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冯三为了得到美人的青睐, 真去爬树了。


    乔珍珍也不待在树下,特意走远一些?,嘴上还不忘给冯三加油打气,鼓励他继续往高处爬。


    冯三那两个小弟本是跟在后头, 看到老大突然去爬树, 还被这姑娘给指挥得团团转, 不明就里地过来?了。


    乔珍珍一回头,视线落在两人的身上,柳眉一拧, 教?训道:“你们两个就干看着?也不上去帮忙?”


    她这话说得过于自然,两个小混混下意识听?从她的指令,都往冯三那边去了。


    乔珍珍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她在等三人都上树后,再找机会偷偷溜走。


    以她目前的体力,就算打下一个时间差,也不可能支撑她一口气跑回村落,还不被三个成年?男性给抓住。


    可随着天色昏暗, 她渐渐也开?始感到不安。


    本来?跟着冯三一行人过来?,就是她的权宜之计,只不过是盼着路上能碰见个什?么人,她可以趁机求助。然而他们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看见。


    冯三淫.邪的眼?神不住在她身上打转,她不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她现在可以暂时稳住他, 没吃什?么亏。可等到天黑了, 冯三说不定就回过味来?,将生米煮成熟饭, 届时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唯一获救的可能,便是趁机跑进林子里,运气好的话,能找个隐蔽的地方躲好,然后撑到明天村里的人过来?找她。


    “老大,我们来?了。”两个小弟为了在冯三面前好好表现自己,摩拳擦掌地想?上树。


    冯三一瞟,就见不远处的乔知青正仰头看着这边。她似是一心惦记着要吃杏子,时不时还要指挥他爬的方向。


    冯三留了个心眼?,指了指树下的麻子脸:“这边用不着你,你去乔知青那边守着。”


    乔珍珍见麻子脸去而复返,便明白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她心中祈祷,最好让冯三他们从树上掉下来?摔死,她眼?前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可惜,冯三最后还是安安稳稳地落了地。他惜命得很,上面的树枝越来?越细,他不可能冒着危险去摘。


    他到了乔珍珍跟前,殷勤地将他刚摘的那一捧杏子递给了乔珍珍。


    乔珍珍接过杏子,嫌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放进嘴里品尝。


    这杏子不愧是长在高处的,水分多?,吃起?来?又甜。要是往常,她吃到这么好吃的杏子,肯定高兴极了,可现在,杏子再甜,也挡不住她心里发苦!


    乔珍珍面上不露分毫,一连吃了好几个,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冯三趁着她高兴,想?过去搂她又细又软的腰肢。


    然而,乔珍珍“啪”地一下就将他的手给打开?了,嫌恶道:“你手脏死了,别碰我!”


    她人长得漂亮,身材玲珑有致,胸脯鼓鼓,就算是做出这种?表情,也有一种?活色生香的美丽。


    冯三不仅不生气,心里反倒更痒了,只恨不得当场就把人给办了。


    可他身后那两个小弟见冯三被人落了面子,当即骂道:“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你们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乔珍珍吃完的杏核直接往那两个出言不逊的小混混头上砸,然后怒气冲冲地看向冯三:“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骂?!”


    冯三自是要出来?给她撑腰,当着乔珍珍的面,把两个小弟骂了一通。


    乔珍珍深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她称赞冯三:“你还算是个男人,你那两个兄弟可就比你差远了,你以后少跟他们接触,我看到他们就烦!”


    冯三忙不迭答应着,又把两个小弟赶到前面去带路,免得碍了乔珍珍的眼?。


    乔珍珍装作余怒未消,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然后自顾自吃杏子。


    冯三垂涎地盯着乔珍珍,劝她:“你消消气,张婶还在林子里等我们呢。”


    乔珍珍不为所动:“我腿酸,走不动了。我看你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体贴人,你去把张婶叫来?,我在这等她。”


    冯三:“就在前面,没多?远了。”


    乔珍珍冷不丁开?始发脾气:“什?么没多?远?我都走这么久了!你去通知她,她要是想?要那80块钱的介绍费,就亲自来?见我,难道还要本小姐大老远地去找她?!”


    80块钱介绍费?


    冯三倒抽一口凉气,这乔知青家里竟然这么有钱,难怪黑市里的人都说她出手大方,看来?所言非虚。


    不过,他本就是骗她来?的,林子里更没什?么张婶。


    他想?了想?,开?口道:“可你现在不是没带钱吗?”


    “让她跟我回去拿不就好了,反正我现在累了,除非有八抬大轿,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说完,乔珍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状似无意地说出自己的打算:“或者你先送我回去,我把钱给你,你再转交给她。正好,你明天也要去县城置办身好衣裳,我也一并把钱给你了。”


    冯三踌躇不定,他是打算把乔知青先带到林子里的小木屋里,趁着天黑,就把事?情给办了,等到两人的事?成定局了,再提上门当姑爷的事?。


    可若是顺序错了,万一乔知青她爹不同?意,他岂不是什?么都没落着了!


    冯三不愿意,眼?珠子一转,提议道:“那我背你?”


    乔珍珍撇了撇嘴:“不要,你身上的衣服臭死了。”


    冯三脸色有点难看,他处处哄着乔知青,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本性。可他现在屡屡被拒绝,便开?始不耐烦起?来?。仔细想?想?,这么长时间,他连乔知青的手都没摸到。


    一点便宜都没占到的冯三,伸手就要去抓坐在石头上的乔珍珍。


    乔珍珍立马防备地躲开?了:“你做什?么?!”


    此时,冯三已经失去耐性了。


    这城里来?的大小姐脾气大得很,真要顺着她,那今晚上的正事?肯定办不成。


    既然迟早是要得罪她的,现在也没必要哄着她,等到真成了他的女人后,主?动权便到了他的手里。届时,她就算是不想?嫁,也得嫁了。


    思及此处,冯三也不打算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他色眯眯的眼?神落在乔珍珍的身上,单手钳住她那两只细瘦的手腕,便要压上去。


    乔珍珍见冯三像是要来?真的了,面上终于有了惊慌之意。


    她两腿猛踢身前的男人,开?始拼命挣扎。


    一时之间,冯三近不了她的身,也开?始发起?了狠来?。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乔珍珍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可就在此时,冯三猛地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脸上一个重击,然后狠狠地飞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乔珍珍听?到异响,一睁眼?,看到了贺景行。


    他额上全是汗,似是跑过来?的,汗水流进了他的眼?眶里,手指颤抖着将乔珍珍从地上拉了起?来?。


    乔珍珍终于有了得救的感觉,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呜呜呜——你终于来?了。”


    贺景行紧紧抱住了她,失而复得的庆幸,让他说不出话来?。


    乔珍珍有了底气,抽泣着跟他告状:“我被欺负了,你帮我打他!”


    贺景行说好,他放开?乔珍珍,目光落在地上烂泥一般的男人身上。


    他刚刚那一拳下手极重,冯三现在还趴在地上起?不来?身。


    贺景行拳头紧绷,眸中压抑的怒火足以烧死所有人,他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然后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都招呼到他的身上。


    而冯三之前赶走的那两个小弟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从地上捡了棍子冲了过来?。


    乔珍珍赶紧提醒贺景行:“还有他们两个,他们都是一伙的!”


    贺景行将冯三扔在地上,朝着那两个混混过去了。


    不多?会,两个混混也被他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不再试图反抗,而是跟冯三一样?,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不断往外吐着血沫子。


    贺景行是真想?要了他们的命,下的都是死手,眸光又黑又沉,似沉默的深渊。


    回过神来?的乔珍珍,擦了擦泪,忙把他给拉住了:“为这几个社会的残渣背上人命,不值得。”


    麻子脸讨饶道:“是呀,不值得,大哥别打了,饶我们一命吧,我们什?么都没干!”


    冯三的伤势虽重,但?缓了一会,还尚存着些?许力气。


    他一面吐血,一面说道:“打死、我们,你、你们也没、好果子、吃。”


    乔珍珍哪还有之前那不谙世事?的样?子,她冷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打死你,但?让你们断子绝孙还是可以的!”说完,乔珍珍径直抬起?脚,狠狠地往他的□□一踩,“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啊——”冯三痛到极点的哀嚎声响彻云霄。


    旁边那两个小混混已经被吓尿了。


    乔珍珍听?着特解气:“敢占姑奶奶的便宜?”说完,她还想?再上前补上几脚。


    贺景行把她拉到了身后:“我来?,别脏了你的脚。”


    *


    三个混混被捆住手脚,倒吊在了杏树上。


    他们之前准备的绳子没给乔珍珍用上,自己倒是用上了。


    天色已经黑透了,这三个混混只能先暂时绑在这里。等他把乔珍珍送回去后,再带人过来?处理?。


    崎岖山路上,贺景行背着乔珍珍下山。


    他来?得急,没带手电筒,只能凭借朦胧的月光下山。


    贺景行已经从麻子脸口中得知,他们这一行人会盯上乔珍珍,就是因为从黑市里听?说了乔珍珍的消息,这才?找了过来?。


    贺景行神色冰冷,乔珍珍平日行事?虽高调,但?因为有钱有票,从不往黑市去,去县城的次数也算不上太多?。


    可这些?消息又是怎么从黑市里传出来?的?这件事?的源头他必须得查清楚,不能让乔珍珍不明不白地遭了这种?罪。


    第32章


    黑夜沉沉, 满天繁星。


    贺景行一言不发地背着乔珍珍下山,脚下的?山路越走越宽,遥遥地能看到远处的?村落。


    乔珍珍趴在贺景行的?背上,见?他今日?格外沉闷, 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贺景行沉默了一瞬, 语调微凉:“我来晚了。”


    “一点都不晚, ”乔珍珍音调拔高,“你出现得特别及时?,就像一个锄强扶弱的?侠客……”


    贺景行垂下眸子, 却不看她,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乔珍珍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后知后觉地发现,于她而言,今天发生的?意外,从那三个混混被打得跪在地上求饶时?,就已?经过去了。可贺景行显然还未缓过来,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乔珍珍软软的?胳膊环着贺景行的?脖颈, 然后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


    她语气认真,强调道:“我说得都是真的?,你不要?难过。”


    贺景行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戳了一下,良久后,他似叹非叹地长吐口气:“好。”


    乔珍珍感觉到他身?上的?肌肉放松了些,这才安下心来。


    此时?距离村子还有好一段路程,乔珍珍闲着无聊, 只能盯着贺景行看。


    然后意外发现他喉咙下似是有一点鲜红的?小痣, 那红痣比针尖大不了多少,若不是两人现如?今离得近, 她还真注意不到。


    月光不甚亮堂,乔珍珍好奇地凑了过去,指腹轻点那颗小红痣,问贺景行:“你这里有颗红痣,你之前发现了吗?”


    贺景行摇了摇头,他从不关心这些。


    乔珍珍“噢”了一声,趴了回去,隔着一点距离,再加上环境又昏暗,稍远一些红痣便看不清楚了。


    她歪着头,漫不经心地伸手去摸。


    贺景行想尽量忽视在他脖子上胡乱撩拨的?小手,喉咙难耐地滚动,终是一把?按住了乔珍珍的?手,嗓音低哑:“不玩了。”


    乔珍珍眨了眨眼,目光颇为不舍地在他脖子上的?那点红痣上流连,然后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


    她消停下来,没过多会,便渐渐生出了倦意,打了个哈欠。


    贺景行问她:“困了?”


