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今天来见齐鑫, 是特意打扮过的。
昨晚在叶知秋面前输了一局，他一心想着要扳回来。
此刻，一身Q.L的今冬新款，将他衬得格外贵气。
和他相比, 齐鑫就显得落魄多了。
他昨晚一夜没睡, 到家也不过片刻，就接到了姜楠的电话, 连休息都没来得及。
此刻眼下一片乌青, 看起来格外憔悴。
姜楠看他片刻, 沉默着在对面落座。
“本来还想怪你的, ”他说, “看到你又不忍心了。”
这话温柔又体贴, 几乎让齐鑫感激涕零。
相应地, 他脑海中再次闪过叶知秋那双冰冷如刀的眼睛。
明明那么漂亮的眼睛，看他时怎会那么残忍？
好像恨不能将他的心脏一刀刺透般凶残。
从昨晚到今天，叶知秋那双冷酷的眼睛不知在他心里过了多少遍。
每多过一遍, 他心里就会多一分忐忑。
不止一次, 他心底升起过不切实际的奢望与幻想来。
他没有给叶知秋摆脸，他愉快地送他回家，又或者，叶知秋可以像姜楠这样心软就好了。
如果那样的话, 说不定今晚他们还可以共进晚餐。
“如果早知道你昨晚一夜没睡，我就先不约你了。”见他没说话, 姜楠又说。
“没关系, ”齐鑫笑了笑, “我其实……也想见你。”
有个人在身边说说话，他至少可以不用一直陷在无望而焦虑的胡思乱想里。
但姜楠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闻言, 他蹙了蹙眉。
他确实不喜欢齐鑫出现在叶知秋身边，但也不愿意和齐鑫将那层薄得已经透明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他今天约齐鑫出来，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想要让叶知秋难堪。
看，你身边的男人，私下里还是会偷偷来见我。
你不过是个工具，而我，才是他真心喜欢的人。
这种优越感让他极度舒适。
他享受于此。
一餐饭，齐鑫没怎么动筷，酒却喝了不少。
姜楠那张照片就是在他喝多后偷偷拍下来的。
悄悄发了朋友圈后，他就开始恶意而兴奋地等待叶知秋的反应。
不知道叶知秋看到齐鑫和他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
对了，他不会认不出齐鑫的手吧？
激动，期待，得意，恶意……
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姜楠频频低头查看手机。
“你是还有别的什么安排吗？”注意到他的反常，齐鑫说，“有事儿的话就先去忙正事儿，我没关系的。”
“没什么。”姜楠笑了笑，“我只是在等个消息。”
“等个消息……”齐鑫喃喃。
如果是以前，他早该吃醋了，可是现在，他却只觉羡慕。
姜楠还能等个消息，可叶知秋却早已将他无情拉黑。
见他微微出神，姜楠再次误解了他的意思，他笑了声：“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又贴心地解释，“是公事上的消息。”
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滑动手指，再次刷新了下朋友圈。
“消息”两个字刚出口，他蓦地停了下来，神色也随之一肃。
叶知秋没有对他那条朋友圈给出任何回应，甚至于，他刚刚在圈里晒了一个帅哥。
即便那条圈刚刷出来就被其他信息压了下去，即便姜楠都还没来得及点开图片，只是对着小图惊鸿一瞥，他还是能看出来对方是个极品帅哥。
难道叶知秋又找了别人？
姜楠疑惑地向下滑动屏幕。
很快，叶知秋那条朋友圈便完完整整展现在他面前。
这一次，即便不用点开图片，他也能一眼认出照片中的人是谁。
那是秦见鶴。
和他平时见到的，衣冠楚楚，西装革履样子的秦见鶴完全不同。
男人一身格斗服，英姿飒爽，乌黑的碎发染了汗，随意地搭在额头，看起来更年轻，也更锋锐英俊。
这样的秦见鶴，就算姜楠喜欢了那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的唇角不自觉抿紧，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变得极度阴沉。
叶知秋，他为什么会有秦见鶴的照片？
还是这样私人的照片？
他凭什么？
之前会所中，孟青言让秦见鶴往楼下看时，他心底升起的那股莫名恐慌与抗拒再次侵袭而来。
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要强烈百倍千倍万万倍。
犹如开了闸的洪水般，彻底将他淹没，让他无法呼吸。
强烈到那些恐惧仿似化成了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只一下，就将他的心捏到汁水横流，痛不欲生。
他最害怕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秦见鶴不仅和叶知秋认识了，在他面前，他还可以如此放松。
姜楠悬在屏幕上方的指尖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他想要去责问叶知秋，想去疯狂辱骂宣誓主权，想去彻底抓花他那张勾引人的脸……
可好一会儿后，他也只是存下了那张照片而已。
“姜楠，姜楠……”有谁的声音从极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姜楠抬眼，对上齐鑫的眼睛。
“姜楠，”齐鑫的语气很急切，“你没事儿吧？”
借酒浇愁愁更愁，齐鑫本都已经醉了，可姜楠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将他吓到清醒。
等姜楠抬起脸来，他才发现，他何止脸上没有血色，就连嘴唇上的血色都褪尽了。
“你怎么了？觉得还好吗？”齐鑫已经摸到了手机，随时准备拨打120。
“没事。”姜楠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来，像是被猛然惊醒般，他蓦地起身，快步往外走去，“我还有事儿，等会儿你叫个代驾吧。”
齐鑫：“……”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姜楠便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姜楠走得特别快，特意挑选的，油光锃亮的牛皮小短靴踩在木质楼梯上蹬蹬作响。
像谁吹响了战争的号角，气势汹汹。
可下到一楼大厅时，他的脚步又忽然顿住了。
好像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无论他多么心急焦虑，无论他多么痛苦害怕，其实都没有用。
毕竟，秦见鶴好像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他没有任何权利可以去干涉秦见鶴的私生活。
同样，他和叶知秋也仅有一面之缘，他连他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他怎么去抓花他的脸？
如提线木偶般，姜楠缓缓抬头仰脸，往楼上的方向看去。
如果刚才他还在齐鑫面前骂叶知秋没有教养的话，那么现在，他从未这么渴望齐鑫可以争气一点，再争气一点……
如果他真正可以把叶知秋追到手就好了。
只要他把叶知秋追到手，那么，他就有把握得到秦见鶴。
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
就算是块石头，他也有耐心把他暖热。
大厅里放置着高高的靠背椅，姜楠走过去，背对着楼梯落座。
他的思绪已经慢慢平静了些，可内心的嫉妒却不减反增，如业火流雨般，将他一颗心侵蚀的没有一处完好。
姜楠唇瓣抿得死紧，片刻的沉思后，他打开聊天软件，找到俞任之的头像。
将叶知秋的朋友圈截图发过去，他颤着手在屏幕上打字，语气却依然装得云淡风轻。
【江南：怎么？上次会所里秦总不是不认识叶知秋吗？】
俞任之回复的超快。
【俞任之：我靠，劲爆啊。】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姜楠气到差点将手机给摔了。
他忍了忍，继续打字。
【江南：叶知秋和秦总很熟吗？】
【俞任之：……】
俞任之也很懵逼。
但他始终记得，上次因为带姜楠去会所，秦见鶴连孟青言电影庆功宴都缺席的事情。
秦见鶴的情绪一向内敛，他能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见对姜楠实在不喜。
所以对于秦见鶴的事情，俞任之本能地在姜楠面前避开。
看着屏幕上那毫无意义的六个点，姜楠怒意勃发，他再忍耐不住，恨恨地将手机摔了出去。
而同一时间，回完姜楠的信息，俞任之兴奋地将姜楠发给他的那张朋友圈截图发进了他们几人的小群里。
【俞任之：我靠靠靠靠，这是什么？@秦见鶴，图片.jpg】
【汪岐棠：今天去拳馆了？@秦见鶴】
【俞任之：才几天没见，小屿就金屋藏娇了？】
【汪岐棠：哥哥的腰？这谁发的，这么会抓重点？emmm，摄影技术也不错。】
【俞任之：小美人儿。】
【孟青言：挺配，一个帅一个美，倒是没看出来屿哥进展这么快，已经带去拳馆了。】
大家都知道，拳馆对秦见鶴来说是比较私人的地方。
需要发泄多余的精力，情绪，或者遇到什么难题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过去，一呆至少要两个小时。
【俞任之：怪不得小美人儿之前都不愿搭理我，原来是珠玉在前，痛哭流涕.jpg】
俞任之最近从金宝宝那里存了这个表情，时时使用。
【孟青言：屿哥以后可以减少去拳馆的时间了。】
【俞任之：孟青言，小小年纪你想什么呢？你是想说，他多余的精力终于有地方可以发泄了吗？】
【孟青言：我可没说。】
【汪岐棠：走呗，去拳馆堵他去。】
【俞任之：我已经出发了。】
【孟青言：待会儿谈个本子，你们玩好。】
【……】
几人聊得正欢的时候，叶知秋也刚在楼下办好会员。
顺便，他问了下高级VIP拳室的情况。
VIP拳室只有六间，虽然设在综合格斗楼层，但使用者并不限于综合格斗学员。
目前，六间拳室已经全部名室有主，虽然有个别拳室常年不开，但拳馆目前确实无法再提供单独的拳室出来。
鉴于价格也贵到让人不忍直视，叶知秋最终还是打消了最高VIP的念头。
他先跟了个小班，打算先入入门，之后观察下哪个老师技术脾气比较好，再定下一对一的课程。
一切办好，时间已经到了四点半钟。
冬天天短，窗外最后一缕残霞颜色也越来越淡，叶知秋算算时间，开始低头在群内发信息。
【一叶知秋：同志们，出来嗨吗？】
随后，他甩上西餐厅定位。
【招财进宝：来来来，正愁晚上吃什么呢。】
【李少：马上出发。】
【乐乐：好呀。】
Q.L离服装学院不算远，算起来，唐乐应该第一个到。
但这个点路上容易堵车，怎么也要二十分钟了。
至于金宝宝和李少君，没个四十分钟绝对到不了。
时间还早，叶知秋捏着刚办的VIP卡，刷了拳馆一楼的图书室，挑了本格斗入门技巧，坐在靠窗的位置翻阅。
他刚看了两页，手机再次震动了下。
群内唐乐发来了新的信息。
【乐乐：抱歉大家，临时发现我的作业做错了方向，得连夜修改，所以今天暂时不能过去了。】
【招财进宝：学业要紧，不要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叶知秋笑了一声，唇角勾起一缕浅淡的讽意来。
唐乐是很细心的一个人，他或许作业找不到方向，也或许会完成的不够出色，但做错方向这件事，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临时有了不能被他们知道的行程。
而这个行程一定是被动到来的，不然他最开始不会答应出来。
唐乐能有什么秘密呢？
不过就是陶若晴那边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将他呼来唤去当狗一样使唤着，他倒好像还真的蛮高兴。
叶知秋漫不经心地抬手，在屏幕上留下六个点。
【一叶知秋：……】
他无意拆穿，因为还不到时候，但他也早已不会再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原来的他，他心如金石，坚不可摧，早已有足够的勇气和底牌去面对未来的狂风暴雨。
但他也不想让唐乐那么舒心。
六个点而已，足够多疑而敏感的唐乐内心升起疑惑和不安了。
收到信息的时候，唐乐刚刚走出宿舍大门。
看着屏幕上叶知秋的回复，他果不其然地蹙起了眉心。
叶知秋对他很好，好到可以让他感激涕零的地步。
知道他家境困难，他出门吃饭游玩总会带着他，从不让他掏钱不说，还送他工具，礼物，饰品服装，让他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而在学业上，他更是给了他无限的帮助。
不知道是成长环境还是个人天分的原因，唐乐的思维相比一般同学更加固化。
每每遇到问题，叶知秋总会不厌其烦地帮他梳理，打开新的思路。
所以这一年多来，他在专业水准和思维方式上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可以说，没有叶知秋，就没有今天的唐乐。
是叶知秋带他打开了眼界，是叶知秋带他看到了外面多彩绚丽的世界，也是叶知秋，将他内心的贪婪与奢望彻底引到了明面上，让他不能不正视自己的野心与刻入骨髓的自卑。
没有人知道，每次和叶知秋在一起，那种亏欠到抬不起头的感觉压得他多么难受。
那同样也是叶知秋给他的。
相比较而言，他反而更喜欢和陶若晴之间的关系。
一场公平的交易，毫无亏欠。
只是……
这还是叶知秋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聊天。
六个点儿而已，其实看不出什么语气。
但不知为什么，唐乐眼前就是莫名浮现出了叶知秋漫不经心，十分轻慢的笑容来。
他心头蓦地一跳，隐隐有些不安。
【乐乐：抱歉啦，小秋，下次我请你吃黄焖鸡。】
【一叶知秋：不用啦，正事儿要紧。】
握着手机微微怔愣，唐乐构思着下一条如何回复。
以致于手机在掌心里响起时，他吓了一跳。
“喂，王叔。”唐乐接起电话来。
“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电话里传来王叔的声音，语气熟稔，“你什么时候下来。”
“马上。”唐乐不再多想，疾步下楼。
以前陶若晴见他，也是派王叔过来。
只是今天，虽然来接他还是王叔，但要见他的人却变了。
这次是叶知夏。
他刚换好衣服，梳妆打扮好，叶知夏的电话就像长了眼睛般进来了。
他让他去剧组所在的酒店一趟。
唐乐一路疾步，直到坐进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里。
他气喘吁吁：“王叔，小少爷要见我这件事儿，太太知道吗？”
“不清楚。”王叔说。
唐乐的眉心蹙得更紧了。
变故频生，他有点摸不清头脑。
和陶若晴联系这大半年来，他们的接触一向十分隐秘。
不仅叶知秋不知道，按理说，叶家其他人应该也毫无察觉才对。
唐乐无法确定叶知夏忽然叫自己过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沉思片刻，试探着问王叔。
“王叔，”他笑，“您说，小少爷叫我过去这件事，要不要问问太太？”
前面王叔沉默片刻，忽然反问：“问太太干什么？”
唐乐：“……”
手机被握在掌心里，瞬间变得一片湿滑，唐乐没再说话。
往郊区行驶一路畅通，车子没多久就到了片场所在的酒店。
王叔前面带路，上了电梯直奔12楼，最后在1205门前停住。
他敲了敲门，微微弯腰：“少爷，唐先生到了。”
“让他进来。”门内，叶知夏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
王叔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路的动作姿态，都让唐乐生出一种无比怪异的感觉来。
好像叶知夏才是他真正的主子，就连陶若晴都无法比拟叶知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但唐乐并没有时间多想，他踏进房门，一下就对上了叶知夏暗沉沉的眼睛。
叶知夏坐在套房不大的会客厅里，抬手向他示意：“坐吧。”
唐乐坐了过去。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他保持着沉默。
“知道叫你来什么事儿吗？”叶知夏高高在上地问。
唐乐垂眼，遮住眼底的厌恶。
这样的态度，他从小看的多了，早就已经受够。
也因此，就连陶若晴面对他时都是客气安抚居多。
只是，他也并不敢得罪叶知夏。
“不清楚。”他说。
“你和我妈那些事情，我都知道。”叶知夏开门见山地说。
“我和叶太太能有什么事儿？”唐乐抬眼，“叶太太只是看我家境不好，对我多加关照而已。”
“是吗？”叶知夏被他气笑了，这人还真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要不要我建个群，把叶知秋拉进来，咱们三个一起聊聊？”
唐乐知道他不会这样做。
毕竟，陶若晴是他亲妈。
但他也已经可以确认，叶知夏是真的已经知道他和陶若晴的交易。
“所以，”他终于发问，“你找我干什么？”
“帮我盯着叶知秋。”叶知夏说。
“这份工作是叶太太交给我的，”唐乐蹙眉，“我必须要征求她的意见。”
“你觉得，是我妈的意见重要，还是我的意见更重要？”叶知夏鄙夷地笑了下。
这句话，还有这个笑容，无疑齐齐刺痛了唐乐。
他抿住嘴唇，一言不发。
“我妈是以毕业后将你介绍入娱乐圈做造型师为条件让你为她做事的吧？”叶知夏说，“但介绍你进娱乐圈，你以为我妈靠的是谁？”
唐乐哑然。
“你要知道，你的前途并不握在我妈手里，而是握在我的手里。”叶知夏最后说。
“我明白了。”唐乐再次垂低眼帘。
“你明白就好。”叶知夏得意地笑了，这种手握别人命运与生杀大权的感觉，他很喜欢。
“您有什么重点需要关注的吗？”唐乐问。
“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报给我，”叶知夏说，片刻后又补充，“尤其他和高文烨的事情。”
“高文烨？”唐乐有点懵。
高文烨不是叶知夏这次的合作对象吗？
怎么和叶知秋扯到一起去了。
“你喜欢高文烨？”他问。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叶知夏冷脸。
虽然叶知夏没有回答，但他的表现已经足够唐乐确认自己的猜测了。
几乎同时，他心底冒出一个十分恶意的想法。
如果他能搭上高文烨，那么叶知夏还有什么资本对他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他只要在高文烨和叶知秋之间充当一两次信使，就足以让着两兄弟打起来，岂不是解气？
只是，陶若晴那只笑面虎不好对付。
这个想法虽然昙花一现，却让唐乐极度兴奋。
不过，暂时还没有时间细化以及计较得失，他只得暂且先压下去。
“我明白了。”唐乐说，“只是，现在我也不能时时见到叶知秋。”
他顿了下，“原本今天有机会一起吃饭的，结果你让我过来，其实，这种事情电话里说就可以的。”
“电话里说，”叶知夏说，“怎么才能让你知道，谁才是老大呢？”
唐乐无语。
“好啦，”叶知夏起身，“你可以回去了。”
走出叶知夏的房间，唐乐在狭长的走廊里站了好一会儿，深深呼吸数次后，才拨通王叔的电话。
对方电话正在通话中，他挂断后又停了片刻，才开始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王叔此刻正站在酒店大门外和陶若晴讲电话。
“……姓高的至少仪表堂堂，钱也赚的不少，”他说，低声下气地，“最重要他喜欢。”
“你懂什么？鼠目寸光！”陶若晴气得直骂，“我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把他送入豪门，吃香喝辣，可以蔑视他们任何一个，高文烨算什么？”
她冷笑一声：“拿了影帝也只是他那一次运气好，没有更强劲的竞争对手，你知道外面怎么说吗？说他是最没有含金量的一个影帝。”
“而且，”，陶若晴丝毫不给王叔说话的机会，机关枪一样，“他已经年过三十，作为演员，后面大概率是走下坡路，你让叶知夏嫁给这种人？难道是觉得他这些年生活在叶知秋的阴影下还不够惨，还要被他一辈子骑在头上吗？你要真这样想，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那……”王叔显然犹豫了。
“我跟你讲，”陶若晴说，“这几个月你看好他，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他跟姓高的有实质性进展，知道了吗？”
“可我哪能管得了他。”王叔又是焦虑又是为难。
“我不是说了，任何手段都可以用了吗？”陶若晴无情地说。
王叔握着电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片刻的犹豫后还是决定向陶若晴坦白：“今天他把唐乐叫来了。”
陶若晴：“……”
“王昌群，”陶若晴无语地问，“是不是他让你去死你也愿意啊？”
听到这句，王叔原先紧绷卑微的神情忽然松弛了下来，甚至于，他眼底还露出了一点笑意。
“如果真的需要，”他说，“我会。”
陶若晴没再说话，啪一下挂了电话。
王叔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心里仔细咀嚼着陶若晴刚刚电话里对他说的话。
他承认，他确实鼠目寸光。
但是，他也是真不忍心看叶知夏伤心难过。
这个世界上，如果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就好了。
他想得出神，连唐乐什么时候来到跟前都不知道，直到唐乐出声叫他，才回过神来。
“这么快？”他问。
“快吗？”唐乐说。
这段时间确实不长，不过十来分钟而已，但对唐乐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来时的晚霞早已坠落，浅淡的暮色已开始从四面笼来，夜晚来了。
*
拳馆内，秦见鶴刚刚结束训练。
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从健身包里掏出手机点开。
群里信息早已爆了，屏锁一打开恨不能直直往他脸上怼。
秦见鶴：……
最近这种状况好像有点多。
本想熄屏将手机放回去，但持续往外蹦的信息中几乎每条都有他的名字。
秦见鶴斜斜靠在门边，边喝水边点开聊天软件，抬手点向群聊天框右上角的“367条新消息”处。
聊天记录被拉到最顶，他一眼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长眉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秦见鶴不动声色向下滑动屏幕。
片刻后，他一侧唇角微微挑起，勾出一条浅淡的弧度来。
如果叶知秋在，他就会发现，这条弧度不单单是性感，还染上了隐约的“杀意”。
群里仍有新消息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秦见鶴快速拉了一遍前面的聊天记录。
他和叶知秋仅仅有过两面之缘，严格说起来，甚至连真正认识都还算不上。
可半个小时，三百多条信息，他们的婚礼，蜜月，甚至孩子的名字都已经有了着落。
此刻，俞任之和汪岐棠更是已经到了对面的西餐厅，正等着“捉奸”。
也真是可笑。
不过，敢在他头上动土的人，他也真是第一次见到就是了。
【俞任之：还没结束吗？快，带着嫂子一起过来，我心仪久矣@秦见鶴】
秦见鶴安静地将水喝完，低头回复信息。
【秦见鶴：刚结束，我冲个澡立刻下去。】
俞任之飞速回复。
【俞任之：嗷嗷嗷，和小美人儿一起吗？】
一起什么？什么一起？
秦见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他们是不是一起去冲澡。
秦见鶴不再理他，拎着健身包上了五楼。
冲洗干净，换好衣服，他和往常一样乘电梯下楼。
“啊，好帅好帅啊。”看着他推门而出的高大背影，前台小妹不知道第多少次花痴捧脸。
只是很快，那道身影便下了台阶，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小妹的视线收回来，随即又兴致勃勃地投向了阅读室。
“啊，好帅啊。”小妹陶醉托腮。
一本书已经翻了一半儿，叶知秋解锁屏幕在群内发了条信息。
“快到了吗？”他问。
“马上，”李少君酷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都快到了又堵车，我和宝哥只好又绕了一段，五分钟内准到。”
“那好，我先去店里占个位置。”叶知秋起身，去茶水间喝了杯热水，回来穿戴整齐，起身出门。
远远地，他看到西餐厅的门开合了一下。
以为那两人已经到了，叶知秋加快了步伐。
*
西餐厅内，靠窗的环形卡座中，俞任之终于等来了秦见鶴。
他猴一般蹭一下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直往秦见鶴身后寻摸。
“看什么？”秦见鶴将健身包随意地丢在一边，在空着的一侧双人沙发落座。
“怎么回事儿啊？”
“小美人儿呢？”
俞任之和汪岐棠两人齐齐出声。
不待秦见鶴出声，俞任之先鬼叫起来。
“不是吧？咱们什么关系，你竟然还要把小美人儿给藏起来？”
汪岐棠无奈看他一眼：“还小美人儿？”
“嫂子。”俞任之立刻改口。
俞任之其实比秦见鶴还要大上一岁，但他心性天真，外加秦见鶴自幼就气场强大，所以他喊哥喊得一向流畅。
此刻“嫂子”两个字出来，更是流畅到像是已经喊了千百遍一样。
秦见鶴无语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没羞没臊。
“不叫嫂子吗？”俞任之被他看得愣了下，犹豫片刻后问，“哥夫？”
噗嗤……
对面汪岐棠口里的咖啡不小心喷了出来，俞任之浅灰色的羊绒衫立刻花了一片。
见状，秦见鶴难得地笑了一声。
“活该。”他说。
汪岐棠立刻递了纸巾过来，憋着笑哄他：“等会儿哥哥给你买一打赔罪。”
