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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跨国


    第二天林见鹿醒得很早, 她起床时裴溪闻刚穿好衣服准备外出跑步。


    见她起了,裴溪闻问:“一起吗?”


    林见鹿忙往被子里一缩,“不, 我还没睡醒。”


    她一向如此, 特别不爱运动,唯一愿意做的就是普拉提,并且她又拥有一个天生的好身材,因此即便是不怎么运动她身上也没有多余的一丝赘肉。


    她不愿意,裴溪闻也不强求,问她:“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都可以,你看着买吧。”


    “行。”


    裴溪闻出了门。


    昨晚发生的事好像都从两人的记忆中被抹去,到了新的一天, 没人再提及昨晚的事情,也没人继续昨晚在车里的那个话题。


    对于他们而言, 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定位, 互不走心, 互不在意, 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定好的规则。


    可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人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心境, 变得想要了解, 也忍不住在意, 每当这时他们又会立刻清醒过来,提醒自己这是越矩的行为。


    她以为他不在意, 他也以为她不在意。


    林见鹿翻身下床, 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放在床上的手机轻响了一声,林见鹿洗漱完毕又擦了护肤品后才去看手机。


    是夏令营带队老师在群里发的消息,她公布了这一期夏令营的时间,7月14日-8月17日,为期一个月,地点在法国巴黎和英国伦敦两个地方。


    林见鹿在群里回复了一个“收到”。


    几天之后,学校论坛里出现了一个帖子,帖子里有几张图片和一小段视频,点开后发现这是一个原配打丈夫和小三的戏码。


    林见鹿听梁思薇说,陈繁的事情在美院已经传遍了,连院领导都找她单独聊了这事。


    美院的各种传言虽然多,但毕竟都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大学生,很多人看文字信息并不会太过相信,可一旦有了照片和视频作为佐证,那传言就成了真。


    在任何一个地方,做小三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事情,有人说陈繁丢了美院的脸,也有人说她不自爱不检点,难听的话很多,没人去在意她到底是知三当三还是被小三的,也没有人会去心疼她。


    期末考试周,陈繁直接没来学校,缺席了这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有传言,陈繁的父母知道了这事,把她带回家去打了一顿。


    期末考试的这段时间里,林见鹿为了专心备考暂时回了寝室住,每天和裴溪闻的见面时间大概就是一起吃餐晚饭那么点,裴溪闻也没表露出任何的不满,只叫她好好准备,专心考试。


    六月下旬,漫长的考试周终于结束,林见鹿考完了最后一门大课,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有人说等上了大学就会轻松,可对于林见鹿而言,这个轻松是不存在的,她不是富家子弟只把绘画当做副业兴趣,她有自己的追求,有想要前进的方向,所以在这条路上她不可以有任何的松懈,只有咬紧牙关往前冲,她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裴溪闻的那句话一直深深印在林见鹿的脑海里,冲出去,获得重生。


    她确实需要重生。


    临去夏令营的头一天,林见鹿在家打包行李,她没出过国,不知道需要带什么,所以她的行李箱基本都是裴溪闻帮忙装的。


    日常用品带的差不多了,裴溪闻又给她塞了几包火锅底料和一瓶老干妈,还幽默地说了句,这些东西在国外能救她的命,林见鹿差点没被他笑死。


    出发前的温存,裴溪闻对待得很温柔,他又一次不自觉地像个老父亲一样和林见鹿念叨了很多注意事项,让她不要感冒,让她按时吃饭,叫她好好照顾自己,特别是不准熬夜。


    林见鹿翻身到裴溪闻身上,没大没小地捏了捏他的脸,“裴溪闻,我感觉你很像那种爹系的。”


    “什么爹系?”


    “就是像个爸爸,念念叨叨的,跟照顾女儿一样。”


    裴溪闻笑了,大手抚上她的腰,不正经地来了一句:“那乖宝贝,叫爸爸。”


    林见鹿笑嘻嘻的,“我才是爸爸,儿子!”


    结果就是被裴溪闻按着欺负了一顿。


    第二天林见鹿去机场的时候裴溪闻要开一个紧急会议,他便安排了司机将林见鹿送过去。


    起飞之前林见鹿给裴溪闻发了信息说自己出发了,裴溪闻正在开会没看见,等他看到时林见鹿已经在去往国外的飞机上了,而等林见鹿下了飞机报平安,帝都已经进入了深夜。


    到达巴黎的第一晚,林见鹿失眠了。


    她本就不是一个很能适应新环境的人,六个小时的时差,再加上已经习惯了身旁有人抱着睡觉,这一晚林见鹿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就这样清醒着到了第二天。


    林见鹿没想到自己有这么的水土不服,本应该在一周后到来的例假居然猝不及防的提前了,而且这一次还伴随着难耐的疼痛,她从没有这么痛过,不得不在夏令营开始的第二日和老师请了假。


    回到酒店,林见鹿忍着痛给自己冲了个热水澡,然后快速上床,外国人不喝热水,饮水机里也全是冰的,林见鹿没力气去烧热水,只能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肚子忍受这个疼痛。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脆弱,不就是出个国,怎么别人适应得了就她适应不了呢,娇弱的跟林黛玉似的,因为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委屈,林见鹿忽然就哭了。


    她突然不想待在这了。


    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委屈,裴溪闻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林见鹿收不住哭腔,开口的第一句就暴露了自己。


    裴溪闻一震,忙问她出什么事了。


    难过的时候没人关心倒还好,一旦有人问一句“怎么了”,那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喷涌而出。


    林见鹿和裴溪闻说自己倒不过时差整晚整晚睡不着,大姨妈还特别没眼力见的提前了,把她痛个半死,同学们都在参加活动,就她一个人落队待在酒店,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


    “怎么就没用了?”裴溪闻平心气和地安慰她,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令人心安的笑意,“我和你说,我第一次出国的还不如你,那时候水土不服到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后面直接到医院打点滴。没事的阿灵,身体原因是我们人为无法克服的,不要急,你好好休息几天再跟上大部队也是来得及的,嗯?或者我过来陪陪你,会不会好一点?”


    听见裴溪闻的声音林见鹿已经好多了,她吸了吸鼻子,连忙阻止他:“不用,我适应几天就好了的,你不是还要工作吗,不用大老远过来了。”


    裴溪闻没说话。


    林见鹿和裴溪闻又聊了会儿,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感觉肚子也没有那么疼了,过了会儿裴溪闻要去开会,林见鹿便又躺回被窝睡觉了。


    她这几天昼夜颠倒,一到白天就特别困,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当地时间的晚上十点,她睡了几乎一整天。


    夏令营的室友是另一所美院的同学,叫许淳,许淳从外面给林见鹿带了晚饭回来,是她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的中餐厅,专门给林见鹿打包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林见鹿十分感谢许淳,这两天要不是有许淳的投喂,她可能就要饿死在酒店了。


    “见鹿,我晚上去我男朋友那睡,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许淳是和男朋友一起来参加夏令营的,她男朋友刚好一个人一间房,所以许淳经常会去男友那。


    林见鹿睡了一天这会儿已经精神多了,“我可以的,你去吧。”


    “嗯好,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哈。”


    “嗯。”


    林见鹿起床喝了小半碗粥,空荡荡的胃终于充实了起来,身上的体温也逐渐回暖,小腹的疼痛现在已经恢复到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林见鹿下了床去洗漱。


    到巴黎这么多天,她还没机会出去好好逛逛,但这个点又不太安全,林见鹿便下了楼只在酒店外面的小花园里溜达。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林见鹿掏出来一看,居然是裴溪闻的。


    她惊了一下,接起电话,“裴溪闻?”


    他回答:“是我。”


    林见鹿看了眼现在的时间,问他:“你怎么这个点打我电话,你不睡觉吗?”


    “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


    林见鹿愣了下,她抿唇,有些娇俏,“怎么,你也想我了?”


    “也?”裴溪闻笑了声,“白天打电话你可没说在想我,所以这个‘也’的意思就代表着,其实你是想我了。”


    “……”


    林见鹿觉得自己肯定是睡觉睡多了人变傻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种会被裴溪闻抓到把柄的话。


    破罐子破摔,林见鹿干脆顺着他,“是啊是啊,想你了,想你想得不得了,我每晚都因为想你想到睡不着,所以你说该怎么办呢?裴先生,你窃取了我的芳心害我如此伤神,是不是该对我有所补偿啊?”


    越说越不像话,林见鹿机灵,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有啊。”电话那头的裴溪闻说,“既然你这么想我,那我就来陪陪你,怎么样?”


    林见鹿翻了个白眼,“你来啊,你现在就给我开任意门过来,我数到三,你要是没来你就是大骗子,你就,你就……”


    “我就什么?”


    “你就以后生孩子没屁/眼!”


    “……”


    裴溪闻语噎,林见鹿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随即开始倒数:“3!2!1!”


    林见鹿快速数完三个数,然后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裴溪闻的人影,她得意地说:“我数到三了,你以后生孩子没屁/眼。”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笑,似是无奈,他说:“有你这样倒数的?一秒不到就过去了。”


    “你管我。”


    “重新数,好好数,数五下。”


    “怎么还能重来呢,你……”


    忽然,林见鹿顿住。


    内心深处在此刻升起了一个不可能的猜测,林见鹿在这一刻冷静下来,五秒钟的时间里她联想了明明是帝都凌晨四点却没睡觉的裴溪闻,联想了他说话时轻微的喘气声,联想了他让她再数五下,甚至想到了,她让他不要过来时,他的没有回答。


    他没说不来。


    一种预感使得林见鹿心跳加速,她转过身,看向中央的天使喷泉旁的那处小道。


    四周寂静,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他从夜色中走了出来,晚风吹起他黑色风衣的衣摆,吹乱了他的发,却掩不住他温柔的眼和唇角微扬的笑意。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任意门。


    手机中和现实里一前一后地响起两个同样的声音。


    “你这小丫头,连孩子都不放过。”裴溪闻轻哼,“我这不来了吗?”


    林见鹿愣在原地,唇张了张,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


    裴溪闻放下手机,笑着朝她张开双臂。


    “过来,我抱抱。”


    作者有话说:


    阿灵:你以后生孩子没屁/眼!


    daddy:别这样咒自己。


    第32章 自欺


    当初裴溪闻说如果林见鹿在国外不习惯就给他打电话, 林见鹿那时还开玩笑说打电话了他就能飞过来陪她吗,当时裴溪闻说的是怎么不能,林见鹿本以为裴溪闻就是哄她开心的, 毕竟裴溪闻工作这么忙, 怎么可能大老远飞过来专门就为了陪她,她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也没有这个能让裴溪闻放下一切飞到她身边的本事。


    可是,此时此刻,裴溪闻是真的出现了,就在她白天打完那通电话,哭着和他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算了算时间,他应该是刚挂断电话就飞了过来。


    这种感觉难以言表, 有一瞬间林见鹿都怀疑裴溪闻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什么特殊情感,她不敢去想, 也害怕去想。


    林见鹿鼻头一酸, 迈步朝他快步走去, 最后的那两步是跑进他怀里的, 他俯下身, 将她牢牢接住。


    裴溪闻搂着她的腰直起身,林见鹿双脚离了地, 被他就这样抱在半空中。


    “之前不都说了, 你不习惯就给我打电话, 我过来陪你,又当我哄你的?”裴溪闻抬起下巴, 亲了亲她的唇, 声音很轻, 却难掩温柔,“阿灵,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林见鹿趴在他肩头,很是依恋的状态。


    裴溪闻摸了摸她的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林见鹿抬起头,“可是你最近工作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这两天不忙。”


    “那你过来待多久?”


    “后天下午的飞机。”


    林见鹿重新埋回裴溪闻怀里,轻轻应了一声。


    裴溪闻将她放下来,看了看她,又问:“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肚子还疼不疼?”


    “稍微好点了。”


    裴溪闻揽过她的肩膀,“外面风大,先回去。”


    两人回了房间。


    裴溪闻进门前问林见鹿可不可以进,林见鹿反应了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便和他说室友晚上都住她男朋友那,不回来。


    屋内靠右侧的那张床整齐干净,左侧的床则有些凌乱,上头搭了两件衣服,床头柜上还摆着吃了一半的粥,林见鹿看见了,赶紧跑过去收拾起来。


    裴溪闻这次过来只拎了个行李手提包,里面放了一些日常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物,其他的则是给林见鹿带来的。


    进屋后裴溪闻找出电热水壶烧了壶热水,然后拿出带来的红糖,用热水冲泡了一杯红糖水,紧接着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暖宝宝,拆了包装袋。


    “衣服往上掀掀。”他走过来,坐到床边对林见鹿说。


    林见鹿来例假的时候比较怕冷,穿得就多,她把外面的衣服撩开,露出里面的一件薄线衫,裴溪闻用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找到小腹的位置将暖宝宝贴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又看着林见鹿喝完了半杯红糖水。


    “好些了吗?”他问。


    “好多了,不疼了。”


    “我还给你带了止痛药,之后要是痛的实在厉害就吃一颗,但是别一次吃太多了,免得会有依赖性。”


    人脆弱的时候就很渴望别人的照顾,林见鹿躺在被窝里看着裴溪闻为她忙前忙后,心里也逐渐生出暖意。


    裴溪闻对她其实一直都很好,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对她都是体贴又照顾的,因此林见鹿时常想,也难怪那么多女人对裴溪闻念念不忘了,像裴溪闻这样的人,一旦爱上了就是误终生的事情。


    所以,她不能爱上他。


    林见鹿敛神,看着裴溪闻脱了外衣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他出来,自然地从右侧上床,躺到了林见鹿身边。


    他一伸手,将林见鹿捞进怀里。


    他抱着她,“今晚应该能睡着了?”


    林见鹿靠在他胸膛,“应该可以了。”


    裴溪闻摸了摸林见鹿的头,笑了声,“这么黏人,你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


    林见鹿愣了愣。


    然后她轻声:“是啊,没了你我可怎么办。”


    一切突然安静下来。


    他们都意识到这是个好沉重的话题,那些没人敢去提起的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却在时间的流逝中不自觉地提醒他们。


    这一切就好像,一眼就能看到结局。


    他们的结局。


    不敢承认的情感,不敢面对的未来,一次次催眠自己不去在意这段感情,让自己摆正在这段关系里的位置,可有时候确实是在自欺欺人,欺骗到都不愿意去深究那变化的情感究竟是什么,好像只要自己不承认,一切就没有改变。


    林见鹿闭上眼,“我想睡了。”


    “好。”裴溪闻抚了抚她的后背,“睡吧,晚安。”


    林见鹿抬起手,搂住裴溪闻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有些苦涩的情绪不愿让他看到,她在暗处眨了眨眼睛,缩回眼睑处的湿润,她借着睡觉的状态将裴溪闻抱得更紧。


    而她也没有看到的是,裴溪闻拥着她时,眼底晦涩情绪的变化,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落寞伤感-


    第二天许淳回房间时刚好撞上裴溪闻,看着房里突然多出的一个活的男人,而且还是这么帅的男人,许淳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林见鹿赶紧从厕所出来,正准备和许淳解释,许淳看着他们俩,突然惊叫了一声。


    “啊!见鹿这是你男朋友啊?”