    乔珍珍点头,她之前跟冯三那伙人说自己累了,并非全是假话。她费尽心神地跟冯三周旋了一路,无论是对体力还是脑力,都是一个考验。


    现如?今人一放松,自是疲了下来。


    贺景行提醒道:“山里风大,等回去了再睡。”


    乔珍珍含糊不清地答应着。


    贺景行回头看了一眼,乔珍珍之前哭过,长睫毛被泪水浸湿成一簇一簇的?,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看着可怜又可爱。


    他拍了拍她的?小腿:“马上就到了。”


    “我知道!”乔珍珍眼睛睁大了一点,“我又没睡,我就是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贺景行:“再坚持一下。”


    乔珍珍揉了揉眼,强打起精神跟贺景行说了会话,然后很快,声音又低了下去。


    现在天气热,身?上穿的?都是轻薄的?单衣,就算是贺景行有心,也没办法脱下来给她挡风。


    乔珍珍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的?样子,贺景行只得再次加快脚步,时?不时?跟她说上几句话。


    最后,他眼看乔珍珍是真的?撑不住了,抿了抿唇,提议道:“不然你起来玩会吧。”


    “玩?”乔珍珍抓住关键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贺景行耳根发红,将脖子上的?红痣露了出来。


    乔珍珍的?颊边迟钝地漾起一抹笑?意,她搂紧了贺景行的?脖子,十分亲昵甜蜜地蹭了蹭:“你怎么这么好玩啊?”


    *


    贺景行背着乔珍珍,还未到山下,就听到前面有人正拉长着调子喊:“乔珍珍——”


    乔珍珍听出宋桂花的?声音,知道这是在找她,忙应道:“我在这呢!”


    宋桂花顺着声音,打着手电筒往山坡上扫了扫,就见?贺景行正背着乔珍珍下来。


    她小跑过去,问:“你去哪了?大队长正召集队员们进?山找你呢!”


    乔珍珍苦着一张小脸:“别提了!我回去跟你说!”


    贺景行见?有人过来,将乔珍珍放下:“你回去记得把?门关好,我去找大队长。”


    乔珍珍知道山里还绑着三个混混,道:“你去吧。”


    贺景行走后,宋桂花过来挽她的?手,问:“是他把?你找到的??”


    乔珍珍重重点头:“今天要?不是他,我就惨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回去。


    乔珍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宋桂花,把?她给听得一惊一乍的?,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惊心动魄。


    如?果不是贺同志及时?赶到,乔珍珍今天很可能就真的?要?惨遭毒手了。


    此事?非同小可,宋桂花赶紧嘱咐乔珍珍:“这事?你别往外面说,一传这话就变味了。”


    “我知道,等大队长把?那些人带回来了,我再看下面是什么章程。”乔珍珍问,“对了,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不见?的??”


    宋桂花:“是言言突然跑来找我,说你去拔青菜,一直没回去,然后她哥哥去找你,人也跟着不见?了。我当?时?没当?回事?,只以为你们有什么事?给耽误了,毕竟队里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人,之前也从未出过事?!”


    “可是言言急得很,我就带着她去附近找了找,找完一圈,天都要?黑了,你们俩还没回来,我这才急急忙忙把?你们失踪的?事?告诉了大队长。”


    “大队长让我们先拿着手电筒分散去找,至于大部队,还得先到谷场集合,分成小队后,再到周围这几个山头上找。”


    乔珍珍没想到自己这一不见?,还挺兴师动众的?。


    她又问:“那言言哪去了?”


    宋桂花道:“屋里需要?留个人,就把?她给留下了,我们出来找你,也不好带着个小丫头。”


    乔珍珍听后,拉着宋桂花往回赶。远远的?,就看到言言可怜巴巴地坐在院门口。


    言言一看到她,便红着眼圈问她去哪了?


    乔珍珍没敢把?今天的?事?告诉她。


    这丫头胆子其实不小,不怕黑也不怕鬼,蛇虫什么的?也敢空手抓,但她怕人,怕坏人,更怕身?边亲近的?人离开。


    宋桂花把?乔珍珍送回来后,转头就去找其他人,通知他们乔珍珍已?经回来的?事?情。


    折腾到这个点,乔珍珍还没吃晚饭,早就饥肠辘辘了,一问,言言因为担心她,也没想起来吃。


    下午煮的?面条早就坨成一个疙瘩了,乔珍珍重新下了面,两个人简单吃完晚饭后,她又烧水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去除身?上的?晦气。


    等把?自己收拾妥当?,准备歇下时?,院门就被人给拍响了。


    大队长在门外喊:“乔知青,你睡了没?”


    “还没呢。”乔珍珍过去开了门,一问才知道,大队长是过来喊她去派出所?的?。


    *


    那三个混混,已?经从山里抬了下来。


    大队长原本是打算先带到队里,关上一夜,明早再送去县城。


    然而等他跟着贺景行上了山,看到那三个被倒吊在树上半死不活的?混混,他总算反应过来,贺景行为何还特意让他带上几个壮劳力一起上山。


    他摇着头,不赞同地看着贺景行:“年轻人啊——”


    大队长让人先把?他们从树上放下来,其中一个麻子脸,算是伤得最轻的?,还尚存着几分意识,看到他们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至于另外两个,情况就比较糟糕了。


    大队长生怕这些人死在队里,于是临时?决定,趁着他们还有一口气,赶紧连夜送到派出所?。


    人是贺景行打的?,但事?情终究是因乔珍珍而起。


    于是,大队长一回来,就先来了乔珍珍这里,劝说她跟他们一起去派出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他来的?时?候,心里还是犯难的?,担心乔珍珍不愿意去。


    他当?了几年大队长,知道姑娘们遇到这种?事?,怕名声受损,再加上又没吃什么大亏,大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可乔珍珍若不去,贺景行打人的?事?便不那么名正言顺了。


    结果乔珍珍一听,二话没说,便欣然同意了。


    夜里冷,又是坐没棚的?拖拉机,她回房加了件薄外套,不放心留言言一个人在家,干脆把?她也给带上了。贺景行的?爹娘都在县城里,也不怕她没地方待。


    两人收拾了点东西,贺景行正好开着拖拉机从大队部出来。


    除了贺景行,车斗里还装着那三个被五花大绑的?混混。


    乔珍珍牵着言言的?手上了车,径直绕过他们,坐到了另一侧,大队长也随后上车。


    拖拉机启动,一行人赶往县城。


    进?了县城,因为不知道要?在派出所?耽误多久,所?以得先把?言言送去贺父贺母那。


    他们是下午出的?院,贺景行在回去前,就暂时?把?他们安置到了朋友那,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过来接他们,没想到耽误到了现在。


    拖拉机停在县城一处占地不小的?平房外,贺景行把?言言抱下车,扭头问乔珍珍:“你下不下来?”


    乔珍珍摇摇头,她懒得爬上爬下,不想动弹。


    大队长也没有下车,他得亲自留在车斗里守着那三个混混。


    贺景行带着言言过去拍门。


    县城已?经通了电,没多会,屋里就“噌”地一下亮起了橘黄色的?灯,一个身?形胖胖的?男人过来开了门。


    乔珍珍还记得他,贺景行之前帮她种?红薯时?,这个人来找过贺景行,当?时?他还不敢露面,只敢躲在背坡下面。


    贺景行低声嘱咐了他几句,转过身?来,又往乔珍珍这边看了好几眼。


    胖胖的?男人不住点着头,似是答应了什么。


    乔珍珍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总觉得他们说得是关于她的?事?。


    贺景行牵着言言进?去了,很快,屋里便传来了贺父贺母的?声音。


    胖胖的?男人没跟过去,而是到了车斗旁,给大队长递了支烟。


    两人闲聊的?工夫,他又偷偷瞟了那几个混混好几眼。


    乔珍珍听到男人自称朱哥,便猜到他就是那个跟贺景行一起在深山里捯饬养殖场的?合伙人,据说很有门路。


    第33章


    贺景行因为还有正事, 把言言送到贺父贺母身边后,没说?几句话,人就出来了。


    众人到达派出所后,乔珍珍进去报案, 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


    值班民警按照流程, 相继把他们叫进去问话, 至于那?三个混混,也很快被带下去看伤了。唯一还算神志清醒的麻子?脸,提供了一份口供, 和乔珍珍、贺景行的说辞大都对得上?。


    贺景行下手虽重?,但考虑到他是英勇救人,又是一对三,其中两人还拿了棍子?,所以?并未太过为难他,只是多耽误了些时间,就让他们自行回家了。


    至于冯三一伙的判决,还需要一些时间审理。


    他犯的是流氓罪, 但因为没有得手,不确定?能判多长时间。不过随后几天,派出所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几拨人报案,将冯三以?前犯的事桩桩件件都抖搂了出来。


    冯三仗着自己有点能耐,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偷盗、抢劫等?犯罪行为更是数不胜数,性质极恶劣。


    一个月后, 在革委会?的主持下召开了公判大?会?, 冯三被立为典型,数罪并罚, 处以?死刑。至于他那?两个小弟,一个被判了七年,一个九年。


    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贺景行那?天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到了后半夜。


    贺景行开着拖拉机,把家人接上?后,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往回赶。


    正值昼夜交替之时,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乔珍珍将近一夜没睡,也就是之前下山时,趴在贺景行的背上?浅浅地眯了一会?,还频繁被打搅。


    她?累得不轻,一上?车,就开始打瞌睡。等?到言言坐到她?身边时,她?脑袋一歪,整个人软软地靠了过去,睡得旁若无人,小嘴微张。


    言言之前已?经睡过一阵,倒是不觉得困,甘之如饴地给乔珍珍做起了人形靠枕。


    贺母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贺父还瘫着,她?在车斗里小心照料着,免得路上?颠簸,发生了磕碰。


    驾驶座上?的贺景行,几番回头,见乔珍珍睡梦中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张嘴想说?什?么,可顾忌到车上?那?么多人,只能转头问妹妹:“言言,你冷不冷?”


