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不眠深深的为网民的法治素养感到担忧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踹开。


    沉着冷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陆少校头一回受到了冲击和惊吓,猛地将跟前的显示屏拍灭。


    开门之前不知道先敲门吗孙子!边界感呢边界感!


    而且这特么不是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了吗?下班不走你们到底在卷什么!


    杀意在陆不眠的心底一秒腾闪八百多次,最终还是被他那异于常人的优秀法治素养给按住,陆不眠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坎贝尔先生,冒昧的问一句这层楼现在是不是只剩下了你和我两个人了?”


    “可不吗,到点一个个都弹射下班!整层楼除了你,我根本找不到第二个聊天的人,你说加班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这群人怎么一点为帝国做贡献的积极性都没有呢!”


    来人是监狱管理部门的副主管坎贝尔——正经主管休假期间,副主管往往异常的活跃积极,也是,万一就有机会取而代之呢,这会儿居然还在提倡无偿加班,陆不眠思忖片刻,觉得傻逼但也不是毫无来由。


    理解了自己被选中的理由,陆不眠接受了现实:“发生什么事了吗?”


    坎贝尔将一摞厚厚的文件摔在陆不眠的桌上,“陆sir,看监狱直播了吗?”


    陆不眠抿了抿嘴唇,“暂时还没有空——”


    “那你看看这个!”坎贝拉指着眼前的文件说:“看看这些观众评论的内容吧!该死的,他们玩的还真开心呢!”


    他们玩的开心,就以为着当局被玩得很开心。


    陆不眠浅扫了一眼,并不愿意花太多精力在已经知晓的信息上,“网民口嗨,习惯就好,你们在做这个提案的时候,难道没有做好被娱乐化的准备吗?”


    坎贝拉有些语塞。


    “做......当然是做好了,但没想到会本末倒置成这样!”


    “不算本末倒置吧,目的是监管透明化,这透明化的很彻底啊。”陆不眠说。


    “但被狠狠规范了行为的只有狱警啊喂!”坎贝拉拍着桌面说。


    “可见狱警平时的行为得有多不规范。”陆不眠不以为意道。


    坎贝拉:“......”


    陆不眠:“开个玩笑。”


    陆不眠合理相信,本层楼但凡有第三个活物在,坎贝拉也不会选择跟他说话,因为感觉再说下去,坎贝拉不是被他气死就是被自己憋死。


    可陆不眠的心里只有下班,并不想当人免费的情绪的垃圾桶。


    “我们建立这个直播的初衷,是为了给到服刑人员监督效力。”他听见坎贝拉酝酿许久,重新开口。


    “我以为监督效力是双方的。”陆不眠品出了一丝不对劲,“就目前看来,弹幕虽有轻微的娱乐化的倾向,但无论是犯人之间还是犯人和狱警之间都没有发生事故和暴力冲突,算是达成了预期,弹幕的节奏后续可以调整。”


    “这不是节奏的问题!服刑人员是需要惩罚力度的,这个项目会干扰当局施加一些力度。”坎贝拉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用严肃的口吻说:“我的意见是叫停。”


    “启动第一天就叫停,不太好吧?”陆不眠敷衍的笑。


    “由我们叫停自然不好,但陆sir,您的老朋友顾醒也在里面,您费尽心思把他送进去,他在里面却过的比外头还快活,你心里难道乐意吗?”坎贝拉的眼底闪烁着精明的光。


    陆不眠挑起眉峰。


    “搞了半天,在这里等着我呢?”他似笑非笑起来。


    欺凌弱小,彰显强权是人类天性中的阴暗面,往往不需要理由。


    某种程度上来说,狱警和囚犯之间有着上司和下属、父辈和子辈,甚至可以被称之为是食物链上下端的类统治关系,囚犯在牢里如何厮杀是一回事,但若是狱警想制裁他们,有的是见不得人的手段。


    但既然都成了千夫所指的阶下囚,谁还会管他们的权益是否被侵犯呢?


    这场直播却照亮了一些见不得人的阴霾处。


    权柄被动摇,当权者如何能坐的安,陆不眠料到会有这些影响,却没想到他们沉不住气到这种地步,第一天就要亮剑了。


    陆不眠并不打算跳进这个挖好的坑里。


    他不说话,坎贝拉也无法继续话题,斟酌来去,他摸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我并非在危言耸听,或是拉你入伙。”坎贝拉说:“只是这场直播确实对您造成了不太好的影响,不信就看看这个吧。”


    陆不眠垂目。


    坎贝拉的手机上是一段直播的录屏,机位编号为*,不是统一的阿拉伯数字,时间是六个小时前的中午。


    ......