    林见鹿一愣,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许淳解释自己和裴溪闻的关系,她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他过来看看我。”


    “哇,你男朋友也太好了吧,大老远过来陪你。”


    男朋友这词放在裴溪闻身上着实有些尴尬,林见鹿看了裴溪闻一眼,他倒是没什么异样的情绪。


    “对了,昨晚他来得晚,我忘记和你说他睡我们房间了。”林见鹿想起这事,觉得有必要和许淳道个歉,“不过他是睡我床上的,没有动你的东西……”


    哪知许淳丝毫不在意,大手一挥打断她,“哎呀没事没事,反正这边我也不常睡,你男朋友来陪你我还放心点,随便住,这样我就能安心待我男朋友那儿了。”


    林见鹿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感谢这几天许淳对林见鹿的照顾,中午的时候裴溪闻请她吃了午饭,三人在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用餐,席间许淳把裴溪闻夸了个天花乱坠,还夸林见鹿好福气,能有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林见鹿有些尴尬地一直笑着,倒是裴溪闻一脸淡定,心安理得地接受夸奖,末了还不忘揉揉林见鹿的脑袋,看上去还真像一个优质宠溺男友的模样。


    这老狐狸,还真能演。


    裴溪闻在巴黎陪了林见鹿两天,帮她倒过了时差适应了在这边的生活,临走前林见鹿已经赶上大部队和老师同学们去上课了,这样他也彻底放心下来。


    这次来巴黎是裴溪闻早几天的决定,林见鹿出发的那天裴溪闻就有想到林见鹿在国外可能会不适应,所以他也提前安排了工作,专门空出两天时间,就为了林见鹿有需要他可以立马飞往巴黎。


    等从巴黎回来,他又要再度投入到工作中。


    裴氏是一老牌家族,从上几辈祖父下来已经有了许多分支,裴老爷子当时有五个兄弟姐妹,他不是最大的一个,等他能够做事的时候几个哥哥姐姐已经积累了不少财富和人脉,裴老爷子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突出重围,别人不敢做的生意他做,别人不敢蹚的浑水他蹚,这才成功成为裴家下一代的家主。


    只不过老爷子年轻时养成的脾性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愈发极端病态,他手握着权利脚踩着地位,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早早放权,而现在又被人吹着枕边风,很容易一时糊涂不能一碗水端平。


    裴溪闻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即将要做的,就是从老爷子手里夺了这个权,他现在所拥有的商业版图就是基础,因此他不可以掉以轻心。


    裴溪闻从巴黎回来后在公司见过老爷子一次,老爷子知道他去了法国,便问他是不是去看白音的,裴溪闻说不是,老爷子也就懂了。


    但老爷子没多说什么,只叫裴溪闻收收心,别再养外头的野猫了。


    裴溪闻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谁都有资格说这话,唯独裴老爷子不行,别说年轻时了,即便是现在,裴老爷子养的野猫那也是不少的。


    林见鹿在国外待了一个月,前半个月在巴黎,后半个月在伦敦,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学到了很多,也开拓了自己的视野,开学后即将大四,她也需要好好思考自己未来的方向,去哪所学校是她首要考虑的问题,而在英国的这半个月,她也了解了一些英国的学校,如果她想学习设计,可能英国更适合她。


    林见鹿回帝都的这一天裴溪闻刚好在上班,他派了司机来接她,让她先回家休息,等他下班。


    自从那一次在巴黎见的一面,他们也已经二十多天没见到面了,林见鹿承认自己想他,这是一种她控制不了的情感。


    晚上六点,林见鹿听见院门口传来的熟悉的汽车轰鸣声,她放下东西匆匆跑下楼,提前为裴溪闻开好了门。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俩都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一个对视,一个拥抱,再一个吻,所有的一切都着了火,而这火碰上了干柴,则越烧越旺。


    他很用力,像是要把林见鹿嵌入自己的身体里,林见鹿抱着他,在他耳边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叫他溪闻,声音好听得要命。


    从六点到十点,晚饭都没吃的两人放纵到忘记了时间,最后还是裴溪闻担心林见鹿胃会不舒服才暂时结束带她下楼吃了饭。


    吃完饭,林见鹿去厨房洗碗,裴溪闻又从身后贴上来,让她碗都抓不住差点碎了一地。


    林见鹿被他抱坐上料理台,厨房气温升高,就在一切即将顺理成章的时候,裴溪闻的手机响了。


    刚响的第一遍他没动,一直到响起第二遍。


    裴溪闻抬起头,从一旁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他的脸色变了变。


    林见鹿见他忽然冷静了下来,周围的气温好像霎时下降,裴溪闻按下了接通,走到厨房门口。


    他背对着她,林见鹿听不见电话里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裴溪闻的身形越来越僵,然后听见他说了一句马上过来。


    裴溪闻挂断电话,林见鹿问他:“怎么了?”


    裴溪闻转回身,替她拉上睡衣吊带,和她说:“家里出了点事,我过去一趟,你先睡。”


    他说这话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声音有些低,看上去发生的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林见鹿没多问其他,她跳下料理台,“好,那你处理好了早些过来。”


    “嗯。”


    裴溪闻上楼换了身衣服,很快出了门。


    林见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她回忆着裴溪闻出门前的神情,虽极力保持镇定,可他浑身的寒意却掩饰不住,而他的眼底,好像是很少有的愠怒。


    林见鹿不自觉攥紧了手心,忽然指甲一折,刚做的美甲断了条缝,痛感让她瞬间回神。


    而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她听见屋外响起的巨大撞击声。


    林见鹿一震,赶紧起身冲出屋外。


    裴溪闻常开的那辆卡宴直直撞上了院子的围栏,车前灯碎了一地,车头正冒着烟。


    林见鹿吓坏了,迅速朝裴溪闻跑去,驾驶室的门窗紧闭,她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能用力拍打着门窗。


    “裴溪闻!裴溪闻你怎么样了,你开开门啊!裴溪闻!”


    因为着急,林见鹿的声音不禁染上了哭腔,这一刻她很害怕,怕裴溪闻出事。


    好在很快,门从里面推了出来,林见鹿赶紧拉开车门探身看进去。


    安全气囊已经弹出了,裴溪闻系着安全带坐在驾驶座上,低垂着眼,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林见鹿将裴溪闻浑身上下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皮外伤,应该是开出去的时候车速不快才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她弯着腰,小心地捧起裴溪闻的脸,看见了他满目的通红,是隐忍的怒意和悲凉,林见鹿被他此刻的状态吓到,但却忘记了退缩,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片刻,她动了动唇,“裴溪闻,你还好吗?”


    裴溪闻缓缓抬起眼睫,看向她,林见鹿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她被他用力地揽入怀中。


    像是要将她的骨头给捏断,一种窒息的疼痛在她身上蔓延开来,林见鹿咬着牙,疼痛令她求救:“溪闻……”


    他忽的松开了她,林见鹿喘上了气。


    裴溪闻捏着她的后颈将她拉开来,然后盯着她的脸,极近的距离他的呼吸都是冰冷的。


    “怕我吗?”


    林见鹿在发抖,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说:“不怕。”


    裴溪闻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至眼底。


    他哑声:“回去,我现在的状态会伤害到你。”


    林见鹿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干脆坐到了他的腿上,“不要,家里好空,我不想要一个人。”


    “林见鹿……”


    “裴溪闻。”林见鹿看向他,明亮的眼眸中闪着耀眼的光,“我想陪着你,别赶我走。”


    裴溪闻看着她,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良久之后,他将她的腰一扣,大掌托住她的后颈,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一股铁锈的腥甜味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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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止疼


    林见鹿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 这一刻她只想陪在裴溪闻身边,她不想管自己的这种举动会不会越矩会不会失态,她就是不想在这种时候放裴溪闻一个人待着。


    林见鹿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裴溪闻去车库换了辆车, 林见鹿不放心他开,把他按到了副驾驶上。


    见着他一脸怀疑地盯着自己,林见鹿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开车,有驾照的。”


    虽然已经有段时间没开过了。


    裴溪闻系上安全带,只叫她慢点开,林见鹿揶揄他,她开得肯定比他慢。


    “去哪?”林见鹿问。


    裴溪闻淡声:“医院。”


    林见鹿看他一眼,却还是什么也没问, 发动车子开往了医院。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纵使林见鹿有好奇和疑问, 但她也深知裴溪闻的私事不是她该了解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好几次等待红绿灯的间隙林见鹿偏头看他, 裴溪闻都只是低垂着眼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 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神情,仿佛十几分钟前那个发了疯的人不是他一般。


    林见鹿觉得自己了解他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抵达了医院, 林见鹿把车停在医院门口的露天停车场。


    “你上去吧, 我在下面等你。”林见鹿说。


    裴溪闻解开安全带, 偏头看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 可能会很晚, 你要不先回去吧。”


    林见鹿笑了笑, “没事啊,我就算回家也还是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里等你,你快上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裴溪闻看了她片刻,伸手过来将她揽进怀里,然后低头舔舐了一下她唇瓣上的伤口。


    “疼么?”他问。


    林见鹿低眸,“不疼。”


    “抱歉。”


    “没关系。”


    裴溪闻吻了吻她,这才松开人下了车。


    裴溪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深夜的医院仍旧是灯火通明,偶尔几辆拉着急促警报的救护车匆匆驶进,就好像是即将消失的生命那般,稍不留神就会逝去。


    林见鹿不喜欢来医院,上一次来医院还是她在虞镇过敏的那次,如果不是那时候情况危急,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医院。


    原因无他,只是她不喜欢这个地方。


    她七岁那年,也是这样被亲戚匆匆接到医院,他们告诉她,她爸爸出事了,可能要死了,让她去见爸爸最后一面。


    七岁的林见鹿对死亡没有什么概念,当她看见躺在病床上浑身是血的父亲时,她感到的只有无边的恐惧,她不知道那种恐惧来自哪里,她只是本能地不愿面对。


    她和父亲还是没见上最后一面,当她到医院后没多久,医生就宣告了死亡。


    紧接着那一年,她又迎来了爷爷的离去,那时林见鹿才懂了死亡的意义,死亡就是,这个人,在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了。


    林见鹿不知道裴溪闻是不是在经历这样的事,如果是,那她知道裴溪闻现在最需要的是陪伴,虽然可能他并不需要她的陪伴。


    林见鹿望向窗外,目光无所依地落在城市的五光十色中,良久之后,她闭上眼,往后靠在座椅靠背上-


    裴溪闻是两个小时之后才出来的,此时的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四周静悄悄的,因此车外传来的脚步声都无比清晰。


    林见鹿才睡意中清醒,她拉起座椅,副驾驶的车窗在同时被敲了敲,林见鹿赶紧开了锁。


    裴溪闻坐了进来,车内的吸顶灯感应亮起,裴溪闻却伸手按灭,四周重新陷入黑暗。


    “裴溪闻。”


    “嗯。”


    林见鹿看不清裴溪闻的脸,她伸手过去,裴溪闻抓住她的手,然后说:“过来。”


    林见鹿跨过中间的控制台到副驾驶侧,被他揽坐在膝头抱入了怀中。


    靠得近了,林见鹿才闻到裴溪闻身上各种各样的味道。


    有医院的消毒水味,有苦涩的药味,有清淡的酒味,还有浓浓的烟味,他身上惯有的清冷香调被覆盖,这个人仿佛变得陌生。


    林见鹿抬起头来,“裴溪闻,我想看看你。”


    裴溪闻按住她的后脑勺,沙哑疲惫的声音响起:“别看了。”


    林见鹿靠在他的胸膛,听见胸腔内那急促的心跳声,不如往常那样沉稳,她有了个猜测,便问:“你和人打架了吗?”


    裴溪闻不言。


    “你受伤了?”


    林见鹿不顾裴溪闻的反抗,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她捧住他的脸,隐隐的看见他的脸上有几道深色的痕迹,林见鹿开了车内的灯,看见了裴溪闻脸上的几道红痕。


    林见鹿愣住,“你这是怎么了?谁弄的……”


    听着她这声音就觉得人要哭,裴溪闻抚上她的手,笑着安慰:“没事,没打架,别人不小心抓的。”


    “那怎么能抓脸呢?”


    裴溪闻笑了,“怎么,不帅了?”


    林见鹿拍他一下,“你还笑!”


    裴溪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重新把人抱进怀里。


    “真的没事。”他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搂着,侧脸贴上她的头顶,很轻地蹭了蹭,“给我抱一会儿就好。”


    林见鹿待在他的怀里,深知此刻的裴溪闻需要安静,因此她也暂时静了下来,过了许久,裴溪闻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响起。


    “我给你讲个很狗血的故事,听不听?”


    “关于你的?”


    “你不用这么聪明。”


    “……”


    裴溪闻出生名门贵族,他的母亲是曾经的帝都第一名媛梁芮寒,父亲是帝都豪门裴氏的四公子裴昶。其实按照当时的各自地位,裴昶是配不上梁芮寒的,但凭借着裴昶的一番热情和真诚,最终梁芮寒被他所打动,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裴昶。


    因为有梁芮寒的支持,裴昶在一众兄弟姐妹中杀出重围,成功获得了裴氏的继承权,成为了家族新一代当家家主。


    或许是权利和地位都被握在了手心,裴昶的本性便不再掩饰地暴露,他对梁芮寒有极强的控制欲,不准她社交,不准她外出,更不允许她私自和别人接触,梁芮寒在生下裴溪闻后两年便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裴溪闻四岁那年,梁芮寒从别墅三楼跳下,不幸摔到了头部,当场死亡,而她死的时候,裴溪闻还在屋内梁芮寒的床上熟睡。


    梁芮寒的离世引起轩然大波,梁家逼着裴昶给个说法,可彼时的裴昶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谁都瞧不起的小公子了,他是裴氏的当家人,是谁都不敢忤逆的存在,所以梁家也奈何不了他。


    一年之后,裴昶娶了第二任妻子黄苏,不久后生下了裴浔止。


    当时的裴溪闻因为母亲的离世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问题,谁都无法接近,所以黄苏刚来家里的那一年裴溪闻都没有好脸色给她,包括裴浔止出生,他也常常欺负这个来自继母的弟弟。


    可黄苏和其他的继母很不同,面对裴溪闻的百般刁难,她从未有过生气,反而更加耐心友善地对待他,包括有了裴浔止,她和裴浔止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着哥哥。


    裴溪闻也不是性情冷漠之人,黄苏和裴浔止的好他看在眼里,逐渐的他也接受了他们,黄苏的出现填补了他缺失的母爱,在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把黄苏当做了自己的母亲一样看待。


    “那后来呢?”


    “后来。”裴溪闻想了想,“后来我所认为的一切美好又再次破灭。浔止十八岁那年出了事,父亲勃然大怒,把他和黄姨送去了国外,没有他的允许不准擅自回国。也就是他们走了之后,我父亲现在的这任妻子到了家里,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他在外面都养着别的女人,包括我现在的这个所谓的三弟,当时他出生的时候,浔止才两岁。”


    林见鹿曾听说过豪门内部的恩怨纷扰不断,没有哪个豪门家庭是没有所谓的秘事的,当时她还不信,但现在她信了,这些豪门秘事是足以让人唏嘘的程度。


    林见鹿环住裴溪闻腰,小手抚了抚他的背,是在安慰。


    裴溪闻弯了弯唇,其实他忽然和林见鹿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她可怜,他只是这一刻想找人倾诉,也想告诉林见鹿,曾经他说的都不是假话,他也没有一个美好的过去,他和她是一样的。


    “那今天,是谁……生病了?”林见鹿组织语言,用生病代替那个她不愿说出口的词。


    裴溪闻说:“浔止从前身体就不好,今年过年的时候他回了国,这段时间都住在家里,今天晚上,他和我三弟发生了一些矛盾,两个人动了手,都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牵连旧疾,他被下了病危通知。”


    林见鹿一惊,“那他……”


    裴溪闻拍拍她的后背,“已经抢救过来了。”


    林见鹿松了口气,“那就好。”她又看向裴溪闻的脸,“那你这脸是?”