    言言出来前,乔珍珍同样让她?也加了衣服,此时便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哥,我不冷,我身上?穿着外套呢。”


    贺景行欲言又止。


    知子?莫若母,贺母从包里翻出一条昨天刚洗过的干净毯子?,让言言给旁边的乔珍珍盖上?,然后白了儿子?一眼。


    显然,她?之前的劝告,这小子?压根没往心里去,反倒越陷越深了。


    贺景行不自在地转过头,不再往后看了。


    拖拉机直接开到村西,乔珍珍一睁眼,就到了自家门口。


    言言把她?叫醒,车上?除了她?们俩,已?经没人了。


    贺家小院里,贺景行和大?队长正抬着不能下床的贺父回房间,贺母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乔珍珍头重?脚轻地站了起来,又擦了擦嘴边可疑的水迹,朝言言挥了挥手后,就径自回去补觉了。


    上?午,她?坚持着上?了一小时的课,然后就任性地给孩子?们放了假。


    等?孩子?们走后,将外面的大?门一关,她?就又重?新回床上?躺着了。


    她?在家里睡得昏天暗地,队里却热闹得很?。


    昨天夜里,大?队长带着人从后山抬下来几个小混混的事,已?经在队里传开了。


    只不过那?些人已?经被大?队长连夜送到了派出所,除了昨晚带过去的壮劳力,其他人甚至都没见过这伙人。


    不过三个混混的身份还是很?快就出来了。


    冯三带着两个小弟在红河生产大?队住了两日,弄得他姨婆婆一家苦不堪言,赶又赶不走,态度差了,又怕被怀恨在心。


    冯三昨晚没回去,他们一家便以?为他们走了,直到今早得知大?队长扭送了三个混混去派出所,这才反应过来。


    不过队里没人知道,他们究竟犯了什?么事,就连昨日去山里抬人的壮劳力,也都不知详情,只知道跟老贺头的那?个儿子?有关。


    大?队长有意隐瞒,所以?没人知道此事跟乔珍珍有关,更不知道她?昨晚上?也跟着去了派出所一趟,倒是免了不少闲言碎语。


    只是这事终究是瞒不住的,有队员联想到乔珍珍昨天下午的失踪,又听说?那?三个外来的混混,到了村里,总是往村西走,隐约猜到了些什?么,私下再一议论,没有根据的猜测越发多了起来。


    中午时,一个在县城当护工的出嫁女回来看望父母,同时也带来了更准确的消息。


    他们医院昨晚收下三个病人,是派出所那?边送来的。


    医生一掀裤子?,就知道这三人犯的是流氓罪,被人家家属给打得半身不遂。病人一清醒,就痛得哭爹喊娘。


    她?一时好奇,打听了下,才得知原来是娘家大?队长连夜把他们送去派出所的。


    她?想到娘家那?几个还未出嫁的侄女,忙赶了回来,结果小混混是从后山运下来的,那?个被纠缠的姑娘,更是被保密得很?好。


    队员们此时得知小混混们犯的是流氓罪,立马想起了乔珍珍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而她?今天上?午身体不适,放学很?早。


    想到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众人齐齐惋惜起来,好好的大?姑娘,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


    一个年轻小伙子?失魂落魄道:“乔知青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吧,希望她?不要做傻事……”


    “乔知青?你是说?那?个姑娘是乔知青?”女护工神情愕然。


    小伙子?点头:“八成?就是她?了。”


    女护工开口:“如果是她?的话,那?倒也不出奇了。”


    这些小混混会?大?老远地跑来红河生产大?队,应该就是听说?了这里有个乔知青,长得不仅漂亮,对男人来者不拒,就连坏分子?都能接受,还给钱给东西。


    这事是她?婆婆昨天从黑市里听说?的,后来转述给她?,问她?在娘家时见过这个乔知青没有?


    “对男人来者不拒?”小伙子?不相信,“不可能!她?平日除了对着孩子?还算好脾气,其他人她?都不搭理的!”


    有队员赞同:“是呀,我们私底下不是还说?这乔老师太过心高气傲了吗?”


    女护工道:“你们不信就不信嘛,反正城里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他们都知道咱们队里有个跟男人不清不楚的乔知青。”


    一听是从城里传过来的,众人又开始举棋不定?了,但怎么也没办法把女护工口中的乔知青,跟乔珍珍联系在一起。


    *


    乔玉兰作为始作俑者,一直在暗中观察大?家的反应,静待事情发酵。


    她?前几天去黑市时,故意将乔珍珍有钱又大?方?的事情宣扬了出去。只是因为顾忌着贺景行这个大?佬,不敢轻易得罪他,所以?就算是败坏乔珍珍的名声,也不敢提他的名字,只说?是一个坏分子?。


    她?这么做,可是为乔珍珍吸引了不少想来占便宜的人。要不是红河生产队太过偏僻,绝对不止昨天那?三个混混。


    乔玉兰现在人缘太差,不敢在村里散播谣言,不然很?容易就查到她?的头上?。


    她?想到自己每次去黑市时,都会?掩人耳目,而黑市上?的人又多又杂,所以?决定?从外面入手。等?到县城里的人都传得煞有其事了,消息再传回队里,只会?更加可信。


    事情果然和她?预料中的一样,没人再提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在聊乔珍珍的这些传闻。


    *


    乔珍珍一觉睡到大?中午,要不是肚子?饿了,她?还能继续睡下去。


    一上?午,她?大?门紧闭,屋里又一点动静都没有,身边的人便知道她?还没起,没人过去打搅她?。


    乔珍珍养足了精神,人又支棱起来了,哼着歌在院子?里洗漱。


    刚洗完脸,院门就响了起来。


    乔珍珍过去开门。


    言言手里捧着一屉小笼包:“珍珍姐,这是我娘做的,拿给你尝尝。”


    “哇,做得好漂亮啊,肯定?很?好吃!”乔珍珍从不跟人客气,大?大?方?方?地就接了过来。


    对面的贺母听到她?脆生生的声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样的小姑娘,也难怪儿子?女儿都喜欢。


    乔珍珍不想再做午饭了,一看小笼包都是热的,她?正好可以?吃。


    贺母的手艺很?好,小笼包做得十分精致,她?一口一个。


    正吃时,宋桂花来了,她?满头大?汗,应是从宿舍跑来的。


    一看到乔珍珍,她?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你、你的事、被传出去了,还有,外面把你讲得特别难听!”


    乔珍珍给她?倒了杯茶,让她?顺顺气。


    宋桂花灌下一大?口,心底的燥热立时散去不少。


    她?见乔珍珍一点都不知道急,还在吃小笼包,赶紧把自己听到的那?些传言通通告诉了乔珍珍。


    乔珍珍听完事情经过,倒也算不得惊讶。


    她?就说?那?三个混混来得蹊跷,不仅知道她?的消息,甚至还提到了贺景行,原来是有人为了给她?泼脏水,还特意跑去县城宣传了。


    忧心忡忡的宋桂花走后,贺景行就紧接着来了。


    他好几天没回来,乔珍珍家里的水缸已?经见底。


    贺景行挑完水,见乔珍珍一直撑着下巴发呆,知道宋桂花之前来了一趟:“你不必担忧,那?些谣言很?快就会?消失了。”


    乔珍珍:“你知道是谁?”


    贺景行点头:“乔玉兰,已?经有黑市的人认出她?了。”


    乔珍珍心里早就有数了,她?的仇家不多,但会?做这种事的人,只有乔玉兰一个。


    贺景行问她?:“你想怎么解决?”


    “常言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不想解决,只想回击。”


    乔珍珍狡黠地眨了眨眼,朝贺景行招手:“你过来,我偷偷跟你说?。”


    第34章


    天气?炎热, 避开正午日头最大的时候,下午照常上工。


    一眼望不到头的玉米地中,女同志穿梭其中,负责掰玉米。


    男同志则是负责将装满玉米的筐子搬到大路上, 等拖拉机过?来后?, 再统一运到大队部?称重等待分配。


    玉米的叶子?边缘皆是毛刺, 稍不注意?,裸.露的皮肤便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划伤。


    乔玉兰穿着长袖,热得通身是汗。


    但她心情?不错, 想到乔珍珍的那些传闻,不知道会被发酵成什么样子?,她缓缓勾起?嘴角,往最中间的大部?队走去。


    掰玉米是个苦活,但婶子?们很?会苦中作乐,一边干活,一边唠些闲话。


    小部?分人是分散开的,直到快下工了, 才会跟大家会合,获得的消息便较为?滞后?。


    有人提起?乔珍珍的那些传闻,百思不得其解:“我?就想不通了,乔珍珍长得跟个仙女似的,家境也不差。我?以前还想,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没想到她压根什么都不挑, 这要是被她爹娘知道了, 血都要呕出三斤!”


    旁边的人立马出声附和:“是呀,不过?她人确实大方, 我?儿子?在她那上学,用的铅笔本子?都是她发的。还说等期末考试了,考第一名的她还会再奖励个文具盒。”


    一个婶子?大声道:“你们都想岔了!那个跟男人不清不楚的乔知青指的不是乔珍珍,而是乔玉兰!”


    “乔玉兰?”


    婶子?点头:“咱们队里?早就有人在县城里?看见她跟男人拉拉扯扯的,也不知道这事?是怎么传到乔珍珍的身上了。”


    “原来是她,倒也像是她会做的事?。她这段时间天天追着那个周知青献殷勤,那个眼神,都恨不得扑上去了!”


    有人恍然大悟:“我?早就觉得这些事?不像是乔珍珍做的,她眼光绝对不低。”


    “咱们队里?明明有两个乔知青,乔珍珍自从当上老师后?,好多人都改口喊她乔老师了。县城里?传的那个乔知青,肯定?说的是乔玉兰,她以前长得也不差。”


    “那这么说,乔珍珍还真是飞来横祸,被她这个堂姐给拖累了。”


    那些跟乔珍珍不太匹配的传言,落到乔玉兰身上,莫名就说得通了,还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所以大家一致接受良好。


    而在一旁,高高的秸秆隔绝了乔玉兰的身影,谁都没发现她过?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是那个事?,但经过?一下午的时间,主?角却从乔珍珍变成了她!


    乔玉兰气?得全身发抖,很?想冲出去骂她们一顿,可一想这事?估计都已经传开了,她要想把此事?澄清,还得找个人多的机会。


    正?好,大队长上午通知他们,让他们下工后?去大队部?领粮食。


    她得趁着这个时候,把泼到自己身上的脏水给洗干净。


    *


    乔玉兰到大队部?时,已经有不少人在这等着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唠家常。


    门口的大坪上,堆满了这两天从地里?收的玉米。十几个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将玉米的外皮剥掉,等会方便称重。


    乔玉兰一进院子?,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乔玉兰心里?明白原因,可面上却装作不知,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她在等待一个澄清谣言的时机,可大家看到她在场,自是不会再说她的坏话,她平白无故的也不好发难。


    直到看到前面的周河,乔玉兰眼睛一亮,当即喊了他一声。


    然而周河听到声音,头都不回,反倒拉着旁边的男知青往里?走了走。


    乔玉兰追上去:“周河,我?刚刚叫你,你为?什么不理我??”


    周河厌恶地瞅了她一眼:“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我?怎么了?”


    周河呲笑一声:“你又开始装傻了。”


    乔玉兰:“我?怎么装傻了?你倒是说清楚,好歹让我?做个明白人。”


    “行,你自己不要脸,那我?也不给你留面子?了。”周河当着大家的面,把乔玉兰的那些传闻说了出来。


    乔玉兰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不住摇着头:“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我?对你一心一意?,你难道不明白吗?”


    乔玉兰突然向周河表明自己的心意?,众人听到,齐齐“嚯”了一声,就连负责扒玉米皮的那些老太太,此时也都纷纷支起?了耳朵。


    生活枯燥,难得有热闹瞧,大家自是十分来劲。


    周河脸上却有点尴尬:“咱们俩没可能。”


    乔玉兰道:“就是因为?这些谣言吗?你相信我?,这是有人故意?中伤我?。我?乔玉兰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做那种?事?!”


    “谣言?”周河道,“王叔他儿子?,在县城里?看见过?你,说你行动鬼祟,跟一个男人在后?门拉拉扯扯。还有杨婶的外甥女,也都看到了。”


    乔玉兰做崩溃状,开始喊冤:“他们应该认错人了,我?可以发誓!”


    她信誓旦旦地说完,旁边就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可是我?也看到你跟那个坏人讲话了。”


    众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跟着奶奶坐在板凳上扒玉米皮。


    有人认得小男孩,问他:“顺子?,你在哪看见的?”