“我要你一打干嘛？”俞任之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身上的咖啡渍，一抬眼猛地愣住了。
玻璃窗外，一道挺拔瘦削的身影正往西餐店而来，怔愣间，门口的风铃发出了叮咚声响。
“我靠！小美人儿。”俞任之立刻起身，先冲秦见鶴嘀咕，“你们可真会玩儿，还分开过来。”
再冲门口招手，“小美……嫂……小叶，这儿。”
叶知秋正在找寻李少君和金宝宝的身影，没看到那两人，却有一个陌生年轻人冲他招手。
他愣了片刻，随后记起这人好像之前去过牛首山看他赛车。
因为他说过自己是秦见鶴的朋友，所以回去后他还特意查了查他的身份。
国内航运巨头的独子，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圈层。
叶知秋看过也就罢了。
差距太大的人他没想着交往，太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那晚牛首山，这人还见证了他的黑历史。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竟会在这里遇到。
既然人家主动招呼了，他也不好置之不理。
叶知秋微微点头，向这边走来。
餐厅的卡座很私密，椅背很高，坐下去就是单独隔开的一块区域。
所以直到叶知秋来到近前，含笑招呼时才看到坐在另外两侧的秦见鶴和汪岐棠。
“俞先……”一个“生”字被生生卡了下才吐出来。
下午才拍过人家的照片，拿来做攻击武器，叶知秋看到秦见鶴多少有些心虚。
他笑得勉强，冲俞任之吐出最后两个字，“你好。”
“快坐啊。”见叶知秋丝毫没有落座的意思，俞任之忙将他往秦见鶴的方向让。
叶知秋：“……”
这也太热情了吧？
打个招呼还不够，还要坐？
“抱歉，我还约了……”
“坐吧。”他的话还未说完，秦见鶴忽然抬眼，一双漆黑凤眸沉沉地看向他，不容拒绝。
他已经换下了之前的格斗服，此刻白衬黑衫，合体西裤勾勒出交叠长腿，脚下皮鞋锃亮。
很是衣冠楚楚。
叶知秋：“……”
莫名懵逼，但也莫名心虚。
“快坐吧。”汪岐棠也含笑看了过来，目光温润。
看着汪岐棠和俞任之，叶知秋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规性错误。
他之前反击姜楠，是基于前世姜楠对秦见鶴求而不得，甚至不惜下药达成自己目的的基础上。
这种关系，显而易见，姜楠是没有资格，也没有办法因为一张照片就去找秦见鶴质问，或者确认的。
那条圈仅姜楠可见，姜楠不可能和秦见鶴对接，所以他想当然地以为，这件事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姜楠既然可以和他们一起混会所，自然和秦见鶴的朋友相熟。
更心虚了怎么办？
秦见鶴的气场本就强大，叶知秋这会儿又无比心虚，他抿了抿唇，只得在秦见鶴身边落座。
“小叶，”俞任之见他落座，喜得眉开眼笑，“你说，这么好的条件在这里摆着，你干吗非要去VIA。”
“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秦见鶴偏头看向叶知秋，淡声道，“VIA官网最近更新的内容都很棒。”
叶知秋：“呵……呵呵……”
实话实说，这还是他重生以来，最为被动的一次。
老天爷可真有意思，前世姜楠这样折磨他数年都可以平安无事，他不过才发圈一个小时，就被拉过来公开处刑。
将来还有各方面的合作，而且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他不好太拂秦见鶴的面子，只指着李少君和金宝宝两人到了可以救他一命。
但这“五分钟准到”的两人也不知道绕去了哪里，叶知秋等得心急如焚，他们却迟迟不见踪影。
这边，秦见鶴已经让服务生取了菜单，递到他的面前。
“想吃什么？”他的一举一动无不绅士温柔，让俞任之简直看直了眼，“先点上。”
叶知秋：“等会儿我……”
“我知道你还约了其他朋友，”秦见鶴打断他，深邃双眸含着浅淡笑意，“等他们到了再点他们的。”
行吧。
叶知秋吃了这个哑巴亏。
反正之后他早晚还是可以讨回来。
他低头看菜单，听汪岐棠问：“怎么听说秦叔叔又住院了？”
“嗯，”秦见鶴声音很淡，“还是老毛病。”
“你也去看看了吗？”俞任之也问，又说，“这次秦叔叔再催你对象的事儿，你终于可以交上完美答卷了。”
“你知道吗小叶？”俞任之是个话篓子，“我们小屿长这么大都还没谈过恋爱呢。”
“这不明天要带小秋过去吗？”秦见鶴嗤笑一声，“人都要死了，还整天想着传宗接代。”
叶知秋：“……”
不是，秦见鶴刚说什么，说带谁去看他爹？
还有，怎么会有人说自己亲爹要死了说的这么云淡风轻的？
他虽然厌恶痛恨叶洪宪，但也从来没有忤逆到这种地步过。
也不知道秦见鶴这是带他去看病人，还是看病人走得慢去送上一程的？
还有，他什么时候可以传宗接代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一句话这么多槽点的？
风铃叮咚，叶知秋忙偏头去看，金宝宝和李少君二人终于推门而入。
除了刚刚重生回来那一天，还从没有哪一次叶知秋看到二人这么亲切激动过。
他起身，冲两人招了招手。
“宝，”金宝宝火急火燎地走过来，“今天真是撞了邪了，都拐过来了还是又堵了一段。”
他说着说着脚下一顿：“诶？”
“小金，”俞任之开心地冲金宝宝挥了挥手，“原来嫂……小叶今天约的是你呀？”
“俞任之。”金宝宝笑眯眯的，“没想到又见面了。”
“我来介绍，”俞任之将两人让到唯一空着的一面沙发上，“这位是我朋友汪岐棠，这位……”
他看向秦见鶴，笑眯眯的，“不用我介绍了吧？”
金宝宝：“……”
李少君：“……”
不是。
他们应该和对面那一看就很不好惹的人很熟吗？
而且，叶知秋为什么要和那人挤在一张沙发上？
明明他们这张沙发更大，而且他们来的时候也空着。
左右看看，俞任之和汪岐棠都是独自一台沙发，李少君不觉微微蹙起眉来。
“不是，”李少君看向叶知秋，“这个沙发大，你过来。”
“不懂事儿了吧，小孩儿，”那天赛车场上俞任之就觉得李少君不太好相处，“人家小夫夫正浓情蜜意，去你那儿干嘛？”
李少君：“……”
金宝宝：“……”
“不是，”金宝宝偏头去看李少君，“你听明白他说什么了吗？”
“没。”李少君摇头，冲叶知秋伸了伸手，“秋爷，过来啊。”
噗嗤，汪岐棠没忍住，再次笑了起来。
叶知秋抿了抿唇，偏头看向秦见鶴，秦见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满是戏谑。
叶知秋：“呵……呵呵……，”
“是这样子，”他坐直身体，“今天我和秦见鶴坐。”
秦见鶴一向低调，极少公开露面，金宝宝和李少君并不认识他。
可叶知秋学的是服装，就算不认识，两人也听过不止一次他的名字。
闻言，金宝宝张大了眼睛。
“哦。”李少君也说。
“小秋，”金宝宝云里雾里，“所以，你是谈恋爱了？”
“咳，”叶知秋轻咳一声，“等回头我再和你们细说。”
“这么好的男朋友有什么好再说的？”叶知秋能找到像秦见鶴这么优秀的男友，金宝宝比自己中了大奖还高兴，“连齐鑫那个狗逼你都肯给他个机会。”
“就是。”俞任之附和。
金宝宝的话简直太合他胃口了。
“以后嫂子出来也可以带着你们，咱们可以经常一起聚聚了。”俞任之高兴地对金宝宝说，“嫂子”二字更是脱口而出。
叶知秋放弃挣扎。
死过一次的人，脸啊，面子啊，叶知秋深知，这些都是再次要不过的。
他侧眸看向秦见鶴握着餐叉的那只手。
上次在工厂他就注意到了，秦见鶴左手尾指上戴着一枚素色的银戒，色泽古朴，泛着微光。
这只手，姜楠肯定认识吧？
就算认不出，这枚戒指他总能认得出来吧？
反正已经被公开处刑，好处不捞白不捞。
叶知秋重新解锁手机，光明正大地对着那只手拍了一张。
秦见鶴的手很好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刀叉的姿势有种贵气的随意感。
拍完之后，叶知秋欣赏片刻，刚准备再发一条仅姜楠可见的朋友圈，手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秦见鶴将他的手握进自己掌心里，含笑看他：“不如这样再来一张？”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秋：拿来吧你，我可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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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VIP] Chapter 22
男人的手掌温暖干燥, 略微用力握住自己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让叶知秋不自觉想起小时候，那些没有安全感的夜晚里，他将自己彻底裹进被子里的感觉。
狭小的空间虽然黑暗, 但却温暖舒适, 他时常就那样蜷缩成很小很小一团，沉沉睡去。
被握着的那只手轻轻晃了晃, 叶知秋微笑仰脸。
“好啊, ”他说, “那我可不客气了。”
年轻人长得极好, 一张脸像被上帝精雕细琢过, 每一处都美得恰到好处, 不似真实存在一般。
唯独鼻尖那颗浅绯色的小痣……
看似是这张脸上唯一的瑕疵, 却画龙点睛般，让他整个人都立刻生动活泼了起来，格外鲜活。
这样微微仰着脸的时候, 甚至让人不自觉生出一种, 想要低头吻上去的冲动和错觉来。
秦见鶴的眸色微沉，但其中笑意不减，片刻的对视后，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叶知秋亦笑着垂眼, 镜头对准交握的双手，开始咔咔拍照。
各种角度来一遍后, 他又不客气地反客为主, 用自己的手指勾住秦见鶴的修长指节, 咔咔咔。
多拍几张是几张，毕竟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都还两说来着。
如果条件允许, 他会和前世姜楠恶心自己一样，隔三差五就去恶心他一顿。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姜楠也该尝尝那种被煎着熬着，坐在油锅里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滋味儿。
两人一个闹一个笑，全程秦见鶴都含笑垂眸看着叶知秋的动作，无比配合。
几乎惊掉了俞任之和汪岐棠两人的下巴。
靠，那个拽逼也有今天？
果然恋爱让人失智啊。
直到叶知秋拍到满足，依依不舍将秦见鶴的手放开时，俞任之才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
“喂，你们俩，欺负我们都是单身狗不是？”
吆喝完他才想起什么，偏头去问金宝宝和李少君：“你俩单身吗？”
“单身。”俩人齐齐点头，状似木偶。
“小孩子，真是可爱。”汪岐棠被他们逗得笑了起来，“和你们一起，感觉自己都瞬间变年轻了。”
“别理他，”俞任之说，“就爱倚老卖老。”
“对了，”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件事儿来，“你们是不是有个朋友叫唐乐的，他怎么没来？”
“嗯。”叶知秋含笑点头，“怎么，你们认识？”
“上次赛车场他不是也在吗？”俞任之说。
提到赛车场，不止秦见鶴，连一向稳重的汪岐棠都忍不住笑着往叶知秋看了一眼。
叶知秋：“……”
他就不该问，没得让俞任之将自己的黑历史又拉出来鞭尸一遍。
看着少年人下意识抿唇的动作，秦见鶴唇角不觉勾起一缕浅淡笑意来。
“是这样，前几天他联系过我，托我问一下Q.L的设计师助理职位，可不可以给他一个面试机会。”俞任之说，“要不是今天见到你们，我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闻言，叶知秋没说话，只微微笑了下。
但金宝宝和李少君的表情瞬间便有点微妙了起来。
见状，俞任之问：“这件事情，你们不知道啊？”
空间中安静了一瞬，答案显而易见。
“他是打着小秋的旗号来找你的吧？”金宝宝问。
确实算得上是，俞任之没有否认。
金宝宝笑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
作为朋友，金宝宝一向觉得，大家互相帮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有需要的时候，甚至两肋插刀他都可以毫不犹豫。
但是，这种关系需要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基础上。
唐乐打着叶知秋的旗号去找俞任之要人情，却连知会叶知秋一声都做不到，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十分失礼。
更不用说，唐乐和他们一样，十分清楚俞任之和秦见鶴的关系。
他嘴里说着要个面试机会，但这么一个小小的职位，只要俞任之开了口，秦见鶴怎么可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唐乐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好处他拿，人情叶知秋来背。
金宝宝为叶知秋觉得不值。
但叶知秋却好像并不在意，他含笑看向秦见鶴，问：“可以吗？”
“你是未来的老板娘，”秦见鶴不动声色地将问题又抛了回来，“你说了算。”
叶知秋：“……”
这人还真是演上瘾了是不是？
不过他也不吃亏就是了。
就算传出去，别人也只会羡慕他叶知秋睡到了秦见鶴。
万一让陶若晴知道，那眼睛铁定得恨出血来。
“那就算了吧，”叶知秋笑意浅淡清澈，“Q.L之前的招聘启事其实我都有看到过，对经验以及时间的要求都比较严苛，乐乐去的话，好处未必能有多少，但肯定会耽误他的学业，反而得不偿失。”
唐乐这是想做两手准备。
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先到Q.L镀一层金。
毕竟是Q.L，即便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助理，将来出来后，加上自身专业加持，在市场上也足够抢手了。
叶知秋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麻烦您，”叶知秋看向俞任之，“回头转告他一声吧。”
“就说是人事部的决定。”秦见鶴淡声抬眼。
“好嘞，明白了。”俞任之看着那两人坐在一起好看得油画一般，眨巴眨巴眼睛。
注意到他的动作，秦见鶴淡淡抬眼：“吃饭。”
有金宝宝和俞任之两个活宝在，一餐饭吃得十分愉快。
用餐结束，金宝宝和李少君对视一眼，十分识趣地起身：“小秋，你和秦总慢慢，我们先走了。”
叶知秋：“……”
两个小的都已经那么识趣儿，两个大的更不能拖后退。
闻言，汪岐棠和俞任之也齐齐起身：“春宵苦短，不宜浪费，我们也先撤了。“
叶知秋：“……”
等人都走了，叶知秋也站起身来。
“秦总，”他重新变得礼貌而疏离，微微含笑往后退了半步，“人都走了，不用演了吧？”
秦见鶴慢条斯理取了自己的大衣搭在肘间，垂眸看他：“我送你回去。”
“您日理万机……”
“走吧。”秦见鶴说。
叶知秋便没再坚持。
像秦见鶴这样的人，对周遭的环境和人际关系一向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在某些事情上，根本是不容人拒绝的。
两人并肩前行，叶知秋重又套上羽绒服，戴上了毛线帽，他垂眸绕着颈间的围巾，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口鼻被围巾虚虚地笼住一部分，更衬得那双眼睛如秋水般善睐，会说话一般。
注意到秦见鶴的视线，那双眼睛微微弯了弯。
“您的车子停在拳馆吗？”叶知秋问。
“Q.L。”秦见鶴简洁地说。
叶知秋点了点头。
两人没再说话，只红绿灯口，有外卖车贴着人行道飞驰而过时，秦见鶴抬手虚虚地在叶知秋身前护了一下。
或许这只是秦见鶴自身教养下的本能反应，又或者只是习惯使然，但叶知秋却忍不住微微怔了一下。
这样的回护动作，对大部分人来说或许并不陌生。
但对叶知秋来说，却是他生命中第一次。
绿灯亮起，秦见鶴抬脚前行，意识到叶知秋并未跟上，他停住步子转过身来。
“哦。”叶知秋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就来。”他说，小跑两步跟了过去。
莫名地，秦见鶴眼里现出一缕笑意来。
“没催你。”他说。
叶知秋也笑了一下，没有出声。
但莫名地，从在西餐厅见到秦见鶴开始就紧绷尴尬的神经，在这一刻忽然就松弛了下来。
他抬眼看向对面。
Q.L的大楼很高，虽是周末但仍有零星的灯火。
而相应地，拳馆此刻则灯火通明。
“秦总，”叶知秋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您对综合格斗区的教练熟悉吗？”
“怎么？”秦见鶴问，“你要练习格斗？”
“嗯。”叶知秋点头。
闻言，秦见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哦，”叶知秋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笑了一声，“您不要误会，我来这边和您没有任何关系，这家店的店长是宝宝学长的哥哥，环境不错，还能拿到不错的折扣。”
他顿了下，解释，“今天遇到您，完全只是巧合。”
“我不是那个意思，”两人上车，秦见鶴将手搭在方向盘上，“我是看你完全没有格斗基础。”
叶知秋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
“你现在应该练习的是基础，等基础打好了，再考虑找哪个老师会比较好。”秦见鶴发动车子，“你家地址？”
叶知秋将地址报上。
“不过，如果你可以坚持下来的话，”秦见鶴又说，“周虹教练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是女生，但是她的技巧算是拳馆里最好的，覆盖面广，而且实用。”
“谢谢。”叶知秋点头记下。
车厢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叶知秋点开聊天软件，将金宝宝和李少君重新拉群。
【一叶知秋：今天的事情，记得保密。】
【招财进宝：为什么？如果是我的话，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炫瞎他们的狗眼。】
叶知秋：“……”
他思考片刻，慢慢在屏幕上敲字。
【一叶知秋：我和秦见鶴只能算是刚刚认识，互有好感，现在关系还不稳定，这个时候闹得人尽皆知，反而容易多生事端。】
【招财进宝：我知道，我知道，有个词儿叫怀璧其罪，你抱着秦氏掌权人这么大个宝贝，确实容易让人盯上。】
【一叶知秋：……虽然但是，大体这么个意思吧。】
【招财进宝：okk，少君正在开车，等回头我交代他，放心。】
叶知秋笑了下，又点进相册，仔细看今晚刚拍的那些照片。
每一张都很好看，每一张的姿势也都十足亲密。
不自觉地，叶知秋再次抬眼，视线落在了秦见鶴握着方向盘的那双手上。
那双手其实很白皙，在漆黑方向盘的衬托下，有一种类似金丝眼镜般的金属冷感，随着车外光线不停变幻，尾指的银戒偶尔会反出一点冰冷的银芒。
和秦见鶴本人给人的感觉很相似。
这样随意松弛地搭在方向盘上，就足够吸引人。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对着这双手拍了太多照片的缘故，叶知秋握着手机的手掌不自觉紧了紧。
本能地想打开摄像头直接对准咔咔咔。
他忍了忍，重新低头，在相册中选了两人双手交握的一张照片。
照片中，秦见鶴尾指上的银戒格外打眼。
叶知秋无声地上传到了朋友圈，编辑茶言茶语：永远都不可以放开我的手哦。
随后他选择仅姜楠可见，点击发送。
不知道一天之内接连两发致命武器，姜楠的感受如何呢？
该恨死他了吧？
不过，这可是他自己的一贯伎俩，不用到自己身上，大约永远都不会知道别人究竟有多疼吧？
叶知秋唇角微翘，勾出一缕微不可察的冷意来。
手机在掌心震动，叶知秋回神垂眸，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一刻，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是他等待已久的一通电话。
“秦总。”叶知秋含笑抬眼，看向秦见鶴，“我接通电话。”
“接。”秦见鶴淡声。
“喂，学长，张文远教授那边怎么说？”电话一接通，叶知秋就迫不及待地问。
张文远是皮革艺术设计方面的知名教授，现就职于美术学院，之前收过的几位关门弟子，现在在时尚圈都颇有影响力。
叶知秋也是辗转让人介绍，才联系到这位学长。
学长目前在国外工作，他的其中一位同事，就是张文远教授的关门弟子之一。
同事也有关注到今年的时装设计大赛，得知叶知秋想要拜入自己的师门，亦是十分热情。
趁着今天周末，对方联系了自己的老师。
“很可惜，张教授现在年龄大了，精力不济，已经不考虑收徒了。”学长在对面有些遗憾地说，“不过，教授也看了你的作品，认为你在服装界已经可以大放异彩，实在没有必要再重新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叶知秋并不十分认同这个观点。
设计的精髓在于创新，而规范的学习，是创新的基础。
如果可以熟练到游刃有余的时候，无论是皮革还是服装，都可以找到相通之处。
“毕竟，小秋，”学长那边还在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嗯，我明白。”叶知秋语气中难掩失落，但还是笑了笑，“让学长费心了，等回国我请您吃饭。”
挂了电话，叶知秋微微出神。
脑海中再次过了一遍除张文远教授外，其他在皮革艺术方面造诣较深的教授名单。
大都还是太遥远了。
就算别人肯接收，大概率也只能通过网络学习。
虽然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案，但总没有当面教学效果更好一些。
“你找张文远教授干什么？”忽然，男人沉沉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
叶知秋正想的出神，闻言微微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你想转学皮革设计？”秦见鶴问。
“不算是转，”叶知秋说，“我是想兼顾。”
秦见鶴看他一眼。
叶知秋本以为他也会说同样的话。
确实，一个人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他有些同学甚至连本专业的课程都完成的很困难。
但秦见鶴并没有说。
“我母亲和张教授还算熟识，”他说，“我可以帮你问问。”
“真的？”闻言，叶知秋大喜过望。
直到此刻他才记起，当年聂凤君在国外某高端时尚品牌做首席设计师时，曾和张文远教授共事过一段时间。
后来，聂凤君和秦旭昇相识相恋，回国帮助秦旭昇发展事业，再几年后，张文远辞职，入职美术学院。
两人确实是老熟人了。
“不过，”秦见鶴很轻地笑了一声，“我也只能帮你搭个桥，至于成不成，到时候还要看你自己。”
“我明白的，”叶知秋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一双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坠进去了一般，“您肯帮我，我已经很感谢很感谢了。”
车子到了叶家小区门外，叶知秋没让秦见鶴送自己进去。
他跳下车来，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和秦见鶴交换联系方式。
“秦总，”他扒着车门往里探了探头，漂亮的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来，“方便交换下联系方式吗？”
此刻，外面天色早已黑透，附近虽有路灯，但他们停的位置却十分昏暗。
叶知秋半边身体隐在黑暗里，更衬得他一张脸格外小，眼睛格外亮。
和最开始在餐厅见面时的客气疏离是不一样的，带着热切。
秦见鶴看他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储物箱里有工作名片，但他并没有给叶知秋的意思。
而是伸出手去：“你手机给我。”
“嗯。”叶知秋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手机被握了一路，带着少年身上清浅的体温。
秦见鶴垂眸，在他手机上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
不多时，车厢里响起手机铃声，秦见鶴挂断，重新将手机递还给他。
“手机和微信相同。”他说，重新发动车子，“回头联系。”
“好。”叶知秋欢快挥手。
回头联系。
叶知秋本以为是之后张文远教授的事情有了消息再联系。
可第二天清晨，赵姨敲响他房门并告诉他，门外有辆车过来接他去探病时，叶知秋彻底傻了眼。
不是。
难道秦见鶴所谓的带他去探他父亲不是故意刺激他的随口一句，而是认真的？
还有，昨天的事情不是已经翻片儿了吗？
他们后来不是相处的还蛮愉快？
叶知秋将自己打理清楚，飞速下楼。
大门外停了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叶知秋一出现，司机就立刻下车为他拉开了后门。
秦见鶴正坐在后面低头看着PAD，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这个点还没起床？”
“关你什么事儿？”叶知秋小声嘀咕，却并没有上车，“你不是真要带我去探病吧？”
“嗯。”秦见鶴终于偏头看向他，“昨天不是说好了的？”
叶知秋：“呵……呵呵……”
鬼才和你说好了。
“不是，”叶知秋讲道理，“你昨天说，你爸爸惦记着传宗接代这件事，对吧？”
“嗯。”秦见鶴淡淡应了一声。
“我不去，”叶知秋扒着车门，“还有，你觉得我能给你传宗接代吗？”
秦见鶴也不生气，深邃凤眸中甚至浮起一缕浅淡笑意来。
“张教授。”他薄唇开合，气定神闲地吐出三个字来。