    “我到医院把我三弟揍了一顿,他妈气不过,上来打我,我也不能对她动手,就被她发疯地抓了几下,没事,过几天就消了。”


    林见鹿皱眉,嘟囔着骂了一句:“真野蛮。”


    裴溪闻轻笑着搂了搂她。


    喧嚣的夜因为这个温暖的拥抱而归于平静,把她抱在怀里,裴溪闻才感觉到自己能够呼吸。裴浔止的病危通知,黄苏匆忙赶到医院的崩溃,那个野蛮的女人的张牙舞爪,还有父亲的不作为,裴溪闻很累,觉得一切都糟糕透了。


    他低头,埋首在林见鹿颈窝,他深吸了一口气,闻着林见鹿身上的味道,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好受一点。


    不知从何时开始,林见鹿成为了他短暂的止疼药-


    裴溪闻不顾裴老爷子的反对给裴浔止转了院,他不想让别人打扰裴浔止和黄苏,这两个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也是他的底线。


    第二天,裴溪闻去医院看望裴浔止,并且带上了林见鹿。


    林见鹿从没想过裴溪闻会带她去见他的家人,因此一路上她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见到面后该说什么。


    本以为像这种豪门太太和公子哥会比较高傲矜贵,不是像裴溪闻这样,就是像裴时朝那样,但等到了病房,看见病床上的裴浔止后,林见鹿被颠覆了传统的印象。


    裴浔止一点都没有那种冷傲的感觉,反而很亲切和煦,温暖的笑容仿佛是小时候隔壁邻居家的大哥哥。


    “大哥。”见到裴溪闻进来,裴浔止支起身和他打招呼,而后又看到裴溪闻身后的林见鹿,他稍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这位应该是林见鹿林小姐?”


    林见鹿一怔,“你知道我?”


    裴浔止笑了笑,“当然知道,常听大哥提起你。”


    林见鹿愣了下,抬头看裴溪闻。


    裴溪闻把带的水果往桌上一摆,说他:“行了啊你,好好休息少说话。”


    裴浔止耸肩,朝林见鹿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林见鹿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黄苏也回到病房,林见鹿跟着裴溪闻喊了她一声黄姨,黄苏见着林见鹿也没多少意外,亲切地叫了她一声见鹿。


    林见鹿心中是有触动的,对于裴溪闻十分重要的家人居然能够知道她,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裴溪闻常在他们面前提起她,甚至连她的长相性格和喜好都告诉过他们。


    那他和家人说了这些,是代表什么意思呢。


    她对他,也是有所不同的人吗?


    林见鹿不敢去深究,裴溪闻和他们说着话,期间提到一些家里的私事,林见鹿明显能感觉得出来由于她在场,他们不敢放开了说。


    林见鹿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现在需要给他们空间,便提出下楼去逛逛,裴溪闻没留她,只叫她别走远了,有事打他电话。


    林见鹿走后,屋内的气氛陡然凝重,气温仿佛也低了几度。


    “大哥,裴时朝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裴溪闻冷笑,“他想要玩火自焚,我不拦他。浔止,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掺和了,现在裴氏这个大坑越少人跳越好,我的建议,还是你和黄姨先去国外,等一切都稳定了再回来。”


    “不行。”黄苏说,“这种时候,我们是你唯一的家人,溪闻,我们得陪着你。”


    “黄姨……”


    “大哥。”裴浔止打断他,态度坚决,“你已经护了我们太多太多年了,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我们不可能心安理得逃跑,虽然我和我妈没有太多能力可以帮助你,但是我们可以做你坚强的后盾,你相信我们。”


    裴溪闻凝望他们片刻,最后还是松了口,“好,谢谢你们。”


    黄苏走过来,拍了拍裴溪闻手背,“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自昨晚那一出闹剧,裴溪闻和裴时朝他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而裴老爷子态度不明,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站在谁那一方。


    风云变幻莫测,没人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会何时爆发,裴浔止看了眼窗外,他问裴溪闻:“那这位林小姐,大哥你是如何打算的?”


    黄苏也看向裴溪闻,裴溪闻抬了抬眼睫。


    “我看得出来你对林小姐的感情很不一样,从你对她的描述来看,她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只是,哥,接下来的局面你要怎么平衡呢?和白音的婚事是十几年前就定下的,不出意外她明年就会回国,到了那时,你是选择娶还是不娶?如果娶了,那林小姐怎么办?”裴浔止叹了口气,“我私心希望你幸福,可你我都知道,在裴家,幸福是最难得到的东西,那一条路我替你去试过了,所以我不想你再走我的老路。”


    裴浔止垂下眼,眼底是难掩的伤感,他像是在对裴溪闻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虽然很痛,但是至少能保她平安。”


    屋内的氛围再度低沉下来,萦绕着一股难言的悲凉,谁也没有说话,裴浔止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莺燕,右手轻轻搭上了左手手腕的那条黑色编绳。


    而一门之隔的屋外,因落下手机而返回的林见鹿沉默地站了良久-


    出了医院,裴溪闻要去一趟公司,打算先将林见鹿送回家。


    “那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林见鹿侧身趴在座椅上问他。


    “大概五点,不会太晚。”裴溪闻看着她笑了笑,“怎么,准备给我做晚餐?”


    林见鹿吐舌,“想得挺美,我就随口问问。”


    林见鹿直起身来,倾身过去,笑颜明媚漂亮,“亲亲。”


    说完她还撅起了嘴。


    裴溪闻挑眉,心叹林见鹿今天还挺主动,他凑过去,亲了亲她。


    林见鹿搂住他的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浅淡的吻,车内气温升高,暧昧非常。


    良久,双唇分开,林见鹿靠在裴溪闻怀里,她和他说:“我今年忽然想过生日了,你陪我过吧。”


    裴溪闻低头,只看得见她如羽扇的睫毛,他抚了抚她的后背,“好,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海边,我还没去看过海。”


    “好,带你去看海。”


    作者有话说:


    为了加速度过刀子期,所以这两天会双更哈,晚上六点还有一章,记得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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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前奏


    林见鹿在生日的前一天收到了赵苏轻和梁思薇送来的生日礼物, 一瓶香水和一双高跟鞋,她们三人关系好,虽然后来梁思薇做了辅导员很少有时间和她们聚会, 但平时的三人小群里总是互动频繁, 这一次本来想约着林见鹿生日当天一起去吃饭,但林见鹿说自己没空,和人约好了去外边过。


    梁思薇从赵苏轻那听闻了林见鹿和裴溪闻的事情,算了算日子,这都过去了一年多,林见鹿是个什么性子她十分清楚,所以这次也忍不住问她现在是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说实在的林见鹿也没想过,她和裴溪闻从未谈论过未来,两个人仿佛达成了走一天看一天的共识, 只要把今天过得快乐那就够了,而那些在未来会出现的人和事, 他们彼此只字不提。


    “那你, 还出国吗?”梁思薇问。她有些担心, 如果林见鹿真的爱上了裴溪闻, 会不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梦想。


    “出。”林见鹿没犹豫, “我都已经通过考试了,就等那边的入学offer。”


    “那你出国了, 你的这位裴先生怎么办?你们异地?还是分手?”


    林见鹿握着手机, 晃了晃神, 眼睫轻眨一下,她低下头很平静道:“我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有我的追求, 他有他的目标, 我不可能为了他放弃我的理想,同样他也不会。我们都只是彼此人生列车途径站的一处风景,等车要开了,我们都会重新回到车上去往自己真正的终点的。”


    听完后良久梁思薇都是沉默的,最后她似是低叹,只说了句:“你真是我见过最洒脱的人,我要是有你这么洒脱就好了。”


    林见鹿笑了笑,也没安慰,只是告诉她:“没有人会永远的停留,那些曾经出现过的人,能给我们带来快乐的回忆就够了。”-


    生日那天,裴溪闻如约带林见鹿去了海边。


    裴溪闻好像在哪处都有自己的房产,连这样的海滨城市都有一栋自己的海岸别墅,到了别墅的当天下午,裴溪闻不正经地把林见鹿抵在窗边,说要和她一块欣赏欣赏海景。


    说着欣赏海景,实则动手动脚,林见鹿难得来一次海边,哪有心情跟他做那事,踢他一脚毫不留情地就走了,疼得裴溪闻直骂她没良心。


    下午林见鹿在海边玩了会儿,裴溪闻带着她去骑快艇,又教她冲浪,林见鹿是个耐心又要强的学员,失败多少次都不会让她受挫,反而越战越勇,最后还真把冲浪给学会了。


    一上船,林见鹿就得意地不行,“怎么样,厉不厉害?”


    裴溪闻戴着副墨镜,拿过浴巾披到林见鹿身上,“确实厉害,也就是你有这股不服输的劲了,别的小姑娘早就得放弃了。”


    林见鹿一听,揶揄道:“哟,看来裴先生还教过别的小姑娘冲浪?”


    裴溪闻瞥她一眼,淡定回答:“我可没那福气招别的小姑娘喜欢,也就是你不嫌弃我。”


    “是呀,裴叔叔年老色衰,我都嫌弃了你可怎么办呀。”


    越说越离谱,裴溪闻架着人直接坐到船尾的栏杆上,吓得林见鹿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裴溪闻你放我下来!我快掉下去了!”


    裴溪闻两手揽着她的腰,靠着她的颈窝笑,“掉下去了你就拉我一块儿,我给你做垫背的,反正裴叔叔年老色衰也没人喜欢了。”


    “我才不要跟你一块儿!我才二十一正如花似玉呢!”


    “巧了,我就是喜欢如花似玉的姑娘。”


    闹腾了一下午,太阳下了山,林见鹿和裴溪闻也回到了岸边。


    入了夜,空中亮着零星几颗光点,海浪拍打着沙滩,吹来的海风卷着咸湿的气味,一辆黑色大G停在私人海岸的沙滩上,裴溪闻抱着林见鹿坐上了车顶。


    “在这等我会儿,我去拿点东西。”裴溪闻说。


    十一月的海边已经有些冷,林见鹿穿着一条过膝的长裙,肩上披了条毛毯,她把鞋子脱下丢到了沙滩上,过了会儿,裴溪闻回来了。


    林见鹿回头看去,见他手上拎着个小方盒,还拿了束花。


    林见鹿看着他笑了起来。


    裴溪闻把东西递给她,“接着。”林见鹿俯身接过,裴溪闻三两下爬上了车顶。


    两人并肩坐着,林见鹿看了看小方盒,问:“蛋糕啊?”


    “嗯,过生日么,总得有个蛋糕才像样子。”


    林见鹿把蛋糕盒拆开,里面装着个六寸的小蛋糕,不大,正好适合两个人吃。


    没有华丽夸张的装饰,只用几颗蓝莓做点缀,上头插着一块巧克力牌,写着“阿灵生日快乐”。


    裴溪闻拿出打火机点燃数字“21”的两枚蜡烛,火光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车顶,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光影在两人脸上跳跃。


    林见鹿正准备许愿,裴溪闻忽然喊她抬头,“阿灵,看天上。”


    林见鹿抬起头,正巧看见一颗流星划过黛色的天际,她一惊。


    “快许愿。”裴溪闻说。


    林见鹿双手合十握拳,对着天边的流星和身前的烛光,她闭上双眼,许下了二十一岁的生日心愿。


    “阿灵,生日快乐。”


    寂静的海浪声中响起他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低声而轻柔,“好好长大,好好生活,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人。”


    林见鹿睁开眼,望向他。


    人这一生中会遇到好多好多人,但大部分都是存在短暂的,那些带给她快乐记忆的人她不会忘,而裴溪闻,是那些快乐记忆中最温柔动心的。


    动心到她已然忘了这只是暧昧。


    林见鹿抚上裴溪闻的脸,吻了上去,这是一个林见鹿无法忘记的夜晚,寂静无人的沙滩边,一颗礁石的一角,他们踩着海浪的拍打节奏交换着彼此最炙热的体温,车窗玻璃内侧泛起雾气,朦胧了所有景色,像是《泰坦尼克号》里的那辆老爷车,最后只留下一个手掌印。


    从海边回来后,林见鹿和裴溪闻度过了一段接近美满幸福的日子,裴溪闻不乐意过三十一岁生日,林见鹿就偏要给他过,时刻强调着他已经过了三十,不再是小年轻了,裴溪闻虽不服,但有的时候精力确实比不过林见鹿,比如林见鹿要看午夜场的电影,而他睡了半场。


    今年帝都的冬天不太冷,到了跨年那天林见鹿都能穿小裙子加长大衣,裴溪闻带她去参加朋友的跨年聚会,一群人在酒吧里玩了个通宵,其中当属林见鹿是最疯的。


    又一年寒假,林见鹿在放假第一天收到了UAL的录取通知书,虽然早已预料,可真的有了收获的时候林见鹿还是抑制不了激动之情,想着等裴溪闻回家了一定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裴溪闻今天下班倒是早,一回到家就火急火燎地抱着林见鹿回了房间,头几天他去外地出差,昨晚凌晨才回来,一早又去公司,早就憋得慌了。


    林见鹿披着毛毯躺在壁炉边,被暖呼呼的壁炉烤得舒服,人一点都不想动。


    裴溪闻去了浴室冲澡,被他随手扔在地毯上的手机响起,林见鹿叫了他一声,里头水声大,裴溪闻没听见。


    林见鹿挪了挪身子,伸手过去拿他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林见鹿一怔。


    几分钟后,裴溪闻冲完澡出来。


    他边擦着头发边问:“你刚才在外头叫我?”


    林见鹿这会儿已经穿好了衣服,“嗯,有你的电话。”


    他随口一问:“谁啊?”


    “白音。”


    裴溪闻动作一顿。


    他抬眼看林见鹿,林见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歪着头玩手机,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可没有异样才是最大的异样,她太平静了,以往有别的女人的电话甚至只是短信,她多少都要调侃几句,不惹得他头大她就不罢休。


    此时电话又再次响起,两人一同看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白音】


    字眼醒目,想不看清都难,林见鹿没说话,很快移开了视线重新落向自己的手机。


    片刻,裴溪闻走过去拿起,按下接通,“喂?”


    他踱步到窗边。


    这一通电话持续并不长,大概只有半分钟,裴溪闻也只有一些应答词,情绪淡淡,只是回来后面露一些歉意。


    “我今晚要回老宅吃饭,等会儿我让阿姨来给你烧晚饭。”


    林见鹿点头,“好,那你晚上还回来不?”


