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别人听到他说这话, 可能会觉得他有些炫耀，但是陆源不会，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老婆是出生于什么样的家庭, 家里有多少钱不知道, 但是绝对不会差钱。
这种优越的家庭环境其实无时无刻不从他身上彰显出来, 买一支钢笔三四千，和别人买一支水笔两三块，并没有什么不同。买一套衣服, 两三千打底, 和别人买三四百块钱的衣服到顶，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也照样生活，照样过日子，照样吃喝拉撒……只不过在别人眼里看来, 如果不是生活水平相当，就会显得他格格不入。
出了宿舍的门，两个人并排走着，虽然没有手拉手，但是距离却挨得很近。
“那在学校宿舍里面, 是不是没那个条件，所以就改习惯了？”
闻知湘点点头。
陆源继续说：“一个水果拼盘拼七八种水果, 或者四五种水果。买多了吃不完，浪费又觉得不好, 对不对？”而且依着他老婆的性子, 还会觉得, 如果总是把自己吃不完的水果分给室友的话, 也不好。
闻知湘又点点头。
陆源笑着对他说：“没事儿。过段时间我来帝都了，你搬出来住, 就能和家里一样了。”到时候老婆吃不完的东西，他干掉！他不嫌弃！
闻知湘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陆源对他好，他是知道的，彼此喜欢的心意也是相通的。可是，就这样搬出去吗？搬出去同居的话，可能会做到最后一步吧？心脏扑通狂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
闻知湘暗暗地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放松一点了，才开口问他：“大概是什么时候能过来？”
陆源忍不住咧嘴笑，实在是闻知湘问这话，让他觉得他是有些迫不及待想和自己过二人世界的。殊不知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陆源：好想和老婆贴贴，好想和老婆天天贴贴。
闻知湘：太快了，真的太快了，感觉一点都没准备好。
陆源说：“半年，半年之内我在帝都把根扎下去。老婆，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闻知湘：“……没关系的，我觉得学校的生活，也不是不能适应。”
陆源心疼坏了，连忙说：“要不然这样吧，我现在就在学校旁边拿套房，咱们家不缺那点钱，你以前什么生活习惯都按从前的来，好不好？学校宿舍洗衣机都没有，洗衣房你也只会送大件的衣服过去洗。宿舍也不算大，还要住4个人，你又喜欢安静，读个书还要去图书馆……”越说越陷进去了，眉头皱的紧紧的，最后竟然一锤定音，开口说：“走吧，买房去。”
闻知湘：“……”
闻知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缓缓开口劝他说：“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了，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享福的。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封建社会贵族大少爷，学校的生活我适应得很好啊。将来步入社会，忙于赚钱，疲于奔命，只会比现在辛苦千倍百倍。又不是一朵温室里面的娇花，哪里需要你这么呵护着？”
陆源摇了摇头，“有我在，不会让你疲于奔命，我只想你好好享受生活。万事都有我。”
闻知湘却也摇摇头：“我知道你不一般，和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年少有为，大概就是说你这样的人。可是，不能因为你有为，我就能无为。毕竟现在的无所作为，将来很可能变成无能为力。我和你在一起，是希望和你并肩站着，你能明白吗？”
两个人行走在校园的水泥路上，两边都是草坪，白雪皑皑。可是树木却依旧苍翠。这些依旧苍翠的树，不是不落叶子，而是要等春风回暖，嫩芽新抽的时候，才簌簌的落下来。
陆源被老婆夸了很开心，低头和闻知湘眸光相对，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心里充满了感慨：这是他的小月亮啊，曾经高悬于苍穹之上，如今落于他怀中，是多么不敢奢望的事情。他怎么敢不捧出一颗心来对他，让他落入泥尘？
眸光对视，彼此眼眸之中都有着坚持。
可是，陆源突然飞快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对他笑眯眯的说：“你能不能和我并肩站在一起要靠你的能力，而不是靠吃生活上的苦。外头的农民工，三四十多度的酷暑在高楼上面作业，睡在二三十号一间的大通铺里，房间面积不到30平。他们够吃苦了，发大财的有几个？好了，别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觉得学校附近的哪家楼盘好？”
闻知湘：“……这样、这样不好。怎么能什么都依靠你？”被亲过的地方微微有点痒。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陆源：“不依靠我依靠谁？梁沐远那狗崽子吗？他看你的眼神，弄得老子很窝火，只想把他眼珠子抠出来。你再在宿舍里面住下去，我看他一次，心里面就恼火一次。”