靠，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亏他昨天还觉得他可好心可善良了。
叶知秋抬腿上车。
“去去去，我去，”他皮笑肉不笑地在秦见鶴身侧落座，“你不就是想要我去分担你爹的无名怒火吗？”
“是见家长。”秦见鶴说，面不改色。
他可真是，信他个鬼。
看着秦见鶴双腿交叠的优雅姿态，叶知秋沉默片刻，随后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他一通咔咔咔咔咔。
“其实我有点奇怪，”秦见鶴倒没有生气，他垂眼看着屏幕上的文件，问得漫不经心，“你为什么要偷拍我？”
“我这是光明正大拍你。”叶知秋将手机收起来。
秦见鶴终于抬眼看过来：“我是说之前，任之发给我的那个截图，哥哥的腰那个。”
叶知秋：“……”
“昨天添加微信后，我没在你朋友圈看到这条。”秦见鶴又说。
他还特意去看了自己的朋友圈？
叶知秋有点震惊。
反正该丢的人都已经丢了，等会儿进了秦旭昇的病房估计还会丢更大的。
叶知秋将手机解锁，点开自己的朋友圈，递给秦见鶴。
“永远都不可以放开我的手哦。”秦见鶴轻声念了一遍，似乎觉得好笑，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往上抬了抬。
“我是仅显示给姜楠看的。”叶知秋说，“因为他喜欢你，而这样会让他痛苦，嫉妒。”
秦见鶴没说话，只淡淡地看着他。
“因为他先这样对待我。”叶知秋说，微微仰脸，鼻尖那颗浅绯色的小痣再一次映入秦见鹤的眼底。
“如果他先这样对你，这是他应得的。”秦见鶴将手机递还给他，语气平静。
叶知秋愣了下。
秦见鹤没有说他恶毒，甚至于，秦见鹤说那是姜楠应得的……
虽然语气冷淡，但秦见鹤好像总能说出和别人不一样的话来。
叶知秋心底某处裹着的硬壳好像猝不及防般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微微发麻。
“所以，”他试着去探秦见鹤的底线，“今天过后，这事儿能翻篇，你能不再生气了吗？”
不得不说，秦见鹤折腾人确实很有一手。
手机里照片已经存了不少，叶知秋急需翻篇。
“不是生气，是介意。”秦见鹤说，“不过你可以在我知情的情况下光明正大的拍，只要不侵犯我的隐私权。”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PAD屏幕上，不相信有人会长久沉迷于这种无聊的游戏中，“拍到你不想拍为止。”
前世，姜楠这种行为持续了多久，叶知秋已经记不清楚。
但应该是他和齐鑫一起后不久的事情。
叶知秋掰着指头算了算，得寸进尺，立志要把等会儿在秦旭升那里挨的骂都捞回来。
“十年，”他看向秦见鶴，“我要拍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始，小屿：这种无聊的游戏一两次也就腻了
后来，小屿： 对不起，刚才的话我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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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VIP] Chapter 23
“喂, 小孩儿。”闻言，秦见鶴被气得笑了一声。
他将平板熄屏放下，一向平静的漆黑眼眸染上了微不可察的嘲讽与戏谑。
“十年，”他问, 嗓音沉沉, “你知道十年是什么概念吗？
“十年，”叶知秋与他对视, 语气笃定, “我知道。”
最开始说出“十年”这两个字的时候, 叶知秋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说实话, 姜楠的事情, 其实和秦见鶴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秦见鶴不过是太倒霉, 被姜楠那种人喜欢上。
自然, 秦见鶴的拒绝也在叶知秋的意料之中。
只是，叶知秋也没打算真的白嫖他的照片。
他不能肯定自己一定可以帮到秦见鶴，但作为报答, 他愿意尽力帮他避开姜楠向他下药的那一夜。
上一世, 因为牵扯到秦见鶴，这件事情被闹得轰轰烈烈。
外加后续各种事情的发展与处理，更是保持了极长时间的热度。
很长一段时间内，各个网站都被相关新闻霸屏。
而再之后, 有媒体在孟青言的庆功宴上拍到，秦见鶴被自己刺穿的那只手, 手背上留下了十分狰狞的一道伤疤。
这么漂亮矜贵的一双手, 叶知秋觉得, 不该留那么丑陋的一道疤痕在上面才对。
就像秦见鶴堪称完美的人生，不该被姜楠那样的人留下任何令人作呕的痕迹才对。
但秦见鶴说他不知道“十年”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十年炼狱，度日如年。
他不仅知道，而且，比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还要更清楚明白。
“我清楚的，秦总。”叶知秋再次强调道。
“你今年几岁？”秦见鶴唇角微抬，问得漫不经心。
“十九。”叶知秋说，“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如果按照前世的年龄来算，他甚至比秦见鹤还要大上几岁。
秦见鶴含笑看他，没有说话，只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十九，这个稚嫩的数字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秦总，”让秦见鶴意外的是，对于这件事儿，叶知秋好像格外认真，他正色，一步不让，“您也不过刚刚二十五岁，就算叫，我也该叫您哥，不是叔叔，但您说话的语气，倒像是我爷爷。”
这一次，秦见鶴是真的笑了。
黑沉沉的眸子因为笑意凝出光来，分外明亮。
“抱歉，”叶知秋也勾了勾唇角，“我无意冒犯您，但我确实知道十年意味着什么。”
面前的小孩儿如此坚持，秦见鶴没再说别的。
“好，十年。”片刻后他说。
这是……同意了？
秦见鶴竟然真的会同意？
叶知秋一双眼睛蓦地张大，粉润唇角抿得死紧。
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个精致的大号娃娃。
秦见鶴看着他，绷直的唇角缓缓勾出浅淡弧度来。
“怎么？”他问，“不高兴？”
“不是，”压住心底的喜悦，兴奋与难以置信，叶知秋趁机拍马，“我只是震惊于您的魄力。”
大概是听惯了好话，秦见鹤对他的拍马完全无动于衷。
他唇角笑意犹存，但深深凤眸却只让人感觉疏离。
叶知秋也不在意，他努力压了压自己唇角的笑意，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
疼的。
他笑得更欢了。
车子拐弯变道，医院大门出现在不远处，直到此刻，叶知秋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准备探病的礼物。
“我是不是该去买点果篮花篮什么的？” 他直了直身体，偏头往外张望。
“准备好了。”秦见鶴说，一贯的简洁。
车子弯进医院，在地下车库停稳，司机下车，从后备箱取出一份精巧礼盒来，递到叶知秋手里。
叶知秋跟在秦见鶴身后，乘坐电梯，直升十六楼VIP贵宾病房区。
一整层楼，只有十间病房，而秦旭昇就住在1606号，走廊尽头靠窗的那间。
病房很大，外部是装修到十分舒适的客厅，空旷安静，而病房里面，两位陪护正弯腰在为秦旭昇捏腿。
听到动静，秦旭昇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
看清秦见鶴的身影，他又重新将眼睛合上。
秦见鶴将叶知秋手里的礼盒接过来放在一边，并不上前去看秦旭昇，而是指了指床尾的沙发：“坐下休息会儿。”
秦旭昇双眼再次睁开，这才知道秦见鶴这次带了人来。
招呼都还没打，叶知秋哪里敢坐，见秦旭昇张开眼睛，他乖巧上前：“您好，秦叔叔，我叫叶知秋。”
“小屿的朋友？”秦旭昇疑惑而警惕地问。
秦见鶴身边的朋友十分固定，秦旭昇没有不认识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身边出现陌生面孔，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年轻人。
不由得他不心生警觉。
“呵……呵呵……”叶知秋心想，他哪算得上是秦见鶴的朋友？
不过来都来了，这一刻不是朋友也得是朋友。
刚要点头称是，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
“这是我男朋友。”秦见鶴淡声对秦旭昇介绍。
秦旭昇：“……”
秦旭昇那双无比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张大一瞬，随即瞳孔收缩。
叶知秋可以清晰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脸颊咬肌蓦地突出，应该是重重咬了咬牙。
显而易见，他的到来不仅不受欢迎，还让秦旭昇厌恶至极。
叶知秋没有动，安静地和秦见鶴并肩而立。
“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好半晌，秦旭昇咬牙切齿地问。
他看秦见鶴的眼神儿不像是在看亲儿子，倒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叶知秋微微晃神，不防秦旭昇气急败坏，他不知从哪里抓了个橙子，一言不合就冲叶知秋面门砸了过来。
叶知秋：“……”
来之前，他是真没想过会这么猛。
见状，秦见鶴身形微动，将叶知秋挡在身后。
拳头大的橙子不偏不倚砸在了他的肩侧，看着都疼。
“我带他来，是出于礼貌，让你知道我找到了可以终生携手的伴侣，”他说，声音冷漠得可怕，“不是让你来羞辱欺负他的。”
“秦见鶴！”随着一声暴喝，噤若寒蝉的护工们全都被秦旭昇赶了出去。
随后，他看向叶知秋：“你也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秦见鶴谈。”
“事无不能对人言，”秦见鶴说，“我的事情，没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叶知秋：“……”
他是真的不想听。
这种激烈的情绪下，万一秦旭昇不小心说出什么关于秦见鶴的惊天大秘密来，他将来能好过才怪？
但他的手腕被秦见鶴紧紧握在掌心里，动都不能动。
“要不，我还是出去吧？”叶知秋含笑抬眼，十分温柔，”你和秦叔叔好好聊聊。”
“不用，”秦见鶴垂眼，抬手将他略长的额发往后顺了顺，“累了吗？要不要坐下听？”
叶知秋：“……”
果然，秦旭昇气得手都颤了起来。
他重重地喘气，那双蕴满了怒意与恨毒的眼睛转到了叶知秋身上。
“你想听，好，”他说，“你别后悔。”
“我不后悔，”叶知秋依然礼貌乖巧，“只要是屿哥的事情，我都想听。”
他笑了笑：“我想多了解他一点。”
握着他手臂的手掌微微用力了些，秦见鶴滚烫的掌心贴在叶知秋细腻柔润的皮肤上。
看着他们郎情郎意，秦旭昇咬着牙点头。
“好，”他问秦见鶴，“你吴叔叔家的觅青哪里不好，人家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家境和咱们家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人家姑娘喜欢你那么多年，就为了忤逆我，第一次见面，你了解都不了解就给人家姑娘判了死刑？”
“您太看重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了，”秦见鶴淡声，“我不喜欢她，就应该直接让她死心，去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拖着人家姑娘……”
“我不是你。”秦见鶴说。
“好……”秦旭昇深深呼吸，叶知秋真怕老爷子一时受不住直接挂了。
秦旭昇的控诉很多，但林林总总，叶知秋总结了下，无非就是秦见鶴不敬长辈不成家，不敬继母不扶幼弟，让秦家面对着后继无人的困境……
一路下来，叶知秋听得倒是认真，但秦见鶴却早已心不在焉。
他微微垂眸，思绪早不知去了哪里。
到最后，叶知秋才知道，秦旭昇这次入院，竟然也是被他的“好大儿”给气出来的。
“这种冷血无情的东西，你和他在一起，还真以为自己能落个好下场？”所有的罪状数完，秦旭昇渴了，他喝了半盏凉茶，对叶知秋恩威并施，“如果你是为了钱的话，只要离开他，多少钱都可以。”
说到这里，秦旭昇顿了顿，紧紧盯着叶知秋的眼睛，“只要你离开，我的管家马上就可以把支票交到你手里。
这条件，可真是太诱人了。
叶知秋下意识看了秦见鶴一眼。
秦见鶴也正看他，他唇角含笑，漆黑瞳仁却冰冷深寒。
叶知秋：“……”
“那……那不行，”叶知秋忙说，“我和屿哥是真心相爱，您说的那些钱啊权啦，太俗气了。”
他小声，“爱情这么神圣的东西，怎么可以拿来做交易？”
“呵……”秦旭昇看他一脸稚嫩青涩，“小朋友，你还没成年吧？”
“成年又怎样，没成年又怎样？”叶知秋笑了，“喜欢就是喜欢。”
“你年龄小，还没有自己的判断力，被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脑，”秦旭昇冷笑，“你和他的事情，你父母还不知道吧？等你回家，可以问问你的父母，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你们现在还不知道……”
他语气加重，“一个人没有孩子，老了境况会多么凄惨，我这都是好为你，为你们好。”
“您倒是有两个儿子，”秦见鶴冷不丁开口，“一个差点把Q.L给毁了，另一个活活把你气进医院，你有什么资格对着别人说教？”
叶知秋：“……”
秦旭昇：“……”
秦旭昇眼睛隐隐有点翻白，叶知秋吓了一跳，别跟诸葛亮三气周瑜似的，秦见鶴真把老爷子给气死了。
“我和屿哥的事情，回头我会和父母讲，”叶知秋忙说，“不过，你们大人好像都挺势利俗气的，我父母天生就掉进了钱眼里，如果知道屿哥的身份，他们肯定是不会反对的。”
“而且，”他又说，“我理解您想抱孙子的心情，但是屿哥他喜欢的是我，我们也早就商量好，这辈子只有彼此，也只属于彼此，我们肯定是不会要孩子的。”
他顿了顿，“您不是有两个儿子吗？不如您放过屿哥，让您小儿子去生？”
秦旭昇：“……”
秦旭昇眼睛翻白翻得更厉害了。
“叔叔，”叶知秋起身，“要……要不要我帮您叫医生？”
“滚~，你们给我滚！”床头柜上有装着糖渍梅子的瓷碟，秦旭昇想都不想抓了就向他们二人砸过来。
老头儿看着病恹恹的，砸人的时候力气却不小。
秦见鶴眼疾手快地将叶知秋往怀里拉了一把，事情急，动作快，叶知秋整张脸猝不及防地埋进了他怀里。
脑后一阵风过去，瓷器砸在墙上碎裂的声音在叶知秋耳后响起。
这还是叶知秋第一次见这样紧绷的父子关系。
相比较而言，他和叶洪宪都可以算得上是父慈子孝了。
只是，据他所知，秦旭昇的小儿子秦唯安并不比秦见鹤小多少。
秦旭昇这样想抱孙子，为什么不让他小儿子生，反而这样逼迫跟着母亲在外公家长大的秦见鹤呢？
这说不通。
除非秦唯安根本不能生。
叶知秋蹙眉，怪不得刚才他提到秦唯安，秦旭昇反应会那么激烈。
“你让我找对象，我找了，带来你看，你又不满意，”秦见鶴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一贯得低沉好听，也一贯的冷淡，说话的时候，他胸口微微震动，“如果不是你已经影响到我母亲的正常生活，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脸面和机会？”
男人一只手护在叶知秋脑后，另一只手将叶知秋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十足的珍视。
“以后不要再去烦我母亲，”秦见鶴带着叶知秋起身，“我母亲不当回事儿，但我不行，我会千百倍地回应在你在乎的那些人身上，还有，他说……”
“想要孩子，你小儿子不能生的话你也可以自己去生，你外面的风流债不是多得很么？”
“滚，滚滚滚滚~”秦旭昇的嗓音已经变了，尖锐急切，听得叶知秋头皮发麻。
“没事儿吧，宝贝？”大概秦旭昇的表情太过狰狞难看，秦见鶴没让叶知秋去看，他抬手捧住他的脸，声音从冷冽无情到温柔多情几乎无缝切换。
“不要怕，”他说，“我们走。”
叶知秋的脸特别小，但温温软软，捧在掌心里犹如快要融化的奶酪般细腻丝滑。
秦见鶴的大手一合，几乎能将他整张脸都包裹住。
似乎觉得好玩儿，他甚至还真的这样开合了一次。
叶知秋：“……”
两人沉默着出门，正撞上医生护士匆忙赶来。
大概听到里面的动静，客厅里两个护工怕出事儿按了呼叫铃。
其中一个护工正在给汪欣和秦唯安打电话，声音急切。
“他……你爸爸，不会有什么事儿吧？”两人从病房出来，叶知秋忍不住问。
“死不了。”秦见鶴冷漠地说。
男人身形高大，眉眼冷下来的时候格外疏离，叶知秋脚下下意识慢了半拍。
“走吧。”注意到他没跟上，和上次红灯口一样，秦见鶴转过身来，安静等他。
叶知秋重新加快脚步，追上秦见鶴，和他一起上了电梯。
在病房的时候，手机就一直在口袋里震动，此刻，叶知秋掏出来查看信息。
除了群里金宝宝发了白优的新造型给他们看外，其他大部分消息都是齐鑫发来的。
聊天软件已经拉黑，齐鑫就发短信，一条一条，挨挨挤挤发了十几条还多。
大约今天两人或多或少都在对方面前暴露了自己的部分“阴暗面”，所以，即便秦见鶴就在自己身侧，一垂眼就可以看清自己的屏幕，叶知秋还是毫无顾忌地点开了齐鑫的信息。
【小秋，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
【小秋，才一天没见，我已经想你了。】
【……】
【小秋，我今天学做了剁椒鱼头，明天带去学校给你尝尝？】
小秋，小秋，小秋……
其他倒还罢了，但剁椒鱼头那一条让叶知秋不自觉抿了抿唇。
都快中午了，他连早饭还没吃。
心思一动，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饿了？”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你说呢。”叶知秋继续搁置齐鑫，他熄了屏，抬手在自己胃部按了按，“昨天和你分开后，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他不说是早餐没吃，而是说从昨晚分别就什么都还没吃。
显得时间很久，格外可怜。
“请你吃饭？”秦见鶴说。
“好啊。”叶知秋眼睛亮了亮。
“剁椒鱼头？”秦见鶴又问。
叶知秋：“……”
“好啊。”他说，想了想又说，“今天还是我请吧，昨天谢谢你买单。”
两人上了车，秦见鹤吩咐司机往中央商务区驶去。
“公司后面有家还不错的湘菜馆，”秦见鶴说，“任之一直很喜欢。”
俞任之去Q.L找他的时候，十次倒是有八次是在那家店里解决的。
昨天之所以选在西餐厅，不过是因为汪岐棠不太能吃辣罢了。
叶知秋：“……”
Q.L所在的位置可谓是寸土寸金，想想也知道价格不菲。
云开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他从小到大的一些模型，奢侈品，以及手办，最近都开始陆续往二手平台挂了。
如果昨天不是想要感谢金宝宝为他省了拳馆一大笔钱的话，他可能也不舍得在这附近请他们吃饭。
“我们学校附近有家湘菜馆特别好吃，”他笑得贴心，“要不要去尝尝？”
秦见鶴安静地看他片刻，最后笑了一下：“要不还是我来请吧。”
“那怎么行？”叶知秋立刻道，“刚不是说好了吗？”
秦见鶴没说话。
“真的好吃。”叶知秋立刻保证，“店主是一对爷爷奶奶，年纪不小了，估计过两年就该退休了，反正是吃嘛，不如把钱花给老人家。”
车厢内片刻的沉默。
好在秦见鶴还算善良，他动了动身体，吩咐司机改往服装学院开去。
湘菜馆的位置偏僻，车子只能停在外面，叶知秋在前，带着秦见鶴穿过狭窄的胡同。
天气很好，阳光照进来，长长的小巷安静而温暖。
本以为看到那个小小门头秦见鶴会抗拒或者意外的，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沉默着跟叶知秋走了进去。
周末附近人少，外加这个时间吃午饭也还略微有点早，店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小叶来了。”看到叶知秋，老人熟稔地招呼，“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过来了？”
“嗯，”叶知秋含笑，“今天带朋友过来用餐。”
老人笑着打量了秦见鶴一眼，悄声对叶知秋说：“这个比之前那个好太多了。”
两人在这里嘀嘀咕咕，秦见鶴坐在最里面的餐桌前用餐巾一根根擦着筷子。
叶知秋过来时，他将刚擦好的一双递到他手里。
“扫码点餐。”叶知秋笑着，为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心里，“你看看喜欢什么，别客气，不用给我省钱。”
闻言，秦见鶴笑了一下：“你点吧，我什么都可以。”
叶知秋掏出手机来，熟练下单。
“他们家炒腊肉的笋子超好吃，”他说，“等会儿你尝尝。”
“好。”秦见鹤应。
老人动作麻利，不过片刻，四菜一汤就端了上来。
看秦见鶴吃了一口笋，叶知秋立刻眼睛亮亮地问：“好吃吗？”
秦见鶴喝了口水，片刻后点头：“还好。”
“哎，秦总，”叶知秋趁热打铁，“令尊今天两次对我使用武器，外加言语羞辱，我都忍辱负重配合得天衣无缝，你看，咱们俩之前的事儿是不是可以彻底翻篇了？”
“十年不要了？”闻言，秦见鶴挑了挑眉。
叶知秋：“不是……”
“你是只想把错误翻过去，好处还得留着吧？”秦见鶴淡淡地看他一眼，十分无情，”要么都翻，要么都留，你自己选一个。”
叶知秋：“……”
“留留留。”他说，小脸板了起来。
秦见鶴不动声色地看他，片刻后眼底泛起微不可察的笑意来。
他垂眸，安静吃饭。
“哎，秦总。”过了会儿，叶知秋又开口。
“怎么？”秦见鶴问。
“待会儿吃过饭，你有什么别的活动或者安排吗？”叶知秋问。
“怎么？”秦见鶴又喝了口水，“要和我约会？”
“那就不用了。”叶知秋说，他殷勤地为秦见鶴盛了碗汤推过去，“如果你回公司的话，我还可以搭个顺风车吗？”
“要去拳馆？”秦见鶴问。
“那倒不是。”叶知秋笑了一声，“公司晚上有个新品发布的活动，就在你们公司附近的电商产业孵化中心，和金麒合作。”
他顿了顿：“金麒知道吗？姜楠家的一个平价品牌。”
秦见鶴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说，“用过餐回公司，今晚要加班。”
又说，“可以带你。”
“真的？”叶知秋又开始蠢蠢欲动，“加班要很晚吗？”
他晚上肯定是要和姜楠打照面的，两人之间注定不会平静。
姜楠作为金麒的少东，他未必能占到便宜。
但如果能让姜楠看到自己和秦见鶴在一起的情景……
叶知秋抿了抿唇。
他不是没想过，把自己的东西故意遗漏在秦见鶴车上。
但秦见鶴太聪明了。
这种小把戏根本瞒不住他。
叶知秋觉得，倒不如把这件事往一场公平的交易上去谈。
与虎谋皮嘛，他也做好了被撕烂脸皮的准备。
“有什么话直说。”秦见鶴说。
对面的少年一双眼睛微微弯着，看他的眼神专注明亮，犹如他是一块蜜糖般。
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是这样，”叶知秋循循善诱，“今天我们在你爸爸面前配合的那么完美，以后某些特殊场合中，说不定你还会有类似需求，你说呢？”
“说你的诉求。”秦见鶴说，一点不上叶知秋的当。
“你今晚能不能到孵化中心门口接我。”叶知秋无语，冷着脸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撕掉。
“小孩儿手挺狠啊。”秦见鶴对上他的冷脸，不觉笑了一声，“可以。”
叶知秋：“……”
“别高兴那么早，”眼看叶知秋的眼睛情不自禁重新弯起来，秦见鶴说，“你的下次，我预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屿：你这辈子，我预约了
因为明天晚上十二点上架，所以还不太确定明天会不会更新，如果更的话应该在明天下午五点前，五点还没更的话明天应该就不更新啦，那就下夹子当晚11点双更，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
感谢在2023-11-10 20:04:30~2023-11-11 21:1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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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VIP] Chapter 24
两人来得早, 用过午餐也不过刚刚十二点钟。
正是大部分人的用餐时间，小店里开始陆续有客人进来。
两人结账出门，穿过洒满阳光的小巷，刚刚上车, 陶若晴的电话就进来了。
早晨, 秦见鶴去叶家接他的时候，陶若晴已经出门。
说是去打牌, 但叶知秋猜测, 十之八九大概还是去了剧组。
“小秋啊, ”陶若晴语气格外温柔, “今天又出去了？”
“嗯。”叶知秋应, 在外套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块糖来。
他刚要剥糖纸, 忽又想起了什么, 于是展开手掌，将糖送到秦见鶴面前。
少年的手掌白皙漂亮，纤细修长, 掌心透出干净浅淡的粉来。
明明只是街边小店随处可见的一颗糖, 在他掌心里也看着矜贵可口了起来。
车厢里很安静，电话里女人的声音隐隐透出来。
“忙了一个周不在家好好休息？”陶若晴语气嗔怪，“妈妈还特意吩咐赵姨去市场买了只走地鸡，准备给你熬汤补补身体呢。”
“您让赵姨熬上行了, 给我留一碗，”叶知秋说, 又补充, “还要一个鸡腿。”
“行行行。”陶若晴语气无奈又宠溺。
有时候叶知秋都不知道, 她是怎么可以演到如此自然，毫无痕迹的。
“赵姨刚说, 早上有辆很气派的车子来接你，”陶若晴终于转到正题，“是谁呀？妈妈认识吗？”
“不就是那些追求者嘛，”叶知秋漫不经心地笑，“您又不是没见过。”
