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杰克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手臂上,狠狠的撑桌,借此制造出巨大的声响,试图给以陆不眠压迫。


    众所周知,上周他在那些交管部门的大官面前大言不惭的立下了军令状,案件却迟迟没有进展,无奈之下前去求助陆不眠,却又在陆不眠那儿碰了钉子,灰头土脸的回来,成了局里好大一桩笑话。


    所以,当收到顾醒落网的消息时,杰克激动的整个人差点儿飞起来,当即从部门直奔伊丽莎白区分局。


    作为抓捕顾醒的主要负责人,他拥有提审相关人等的首要权限,于是一开门,杰克就看见了陆不眠。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什么叫报应不爽!


    杰克飘飘欲仙了,要知道几天之前他还在卑躬屈膝的讨好陆不眠,现在他却成了陆不眠的审讯官!!!


    杰克瞥了一眼白墙,这是一道单向玻璃,警司同好们都在隔壁等着看他一雪前耻。


    颤抖吧!姓陆的!!你算是什么狗屁长官!!从前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的我要你高攀不起!!


    ......等等,怎么还是这种看狗的眼神?


    灯光划闪,点亮了陆不眠翠绿的眼睛,男人环臂坐在不甚宽敞的凳子上,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遂嚣张的敞着,足尖把审讯桌都抵的移了位,他薄薄的眼皮掀起,阴沉沉撩了眼杰克,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这么不耐烦做什么,我特么还一句话没问呢!


    杰克莫名的腿软。


    但他撑住了,恶狠狠笑道:“陆sir,那天我让你帮我找顾醒,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找不到,现在却跟顾醒在一起,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你从来不在路边捡垃圾么?”陆不眠反问。


    杰克:“?”


    杰克难以置信:“你说顾醒是垃圾??”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很宝贝他的。”陆不眠说:“他是你的投名状呢。”


    杰克:“......”


    你的垃圾我的投名状,合理怀疑你在骂人,但又找不到证据。


    “可顾醒说你是他的帮凶!”杰克锲而不舍道。


    “你在放什么屁?”陆不眠皱眉。


    “顾醒都承认了。”杰克又打了个寒战,感觉自己在破防的边缘徘徊,“他说你们合作愉快!还干了一票!”


    “干了谁?”陆不眠说:“顾醒跟我不对付你是知道的吧?”


    杰克:“我——”


    娇小的铁皮椅子被踢远,陆不眠忽而站了起来,身形高大如山,他前倾了身体,狠狠地撼动桌面。


    “轰”


    杰克整张脸上的肉都随之颤动,同样的招式在陆不眠手中,效果倒是个电视剧里一毛一样。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说抓顾醒,一点进展都没有,放任他在外面乱咬人也就罢了,如今还攀扯我。”陆不眠一字一句道:“杰克警官,我这笔账应该怎么跟你算?”


    杰克懵逼了。


    怎么就被倒打一耙了呢?


    “我......”他一阵语塞。


    “你是不是没带脑干和耳鼓膜来上班。”陆不眠冷笑起来,步步紧逼:“不然怎么能把顾醒的话当金科玉律,逻辑思维于你而言是重金属毒素吗?身体里一点也没有,你不如现在去卡曼达黑暗峡谷找哥布林玩相扑,挨几个耳光脑子或许会清醒一点,我要是你的警校老师,都要羞愧的去跳密西西比河,看看吧你这烂泥一样的职业生涯,难道还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是想让局面发展到多么不可挽回的地步才肯罢休?到时候,只怕你偿还不起!”


    杰克“扑通”一声跪下,破大防,“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别骂了别骂了!!我这就去引咎辞职!!”说着,他挥泪滚出了审讯室。


    陆不眠一脚踢开椅子,浑身戾气的出了审讯室,“今年招的都是什么废物东西......”


    与此同时,单行玻璃另一端的暗室里掉了满地的下巴。


    “确认一下,这里是伊丽莎白分局,不是白蔷薇市局,杰克才是审讯方,对吧?”


    “是的,我的朋友,你没有错。”


    鉴于这局面实在迷的要命,有人找补了一句,叹惋道:“看样子陆不眠和顾醒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差啊......