    停顿两秒,裴溪闻说:“看情况。”-


    白音回国了。


    这段早就谈好的婚事因为她的回国正式开始了准备流程,白音和裴溪闻彼此间没什么感情,白音从小居住国外,几年才回来一趟,两人上回见面还是前年过年的时候,那时候两人都有各自的伴侣,见了面也没什么话好聊,白音和他一样,也知道这个婚约的重要性,她主动提出彼此不要过问对方的私生活,只是和他说结婚前会把私人感情处理好,希望他也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音和裴溪闻很像,他们都是利益至上,且要手握权力之人,他们的结合不过都是为了争夺各自的家族势力,彼此助力彼此需要又不用动真感情,这是裴溪闻当初同意这个婚约的重要原因。


    可今晚,当一家人谈论起这场婚事的后续事宜时,裴溪闻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欣然,从几何时起,这个婚约变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结束之后,裴溪闻出于礼节将白音送到门口。


    车子已经到了,白音的父母先上了车,白音停下脚步转回身,朝裴溪闻伸出手,她很坦然:“合作愉快。”


    裴溪闻看着,抬手轻碰了一下她的指尖。


    白音笑了。


    “你看上去不太开心?”


    白音是个漂亮的女人,但这种漂亮更偏欧美,不是中国胃口的裴溪闻喜欢的感觉。


    裴溪闻看她,勾了下唇角,情绪很淡,“我们现在应该还没达到需要交心的程度。”


    白音抬眉,很是抱歉地耸了下肩,“OK,Sorry。”


    “不过我觉得有些事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白音说,“现在对于我们而言这件婚事是最为重要的,我们结了婚,你可以助我拿到白氏的海外市场,我也可以助你成为裴氏的当家人,到了那时,你想要的物或者是人,你都可以得到。”


    白音笑得灿烂,也很坦荡,“我不介意开放式婚姻,你喜欢的人你可以继续喜欢,养一个或者是无数个我都不介意,但前提是,别让你的私人感情影响到我们的合作。所以Rowell,别板着脸,我们的未来很光明。”


    不愧是国外长大的,思想开放得裴溪闻都有些佩服。


    裴溪闻轻笑,没再说什么,送她上了车。


    回到水阑湾已经十一点了,这个点林见鹿一般都不会睡,所以看见灯火通明的别墅时裴溪闻没太惊讶。


    刚进屋,就听见一串脚步声从二楼跑下来,裴溪闻笑了笑,脱掉外套挂到玄关的衣橱里,而后转身,准确无误接住跳进怀里的人。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呢?”林见鹿搂着他的脖子。


    “回啊,不回你要是睡不着怎么办。”裴溪闻抱着人重新上了二楼,在起居室里找到她的拖鞋,这才把人放下,“拖鞋穿上,说了几次别光脚。”


    “家里有地暖,又不冷。”


    “脚都成冰块了还不冷。”


    林见鹿缩回沙发上,裴溪闻脱了里面的西装,他低眸注视着林见鹿,看着她恬静的面庞,有一瞬间想做一个大胆的决定。


    如果她愿意留下来,那他……


    “对了裴溪闻,本来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的,后来被你搞忘记了。”林见鹿忽然开口,她捧着一个电脑递到裴溪闻面前,电脑屏幕上是一封全英文的邮件,林见鹿开心而又激动地说:“我今天收到UAL的录取通知书了!”


    裴溪闻认真地看了遍这封邮件,他也由衷地为林见鹿感到开心,他笑起来,“恭喜你,离梦想更近一步。”


    “是啊,我都激动一天了。”


    裴溪闻看着她,问:“什么时候去?”


    “等这边毕业典礼结束,我这段时间要开始准备了,都不知道出国留学要准备什么,裴溪闻你得帮帮我啊。”


    “好。”笑意逐渐淡了下来,裴溪闻看着她被壁炉火光照亮的笑颜,忽然想最后尝试一次,他问:“一定要去吗?”


    林见鹿愣了下。


    这个问题,好像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果然,她说:“为什么不去?这可是UAL啊。”


    裴溪闻的喉结滚了滚,他没再说别的,只道:“嗯,挺好的。”


    林见鹿看着他,两人对视两秒,又同时移开视线,有什么欲言又止的情绪在缠绕,从裴溪闻回来后,她就能察觉到他的纠结,即便他在极力隐藏。


    他们之间总是有这种默契,很多话无需明说,对方却已然明白,林见鹿猜得到他今晚回裴家是因为什么,也知道他止住的言里有什么内容。


    可是有些事情,她希望自己被亲耳告知,而不是靠猜测。


    于是林见鹿问他:“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裴溪闻抬眸。


    静的可怕,这样的安静让人有些紧张,林见鹿撑在坐垫上的手忽然发起抖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于窗外,她把手放到身后。


    半晌,她终于听见他开口。


    “我要订婚了。”


    ……


    林见鹿回头,眼中半分惊讶半分欣喜,她弯唇,笑得漂亮又灿烂,“哇,那恭喜你啊,真不容易,咱们裴叔叔终于有人要了。”


    裴溪闻很轻地弯了下唇,伸手过来胡乱地揉了把林见鹿的脑袋。


    听不出是不是故意的玩笑,他轻哼一声,说:“也就是你不乐意要我了。”


    林见鹿笑意一滞,她抬头,却被裴溪闻一把捂住了眼睛。


    一片黑暗之中,她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手心,她叫他:“裴溪闻。”


    “我在。”


    唇上落下沾满烟草味的吻,他托住她的后颈,一向温柔的他却在这一刻,吻得分外用力。


    第35章 黄昏


    六月中旬, 是林见鹿的毕业典礼。


    她毕业的这一天,裴溪闻也来了,给她送了束白色洋桔梗, 包在淡绿色的花纸里。


    林见鹿没想过裴溪闻会来, 因为这段时间裴溪闻都很忙,具体在忙什么她大概能猜到,猜想着她的毕业典礼他应该不会来了。


    可他还是来了,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看着她穿着学士服上台领取毕业证,站在院长身边笑着拍照。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他们认识的时候,林见鹿还是个小姑娘,而如今眨眼两年光景过去, 小姑娘长大了,要飞向更远的远方, 他该为她感到开心的。


    庄重的典礼结束之后, 林见鹿跟同学去室外拍照, 走到门口了她才发现裴溪闻来了, 有些意外。


    “哎, 你怎么来了?”林见鹿扶着学士帽欢快地跑到裴溪闻面前,她仰着头笑着, “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正好看见你上台。”裴溪闻把花送给林见鹿, “阿灵,毕业快乐。”


    林见鹿接过花, 笑着说了声谢谢。


    有同学注意到林见鹿身前这个英俊的男人, 凑过来打趣, “鹿鹿,这位是谁呀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当初林见鹿被传过被金主包养,人们半信半疑,直到陈繁出事当天,知情人透露了另一个消息,就是林见鹿那个所谓的金主其实是她的男朋友,两个人正儿八经谈的恋爱,并没有传言那么不堪,后来这个说法也获得了参加夏令营回来的同学的证实。


    这种情况下,林见鹿没必要专门去澄清她和裴溪闻的关系,既然裴溪闻不在意,那她也随别人说去了。


    只是当八卦的人凑到了跟前,林见鹿心里没了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介绍裴溪闻。


    林见鹿看了裴溪闻一眼,抿抿唇没说话,同学便把她这反应当做害羞,立刻打趣了起来。


    裴溪闻笑着把林见鹿揽进怀里,从容地应对同学们的调侃,“这些年感谢同学们对阿灵的照顾,祝大家毕业愉快,前程似锦。”


    在别人听来,他是以这样的口吻变相承认了自己和林见鹿的关系,但只有林见鹿知道,他没否认,但也没承认。


    模糊关系是他们最擅长使用的手段。


    这样也好,省得她还要应付其他人的八卦和调侃。


    毕业的合照拍了很长时间,林见鹿站在太阳底下,出了一身的汗,她一热心情就容易暴躁,一张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眉头变成一个川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裴溪闻走过来,递给她一张湿纸巾,“擦擦,凉的。”


    林见鹿一摸,还真是冰冰凉凉的,她展开湿巾擦了擦脖子和颈后的汗,“你哪拿来的?”


    “车上的。”说着,裴溪闻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小风扇,风一吹,清凉席卷走了大半燥热。


    林见鹿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她发出一声长叹,“天哪,你怎么连风扇都有啊,裴溪闻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裴溪闻笑了起来,问她:“雪糕吃吗?”


    林见鹿眼睛都亮了,“雪糕也有?!”


    裴溪闻挑了下眉,“现在没有,但我可以去买。”


    想了想离这最近的便利店也有些距离,林见鹿也不忍心让裴溪闻在这么热的天去给她买雪糕吃。


    “不用了,我这边马上结束了,等结束了再买吧。”


    裴溪闻点了下头,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林见鹿,“那先喝点水。”


    林见鹿在同龄人那算得上成熟,可在裴溪闻面前是个十足的小女孩性格。


    她会因为不舒心的小事而心情烦躁,会因为不舒服的天气而郁郁寡欢,也会因为一些讨厌的人或物而气到胃疼,可每当她出现这些情绪的时候,裴溪闻总会沉稳又淡定地帮她处理这些难以消化的情绪,林见鹿好像从没见过裴溪闻因为小事而生过气,他总是那么从容而又稳重。


    紧皱的眉头因为裴溪闻而舒展开来,林见鹿暴躁的心情也逐渐平稳,裴溪闻答应她等拍完照就带她去吃好吃的,还可以喝大杯的冰奶茶,林见鹿立刻恢复了元气,精神满满地重新拍照去了。


    裴溪闻远远地站着,看着人群里捧着花笑靥灿烂的林见鹿,片刻后他举起手机,也将这一画面在他的记忆中定格。


    小鸟儿长大了,该展翅飞向更广阔的的天空了-


    林见鹿定在七月初出国,毕业后的这段时间她开始整理行李,有一些东西可以提前邮寄过去,免得路上带太多东西托运不方便。


    林见鹿走进衣帽间,看着这一柜子的衣服鞋子包包,也有些震惊了。


    和裴溪闻在一起的这两年,她虽从未主动向裴溪闻要过什么,但裴溪闻依然是把所有漂亮的东西都给了她,有些规则早就悄然发生了变化,直到此刻林见鹿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关系在无形中已经不再那么纯粹。


    这些东西林见鹿不想带走,但裴溪闻说,那些衣服鞋子都是她的尺码,她不要,之后也是丢掉的份,这么一说林见鹿又舍不得了,只好带了一部分,而那些太过华丽的晚礼服她没带走,还是放在了裴溪闻这。


    裴溪闻倚门而战,看着林见鹿进进出出收拾东西,把那些有关于她的所有物品打包装箱封存,屋子里逐渐空荡,扫了一圈他才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林见鹿的痕迹已经渗透进了这个家的角角落落。


    说不难受是假的,可就算他不愿意,他又能怎么办呢,不让林见鹿走吗?


    她不会同意,他也做不到这么自私。


    林见鹿在阳台上看自己养的花草,她有些舍不得,让裴溪闻好好照顾它们,别她走了就把小家伙们给养死了。


    裴溪闻走过来,从后拥住她。


    林见鹿靠进他的怀里。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林见鹿的手搭在横在腰间的手臂上,她凝望着远处云层中模糊的山脉,问裴溪闻:“裴溪闻,你会想我吗?”


    “会。”


    “……舍不得我吗?”


    “嗯。”


    “那你,也不会让我放弃自己想要的,对吧?”


    静了数秒,裴溪闻轻声:“是。你该去更广阔的的世界看看,你无需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未来,阿灵,我一直都希望,你是优秀且强大的,我也相信,你终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林见鹿望着蔚蓝天际,久久没有出声。


    过了很久很久,林见鹿忽然转过身,抱住裴溪闻的腰,靠入他怀中,裴溪闻抬手揽在她的肩膀,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肩头。


    “谢谢你。”林见鹿说,“裴溪闻,这两年来,谢谢你。”


    她没说谢他什么,但他却懂了。


    谢谢陪伴,谢谢鼓励,谢谢支持,还有谢谢他给她的,所有她不曾拥有过的温暖与爱。


    怀着不单纯的目的相互靠近的两人,却在某一个时间点内,成为了彼此照亮生命的光。


    林见鹿仰起头来,她的眼睛依旧明亮清澈,笑起来时脸颊依旧有个浅浅的酒窝。


    “对了,我走之前你陪我出去玩玩呗,我想去迪士尼,从小到大我都没去过,等出国了我估计也每天忙学业更没时间去了。”


    裴溪闻答应得很快,“好,你想哪天去,我提前安排好时间。”


    “我都行,看你的时间吧,挑你空的时候去。”


    “好。”


    今晚的林见鹿变得很贴心,她又一次下厨给裴溪闻做了一餐晚饭,其中有那道蟹黄豆腐,味道还是和当初一样,令人回味。


    她做菜的时候裴溪闻依旧在厨房闹她,林见鹿觉得裴溪闻这个人有时候也挺黏人的,连做饭这会儿功夫都要陪着,陪着他也不能干什么,反而尽给他添乱。


    正抱怨着,裴溪闻不小心把她刚洗好的番茄弄掉到地上了,林见鹿气得直打他,“裴溪闻你这个惹祸精给我出去!”


    可裴溪闻并不怕她,把番茄捡起来后用水冲了冲,十分认真地说还能吃。


    一餐饭就这样兵荒马乱地做完了,林见鹿忽然说想看着电视吃饭,以往她这样说,裴溪闻都不同意,说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不消化,但今天的裴溪闻却格外好说话,主动把客厅的茶几收拾了,把饭菜端了过去。


    两人并肩坐在地毯上,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无厘头的喜剧爱情,明明是喜剧,林见鹿却被里面的剧情给煽情地哭了,裴溪闻边给她擦泪,边说:“我就说吧,吃饭别看电视,多影响胃口。”


    林见鹿哭着反驳他,她哪知道喜剧还有煽情的桥段啊。


    夜色深沉,缠绵总在临别前来得动情,像极了爱情,就差在最后那一刻说我爱你,但谁也没说。


    这一晚他们几乎没怎么睡,期间断断续续睡过一两个小时,中途一个人醒了他们便会重新开始,一直到天空破了晓,第一缕晨光洒向大地,林见鹿才趴在裴溪闻身上沉沉睡去。


    两人都累了,谁都没有精力去洗澡,就这样互不嫌弃地拥着睡了一整天。


    第二天,林见鹿收拾完了自己全部要带的东西,一部分叫了快递公司提前送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就只有一个行李箱。


    她其实要后天才走,但是东西却在这时候全部搬完,她说,总得提前准备好,不然临到头了手忙脚乱,落东西了就不好了。


    出国前两天林见鹿是住在赵苏轻家,她没让裴溪闻送她过去,赵苏轻叫了辆车过来接她的。


    裴溪闻站在院门口,看着林见鹿把东西装上了车,她回过身和裴溪闻挥了挥手,“那我先过去了哦,明天要去迪士尼,你可别睡过头了。”


    “不会的。”


    林见鹿冲他笑了笑,转身钻入了车内,车门关上,她带着她所有存在过的痕迹,消失在了这里。


    裴溪闻第一次觉得,黄昏有了告别的味道。


    车已经消失在视野里良久,裴溪闻这才转身回了屋,径直走上二楼。


    半小时后,烧晚饭的阿姨到了,门是提前开好的,阿姨进了屋,很快就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屋里有些空,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阿姨拎着菜进了门,随意扫了眼,便看见空荡的一尘不染的茶几,没了小熊抱枕的沙发,少了只白色陶瓷杯的茶水吧台,她这才回看向玄关。


    那双每次来都会摆放在鞋架上的粉色拖鞋已经没有了。


    阿姨走上二楼,在许多曾经不会留心注意的地方发现了格格不入的空荡,而屋内的氛围,也变回了从前那样,那般的安静与死寂。


    她走到卧室,站在门口看见了仰躺在床上的裴溪闻。


    他躺在收拾整齐的被子上,双腿垂在床尾落在地上,左手手臂盖在眼睛上,就那样毫无生气地躺着,没有一丝动静,也看不到一分表情。


    阿姨敲了敲门,试探着问他:“裴先生,今天晚饭做什么?林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吗?”