“不是小齐啊？”陶若晴问，“这个妈妈认识吗？”
“掌管Q.L的那个秦家您知道吗？”叶知秋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看向秦见鶴，晃了晃自己托着糖的那只手。
秦见鶴没说话，只目光淡淡地扫他一眼，以示拒绝。
叶知秋剥了糖纸，将糖放进嘴里。
“那妈妈怎么可能不知道？”陶若晴的声音传过来，语气有了极细微的变化，像是有一根极细极细的线，捆住了她的咽喉。
“早晨来的就是秦家的司机。”叶知秋说话大喘气，但对过陶若晴却也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叶知秋含笑：“秦家老管家的孙子派人过来接我。”
听着对面那种终于松了口气的轻微气流声，叶知秋笑问：“妈，和齐鑫相比，您觉得他们两个哪个比较好？”
“妈妈又没见过，怎么判断？”陶若晴说，“但小齐那孩子倒是挺稳重踏实的。”
“哼！”叶知秋的鼻音格外骄纵。
“好啦好啦，先不说他，”陶若晴知道他脾气还没过去，耐心哄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让王叔去接你？”
王叔这件事，叶知秋正打算找个人查查。
他手边没什么特别可用的人，外面的人又不了解。
金宝宝和李少君那边也不行，他们一动，家里的长辈肯定得知道。
而且，他忽然莫名其妙查王叔，也不太好向他们解释。
倒是秦见鹤这边，毫无牵扯，反而更方便些。
但叶知秋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游戏正有意思，他还不着急。
“王叔不是在片场吗？”他笑问，“干嘛还要特意让他回来一趟，就为了接我。”
“小夏今天下午和明天都没戏，王叔带他回来了，这会儿都在家里呢。”
“哦。”叶知秋应了一声，“我公司晚上还有活动，时间不定，之后说不定大家还要出去聚餐，弄不好就要熬通宵了。”
“先不用王叔过来了吧，”他说，“真用的着的话，我会联系他。”
“那行。”陶若晴只得说。
看他挂了电话，秦见鶴不动声色踢了踢他干净的小白鞋。
“谁是追求者？”他问。
见叶知秋不说话，他靠近他一些，又问，“谁是追求者，嗯？”
“我我我。”叶知秋含着糖笑。
“那谁又是管家的孙子？”秦见鶴又问。
叶知秋：“我我我，都是我。”
秦见鶴这才坐回去，唇角似讥似诮地抬了抬。
“你知道的还挺多？”他说，“还知道秦家老管家有个孙子？”
“那倒不是我有意打听你们家的事儿，”叶知秋忙解释，“是我们上届有个学长，和你家管家的大孙子认识，一直说毕业后可以介绍他进Q.L工作。”
“哎，”叶知秋托了托腮，“原来Q.L也不过如此，靠裙带关系就可以进入，我就说唐乐为什么要找俞少爷说情呢。”
“怎么？你想来吗？”秦见鶴问，“老板可以亲自介绍，关系更稳，成功几率更大。”
叶知秋抿了抿唇，抿不掉唇角的笑意。
虽然是开玩笑，但这还是秦见鶴第一次对他发出邀请。
之前都是孟达一头热，即便在工厂遇到，秦见鹤也未曾对此置过一词。
“我可不像他们，”叶知秋拿乔，“随随便便什么条件就会心动。”
“所以VIA的条件肯定很不一般。”秦见鶴反唇相讥，“要不然怎么可能打动你？”
叶知秋：“……”
好在电商产业孵化中心已经到了，叶知秋也不待司机掉头开到马路对过，忙抬了抬手。
“我这儿下就可以了。”他说。
车子在路边停下，叶知秋飞速下车，刚要关门他又想起了什么，重新扒住了车门。
“晚上等我消息啊，”他笑眯眯的，“不会太晚，差不多了我就打电话给你。”
*
新品发布其实用不到叶知秋太多，图纸，样板，样品一一齐备，各种数据齐全。
相对于设计师而言，今晚其实是主播们的主场。
但这场发布会关系到VIA后面的发展，也关系到他个人在行业内的影响力，因此他还是要来现场盯一盯，以防万一。
尤其，他知道姜楠一定会来。
到的时候，孙薇已经在了，公司其他设计师以及助理也到了几位，主播们边沟通细节边背着稿子，现场一片忙碌。
相对VIA对这场推广活动的重视，，金麒那边就随意的多。
从上到下，暂时还无一人到场，只主播台上放着那几款箱包的资料。
“你怎么也来了？”看到他，孙薇抱着文件夹过来，“都说了你不用过来，你那些设计我背都背过了。”
“那也得来看看，”叶知秋笑着脱掉棉服，“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
“小叶周末竟然不约会？”其中一个女设计师笑着打趣，“不应该啊。”
“都快分了，约什么约？”叶知秋也笑。
“前天刚带人去晚宴现场，现在就快分了……”直播间大门打开，姜楠到了，“叶设计对感情可真是儿戏啊。”
和周五晚宴上相比，姜楠明显憔悴了许多。
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没睡好。
“姜总监。”叶知秋含笑招呼，对姜楠的话丝毫不以为意。
“您那位校友可真是太不识好歹了。”他笑着摇了摇头，“不识好歹的玩意儿，留着他干吗？您说是不是？”
“我倒觉得我校友格外端庄绅士，倒是叶设计，”姜楠针锋相对，“您是不是太过骄纵无礼了些？”
他说着话，视线不自觉落到叶知秋手上。
那双手白皙，修长，十分漂亮。
眼前不自觉闪过朋友圈那张照片。
男人骨节分明，戴着戒指的大手紧紧包裹住那只小了一号，雪一般细白的手掌，格外亲密。
手里的文件袋瞬间皱成一团，姜楠咬了咬牙。
“既然如此欣赏，姜总监何不和您那位校友试试，叶知秋浑不在意，“您不是已经和那位校友约过了吗？”
这个“约”字就很微妙，尤其叶知秋还特意咬重了发音，倒像他和齐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空间中蓦地静了下来，一时间，大家纷纷向场中针锋相对，含沙射影的二位看了过来。
姜楠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我是说，”叶知秋似笑非笑地看他，“为一个男人争吵，实在是不值得。”
“是啊是啊。”孙薇忙上前解围。
但姜楠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明明是因为秦见鶴寝食难安，妒火焚心，叶知秋却故意将他的话语往齐鑫身上引导。
他怎么敢的？
齐鑫又怎么配？
但苦就苦在，他又没办法明说。
姜楠愤恨地看着叶知秋，眼神阴冷。
但叶知秋却不退反进，含笑向他靠近。
“姜总监，你对齐鑫这么上心，他知道吗？领情吗？”他笑，声音压得极低，“男人嘛，就得让他来舔你，而不是你上赶着去舔他，不然呢，他就不会珍惜。”
“你说是不是？”他站直了身体。
姜楠：“……”
他妈的，谁去舔齐鑫了？
但随即，他脑中猛地一激灵。
难道，秦见鶴对叶知秋也和齐鑫一样是上赶着？
那不可能，他想。
但如果不是，叶知秋又为什么这样说？
又或者，连秦见鶴也无法抵挡他的诱惑？
那晚会所中，叶知秋用手勾着齐鑫下巴笑得妖精一般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姜楠心底不觉一紧。
那不可能，他又想。
这么多年，他还真没见秦见鶴正眼看过谁。
可朋友圈那些照片又该怎么解释？
那确实是秦见鶴的手，就算化成了灰他也能认出来……
推测成立，又被推翻，反复不停。
犹如利刃，在他心底的软肉上来来回回，耕耘犁耙，绞杀他心底最后的理智。
在他就要控制不住，上前抓花面前这张漂亮的脸时，叶知秋又笑着退了回去。
“都是专业的，”他微微笑着，嗓音清润平和，“姜总监，今天咱们还是工作为重。”
“是啊是啊。”孙薇立刻上前，挡在二人之间，将手里的文件夹递到叶知秋手里，“你快去和周主播再确认一遍细节，今晚这些款式就直接开通预售渠道了。”
“好，”叶知秋接过来，笑得随和，“我就去。”
他说工作就工作，再不理会姜楠，甚至于一下午，除了工作需要，他一眼都没看他。
直到晚上八点钟，直播间灯光大亮，数位主播齐齐开播。
叶知秋退到外面休息间，拨通秦见鶴的电话。
挂了电话，他回过身来，看到姜楠沉着脸向自己走来。
相较于下午的失态，这会儿他的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但和前世那种总是清风霁月的样子，还是差了不少。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姜楠说，满眼鄙夷，“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
他没说这个“他”是谁，但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是吗？”叶知秋仍是微微笑着，但那双漂亮的眸子中却有着不容人忽略的优越和挑衅。
这种优越和挑衅，本该是属于他的。
姜楠咬着牙想。
“他要来接我了。”叶知秋说。
不顾姜楠脸色发白，微微愣怔，他含笑绕过他，穿上外套，系上围巾，对着镜子认真戴好毛线帽。
这衬得他一张脸更加小，看起来天真，无害，但也更加漂亮。
“我走了。”叶知秋含笑，冲孙薇挥了挥手，“明天公司见。”
“再见小叶。”其他人也正准备离开，只孙薇在这里盯着。
“今天过来开车了吗？”有人问，“需要带你一程吗？”
“不用了，谢谢，”叶知秋微微笑着，“有人来接我。”
不顾别人的起哄，他推门走了出去。
主播们的直播间就在二楼，叶知秋没乘电梯，直接走楼梯下楼。
推开楼下巨大的玻璃大门，和夜晚的寒风同时到来的，还有一辆格外低调的黑色宾利。
宾利徐徐停下，车门推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叶知秋视野里。
风吹起他的大衣衣摆，他唇角微翘，冲叶知秋伸出手来。
叶知秋知道，此刻，姜楠就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往下看着。
他笑了起来，快步向秦见鶴小跑而去。
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秦见鶴将他的手握进了手心里。
叶知秋往他怀里扎了一下，随即笑着抬起脸来。
“要做个假接吻的动作吗？”他得寸进尺，笑的眉眼弯弯。
“这种事情，我不来假的，要来也只来真的。”夜晚的寒风里，男人的嗓音更见低沉。
他的视线从叶知秋鼻尖那颗浅绯色小痣上移开，缓慢定格在他粉润的唇瓣上。
啧，一边演戏一边说不来假的，这人可真是……
但叶知秋不敢说出来，他怕这人会当场翻脸。
“那还是算了，”他小声嘀咕，“那牺牲可就太大了。
秦见鶴唇角翘了翘，抬手挡在他发顶，护着他上车。
透过车窗，叶知秋可以看到，二楼灯火通明的玻璃窗前，一道人影石化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摘下毛线帽来，弯着眼睛仰脸，毫不吝啬地冲秦见鶴赞扬：“表现不错啊秦总，九十九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屿：不知道真亲下去会不会是满分？
下一本《假少爷他不干了【重生】》&《和情敌综艺爆红了》(这本是本文兄弟文，孟青言和白优的故事，）欢迎动动小手到专栏点个收藏吧，鞠躬.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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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1：《假少爷他不干了【重生】》
文案：
上一世，黎桉死在了被养父母赶出家门，被未婚夫当众退婚的那个雪夜。
死后，黎桉才知道，自己其实是一本狗血抱错文中，为衬托真少爷，除了脸几乎一无是处的炮灰假少爷。
真少爷回归，黎桉成了弃子。
他的所有产业被设计转赠真少爷不说，就连未婚夫也在退婚后迅速与真少爷结婚。
妥妥一个标准化工具人-
从无数小世界拼死通关后，黎桉重生到了自己向任世炎求婚的那场盛大派对上。
上辈子舔了那么久，却只换来最后的背叛，
这辈子，黎桉冷笑，所有人欠他的，他都要一一讨回来。
在所有人，包括任世炎在内的期盼目光中，黎桉含笑转身，将手伸向了关家未来的家主关澜：“生日快乐。”
没有人知道这个关家私生子的生日，
更没有人知道，未来某一天，他将会坐上关家家主的宝座。
可上一世，唯有他善意地提醒过黎桉，
也唯有他，在黎桉被赶出家门的那个雪夜，向他伸出过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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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2:《和情敌恋综爆红了》也可能会改名为《和情敌拍耽美剧爆红了》
文案：
白优，娱乐圈新晋流量，肤白貌美大长腿，偏偏不红。
孟青言，出身名门，小小年纪便已影帝加身，娱乐圈少有的颜值演技双TOP,无数少男少女的梦中情人……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白优暗恋多年小竹马的梦中情人。
不服，白优打心底不服！
一次偶然，白优在会所捡到了孟青言，大少爷醉的不省人事，抱着他的腰不撒手，想到自己的小竹马，白优一时酒意上头，鬼迷了心窍。
不撒手是吧？不撒手就把你带回去拍几张小照片，看你还敢不敢乱放电？
衣服刚给人料理清楚，手机刚调到摄像模式，白优就被按住了。
白优惊恐：“干……干什么？告诉你，我可是个1，小心一会儿我让你开花。”
孟青言轻轻一笑：“不如让你先开花？”
白优：……救……命……啊~~~~~~~~
*
后来，白优接了一部耽美剧，而对手演员恰好是孟青言。
再后来，粉丝发现，白优用了和孟青言同款背包挂件，且媒体还拍到孟青言和白优穿过同款限量版运动鞋……
粉丝：十八线糊咖休想碰瓷我哥哥！
经纪人：555，小白终于开窍，学会自己增加曝光度了。
直到电影上映前，两人上了一档恋综。
综艺里，
白优喝水，孟青言拧瓶盖，
白优累了，孟青言捏脚，
白优不高兴，孟青言抱进怀里低哄，
……
“剧本，一定是剧本。”
“影帝不亏是影帝，这都演得面不改色。”
“一天三个热搜，白优可真是会蹭。”
“除了长得好看，白优还有什么优点……”
后来，众人发现，
白优会做很多美食，
白优会很多生活小技巧，
白优会自己做衣服，
白优还能画一手好画……
“我去，还有什么是白优不会的。”
“白优真是人美心善。”
“孟影帝真是捡到宝了”
“从今天起，孟影帝就是我情敌了”
“……”
再后来，电影上映，网友们嗑生嗑死。
“555，青白CP就是最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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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VIP] Chapter 25
“这都不能满分？”秦见鶴嗤笑一声, “因为没配合你接吻？”
“我是说假接吻。”叶知秋嘀咕，又说，“不过并不是因为这个啦。”
他垂眸专注地看着屏幕上VIA和金麒的活动直播间，话说得漫不经心。
手机声音被调得极低, 直播已经进入正题。
主播们正一个款式一个款式地介绍着今晚即将推广的新品, 及其背后所对应的设计师们。
身材曼妙的模特儿将上佳质感的衣物穿上身，倒衬得金麒那几款手袋颇显廉价。
姜楠是不可能这么好心来助阵VIA的。
叶知秋比谁都清楚, 他对自己的恶意究竟有多大。
就算他对他再谨小慎微客客气气, 后续金麒那边也一样会有不利于VIA的表现。
而这个表现, 绝对会被安排成因他而起。
忍耐带不来友善, 更带不来别人的欣赏包容, 忍耐只会让人成为别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出气筒, 人肉沙包。
所以这一次, 叶知秋不再忍耐。
他可以主动出击，也可以用实力让对方彻底闭嘴。
“秦总应该没什么恋爱经验吧？”叶知秋边看着屏幕上飞快滚动的评论，边笑了笑, “在和恋人相处中, 不能表现得太容易满足，不然双方的关系就很有可能会以此为转折点，开始逐步下滑。”
“是吗？”秦见鶴看着他乌黑发梢下雪白的侧颊，“确实没你经验丰富。”
叶知秋并不介意, 他抬眼看他一眼，眸中全是笑意。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 教教你？”他调侃了一声。
几句话间, 车子已经滑出一个街区。
叶知秋抬眼往前看, 前面恰是红绿灯口，一个骑手正靠着摩托抽烟。
“麻烦前面停一下吧。”叶知秋微微笑着, “我朋友来接我了。”
秦见鶴没说什么，只示意司机前面停车，
车子在路边停下，叶知秋忽又敛了笑意，很认真地看过来。
“谢谢您今天给我的帮助，”他客气地说，重新变得疏离了起来，好像这两天的相处不过也是他演的一场戏一般，“这份恩情我会记住的。”
秦见鶴没说话，只淡淡地看着他。
车厢里光线昏暗朦胧，将他那双本就深邃的眼睛衬得格外暗沉。
“如果张文远教授那边能有消息，还麻烦您告诉我一声，”叶知秋下车，扶着车门冲他笑了下，“回头我请您吃饭。”
“还吃剁椒鱼头吗？”秦见鶴忽然问。
“您来选，”闻言，叶知秋笑了一声，“只要您想，我都可以。”
他说着合上车门，抬脚往那辆摩托走去。
橘色的路灯下，摩托骑手远远将头盔向少年抛去，叶知秋熟稔地接在手中。
他戴上头盔，抬腿上车，一只手臂搂在骑手的腰间，随即，那辆摩托在一声轰鸣中汇入了车流。
“怎么不让他送你？”李少君边驾车边问。
秦见鶴已帮了自己许多，今天更是难得地配合自己演了出戏。
叶知秋没那么心安理得，真让人把自己给送回去。
“他不是工作忙吗？”他说，“你又恰好在附近浪。”
李少君无语：“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护着他了？”
“那可不是，”叶知秋笑了一声，“我的人我不护着谁护？”
李少君：“……”
摩托骤然提速，叶知秋吓得轻呼一声，忍不住抬手在李少君背后狠捶一拳。
“熊孩子。”他骂，却只惹来李少君一阵张扬的笑声，在夜色中一路向前洒落。
到家的时候快到九点钟，叶知秋几乎冻成了冰棍。
他把李少君的摩托扣下，让他驾自己的车回家。
客厅里，叶知夏正在敷着面膜喝燕窝，陶若晴则继续织已经织了许久的围巾。
“回来了，”看他进来，陶若晴放下手里毛线，“我让赵姨去把鸡汤热热。”
“好。”房间里温暖如春，叶知秋将抬手搓了搓自己被冻到麻木的脸蛋，将外套脱下。
趁陶若晴去厨房的空当，叶知夏向他看了过来。
“等会儿我去你卧室找你，有点事儿想和你说。”叶知夏说。
“好。”叶知秋将外套随意地在沙发上一搭，进卫生间洗手。
出来时，赵姨已经送了鸡汤上来，外加几个小饼，一碟子小菜。
“晚上吃的简单，”她笑着，“少爷还想吃什么，只要家里有我都可以现做。”
“不用了。”叶知秋扫了一眼餐桌，片刻后忽然问，“我的鸡腿呢。”
“我吃了。”赵姨还没说话，叶知夏先发了声，“两个鸡腿我都吃了。”
两人还未正式交锋，叶知夏的下马威就先来了。
叶知秋笑了声，没有说话。
他在餐桌前坐下，边吃饭边重新点进VIA的直播间。
直播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正到了高-潮时刻，屏幕上弹幕刷得飞快。
叶知秋抬眼看了看在线人数。
两位头部主播的影响力果然不容小觑，其中一间直播间里在线人数竟然接近百万，另一位虽然差一点，但也已经六位数。
这一次，孙薇确实是下了血本。
VIA现在面临的困境，已经不仅仅是市场需求的流失与边缘化，还有上游供应商以及加工工厂的合作危机。
和上次叶知秋去过的布料厂一样。
销售量的下降必然会带来产量的锐减，之前合作的几家大厂早就已经想要将VIA这个包袱彻底甩掉。
而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在打开市场上面。
这也是孙薇对这次新品推广，如此孤注一掷的原因。
叶知秋的到来，是老天给她的一次机会。
孙薇明白，如果这次再无法翻身，那么VIA将再无回天之力。
所以这次活动的二十多款新品中，有十款都来自叶知秋，几乎占了半数之多。
而叶知秋也不负所望，过去一个小时内，他有三款商品上架，款款秒空。
就这样，直播间内的网友们还在抱怨VIA饥饿营销。
这种热烈的购买氛围下，其他设计师的作品也跟着卖了不少。
VIA群内这会儿也热闹非凡，好几年了，这是这个团队第一次看到希望。
市场运营部的几位年轻人更是连夜返回公司，将卖断货的几款商品重新在官网开通预售渠道，不过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销售数量已经相当可观。
叶知秋心底彻底安定下来，他把汤喝完，起身上楼。
见状，叶知夏也跟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叶知秋的卧室。
“有什么事儿就说吧，”叶知秋神色平静，眸间甚至含着浅淡的笑意，“但如果下次再动我的‘鸡腿’，我饶不了你。”
“啧，”叶知夏笑得不以为意，“我是在警告你，如果你敢动我的‘鸡腿’的话，你的‘鸡腿’也会保不住。”
“我动了吗？”叶知秋问，神色一肃，一种让叶知夏陌生的气势从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
微微愣神间，叶知秋已经走了过来。
他微微垂眼，语气认真，“今天这是第一次，如果还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你要怎么不客气？”叶知夏的泼辣劲儿再藏不住，像护食儿的凶狗一样，“你还真想跟我抢高老师不成？”
“我对老头儿可没兴趣，”叶知秋似笑非笑。
“你说谁是老头儿？”闻言，叶知夏大怒。
“你的高老师啊。”叶知秋笑了一声，“但如果你再像今天这样挑衅我，我不介意抽出一点时间来和你的高老师吃个饭，或者看场电影，约约会。”
“你……”叶知夏气得要命，想要上手又怕叶知秋真的说到做到，“高老师才不喜欢你。”
“要不要试试？”叶知秋逼近他，“我打个电话给他？约他去山顶看看星星……”
“这么冷的天儿，”他笑，“你说，他是出来还是不出来？赌一把？”
叶知夏看着他，既气愤震惊又无比惶惑：“你疯了，这种事情也可以赌？”
“万物皆可赌，如果你赢了，以后只要是你喜欢的，无论是人还是东西，无论我多喜欢多舍不得也全都让给你，”叶知秋步步紧逼，“如果我赢了，我不要求你做任何事情，这么划算的赌约……”
他慢慢问，“要不要试试？”
“我……”叶知夏胸口剧烈起伏，双拳紧握垂在身侧。
“你疯了。”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气，牙关紧咬，“看我回头不告诉爸和妈。”
“你去告啊，”叶知秋嗤笑一声，“看看爸和妈支不支持你找一个年过三十，什么都没有的老男人？”
“你说谁是老男人？”叶知夏怒极，上前就抓叶知秋的头发。
叶知秋也不相让，靠着身高优势，抢先一步抓住了叶知夏后脑的头发。
兄弟两人瞬间撕扯在一起，叶知夏出手十分恶毒，招招往叶知秋脸上招呼。
叶知秋拼命闪避，还是被叶知夏一手肘重重捣在脸上，疼得眼冒金星。
他拼了命地翻身，将叶知夏压在身下，刚刚举起拳头，房门忽然被人哐一声踹开了。
叶洪宪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在外面刚刚得知云开的一些细节，他心情本就差到了极致，现在看到扭成一团的两个人，更是差点气死。
想都不想，他上前一脚踹到叶知秋腰眼上，将他从叶知夏身上踹了下去。
叶知夏还没完，他翻身而起，就要继续去抓叶知秋的脸，人还未靠近，紧跟着也挨了一脚。
兄弟两人倒在地上，各自气喘吁吁，但仍不忘恶狠狠地瞪视对方。
“都给我滚下来。”叶洪宪沉着脸呵斥。
“有话在这里说吧。”叶知秋抬手擦了擦脸上的伤痕。
叶洪宪最讨厌叶知秋，此刻即便是他脸上带伤，叶知夏毫发无损，他也冷冷哼了一声。
“本事越来越大了，除了窝里横打弟弟，你还会干什么？”
“我会的可多了。”叶知秋说。
要不然，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气急败坏呢？
“会什么？你给我说说。”叶洪宪沉着脸。
“今天是我事业开始以来的第一个高光点，你不知道吧？”叶知秋笑了一声，“也是，我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呢？”
叶洪宪才懒得问他有什么高光点。
他只知道在外面受了挫折，回来自己亲儿子还要给自己添堵。
他气得举起了巴掌。
见状，叶知秋忍不住笑了一声，冲他抬起脸来。
“来，打，往伤口这里打。”他挑衅地看着叶洪宪，“毕竟这是你作为‘父亲，’可以对我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儿了。”
“你这个混账东西。”叶洪宪一巴掌重重落在了叶知秋脸颊上，将他的脸打得偏了偏。
这一巴掌打得极狠，以致于叶知秋耳朵都嗡嗡作响。
大概前世早已积累了太多太多的失望和绝望，这一瞬间他没觉得委屈，也没觉得难过。
相反，他十分清醒地想起了病房里，秦旭昇对秦见鶴剑拔弩张的样子。
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同病相怜来。
不过，这一巴掌也算够了。
足够高文烨迁怒叶知夏了。
都说杀人诛心。
他不杀人，但他诛心。
“哎呀，先生，孩子可不能这样打的呀。”见叶洪宪气势冲冲地冲上来，赵姨和陶若晴也紧跟着上来。
赵姨先一步，见状赶紧拉住叶洪宪，看着叶知秋脸颊迅速肿起来，她吓得不得了：“太太，您快看看少爷。”
“放心，死不了。”叶洪宪冷着脸说，也有点被叶知秋脸上的伤惊到。
叶知秋皮肤白，稍微有点什么就极明显。
更不用说他这次先被叶知夏弄伤，自己又不遗余力地补了一巴掌。
叶洪宪也有点后悔，但又下不来台。
好在陶若晴来的快。
她一边怨叶洪宪，一边骂叶知夏，一边赶紧带着叶知秋下楼。
赵姨立刻取出冰块和红花油，先为叶知秋冰敷，又用红花油为他按揉。
叶知秋疼得哼哼唧唧，抱着赵姨的手要闹离家出走。
陶若晴哄了好大会儿才把人给哄下来。
“和夏夏为什么打架？”陶若晴问。
“他要我不要打他高老师的主意。”叶知秋说，随后鄙夷冷笑，“谁会看上个中年人？”
连叶知秋都这么鄙夷高文烨，陶若晴对高文烨更加不喜。
“妈妈回头教育他。”陶若晴只得哄着，“那个高文烨哪里好？万一传出去，外边还以为你们两兄弟为他争风吃醋，岂不惹人笑话。”