    “就在我?家门口,这个阿姨还给人拿东西了。”


    乔玉兰赶忙拉住周河的手,急忙解释道:“小孩子?胡说八道的,我?压根不认识那个冯三。”


    身后?传来噗哧一声笑。


    乔玉兰扭头一看,就见乔珍珍挽着宋桂花的胳膊,袅袅婷婷地走来。


    乔珍珍猜到这里?会有热闹瞧,但没想到来的时机这么好。


    乔玉兰沉着张脸:“你在笑什么?”


    “我?笑你不打自招。”乔珍珍唇角往上一挑,“小孩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你自己却说不认识冯三,这不是说漏嘴了吗?”


    乔玉兰表情?僵住,心里?恨得要死。


    她确实跟冯三打过?交道,在黑市卖东西时,冯三跟她收过?几趟保护费。前两天,冯三在队里?碰到她,还把她给认出来了,找她要了点钱。


    乔玉兰怕他把自己的事?说出来,只能认栽,没想到给钱时,被小孩给看见了。


    乔玉兰不可能说自己是因为?投机倒把认识的冯三,所以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众人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看她的眼神便越发怪异了起?来。


    周河一把甩开她的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知羞耻的女人,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乔玉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现在是自食恶果,百口莫辩。


    见周河大步离开,显然是决心要跟她撇清关?系。


    乔玉兰被逼无奈,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咬牙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周河停下脚步:“为?了我??”


    “我?看到你粮食不够吃,心疼你每天饿着肚子?,所以就去黑市……”乔玉兰避重就轻地说道,“我?就卖了点东西,那个冯三就是一个收保护费的混混,前天他认出我?了,让我?给他钱,不然就把这事?说出来。”


    乔玉兰眼巴巴地看着周河,泪如雨下:“我?做这些,全都是为?了你!”


    众人都没想到乔玉兰竟然还是个大情?种?,为?了周河都敢去投机倒把了。


    唯独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大队长脸色铁青。


    队里?确实有不少人家每天省吃俭用,一个月攒下一点鸡蛋,拿到黑市里?换钱补贴家用,他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乔玉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出来,他作为?大队长,就不能不管了。


    大队长冷声道:“乔玉兰,你难道不知道投机倒把,是要坐牢的吗?”


    乔玉兰脸色骤然一白。


    大队长将乔玉兰给带走了,她的事?情?远比想象中的棘手。


    因她是知青,养不了鸡,就连大队分配的菜地,也都是知青们共有的。


    可她究竟去县城里?卖了什么东西?是否侵占了国家资产?这些都得她一件件交代清楚。


    *


    乔珍珍看完这一场大戏,回家后?,还觉得意?犹未尽。


    吃饭时,言言过?来给她传话:“珍珍姐,我?哥哥让我?来告诉你,他今天不能过?来跟你一起?学习了。”


    乔珍珍问:“为?什么?他有事??”


    言言道:“大队长让他开拖拉机,送他去县城。”


    乔珍珍眼珠子?一转:“除了大队长,车斗里?是不是还装着一个人?”


    言言点头:“对,那个乔知青也在,不过?她被绑着。”


    乔珍珍挑眉,看来乔玉兰犯的事?还挺严重,不过?大队长肯定?想不到,车上除了乔玉兰,还有另一个投机贩子?。


    乔珍珍想了想,道:“那等你哥哥回来了,让他来找我?。”


    第35章


    夏夜的村庄, 安静又清爽。


    乔珍珍天黑时洗了头,现在还未彻底干透,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垂落在身后,衬得脸都小了几分。


    昏黄灯光下, 她随便翻了会书, 而在她身后的炕上, 言言已经睡着了。


    贺景行还没有从县城里回来?,乔珍珍一边等他,一边晾头发。


    直到?头发干了, 对面却?依旧没传来?任何?动?静,乔珍珍不得不按捺住自己?八卦的小心思,打算明早起来?再问。


    她起身去关房门,刚走到?门边,就隐约听到?院外似是有脚步声。


    乔珍珍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朝外面问了一句:“贺景行?”


    贺景行停下脚步,开口道:“是我,我听我娘说?, 你有事找我?”


    “对对对!”乔珍珍连忙跑去开了院门,“我等你好久了,你快进来?。”


    贺景行抬腿步入院子,乔珍珍赶紧把门给关上?,拉着他去凳子上?坐。


    “言言已经歇了,咱们就在院子里说?吧,免得把她给吵醒了。”


    贺景行自是不会有任何?异议。


    乔珍珍将?贺景行按在凳子上?, 她自己?抽了根小板凳, 坐在了他的对面。


    她神情?中难掩兴奋,双眸亮晶晶的, 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


    贺景行不自在地别开了头,问:“到?底什么事?”


    “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乔玉兰现在怎么样了?”


    贺景行默了一瞬:“就为?了这?”


    乔珍珍重重点头,实话实说?道:“是呀,我热闹看到?一半,乔玉兰就被大队长给带走了,我还等着后续呢。”


    贺景行:“……”


    乔珍珍拉着贺景行的衣摆晃了晃,催促道:“你快说?,看在我等到?这么晚的份上?。”


    贺景行干咳一声:“乔玉兰的投机倒把罪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是还需要时间审理,至于之后怎么判,得再等一段时间,她现在已经被拘留了起来?。”


    乔珍珍听完大吃一惊,倒是没了瞧热闹的心思:“这么严重?”


    贺景行解释道:“如果她只是自己?从山里挖点东西?拿出去卖,这事还到?不了这个地步。可她偏偏还从别人那收购了农产品,她这一倒销,就不能算是小打小闹了,大队长也无能为?力。”


    乔珍珍虽然知道在这个年?代里,投机倒把是犯法的,但没想到?会判得这么重。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瞅了贺景行一眼。


    同?样作为?投机贩子,贺景行的心态倒是好得很,提起乔玉兰这个被抓的同?行,他神色淡淡的,眼里无波无澜,仿佛事不关己?。


    乔珍珍想到?了未来?,心有感慨:“时代在进步,我相信很快,这些罪名就会被逐渐撤销。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贺景行凝视着乔珍珍,莫名觉得这话是对他说?的。


    但他显然没有太大的信心,意味不明道:“希望会有这么一天吧。”


    *


    而?在另一边,被拘留的乔玉兰后悔不已。


    她自二十多年?后重生回来?,经历过改革开放,早已忘了事情?的严重性。


    再加上?红河生产队从来?不管这些,一心抓生产。她难免掉以轻心,误以为?自己?就算卖东西?被抓,也至多收缴货物,再罚些款就行了。


    而?当时情?况紧急,她为?了挽回周河,还有自己?的名声,一时犯了蠢,主动?说?出自己?投机倒把的事。


    她若是私下说?,定是不会闹到?这种局面,大队长很可能会放她一马。


    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大队长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然以后人人都去搞这些,没人搞生产,队里岂不是乱套了。


    乔玉兰人虽到?了派出所,但她的事迹却?在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她之前给乔珍珍泼的脏水,现如今全都反噬到?了她自己?身上?,还都是连名带姓的——乔玉兰。


    现在提到?乔玉兰,没人不知道,对她的看法还都挺两极分化。


    有人说?她对男人来?者不拒,男女关系混乱,还有人说?她是个为?爱投机倒把,甘愿蹲大牢的大情?种!


    究竟哪个说?法是对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常有人为?此争论,因此后劲特别足,渐渐还传到?了周边的县城,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


    *


    几天后,贺景行去县城运粮食,回大队前,去了朱浩他家一趟。


    朱浩一看到?他,便得意地笑?了:“贺兄弟,怎么样?我这事办得够地道吧?现在大家只知道乔玉兰,没人认得你那个大美人。”


    贺景行道了声谢,又问:“朱哥,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


    朱浩正色道:“你之前让我留意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关系也都打通了,四张船票肯定能弄下来?,就看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贺景行神色一敛,所求之事终于有了结果,他却?开始犹豫了。


    朱浩见他沉默,问:“你爹还是不肯走?”


    贺景行没吭声。


    朱浩劝道:“你筹备了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的钱和精力,好不容易才把路给铺好。那边虽然说?你可以随时走,但夜长梦多的道理你是知道的,既然要走,越早越好,免得出了岔子。”


    贺景行开口:“我再好好考虑一下,至于那些生意,我以后就不沾手了,这是之前就跟你说?好的。”


    朱浩诧异:“你现在不是还没走吗?”


    贺景行神色平静:“无论我走不走,答应你的事我都不会忘,当时说?得很清楚,只要你帮我打通这条路子,那些生意我就不要了。”


    “你真舍得放弃?”朱浩不敢相信。


    贺景行颔首,眼神淡漠:“没什么舍不得的。”


    朱浩见他打定主意,也不再劝。


    这两年?,为?了帮贺景行打通这条路,他找了不少关系。原本是用不着这么麻烦的,但贺景行带的是老弱病残,不敢折腾,他要找的是稳妥的法子,能把他们一家安全送到?地方。


    刚刚听贺景行说?要考虑一下,他心都提起来?了,现在他按照之前的约定爽快放手,他也省了不少力气。


    朱浩:“就算散伙,也得把之前的账给结清了,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拿钱。”


    贺景行点头,没过多会,朱浩就提着一个网兜出来?了,里面装着六沓大团结,一沓一千块,用报纸包了起来?,拿在手上?有些分量。


    朱浩开口道:“这里是六千,之前打通关系花了不少钱,等你要走的时候就提前告诉我,我好让那边的人接应你。”


    贺景行应了下来?。


    *


    乔玉兰被拘留后,乔珍珍的日?子一如往常,上?午带孩子们上?课,下午复习高中的课本。


    随着九月临近,乔珍珍不止自己?用功,还常督促宋桂花等人跟她一起学习。


    因乔珍珍的缘故,她们也渐渐觉出了些什么,每天下工后,点着蜡烛在宿舍里学习,要是队里放假,一整天都待在乔珍珍这里。


    等到?恢复高考的消息传了过来?,所有的知识青年?都感到?欣喜若狂。


    乔珍珍同?样觉得高兴,参加完高考,距离她回城就没多久了。


    知青们高兴之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的。经过十年?的停滞,大多数人都荒废了学业,如今再想重新捡起,又谈何?容易。


    不过往好的想,大家都放弃了,水平应是也差得不多,最后努力冲刺一把,也不是没有可能。


    知识青年?们跃跃欲试,当天就有人跟大队请了假,要去县城的书店买高中课本。


    乔珍珍倒是不需要凑这个热闹,乔父早早就给她准备了一套。


    红河生产队的知青们得到?消息要慢上?一步,等他们到?县城,哪里还弄得到?复习资料。


    所幸乔珍珍人大方,她按照自己?的步调逐步进行学习,暂时用不到?的课本,就直接借给了她们。


    第36章


    知青们要全力备战三个月后的高考, 大队也尽可能地给予了方便?。


    待秋收结束后,知青的工作便大幅减少。


    宋桂花等人为了腾出下午的时间,每天天不亮就去上工,一口气把活干完, 再回去吃个午饭, 就直奔乔珍珍这来。


    队里的小学只上半天课, 下午就成了知青们学习的根据地。


    一开始,宋桂花和丁小霞还都是跟着乔珍珍挤在她房间里的那张书桌上,后来?又?来?了两个女知青, 房间里坐不下,这才挪到了前?面的教室。


    郑丽丽是自己厚着脸皮跟来?的,乔珍珍也没赶她。


    现如今没有?门路,是买不到课本和复习资料的,只有?乔珍珍这里最?全,也只有?她肯借。


    过?了两天,几个没有?课本的男知青听到消息,在征得乔珍珍的同意后, 也加入了学习的队伍。


    后面甚至还来?了几个已经在村里成家的知青,有?男有?女,他们都很珍惜这次机会,不舍得放弃,只是家里杂事多,只能等孩子夜里睡了,才能打着手电筒过?来?学一到两个小时。