    沉默的时间有那么长,长到阿姨以为裴溪闻已经睡着了,她准备离开时,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唇。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虚弱的病态,音量轻得几乎快听不见。


    “以后随便做吧,她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六点还有一章,是上卷的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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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落幕


    今年的夏天, 气温格外炎热,是林见鹿十分讨厌的那种炎热,热到她心烦, 也让她失眠。


    很多时候, 他们回想起这两年发生的一切,都会觉得,这好像就是一场梦,一场很美的却又像烟雾一样抓不住的梦。


    裴溪闻一个人在房间内坐了很久,等到太阳下了山,等到月光透出云层,等到周围的一切再度陷入安静,他抬起头,慢慢地环顾房间的每个角落。


    她好像在窗边喝花茶。


    她好像在阳台摘薄荷。


    她好像在梳妆台前描眉。


    她好像在衣帽间里穿着新衣服臭美。


    她好像从未离开, 可细细一看,那些画面却又虚幻到消失不见。


    习惯是最难以戒掉的一种毒, 裴溪闻拿起烟盒, 恍惚间听见了林见鹿躺在床上说他, 抽烟有害健康, 裴叔叔可别三十出头就有肺病了呀。


    裴溪闻很重很重地叹了口气, 他弯下腰来,一只手抵着额, 指尖在微微颤抖。


    一只蝴蝶在阳台的盆栽前翩飞, 月色落满了他弓起的脊背, 拉长了颤抖的倒影。


    蝴蝶离开了盆栽,在空中旋转一圈, 飞向了未知的遥远-


    晚上的时候, 盛霖州来水阑湾找裴溪闻商量事情, 一见到他,就察觉出了他不对劲的状态。


    “怎么了你,情绪不高啊。”盛霖州把文件袋放在书桌上,在裴溪闻对面坐了下来。


    裴溪闻没答,只说:“说正事吧。”


    盛霖州看他数秒,隐约的也察觉出了什么。


    裴家和白家的联姻迫在眉睫,林见鹿不日也要出国,这两年来裴溪闻对林见鹿的感情他看在眼里,虽劝过多次,但感情毕竟是无法自控的东西,他知道裴溪闻是彻底陷了进去,可作为朋友,他帮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走了?”


    裴溪闻眼睫动了动,没说话。


    盛霖州叹了口气,似是不理解裴溪闻的这种做法。


    “你要是真不愿意放手,那你就把她留下来啊,反正白音不在意,你和林见鹿还是能继续恩爱的嘛。”


    裴溪闻抬眼看他,“留她下来,做所谓的小三吗?”


    盛霖州愣住。


    “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我不能摧毁她。”


    裴溪闻望向窗外,月下枝头上停立着一只麻雀,好像是一幅画,寂静而安宁。


    他慢声着说:“她也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她的目标是遥远的远方和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我困在这一方小天地内,她还小,见的人太少太少,等她看见过外面的世界,她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比我好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总会有比我更适合她的人。没有家族恩怨,没有复杂关系,没有争权夺势的腥风血雨,也没有整夜整夜的提心吊胆。”


    裴溪闻转过头,看向盛霖州,“你说,我这样的人,我身边这样的环境,她敢留下来吗?即便是她敢,我也不敢。”


    “她走的越远才越安全。”


    一些回忆伴随着这句话涌上两人的脑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是他们的前车之鉴,裴溪闻从小就是个大胆的人,他叛逆而桀骜,没什么是他做不出的,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不敢冒险。


    盛霖州也明白,他低声嘟囔了句:“也是,谁知道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徐夏晚……”


    一声轻啧打断了盛霖州的话,他抬起头,看见裴溪闻面露不悦,裴溪闻沉声说:“这个名字别在浔止面前提。”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只有我们俩吗,我又不傻还去他面前说。”


    裴溪闻不再多言,垂下眼,翻开面前的文件夹。


    盛霖州看着他,忽然问了句:“所以你,真的爱上林见鹿了?”


    “……”手上动作一停。


    静默数秒,他再度翻页,并未言语。


    他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第二天,林见鹿和裴溪闻是在迪士尼门口碰面的。


    林见鹿今天穿了条粉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微卷,头上戴了个粉色头箍,装扮得很可爱,活泼而又灵动。


    大概也是为了配合迪士尼的氛围,裴溪闻的穿着不再像从前那样老成,白色短袖衬衫搭配黑色休闲裤,时常梳成背头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松散地垂在额前,弄了个十分显年轻的偏分。


    这么一看,两人的年龄差好像缩小了那么一点点。


    林见鹿看到了裴溪闻,笑着和他招手,然后一蹦一跳地跑过去,像是从前经历过的无数次,她直直扑入他的怀中,而他也牢牢接住她。


    “哇,今天裴叔叔不是叔叔,是哥哥了。”林见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今天好帅啊。”


    裴溪闻弯唇,“是吗,比以前帅?”


    “不同的味道,不一样的帅。”


    “嘴甜。”


    林见鹿松开搂着裴溪闻的手,裴溪闻瞥到她手腕上戴的东西,抬了下眉,“拿出来戴了?”


    林见鹿顺势看过去,她的左手手腕上戴着裴溪闻在虞镇送她的那条粉荔枝手链。


    之前两人在一块的时候裴溪闻就问过她那条手链怎么不戴,林见鹿说太贵重,收起来了。其实也不是因为太贵重,只是她私心不想用裴溪闻给她的东西,就好像她戴上了,就和裴溪闻产生了割不断的联系。


    只不过,后来这些所有的规则都被打破,她的生活也早已都是裴溪闻的痕迹,这条被她尘封箱底的手链还是被她找了出来,选择在最后这天戴上。


    戴给他看,也戴给自己。


    “是呀,你不是想我戴嘛,而且跟我今天这身造型很搭。”说着,林见鹿还提着裙摆转了个圈。


    裴溪闻笑着看她,点头,“确实漂亮,我们阿灵是迪士尼的新公主吗?”


    林见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裴溪闻收起你的油嘴滑舌!”-


    裴溪闻带着林见鹿走了VIP通道,他们很快入了园,林见鹿到了里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拍照。


    明明是第一次来,可她却拽着裴溪闻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玲娜贝儿、星黛露、小熊□□以及各种角色的拍照点,她和那些只在动画片里出现过的角色靠在一起,摆着幼稚却又无比可爱的姿势,到了迪士尼这种地方,大概平时再成熟的人都会不禁变得童真。


    林见鹿站在里面朝人群外圈的裴溪闻招手,“你过来呀,一起拍!”


    裴溪闻摆摆手,和卡通人物拍照这种事不是他的风格,刚想走,却被林见鹿一把抓住,强行带着他进去拍了照片。


    “你笑一笑呀。”林见鹿说他,“你是不喜欢玲娜贝儿吗?”


    一旁的玲娜贝儿立刻叉腰跺脚,明明只有一个表情的脸上却能看出生气的情绪。


    裴溪闻无可奈何,弯起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和林见鹿一起跟玲娜贝儿拍了照片。


    人的潜在性格大概都是能被激发的,在拍完这张照片后,裴溪闻开始逐渐适应迪士尼的氛围,和卡通人物拍照时无需提醒就能笑容到位,并且特别上道地开始比耶,到了最后,甚至林见鹿给他戴卡通发箍他都不反抗了。


    林见鹿忍不住捏了捏裴溪闻的脸,“呜呜呜,宝贝你好可爱啊!”


    裴溪闻:“……”-


    林见鹿和裴溪闻都是不怕刺激的,里面所有的项目他们都可以玩,只是林见鹿今天穿了条裙子,有一些项目就不太方便,他们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把能玩的项目都玩了个遍,中午吃完饭后,林见鹿根据自己提前做好的攻略到达一些景点打卡,下午他们便早早地等待花车巡游。


    林见鹿和裴溪闻牵着手站在线外,她望着花车上的公主,朝她们挥了挥手,她们也看到了她,冲她轻提了一下裙摆。


    每个女孩子大概都有一个公主梦,林见鹿也不例外,她看过所有迪士尼公主的电影,小的时候她就时常幻想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个公主,穿着漂亮的裙子,住着漂亮的城堡,如果幸运的话,她也会遇见一个爱她的王子。


    林见鹿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裴溪闻。


    裴溪闻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怎么了?”


    林见鹿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弯唇笑了,摇摇头,“没怎么,看看你。”


    裴溪闻看着她,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情绪,他伸手揽过林见鹿的肩膀,将她拥进怀里。


    此时此刻,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恋人,和所有来迪士尼的人一样,他们的脸上是幸福快乐的微笑。


    这一瞬间,他成为了她梦中的王子-


    天色渐暗,迪士尼的烟花秀即将开始,这是所有来迪士尼乐园的游客都十分期待的一个环节。


    在漂亮而又辉煌的城堡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裴溪闻带着林见鹿在外围找到一个高处,从这里也能看到烟花,视角反而更好。


    他们十指相扣,紧握着手,谁也没有主动说话,在烟花开始的前夕,默契地同时安静下来。


    眼前的画面和回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合,同样的漫天烟火,同样的怦然心动,可一个是开始,一个是结束。


    “裴溪闻,谢谢你。”


    忽然,身侧的她轻声开口,她遥望着漂亮的城堡,右手紧紧牵着他,没有人主动回头对视,只在风中卷来的香水味感知对方的存在。


    林见鹿看着远方,她说:“我会好好长大,会好好生活,我也会,成为你所说的那一份美好。我很开心可以遇见你,这两年来,谢谢你所有的陪伴和照顾,裴溪闻,你是我不会忘记的人。”


    话音落下。


    嘭——


    烟火在夜空绽放,形成一整片天空的盛大灿烂。


    像是璀璨绚烂的流星划过天际。


    像是被风吹散的漫天萤火。


    星光,月色,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显得黯淡无光。


    “好漂亮。”


    她的笑颜被火光照亮,烟花倒映在她清澈的眼眸中,她转过头,拉着他的手说,“快许愿!”


    他抬起手,双手合十。


    他说:“希望阿灵前途似景,梦想成真。”


    他睁开眼,看见注视着他的她,这一次她没抬头,而是他俯下身,吻在她的唇角。


    漫天烟火将世界笼罩在一片浪漫氛围之中,他们站在烟火下拥吻,像是迪士尼电影中王子和公主的大结局。


    可惜的是,她不是公主,他也不是她的王子。


    他们慢慢分开,林见鹿抚上裴溪闻的侧脸,她抬眸,注视着他,目光将他的面容一寸一寸扫过,她将他的样子印刻在脑海里。


    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酒窝浅浅,她一字一句,声音颤抖却又认认真真:“裴溪闻,新婚快乐。”


    “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平安健康。”


    烟火下坠,夜空重新归于平静,盛大的狂欢终于在这一刻落了幕。


    林见鹿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她从他的怀中离开,裴溪闻的手垂于半空,来不及放下。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她说。


    喉结上下滚了滚,裴溪闻哑声:“嗯,我送你。”


    “不用了。”林见鹿笑着说,“这边过去很近的,就到这吧,裴溪闻。”


    这一眼的对视,很长很长,他们的眸光都在颤动,可谁都没再往前一步。


    就到这吧。


    这是最后的终章了。


    裴溪闻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他一下一下,很慢地点了点头。


    “那你……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胃药和止痛药记得带,多交些朋友,多开拓视野,还有……”


    “好啦,你这个啰啰嗦嗦的毛病真是一点都改不了。”林见鹿嗤他,她深吸一口气,压回那些声音中的颤抖,“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


    林见鹿背着手,开始倒退着往后走。


    “那我走了。”


    “嗯。”


    林见鹿弯唇,裴溪闻看着她,也扬起了唇角。


    欣赏完烟花的人群陆陆续续往外走,林见鹿最终转过了身,走入退场的人群,她也像是一个游客,从他的视野中,从他的生活里,彻底退了场。


    人生的漫漫长河中,有人来有人走,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永远停留,而那些退了场的人,终将成为年少时的回忆,可成为了回忆也不要紧,如果在年迈之时能够想起曾经发生过的美好与快乐,那便也是彼此存在过的意义。


    这一路她走得很快,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看自己,她没有回头,就像她没有说一句再见。


    不说再见才是真正的分别,这一程,感恩遇见,感恩陪伴,感恩……


    你让我学会了真正的爱。


    天高海阔,前路光明。


    故事的开始,是他们站在漫天烟火下接吻。


    故事的结束,烟火下的吻多了告别的意味。


    短短一程的携手陪伴,也终于迎来了故事的终章,至此一别,此生不见。


    那我们,就到这吧-


    上卷完-


    作者有话说:


    雨停滞天空之间,像泪在眼眶盘旋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


    沿途经过的从前,还来不及再重演


    拥抱却早已悄悄冷却


    海潮声淹没了离别时的黄昏


    只留下不舍的体温


    星空下拥抱着快凋零的温存


    爱只能在回忆里完整


    ——江语晨《最后一页》


    如果不是小说,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第37章 俱伤


    帝都国际机场。


    赵苏轻和梁思薇将林见鹿送到了安检口, 面对即将来临的分别,三人都十分不舍。


    赵苏轻握着林见鹿的手说:“一定要保持联系,空了多回来看看我们。”


    梁思薇在一旁也道:“我们有时间也会去看你的。”


    林见鹿笑着抱了抱她们俩, “好啦, 我就是去上个学,又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等我学业有成我就回来了。”


    “你这意思要是学业没成你就不回来了?”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相信相信,我们鹿宝最厉害啦。”


    林见鹿捏了捏赵苏轻的脸,而后她看着她们两人,她是一个孤僻而又古怪的人,这辈子交的朋友不多,唯有的就是她们两个,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很多时候,很多情感都是必须要放弃的。


    “好啦, 那我要走咯。”林见鹿拎上自己包, 后退几步, 和她们挥手, “常联系。”


    “常联系, 拜拜。”


    “拜拜。”


    林见鹿转过身,不再回头地往里走去。


    飞机划过云层, 跃入灿烂阳光, 离开了熟悉的地方和人, 她终将去往属于自己的远方,广阔天地, 她会冲出去, 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


    到达伦敦的时候是当地时间早上九点多, 因为提前和这边联系过,所以下了飞机后就有人专门来机场接她。


    林见鹿推着行李箱出来,在接机人群举着的牌子中寻找自己的名字。


    环顾了片刻,她看到一张写着中文的接机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在旁边还画了一只小鹿。


    林见鹿抬眼看了举牌的人,是一个男生,个子挺高,里头穿着白T外面套着一件淡蓝色衬衫外套,他的脸上戴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林见鹿朝那人走过去。


    “Hi。”她走到那人面前,和他招手打了招呼。


    男生食指拉着墨镜往下滑了些,露出一双眼,“林见鹿?”