闻言，叶知秋冷着脸偏开头去。
“快上楼去休息，今天你们公司的活动不是还在进行中吗？万一公司领导找你找不到，别耽误了正事儿。”
陶若晴头疼的要命。
倒不是叶知秋油盐不进，而是叶知夏竟然荒唐到，明知叶知秋对高文烨毫无想法，竟还能对他动手。
她第一次意识到，叶知夏对高文烨的感情，或许早已远超了她的想象。
提到正事儿，叶知秋终于起身。
看他抬脚上楼，陶若晴原地怔愣片刻，随后也起身直奔二楼叶知夏的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楼下隐约的争吵声时断时续地传过来。
叶知秋没在意。
他安静地复盘今天发生的一切，去芜存菁，确保自己以后每一步都不会走错。
下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隐隐掺杂进了叶洪宪的声音。
电话铃声响起来，叶知秋没听清叶洪宪吆喝了些什么。
电话是他现在的老师李清河打来的，叶知秋迅速接了起来：“老师。”
“知秋啊，”李清河一开口就十分慈和，和叶洪宪形成了鲜明对比，“你师兄刚给我来了电话，他们公司市场部看了VIA今天的直播，也看了你送我这里的几套稿子，现在合作意向很强烈。”
“老师，”叶知秋大喜过望，连脸上火辣辣的疼意都忘了，“这几天方便和他们见面谈一下吗？”
“你的电话我给你师兄了，”李清河说，“他明天应该会和你联系具体细节。”
叶知秋抬手捂住受伤的脸颊，忍着笑：“谢谢老师。”
这是他为VIA留的后手，只要这个合作能成，之后任姜楠怎么折腾，都再不会对VIA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挂了电话，叶知秋对着自己青紫肿胀的脸颊拍了张照片，随后发到了四人小群里。
小群里迅速热闹了起来。
唐乐靠在床头，更将叶知秋那张照片存进了相册里。
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地进来，叶知秋刚要回复，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本以为是李清河有什么忘了交代，叶知秋立刻重新接起来，礼貌又乖巧：“老师。”
对面安静片刻，随后，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在耳畔响起：“不该是我叫你老师吗？”
那声音太好听了，好听到叶知秋的耳朵酥麻麻地发痒。
他迅速将手机拿开，看到了屏幕上QIN三个字母。
是秦见鶴。
“我……”叶知秋愣了下，“我怎么是你老师了？”
“不是说要教我谈恋爱吗？”秦见鶴低声，“叶老师。”
叶知秋：“……”
他耳朵更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来，自己好像确实这样大言不惭过。
似乎察觉到他很久没说话，对面声音重新响起。
“今天我妈和张文远老师联系过了，”秦见鶴说，“如果你明天有时间的话，可以和张老师先见面谈一谈。”
叶知秋：“……”
喜悦自心底迅疾快猛地炸开，叶知秋恨不能跳床上打几个滚。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笑容有多大，直到扯到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听到对面的动静，秦见鶴滑动鼠标的手顿了顿，不自觉想起那天赛车场上，俞任之发到群里的，叶知秋受伤的照片。
“又受伤了？”他问。
“是啊，”喜悦消散，叶知秋的语气焦虑起来，“肿着脸去见老师是不是不太礼貌？”
对面安静了片刻，好一会儿后，秦见鶴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很好斗啊，叶知秋。”他叫他的名字。
叶知秋：“……”
想一想，前世不谙世事的自己，确实还是蛮好斗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这么直接地和叶知夏起冲突。
这和当年的他很像，不至于让人看出什么端倪，但又不会完全相同。
因为之前他只会无能狂怒，现在却可以掌控事情发展的节奏和方向。
“怎么？”叶知秋也笑了，“现在不叫老师了？”
“叶老师。”秦见鶴笑了一声，“如果担心带伤去见老师有失尊重的话，我可以陪你前往，诚意应该够了。”
叶知秋握着电话的手指紧了紧，莫名觉得感动。
楼下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可秦见鶴的话却只让他觉得温暖安心。
“谢谢。”他轻声说，“你真是个好人。”
“抱歉，”秦见鶴淡声，“我不收好人卡。”
叶知秋笑了起来：“那，明天见？”
“嗯。”对面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小屿强迫叶老师各种教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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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VIP] Chapter 26
叶知秋最近受伤的频率有点高, 因此上午一到学校，就引来不少人的关切询问。
就连他的专业课老师都没忍住对着他开了句玩笑。
“怎么了，叶知秋？”老教授握着卷成圆筒的纸质资料，轻敲掌心, “最近是不是挡谁的姻缘了？下手这么狠, 专往你脸上招呼？”
话音未落，教室里就响起了同学们善意的起哄笑闹声。
叶知秋：“……”
还真别说, 老教授这句话还真是歪打正着给猜中了。
“真是叶知夏打的？”唐乐也悄悄问,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啊, 你会因为一个男人, 就把自己的亲兄弟打成这样吗？”叶知秋苦着脸, “叶知夏他妈就不是我的亲兄弟。”
唐乐偏了偏头, 被他孩子气的话逗得直笑。
“中午少君和宝宝要过来, ”唐乐问，“得吃了午饭再去公司吧？”
“嗯。”叶知秋点了点头，“想吃砂锅。”
安安生生上完课, 叶知秋刚要收拾书包, 齐鑫的信息便掐着点进来了。
“小秋，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叶知秋烦躁地将书往桌面一扔，砸出一声响来。
“怎么了？”唐乐吓了一跳。
“齐鑫又来了。”叶知秋扁了扁嘴。
“那……”唐乐犹豫了下，“我先去砂锅店占位置和宝宝他们碰头, 等会儿你们一起过来？”
叶知秋没说话，只兴致不高地点了点头。
等唐乐背着书包离开, 叶知秋又坐了片刻, 随后才重新收拾书包往外走去。
天气很好, 虽然早晚冷得厉害，但中午的阳光照在身上, 又暖洋洋的让人觉得舒适。
叶知秋慢悠悠晃到校门口，远远就看到齐鑫正站在大门外东张西望的。
虽然信息发的像是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但其实，齐鑫心里多少还是发憷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不敢给叶知秋打电话，而是选择只发一条信息过去。
毕竟，如果电话里叶知秋一口回绝并驱离他，他便再没有在这里等着的理由。
而一条信息过去，叶知秋虽然不回，他却可以在门口等着，赌一个机会。
看到叶知秋的身影，齐鑫心头一跳，立刻就要前迎，可对上叶知秋的眼睛，他又心虚地顿住了。
叶知秋看他的眼神，既厌烦又充满不耐，以致于他大脑空白片刻，才后知后觉地看到叶知秋脸上的伤。
再顾不得别的，齐鑫快步上前。
本能地，他抬手想要碰一碰叶知秋受伤的脸颊，却被叶知秋冷着脸躲了过去。
“怎么又受伤了？”齐鑫问，又弯低腰，“还疼不疼？”
“和你无关。”叶知秋无比冷淡。
“小秋……”齐鑫叫他，语气里满是心酸无奈。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保温桶递给他：“剁椒鱼头做了好多次，终于做的和店里口味差不多了，你尝尝？”
叶知秋没接，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带着他重新到了湖边的凉亭里。
“小秋。”齐鑫再次叫了叶知秋一声，低声下气的。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那尖锐而敏感的自尊心，在叶知秋面前，正一点点被迫打磨干净。
“别叫我。”叶知秋厌恶至极地将手机递到他面前，目光高高在上咄咄逼人，“这个，你怎么解释？”
齐鑫：“……”
齐鑫低头去看。
屏幕上，是一只握着酒杯的手，齐鑫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十分熟悉。
直到看到姜楠的朋友圈名字，以及配文日期，他才猛地恍然。
那是他的手，而叶知秋给他看的，是姜楠的朋友圈截图。
齐鑫：“……”
姜楠的朋友圈，他几乎每天都会刷上一两遍。
对他而言，这早已成为了他刻入DNA的习惯，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只是，他却从未看到过叶知秋手机屏幕上的这条。
那只有一个解释，要么姜楠特意屏蔽了他，要么姜楠设置了“仅叶知秋可见。”
一种被无情背刺的感觉猛然袭来，齐鑫愣在了原地。
他震惊于自己心里清风霁月般存在的姜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同时，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一时也想不清楚该怎么和叶知秋解释。
齐鑫沉默着将保温桶拧开，低头一件件将菜品往外摆。
剁椒鱼头，辣子鸡，虾仁豆腐，青椒肉丝……
“先吃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慢慢给你解释。”
下一刻，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那份满是红油的剁椒鱼头被叶知秋扫到了地上。
红油洒了一地，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这边突兀的动静更是吸引了不少远处的学生，遥遥翘首看了过来，让齐鑫生出一种被公开处刑的耻辱感。
“怎么？”叶知秋好像永远不懂他的难堪，他出言讥讽，“还要怎么解释？那晚，你们在我面前可不是这样的关系，别告诉我，你们头一天还不认识，第二天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少年脸上伤痕在阳光下错综，冷下脸来时，除了自然而然散发的冷冽之外，还多了几分戾气。
“我们确实是在一起吃了顿饭。”齐鑫艰难地咬了咬牙，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你前一晚发了脾气，我心里难过，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你才好，恰逢同校校友相约，我就去了。”
他顿了顿，好一会儿又说，“我也没想到姜楠会发这样的朋友圈。”
“你们都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叶知秋丝毫不为所动，“怎么？还没修炼到心有灵犀啊？”
“小秋……”齐鑫恨不能立刻对天发誓，“这件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就连照片他什么时候拍的我都不清楚。”
叶知秋垂眼，没再说话。
有风吹过，枯荷簌簌，齐鑫只觉冷得厉害。
“去吧，”忽然，叶知秋长长叹了口气，“你去门卫那边拿个工具，把这里打扫干净。”
“那你……”齐鑫不敢走，怕自己一旦离开，以后就再见不到叶知秋了。
这一刻，他内心深处开始前所未有地埋怨起了姜楠。
“放心，我不会走，我只是想要一个人顺顺思路。”叶知秋没看他，垂着眼看脚尖。
齐鑫又愣了片刻，才转身着急地往大门口跑去。
齐鑫回来的很快，一手抓着扫把拖布，一手拎着水桶，行色匆匆，狼狈莫名。
可看到叶知秋等在那里的身影时，他眼里不觉又露出了笑意来。
叶知秋没走，叶知秋还在等他。
齐鑫埋头将地面打扫干净，才再次站直了身体。
“饭菜都凉了。”他说，“要不，我们出去吃点？”
“不用了，”叶知秋抬眼。
他脸上的冷冽已经散去，只剩了眼底微微的疲倦与无奈。
“我有点累了，齐鑫，”叶知秋忽然说，“要不然我们还是算了吧。”
齐鑫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上前。
他缓慢地收拾已经凉了的饭菜，眼底一丝光都没有。
叶知秋站直身体，伸手去拉自己的书包。
刚刚抓到书包带子，他的手腕忽然被握住了。
“我不同意，”齐鑫猛地抬起眼来。
“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叶知秋语气很淡，“齐鑫，请你尊重我。”
“我哪里不好可以改，你不喜欢姜楠，我再不联系他就是了，”齐鑫艰难地说，“但你不能这样说走就走了，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你这样对我很公平吗？”叶知秋反问，“是你给了姜楠这样的机会来羞辱我，前一天你们还不认识，第二天你们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你们在不言中的是什么？是他妈啪啪啪打的我的脸。”
“我错了，小秋，我保证，”齐鑫抓住叶知秋的衣袖不撒手，“以后绝对不再联系他了。”
“好。”闻言，叶知秋慢慢转过身来。
这次他没再咄咄逼人，只安静地看着齐鑫。
阳光照进他清澈的眼底，漂亮的让人心醉。
“那你现在就打电话给姜楠，”他淡淡地说，“把你刚刚对我说的话，原原本本对他说一遍。”
齐鑫：“……”
从小到大，齐鑫好像从未这么为难过。
而这样的左右为难，难以抉择，和叶知秋认识以来好像又格外多。
他看着叶知秋的眼睛。
而此刻，叶知秋也正淡淡地看着他，眼底有微不可察的讥诮。
似乎他早已拿准了，他绝不会打这个电话。
无数的利弊权衡在齐鑫脑海中撞击。
但他却知道，姜楠远比叶知秋好哄得多。
“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摸出自己的电话来，“我打。”
“开公放。”叶知秋语带命令地说。
齐鑫握着电话的手有点抖，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头将电话拨了出去。
姜楠那边接的挺快，但声音却沉甸甸的，听起来不怎么有精神：“齐鑫？”
“是我。”齐鑫说，忍不住抬眼看向叶知秋。
叶知秋仍是那副表情，阳光下，他安静地看着他。
乌发雪肤，本是最无害的外表，却将他逼到绝路。
“怎么？”姜楠说，“是叶知秋那个贱人又给你难堪了？”
“贱人？”叶知秋笑了，用唇形描摹这两个字。
齐鑫的脸色蓦地变了，猪肝一般。
叶知秋倒不担心姜楠会对齐鑫说出自己和秦见鶴的事情。
毕竟，他巴不得别人都不知道自己和秦见鶴关系的同时，估计也巴不得自己能和齐鑫走到一起吧。
秦见鶴身边的人，没有条件他还要创造条件把人给撬开呢，别说现在有齐鑫这么个撬棍了。
他没有不用的道理。
“对不起，请你放尊重点。”齐鑫说。
他被姜楠一句“贱人”给惊出一身汗来。
姜楠说的那么随意自然，倒像是两人私下里一直这样称呼叶知秋似的。
可他真的冤枉，明明之前两人见面的时候，姜楠也没有骂叶知秋骂这么难听过。
“你是有病吧？”姜楠现在满肚子都是对叶知秋的恨意，此刻见齐鑫也站在叶知秋这边说话，他不由地更是恨上加恨，“他那样对你，你还处处为他说话？”
他说着说着忽然一顿，“你这会儿不会正和他在一起吧？”
靠！
姜楠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
昨晚的致命打击让他彻夜未眠，现在又忽然来了精神。
叶知秋这个贱人，竟然真的脚踏两条船。
这可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原谅你了？”他问。
“这和你没关系，”齐鑫说，语速很快，“姜楠，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怕姜楠再说出什么刺激叶知秋的话来，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给姜楠开口的机会。
姜楠：“……”
他握着手机怔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齐鑫说了什么。
他堂堂姜家的少东家，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长大的。
一个齐鑫，竟然敢这样对他说话，还是因为叶知秋那个贱人……
那种出身一般，没有教养的贱胚子，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他不明白，秦见鶴究竟看上了他什么？
还有这个拎不清的齐鑫……
姜楠胸口剧烈起伏，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将手机摔了出去。
原本打算缓几天再进行的计划再不能等。
他用座机拨通内线。
“发消息出去，昨天活动那几款，全部降价或作为赠品回馈老客户。”
“总监，”助理有点懵逼，“这个方案不是说过一阵子才执行吗？”
“让你做就去做。”姜楠不耐烦道。
“是，总监。”助理只得应了下来，“但昨天和今天刚下单的那些客户……”
“你让市场部出个方案，下午敲定之后，最晚明天必须执行。”
这个方案出来，不仅会让昨晚直播间中，VIA那些正价商品被质疑，而且，VIA春夏新品和金麒的赠品同场，本身也会让VIA成为一个笑话。
只要再在舆论上稍加引导，那么，VIA将再无翻身之地。
因为大部分群众，或者对VIA毫无了解的那批人，只会跟风认为，VIA精心设计的商品，也不过等同于金麒的赠品。
一文不值。
VIA本就该陨落了，孙薇真是没有挣扎的必要。
她要怪，就去怪叶知秋吧。
谁让她公司的设计师，非要得罪他呢？
只要他们俩互相迁怒狗咬狗，圈内人士都会知道VIA是因为叶知秋才加速陨落。
叶知秋想在时尚圈大放异彩，做梦去吧！
而校园湖边，齐鑫握着手机的手也终于无力垂落。
“我说了。”他说，“小秋，你应该可以看出我的决心了吧？”
手机已经在口袋中震动数次，叶知秋无意再跟齐鑫计较姜楠刚才那些话。
“好。”他说，“我再相信你一次，不过……”
他顿了片刻，“我今天确实有点累，你先回去吧，剁椒鱼头，明天再送过来。”
闻言，齐鑫的眼睛不觉亮了亮。
“好。”他说，“明早我去市场去买最新鲜的鱼头。”
叶知秋点点头，见齐鑫还是没动，他不耐烦地扬了扬下巴：“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齐鑫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拎着保温桶，拉着扫把拖布离开。
出了学校大门，他迅速上车，将手机拨给姜楠。
只是这一次，姜楠并没有接。
齐鑫重新变得烦躁起来，他犹豫片刻，驾车往姜家的皮具公司开去。
齐鑫一离开，叶知秋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群里金宝宝和李少君已经催疯了，除此之外，还有几通两人的未接来电。
不过，未接来电列表中，除了这两人外，还有一个陌生号码。
叶知秋率先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对面的男声微微含笑：“师弟？”
“您好，罗师兄，”叶知秋说，“抱歉，刚刚看到您的来电。”
“没关系，”罗旺舟笑了，“我也是掐着点趁中午休息时间给你打的电话，都在吃饭，接不到很正常。”
他转入正题：“你让老师转交的那两幅设计稿，我们公司确实十分感兴趣，但如果真正合作的话，我们的要求会更多一点，这两天大家约个地方，见面详细谈谈吧。”
“没问题的，师兄，”叶知秋笑，“您这边有大体的框架吗，我可以先和孙姐透一透，让她提前做下准备。”
两人又交谈了两句，随后叶知秋挂了电话。
到了砂锅店，李少君，金宝宝和唐乐三人都已经吃上了。
李少君为叶知秋点了他平时爱吃的牛肉砂锅，特意加了劲道的牛肉丸，晾了好半天，此刻正好入口。
因为知道齐鑫也在，以防万一，也为他准备了一份。
金宝宝和李少君本来是为了叶知秋的伤来的。
可知道齐鑫过来的事情后，两人倒没有一个问他脸上的伤口了。“
一个个看着他，挤眉弄眼，欲言又止。
“呵……”叶知秋，“呵呵……”
“怎么了？”唐乐不明所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没什么。”牢记叶知秋保密的要求，两人齐声。
今天见面，唐乐也没有提起自己联系俞任之的事情。
不过，叶知秋已经做主拒绝。
而且，虽然让人失望，但唐乐毕竟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金宝宝和李少君两人之前虽有不快，倒也没有说什么。
“哦。”唐乐笑了笑，像往常一样体贴地递餐具给叶知秋，“怎么，齐鑫没过来吗？”
“他先回去了。”叶知秋说，感觉到金宝宝在桌下对着连踢三脚。
无奈，他只得在三人小群里发了条信息。
【一叶知秋：以小爷我的盛世美颜，不配多选选多挑挑再定下终生伴侣吗？】
两人很快回复。
【招财进宝：配，但是你别忘了唐乐认识俞任之，万一他说漏嘴，俞任之知道你还和齐鑫有牵扯的话，他肯定会告诉秦总的，你别翻了船啊。】
【李少：配是配，但你把齐鑫和秦见鶴放一起比较，是不是有点瞎？】
叶知秋：“……”
叶知秋收回手机，没再回复。
两人下午还有课，用过餐便齐齐返回学校。
叶知秋则驾车前往VIA。
四人在砂锅店门口分别，人群散去，砂锅店前就只剩了唐乐一个。
但他也并没有回学校，而是招手叫了出租，向司机报出了之前见叶知夏的那家酒店。
昨天，俞任之已经回电给他。
以俞任之的身份，他本来胸有成竹可以得到这个职位的。
但意外的是，Q.L还是给出了拒绝的答案。
不解的同时，唐乐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没办法，实力悬殊太大，不是自己挣扎几下就可以看到转机的事情。
从小到大，他其实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
但天不绝他，现在，他面前又多了高文烨这条路。
从叶知秋那里得知，叶知夏这两天都在家里，他决定去酒店碰碰运气。
无论再忙，高文烨总是要回来休息的。
而同一时间，孟达正抱着PAD进了秦见鶴的办公室。
“秦总，您有没有看VIA昨晚的新品推广活动？”
秦见鶴看了，但没说话，只挑了挑眉。
“小叶果然厉害。”孟达无比激动，他边说边将PAD递到秦见鶴面前：“您看看，他这几款销售到爆的新品，不仅漂亮美观，艺术性也极强，就算拎到T台上去，也可以说是可圈可点了。”
秦见鶴没说话，他安静垂眸，看了片刻。
孟达十分用心，将叶知秋的作品全部汇总了起来，版型，款式，用料，元素，价格，销售量……，可谓是一目了然。
秦见鶴往下拉了拉，随即抬眼：“但他已经签了VIA。”
“我这不是找您商量吗？”孟达说，“年底他和VIA的合作到期，无论到时候他向我们提出什么条件，我都希望您可以应下来，这样的人才，我见过的，上一个还是聂总。”
他口中的聂总就是聂凤君，秦见鶴的母亲。
秦见鶴没说话，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了那人知道可以见张文远时，喜悦至极的声音。
对于职业，他或许有着更理想化的规划，孟达这一厢情愿说不定最终只能错付。
想到错付，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昨天在车里，他在电话中问陶若晴，“管家孙子”和齐鑫谁好的事情来。
“再说。”他淡淡道，将平板递还给孟达，“但他的设计确实十分精妙，优雅与新颖齐备，对各种元素的使用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常有神来之笔……”
他顿了顿：“设计部可以就此开个会，倒推一下他的思路，来扬长避短。”
*
一下午，叶知秋忙得脚不沾地。
但好在，得知能和魅蓝合作，孙薇几乎可以不计较对方提出的任何条件。
魅蓝是国内服装老牌，虽然品牌定位不如Q.L，但无论格调还是品质都十分在线，影响力更是不容小觑。
而叶知秋的师兄罗旺舟，正是魅蓝现任的设计总监。
不过，他这个设计总监的含金量可比姜楠那个高太多了。
同样，作为时尚品牌，姜家旗下几个牌子在魅蓝面前也完全不够看。
能和魅蓝合作，别说是现在，就是以前VIA鼎盛的时候，孙薇也想都没敢想过。
两个品牌，无论定位，知名度还是体量，都完全不是一个LEVEL。
知道对方是看中了叶知秋的设计，孙薇无比感激。
“孙姐，您先别谢我，”叶知秋揉了揉太阳穴，坦白道，“相信您也看出来了，姜楠一直对我都很有敌意。”
“和那位齐先生有关？”孙薇问。
叶知秋不置可否，只笑了笑，“算是吧，为了个男人。”
“为了个男人”这几个字，他说的略显轻慢。
“所以，从最开始金麒找VIA合作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警惕，只是，这是VIA的机会，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疑心就阻止您，让您放弃掉这个机会，”叶知秋继续说，“所以，我特意拜托我的老师联系了师兄，好在师兄给力，才能促成这次合作。”
他们都明白。
只要VIA搭上魅蓝，就算姜楠那边再搞小动作，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即便这样，孙薇仍万分感激。
当年，她不懂管理，流失了很多优秀的设计师，所以现在，对于人才，她比谁都懂得珍惜。
“小叶。”孙薇有点感慨，“你年纪轻轻，怎么做事情这么周全的？”
“那还不是因为我胆儿小？”叶知秋笑，“VIA当初向我抛来橄榄枝，我一直心怀感恩，可不敢因为自己的私事儿连累到公司.”