    随着人?越来?越多, 一套课本肯定?不够用, 所以乔珍珍不再外?借,要想拿回去复习, 只能自己动?手抄。


    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所有?知青都是挑灯夜战,自带晚饭干粮和蜡烛,极其刻苦。


    贺景行对于高考不算热衷,不过?下工后,还是会到乔珍珍这来?翻会书,天一黑他就走。


    他每天也忙,家里的重活都归他做,时不时还要进趟山,给贺父采药,再打些猎物回来?改善生活。


    宋桂花等人?第一次看到他出?现在教室里时,颇为诧异,都不相信他会参加这次的高考,只以为他是来?凑热闹的。


    毕竟贺景行每次都是空着手过?来?,还从不做笔记。


    直到一天下午,有?人?遇到了一个数学难题,教室里没人?会做,传到了乔珍珍这,她作为学历最?高的,也被难住了。


    有?个男知青见乔珍珍迟迟不动?笔,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咱们去问问周组长吧,他学习成绩好,可能会做。”


    这段时间,周河一直是独自在宿舍里复习,他手上有?数学和物理的课本,都是乔玉兰之前?放在他那的。


    他为人?傲气,又?因为乔玉兰那点事,跟乔珍珍的关系不尴不尬的,如果乔珍珍不去请他,他并?不会主动?过?来?。


    乔珍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对着题目冥思苦想后,终于有?了一点思路,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


    贺景行刚好下工过?来?,知青们能够天不亮就起来?把活干完,他作为队里唯一的拖拉机手,却是不能早退的。


    他在门外?,听见了大家的话,唇角紧抿。


    他慢慢走到乔珍珍身边,见她还在努力演算,扫了一眼她解题的步骤,伸出?手指,在她跑偏的地方轻轻点了点。


    乔珍珍得到提醒,返回去一看,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重新顺着正确的思路做下去,很快就有?了答案。


    “我做出?来?了!”数学一直是乔珍珍的弱项,她现在解开题目,才更?加有?成就感?。


    众人?佩服乔珍珍的同时,对贺景行也是刮目相看,本来?还以为他是来?凑数的,没想到还真有?几把刷子。


    直到此时,乔珍珍才发现提醒自己的人?是贺景行。


    她自从得知贺景行就是书中的那位投资界大佬后,便?不怎么催促他学习了。


    高考于贺景行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选择而已,甚至都不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


    而乔珍珍之前?救贺母的行为,已经不可避免地让他偏离了原书的剧情。


    但不管他是按部就班地留下高考,还是按照原计划,带着全家人?前?往港城,以他的能力,日子都会过?得很好。


    乔珍珍不愿破坏他未来?的际遇,也尽量不让自己影响他的决定?。


    做完数学题后,大家各自回到座位,继续学习。


    等到教室里的光线暗了,言言跑来?叫贺景行回去吃饭。


    贺景行前?几天有?事忙,所以早早就走了,今天离开教室前?,见大家都坐着不动?,包括后面那几名男知青。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吃完饭后又?回教室看了一眼,一些人?已经拿出?了提前?准备的馍馍,似是打算随便?垫吧一口。


    而那几个男知青也没走,甚至在桌上点起了蜡烛,一副要奋战到天亮的架势。


    乔珍珍在后院吃完晚饭后,也回前?面教室了。


    这里人?多,学习氛围好,比她之前?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复习的效率要高多了。


    她过?来?时,意外?地看到贺景行也在,神情困惑地坐到了他的旁边,悄声问他:“你?今晚也要学习?”


    贺景行点了点头,又?回头往身后瞥了一眼:“大家平常都什么时候回去?”


    乔珍珍开口道:“看我什么时候关门吧,大概10点钟左右。”


    贺景行听后,倒也没说什么。


    晚上,贺景行成了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他跟着乔珍珍一起把前?面的大门给关好,才从后院的小门回了家。


    自那以后,他雷打不动?地在教室里待到最?晚,虽然依旧不做笔记,但学习的态度相比起那些刻苦的知青们,也不差什么。


    乔珍珍见他如此认真,想来?因为贺父贺母没有?出?事的缘故,他目前?应是不会前?往港城,而是留下来?参加高考。


    提起贺母,乔珍珍知道她以前?是高中语文老师,便?动?了点小心思。


    贺母现如今还在养病之中,干不了什么重活,每天主要还是做饭,她手艺很不错,但凡哪天做了点什么好菜,就会让言言过?来?给她送一份。


    乔珍珍礼尚往来?,贺景行送过?来?的猎物,她常用泉水煲汤,再让言言带回去。


    可能是因为汤里掺了泉水,她煲的汤味道特别?好,又?养人?,贺父贺母隔三?差五地喝上一回,夜里觉都睡得香。


    乔珍珍便?跟贺景行商量,让贺母过?来?给他们上语文课,时间就定?在吃完晚饭后的一个小时,这个时间,大家基本都在。


    贺景行回去跟贺母一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有?了老师,乔珍珍这个高考复习班便?越发像模像样了。


    贺母时隔多年,重新站上讲台,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虽然没有?工资,每天还要抽出?时间过?来?上课,但是她的精神头却是越来?越好,总是皱着的眉头松开,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


    *


    十月份,乔玉兰突然被放回来?了。


    经过?调查,她投机倒把没挣几个钱,又?老老实实地将其他人?给供了出?来?,认错态度极好,又?谅在她是个初犯,所以派出?所这次手下留情,并?没有?真的让她去蹲大牢。


    不过?等乔玉兰被放出?来?时,恍如隔世,外?面已经从夏入秋了。


    她灰溜溜地回了红河生产队,虽说拘留期间,她受了不少苦,但她的目的终究还是达到了。


    她和周河现在彻底绑定?在一起了,她为周河坐牢的事在县城里人?尽皆知。


    乔玉兰如今一无所有?,一回来?,就先去找周河。


    她让周河给家里写信,尽快把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然后早日结婚。


    周河面有?难色,显然是不太愿意。


    乔玉兰在回来?的路上,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出?。


    她冷冷地瞅他一眼,也不骂他,转身就跑了出?去。


    她穿过?村落,径直往河边跑,一边跑还一边抹眼泪。


    队员们看她情绪激动?,好奇地追了上去,见她到了河边,竟然是想跳河,连忙把她拦住了。


    “乔知青!你?刚被放出?来?,怎么还想不开呀!”


    乔玉兰鼻涕眼泪横流:“周河他不要我,我不活了!就让我死吧!我现在哪里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她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豁得出?脸面来?闹。


    乔玉兰对周河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听到乔玉兰这话,纷纷鄙夷地看向才跟过?来?的周河。


    周河脸色煞白,心都凉了半截。


    事已至此,不管他情不情愿,乔玉兰他都是要娶的。他若是不娶,就是猪狗不如,不能称作为一个人?了。


    周河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他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乔玉兰,马上就去给家里写信,然后择日去扯结婚证。


    乔玉兰的目的达到,总算不再要死要活了,她挽着周河的胳膊,两人?甜甜蜜蜜地回去。


    周河铁青着脸,等到周围没人?后,便?立即甩开了乔玉兰的手臂。


    乔玉兰心中冷笑,虽然逼婚的手段不算光明,但只要跟周河这个潜力股结婚,她未来?照样是C市的首富夫人?!


    乔珍珍后面才听说此事,她倒是明白乔玉兰为什么要这么紧紧地巴着周河不放。


    她失去系统后,唯一还能倚仗的金手指,就是知道所有?人?的未来?,周河是她攻略了许久的目标,自是不舍得放弃。


    第37章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份, 天气越来越冷。


    地里基本没什么活,所有决定参加这次高考的知识青年?都在全力以赴备考。


    大队发来通知,让他们明天到公社学区办开证明,开完证明后, 就能去?教育局招生办报名了。


    此次高考, 红河生产大队一共有二十人参加, 因?为人多?,大队长还特意让贺景行开着拖拉机送他们过去?。


    天才蒙蒙亮,难掩兴奋的?知青们就已经在大队部会合了。


    乔珍珍起晚了些, 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洗漱,一开院门,贺景行就站在门外。


    她一看到贺景行,立马就不着急了:“原来你也没走啊,那我就不担心迟到了。”


    贺景行的?目光落在乔珍珍身上,她今天穿了一件嫩黄色的?棉袄,里面是米白?色的?羊绒毛衣,雪白?纤细的?脖颈露了出?来, 鼻尖微微发红,一双桃花眼又圆又润,看着乖巧可爱极了。


    现在已经入冬,拖拉机上没有车篷遮挡,早上温度低,迎面吹冷风,耳朵都能被冻坏。


    贺景行将自?己提前准备的?兔毛围脖递了过去?:“车上冷, 你戴这个。”


    乔珍珍伸手?接过围脖, 入手?蓬松柔软,贴在脖子上, 一下?子就热乎了。


    乔珍珍用脸颊蹭了蹭毛茸茸的?围脖,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好暖和呀!”


    贺景行见她满意,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乔珍珍关上院门,两人一起往大队部走。


    路上,乔珍珍又美滋滋地摆弄起了脖子上的?围脖,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问?贺景行:“我戴着好看吗?跟我今天的?衣服配不配?”


    小姑娘仰头定定地看着他,双眸潋滟至极,贺景行被晃地错开了眼,早已忘了她今日穿的?什么。


    乔珍珍也不等贺景行的?答复,她颇为自?恋道:“我长得这般貌美,就算是披个麻袋都好看!”