    -


    幸子磊早饭都没吃,赶早打车穿过半个白蔷薇市抵达伊丽莎白区分局,在门口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陆不眠。


    “陆sir!!”他火急火燎的迎上去,“阿醒呢!阿醒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陆不眠的眼下有些乌青,一向笔挺帅气的风衣衬衫被泡发了又吹干,皱巴巴的,给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颓废风。


    他垂目看了眼幸子磊,疑声道:“你不是......”


    “对不起陆sir!我那天撒谎了!”幸子磊原地一个九十度鞠躬,“我就想知道阿醒现在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这儿?”陆不眠皱了皱眉,话语犀利,“还知道我在伊丽莎白分局?”


    幸子磊一下子变得支支吾吾的。


    “那个......也是上网无意间看见的。”


    “上网?犯人甚至没有提审,哪家媒体敢报道?”陆不眠的眉头皱的越发紧:“说实话。”


    幸子磊迟疑:“真的是上网看见的,就一张图片......”


    “什么图,我看看。”陆不眠伸手。


    幸子磊暴风扭捏:“还是别了吧......”


    “我说,拿给我看看。”陆不眠一字一句。


    他表情森严,吓得幸子磊立马抖抖索索的把手机递出去了,表情视死如归。


    陆不眠接过手机轻瞥,屏幕上是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拍的是他站在破败的星跑跟前伸出手,触摸着顾醒微微仰起的潮红的脸颊。


    雨势绵延,他的侧脸冷锐中带着震撼的情绪,顾醒的眼神则含着些许迷离媚意,背景是漫天交错的无人机射下的红外线还有影影绰绰的伊丽莎白分局的影子......


    照片像是高处的无意间抓拍,角度十分刁钻,模糊中透出一股诡异的宿命感,陆不眠的右眼皮忽然开始跳,他滑动屏幕,看见了旁边的配文:


    “那天,他奋不顾身的赶到车祸现场,终于找回了八年前带球跑的白月光omega,没想到对方正在激烈的发情期,渴求他的垂怜和爱抚......更多精彩小说详情下载——”


    “附近住了个明星站姐,正好在试新买的炮筒镜头,无意间就扫到了......她觉得拍的很有氛围感就发围脖上了,然后转评赞就破万了,然后网上那些营销号你懂得,看到帅哥美女的照片习惯性瞎几把盗。”幸子磊面如死灰的说:“您要不......给他们发律师函?”


    评论区一水的“让他生!”


    陆不眠朝天呼出一口气。


    “算了,算了。”他难得将一个词重复了两遍。


    幸子磊试探道:“那阿醒......”


    “放心,我不会把他随便交给谁。”陆不眠低头卷着皱巴的衬衫袖口,眉头皱的能绞死苍蝇:“现在这种情况也没人敢从我手上抢案子。”


    幸子磊喜出望外道:“陆sir您不愧是正道的光啊!!阿醒有您这样的朋友罩他可真是——”


    “我不是罩他,就事论事。”陆不眠转头往拘留室的方向走:“行了,你留在这里等消息吧。”


    -


    顾醒翘着腿躺在拘留室的硬板床上,嘴里叼了支温度计,片刻后有辅警进来取了温度计道:“体温正常,发给你的药吃完就可以不用吃了。”


    顾醒:“哦好。”


    “什么待遇啊你这。”隔壁同在拘留的黄毛嗤之以鼻。


    “是啊,什么待遇。”顾醒面不改色的附和说:“你不踢辅警那一脚你也有这待遇。”


    “你放屁。”黄毛怒喝:“他掐我蛋我才踢他的。”顿了顿补充道:“这里的警察都不是好东西。”


    这黄毛年纪不大,是个一点就炸的愤青,貌似是醉酒斗殴进来的,脑门上还插着块碎玻璃,凝固的血贴着鬓角,像根红头绳,瞧着还怪喜庆的。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顾醒敷衍道。


    黄毛斜觑着他,“你是不是跟这群罪恶的警察进行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顾醒一本正经乱回:“可能看我比较美貌,舍不得我受苦,毕竟我这个人的脸和身材还是比较拿得出手的。”


    “就你?也算帅?”黄毛又怒了一怒。


    “你搁这儿还要雄竞?”顾醒大为震撼。


    “小白脸!”黄毛的怒火来的莫名其妙,捋起袖子秀出张牙舞爪的鬼面纹身,“像你这样的细狗,我能打十个!真不知道那群女人都看上你们什么了!”