“你别说的好像没人要才选了VIA一样？”闻言，孙薇被逗笑了，“我可是知道的，国内外有不少公司都想要你，他们中大部分都比VIA好太多了。”
“不过，”孙薇又笑了笑，“我也知道VIA肯定是留不住你的，但无论将来你去哪里，孙姐都相信，未来你的名字定会人尽皆知。”
叶知秋笑了。
这些，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而且，他也并不确定。
前世，他没有机会将自己所有的才华都展示出来，就那么生生地戛然而止了。
“谢谢。”沉默好一会儿后，他说。
电话响了起来，叶知秋看了看时间，才发现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是秦见鶴来接他了。
叶知秋一路下楼，到了秦见鶴车前，他又想起来什么，把自己发顶的小夹子取下来，弯腰对着后视镜好一通整理自己的头发。
头发有点长了，低头的时候有点遮眼睛，他随便找同事借了个夹子别在了发顶，下来的时候完全忘了。
“你在我面前可真是一点包袱都没有。”等他整理好头发上车，秦见鶴不冷不热地说。
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视线扫向叶知秋受伤的那侧脸颊。
大约因为去见老师的原因，年轻人穿的很是乖巧。
一身休闲套装，让他看起来更小了几分。
但衣服乖巧没用，这个年龄的孩子，脸上带着这样的伤，总容易让人往“叛逆”这个词上去想。
“我在谁面前都没包袱。”叶知秋说，“除了张文远老师。”
“啧。”秦见鶴轻声，随即他微微倾身，抬手捏了叶知秋的下巴，将他的受伤的脸颊往自己这边转了转。
“这是谁下的手？”他问，眉心微微蹙起。
“先是弟弟，后是爹。”叶知秋两瓣花瓣般的唇瓣轻微开合，因为被人捏着下巴，语音含混。
“你在家里这么不受欢迎？”秦见鶴垂眸看他，视线不自觉移到他鼻尖那颗小痣，又到那两瓣樱桃般红润的唇瓣。
“他们为什么打你？”他问。
闻言，叶知秋一把拍掉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肉眼可见地一鼓腮。
随即他抬手捂了捂受伤的脸颊，瓮声瓮气：“因为我不受欢迎啊，您老刚不是说过了吗。”
秦见鶴垂眼看他，眸底慢慢浮起零星而浅淡的笑意来。
“别生气了，”他说，嗓音微沉。
用那把好听到让叶知秋耳朵微痒的声音叫他，“叶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我来啦，and，小屿：不然脸疼，我会心疼。
感谢在2023-11-13 21:38:54~2023-11-14 21:3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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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VIP] Chapter 27
两人离的有点近。
叶知秋可以闻到秦见鶴身上传来的, 隐隐约约的香水气息。
是极淡的木质尾调，若存若续，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颇为温暖。
叶知秋往后退了退, 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耳朵。
乌黑发梢下, 他小巧的耳廓晶莹莹润，线条优美。
“其实我没生气, ”叶知秋说, 低头将安全带拉过来扣上, “秦总大可不必哄我。”
他说着忽然笑了笑, 侧眸看向秦见鶴, 语气中带着调侃与意外, “没想到秦总还会哄人？”
“嗯。”秦见鶴抬手, 将他脑后视角盲区里微翘的几缕头发抚平，微微用力向下压了压。
“不过我也就会这个了。”他说，“其他的, 以后还靠叶老师了。”
叶知秋笑了一声。
他那天也就是口嗨开个玩笑。
说实话, 秦见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恋爱上的烦恼？
只要他想，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
他只要负责躺平就够了。
这人不过就是坏心眼，逗自己玩儿罢了。
叶知秋也不点破, 他摸出手机来解锁：“行啊，不过要看你表现。”
“在叶老师这里, 什么样的表现才算合格？”秦见鶴问。
“至少不能像刚才那样故意刺激我。”叶知秋说。
“刚不还说不生气的？”秦见鶴笑了一声, “再哄哄？”
“别, ”叶知秋边滑动手机屏幕边笑，片刻后又说, “不过，我确实没有生气，毕竟你又没说错什么，我在家里确实不受欢迎。”
他的语气很淡，浑不在意，秦见鶴不觉看他一眼。
叶知秋握着手机开始打字，神色平静而淡漠。
“那你和我有点儿像。”秦见鶴说，发动了车子。
“我爸打我那会儿，”叶知秋将手机熄屏，抬眼看向秦见鶴，“我确实有想到病房里你爸爸的样子。”
“不过，你和我还是不一样的，”他又说，“你至少还有妈妈，有外公，至少还有人在身边爱你。”
虽然家庭都不算和美，但秦见鶴和他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父母离婚后，秦见鹤选择跟随母亲，所以严格说来，他是在外公家里长大的。
所以，就算和秦旭昇父子间的亲情再淡薄，就算秦旭昇再偏心小儿子，又或者，就算继母和弟弟再视他如眼中钉 ……
也不会影响，他身边有爱着他的外公和母亲。
至少，他可以在他们的正常教育下长大的。
不像他。
襁褓之中，还是白纸一样的婴儿时，他就被叶洪宪交到了陶若晴手里。
所以，他的三观，他的思想，他人生中脑海里第一粒种子，都来自于陶若晴。
他这张空白纸张上的一笔一画，也全部都是由陶若晴亲手画就。
陶若晴选择性地屏蔽掉部分信息，让他自蹒跚学步开始，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在这条路上疯狂奔跑，而他最信任的人始终温柔鼓励，告诉他那是对的，让他还可以跑得更快一点……
他根本没有机会挣脱那些被人刻意设置的，从婴儿期就已经根深蒂固的思维枷锁。
犹如木偶一般，跟着别人的指令，走完了自己可笑也可悲的一生。
叶知秋其实并不笨，甚至于他比大部分人都更聪明。
可上一世仍要经历十年磋磨，才最终换来这一次的浴火重生。
所以今天，所以此刻，他才有机会坐在秦见鶴车里，和他这样说话。
“你呢？”车厢里安静了片刻，秦见鶴问，“没人爱你吗？”
闻言，叶知秋笑了下，不置可否。
“没关系，”秦见鹤聪明绝顶，虽然语气依然极淡，可话却说得体贴，就算现在还没有人爱，但将来，你一定会遇到很爱很爱你的那个人。”
车厢里浮动着很淡的木质香味。
香水的尾调是这样的，很淡，没有攻击性，却让人情不自禁喜欢，觉得安心。
空气中安静片刻，只有路灯斑驳的光点飞速掠过，间杂着导航偶尔的提示音。
“你见过张老师吗？”叶知秋问。
“嗯，小时候见得多些，”秦见鶴说，“工作后彼此都忙，见得自然就少了，不过我妈他们倒是每年都会聚上一次。”
闻言，叶知秋眼睛不觉亮了亮。
他由衷地感叹：“可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秦见鶴问。
“可以见证两位时尚界泰斗的友谊啊。”叶知秋说，“而且其中一位还是你妈妈。”
说到这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他说，今晚话意外地很多，“其实我妈妈当年学的也是服装，我刚出生的时候，穿的婴儿服戴的小围嘴，都是她亲手做给我的。”
“所以你才选了这行？”秦见鶴问得不着痕迹。
叶知秋摇了摇头，并未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叶知秋仍是微笑，“如果我妈妈没有一毕业就结婚，而是和大部分人一样，进入自己喜欢的行业发光发热，她是不是也有机会和聂总一样，成为人尽皆知的设计师。”
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拥有自己独立的世界与底气……
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会有妈妈的教导与陪伴，过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生活。
但会很幸福。
“会的。“秦见鶴说，“不过，你的天分如此出众，相信她老人家的遗憾应该也早已补足。”
叶知秋没再说话，他偏头往外看去。
沿途投进来的灯光忽明忽暗，落在他受伤的脸颊上，犹如谁的画笔不小心掉落，留下了一片狼藉而晦涩的涂鸦。
他唇角微微扬起，眼睫间被黑暗遮盖的地方却隐约染上了一缕微不可察的潮湿之意。
秦见鶴刚刚那句话，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蓝桦……
大概是这么多年来，最能让他们内心安宁的一句了。
蓝月的死，叶知秋没有太过自责过。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那时候的自己还尚在襁褓之中，根本做不了，也左右不了任何事情。
但这并不妨碍他偶尔也会想，如果……
如果自己从来没有出生的话，蓝月是不是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和结局？
那是一种幻想中的遗憾，因为并未真实存在过，所以也根本没有办法补足。
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那些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或许，真如秦见鹤所言，蓝月从未觉得遗憾过，遗憾的，从来不过是他自己而已。
车子一路前行，直到驶入美院附近一个新型小区，在中间那栋高楼前停下。
“到了。”秦见鶴说，抬手弹开安全带。
他起身去后备箱去取带给张文远夫妇的礼物，叶知秋也迅速再次整理自己的仪容，拎起自己脚边的礼盒下车。
“不用紧张。”进电梯时，秦见鶴看了叶知秋一眼，“张老师夫妇都很随和。”
“好。”叶知秋点头。
美院离服装学院其实不算远，这个小区就在两所学校之间。
“这个小区是最近新建的吧？”叶知秋想了想，“好像以前和少君路过的时候见到过。”
“嗯。”秦见鶴点头，“张老师夫妇原来那所房子给了女儿，他们在这里买了个小户型养老。”
叶知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电梯在七楼停下，秦见鶴在前，叶知秋在后，两人到达701门前，秦见鶴抬手按下门铃。
房门很快打开，而前来开门的，正是张文远本人。
“小屿来了。”他笑着。
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张文远身姿依然挺拔，如一竿修竹般。
“你文阿姨已经念叨好几遍了，再不来，就要逼我打电话催了。”
闻言，秦见鶴很浅地笑了一下，看向身畔的叶知秋。
“张叔叔，”他把叶知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这位就是我妈之前提过的小叶，叶知秋。”
“快进来，快进来。”张文远身上有股斯文气，这点和蓝桦很像，叶知秋看到他的瞬间，那点轻微的紧张便立刻散尽了。
“张老师好。”他笑，眉眼弯着。
“老张，是小屿到了吗？”说话间，门内传出一道温婉的女声。
“文阿姨，是我。”秦见鶴握了叶知秋的手腕，带他和张文远一起入内。
“快坐快坐。”文苑先招呼秦见鶴，又含笑看叶知秋，“孩子脸怎么受伤？上药了吗？”
“昨天家里人给冰敷后上了红花油。”叶知秋乖巧地说。
文苑进去，不多时取了药箱出来。
“昨天是昨天的，今天也得上。”她温柔地说，“要不然什么时候能好？这么漂亮的孩子，万一脸上留了疤就可惜了。”
“我来吧，阿姨。”秦见鶴起身，将药箱接到手里。
“阿姨还有两个菜就好了，你们和老张先聊。”文苑往厨房去时还不忘交代，“小屿啊，你上药轻一点，免得他疼。”
“好。”秦见鶴应。
“先上药。”张文远也说，“我去书房拿几本入门书籍。”
他们夫妇两人离开，客厅只剩了秦见鶴和叶知秋。
秦见鶴打开药箱，将小小的药盒翻出来拧开。
“秦总，”叶知秋小声，眼睛亮亮的，“你说，张老师对我是不是很满意？他说去找入门书，有没有可能是要送我？”
“话都没说两句，是对你脸上的伤满意吗？”秦见鹤眼都没抬，取了棉签蘸取药膏。
叶知秋：“……”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叶知秋抗议。
“也有可能是不好意思白白拒绝了你。”秦见鶴再补一刀，“所以权且找些不用的旧书当做回礼。”
他没再让叶知秋说话，说完便抬手捏了他的下巴，垂眸认真往他脸上上药。
秦见鹤的睫毛很长，漆黑浓密，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情绪，只唇角抿得平直。
叶知秋不能说话，闻言气得抬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
下一刻，刚刚还抿得极紧的唇角便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
“好了。”秦见鶴将药上完，重新将药膏盖好收回药箱，又抬眼问他，“疼吗？”
叶知秋摇了摇头。
秦见鶴上药的手法十分轻柔，羽毛拂过般，确实是不疼的。
书房门再次被打开，张文远抱着几本书出来了。
他将书递给叶知秋：“这几本书你回头先看看，看完之后如果还是对这行感兴趣的话，咱们再聊深的。”
叶知秋点头，将书抱进怀里查看。
一本《手工皮艺基础》，一本《手工皮雕基础》，还有一本《皮艺技法全书》，以及一整套的《皮革工艺》。
其中，《手工皮艺基础》以及《皮艺技术全书》叶知秋已经看过，但他先没说，只含笑将书全部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谢谢老师。”他笑得乖巧。
“我知道你本专业的课程十分优秀，”张文远说，“只是，为什么忽然想要学习皮革艺术？”
“因为喜欢，”叶知秋笑了下，神情十分认真，“张老师，我对设计的兴趣与喜爱，并不仅仅局限于服装这一个层面，学习皮革，也并非一时兴起。”
“我是认真的。”他说。
“秦屿，”张文远笑，“你领来的小朋友口气可不小啊。”
“他不是口气大，”秦见鶴眸中笑意浅淡，“他是确实有这个能力。”
“张叔，”对上张文远略带疑惑的视线，秦见鶴笑了一声，“他在服装上的造诣，或许并不比我母亲差。”
“哦？”张文远神色凝重了起来。
不仅是他，就连叶知秋也惊讶极了。
这还是秦见鶴第一次对他的专业作出评价，他没想过会是这么高。
他偏头向身侧人看过去，恰恰撞进秦见鶴含笑的眼睛里。
凤眸漆黑威严，含了笑意时却也笃定温柔。
那一瞬间叶知秋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他确实这样想。
任何人都喜欢被肯定被欣赏，叶知秋也不例外，他心头顿时一松，莫名轻快了几分。
“你母亲也是这样评价？”张文远问。
那可是聂凤君。
当年凭借着自己的才华，一手一脚打拼出现在Q.L的聂凤君。
“嗯。”秦见鶴点头，“我母亲看过他的作品。”
闻言，张文远沉吟片刻。
“张老师，我知道您是担心我无法兼顾学业，”叶知秋笑了一下，说出一句让人震惊的话来，“但其实，大学几年的专业课程，我已经自修完成。”
“你今年……”
“我今年大二。”叶知秋含笑。
张文远点了点头，眼睛里透出毫不掩饰的欣赏来。
服设专业，课程重实操，远比其它大部分专业的功课要重要复杂得多。
如果大二就已经靠自修完成所有学业的话……
那么，这个孩子的自觉自律，以及对自己的严格程度，都是十分可怕的。
“张叔，”秦见鶴趁热打铁，“您就收了他吧，万一不行，再踢了就是。”
闻言，叶知秋在桌下踢了他几脚。
秦见鶴面上不动声色，可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探下去，握住了他还不老实的小腿。
那只手力量很大，叶知秋立刻就动弹不得了。
“看来是真得去练练。”察觉到他的挣扎，秦见鶴极低地笑了一声，凑近他低语。
叶知秋：“……”
“连你母亲都给了这么高的评价，”张文远完全没察觉到那两人的小动作，他沉思片刻，笑道，“如果我不收倒是我的损失了。”
闻言，叶知秋立刻坐直了身体，他一双眼睛紧张地张大了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那种诚恳与殷勤，是装不出来的。
“这样吧，小叶，”张文远说，“春节前，你先吃透我今天给你的这几本书，有不懂的就来问我，线上线下都行，前提是你能听懂。”
“好。”叶知秋点头。
“等过了春节，我会为你制定课程，咱们尽可能一周两节课，你觉得呢？”
“嗯。“强压住心底蓬勃的喜悦，叶知秋乖巧点头，“一切都听老师的。”
“来，”文苑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正事儿谈完了，咱们先吃饭。”
她特意看向叶知秋，“小叶第一次来，千万别客气。”
“谢谢阿姨。”叶知秋嘴甜地说。
话音刚落，秦见鶴就在下面踢了他一脚。
“还叫阿姨？”他说。
“师母。”叶知秋立刻改口，“谢谢师母。”
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是把张文远夫妇逗笑了。
“你是不知道，”文苑笑着冲叶知秋道，“小屿啊，自幼性子就冷，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孩子气呢。”
“阿姨，”秦见鶴起身打断她，“我去帮您端碗。”
吃饭的时候，叶知秋的手机一直在口袋里震动。
但直到用餐结束，他和秦见鶴两人告辞出来后，他才将手机解锁。
无数条信息和未接来电堆满了屏幕。
孙薇的，罗旺舟的，其他同事的，金宝宝李少君的，甚至还有齐鑫的……
即便不用点进去看信息详情，叶知秋也知道，应该是金麒那边已经发动了针对VIA的行动。
果然，点进去微博，金麒买了不止一个热搜。
“VIA没落” “金麒赠品活动”“金麒手慢无”……
网友们的讨论亦是十分热烈。
VIA新品和金麒赠品同场活动的事情迅速发酵，被传得沸沸扬扬。
有些嘴毒的网友更是将VIA嘲出了花儿来。
叶知秋还没看两眼，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是罗旺舟。
“师兄，”他坐上车，边接电话边扣上安全带，“我刚看到热搜以及金麒的官方公告。”
“怎么会出这种事情？”罗旺舟问，语气虽有淡淡的不悦，但并不浓烈，“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特意托老师联系我。”
“没有。”叶知秋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如果明知是火坑的话，我怎么可能还要跳进去？”
叶知秋说的有道理，罗旺舟沉默了片刻。
“现在我老板的意思是，合作可以，但是条件还要往我们这边倾斜一点。”他有点头疼，“你能说服孙薇吗？”
“那要看倾斜多少。”叶知秋不动声色，“VIA确实走过下坡路，所以这次合作对整个团队而言都十分重要，我相信魅蓝也了解这一点，只要条件合理，我相信VIA都可以接受，但如果你们的条件就是把VIA逼入死路的话，那我会收回我那几份设计稿。”
“那倒没有。”罗旺舟说，“只是，VIA这次可能要白忙一场了，魅蓝要求分割九成的利润。”
由六到九……
叶知秋笑了一声。
这个结果，他和孙薇之前其实已经考虑到。
而同时，这也已经是他们的底线。
魅蓝抓得可谓是精准至极。
不过，这个条件孙薇是答应的。
毕竟，活动后衣服还可以继续卖，新品也可以继续出，叶知秋还有十几套设计图没有来得及打版，这些都是翻身的资本。
VIA要的，是魅蓝带来的舆论支持。
“可以。”片刻后他说。
罗旺舟那边松了口气：“你说，怎么会出这么乌龙的事儿？金麒他妈的这么没道义啊。”
“嗯，”叶知秋含笑，“师兄以后找合作对象，要记得避开他们。”
“师弟，这件事儿你千万别怪师兄，”最后，罗旺舟叹了口气，“师兄也是身不由己。”
“明白的。”叶知秋说，“回头我请师兄吃饭。”
挂了电话，叶知秋就要拨给孙薇。
可秦见鹤打断了他。
“送你回家还是公司？”他问。
叶知秋微微沉吟，片刻后做出了选择：“回家。”
“你骗了对方吧？”秦见鶴说。
“嗯？”叶知秋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
“金麒现在的举动，你其实一早就知道。”秦见鶴说，“你将魅蓝拉进来，不过是一箭双雕，既可以托住VIA又可以打击金麒。”
“为什么？”他问。
叶知秋：“……”
叶知秋安静片刻：“我有自己的理由。”
秦见鶴笑了一声。
“我没看出这件事对你有任何的好处。”他说，“如果是为了VIA，最开始不和金麒合作是最简单的选择。”
“不和金麒合作，没有昨天的直播，”叶知秋淡淡道，“魅蓝未必会同意和VIA合作。”
“所以你是说，你的设计连一场直播都不如？”秦见鶴问。
叶知秋垂眸，一时没有说话。
“叶知秋，”秦见鶴声音重新变得冷淡了起来，“你不该这样看轻自己，更不该将自己放进这样危险的境地里，拿自己的职业生涯来开玩笑。”
“什么样危险的境地里？”叶知秋挑眉，淡淡地与秦见鶴对视。
“并不是每个人都足够聪明，可以选到完全正确的那条路，”秦见鶴看着他，眸色深深，“如果魅蓝因为金麒不守规矩造成的负面影响而放弃和VIA合作，那么，你在时尚圈的口碑将会大受争议，那些关心你的人也会替你难过惋惜。”
“比如。”叶知秋笑了一声，“谁关心我？”
除了金宝宝，李少君和舅舅，没有人真正关心他。
而那几人根本不懂时尚圈这些东西，只要哄两句也就算了。
至于别人，他也根本不稀罕。
“比如孟达。”秦见鶴声音放轻了些，“昨天直播中，你设计的所有款式，他都认真做了汇总，上午工作忙完，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着急拿来给我看。”
“所以，如果我的口碑因此产生争议，”叶知秋凉薄地勾了勾唇角，“Q.L，孟老师，自然也会放弃我，不是吗？”
空气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每一步，他都算过千万遍，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可即便如此，现在叶知秋一颗心，仍一点点冰凉了下去。
“算了。”叶知秋说。
这件事情和秦见鶴本就全无关系，而他，其实也并不在乎秦见鶴的看法。
他推门想要下车，却被秦见鶴握住了手腕。
“不会。”虽然从未正式向叶知秋发出过邀约，但这句话秦见鶴却说的斩钉截铁。
“孟达，Q.L，还有我，”秦见鶴沉沉地看着他，“我们不会放弃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秋：原来未来很爱很爱我的那个人已经在我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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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VIP] Chapter 28
这样深冬的夜晚, 小区里连个人影都无，只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
而车厢内，那点轻微的木质香调也早已散得几不可闻，只剩下一片冷肃。
叶知秋平静地与秦见鶴对视, 彻底撕掉了伪装。
那双漂亮的浅棕色眼眸中, 灰调上升，格外冷漠。
好听的话, 前世今生, 叶知秋已经听过太多太多。
他并不是不相信秦见鶴。
而是, 相对于相信别人而言, 他更愿意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亲手撕开的那条路, 而非别人口中的承诺。
即便对面是秦见鶴也不行。
“你凭什么, 又或者,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不放弃’这三个字？”叶知秋问，“其实认真算起来，我们不过算是刚刚认识, 甚至于, 你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对面毕竟是秦见鶴。
有着雷霆手段，可以将几年前差点没落的Q.L重新拉回到全球高奢前三的秦见鶴。
是因为好友孟青言进入娱乐圈，随随便便就投出了几部票房冠军，赚得盆满钵满的秦见鶴。
也是外界传闻, 对人无情而冷酷的秦见鶴……
对这样的秦见鶴而言，他叶知秋又能算是什么呢？
不过是偷拍人家被抓了现行, 所以才阴差阳错走到这一步的……陌生人罢了。
如果没有前面的闹剧, 就算他们认识, 也只会像那天在布料厂见到时一样，彼此客气疏离, 再见也不过微微点头致意。
甚至于，秦见鶴可能根本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在他眼里，自己和姜楠，和其他任何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算自己在设计上颇有天分，可秦见鶴这个位置的人，又怎么可能没见过比自己更优秀更全面的人呢？
他不过是出现的特别，让他觉得新奇罢了。
“你问我凭什么？”秦见鶴丝毫不为他的冷漠所动，“凭我是Q.L的掌权人，凭我在时尚圈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够吗？”
闻言，叶知秋笑了一声，移开视线。
“秦总可真会以势压人。”他说。
“我不是在压你。”秦见鶴淡声，“我是在告诉你，我的承诺究竟有多重。”
叶知秋抿唇，垂低了眼眸。
他脸上一派的冷肃，让秦见鶴完全无法判断，他是否有哪怕一点点相信自己刚刚所说的话。
这大概才是叶知秋的真面目吧，他想。
冷漠，尖锐，包裹在厚重坚固的壳里。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铃声急促，叶知秋垂眸接了起来。
“孙姐。”他叫了一声，语气低沉。
两人之前对现有的情况早已做出过预估，所以孙薇的语气尚算平静。
“小叶，”她说，“你看到新闻了吧？”
“嗯。”叶知秋应了一声。
“对这件事情，我没想到金麒竟然会炒作到这么离谱的程度，各个平台都买了水军热搜，”孙薇语气里有隐隐的担忧，“我就怕魅蓝那边会被这阵势吓退，改了主意。”
闻言，叶知秋笑了一下，把刚刚罗旺舟电话里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不用担心，”他说，“让他们再飞一会儿，飞得越高，摔得越狠。”
“那就好。”听他这样说，孙薇终于放下心来，“反正后天也就要见面谈判了。”
“嗯，辛苦您了孙姐。”叶知秋笑了下。
“有什么辛苦的？”孙薇说，“没有哪个品牌是一帆风顺的，谁不会经历风风雨雨呢？”
孙薇的话让叶知秋身上的冷冽淡了些，唇角的笑意也微微加深了些。
“嗯。”他笑着应了一声。
见他挂了电话，秦见鶴直接发动了车子：“我送你回家。”
“我……”叶知秋想说什么，却被秦见鶴无情打断。
“你……”他笑了一声，“我好心带你来见张老师，你倒好，跟我倒摆起谱来了。”
“要不，前面路口你还是把我放下吧。”叶知秋说。
“这么大冷的天，为了跟我赌气，自己挨冻，值得吗？”秦见鶴问。
叶知秋：“……”
“我不是在赌气，”片刻后他说，“我只是觉得，不该再一直麻烦你了。”
叶知秋顿了顿，“麻烦你太多了。”
麻烦的越多，就欠的越多，欠的越多，彼此间就更难牵扯清楚。
“之前是谁说的，说我之后可能还会有某些方面的特殊需求？”秦见鶴嗤笑一声，“不是说好了吗？你的下次，我预定了。”
不待叶知秋说话，他倒将一军，“这是你的合理报酬，有什么麻烦的？”
叶知秋：“……”
可去他的什么“特殊需求”吧。
这话怎么听起来就那么怪呢？
“行吧。”他无语地放松身体线条，靠进椅背深处。
反正车子已经开起来，他也不能真跳下去不是？
“今天带你来见张老师这件事儿，你之前说过请我吃饭的，”秦见鶴还不放过他，“这次我要吃Q.L附近那家湘菜馆。”
叶知秋：“……”
明知道他嫌贵，这人是故意的吧？
刚放松的身体线条猛地再次绷起坐直，叶知秋冷着脸冲秦见鶴恶狠狠瞪了一眼。
前方红灯，秦见鶴刚刚刹停车子，见状，他漆黑眸底冷意渐散，浮起一缕微不可察的笑意来。
一路沉默，车子到了叶家小区。
门卫认识叶知秋，车子刚一停下，大门就已经徐徐打开。
“我自己进去吧。”叶知秋弹开了安全带，伸手抓住书包带子。
他背包里装了一摞书，分量不轻，因此刚一上手就往下坠了坠。
“送你到家门口吧。”秦见鶴伸手帮他把背包往上托了一把。
“不用了。”叶知秋说。
上次他来接他的时候，是司机驾车，而且那辆车子还贴了防窥膜，所以叶家人没人看到秦见鶴。
可现在，虽然是夜晚，但他就坐在驾驶位上，还是很容易让人看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真让人看到的话，还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现在的节奏对叶知秋来说算是刚刚好，他不想被打破，也不想自己身上这堆烂事儿牵扯到秦见鶴。
“我家里人都不是善茬。”他说，“我不想他们看到你。”
这么直白的说法，让秦见鶴不觉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他微微笑了起来。
叶知秋推门下车，但很快，他又扶着车门转过身来。
“谢谢你。”他说，叫他的名字，“秦见鶴。”
“嗯。”秦见鶴应了一声，一侧唇角意味不明地抬了抬。
朦胧光线下，他这个笑容格外迷人，既有点漫不经心，又带着十足的性感。
叶知秋与他对视片刻，冷了一路的双眼终于难以控制地柔软了下来。
随即，他冲他挥了挥手，拎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等叶知秋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外，秦见鶴才点开自己的手机。
一路上，叶知秋电话没断，而他的手机也几乎没有闲着。
群里俞任之几个刚刚意识到被金麒背刺的VIA就是叶知秋所在的VIA，此刻正讨论的热闹。
而艾特他的信息更是一条接着一条。
【俞任之：小屿快快快，看到没有，嫂子公司刚抬了抬头又遇到这么大的危机，这简直是上天特意创造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你真该好好谢谢姜楠。@秦见鶴】