    说完,她似是高兴了,雀跃地往前走了好几步:“咱们走快点,他们肯定都在等了。”


    慢了半拍的?贺景行想?不出?乔珍珍披麻袋的?画面,但还是深感认同地点了点头,喃喃道:“确实?好看。”


    *


    大队部里,众人看到他们同时出?现,丝毫不觉得奇怪。


    这段时日,因?为大家一起备战高考的?缘故,感情都深厚了不少。


    跟贺景行也都混熟了,平日遇到了什么数学难题,都会去?请教他,更别?提,贺母现在还是辅导他们的?语文老师。


    周河和乔玉兰也在这等着,他们两个也要去?参加高考。


    两人现在已经成了对象,乔玉兰得偿所愿后,总算将心思放在了即将到来的?高考上。


    她上辈子参加了这次高考,只可惜落了榜,当时整个红河生产队,只有周河考上了大学。


    乔珍珍当年?并没有下?乡,她在城里有一份清闲的?工作,恢复高考的?消息一传来,二叔就四处托关系给她找辅导老师,恶补两个月后,成功考上本地大学。


    她与周河就是在大学里相遇,两人毕业后,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乔玉兰上辈子不服气,觉得自?己就是差了个好爹。


    重?活一世,她故意激乔珍珍跟她一起下?乡,她自?己带了高中课本过来,这一年?来,她只要得空,便会避开众人,偷偷复习。


    只不过因?为被派出?所拘留,她被迫中断了一段时间,但她提前一年?准备,又考过一次,底气还是有的?。


    直到她听说,乔珍珍在队里的?小学教室弄了个高考复习班,除了周河和她以外,其他知青都在那学习。


    据说大家一起交流,复习的?效果很不错,乔珍珍甚至还请来一位语文老师。


    想?到这些,乔玉兰不可避免地有些慌了。


    *


    贺景行去?前面启动?拖拉机,其他人开始上车。


    小小的?一个车斗里,要装二十人,挤肯定是挤的?。


    乔珍珍现在跟大家的?关系处得好,她还没有上车,大家就默认给她预留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就在车斗最靠里的?一个小角落里,这里不用受挤,左右两边都是女知青,外侧是男知青。


    周河和乔玉兰最后上车,里面已经没地了,只能挤在最外面。


    刚开始还好,拖拉机一启动?,寒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乔玉兰被冻得全身发抖,想?往周河那边靠,但周河双手?抱在胸前,对她全然不管不顾,反而时不时拿眼睛偷瞄最里面的?乔珍珍。


    乔珍珍倒是不觉得冷,女知青们都挤在一起互相取暖,只是露在外面的?皮肤被风吹得有些难受。


    她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耳朵,将围脖往上面扯了扯,正好能盖住,再把手?插进兜里,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宋桂花缩了缩脖子,羡慕地摸了一把乔珍珍的?围脖:“你倒是想?得周到。”


    乔珍珍抿嘴偷笑:“这个呀?得多?亏某人细心。”


    前面的?贺景行自?是知道乔珍珍在说自?己,耳朵略微发红。


    一旁的?丁小霞一边搓手?,一边感慨着:“现在才十一月份,就这么冷了,等到咱们考试时,不知得冷成啥样子?”


    “咱们队里还算是好的?,还能坐个拖拉机,像咱们后面的?生产队,都得步行去?县城,这一走半天就过去?了,那才叫遭罪呢!”


    车斗里都是要参加高考的?年?轻人,没说几句闲话,就又聊起了题目。


    半小时后,贺景行直接将众人拉到了公社门口。


    所有人都下?了车,乔玉兰拉着周河走在最前面,去?找学区办,其他人倒是不急,慢悠悠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因?为他们来得早,到了学区办时,前面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排队,一个中年?干部正给他们开证明。


    红河生产队的?人一到,这个办公室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乔玉兰跟周河排在队伍的?最前头,其他人依次排在后面。


    乔珍珍跟宋桂花她们一起走,同样排在前列。


    排队时,乔珍珍忍不住往队末看了好几眼。


    贺景行因?为要停拖拉机,来得是最晚的?,过了好一会,他才出?现在队伍的?最后面。


    乔珍珍看到他,总算是放了心。


    可能是因?为人多?,前面打证明的?中年?干部动?作加快了不少,很快就到了乔珍珍。


    她拿着这张薄薄的?,盖上红章的?公文信纸,就能去?教育局报名今年?的?高考了。


    周河和乔玉兰拿上证明早走了,乔珍珍坐在办公室外面的?花坛边,等其他人出?来。


    很快,红河生产队的?人一个又一个地出?来,只剩下?贺景行一人。


    其他人还在稀奇地互看对方的?证明时,乔珍珍觉出?不对,皱着眉头走到办公室,探头往里瞧。


    负责开证明的?中年?干部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神情倨傲地审视着眼前的?男子:“你是黑五类?”


    “是。”贺景行脊背挺直,漆黑的?眼眸里无波无澜。


    排在他身后的?那些知识青年?们,齐齐发出?了惊呼声,怪异的?眼神投注在前面高瘦男子的?身上。


    中年?干部不屑地发出?一声轻笑,嘲弄道:“你的?家庭出?身这么差,还想?考大学?”他放下?钢笔,施施然地喝了口茶,“这个证明我不能给你开。”


    贺景行听后,心里都算不上难受,他本就不看重?这次考试,更是早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刁难。除了开证明,后面还有报名,录取等流程,每一个关卡,都会出?现这样的?可能性。


    他早已习惯,只不过等乔珍珍知道后,肯定会失望……


    乔珍珍看看贺景行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不言不语,也不为自?己辩解,仿佛能够咽下?所有的?欺辱。


    她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起来了。


    乔珍珍气势汹汹地冲进办公室里,一把将贺景行挡在身后,怒视着中年?干部:“考大学是每个人的?权利!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此次高考,要破除唯“成分论?”,其次是择优录取。这位干部,你是对上面领导的?决定不满,所以准备公然违抗?”


    平日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此时跟人据理力争,气势丝毫不落于下?风。


    中年?干部被人当场驳了面子,下?不来台,好半晌后,才道:“那政治审查肯定还是要的?。”


    乔珍珍:“政治审查主要是看本人表现,我跟他都属于红河生产队,他在队里热爱劳动?,遵守纪律……”


    中年?干部:“你跟他是一伙的?,这也不能只听你一个人说!”


    话音刚落,门外立即有人出?声支援。


    “我能证明,我也是红河生产队的?知青,贺同志在队里的?表现极好,还是我们队里的?拖拉机手?!”


    “对呀,我们都可以证明。”


    宋桂花一行人听到办公室里的?动?静,此时都忍不住为贺景行说起了公道话。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中年?干部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涨红。


    办公室里吵吵嚷嚷的?,将公社其他的?干部也都吸引了过来。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进了办公室,开口道:“老李,给这位贺同志开证明吧。”


    中年?干部憋屈地喊了声主任,还想?说些什么,得了个不满的?眼神后,这才悻悻地写起了证明。


    等他盖完章,乔珍珍直接从他手?中夺走公文信纸:“有你这样的?干部,是国家的?不幸!我一定写信举报你!”


    撂下?狠话后,乔珍珍拉着贺景行就走。


    她心里有一箩筐的?脏话要骂,没有骂出?来,那真的?是素质使然。


    乔珍珍一张小脸被气得通红,撇下?众人,不管不顾地牵着贺景行往外走。


    贺景行的?视线长久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乔珍珍手?心的?温度很高,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他抚上自?己的?心脏,那里满满涨涨,缺失的?东西被一一补齐。


    一直忙于保护家人的?贺景行,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保护的?感觉。


    第38章


    待两人走出了公社, 乔珍珍还气呼呼地拉着贺景行闷头往前走。


    眼看前方的巷子越来越窄,贺景行不得不停下脚步,提醒道:“不是还要去报名吗?”


    乔珍珍止步,却不回头?看他, 只一直低头盯着脚下的影子。


    贺景行终于觉察出不对, 强行扭过乔珍珍的身体, 让她面对着自己?,然后心猛地一紧。


    小姑娘扁着嘴,眼泪要掉不掉的, 似是还在竭力忍着泪意。


    贺景行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去?摸她眼眶里闪动的细泪:“怎么还掉金豆豆了?”


    瞬时,乔珍珍的眼泪扑簌簌落下。


    她替贺景行觉得委屈,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处于这样艰难的境地之中,要忍受不公平的待遇,要被人当众刁难,而他却早已习以?为常。


    她摇摇头?, 哽咽道?:“你走吧。”


    贺景行指腹一顿,定定地看着她。


    乔珍珍咬住下唇,倔强地重复道?:“他们对你不好,你走吧。”


    贺景行眼神凝滞,给她擦眼泪:“说什么傻话呢?我的家人都在这里,你……”你也在这。


    “你可?以?带他们一起?走!”乔珍珍语气急切,“你以?后会出人头?地, 过得比所?有人都好!”就跟原书的剧情一样。


    贺景行沉默片刻, 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太?晚了,他一心逃离的地方, 如今却舍不得走了。


    *


    等到?乔珍珍哭完,贺景行领着她从?巷子里出去?。


    之前乔珍珍带路,没有方向地在巷子里到?处乱走,宋桂花等人更是不知道?被他们甩到?哪去?了?


    贺景行打量身旁的乔珍珍,她那?双晶莹明澈的桃花眼,此时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攥了攥还放在自己?手心的小手,轻声问:“要不要背?”


    乔珍珍恹恹地摇了摇头?。


    贺景行:“咱们还要一会才能从?巷子里出去?,等到?了外面,就不能背了。”


    乔珍珍眨了眨眼:“那?还是背吧。”


    贺景行弯腰,让乔珍珍趴在他的背上,她的双臂软软地环着他的脖子。


    贺景行人高腿长,找准方向后,不多会,两人就从?偏僻的巷子里钻了出来。


    眼看距离外面的主干道?没剩下几步路了,周围也越来越热闹,贺景行将乔珍珍放了下来。


    休息了一会,乔珍珍总算打起?了一点精神,只是眼尾还有些泛红。


    她扬了扬自己?拿了一路的公文?信纸:“先去?教育局吧,桂花姐他们肯定都在那?边等我们。”


    贺景行颔首,两人一起?往教育局走。


    还未走到?地方,就看到?旁边一家照相馆,橱窗上贴满了黑白照片,屋里现如今挤满了年轻人,吵吵嚷嚷的。


    乔珍珍上前找人打听,才得知他们都是过来报名此次高考的。因?为招生办那?边有要求,所?有人都要带照片过去?,届时是要贴在准考证上。


    据说教育局对面的那?家照相馆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了,这家还好,因?为地方偏,人要稍微少一些。不过也得赶紧排,等会消息传过去?了,肯定还会涌来一大批人。


    乔珍珍一听,赶紧拉着贺景行进去?。


    一进门?,屋子里暖烘烘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地都在谈论高考的事情。


    乔珍珍和贺景行在门?口登记好名字,交了钱,就只需要等着里面拍照的师傅叫号了。


    乔珍珍还挺好奇这个年代是怎么拍照的,带着贺景行往里面走。


    贺景行在旁小心护着,一会的功夫,两人就挤到?了最前面。


    一个下巴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站在相机背后,挥了挥手道?:“行了,下一个!”


    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闻言,立即扯着嗓子喊道?:“下一个,乔玉兰!在不在?”


    “我在!”乔玉兰应了一声,小跑着上前。


    她正襟危坐地坐到?了相机正对着的板凳前,正准备露出笑容,一抬眼,就看到?了斜对面的乔珍珍。


    乔珍珍似是觉得屋里热,取下脖子上的围脖,贺景行站在旁边,低眸专注地看着她。


    乔玉兰一个晃神,还未准备好,照相师就开始赶人了:“好了,下一个。”


    乔玉兰心里憋屈得不行,难得拍一回照,价格还不便宜,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周河排在她后面,正往前面来。


    照相师见?她动作慢吞吞,催促道?:“你动作快一点,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拍呢。”


    乔玉兰心一横,指了指周河,开口道?:“他是我对象,我跟他一起?拍一张,正好往家里寄。”


    照相师同意道?:“也行,不过你们等会记得补钱。”


    乔玉兰点头?,将还在发愣的周河按在自己?的旁边坐下,然后挽住他的胳膊,做甜蜜状。


    照相师常年的职业习惯,顺嘴夸了句:“男才女貌,很般配。”


    乔玉兰闻言,立即得意地瞥了乔珍珍一眼。


    乔珍珍正好跟她看了个对眼,若是平日,乔珍珍也懒得计较这些,可?她今日本就憋着一股气,自是不愿被人给比下去?。


    她立即有样学样,娇滴滴地晃了晃贺景行的手臂:“咱们也拍一张,好不好嘛?”