    他是用中文回答的。


    原来也是中国人。


    林见鹿冲他笑了笑,“是的。”


    男生连忙摘下墨镜,这是一个长得很阳光又带着点奶味的男孩子,看上去年纪和林见鹿差不多。


    他伸出手,“你好,我叫谈致,之前我们在网上有聊过。”


    林见鹿一愣,原来这人就是谈致。


    在确定要来伦敦之后,林见鹿和学校方面取得了联系,UAL的中国留学生不少,林见鹿也找到了当地的留学生组织,谈致就是这个小团队里的人,当时就是他负责和林见鹿沟通的,林见鹿那时候知道他是比自己大两届的学长,本以为应该是很成熟的一个大哥哥,没想到这个学长原来长得那么嫩,跟个学弟似的。


    谈致是个十分外向的人,又因为在国外待了多年,所以待人接物都特别热情,林见鹿跟着他去学生公寓,这一路上的话基本聊不完,林见鹿也很快被调动起来,不再有任何尴尬。


    在这边林见鹿并不住学校,而是住在当地的留学生合租公寓,一栋二层的小别墅,里面住着三个人,一个是和林见鹿住对门的秋萝月,另外两个女孩住在一楼,Isla和Zoe,她们是一对情侣。


    谈致把林见鹿送到公寓,三个室友已经早早等在门口迎接她,她们都很热情也很友善,消除了林见鹿来到异国他乡所产生的不安与迷茫。


    谈致和林见鹿说等过段时间会给她举办一个欢迎派对,林见鹿本不想这么大张旗鼓,但谈致说这是他们的习俗,每一个新成员都要热烈欢迎,林见鹿没办法,随着他去组织了。


    秋萝月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超级黏人也超会撒娇,林见鹿对可爱的女孩子毫无抵抗力,所以对秋萝月的印象也特别好,秋萝月带她参观了屋子又告诉她附近的商场和地铁,不过一晚两人就交上了朋友。


    在伦敦的生活比林见鹿想象中的来得适应,她很幸运,至此为止遇到的人都热情友善,这让初次来到异乡的她少了那么些水土不服。


    但也只是少了一些,刚开始的一周林见鹿依然每晚失眠,例假依然不准,肚子依然特别痛。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见有人在她房间里转悠,然后那个身影走到她的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林见鹿几乎是本能地下意识喊出了一个名字。


    她的声音很轻,秋萝月俯身凑近,“你说什么?”


    林见鹿没说话了。


    秋萝月拍拍她,和她说:“鹿鹿,你先吃点东西再睡吧,还有止疼药我也给你拿来了,吃了会舒服点。”


    林见鹿被秋萝月扶起来,她看着秋萝月,怔愣了半晌,秋萝月不解,问她在看什么,林见鹿摇摇头,接过了秋萝月手里的药。


    习惯真的好难戒掉,她还差点以为是他。


    林见鹿最后一次知道他的消息,是在开学的那天,赵苏轻给她发的一则新闻。


    新闻标题很简单,他订婚了。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见鹿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她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新闻,没有难过,没有失落,没有任何的心碎,甚至还能说出一句祝他幸福。


    她想,故事到这就是彻彻底底的结束了吧。


    他们分开时没删除联系方式,从那时到现在,彼此却也从未发过一条消息,林见鹿将他们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点进删除好友,按下了确定-


    为了庆祝开学,晚上的时候谈致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留学生party,林见鹿今晚心情挺好,跟着秋萝月两人蹦蹦跳跳喝了不少酒。


    谈致在一旁劝着,让林见鹿少喝些,林见鹿酒瓶一举,高喊着:“我今天高兴,你别拦着我!”


    秋萝月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美女喝酒男人少管!”


    谈致看着林见鹿,她喝醉后有一股娇憨的味道,跳舞时东倒西歪,谈致伸出手隔空揽在她的后背,保护着她。


    有人来问林见鹿要不要唱歌,林见鹿说不知道唱什么,他们就说那大家就随便放,她有会唱的就一起唱。


    开场唱的是《离开地球表面》,林见鹿在原地蹦的老高,谈致紧张地盯着她,就怕她一个不留神从楼梯上摔下去。


    “鹿鹿。”谈致扶了下林见鹿的手,林见鹿转过头,疑惑地抬了下眉。


    谈致舔了舔发干的唇,凑近和她说:“那个,我有些话和你说……”


    这时突然切了歌,熟悉的前奏响起,林见鹿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一举手差点打到谈致。


    “这个我会!我来我来!”


    谈致:“……”


    林见鹿冲到屏幕前,接过话筒,一开口,嗓音是带着点沙哑的小性感,格外好听。


    这首是蔡健雅的《紫》,是一部电影中的插曲,那部电影,是她和他去看的,当时听到这首歌她就记下了歌名,说这歌好听,以后得去学一学。


    没想到,学的歌这会儿还真派上了用场。


    “霞满天


    一起看晚霞满天


    当闭上双眼


    还忘返流连


    未完的心愿


    依偎在你身边


    曾是我憧憬的明天


    就化作一缕紫烟


    环绕你心间


    ……”


    林见鹿坐在高脚凳上,踩着节奏唱出歌词,唱着唱着,她忽然感觉眼眶有些酸,喉间发紧,声音霎时变了调。


    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的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许多画面。


    和他一起看电影的画面。


    和他一起逛超市的画面。


    和他一起做菜。


    和他一起散步。


    躺在他的怀里,和他一起沐浴在阳光下喝茶。


    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他的每一声笑,还有分别时他眼中隐藏的极好却依然被她窥见的伤感。


    那些看似没有的情绪,却在这一个醉酒的夜晚,在这一句句歌词中涌上心头。


    “若能再多看一眼


    滚烫的心炙热的眼


    你的泪滴落的瞬间


    滑过我的脸


    还没开始却道再见


    就算来不及相恋


    刹那之间镌刻永远


    ……”


    林见鹿忽然弯下腰,话筒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碰撞声。


    在场的人吓了一跳,秋萝月和谈致最先冲到林见鹿身边,秋萝月以为她身体又不舒服了,连忙把她从地上扶起。


    忽然,秋萝月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落下几滴滚烫的液体。


    秋萝月怔住。


    林见鹿低着头,长发挡住了她的脸,音乐伴奏还在放着,遮盖了她不想让别人听见的声音。


    “鹿鹿……”秋萝月吓坏了,一旁的谈致扶住林见鹿,听见她很轻地说了句什么。


    “什么?鹿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的双肩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低低的呜咽声压抑着传来,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伴随着崩溃的痛哭再度躺倒在地上。


    歌曲唱到了一段歌词。


    “来不及好好告别


    空留一段记忆的线


    系不下长长的哀恋


    却魂绕梦牵


    恍惚中又和你相见”


    好像是故事的背景音乐,他们听见她哽咽着说,


    “我爱上了一个人……”


    “可是他要和别人结婚了。”


    这是她第一承认爱他,却也是彼时的最后一次。


    他们之间,谁都不曾言爱,就连分开时他们都没说过不舍,他有他的家族,她也有她的理想,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许这个游戏在最初就定好了该有的结局。


    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年少时总觉得,爱可以战胜一切,如果战胜不了,那就是不够爱。


    他们或许确实不够相爱,但或许也不是。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迫不得已。


    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是明明相爱,却终究无法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说:


    歌曲:蔡健雅《紫》


    只能说搭配BGM真的很好哭。


    好了,相信我,这真的是最后一刀,后面都是甜了


    六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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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故人


    谈致结束了巡回画展回国, 嚷嚷着让他们派个人到机场接机大画家,这话一出来,群里的众人不是要约会就是要上课, 更有甚者说自己腿断了来不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十分钟后才看到消息的林见鹿。


    于是这个接机的重任就这样光荣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谈致推着行李箱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林见鹿。


    她今天里面穿了件白色的紧身上衣,下面是一条深色牛仔裤,外搭一件驼色长款风衣,披肩发更显利落爽飒。


    谈致立刻露出大白牙,朝林见鹿兴奋地挥了挥手。


    林见鹿从风衣口袋里抽出手,笑着回应他。


    谈致走了出来,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扔,冲着林见鹿就要跑上来, 林见鹿连忙往旁边躲,给他扑了个空。


    “毛病啊你。”林见鹿面露嫌弃, 甚至十分损人地拍了拍被他碰到的衣服一角。


    谈致转过身来, 很不爽, “你可是第一个拒绝大画家拥抱的女人。”


    林见鹿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 “不就办了次画展, 瞧你嘚瑟的。”


    说完,林见鹿拔腿就跑, 气疯了的谈致拎上行李箱咋咋呼呼地去追林见鹿。


    转眼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 四年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这几年里, 林见鹿周遭的所有事物和人都在发生变化。


    谈致主攻绘画, 早在两年前就在伦敦举办了个人的画展, 而今年更上一层楼,举办了全国的巡回画展,大家都说他算是他们这些人中发展得最好的了。


    秋萝月主攻的是服装设计,毕业之后进入了国际品牌的设计部工作,成为了当时年纪最小的华人设计师。


    其他的朋友,有一些继续留在英国,有一些去了别的国家发展,还有一些选择了回到中国,大家都有各自的前程。


    至于林见鹿,她现在仍旧在继续学习,但有幸在校期间遇见了一位好老师,国际知名的华裔建筑设计师刘哲教授,她进入了刘教授的团队,一边跟着他学习一边给他做助理,每天接触了大大小小的项目,算是积累了一些经验,独立做的项目也有,只是并不像好友们那样在领域中出名。


    有人说,林见鹿的性子太稳太慢了,别人在她这个年纪想的都是事业有成,只有她,还一直在给刘教授当学生,一点野心都没有。


    每每听见这样的评价,林见鹿都不以为然,置之一笑,她一直觉得沉淀的经验是十分重要和宝贵的,而且既然老祖宗创造出了厚积薄发这个词,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晚上的时候,大家举办了个party给谈致接风洗尘,这几年里林见鹿交了不少朋友,性格也更外向开朗了,聚会时也开始充当热场子的角色,一晚上一群人嘻嘻哈哈的闹腾个不停。


    正在院子里涮着火锅,刘教授来了。


    “哟,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热闹。”


    刘教授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圆脸圆肚子,要是再多两撇胡子,简直就和《名侦探柯南》里的阿笠博士一模一样。


    所以大家时常打趣他,叫他阿刘博士。


    “阿刘博士您怎么来了呀!”


    “刘老师!”


    “刘老师咱们的大画家回来了,正在给他办接风宴呢,您一块来吃点不?”


    刘教授笑呵呵地走进院子里,探头看了眼,“还吃的火锅啊,你们上哪弄来的?”


    林见鹿起了身,给刘教授腾了个座位,边说:“上回萝月回国的时候带回来的,您尝尝不,可好吃了?”


    刘教授立刻拿起筷子,“我前几天正馋火锅呢,那我可得尝一尝。”


    吃了会火锅,林见鹿坐在刘教授旁边,这才问:“老师,您今天怎么过来了,是有事找我?”


    刘教授看她一眼,手指点了点,“聪明,等会儿去屋里说。”


    party进行到后半程,一群人开始喝酒玩游戏,刘教授参与不了,便叫林见鹿进了屋里,和她说起今天来的目的。


    刘哲是国际上都知名的华人建筑设计师,曾设计修建过许多标志性的建筑,而随着祖国的发展,他的工作重心也逐渐转移回国,这几天就正好接了一个国内的项目,那个项目恰好在虞镇,知道那是林见鹿的故乡后,他立马来找她了。


    “这些年虞镇的发展也越来越好,许多非遗项目都出自那,所以当地政府就想建一个非遗展览馆,要求比较高,展馆也需要别具一格有自己的特色,这个简单的项目本来到不了我这,只是刚好听别人谈到,我比较感兴趣,便去了解了一下。虞镇是你的故乡,谁都没你更懂那的风韵,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以主设计师的身份参与这个项目。”


    林见鹿一震,她抬起眼来,嘴巴张了张,还没开口,刘教授又道:“不用有顾虑,你是我的学生,我最清楚你的能力,见鹿,现在是你大展宏图的时候了,你该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了。”


    刘教授说的这些话,对于林见鹿来说是极具吸引力的,曾经她一直待在刘教授手下,所有来到工作室的项目她也只有辅助的份,主设计师从来不会轮到她,不是她不够优秀,只是大家会更信任刘教授而不是她。


    一直到一年前,林见鹿独立完成了刘教授给她的一个设计项目,在建筑完工后,因为其独具东方韵味的建筑风格,Jane Lynn这个名字才被人所熟知。


    “你也这么多年没回去过了,借这个机会可以回去看看,见鹿,老师相信你。”


    从四年前来到伦敦,林见鹿就没再回去过,不是不想回去,只是真的没有时间,她是一个十分坚定且努力的人,为了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这四年多的时间里她把精力全部放在了学业上,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迅速成长起来,才可以朝她的梦想更近一步。


    刘教授走后,林见鹿思考了很久,离开家乡这么久,这或许就是她的一个机遇,毕竟她总得回去的,再加上前段时间赵苏轻给她发了婚礼请柬,趁此机会,她倒是真的可以回去看一看。


    思及此,林见鹿便接下了这个工作,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林见鹿和虞镇方面的人对接,了解了大致需求后她开始着手设计,很快场馆投入了建设,林见鹿本想着抽时间回去看看进度,但奈何在伦敦的工作一时放不下,便差遣了助理替她回去。


    前后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来年的三月,场馆建设完毕,即将投入运营,林见鹿跟着刘教授还有部分团队人员一起回了国,去往虞镇-


    虞镇虽是林见鹿的家乡,但自从高中毕业后,林见鹿也没怎么回来过,只偶尔在暑假期间回来避避暑,其余时候就算是春节都不会回来。


    因为没什么惦念的人,也没什么归宿感。


    可大概是离开得久了,从遥远的英国再度回到滋养她长大的土地上,那种激动的,终于回家了的澎湃情感将她影响,坐在车里看着沿路倒退的陌生街景时,林见鹿内心感慨万千,一时怅然出神。


    “林老师?林老师?”


    林见鹿倏地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有人叫她。


    她回过头,叫她的是她的助理小菲。


    “怎么了?”林见鹿问。


    小菲说:“就是我刚才说的行程安排您有什么想法吗,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不用不用,就根据你安排的来好了。”


    “好的。那展馆的开幕仪式是在后天,到时候我们需要早一些到场,有一些现场布置需要您辛苦盯一盯。”


    “好,这个没问题。”


    来到虞镇,林见鹿是跟团队一起住酒店的,她在虞镇是有住处,只是好久没回来,家里需要打扫,她懒得去收拾,便直接住了酒店。


    晚上的时候,林见鹿和赵苏轻还有梁思薇打了视频电话,她虽然四五年没回国,但是三人的感情依旧好得不行。


    赵苏轻和她交往多年的男友终于修成正果,准备在下个月成婚;梁思薇虽一直单身,但事业有成,不仅从辅导员做到了院领导,还成功考了公,让人十分艳羡。


    林见鹿和赵苏轻说自己在虞镇,等这边的工作结束后就去帝都参加她的婚礼,赵苏轻听完开心得要命,连连问林见鹿还要不要走了。


    但这事林见鹿也说不准,她这次只是回来工作的,可真要彻底回国把工作重心转移过来,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


    梁思薇在电话中感叹着,没想到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连赵苏轻这个小丫头都要结婚了,说到这个,她又问林见鹿:“所以你呢,不结婚就算了,男朋友怎么也不谈一个?”