【汪岐棠：姜楠这人怎么回事儿，太不体面了。】
【俞任之：要不是考虑到他对小屿的特殊感情，我真想打电话敲打敲打他。】
【汪岐棠：别别别，你越敲打，他就会越恨小叶，这种人我见识过。】
【俞任之：那怎么办？这VIA要是倒了，也得影响嫂子的口碑吧？】
【汪岐棠：这不有小屿吗？@秦见鶴】
【……】
【孟青言：这么下作的手段，不愧是他。】
【俞任之：怎么，言言，你对人姜楠意见很大啊。】
【孟青言：嗯，闻不惯他那种茶里茶气的味儿。】
【孟青言：他脑子是不是也不好使，这样只能助攻，该多看看戏本子醒醒脑。】
【……】
秦见鶴：“……”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在屏幕上打字，回复俞任之。
【秦见鶴：你都说是上天给我的机会了，我当然谢上天，有什么必要谢别的不相干那些人？@俞任之】
几人反应飞速。
【俞任之：生气了，我的哥要发雷霆之怒了。】
【汪岐棠：生气了，你对他果然是认真的。】
【孟青言：上啊，哥。】
【……】
看着群里几人激动到劈叉的发言，秦见鶴下意识勾了勾唇角。
不知道他们如果知道，叶知秋小小年纪就能把VIA，金麒以及魅蓝三个品牌玩得团团转的话，又该是什么表情。
将手机熄屏，秦见鶴再次抬眼往叶家小区内看了一眼，发动车子离开。
而几乎同时，叶家三楼某个黑着的窗户忽然亮了起来。
叶知秋在楼下喝了碗热汤后刚刚上楼。
他将背包里张文远给自己的几本书掏出来放在桌角，随后习惯性取了一张空白纸张铺在自己面前，开始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复盘。
秦见鶴……
他一笔一画在雪白纸张上落下这个名字，随后便盯着这名字微微出起神来。
不可否认，到目前为止，在他身边出现的所有人中，秦见鶴是唯一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他从泥潭拉上云霄的人。
但偏偏，他也是他从未想过要真正排上利用名单的人。
即便最初，因为知道姜楠和秦见鶴前世发生过的事情，他确实有想过，将来进入Q.L，他或许真的会偷拍领导一些照片用来刺激姜楠。
但更深一层的利用，他没想过。
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和姜楠的事情，和秦见鶴从没有过任何关系。
秦见鶴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刚被写下的名字，又被叶知秋一笔一笔划掉，变成了三个连在一起的墨团。
窗外风声呼啸，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降温天。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个声音，叶知秋不自觉想起那天在电商孵化中心，秦见鶴来接他时，被风扬起的衣角。
或许是那团污渍太过碍眼，叶知秋觉得莫名心烦。
他将那张纸撕掉换新，握了许久的笔才终于再次落了下去。
*
夜色渐深，酒店里，唐乐已经等了不知道多久。
他不是没想过去片场直接去堵高文烨的，但剧组管理严，他一个生面孔，根本不可能混进去。
可酒店就不一样了，戏拍完，高文烨总得回来休息。
但左等右等，都不见高文烨踪影。
唐乐已经在大厅坐了很久，久到连工作人员都觉得异样，上前问询了两三次的程度。
本来不想花这个冤枉钱的，但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唐乐觉得有必要在这里住上一晚了。
他上前台办完手续，然后重新返回大厅坐下，点进群里看大家的信息。
VIA出事的消息，他知道的晚一些。
因为生怕错过高文烨，他的注意力都用来盯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反复思考演算，该怎样才能一击即中，让高文烨注意到他。
VIA这个事儿出的，让唐乐颇为幸灾乐祸。
叶知秋太优秀了。
优秀到让他疯狂嫉妒。
只要叶知秋和他在一起，无论是同学，老师，还是朋友……
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叶知秋。
在叶知秋面前，他好像变成了隐形人。
而这种情况，在参加国际时装大赛后达到了顶峰。
在叶知秋的鼓励下，他和他一起参赛。
但结果却是他连决赛圈都没能入围，可叶知秋却勇摘桂冠。
没有人知道，每多一个人向叶知秋送上祝福，就像是多在他心口挖了一刀。
那无异于再一次让他重温了这次失败的旅程，让他再一次认识到，他和叶知秋的差距。
叶知秋邀他参赛？
呵……唐乐冷笑。
他哪里是邀他参赛，他不过是为自己选了一个完美陪衬罢了。
叶知秋性格骄纵，自私自利，他真不知道他哪一点好？
可是说来也怪，就连俞任之那种出身的公子哥儿，都愿意追在他身后跑。
还有高文烨……
唐乐笑了笑，看着金宝宝和李少君在群里焦急地一句一句，而叶知秋却一言不发，他只觉得痛快。
叶知秋也该像他一样，来尝一尝备受打击的滋味儿。
可即便这样想，他也仍是“温柔”地在群里发了几句，随后重新熄屏，将视线投向酒店门外。
门外正有一行人向这边走来。
其中一人被五六个工作人员围在中心，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但离得近了，唐乐还是认出了高文烨。
他猛地起身，立刻向门口迎去。
玻璃大门打开又闭合，高文烨一行走了进来。
“高影帝，高文烨。”唐乐喊了一声，但立刻，酒店安保便向他靠了过来。
高文烨脚下不停，但眉心却紧紧皱了起来。
酒店工作人员更是头疼。
唐乐一直坐在那里，他们之前一再跟他接触，就是担心他是私生饭。
现在好了，对方好像还真是。
安保人员将唐乐架住，要往外拉，唐乐高声抗议。
“我也是酒店的顾客，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一边又高声大喊，“高先生，我是叶知秋的朋友。“
“叶知秋，您知道的吧？叶知夏的哥哥。”
前行的人群好像顿了一下，高文烨没回头，直接进了电梯间，可他身后一个身形瘦小的女生却改了方向，往这边走了过来。
唐乐确定，自己这次赌对了。
“放开他吧。”那女生示意安保人员。
唐乐重获自由，低头整理自己的衣物。
“你认识叶知秋？”女生问。
“嗯，他是我朋友。”唐乐抬眼。
“他让你来的？”女生笑着问，眼里尽是鄙夷。
那天不是装得挺清高的？现在还不是让人来找他们高哥？
唐乐不回答，他看着女生：“我有事情要转达高先生，可以上去见他吗？”
“告诉我也一样的，”女生不甚在意地坐下，示意唐乐也坐，“只要你提供的信息有价值，高哥不会亏待你。”
但唐乐没有坐，他站在那里：“我要说的事情，你做不了主？”
“什么？”女生挑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随后好笑道，“你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还是太把叶知秋当回事儿了？”
“那算了。”唐乐说着，转身就走。
后面的女生没说话，直到唐乐将手搭上大门手柄，她才终于叫了他一声。
“你等等，”她说，“我问问高哥。”
唐乐抓着门柄没动，直到女生打完电话看向他。
“跟我来吧。”她说。
悄悄松了口气，唐乐一路沉默着跟在女生身后，直到顶楼高文烨的套房里。
套房客厅茶几上放着酒杯，高文烨已经换了衣服，看到唐乐他以目示意，让他落座。
“小秋让你来找我的？”他含笑问。
“不是，是我自己。”唐乐说。
闻言，高文烨微微蹙起眉来。
“关于叶知秋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很想知道吧？”唐乐开门见山地说。
“你的条件？”高文烨问。
确实，他对叶知秋很感兴趣，想要知道他更多的事情。
只是，他也尝试过，无论叶知夏还是他们家司机，都对叶知秋的事情三缄其口，他根本无法从他们那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我和小秋一样，学的都是服装，”唐乐说，“我只有一个条件，毕业后，您带我进娱乐圈。”
“想做演员？”高文烨笑了声。
“不是。”唐乐说，“做造型师。”
高文烨看他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可以。”
“还有，”唐乐说，“我来找您的事情，希望您可以对任何人保密。”
这不算什么事儿，高文烨应的更是痛快。
唐乐这才将手机掏出来，调出叶知秋脸部受伤的那张照片递过去。
高文烨手里的酒杯一晃，瞬间坐直身体，脸色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儿？”他问。
“叶知夏打的。”唐乐说，又笑了笑，“大概是因为小秋对您也有好感吧。”
闻言，高文烨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唐乐在高文烨房间里呆了半个小时才出去，他乘梯下楼，进了自己定的酒店房间。
这一趟不虚此行，洗刷完毕，他躺到床上，再一次点开群聊。
群里叶知秋已经有了消息，他正在安抚金宝宝和李少君。
【一叶知秋：我正在想办法啦。】
【一叶知秋：你们放心，就算VIA真倒了又能怎么样呢？小爷才华傍身还怕没有出路？】
【李少：真像你说的那么轻松才好。】
【招财进宝：那就好，亏我们担心了一晚上，不过想想也是，我们秋宝可是国际时装大赛的冠军呢，不愁没地方吃饭。】
【一叶知秋：这就对了，要对我有信心。】
【……】
唐乐冷冷地笑了一声，随后开始敲击屏幕。
他重新变成那个温柔体贴的唐乐。
【乐乐：问题很严重吗？可以解决吗？需要我们帮忙的话一定不要客气。】
叶知秋垂眸看了一眼，刚要回复，忽然有一个好友申请切了进来。
【一叶知秋：谢谢大家，暂时还不用。】
回复之后，他切出去，点开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处只有三个字：高文烨。
叶知秋：“……”
他脸上的伤想要好全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本想着过两天再去剧组一趟，顺便点一点高文烨的。
结果，怎么他还没动，高文烨就找上门来了？
还有，他从哪里拿到自己联系方式的？
大约看他迟迟没有反应，高文烨又发了一条申请。
“听说你受伤了？叶知夏打的？”
叶知秋：“……”
叶知夏因为高文烨和自己发生冲突并动手这件事情，绝不可能是叶家人透露出去的。
这么多年，陶若晴在外面为叶知夏积累的好名声，她是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的。
不是他们那是谁？
叶知秋偏头沉思。
他身边这些人，知道他受伤，且知道是因为“某个男人”而被叶知夏打到受伤的，只有金宝宝，李少君和唐乐。
叶知秋的眼睛眯了眯，不觉笑了起来。
原来那天，唐乐临时爽约，去见得并不是陶若晴，而是叶知夏啊。
现在他把自己卖给高文烨，估计也是想要换一个好前程吧。
成长环境决定人的思维，唐乐眼皮子的浅薄，总是能刷新叶知秋的认知。
好像他从来就没想过，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脚踏实地地打出一片天下来。
他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到处乱飞，想要从别人身上找到希望，看到未来的曙光，简直是可笑至极。
叶知秋点了通过。
几乎立刻，高文烨那边向他发来了视频邀请。
叶知秋抬手挂断了。
【一叶知秋：我不喜欢这么直接。】
【高文烨：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一叶知秋：我通过你的好友申请，只是为了说几句话。】
说完，叶知秋重又怼脸拍了一张自拍。
【一叶知秋：图片.jpg】
【高文烨：这真是叶知夏打的？他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他是真的难以置信。
因为在他面前，叶知夏一向是温柔又甜美的。
他想象不出，他私下里竟会如此面目狰狞。
【一叶知秋：是，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无论是你喜欢我还是我喜欢你，我们这辈子只能当陌生人，叶知夏是我弟弟，我不可能对我弟弟喜欢的人有任何逾距，也不敢有任何逾距。】
【一叶知秋：你不过多看了我几眼就已经这样，我不敢想象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会怎样。】
【一叶知秋：互删吧，不要再联系我。】
高文烨打了一大通，可发送时，屏幕上却只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下面是文字提示: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了。
高文烨：“……”
将高文烨拉黑，叶知秋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高文烨这种人，他只需要给他一点点甜头就足够了。
他要他厌恶叶知夏，还不得不和叶知夏结婚。
只有那样，在婚姻这座“坟墓”里，他们才足够煎熬。
从卫生间出来时，屏幕上已经堆了十几通来自高文烨的未接来电。
叶知秋垂眸，将高文烨的电话号码也拉入黑名单。
随后他关灯上床，闭上了眼睛。
眼睛合上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悄悄舒了口气，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都很好。”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屿：确实会有某些方面的特殊需求，而且，需求量还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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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VIP] Chapter 29
那边叶知秋安心睡了, 这边高文烨却全无睡意。
一度，他想要用工作人员的手机重新拨给叶知秋。
但毕竟年龄和阅历已经到了，知道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他只得勉强忍耐下来。
高文烨把叶知秋的信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越看心里就越是蠢蠢欲动, 也越是难熬沉重。
蠢蠢欲动的是叶知秋那句“无论是你喜欢我还是我喜欢你，我们这辈子只能当陌生人, 叶知夏是我弟弟, 我不可能对我弟弟喜欢的人有任何逾距”。
虽然字字句句并未明确表达喜欢之意, 可这句话高文烨却越看越觉得, 叶知秋对自己肯定也是心存好感的。
只是鉴于叶知夏对自己的感情, 所以他不得不将自己关在门外。
这让他不由地既心酸又甜蜜。
演了十来年的戏, 感情戏拍到炉火纯青, 可这种不上不下被人彻底拿捏住的感觉，对高文烨而言却还是第一次。
让他怎能不为之疯狂，不为之心动？
而难熬沉重的则是, 叶知夏对叶知秋的欺凌虐待, 以及叶知秋因此而对自己生出的抗拒之心。
思及此，高文烨就更加后悔起了之前未曾见到叶知秋时，自己对叶之夏送出的，那些有意无意的暗示。
尤其是最近几天, 他让人查了叶家的具体情况后。
原来，叶铮并不是叶洪宪的孩子, 而叶知秋和叶知夏也并非一母同胞, 而是同父异母。
怪不得之前叶知秋说, 自己只比叶知夏大了几个月而已。
高文烨鄙夷地笑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叶家人是如何向叶知秋解释的，但作为男人, 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叶洪宪当年应该是在老婆怀孕期间偷吃，不小心把人的肚子搞大，因而有了叶知夏。
那么这样算下来，叶家将来名正言顺的接班人，反而该属叶知秋的可能性最大。
但老话又说，有了后娘就等于有了后爹。
而且，看叶知夏对叶知秋下手这么狠毒毫无顾忌，可想而知，叶知秋在叶家的地位并不稳定。
原来只是想要搭上叶知夏，为自己不太体面的出身镀层金。
至于叶家的产业，高文烨并未想过太多。
可现在他忽然发现，那惊喜或许不费吹灰之力就有机会手到擒来时，就由不得他不将这项选择放入考量之中了。
发自内心地，他希望将来可以接掌叶家的那人是叶知秋。
这样的话，他将再没有遗憾，江山美人双双入怀。
但同时，这也给他增加了一个新的难题。
让他一时不敢轻率做出选择来。
高文烨烦躁地蹙眉，再次滑动屏幕。
手机里还有几条叶知夏的信息，是他回酒店路上收到的，本想着回来空下来后再好好回复的。
后来因为唐乐出现，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处理。
只是现在，仅仅是看到叶知夏的名字，他就已经觉得厌恶了。
更不用说，明明在家对自己的哥哥那么凶狠泼辣，却一转眼就对他温言软语，撒娇扮可爱的矫揉造作了……
这让高文烨在厌恶的同时，还生出一种极度不适的割裂感来。
如果不是“家产”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的话，他可能会立刻和叶之夏说清楚，再无瓜葛。
可是现在……
许久的犹豫后，高文烨重重叹息一声，摁熄了手机屏幕。
*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叶知秋起床时，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
他站在窗前看了片刻才去洗漱，之后便靠在窗边点开微博，小X书，以及相关论坛，看金麒对VIA舆论上的引导与打压。
过了一夜，这件事情的热度不仅没降，反而还越来越高。
不过，在众多嘲笑中，却多了一些不太一样的声音。
【我就看看：退，你们都赶紧去退，那天直播的大衣风衣一件没抢到，我就等你们退了蹲着捡漏了。】
【小XX：VIA看起来确实是不太行了，这样被人摁着打都没个人出来发声吗？】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有没有可能，VIA连个正儿八经的公关部都没有？笑死。】
【实话实说：实话实说，这个牌子我都没听说过，简直是出道即陨落。】
【都让开，让我来：楼上那个捡漏的也不怕掉价儿，VIA可是只能和人家金麒的赠品同台诶，你还是速速退下，让我来吧。】
【小月亮：靠，我八百米的大刀都举起来了，你又来这一套？】
【诶：真没有人觉得，金麒这样背刺合作伙伴很恶毒吗？】
【……】
不同的声音虽小，但却已经为之后的舆论反击打下基础。
叶知秋关掉手机，起身换衣服下楼。
只是还未踏上楼梯，楼下的争吵声便传了上来。
是陶若晴和叶知夏。
“这大冷的天儿，又下着雪，你干嘛着急回片场？”陶若晴说，“我可是知道的，下午才有你的戏份。”
“我提前回去准备准备不行？”叶知夏语气里满是焦灼与不悦，叶知秋判断，两人大概已经胶着一段时间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陶若晴冷笑，“你是想去见那个高文烨吧？”
“高老师他哪里不好？”叶知夏说，“你为什么就那么看不上他？他可是影帝，影帝啊。”
似乎发现根本与他说不通，陶若晴沉默片刻，终于放弃了和叶知夏的争辩。
“在你眼里，他可能哪里都好，但在妈妈眼里，他连你一根脚趾都配不上，”她说，“上午你别指望了，王叔会去送你哥哥上学。”
“叶知秋不是早就自己开车上学了。”叶知夏气得跺脚，“你不要这么不讲理。”
“今天大雪，路上滑。”陶若晴冷酷地说，“你哥哥自己开车不安全。”
“呵……”叶知夏冷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关心他，怎么，他死了你不是该高兴才对吗？就因为高老师，你跟我装什么呢。”
“叶知夏！”陶若晴气得声音都变了，她猛回头往楼梯上看，担心这话被叶知秋听到。
“你让不让我走？”叶知夏威胁她。
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可从没有哪一刻，陶若晴这么心寒过。
她自己养大的孩子，她费尽心机为他争取叶家产业的掌控权，为他嫁入豪门低声下气与那些高门太太们应酬周旋……
而他，却为了一个男人对她口出威胁。
空气中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叶知夏的声音终于染上了点无措：“妈。”
叶知秋将手从二楼栏杆处抬起，继续下楼。
不出所料，陶若晴哭了。
“怎么了这是？”在最后一阶台阶站定，叶知秋问。
闻言，陶若晴和叶知夏齐齐吓了一跳。
“没……小秋，”陶若晴脸色苍白，微微愣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听到了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反倒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了。
“就听到叶知夏死啊活啊的，”叶知秋说。
看着那母子两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慢慢沉下脸来，一步一步逼近叶知夏，“叶知夏，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又在说我坏话。”
原来没听清……，陶若晴闭了闭眼，整个人都紧张到快要虚脱。
“弟弟没说什么的。”她说。
“没说什么他能把您气哭？”叶知秋不依不饶地上前，一把重重推在叶知夏胸口。
叶知夏连反应都还未来得及，就已经被他推倒在了地上。
“你疯了吗叶知秋？”叶知夏气得直喊。
他这一下摔得不轻，尾椎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无法直起身来。
“我疯了？”叶知秋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他胸口上，速度之快，陶若晴想拦都来不及。
“我疯了？”叶知秋抬手指向自己的脸颊，“亲哥被你打成这样，亲妈被你气得直哭，你是天生反骨吗叶知夏？”
叶知夏：“……”
他妈的他上来挨了两下子，这还成了他的错了。
“没事了没事了。”眼看叶知秋又举起巴掌要挥下去，陶若晴忙上前抱住他的手臂，“他不懂事儿，妈妈已经教育过他了。”
“看在你今天还要拍戏的份儿上，”叶知秋这才松开了抓着他的手，“今天先饶你这一次。”
叶知夏：“……”
他翻身就想要跳起来，又被陶若晴按住。
“你去剧组吧。”生怕叶之夏气急之下再口不择言说出什么来，陶若晴只得让步，“王叔这会儿也应该吃完饭了，你让他送你过去。”
叶知夏恶狠狠地瞪着叶知秋，片刻后，他放松了紧捏着的拳头。
这两天，他每天都会趁高文烨休息时发信息给他，虽然不算多么热情，但高文烨基本都会回复。
唯独昨晚的信息，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叶知夏心里既不安又牵挂，权衡轻重，他不再停留。
“叶知秋，你等着。”临行前他再放狠话，随即像是怕陶若晴会反悔般疾步外出。
等叶知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陶若晴才抚了抚胸口，扶着沙发靠背缓缓坐了下去。
“妈妈早晚要被你们两个气死。”她说。
“气您的可是叶知夏。”叶知秋说，“我为您出气，您还怨我？”
陶若晴：“……”
“算了，”陶若晴抚了抚胸口，“妈妈今天先不和你说了。”
通往厨房的走廊传来一阵动静，赵姨端着砂锅粥笑着出来：“吃饭了。”
“做了什么好吃的？”叶知秋被吸引过去，伸手掀开盖子，见识满满一锅皮蛋瘦肉粥。
“祖宗，”赵姨吓了一跳，“小心烫到手。”
叶知秋笑了下，重新将砂锅盖子盖回去。
“太太。”赵姨问，“中午炖个羊排吧？下雪天吃羊肉暖和些。”
不过片刻之间，陶若晴已经收拾好形容，闻言她笑着点了点头。
“小少爷呢？”扫视一圈儿没看到叶知夏，赵姨好奇地问，“早晨好像看他下来了。”
“回剧组了。”提起这个来陶若晴就有些烦。
“怎么不吃了早饭呢？”赵姨絮叨，“还特意做了他那一份儿。”
“不管他。”陶若晴说。
这会儿不能有人在她面前提叶之夏，提起来她就忍不住头疼。
叶知秋没再说话，他安静用完早饭，点开手机备忘录看这两天的安排，随后起身出门。
雪天路滑，他开得十分仔细。
中途，他往体育用品店拐了一趟，去为今晚的第一节综合格斗课添加装备。
店里商品琳琅满目，叶知秋对运动品牌也并不太了解。
为难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将秦见鶴那张照片调出来递给老板看。
“您好，店里有这个牌子的护具吗？”他问。
“有有有。”老板一迭声地应，“在里面。”
又问，“您想选哪些装备？”
叶知秋再次打开备忘录，将之前拳馆工作人员告诉自己的护具一一报出来。
有缠手布，拳击手套，护腿，还有运动服。
对于新手来说，这些暂且够了。
很快，老板便将东西全部取了出来，叶知秋挑选型号颜色。
挑到衣服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动作。
他看到了秦见鶴身上穿的那款。
“算了。”他忽然说，“格斗服换个牌子吧？”
“这个牌子是最好的，穿上也更舒适。”老板本以为叶知秋是觉得价格贵，可看他选了同个牌子的其他护具，又有点摸不着头脑，“小伙子，不要只看好看的，你玩格斗，还得把舒适度放在第一位。”
“那……”叶知秋想了想，秦见鶴那套是黑色，他便抬手点了点白色，“这个吧，180，谢谢。”
“诶，好来。”老板高兴地应了一声。
可走店门，被冷风一吹，叶知秋又忽然意识到不妥。
一黑一白，反倒有点像情侣装。
这个念头出的有点奇怪，也有点诡异，叶知秋愣了愣。
他抿了抿唇，转过身往体育用品店看去。
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的睫毛上。
叶知秋眨了眨眼，忽又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十分好笑。
穿这个牌子格斗服的也不是没有别人，难道别人和秦见鶴也是情侣装了吗？
他笑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将东西放在副驾的位置上。
而且，他边系安全带边想，秦见鶴那么忙，还不定多久才去一次拳馆，能不能遇上都还是一回事儿呢，他怕什么？
*
中午时分，齐鑫如约而至。
雪已经停了，但外面风一吹就冷得厉害，他们将用餐地点转到了学校人比较少的二号食堂内。
“我想着你受了伤，辣口就只做了一个剁椒鱼头，其他都比较温和，你尝尝。”齐鑫眼下有两片阴影，一看昨晚就没睡好。
叶知秋好笑，知道他昨晚大概又去蹲姜楠了。
毕竟前面那通电话，他是把姜楠彻底得罪尽了。
不付出点代价，姜楠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不过，今天可不如他那天那么幸运，这大雪天，就算呆在车子里估计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嗯。”叶知秋淡淡应了一声，含笑看他把饭菜摆在桌面上。
剁椒鱼头，莲藕排骨汤，蒜苗鸡蛋还有一个清炒山药，外加两份热腾腾的白米饭。
“快吃吧，别凉了。”齐鑫说，格外殷勤。
来之前他不是不害怕的，担心叶知秋会把金麒针对VIA的事情迁怒到自己头上。
可此刻却并没有。
“好。”叶知秋微微笑着。
他捏起筷子，先尝了一口剁椒鱼头，又喝了一口排骨汤。
追求叶知秋这么长时间，可两人好好坐在一起吃饭却好像还是第一次。
齐鑫紧紧盯着叶知秋，不舍得移开目光。
餐厅里温度高，对面的年轻人将外套脱掉随意地搭在了椅背上。
此刻，他身上只穿了件浅蓝色的羊绒衫，更衬得皮肤雪一般白，无比清新，让人看着就觉舒服。
他用餐的动作也好看。
双眸微微垂着，一口接着一口，动作不紧不慢，此刻浓密眼睫垂落下来，看起来格外乖巧。
“好吃吗？”看着他本就红润的唇瓣染上清浅的油脂，更加红润漂亮，齐心只觉心头热腾腾的。
这两天吃的苦受的罪好像瞬间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嗯，好吃。”叶知秋抬眼。
“你做饭进步了，”他叫他的名字，含笑道，“齐鑫。”
齐鑫：“……”
幸福与快乐如涨潮的水般，将他一颗心彻底包裹。
“你喜欢就好。”他笑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见状，叶知秋又是一笑。
“你也吃呀。”他说。
“哦，好好。”刚看叶知秋看得入神，齐鑫这才意识到自己都没怎么动筷子。
他还格外贴心地准备了双公筷，垂眼一点点往叶知秋那边夹菜。
叶知秋人虽然瘦削，但饭量却不小，吃到最后，餐碟里几乎没剩下什么。
“你喜欢明天我再做给你吃。”齐鑫说。
“嗯。”叶知秋眼睛弯了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齐鑫忙说。
这并不是客套话。
因为几乎同时，他心底不自觉升起一句话来：叶知秋真好。
好像因为今天的一句称赞与客套，之前叶知秋所有的不是便瞬间在他心底烟消云散了。
毕竟，这是叶知秋。
骄纵又超级事儿的叶知秋。
能得他一声称赞，齐鑫本能地觉得荣幸。
将保温桶收拾利落，齐鑫看着对面年轻人穿上棉服，系上围巾，又弯腰取过了自己的毛线帽。
“要不，我们走走？”齐鑫说，“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用了，”叶知秋摇头，安静看着他，“快考试了。”
“是是是，”齐鑫忙说，“离开校园多年，都快忘了。”
“那明天见。”叶知秋说，抬手将毛线帽戴上。
米色的毛线帽，带着毛线球，格外可爱，更衬得他一张脸特别小特别漂亮。
齐鑫看着他，只觉心头微热。
他想趁机对他表白，但又担心时机不够，只得强行压下心底的异动。
“明天见。”他说。
*
下午课上完，叶知秋便驱车赶往拳馆。
第一节课着重练习基础动作，发力技巧，搭配着一些简单的进攻动作。
虽然枯燥，但叶知秋却练得特别认真。
一堂课结束，其他学员个个呼累，纷纷起身到五楼去冲澡或者游泳，他们那间拳室里便只剩了叶知秋一个。