    她嗓音甜蜜,又是故意发嗲,一出声,简直能腻死个人。


    周河听到?动静,瞬间就扭头?看了过来。


    “哎哎哎!”照相师一脸可?惜,“乱动什么啊?你们还拍不拍了?浪费一张胶卷,这个钱你们得出!”


    乔玉兰咬了咬牙:“拍!我们再拍一张。”


    说话间,她掐了周河一把?。


    周河神不守舍地转过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乔玉兰还在勉强笑着,两人貌合神离的样子。


    照相师重新给两人拍完合照,又给周河单独拍了,才换下一个。


    他们拍完照片,人还走不了,得在这里等照片洗出来,一般来说,半小时左右,照片就能洗出来了。


    拍照拍得还是挺快的,乔珍珍等了没多会,就轮到?她了。


    她跟贺景行先去?拍了单独的,随后就是两人的合照。


    当着乔玉兰和周河的面,乔珍珍亲昵地挽住贺景行的手臂,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两人长相出众,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照相师同样也是一脸高兴:“我一定好好给你们俩拍,小伙子身体放松一点,对咯!不要紧张。”


    照相师难得看到?这么登对的,两人合照的姿势就调整了好一会。拍完合照后,他还意犹未尽,提议道?:“现在城里时兴拍婚纱照,我这里有衣服,可?以?免费借给你们拍,只要给我留张相片挂橱窗就行了。”


    乔珍珍敷衍道?:“我们今天还有事呢,下次……”话音未落,宋桂花他们就进来了。


    乔珍珍眼睛一亮,道?:“不如再给我们拍个大合照吧。”


    宋桂花他们都来不及登记,便火速先跟乔珍珍拍了张大合照。


    高考复习班的同学全部到?齐,女孩站在前面,男人站在后排。


    等到?拍完合照后,大家才依次过去?登记。


    现在拍照不便宜,要不是为了高考,大家都舍不得花钱来拍证件照。


    所?以?那?张合照,最终只洗了六张出来,郑丽丽和丁小霞手头?稍微松快一点,各自出钱洗了一张,用来以?后留念。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的,乔玉兰和周河脸都绿了,他们不仅花了钱,心里还憋气,拿上照片就走了。


    乔珍珍等照片时,跟宋桂花他们聊了会,才得知从?公社出来后的事情。


    他们一行人原本是远远地跟在她和贺景行的身后,后来不小心跟丢了,只能先去?教育局报名。


    到?了地方才知道?还要照片,于是一伙人又转到?对面的那?家照相馆排队,可?排了老半天,队伍都没前进多少,听别人说这边人少,这才往这边来了。


    说完,宋桂花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偷偷打量乔珍珍和贺景行。


    两人之前手拉手走得飞快,可?把?他们给惊得不轻。


    现在周围的环境嘈杂,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只能先压下疑问,只待回去?了再细问。


    *


    乔珍珍和贺景行先一步拿上照片,所?以?先行前往教育局排队。


    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过来报名的知识青年多得很,乔珍珍担心早上的事重演,特意排在了贺景行的身后。


    于是当轮到?贺景行上前登记时,乔珍珍便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负责登记的女干部看。


    女干部满脸莫名其妙,问贺景行:“你后面的是谁呀?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凶巴巴的?”


    贺景行余光往后瞟了一眼,见?她一双水眸瞪得又大又圆,眼里划过一抹笑意:“不凶,很乖。”


    贺景行登记完毕后,女干部便给了他一张大学申请表,让他把?志愿填好后,再把?表交上来就行了。


    等到?贺景行顺利离开后,乔珍珍立马变了脸色,甜甜地看着面前的女干部:“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女干部被美女夸,立马发出了一连串的娇笑声:“小姑娘嘴巴还挺甜。”


    乔珍珍认真道?:“我说得是真的,等我以?后考上大学了,我也要向姐姐学习,做一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


    女干部听完,心里熨帖得很,对着乔珍珍讲话都轻声细语了起?来。


    在如沐春风的态度下,乔珍珍登记完毕,拿到?大学申请表后,就前往另一个房间填写志愿。


    乔珍珍走时,女干部的眼神里都透着浓浓的不舍。


    第39章


    贺景行在走廊等着, 见乔珍珍出?来,两人才一同前往隔壁的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各种老式长桌和凳子整齐摆放着。


    知?识青年们拿着自己的大学申请表,或是坐在桌前抓耳挠腮, 亦或是神情焦躁地在屋中踱步, 却迟迟下?不了?笔。


    事关未来, 大家慎之又慎。


    乔珍珍眼睛尖,发现前面有一个空位,赶紧带着贺景行过?去。


    一落座, 她掏笔填表,一气呵成,志愿那一栏,写的是三所位于首都的高等院校。


    她穿越前就在首都长大,对那里有感情,而乔父现在驻军的地方,距离首都也不远。


    乔珍珍填完表后,就把?座位让给了?贺景行。


    贺景行也不拖沓, 直接照抄乔珍珍的志愿。


    乔珍珍想到他是申海人,便问:“你不报个申海的大学吗?”


    贺景行摇头,眸光深远:“等考完试,我就回申海一趟。”


    他既然?决定?留下?来,便还有许多事要做,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必须得洗清, 他们?一家才能堂堂正正地活下?来。


    两人的动作很?快, 在一众犹豫不决的知?识青年中,尤为醒目。


    坐在贺景行旁边的男子一探头, 就看?到桌上两张申请表,全填的三所赫赫有名的院校。


    他倒抽一口凉气,神情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们?就这?么填?”


    乔珍珍点头,她复习得很?好,对自己和贺景行都很?有信心。


    男子立马服气地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佩服!”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几个正围在一起商量怎么填报志愿的知?识青年。


    他们?见乔珍珍和贺景行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打?算过?来借鉴一下?,一看?两人报的大学,当场就傻眼了?。


    “我去!你们?俩竟然?敢报首都大学!”


    有人不赞同道:“这?也太不保险了?,还是得稳中求胜。”


    “人贵有自知?之明……”前排的周河转过?身来,阴阳怪气道。


    之前,他在照相馆目睹乔珍珍跟贺景行一起拍合照,心底一股恶气便涌了?上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乔珍珍竟然?会自甘堕落,跟一个坏分子厮混在一起,这?人论家世论学历哪里比得上他?


    乔珍珍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又没说你。”周河瞥了?一眼她身旁的贺景行,意有所指道,“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连高中都没读过?,竟然?还敢报考首都大学?简直笑掉大牙。”


    周围人惊诧道:“高中都没读过??!”


    “这?不是瞎胡闹吗?”


    “他估计是放弃了?,所以才乱填一通吧?”


    众人议论纷纷,都认为贺景行是眼高手低,才胡乱报志愿。


    乔珍珍神色冰冷:“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周河,我倒要看?看?你报的什么大学?”


    说话间,她径直走到前排,见周河面前的申请表志愿那一栏还空着,旁边的一张白纸倒是写了?好几所院校,除了?两所本地大学,还有好几所专科和中专。


    她当即笑了?:“周河你自己没那个能耐,不敢报,怎么还不让别人报?是怕自己事事都比不上贺景行,届时输得太惨,无地自容吧?”


    周河面容一僵,气急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高中成绩比你都好,还会输给一个没读过?高中的?你们?俩敢报的,我也敢报!”


    乔玉兰跟周河原是分开坐的,后来见两人起了?冲突,才走了?过?来。


    她听到周河这?么说,忙拦了?上去:“你别冲动,那三所大学的分数线肯定?很?高,咱们?要旱涝保收,求稳。”


    乔珍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呀,你就听你对象的吧。人要有自知?之明,没有信心,就多报几所中专,免得到时候什么都没落着,竹篮打?水一场空哟。”


    一直没说话的贺景行平静地收拾好桌上那两张大学申请表,朝乔珍珍道:“先?把?表交上去吧。”


    乔珍珍闻言,冷笑着瞥了?周河一眼:“我们?要去交表了?,你们?两个也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究竟报什么中专最稳妥?”


    周河被乔珍珍挤兑得脸上忽青忽白,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乔玉兰:“少瞧不起人了?,我就报你们?那三所,到时候看?谁最丢脸!”


    乔玉兰瞳孔放大,周河上辈子读的是本地大学,一毕业就被分配进了?纺织厂当干部,这?才有了?后来的大企业。


    乔玉兰追上去,拉扯周河:“你冷静一点!”


    可周河现在还在气头上,哪里会搭理她?


    一旁的乔珍珍唯恐天下?不乱,当即拍起手来,添油加醋道:“你就别逞强了?,你有多少能耐,你对象肯定?清清楚楚,就听听她的劝吧!”


    周河目眦欲裂地指着贺景行,问面前的乔玉兰:“你也觉得我比不上他!”


    乔玉兰梗住,神色未明。周河后来确实混得很?好,可相较起贺景行,又不太够看?了?。


    因为乔玉兰这?两秒的沉默,周河更是失了?理智,不顾乔玉兰的劝阻,一意孤行地开始填写志愿。


    而此时,乔珍珍拍了?拍衣袖,跟贺景行出?去交表。


    乔玉兰看?到乔珍珍信心满满,十分有底气的背影,内心极为不安。


    难道重活一世,她还是会被乔珍珍给比下?去吗?


    不行,她绝不能让乔珍珍考上大学!


    乔玉兰眸光微闪,想起上辈子的一件事。


    她当时还在生产队当知?青,后来才得知?,高考前几日,二叔的左腿意外?被炸伤,膝盖以下?截肢,因为受伤的缘故,他很?快就从部队里退了?下?来。


    而当时,这?件事是特意瞒着乔珍珍的,直到她考完试,才知?晓这?件事。


    乔珍珍知?道后,哭着找去了?军区医院,连工作都不要了?,直到二叔的身体好转,她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才慢慢好转过?来。


    乔玉兰心下?定?了?定?,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扰乱乔珍珍的心神,让她发挥失常。


    *


    乔珍珍把?报名表交上去后,就带着贺景行出?去采购物资了?。


    贺景行跟在旁边,任劳任怨地帮她提东西。


    进了?国营商场,乔珍珍直接询问售货员,哪里有卖皮质手套?


    贺景行的视线落在乔珍珍嫩生生的手指上,皮肤细腻如玉,指尖却被冻得微微有些发红。


    售货员指了?指后面的柜台:“那边有。”


    乔珍珍找了?过?去,要了?一双男式的黑色皮质手套,催促贺景行戴上:“你看?看?戴着合适不?”


    贺景行一愣,问她:“给你爹买的?”


    乔珍珍摇头,实话实说道:“我爹那里可以领军需物资,手套比这?要强多了?,你先?凑合着用,我下?次再给你找更好的。”


    乔珍珍见贺景行不动,亲自上手给他戴:“你以后戴着手套开拖拉机,手就没那么冷了?。”


    她也是今天才发现,这?么冷的天,贺景行手上没有任何防护。今早出?门,她缩在车斗里都冻得够呛,在前面开拖拉机的贺景行只会更冷。


    贺景行神色一顿,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正认真地为他戴手套的乔珍珍。


    乔珍珍问:“你戴着怎么样?能活动开吗?”