    六小时前


    顾醒自打被哈德森弄去北区之后就犹如回了快乐老家,再不用跟老蛇那群二胡卵子打交道。


    邻近中午的放风时间,狱警将南北二区的人员集体混合到一片有草有树的空旷场地上,美其名曰“交流”。


    这种交流在一天之前也就是没有直播的日子里是从来没有的,按照哈德森的话来说,很有“作秀”的嫌疑。


    哈德森最近老是跟顾醒聊他的陈年往事,但六旬老头都有些通病在身上,就是同一件事会翻来覆去的说,哈德森也不例外。有关他跟他前妻第一次接吻的体验,顾醒二十四小时内听他说了不下六次,终于有点儿受不了了。饶是坚固的革命友情也无法支持他再听第七次,尤其是顾醒长这么大还没接过吻,这狗粮再吃就得食物中毒了,遂拍拍屁股起身表示自己要去上洗手间。


    跟狱警打过报告,顾醒溜溜达达去往卫生间,路过一颗橡树,顾醒看见老蛇正蹲在后面,不知道做些什么。


    老蛇为争当南区“哈德森”,去到哪儿身边总跟着那么一两个二货随从以壮声势,这会儿居然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待着,实在反常。


    坏蛋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顾醒忽的生出几分恶作剧的心理,踮着脚上前,冷不丁道:“嘿!”


    “我草!”老蛇吓得一屁股坐地上:“要死啊你!”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顾醒笑眯眯道:“你该不会是来拉屎的吧!服刑人员第十七条规定,禁止随地大小解,上厕所前要先汇报!”


    “你特么——”老蛇捂着胸口,面色惨白,惊魂未定的骂道:“都说你是晨渊舰队的队长,以前当过上等人的,怎么成天屎尿屁文学!”


    “你也说了是以前。”顾醒不以为意,懒洋洋道:“手上拿的什么我看看?”


    “没什么!”老蛇大声说。


    顾醒忽然往他身后指道:“长官!”


    老蛇吓得一回头,顾醒趁机把他怀里的东西抽了出来。


    “哟!啧啧啧!”顾醒快速翻动,两眼放光道:“可以啊老蛇,有人脉了都能弄黄色小漫画了!”


    “你——你想看我可以借你看,但你要是抖出去,大家就都没乐子找了!”老蛇局促的威胁他。


    顾醒眯眼:“我考虑考虑。”


    半分钟后,顾醒跟老蛇并排蹲在花圃边上各出一只手捧着漫画,看的津津有味。


    “哇哦,厚乳。”顾醒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哇哦,强制爱!”


    “你声音还可以再大一点。”老蛇咬牙切齿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羞耻心的。”顾醒说。


    “看不出来你是一点羞耻心没有啊!”老蛇漫画有点看不进去了,横目看顾醒,匪夷所思道:“你以前真的当过上等人吗我很怀疑!”


    顾醒目不转睛:“不信谣不传谣。”


    老蛇:“......”


    顾醒:“嚯,看这身材!这肌肉!”


    老蛇鄙薄道:“你喜欢双开门冰箱?”


    顾醒诚实且真诚:“喜欢啊!”


    老蛇嗤之以鼻:“虚假,现实生活中哪可能有这种身材。”他指了指那一团高光般的马赛克:“还有这保温瓶尺寸!”


    “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啊。”顾醒道:“酸个锤子。”


    “不可能有人有!”老蛇的蜜汁胜负欲起来了,一把从顾醒手里抢过漫画,“你说谁,谁能有这尺寸!”


    顾醒:“我前室友。”


    老蛇:“?你道听途说。”


    顾醒回忆:“他洗澡的时候我见过。”


    老蛇嘴硬:“眼见为虚!现在填充手段辣么多!”


    顾醒:“亲手认证,货真价实,先天天赋,绝无水分!”


    老蛇还是不肯罢休:“我靠你以为你随便编个人物出来我就会信?有本事你说他的名字!”


    顾醒:“陆不眠。”


    老蛇:“?”


    顾醒扩句:“现军备部主管,穹影舰队前队长,纳洛堡现任校长的亲弟,帝国最年轻的少校,白蔷薇市富二代里的头把交椅,陆不眠。”


    ......


    “这是个老式针孔摄像头,不是这批一起安装的,但是批量联网的时候不小心一起联上去了,所以参与了直播。”坎贝尔说:“中午刚播出的时候,‘陆不眠保温瓶’的关键词曾一度挂在热搜上面,不过我们敏锐的公关部门已经及时为您撤除了热搜,尽可能的保全了您的名誉。”


    陆不眠没说话。


    “所以,您现在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坎贝拉说:“由您叫停项目,我们会派人去制裁顾醒。”


    陆不眠猛地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胸膛起伏。


    “可顾醒没有撒谎。”他看着天花板,缓缓将座椅转了半个圈,平静的语调里居然透露出一丝诡异的骄傲,“保温瓶......也不是恶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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