    林见鹿回她:“你不也不交男朋友,你不急我也不急。”


    “谁说我不急的,我急死了。”


    “是吗?那是谁上个月喝了酒和我打电话说单身真好,这辈子都不找男人的?”


    “……”


    唯一脱单的赵苏轻:“我忽然觉得,我在这个小团体里反而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林见鹿:“你也知道哦。”


    梁思薇:“这个群不是单身不准进,把赵苏轻踢出去。”


    赵苏轻:“哎!你们俩就是嫉妒!”


    林见鹿:“嫉妒什么?”


    梁思薇:“我们有钱有权,嫉妒什么?”


    赵苏轻:“嫉妒……嫉妒我有性/生活!”


    林见鹿:“……”


    梁思薇:“……”


    那还真他妈有点嫉妒-


    两日后,非遗文化展即将正式投入运营。


    开门剪彩的时间在下午,林见鹿在一大早就前往场馆做最后的检查,她大学时也辅修了室内设计,所以不仅是整个场馆建筑的设计,包括内场的布局设计她也都亲力亲为,前来对接的非遗负责人都当着刘教授的面连连夸赞林见鹿。


    三月的虞镇进入了雨季,早晨天晴了一会儿,快到中午的时候便又下起雨来,闻着空气中熟悉的雨水青草芳香,林见鹿觉得分外熟悉,心情更加明媚起来。


    场馆前时不时开来车辆,都是一些前来参加剪彩仪式的社会人士,林见鹿专注着内场布置的检查,也没注意到来了什么人。


    林见鹿今天穿的比较职业,白色雪纺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脚上是一双七公分的高跟鞋,这不是她喜欢的穿搭,但为了这个场合也不得不如此。


    忙了会儿有些热,林见鹿取下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随意挽了个低马尾。


    门外的轿车上下来了人,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积水的青石板道上,一旁的助理给来人撑着伞,文化展的负责人迎了上去,和那人握了握手。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林见鹿拿出来,看见同事发的消息,让她帮忙拿件东西到对面的B馆里。


    林见鹿回复了句马上来,拿上东西走出门。


    刚开始的细雨这会儿已经大了起来,林见鹿的伞刚被人借走,因此她只能冒雨跑过去。


    “……这边中午有个午宴,剪彩仪式在下午,您可以在场馆内参观参观,我们会有专业人员为您讲解。”


    浩浩荡荡的一群穿着西装的人由负责人迎着从雨幕中走过来,他们踏上台阶,林见鹿下意识看过去。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人被大伞遮挡住了脸,只看得见他一身灰黑色西装,宽肩窄腰以及一双修长的腿,香槟色领带搭配同色系的口袋巾,一只银色的领带夹折射出自然的光,恰好晃到林见鹿脸上,她闭了下眼。


    再度睁眼,她看见了那人从裤袋里抽出的手,以及手腕上那精致名贵的腕表。


    林见鹿一愣。


    下一秒,伞沿向上抬起,一寸一寸地露出那人的脸,线条流畅的下颌,淡色的唇,高挺的鼻梁,以及那一双,叫人看一眼就忘记不了的,深邃而又自带深情的眼。


    林见鹿呼吸一停,忽的,那人抬眼看过来。


    秒针仿佛在一瞬间停止转动,周围的一切声音都静了下来,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雨水缓慢下落,背景虚化,画面中只有他们两人,他们对视着站在檐下的两角。


    ……


    “Lynn!”


    一声画外的呼喊将停止的秒针拨动,雨水急速下落,林见鹿陡然回神,收回视线。


    同事站在对面的B馆,叫林见鹿赶紧过去。


    “来了!”林见鹿重新紧了紧怀里的东西,她看了看眼前的雨,一手遮住头,准备迈入雨中。


    忽然,她被人从后拉住手臂。


    林见鹿惊颤回头。


    他从身旁助理的手上拿过那把大伞,递给林见鹿,遮在她头顶。


    “外边雨大,撑着伞。”他看着她,低声说。


    林见鹿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对面的同事又喊了她一声。


    林见鹿这才接过雨伞,轻点了下头,回他:“谢谢。”


    然后转过身,她撑伞跑入了雨幕中。


    在场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文化展的负责人看了看跑远的林见鹿,又看了看身前的男人,他试探着问:“裴董,您和林老师,是认识?”


    裴溪闻凝望着雨幕中远去的背影,眸色深深,光点轻颤。


    “认识。”他哑声,“一个……故人。”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放一首陈奕迅的《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五年了,阿灵终于长大了呜呜呜不是灵妹,现在是林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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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戒烟


    林见鹿跑到B馆檐下, 收了伞,把怀里抱着的资料递给同事Lily。


    Lily接过,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那边的门口是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 “你刚才在那干什么呢?碰着熟人了?”


    林见鹿撩了下垂落下来的碎发,应了声:“嗯,以前的一个朋友。”


    Lily睁大了眼睛,好奇道:“你还认识这么厉害的朋友啊?”


    林见鹿看向她。


    Lily抬下巴点了点那边进门了的背影,说:“刚进去的那位,就是这次文化展的赞助方,裴氏集团的董事长,你还和裴董认识啊?”


    林见鹿回头望过去,一群人已经进了馆内, 她看不见裴溪闻的身影了。


    林见鹿收回视线,笑了下, “出国前认识的, 那时候他还不是董事长呢, 没想到这么几年过去, 变得这么厉害了。”


    出国之前, 她对裴家的事情有所耳闻,几个孩子以及各路分支争夺继承权, 当时裴溪闻每天那么忙也是在计划这件事。


    现在看来, 他胜出了。


    时隔近五年的重逢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林见鹿本以为至少是等她去了帝都,两人才可能会偶遇上一面。


    而今天重逢的场面, 让她不禁回想到七年前,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太巧合了。


    巧合到那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不合时宜地看着他出神,林见鹿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在两人视线相接的一瞬间,她平静的心湖还是因震动泛起了涟漪。


    但她也深知这是不该的,他们都已有各自的生活,怀念过去不是一种恰当的行为。


    林见鹿深吸一口气,不再陷于刚才的重逢之中,转身立刻投入了工作-


    裴溪闻被人簇拥着走在前方,文化展的负责人在给他介绍这一次展会的主要内容。


    他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展馆内部的设计以水墨与刺绣为主,屋顶投影的是山水图,脚下踩的是林间幽径,墙面上则是各式的手工刺绣图做成的展馆介绍,一条竹木阶梯通向二层,那里是虞镇特有的茶文化艺术馆。


    在进馆前裴溪闻就已经对古老客栈样式的展馆充满好奇,而进入之后,内部的装修设计更是令人耳目一新。


    “这展馆设计得不错。”裴溪闻问负责人,“这是刘哲老师设计的?”


    负责人说:“不是,是刘老师的学生设计的,就刚才您打招呼的那位林老师。”


    裴溪闻抬了下眉,他笑了笑,似是自言自语:“还挺厉害,真长大了。”


    负责人有些懵,听不懂裴溪闻这话,但裴溪闻也没再多说什么,抬脚迈上台阶,上了二楼-


    林见鹿回来时,裴溪闻刚参观完二楼下来,正好与一楼展厅处的她碰了个照面。


    “林老师回来了。”负责人和林见鹿打了声招呼,他走到林见鹿面前,和她介绍人,“这位是我们这次展会的赞助方裴氏集团的裴董,刚才听裴董说,你们之前认识?”


    林见鹿看了眼裴溪闻,弯唇,“认识。”而后她朝裴溪闻落落大方地说:“好久不见裴……嗯,现在应该叫裴董了?”


    裴溪闻略一勾唇,“不用那么见外,和从前一样叫也行。”


    林见鹿挑了下眉,“直呼大名不太礼貌吧,我还是跟着他们叫你裴董好了。”


    “随你。”裴溪闻抬脚走来,行至林见鹿身边,这才回应她的招呼,“林老师,好久不见。”


    他也跟着别人那样,叫她林老师,林见鹿听着怪别扭的。


    林见鹿把手里的伞递给裴溪闻,“裴董,您的伞,谢谢了。”


    裴溪闻看了眼,点了点头,身旁的助理走上来,接过了伞。


    没一会儿,刘教授来了,他应该是和裴溪闻认识,见到面后亲切地拥了下,像是相识许久的老友一般侃侃而谈,裴溪闻和刘教授走在中间,林见鹿走在刘教授身侧,听着他们的交谈暗自出了神。


    倒也没在想什么,只是这对忘年交之间的话题实在提不起她的兴趣,林见鹿只好想一想中饭打算吃点什么。


    一行人走到后院的荷塘边,鹅卵石因为雨水变得湿滑,林见鹿穿着高跟鞋踩上去,因为出神没留意,脚下忽然打滑。


    她低呼一声,身后的助理小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怎么了?”听见动静,刘教授和裴溪闻转过头来,刘教授紧张问。


    林见鹿有些尴尬,挠了挠头,笑了下,“没看着路,鞋跟滑了下。”


    刘教授看了眼她脚上的细高跟,皱眉,“穿这鞋不滑才怪,你要不去换双平底鞋。”


    “不用了,我都没带鞋来,就这样穿吧。”


    “你这丫头,非得学人家穿高跟鞋才好看。”


    “那谁职业装不穿高跟鞋呀。”


    林见鹿和刘教授像是一对父女似的斗嘴,刘教授说一句她能顶十句,脾气性格是一点都没变。


    裴溪闻看着林见鹿脚上那双看起来就不好走路的高跟鞋,这时说:“林老师回馆内休息吧,外面雨大路滑,确实不太好走,别又摔了。”


    林见鹿看向刘教授。


    刘教授说:“回去歇着吧,等会儿一块去吃中饭。”


    “那好吧,我走咯。”林见鹿和裴溪闻轻点了下头,“失陪了。”


    裴溪闻回以颔首。


    小菲撑着伞,扶着林见鹿小心翼翼地走回馆内,雨下池塘边,他们目送她回去后才转过了身。


    一行人继续沿着池塘边走。


    “这丫头,难管啊。”说着,刘教授又看向裴溪闻,他笑言,“可能也就你受得住。”


    裴溪闻低头,轻笑:“年纪小,当小孩儿照顾着就行了。”


    刘教授带着八卦的目光打量了裴溪闻片刻,打趣他:“哼,你精力充沛,非得折腾我这个老头子。”


    “您不也挺喜欢她的。”


    “也确实,见鹿这孩子,天赋极高,又努力又好学,不然当初我也不会收她为徒。”说到这,刘教授凑近了一些,低声问裴溪闻:“不过你和我实话实说,那时候你和我提虞镇的这个项目,就是冲着她来的吧?”


    裴溪闻笑了,“那倒也不是,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接,只是觉得这个项目适合。”


    刘教授:“适合谁?”


    裴溪闻看他一眼,未答。


    刘教授特别喜欢看裴溪闻这吃瘪的模样,笑得很是畅快,毕竟他在裴溪闻这吃的亏不少,当初以为裴溪闻给工作室拨的赞助款是出于对他能力的肯定,结果后来才发现,这人居然是冲着他的学生来的,一连在暗中赞助了两三年,活像个狂热真爱粉,结果今天遇见了,这人居然这么淡定一点都不激动。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中午林见鹿跟着刘教授一块去吃了饭,席间还有参与下午剪彩仪式的其他人,其中就包括裴溪闻。


    落了座,林见鹿照旧坐在刘教授身边,裴溪闻坐在主座,在她斜上角的位置。


    饭桌上男人多,聊的话题林见鹿也不感兴趣,期间有人递给裴溪闻一根烟,裴溪闻摆了摆手,说自己戒烟很多年了,不抽了。


    林见鹿听着还有些惊讶,几年不见,这人居然连烟都给戒了。


    林见鹿不擅长社交,因此中午这一餐说的话也少,只偶尔别人和她搭话她才会说几句,有时候别人给她敬酒,刘教授都会帮她挡回去,到了最后是裴溪闻开口,说女孩子不想喝就不喝,别为难人家,这才把那人给打发了。


    林见鹿抿着果汁,抬起眼,裴溪闻刚好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接,裴溪闻冲她笑了下,莫名的,林见鹿就心安了下来。


    吃完了饭,下午的剪彩开幕仪式正式开始,以裴溪闻为首的几人站在馆前,为这一次的文化展拉开帷幕。


    前来看展的人络绎不绝,林见鹿在馆内待了一会儿,接下来也没她什么事了,她便想着回酒店休息。


    刘教授已经提前回去了,小菲下午也不在,林见鹿穿着高跟鞋站久了脚有些疼,这会儿倚靠着门,准备用打车软件叫车。


    “要走吗?”还没来得及下订单,身旁传来声音。


    林见鹿抬起头,看见是裴溪闻。


    她直起身来。


    “嗯,这边也没我什么事,准备回去了,裴董也打算走了?”


    裴溪闻从助理那接过伞,撑开,罩在两人头顶,“嗯,走吧,我送你。”


    林见鹿微愣了下,随即跟着裴溪闻一起走了出去,下台阶时,裴溪闻瞥了眼林见鹿的鞋子,换了只手撑伞,然后伸出手,林见鹿脚步一滞,还是轻轻将手搭了上去,轻声说了句谢谢。


    两手只互相触碰于手指,下台阶不过两三秒,很快分开。


    上了车,车门一关,雨声和风声被隔绝在潮湿的车外,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助理收了伞上车,坐上副驾,他转过头来问:“裴董,去哪?”


    裴溪闻看林见鹿一眼,“羊角巷?”


    林见鹿摇了下头,“刚回来,家里还没收拾,这几天住酒店的,送我到华兰就行了。”


    “去华兰。”


    车辆行驶在雨幕之中,林见鹿坐在一侧,靠近车门,中间和裴溪闻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这次文化展的场馆,是你设计的。”裴溪闻这样问到。


    林见鹿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转回头,看向裴溪闻,“对,怎么样,裴董还满意吗?”


    裴溪闻点头,“挺好,风格鲜明,和非遗主题十分融合。”他偏头,看着林见鹿,“这些年是学的不错。”


    林见鹿眉眼一弯,笑得开心,她开玩笑:“废寝忘食呢。”


    裴溪闻也笑了。


    车内静默几秒,裴溪闻问她:“这些年,都没回来过?”


    “没有,太忙了,没什么时间回来。”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想好呢。”


    久别重逢的谈话在三两句对话中很快结束,分开的久了的人,再见面大概都会生分一些,物是人非,每个人都有了变化,彼此间的话题也不再统一,到了最后只剩下沉默与安静。


    车子很快到了华兰酒店,林见鹿拎上包,和裴溪闻道了声谢,然后推开车门撑开伞,从另一侧下了车。


    她关回车门,隔着车窗,她和裴溪闻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身进了酒店。


    曾经的小女孩长大了,头发短了许多,气质也成熟了许多,不再是小姑娘,而是一个独立自主,有能力有远见的女人,她是真的活成了自己想成为的模样。


    再见的那一刻,即便是做好了准备,他仍旧在递出伞的那一瞬间,控制不住手的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助理出声。


    “裴董,走吗?”


    “等会儿。”裴溪闻低声,声音有些哑,“给我根烟。”


    助理一愣,“什么?”