    贺景行手指张开又握紧,低声道:“可以。”


    乔珍珍放下?心来:“那就好。”


    贺景行看?着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女式手表来,递给了?乔珍珍。


    他上次从朱哥那里拿到一笔钱后,便托人去帮他买了?这?块表,送到他手上也有好几天了?,却一直没找到机会送。


    乔珍珍接过?手表,看?到表盘背面的梅花图案,问:“这?是瑞士进口的吧?”


    贺景行点头:“送你的。”


    “这?个价格可不便宜,起码得好几百块钱呢。”乔珍珍也不问钱的来路,仰头看?着贺景行,“我送你一双手套,你就回送我一块手表,你这?可亏大发了?。”


    贺景行摆头,认真道:“不,是我赚了?。”


    乔珍珍什么都有,他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或许能送她一块手表。


    贺景行担心她不喜欢,紧张地抿了?抿唇,补充道:“你考试的时候可以用上。”


    这?个礼物在这?个年代?,显然?过?于贵重了?。


    乔珍珍打?量着贺景行神情,一副生怕她不收的样子。


    她想了?想,开口道:“谢谢你,这?块手表非常漂亮,我正好需要它?。”


    贺景行听到乔珍珍说自己需要它?,表情顿时一缓。


    两人说话的工夫,乔珍珍直接将手表戴在了?手上。买东西时,她还时不时地抬起手臂,看?一眼表盘上的时间。


    贺景行见她喜欢,知?道自己的礼物送到了?她的心坎上,比收礼的乔珍珍更为满意。


    两人买完东西,乔珍珍去了?邮局一趟。


    她每次来县城,都要去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或是包裹。


    今天倒是巧得很?,没有走空,乔父给她寄来一封厚厚的信。


    乔珍珍拆开一看?,才发现里面装的是关于时政的复习资料。


    乔父自从得知?高考恢复的消息后,立马就去给她找资料,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


    因为贺母成分不好的缘故,上课期间是不谈政治的,包括乔珍珍在内,都是自己拿着课本自学。


    而乔父寄来的这?些复习资料,恰好能补齐她的短板。


    乔珍珍正高兴时,想到原书中,乔父受伤的事情,算算日子,应该就是在高考的前几天。


    第40章


    乔珍珍看书时, 就对乔父异常佩服。


    他十五岁时参的军,上过战场也杀过敌,是个宁折不屈的硬汉。


    退伍前,他已?经当了好几年的团长, 原本?还有望再往上升一升。谁知突逢变故, 失去?了一条腿。


    他因伤从部队里退下来时, 原身刚考入大学,回家的次数便不?多?。


    乔父性格要强,纵然生活有诸多?不?便, 也依旧拒绝被人照顾。在那?两年里,他的脾性变得比较古怪。


    直到一天,他突然辞去?部队为了关照他,特意给他安排的工作,然后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伤残金全部拿出来买货车,带着手底下几个退伍后混得很不?好的兵,开?始做起了货运。


    在当时那?个年代,车匪路霸尤其猖獗, 报纸上每天都在报道哪里又出现了杀人越货的案件。


    乔父对自己一向?够狠,即使左腿没了半截,无法开?车,他也依旧可以坚持跟车送货。


    把货送到地方后,他拄着拐杖,还能沉得下心跟人谈生意。


    没两年的工夫,车队便壮大了起来。十几年后, 乔父一手创立的货运公司, 已?经发展成了国内规模最大的物流公司。


    而在原身大学毕业,带着周河过来见乔父时, 乔父的资产就已?经颇为丰厚了。


    乔父当时为了工作,每天跟着货车天南地北地跑,顾不?上闺女,第一次见这个准女婿时,他没看上。


    虽然当时的大学生非常金贵,可他觉得周河优柔寡断,做事没气魄,但奈何闺女喜欢,只能认下此事。


    原身跟周河结婚后,他给予了不?少支持。


    周河大学毕业后,便被分配到纺织厂工作,九十年代的时候,厂子的效益明显变低,到了九七年,更是?出现了大面积亏损。


    眼看周河就要下岗,是?乔父出钱出力,让周河将国有工厂转为私营企业,又派人到国外采购了一批新设备,这才将厂子盘活,有了后来响当当的大企业。


    因为有这么一位有能耐的岳父在,周河跟原身结婚后,从?不?敢说一句重话。原身使性子时,他得做小伏低,在旁陪着小心,免得她一个不?高?兴,就跑回娘家告状。


    只可惜乔父到底还是?少了条腿,身上的小病小痛不?断,等到过完六十岁生日时,便生了场大病,整个人立即垮了下来,身子骨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等到乔父病逝后,名下的资产全都转给了原身。


    原身每年光是?拿物流公司的分红,都足以她随意挥霍。


    也因为这般,周河从?来不?敢看轻原身,待她总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乔玉兰为什么这么眼红原身,总跟她过不?去?,就是?因为原身的命确实?是?好。


    当她还挣扎在温饱线上时,原身却过着优渥的生活。


    从?小到大的落差感,让她心理扭曲,只有原身倒霉,她的心里才能获得片刻的快意。


    *


    乔珍珍算着日子,距离高?考的前一个星期,她去?了趟县城,给乔父拍了份电报。


    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大字。


    不?想活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引得邮局的工作人员频频向?她确认,是?否真的要这么发。


    顶着审视的目光,乔珍珍眉眼弯弯地解释着:“我没想不?开?,跟我爹开?玩笑呢。”


    工作人员不?赞同地劝道:“这玩笑可不?能乱开?,你爹看了得多?心急呀!”


    乔珍珍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就这样?发,他知道我这是?缺钱了,找他要钱呢。”


    工作人员闻言,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这闺女也太?不?省心了。


    乔珍珍发完电报,便放了心。


    乔父视女如命,只要看到电报,排除万难也会来。


    *


    早上落了场雪,下午还未化冻,红河生产队的家家户户都窝在屋里烤火。


    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军大衣,脚下踩着长靴,提着军绿色的行李袋,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这个宁静的小村庄。


    中年男子一身正气,眉眼中笼罩着逼人的威严,看上去?极有压迫感。


    路上有队员碰见他,见他来势汹汹的样?子,都不?敢跟他搭话,早早就避让开?了。


    乔卫国眉头紧锁,他此次来只为私事,自是?不?会占用?国家资源,所以也没人给他带路,他是?自己走山路找过来的。


    这么冷的天,村子里来了外人,早早就有人去?大队长那?通风报信了。


    大队长匆匆赶来,观男子身上穿着,还有那?不?怒自威的气势,明显是?部队里的干部。


    大队长忙迎了上去?:“同志你好,我是?红河生产队的大队长,不?知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是?探亲还是?访友?”


    乔卫国跟大队长握了握手,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身份:“我是?乔珍珍的父亲。”


    大队长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乔珍珍的父亲啊,她现在住在小学那?边,我带你过去?。”


    乔卫国点头,跟着大队长一起往西走。


    路上,他打?量着周围那?些破败的土房,他小时候穷,住的房子不?比这好,但他闺女他是?清楚的,从?小到大住的是?干净整洁的单位房,养得也相对娇气了些。


    要不?是?闺女当时太?不?像话,他费尽心思?给她买的好工作,就等她过去?报到了。


    她倒好,一声不?吭地跑去?下乡当知青,把他给气得半死,当时就放了话,以后不?再管她。


    可没多?久,闺女要回城的信件和电报就接连来了。


    他硬是?狠下心肠,决心让她在生产队吃够苦头,等以后回城了,才会珍惜自己的好日子。


    仔细算算,闺女在农村也待了有一年多?,就算她这次没考上大学,他也打?算把她带走了。


    只是?想到电报里的内容,乔卫国的脸色很难看,问道:“她前些日子在队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出事?没有呀,入冬后,她基本?都不?怎么出门,上午给孩子们上课,下午带着知青们学习。”


    乔卫国只得换了个法子问:“一个星期前,她不?是?去?了趟县城吗?当时心情怎么样??”


    “去?县城?那?肯定是?乐呵呵的,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回来。”说完,大队长瞅了眼乔父的脸色,补充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她自从?当上小学老师后,不?用?上工,每天心情都很好。”


    心情好?


    乔卫国脸色一沉,乔珍珍简直胆大包天,这种事都敢拿来哄骗他。


    天知道他一回驻地,收到这份电报时,心里有多?么焦灼。


    当天就请了假,为此还耽误了一次演练任务,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到达市里,然后又换乘客车到县城,再步行到这个红河生产队。


    路上这几天,他没睡过一个好觉,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才发现这是?被闺女给骗了,心里不?可能不?冒火。


    乔卫国抹了把脸,从?路边捡了一根竹棍,拿在手上掂量了下,正好趁手。


    一旁的大队长见状,眼角一抽,赶忙劝道:“同志你千万冷静,孩子明天就要去?考试了,可别把孩子给打?坏了。”


    乔卫国硬声道:“这闺女不?打?不?行!再不?治她,以后不?定做出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来!”


    大队长赶紧给乔珍珍说好话:“这可不?能打?,你这一棍下去?,她身上的伤怕是?十天半月都好不?了!”


    乔卫国神情一顿,追问:“她常在队里受伤?”


    “是?呀,她刚来生产队时,或许是?不?适应,不?是?在这里摔了,就是?在那?里磕了,身上总是?青青紫紫,后来才慢慢好转。”


    乔卫国听闻视如珍宝的闺女受伤,心里的气总算消了些。


    他之前也收到过闺女说自己头破的电报,当时还误以为她使苦肉计,没想到还真有这事。


    乔卫国虽然心疼,但手上的竹棍却没丢:“这次先不?打?她,但也得好好吓吓她,你在旁边拦着点就行。”


    大队长点头答应着。


    *


    与此同时,教室门口,乔珍珍正跟大家道别。


    明天就要去?参加高?考了,现在再学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把状态调整好,为明天的考试养足精神。


    乔珍珍站在仓库门口,等最后一个人离开?后,便准备关上大门,就突然被人给叫住了。


    “乔珍珍。”


    乔珍珍扭头看去?,乔玉兰从?树后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她在树后等了多?久,头发都被树上掉落的水滴给弄湿了。


    乔珍珍冷冷地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关门。


    “我有正事跟你说!”乔玉兰小跑上来。


    乔珍珍停下动作,想知道她又打?算出什么幺蛾子了?


    乔玉兰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这件事家里人都让我瞒着你,可百善孝为先,我思?来想去?,还是?要跟你说一声。”


    乔珍珍面无表情,像是?丝毫不?感兴趣。


    乔玉兰一咬牙,一鼓作气道:“二叔受了重伤,奶奶已?经赶到军区医院了,听她说,二叔的左腿已?经截肢了!”


    乔珍珍冷冷地审视着她,宛如在看一个小丑。


    乔玉兰心下一紧,信誓旦旦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现在大可给家里发电报求证,二叔做完手术后,中间?清醒过一次,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别告诉你。”


    乔珍珍冷笑:“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特地跑来通知我?”


    乔玉兰咬了咬唇,作悲痛状:“我就是?觉得二叔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他现在生死未卜……”


    “我倒不?知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乔玉兰听到身后传来不?带一丝感情的男声,一回头,看到面色铁青的乔卫国,瞳孔惊恐地放大,二叔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二、二叔……”


    大队长刚把乔卫国带来,就将乔玉兰刚刚那?一番话都听在耳里。


    乔卫国明明好端端的,乔玉兰却在高?考前,故意在乔珍珍面前编造乔父出事,究竟安得什么心,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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