娘且在这里先住下来,等时机到了,姑娘就可以见到娘亲了。”


    好半天,月萤方理解这句话,她垂眼,神情失落,才与娘亲重逢,结果眼睛再睁开时娘亲就不见了。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被瞌睡虫打倒——但在娘亲怀里委实舒坦。


    月萤伤心又自责,想了想,她问:“这是,宫里?”


    春雨点头。


    月萤脑中划过一段记忆,娘亲说带她回宫,她如今也到了宫里,说明娘亲没有丢下她,还给她房子住。


    娘亲现在肯定也在宫里,只是被什么绊住手脚,等他办好事,定会来寻他,她只要在这里等娘亲即可。


    打定主意,月萤安心住下。


    夜幕降临时,月萤仍是正对大门坐在椅子上,直直眺望殿门外,像是在等谁出现。


    给月萤沐浴时,春雨发觉月萤膝盖上的轻微挫伤和青紫,连忙取来药酒给月萤抹上。


    月萤看着春雨,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认真说:“谢、谢。”


    春雨愣神,反应过来后低头,脸微微发热:“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另厢,安排来伺候月萤的宫女太监起初还满心想着讨好贵人,可不到一天时间,所有人全然知晓贵人是个痴痴傻傻的。


    有宫女不小心打碎了花瓶,月萤不管不罚,专心等人。


    月萤痴傻,加上来历不明,没身份作倚仗,而宫里人俱是看人下碟的东西。


    于是,这讨好谄媚的心思歇了,干活也没劲儿了,晓得没前途,都偷懒躲起来,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胆子大的,直接把脏手伸到月萤房里了。


    月萤的吃穿用度皆是上等。


    对于手底下人的懈怠偷窃等行为,月萤毫不知情,亦从未在意过。


    这些天,月萤不说话,只坐在门口的位置,怀着殷切的心等钟离玉过来。


    她心无旁骛,聚精会神,就算瞧见最喜欢的小蚂蚁和天上的鸟儿,也未曾分心。


    同为贴身宫女的夏婵嘲笑道:“我这鬼打的运气,竟然要伺候一个傻子。”


    春雨:“夏蝉,你慎言,她都是我们的主子,不可不敬。”


    夏蝉不以为然:“那你去伺候,反正我没那闲工夫,说是陛下的人,可这么些天,可没见到陛下过来,春雨,那小傻子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都没伺候她几天,就变得这般忠心?”


    春雨皱眉:“夏蝉,不可妄议主子和陛下,你再胡言,休怪我与你翻脸,将你妄议一事告知嬷嬷。”


    “你出得去吗?春雨,念在我们共事的份上,我奉劝你少管闲事。”夏蝉瞪着春雨,警告一番,对她的话多少有所忌惮。


    如今这殿中的宫女太监都怕夏蝉,唯夏蝉马首是瞻,春雨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夏蝉。


    傍晚用膳,春雨去叫月萤吃饭,等月萤和春雨进来时,夏蝉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姑娘,饿了吧,快来用膳。”


    春雨看着桌上的剩菜剩饭,再看夏蝉身上本属于月萤的衣裳,她心里又气又难受。


    这些日子夏蝉不讲规矩,吃饭时直接坐下来与月萤同桌用膳,按理说奴婢断不能上桌的,可是月萤不懂这些尊卑规矩。


    是以夏蝉早把自己当成殿里半个主子。


    一个傻子也能当她夏蝉的主子,真是可笑。夏蝉满心不屑和鄙夷。


    且夏蝉愈发过分,伙同底下送饭的太监克扣月萤的饭食,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全被夏蝉以及手底下的人吃了,留给月萤的全是些剩菜剩饭。


    此前因为这件事,春雨与夏蝉闹过,可夏蝉不知悔改,不以为然,屡屡骑到月萤头上,猖狂逾越,仗着月萤什么都不懂。


    春雨虽与夏蝉为同等宫女,然她被夏蝉压制,加上忙着照顾月萤,是以拿夏蝉根本没办法。


    更何况这五六日的工夫,殿里已然是乌烟瘴气,春雨有心而力不足,压根管不过来。


    再说月萤这头,她对这些不甚在意,在九云庵时,她每天吃的斋菜与这些差不多。


    她与往常一般,坐下来乖巧吃饭,对于桌上的清汤寡水,没说一个字。


    月萤精神萎靡地扒米饭,似一根焉巴巴的小白菜。


    已经第六日了,为何还不见娘亲来?


    月萤眼眶酸涩,内心惶惶。


    .


    第七日,下了一场雨,月萤不肯避雨,执拗地坐在殿门口,左顾右盼,生生成了望娘石。


    她其实想跑出去,却怕钟离玉来时找不到她。


    春雨劝不动非常固执的月萤,便给月萤打伞。


    月萤眸光黯然,她数着日子,足足七日了,却仍旧不见钟离玉来,漫长的等待让月萤不由开始怀疑她真与娘亲重逢了吗?


    月萤眉间郁郁,嘀咕:“娘亲。”


    捕捉到月萤的声音,春雨心中难过,她以为月萤是被当今陛下强行拐进宫里,念及此,春雨除去对天子的惧怕,还多增厌恶憎恨。


    雨下了一天,月萤也等了一天,吹了一天的冷风,还摔了一跤。


    夜里睡觉,月萤缩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月萤不晓得为何娘亲要离开她,只记得小时候府里人都说娘亲是不要她了。


    起初月萤不信,可听得多了,月萤不得不信。


    好不容易与娘亲再遇,月萤是打算一辈子跟着娘亲的,可是娘亲把她带进宫后就对她不理不睬,像是把她抛弃在这里。


    这里的人除了春雨都是奇怪的人,她不喜欢。


    月萤想,娘亲何时再来接她?


    她想娘亲了,想吃糖葫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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