    裴溪闻看了眼后视镜,重复:“烟。”


    助理不知道戒烟多年的裴董为何忽然要烟,但他也不敢多问,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给裴溪闻递了过去。


    叮。


    一声轻响。


    他低头拢火,将烟点燃。


    强烈的烟草气息将他一瞬间吞噬,戒烟许久的人在这一刻破了戒,变得疯狂且无法自控,就像尘封多年的情感,在那人的出现后挣脱了束缚,纷纷涌出。


    车窗降下一半,细密的雨水被风吹入车内,他抬手搭在车窗上,轻弹了下烟灰,执着细烟的两指,却在风中止不住地颤抖。


    作者有话说:


    daddy今夜无法淡定,一定要冲三发才能睡着(bushi


    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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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抱起


    虞镇的项目告一个段落, 林见鹿计划着等去帝都参加完赵苏轻的婚礼后就返回伦敦,这一天,刘教授忽然找到了她。


    “裴氏在帝都建了一个度假村, 裴董计划着在里面设计一个书院, 你有没有兴趣去试一试?”


    “书院?”


    “对。”刘教授说,“裴董看了这次文化展的设计,很喜欢这种风格,刚好他们度假村的书院以及一些周边设施也想做这种风格的,所以就托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接这个项目?”


    林见鹿不知道裴溪闻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找到她的,如果是作为老友介绍工作那倒也还好,但如果是别的目的,她或许不太愿意。


    她回国是不想再和从前的人扯上关系的,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重蹈覆辙。


    因此,林见鹿便说:“这个我得考虑考虑, 而且还要根据度假村的实际情况考察一番。”


    “这是当然的, 你不是要去帝都参加朋友婚礼吗, 刚好, 你和裴董一块回去, 顺便去度假村看一看。”


    林见鹿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刘教授想了下,“好像是明后天吧, 你不也明后天就要走了。”


    刘教授介绍的项目一直都是很好的, 林见鹿知道这些机会难得, 所以她也不会因为私人情感而直接拒绝,如果项目合适她又有兴趣, 那她也愿意试一试。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


    晚上的时候, 林见鹿的微信上多了一个好友添加请求, 她大概猜到会是谁,点进去后果然是他。


    林见鹿点了通过。


    看了眼微信号,林见鹿发现这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微信,当时被她删除,现在又回到了她的通讯录里。


    裴溪闻的朋友圈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发的不是财经新闻就是社会时事,偶尔有个几条日常,拍的也都是飞机和咖啡或者笔记本电脑。


    裴溪闻的朋友圈不设时间限制,林见鹿往下翻了翻,甚至翻到了六七年前他的朋友圈,有一条是他拍的风景照,林见鹿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虞镇的青墨水渠,日期是在他来虞镇的那段时间。


    她没想到,这些东西他居然都没删。


    内心有着好奇,可再仔细看了看,林见鹿却发现他中间有两三年都没有更新过朋友圈,这一段日子是空白的,让人不知道他发生过什么。


    林见鹿撇了撇嘴,也没了打探的兴趣,退出朋友圈。


    这时裴溪闻给她发来一条消息,问她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方不方便。


    林见鹿回复过去,表示方便。


    裴溪闻:【好,那订机票了,我明早过来接你。】


    林见鹿:【明早我自己去机场就可以了,不用麻烦您了。】


    裴溪闻:【顺路,节省时间。】


    林见鹿:【那好吧,谢谢了。】


    林见鹿看着这段对话,挠了挠头,她总觉得裴溪闻和她太不客气了,就是那种,不和她保持距离的感觉。


    可是裴溪闻不都结婚了吗,他这样子,他老婆不会生气?


    林见鹿抓了抓头发,管不了裴溪闻做什么,那她自己摆正好位置和裴溪闻保持距离就可以了,她可不想被人误会-


    第二日一早,裴溪闻的车就停在了酒店门口,林见鹿推着行李箱下来,等在车旁的裴溪闻助理上前几步接过林见鹿的行李箱,放进后备厢内。


    林见鹿和他说了声谢谢。


    助理冲她微微颔首,“林老师客气了。”


    林见鹿看了眼这个助理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还是个小帅哥一枚,所以裴溪闻身边的助理都要看颜值选的吗,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吧。


    助理为林见鹿打开后座的门,林见鹿弯下腰,看见车内的裴溪闻,他今天穿着比较休闲,不再是一身正装的正经模样。


    林见鹿冲他得体地打了个招呼:“裴董,早上好。”


    裴溪闻正在平板上看东西,他闻声抬头,轻点了点头,“早。”


    林见鹿坐进车内,她今天穿了条长袖的连衣裙,裙摆到大腿中段的位置,坐下身来裙摆会更往上一些,她拿过那只能装一只手机的小包压在腿上,只能堪堪盖住一点,林见鹿顿觉有些尴尬,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穿这条裙子。


    无措之间,腿上落下一条灰色的毛毯,林见鹿一愣,抬头。


    裴溪闻收回手,只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然后重新垂落视线看向平板。


    “谢谢。”林见鹿小声地说了句。


    “没事。”裴溪闻一边在平板上翻着页,一边说,“钟觅那有早餐,你饿了先吃点。”


    林见鹿没反应过来,“啊?”


    前面副驾的助理转过身来,“林老师,我这有三明治和饭团,您想吃什么,如果没有的话等会儿去早餐店再买点。”


    林见鹿眨眨眼,“你叫钟觅啊?”


    钟觅助理笑了下,“是的。”


    一旁的裴溪闻抬起眼。


    林见鹿点点头,“哦哦,那我吃饭团吧。”


    钟觅把饭团递给林见鹿,还是温热的,林见鹿笑着说了句:“谢谢你啊。”


    钟觅:“不客气。”


    钟觅抬眼,忽的对上后座裴溪闻的视线,他一愣。


    裴溪闻看他一眼,又看了林见鹿一眼,停顿两秒后他移回视线,又看了钟觅一眼,钟觅背都挺直了。


    但裴溪闻并未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垂下了眼睫。


    在裴溪闻身边待了这么多年,钟觅仍然无法猜透这个老板的心思,比如此时此刻,他就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可想了半天就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坐上飞往帝都的飞机,林见鹿有种奇异的感觉,特别是当她看到身旁的裴溪闻,这种感觉更加深了几分。


    离开时是和他在一块,回来时仍旧和他在一块,林见鹿只觉得感慨万千,一切都好不真实。


    还未来得及收回视线,裴溪闻猝不及防地看过来,林见鹿被抓了个正着。


    “怎么了?”裴溪闻好像没发现她的出神,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


    林见鹿张了张嘴,“啊,我是想跟你说,等会儿我下飞机直接去我朋友那里。”


    裴溪闻点了下头,问她:“是赵苏轻?”


    林见鹿惊讶,“你怎么知道?”


    裴溪闻弯了下唇,“听刘教授说你要去帝都参加朋友婚礼,最近听盛霖州说过,赵苏轻要办婚礼了,猜想你应该是去那。她那边也顺路,等会儿带你过去吧。”


    林见鹿听着他说起曾经的熟人,这一刻林见鹿突然觉得,时间并没有在裴溪闻这里形成与她的隔阂,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就好像这些年他们从未断过联系。


    他对她,仍旧是自然又熟悉。


    林见鹿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没办法了。


    飞机上开始分发午餐,空姐走到他们这边,问他们想吃什么,林见鹿不太有胃口,问有没有馄饨或者面条之类的,好在飞机上真的有。


    一碗猪油清汤面被端了上来,浓郁的香味一瞬间激活了林见鹿的味蕾,林见鹿伸手去接,却忘了刚出炉的汤面会有极高的温度。


    “嘶——”林见鹿轻呼一声。


    她手一抖,差点将面打翻,坐在外侧的裴溪闻眼疾手快,一手端住碗放在了桌上,然后一把抓住了林见鹿的手。


    林见鹿一愣。


    空姐吓了一跳,“没事吧?小姐您还好吗?”


    裴溪闻抓着林见鹿的手将她手掌摊开,他看了看她的指尖,有些红。


    他皱眉,抬眼看她,“疼不疼?”


    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林见鹿慌乱移开视线,然后从裴溪闻掌心里抽出手。


    “没事没事。”林见鹿笑了下,对空姐说,“是我自己没端稳,不好意思。”


    空姐:“有冰块您需要冰敷一下吗?”


    林见鹿摆手,“不用,没烫伤,等会儿就好了,谢谢你啊。”


    裴溪闻不太放心,问她:“真没事?手都烫红了。”


    林见鹿低下头,并未看他,“没事,谢谢裴董关心。”


    她将碗朝自己这侧挪了挪,悄悄拉远了与裴溪闻之间的距离。


    裴溪闻蹙眉。


    她在躲他-


    之后的这一路上,林见鹿都未主动和裴溪闻搭过话,下了飞机后在车内两人也是一路沉默,直到抵达了赵苏轻家,林见鹿才和裴溪闻说了声谢谢。


    才见几次面,谢谢都说了不下百次了,真把他当外人。


    林见鹿的身影消失在树后,裴溪闻收回视线,一手抵额,两指按了按太阳穴。


    钟觅看了眼后视镜,一时间不敢说话,良久,才听裴溪闻叹了口气,说了句:“走吧。”


    林见鹿这几天直接住在了赵苏轻这。


    这些年林见鹿虽未回国,但是赵苏轻空了都会去英国找她,不过后来随着两人的工作繁忙,见面次数也越来越少,现在距离上一次见面也过去了大半年。


    梁思薇晚上也赶了过来,三个女孩终于团聚,大晚上地坐在客厅地上喝酒撸串,嬉嬉闹闹的画面像是回到了大学时光。


    林见鹿的回忆里,没什么值得怀念的,唯一让她念念不忘的,大概就是大学的时光,轻松自在,又无忧无虑。


    在婚礼前的这几天里,赵苏轻本想带着林见鹿出去玩一玩,可林见鹿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去度假村考察一下,设计一个书院。


    赵苏轻一听,愣住了。


    “度假村?裴氏的那个?”


    林见鹿很平静地点点头。


    赵苏轻一把抓住她,“你知道裴氏现在是谁当家吗?”


    “我知道,裴溪闻嘛。”林见鹿套上外套,“我和他在虞镇已经见到面了,这次度假村的这个项目就是他来邀请我的,说是风格他很喜欢,请我去帮他看一看。”


    赵苏轻从震惊中回神,她有些想八卦,“那你们俩这是……”


    林见鹿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可能的,你放心好了。”


    “额,我其实是想说如果有可能也……”


    “好了我要走了,晚饭我可能不回来吃了,你自己解决吧,拜拜。”


    “啊,好,拜拜。”


    门被关上,赵苏轻安静了半晌,这才摇了摇头。


    不可能?


    她才不信了-


    裴溪闻派了车来接林见鹿,将她一路接到了度假村。


    裴氏的度假村坐落在南郊的半山园林之中,这边植被茂盛,冬暖夏凉,一进山,空气都清新怡人了不少。


    度假村是还未完全开放的形式,仅有部分内测,里面有民宿、温泉、游乐场、漂流以及各类极限运动,算是一个住宿和游玩结合得比较全面的度假村。


    现在裴溪闻打算在这边建立一个书屋和清吧,外加一些延展的建筑,这对于林见鹿来说不难,只要把握住了风格和游客喜好舒适度就可以了。


    到了门口,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等候,他礼貌又专业,对林见鹿说:“裴董在茶室,林小姐跟我这边走。”


    林见鹿跟着工作人员走到茶室,茶室是以竹木为基础的设计,很有古风和自然的韵味,林见鹿走进去,看见了站在窗边喝茶的裴溪闻。


    屋外的阳光倾洒进来,将他一半笼罩在金色之下,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执着茶杯,光影雕刻出他精致的侧颜,以及挺拔气质的身形,他好像这几年一直都没变,还是从前的模样,俊朗而又矜贵,有着一种绝佳的吸引力。


    “来了。”


    裴溪闻转过身,看见了她,林见鹿这才看向他的眉目,笑了下,“裴董。”


    裴溪闻走回茶桌,从上面端了一杯凉好的茶,他走至林见鹿身前,将茶递给她。


    “喝口茶,等会儿上去。”


    “谢谢。”林见鹿接过茶杯,闻了下,是玫瑰花茶。


    两人在茶室里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对书院的构想,裴溪闻提了几个他的要求,林见鹿一一记下,等喝完半盅茶,裴溪闻起身套上风衣,带她去了书院的建造地。


    书院在更高一些的位置,要走林间栈道上去,林见鹿今天穿了双高跟鞋,不太好走,裴溪闻回身扶她,却被林见鹿礼貌拒绝。


    裴溪闻没再说什么,只嘱咐林见鹿小心一些,陪着她慢慢走到书院建造地。


    这一片的空间很大,坐落在寺院旁边,氛围安静环境宜人,作为书院确实是处不错的地址。


    林见鹿又到旁边的青安寺看了看,脑海中大致有了一个构想。


    “这座青安寺是百年老寺,那么书院也可以用做旧的形式来呼应寺庙的风格,就像是江南的百年传代大院,一方清池,一个合院,用徽派建筑的风格来做会更有韵味。”林见鹿回头,“裴董,您觉得呢?”


    林见鹿的能力裴溪闻是知道的,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个人风格也独具东方韵味,裴溪闻点头,“按你说的做就行。”


    “好。”


    正准备再去看看别的地方,天空忽然猝不及防落起了大雨,雨水落了一身,两人只得赶紧跑到青安寺内避雨,好在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便雨过天晴。


    裴溪闻拿过寺庙僧人给的毛巾,递给林见鹿,“稍微擦一擦,下山了去换件衣服洗个澡,免得感冒了。”


    三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又是淋了雨,更容易感冒一些。


    不再多耽搁,两人打算先下去,等换身衣服再上来。


    只不过到了下山路,林见鹿忽然犯了难,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可确实,再加上刚才下了雨,她又穿的高跟鞋,踩下去的每一步几乎都要小心翼翼,一个不留神就会滑倒。


    裴溪闻拉住准备走台阶的林见鹿,“你这样肯定要摔。”他走到林见鹿身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下去。”


    林见鹿一怔。


    这举动,怕是越了界了,林见鹿往后退了两步,直言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慢慢下去就行。”


    裴溪闻回过头来,眉头皱着,“你自己怎么下去?别逞能,上来。”


    林见鹿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裴溪闻背她。


    裴溪闻直起身来,他深吸一口气,他朝林见鹿走近一步,“不肯背,那我抱你下去?”


    林见鹿大惊失色,连连摆手。


    “裴董,这有失分寸。”


    裴溪闻抬眉,“失什么分寸?”


    林见鹿偏过头,脸低着,不去看他,她淡声说:“您太太知道了会误会的。”


    话音落下,四周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就是一声轻笑传来,低哑磁性的,十分好听的笑声。


    林见鹿不解,刚欲抬眼,下一秒她被人揽腰抬腿,身体一轻,她倏地被裴溪闻打横抱起,林见鹿一惊,下意识环住裴溪闻的肩膀,眼中满是惊愕。


    “裴董你……”


    裴溪闻偏过头,低眸,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极近的距离,她听见他说。


    “我没有太太。”


    他将她往上颠了颠,抬脚迈步,又说了句:“以后别叫这称呼,怪不习惯的。”


    作者有话说:


    不是二婚,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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