他戴上拳套，开始对着沙袋练习力量。
那晚在张文远家里，他腿上的力气竟然连秦见鶴一只手都对抗不了，让他不能不再次警醒。
这一次，任何未雨绸缪的事情，他不仅要做，还必须要做到最好。
“喂，小哥哥。”隔壁拳室课程结束，一个年轻人笑着探进头来，“你新来的啊？”
“嗯。”叶知秋停下动作，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今天第一天来上课。”
“我叫赵克棋。”小伙儿十分不客气地挤了进来，“学了三个多月了。”
“前辈。”叶知秋微笑，“我叫叶知秋。”
“你都这样叫我了，”赵克棋说，“那我就倚老卖老了，你这样不行，第一次来练习，就算按照常规也足够你身上关节肌肉疼一阵子了，你还加训练量啊？”
“没关系。”叶知秋笑，“我不怕疼。”
赵克棋眼睛张大了些。
“不是，”他说，“这就是个强身健体，外加防身的玩意儿，你急什么，你是有什么大仇着急去报吗？”
噗嗤，叶知秋笑了。
别说，还真被赵克棋给说中了。
他看看时间，已经加练了将近半小时，也差不多了。
“那好，听你的。”叶知秋边说边摘下拳击手套，又垂眸绕开缠手带。
“诶，小哥哥。”见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赵克棋三两步跟上来，“加个联系方式呗，以后方便交流。”
“你想追我啊？”叶知秋脚下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向赵克棋。
“这么明显吗？”赵克棋问，“还是我这招你已经见识太多了？”
叶知秋笑了声，“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叶知秋。”身后蓦地传来一道低低的男声，格外悦耳好听。
叶知秋转过身去，一眼看到了秦见鶴。
“回家吗？”秦见鶴问。
叶知秋：“……”
秦见鶴刚从五楼下来。
他眉眼冷淡，一身标准的西装三件套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线条来，格外优雅贵气，也格外疏冷。
赵克棋：“……”
回……回家吗？
靠，这不会就是叶知秋的男朋友吧？
好他妈帅酷拽啊。
他怜惜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瞬间心如死灰。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赵克棋说。
“再见。”叶知秋含笑。
等人走了，叶知秋才再次看向秦见鶴：“这么巧？”
少年人身上的格斗服已经汗湿，连眉眼间都染了水意，因为刚刚运动过，他雪白的皮肤透出了健康的淡粉色。
“嗯。”秦见鶴微微垂眸，看着他汗湿的黑发，“上去冲一下。”
“哦。”叶知秋只得说。
他转身上楼，走了两步才发现秦见鶴也跟了过来。
“我自己来行了。”叶知秋笑着调侃，“难不成秦总想要帮我洗？”
这句话一出口，叶知秋猛然间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儿。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立刻解释。
“那你什么意思？”秦见鶴垂眸看他，漆黑眼眸中笑意浮动。
叶知秋：“……”
叶知秋仰脸看他，一时张口结舌有点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他这副样子让秦见鶴觉得颇为有趣，他视线微微下移，含笑道：“怎么，连格斗服都和我穿情侣款，叶知秋，你是想追求我吗？”
靠！叶知秋想，这不是他刚刚才对赵克棋说过的话吗？
刚赵克棋承认后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叶知秋沉思片刻，猛地记起，自己对赵克棋说：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同样的当，他才不会再上一遍。
“才没有。”叶知秋说，转身继续往前走。
“因为你已经有男朋友了？”秦见鶴问。
叶知秋：“……”
“是那个齐鑫？”秦见鶴问，“中午经过服装学院，我看到他拎着保温桶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屿：如果你再不追我的话，我说不定就要追你了
感谢在2023-11-16 21:41:29~2023-11-17 21:0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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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VIP] Chapter 30
闻言, 叶知秋笑了笑：“你去服装学院干什么了？”
齐鑫送饭那个点儿正是中午，门外几乎没有不堵的时候。
秦见鶴没有说话，只微微垂眸看着他，浓密眼睫挡住他眼底情绪, 让他看起来有点儿难以捉摸。
叶知秋微微愣怔, 片刻后他反应了过来。
秦见鶴这人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
这是摆明了，自己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是绝不会先开口回答自己的。
“不是。”叶知秋说, , “就算我有男朋友, 也绝对不可能是他。”
“就算？”秦见鶴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叶知秋：“……”
“那, ”秦见鶴又问, “是学校餐厅的饭菜不好吃吗？”
“嗯？”叶知秋眨了眨眼睛, 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秦见鶴看他片刻，忽然很淡地笑了一下，“先去冲澡吧。”
整个五楼, 除了单独隔开的淋浴区外, 就是一片巨大的，蓝宝石般的平面泳池。
此刻，泳池里有人正在游泳，水面翻出洁白的浪花来。
而泳池边的长椅上, 则有服务生殷勤地奉上果盘和咖啡，不少刚刚结束训练的人正在休憩。
秦见鶴将肘间的大衣随意搭在其中一张椅背上, “我在这里等你。”
见叶知秋眉宇间浮起疑惑, 他解释了一句。
“这里有人专盯新人, 尤其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他淡淡道, “你第一次来，身边没人跟着的话，后面容易被人纠缠。”
叶知秋以前听金宝宝讲过，有些有钱老男人就爱盯一些清纯男学生。
他没想到健身会所竟然也有这种人。
“这里不挺正规的吗？”叶知秋疑惑地四处看看。
准确来说，这里已经不仅仅是正规，甚至可以说是健身会所中最高端的那一类。
每层楼设施齐全，不仅配备运动后的休闲放松区，必备的安保人员更是一个不少。
“地方正规并不代表没有坏人。”秦见鶴简洁地说。
这话说得没错，叶知秋领情。
“那……谢谢你啦。”他说。
因为有人在外面等着，叶知秋冲澡冲得飞快，连头发也只是胡乱吹了几下，就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他脚步急促，可在看到秦见鶴的那一瞬间，又不自觉放慢了下来。
秦见鶴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姿势悠闲随意，一只手搭在膝头的平板上，缓慢滑动着屏幕。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眼，将平板熄屏站起身来。
“我好了。”叶知秋眼睛微微弯起来，“走吗？”
又看向他手里的平板，“如果有没处理完的事情，也可以等一会儿。”
“没什么着急的事儿，”秦见鶴说，视线落在他略显潮湿的发顶。
“倒是你，”他抬手碰了碰他乌黑柔软的发丝，“头发没吹干。”
叶知秋的发黑而软，但又很浓密，手掌揉上去，让秦见鹤不自觉想到了层叠的云朵。
“没关系的。”闻言，叶知秋也笑着抬手，碰了碰自己略显潮湿的发梢。
这种事情，他经验可谓十分丰富。
前世，帮齐鑫打拼事业那几年，别说吹头发了，就连睡个好觉都是奢侈。
快速洗个澡换个衣服，湿着头发就冲进寒风里去赶下一场会议，下一个谈判，又或者各种各样的秀展……
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有时候头发结了冰都顾不得。
但好在他的头发虽然不短，但也不算太长，进到温暖的地方也就很快干透了。
“什么没关系？”秦见鶴看他，“你很怕冷。”
他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甚至连一点疑惑都没有，“长时间这样，将来会头疼。”
见他站着没动，秦见鶴又说，“去吹干。”
他的语气一向都是淡的，就算偶尔眼睛里有笑意，说出来的话也不像别人那么有温度。
这一刻，语气中更是带了让人不容抗拒的威压。
可莫名地，叶知秋却只觉得温暖。
他不自觉垂低眼睛，片刻后含笑：“好。”
又说，“我很快。”
“不着急。”秦见鶴说，自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棉服和背包，“吹干再出来。”
叶知秋重新返回去。
这一次，他不急不躁，认认真真把头发吹干吹透吹得发顶暖洋洋的才重新走了出来。
“晚饭吃过了吗？”秦见鶴问。
本来，刚在这里遇到秦见鶴的时候，叶知秋一心是想要避开他的。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自觉就摇了摇头。
“没有，”他说，“中午吃得有点多，所以下午放学就直接过来了。”
“齐鑫做饭那么好吃？”秦见鶴问，不冷不热的。
叶知秋：“……”
“走吧。”秦见鶴说，抬手将他的毛线帽按在发顶，“附近新开了家餐厅，去尝尝？”
“要不，还是我请您吧。”叶知秋说，“不是还欠您一顿饭吗？”
“下次。”秦见鶴说。
“喂，你很一言堂你知道吗？”叶知秋跟在秦见鹤身后。
“是吗？”秦见鶴笑了一声，“我不知道。”
餐厅就在原先吃饭的西餐厅附近，从拳馆出去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两人到的时候，正是用餐高峰期，包厢更是一间不剩。
好在二楼还有个靠窗的位置，上一茬客人刚刚离开，他们很幸运地不用等位。
“想吃什么？”秦见鶴将服务生奉上的菜单递给叶知秋，“你点。”
“喝个汤吧。”叶知秋说， 。
“好。”秦见鶴应。
叶知秋便点了一汤两菜，秦见鶴又加了两个菜，外加一份甜品。
“您经常过来练习格斗吗？”叶知秋问。
秦见鶴算摸准了，这人一旦想和他生分或者客气的时候，就会叫他秦总，或者称呼为“您。”
如果生气或者有其他更深层的情绪时，就会叫他“秦见鶴。”
“没有。”秦见鶴说，“年底了，公司忙，只是偶尔。”
“秦……”
“嗯？”
叶知秋抿了抿唇，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了。
他其实很想问问秦见鶴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是因为想要他和VIA的合作结束去Q.L？
可现在VIA和金麒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而且，就算他真的有这个想法，随便找公司哪个人出面，对他来说分量也已经足够。
又或者……
叶知秋微微蹙眉。
刚刚在拳馆里，吹好头发后，他有认真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毫无疑问，镜子中的这张脸确实是十分好看的。
即便看了那么多年，即便上一世最后已经瘦到脱相，但都还依然可以当得起“美人”这两个字。
所以，他也深知自己的优点。
除了设计上面的天分和才华，重生的信息差……
他还有这样一张占尽先天优势的脸。
也因此，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将这张脸当做武器，无论是对齐鑫还是高文烨。
只是，他可以对着赵克棋问出“你想追我啊”这样的话，却无法对着秦见鶴说出同样的内容。
上一世，直到自己出事儿那天，秦见鶴好像都还没有结婚，也没有传出过任何相关的恋爱新闻。
那时候秦旭昇还活着，但性格也变得更加怪异。
记者们每每在他入院或者出院时围堵，听他痛骂秦见鶴如何冷酷不肖。
而在被他历历数出的各种罪状中，其中一条就是秦见鹤的终身大事。
叶知秋只偶尔看到过，却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的他真的很羡慕很羡慕秦见鹤
现在回头想一想，秦旭昇和聂凤君的婚姻，和他与齐鑫上一世的关系多少是有点异曲同工的。
只不过，秦旭昇和聂凤君确实真心相爱过，但靠着聂凤君功成名就后，就再无法抵挡外界越来越多的诱惑，亦或者，再无意辛辛苦苦去掩饰自己的真面目。
而齐鑫，则是从最开始就把他当做和陶若晴之间的一场交易。
从始至终，他都是他靠近姜楠的跳板和捷径。
在利用自己功成名就后，他还有着为陶若晴善后的任务，因此才会进一步更深层地PUA自己……
说起来，聂凤君比自己可幸运太多太多了。
可是有什么区别吗？
这样两段充满利用的感情，只会让人对感情彻底失望。
对他如是。
对当时才六七岁的秦见鶴来说，亲眼见证父母婚姻破裂，见证父亲的荒唐可笑与荒淫无度，应该也并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吧？
如若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那么坚定地选择跟着自己母亲。
可是，如果都不是的话，秦见鶴对自己是不是也太好了？
叶知秋想不明白。
“怎么了？”看他微微出神，秦见鶴问。
“没什么。”叶知秋摇了摇头。
“如果有什么想要问我，”秦见鶴说，“都可以问。”
“嗯？”闻言，叶知秋疑惑地张了张眼睛，一时有点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问什么？”
“明天不是要和魅蓝谈判了？”秦见鶴看着他微微笑了下，“秦氏旗下有个中端品牌，和魅蓝那边有些牵扯，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你说一声。”
“这个啊。”叶知秋笑了，随即他摇了摇头，“不用，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秦见鶴说。
用餐结束，两人同行一段，在上次秦见鹤等叶知秋的那个红绿灯路口处分别。
秦见鶴往Q.L的方向过去，而叶知秋则再次走向拳馆提车。
“秦总，”叶知秋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双眸在黑夜里格外明亮，“明天等我的好消息。”
“嗯。”路灯橘黄色的暖光笼下来，将男人冷漠犀利的眉眼衬得柔和了些，他唇角含着笑意，淡淡地应了一声。
“还有，”叶知秋又说，“谢谢你。”
这一句，秦见鶴没再回应，只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前走去。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被风卷起的大衣一角在灯影下犹如蝴蝶的羽翼，展出好看的弧度来。
叶知秋的心情莫名就轻快了起来。
犹如那羽翼是长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他可以乘风飞翔。
*
VIA和魅蓝的谈判定在第二天上午九点钟，世纪蓝海商务酒店，最顶楼的会议厅里。
鉴于双方之前早已透露过谈判的基本框架，对彼此的诉求也已经达成了共识，所以谈判进行的十分顺利。
在几乎没有任何异议的情况下，两个小时后，会议室的大门准时打开。
这场谈判进行得无声无息，在此之前，双方一点信息都没有向外界透露，就等着中午时分，同时发布合作公告。
送魅蓝的人离开，VIA一行人直接乘电梯下到五楼。
孙薇定了包厢，大家借机一起吃饭，并顺势庆祝一下。
中午十二点，大家都略略带了点酒意的时候，孙薇笑着摇了摇手机：“来了。”
一时间，有人起身围了过去和孙薇共同查看公告，也有人拿起自己的手机去看信息。
叶知秋坐在原位，含笑点开手机。
他先点进了VIA的官网以及官方微博。
VIA的公告十分简单：欢迎我的新伙伴，@魅蓝，合作愉快。
而相对VIA，魅蓝的公告就有意思多了。
@魅蓝：感恩相遇，有缘牵手，@VIA，让我们一起走花路，不必担心背叛。
“我去！”运营部一个年轻男孩子忍不住惊呼出声，“孙姐，你是不是买通稿了？”
“你傻啊，还是喝多了，”另一个女孩子被逗笑了，“这是魅蓝发的，孙姐买通稿还能买他们头上去？”
“魅蓝是条汉子啊，这么光明真大嘲讽到金麒脸上，可真解气。”
孙薇：“……”
孙薇也愣住了。
谈判桌上，魅蓝分毫未让，怎会在谈判之后，这样为他们发声？
这根本不是双方的义务，更不用说，这种程度的发声与打抱不平，就算在很好的朋友间也已经可以算是十分仗义了。
“小叶，”孙薇看向叶知秋，“你是不是和你学长说什么了？”
“没。”叶知秋含笑摇头，“再说，我学长也只是总监的职位，他的权利还没到这种程度。”
“也是。”孙薇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是好事儿就好。”叶知秋说。
他垂眼，点开秦见鶴的聊天框，刚要打字，秦见鶴的信息便进来了。
【QIN:恭喜你，如愿以偿。】
叶知秋抿唇笑了下，本想问的问题却并没有问出口。
他低头打字：【谢谢。】
手机再次震动，本以为还是秦见鶴，叶知秋垂眼，却看到了齐鑫的信息。
【齐鑫：小秋，我到了，今天天气放晴了，是在食堂吃饭还是在湖边凉亭里，你选一个。】
【一叶知秋：抱歉，我今天没在学校。】
【齐鑫：？？？】
【一叶知秋：你看看微博热搜。】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VIA和魅蓝的事情已经被推上了热搜。
前几天金麒买营销买得厉害，所以现在舆论一翻转，他们首当其冲被强烈反噬。
【之前就觉得金麒有点问题，就没见过这么不尊重合作伙伴的，看不上人家可以不合作，但金麒给人的感觉就是故意挖坑，把人引到坑里再坑杀，特别恶毒。】
【+1，之前我这样说，还有水军骂我，笑死，现在啪啪打脸了吧？】
【笑死，金麒不就是想证明人家VIA的产品和他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赠品一样吗，现在被魅蓝啪啪打脸了，人魅蓝咖位可比他们金麒高太多了吧，怎么也和他们家走精品路线的瑞麟不相上下了吧，如果他们说人家魅蓝自甘堕落，可不是连自己家都骂着啦。】
【金麒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上跳下窜简直像跳梁小丑，又蠢又坏的。】
【所以说，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真的不要干。】
【金麒这次的做法，估计以后谁再想和他们合作，都要好好想一想了。】
【还是魅蓝够意思，仗义。】
【啊啊啊，本来都不知道VIA，但这次我要为VIA扛大旗，去他们官网看了，衣服可太漂亮了，国内没几个牌子比得上吧？怎么不火？】
【啊啊啊啊啊，我漏还没捡到，怎么忽然跳出这么多人来跟我抢？】
【那你们看看相对款式标注的设计师，应该都是叶知秋吧？人家可是今年国际时装大赛的冠军，确实有两把刷子，一下就把VIA往下走的形势给止住了。】
【是诶，之前只看服装款式，都没看过设计师名字，经楼上提醒才发现，这位设计师的审美确实很牛。】
【很牛去VIA？好笑。】
【……】
齐鑫一条条看下去，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
最开始，姜楠背刺VIA的时候，他多少是有点生气的，但更多还是担心叶知秋再次迁怒自己。
毕竟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他不想功亏一篑。
所以，他在姜家公司门前等到大半夜。
一是想就那通电话道歉，把姜楠哄回来，其次就是看能不能求求姜楠，让他手下留情。
只可惜，他并没能见到姜楠。
见他在外面等着，人姜楠早绕路从后门回家了。
后来，叶知秋并没有怪他，他也就将这件事情放到了脑后。
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现在，偏偏VIA又杀了个回马枪。
可想而知，姜楠现在的处境该有多艰难。
上次电话中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姜楠解释，现在又……
齐鑫眼前不由地一黑。
而且，他一大早就冒着寒风去菜市场买菜做饭的，叶知秋不在，却连说都不提前和他说一声。
原来，他对他，从来就没变过。
高兴了给个笑脸，不高兴了，就让他东奔西跑，耍猴一般。
无论他多辛苦，他一句用不到就算，连解释都不屑于给他一个。
一边是姜楠，一边是叶知秋，齐鑫站在寒风里，只觉自己快要被人从中生生撕裂。
他冷着脸给叶知秋回信息。
【齐鑫：我很辛苦才准备的饭菜。】
【一叶知秋：你自己不是也要吃吗？】
齐鑫：……
齐鑫深呼吸。
如果不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叶知秋对他根本毫不上心的话，他都要怀疑叶知秋格外了解他，才能这么精准踩中他的怒点。
齐鑫沉思片刻，抛出渣男语录。
【齐鑫：为你做多少饭菜，浪费多少时间我都没有关系，都心甘情愿，但你上午要去处理VIA的事情却提都没向我提起，还不是怕我告诉姜楠？】
【齐鑫：我都已经向你保证过，不会再和他联系，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通过他以前的经验，这句话一旦出来，对方就会陷入自证陷阱。
无论多高冷的人，都会本能地反过头来向他解释，自己并没有不信任他。
很快，叶知秋的信息便回了过来。
【一叶知秋：相信你？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是我什么人？我们才认识几天？凭什么我就该相信你？】
【一叶知秋：喂，那个谁，别太他妈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一连串的反问把齐鑫砸得晕头转向，头脑忍不住隐隐发懵。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寒风冰冷地吹过来，他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微微发起抖来。
齐鑫平静片刻，开始在手机上打字，但却控制不住错字频出。
好不容易写完一条点击发送，可无情的红色感叹号再次出现在了他眼前。
叶知秋再次把他拉黑了。
齐鑫：“……”
他妈的，他刚哄回来！
他刚才到底是被什么屎尿灌了脑，竟然敢对叶知秋发脾气了？
舆论发酵越来越严重，不少之前被金麒当枪使的网友后知后觉回过神儿来，这会儿纷纷调转枪头，对上了金麒。
而因为金麒前两天爆买热搜，外加今天戏剧翻转的巨大流量，VIA虽然分文未花，却实打实地蹭了一波宣传。
不仅如此，已经流失多年的几个大客户，更是在这场风波中纷纷回头，大订单也雪花一般飞了过来。
VIA再次抬头，不仅扭转颓势，还颇有一飞冲天的迹象。
而叶知秋这个名字，也再一次名震圈内圈外，引来无数人的瞩目。
其中，来挖墙角的更是比比皆是。
相对于VIA的喜气洋洋，金麒内部这会儿就沉肃多了。
姜楠阴沉着脸坐在办公室里一言不发，而一向宠爱他的姜老爷子更是被气到血压上升。
就再刚刚，姜老爷子做主，以金麒的名义向VIA发布了致歉公告，表示下属工作人员经验欠缺犯下大错，并对VIA再三道歉。
道歉公告发出去自然也是引来群嘲的。
但长远来看，比嘴硬装死要好得多。
看着评论区一条条锐评，姜老爷子气得要命。
“当初就说不让你和VIA那种不入流的牌子合作，你偏不听，合作你又不好好合作，现在可好，倒是成全了那个什么VIA，”姜老爷子眉心的川字纹拧得极深，“爸爸妈妈让你毕业后在国外历练了这么几年，你到底都历练了什么了？就算你在自己家公司上有这些点子也好啊，那VIA正是往下掉的时候，看着你主动往上送人头不知道多高兴呢？”
“别说了。”姜老爷子越说，姜楠就越是烦躁。
眼看着叶知秋再一次在圈子里声名鹊起，他恨得牙根都疼了起来。
他也懊恼，他也后悔，他想象不到VIA是怎么，又是什么时候搭上魅蓝的。
怎么会这么不可思议？
就算他姜家和VIA合作，也只拿了最无足轻重的金麒，就这样，姜老爷子还觉得VIA配不上金麒呢。
魅蓝这么个咖位，怎么可能会看上VIA
姜楠想不明白。
“你先回家。”姜老爷子觉得心累，“这两天好好在家里反思反思，等想清楚了再来公司。”
“您非要让我这么难堪？”姜楠刚回国不久，正是在公司里创建威严的时候，却没想到第一步就踩了雷。
他本就气急败坏，结果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不说站出来为自己撑腰，还这样打压自己。
那些本就不服他的下属们，将来岂不是更不服他？
“那你还要怎么样？”姜老爷子也来气，“还要供着你捧着你？你当外面别人的眼睛都是瞎的？”
姜楠：“……”
他气得起身就走。
天色暗了下来，姜楠走到门口又忽然迷惘，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点开手机，在通讯录找到那个备注名为“屿”的词条，看着那串电话号码微微发怔。
这件事情，秦见鶴也该知道了吧？
他会为叶知秋高兴吗？
会偶尔想一想自己的处境吗？
如果，如果他现在打电话过去，他会接吗？
姜楠怔怔片刻，随即咬着牙鼓足勇气在那串数字上点了一下，电话瞬间拨了出去。
好一会儿，对方接了起来，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姜楠耳畔响起，“你好，秦见鶴。”
姜楠大喜，强压心跳调整自己的声音。
“喂，哥，我是姜楠……”
嘟嘟嘟，对方一言不发，瞬间挂了电话。
姜楠：“……”
姜楠站在寒风里，看着手心里已经黑屏的手机，几乎要哭了出来。
好一会儿后，他重新抬起手指，将齐鑫的电话号码调了出来
*
时间过得飞快，那次翻转事件后，VIA一飞冲天，订单更是已经排到了明年下半年。
而VIA崛起的同时，一家叫做“云开”的新能源公司也开始在业界崭露头角，迅速蹿红。
眼看春节就要到来，孙薇知道，自己再留不住叶知秋了。
她也没想着真的要留他。
叶知秋是VIA，也是她孙薇的恩人，她不想绊住他前行的脚步。
因为任谁都能看出来，叶知秋在VIA，确实是屈了大才了。
临近放假，孙薇将叶知秋叫进办公室，推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他。
“这个当是给小孩子过年压腰的。”她说，“后面那些设计稿，我打算按提成给你打钱。”
“谢谢。”叶知秋笑着，没有跟她客气。
孙薇这个提议，有点出乎叶知秋的意料之外。
但既然对方这么仗义，他也不吝于再帮对方一把。
“想好去哪里了吗？”孙薇问。
“前两天Q.L的孟达老师跟我接触过，”叶知秋微笑，“大概率是到Q.L吧。”
“那有什么大概率的？”闻言孙薇眼睛一亮，“那肯定要去的啊。”
叶知秋又笑了笑。
算起来，那晚之后，除了在拳馆偶遇过两次外，他和秦见鶴一直都没有再联系过。
这段时间在拳馆，他的基础动作已经练到很稳，也已经提前预约了秦见鶴向他介绍的周虹教练。
除此之外，他还跟赵克棋混到了很熟，单独去张文远老师那里拜访了数次……
虽然一直没有见面，但他的生活里，却奇异地填满了秦见鶴的影子。
只是，却一直没再有机会请秦见鶴吃欠着的那顿饭。
年底，就连孙薇都忙到连轴转，别说手握整个秦氏的秦见鶴了。
也因此，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叶知秋就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我有些条件，”叶知秋对孙薇说，“Q.L未必能答应。”
孙薇点了点头。
“什么都可以好好谈，毕竟你的价值在这里，”她说，“我相信这个圈子肯定可以给你公正的评价。”
说完她又轻轻叹了口气：“VIA现在虽然进了新鲜血液，但你走之后，我还是担心会出现断层的情况。”
“孙姐，”叶知秋微笑，“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介绍两个人给你。”
“那当然的了。”孙薇立刻说，“姐什么时候不信你过？”
“其中一位是我学姐，现在大三，叫张婷，如果您没什么意见，回头我可以介绍她过来，你们当面谈谈，”叶知秋微微笑着，“还有一位叫周闻，现在在一个小品牌工作，正考虑跳槽，您可以接触下。”
这两个人，都是后来服装设计界的后起之秀。
虽然不是在时尚圈人尽皆知的存在，但对于VIA这种定位的品牌来说也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小叶。”孙薇无比感激。
“您已经支付了足够的酬金给我，而且，在VIA，我也收获了很多，”叶知秋笑，“已经很足够了。”
离开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透黑，叶知秋再次接到了孟达的电话。
“小叶啊，”叶知秋现在可是人人想要的香饽饽，孟达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抢走了先机，“这两天见面吃个饭吧。”
“好。”叶知秋笑，停顿片刻后又说，“只是我有些条件，可能需要和秦总亲自面谈。”
“秦总？”孟达有点诧异。
“嗯。”叶知秋笑了下，“不太方便吗？”
“方便，方便，”也不问秦见鶴意见，孟达一迭声地先应了下来，“就是我们秦总这个人比较冷淡，比较公事公办，我怕你到时候会吃不消。”
“没关系。”叶知秋说。
“小叶啊，”孟达还不放心，“你一定要等我消息再做最终的决定，知道吗？”
“好，谢谢孟老师，”叶知秋笑了起来，又安孟达的心，“没见秦总之前，我谁家都不定，您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秋终于要进入Q.L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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