    对于“细狗”这个称谓,顾醒看了看身上还算完整的衣服,决定原谅没长透视眼的黄毛,“你为什么打架?”


    黄毛咬牙切齿:“在街上撞见我马子劈腿。”


    顾醒:“劈了个我这样儿的?”


    黄毛:“dei!”


    顾醒吐出一口气:“果然。”


    黄毛勃然大勃:“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醒双手枕在脑后,懒声道:“各花入各眼,你马子不喜欢你这款,有的是人喜欢,为了他们把自己打进局子倒也不必。”


    黄毛愣了一下,旋即呼哧呼哧喘粗气,莫名的委屈:“你说的好听!哪有人喜欢我这款哪有啊!”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动静:“董阿邦,有人来看你了。”


    顾醒吊起眼梢,就看见一对儿中年夫妇和一个年轻女孩神色匆匆的进来,焦灼的寻找着黄毛。


    “阿邦,阿邦你在哪儿啊!”


    黄毛几乎是一秒破防,“哐”的抓住栏杆,颤声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他目光一转,震惊道:“薇薇?!”


    “阿邦啊!!我们终于找着你了!!”中年夫妇喜极而泣:“要不是薇薇带我们过来,我们真是要在家里急死了......”


    “你说你为了那个女人跟家里决裂,最后落得什么好处了?啊?我们老两口什么也不懂,保释金还是薇薇替你交的!你说说看你!欠了她多大的人情啊!”


    黄毛像一坨被抹了软化剂的灰指甲,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薇薇,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女孩低声说,“如果悔改了就回来社团工作,大家都还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都等着你呢。”


    黄毛:“我......”


    “你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警察会来放你走的,你不要再辱骂警察了。”女孩说:“阿姨,伯父,我们去外面等他。”


    “爸,妈!薇薇!!我不会再辜负你们的!”黄毛化身呜呜怪,拼命抹泪。


    顾醒在一旁看家庭伦理剧看的津津有味,忍不住道:“哎,这姑娘谁啊?”


    “我青梅竹马。”黄毛瓮声瓮气道:“之前跟我一个社团。”


    “什么社团?”顾醒说:“染发社团?”


    “放屁。”黄毛心虚道:“钢,钢琴社......”


    顾醒:“喔,看不出来一点。”


    “她可厉害了,弹琴拿过好多国际大奖,还很会经营社团,对我也好......”黄毛说:“但我脑子坏了,那个时候觉得她老是管我,没想到她居然......居然一直没放弃我!”


    顾醒摇头感慨:“看,我说的没错吧,你这款还是有人喜欢的,世界这么大,总有人眼睛瞎——”


    “你这是嫉妒!”黄毛又来劲了,“嫉妒我有对象!”


    “对象谁没有啊!”顾醒的嘴从来不落下风:“我也有,一大把呢!”


    “真的吗?”黄毛说:“那为什么你跟我一起被关了这么久,都没见谁来关心你一下?”


    顾醒默了一秒。


    “大半夜的,睡美容觉呢!”


    “哥,现在早上九点了,你烧糊涂了吧你。”黄毛指了指挂钟。


    顾醒翻了个身面朝里,看起来是真有点儿自闭了。这时辅警又进来,大声道:“顾醒,有人探视。”


    “!”黄毛看起来比他还激动,拼命晃栏杆,“哎!哥!哥!你对象来了来了!”


    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戛然而止。


    顾醒和黄毛一起抬头,看见俊美高大如天神般的男人立在栏杆外,棱角分明的下颌压低,翠绿色的眼珠若猫眼石,瞳光冷峻。


    “咕咚”


    黄毛克制不住的咽了口唾沫,讷讷道:“怎么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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