闻知湘错愕极了。“啊？”他很茫然，“你是不是想多了？我们只是同学关系而已。”
陆源：“任何觊觎你的人都是我的情敌，情敌这种十分具备威胁性的东西，怎么可能错杀？”
闻知湘觉得自己跟梁沐远就仅仅只是朋友而已，对方对他很照顾，他也很感谢对方。而且他们两个很聊得来，闻知湘并不相信陆源说的梁沐远喜欢他的话，他觉得陆源肯定是想多了。他摇摇头，只不过并不跟陆源争论，说道：“买房这事还是以后再说，现在急急忙忙的，一点准备工作都没做好，到时候买了要后悔的。先去招待所做作业吧，你不是约了乔哥谈生意吗？总不好让人久等。”
这话说服了陆源，本来昨天晚上发生那事儿就晾了乔哥一晚上，今天要是再不切入一下生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到学校招待所，闻知湘把书包放在桌子上，陆源跟他说有什么事儿就去夏文房间叫他，看他点头之后才离开。
到夏文房间的时候，夏文正在跟乔颂章聊天，谈的也是计算机的事儿。两个人对计算机展望的前景都不一样，只不过对互联网的未来却很看好。陆源进来之后，适时加入了进去。比起这两个人展望互联网的未来，他这个真正参与过未来的人，说出来的话才更掷地有声。
老蔡在华尔街年薪百万美元，老马跑过去跟他一顿叨叨，他辞职了，到H城，拿500块的工资跟着打地铺。现在的陆源，一通话下来，两个人也被“忽悠”瘸了。
“干不干？”
“干！”异口同声。
别人一开始创业，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投资没投资，拉投资也拉不到。可是他们不一样，一个身价上亿，一个家里爸爸身价几十亿。想干什么就去干了，不缺钱不缺人，更不缺投资。
蔚来，一家在未来旗下经营着电商、自媒体、游戏、影视……声势浩大的互联网公司，就在这一天，在a大的招待所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后世甚至有些迷信的有钱人，还会专门开车过来，斥资住上一晚，希望能够沾沾财运。
等到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了。从八点多钟开始谈的，到现在都没歇两口气。关键是水都没有喝什么。
乔颂章有团队有人手，夏文过去帮忙了，陆源说大家先去吃饭，可是乔颂章等不及，饭都不带吃的。陆源也没办法，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门，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陆源站在门口笑着说：“没怎么注意时间，吃饭的时间都过了，饿不饿？”
闻知湘轻轻摇头，“吃了泡面。”
陆源很惊讶：“你还吃泡面？”
闻知湘耸了耸眉毛，“你这是什么眼神？泡面是给人吃的吗？我是不是个人？既然我是人，那我吃泡面又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陆源握住他的手，进了房门之后把门关上了，既然老婆已经吃了点东西，就不用担心他饿，那就不着急出去吃饭。
“嘿嘿。”
“你、你笑什么？”总感觉陆源这笑声有点魔性。
“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吃泡面。”陆源松开他的手，改为搂住他的腰抱在怀里，低下头亲一亲他的脸颊，老婆皮肤是真的好好，嫩乎乎的好好亲。
闻知湘忍不住笑，明明房间里面没有别人，可是他要跟陆源说悄悄话来掩饰自己心里的小心虚，“我爸妈都不让我吃的，我跟你说，小时候看到同学吃泡面，我悄悄流口水。我有偷偷泡过几次，我觉得好好吃。哈哈哈。”
“那你吃过煮的泡面没有？”他也小小声的问。
闻知湘摇摇头，笑着说：“没有。那个味道太大了，我要是在家里面用锅煮泡面，万一被我爸妈发现了，那要完蛋的。”
陆源悄悄跟他咬耳朵：“泡面吃多了不好，可是偶尔吃上一次，味道真的很棒。以后我用锅煮给你吃，煮的泡面比泡的泡面好吃多了。”
“真的吗？”
“真哒~，老婆……”
“嗯？”
“给我亲一下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不好？”
“我害羞。”
“那没事，我不要脸。”
……
嘴巴被亲肿之后，闻知湘顶着学霸的脑袋，也无论如何想不出来，自己害羞跟陆源不要脸能有什么关联？好过分啊，昨晚上就亲的他舌头发麻，现在嘴唇都发麻了，这家伙属狗的吗？
还有这个家伙的手真的一点都不老实，亲着亲着就到面团子上面去了。
第42章
从学校的招待所出来, 闻知湘带着陆源去他喜欢的店子吃了一顿饭，陆源吃饭吃菜其实口味都比较重，不过他吃着闻知湘喜欢吃的菜色, 只觉得幸福, 并不觉得难以下咽。上辈子哪里敢肖想这种事？他只敢死皮赖脸蹭他的饭吃。
这辈子不仅面对面坐着吃, 闻知湘偶尔还会给他夹一筷子肉，让他多吃点儿。
“你今天说要带我去哪儿，现在能说了吗？”
“到时候去了你就知道了, 现在嘛…保密。说出来就不惊喜了。”
闻知湘心头痒痒的, 好奇心真的被调出来了，“那地方好玩吗？”
“一般般吧，主要看你到时候喜不喜欢。”陆源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老婆很好养的, 像只小兔子一样，爱吃青菜。
还以为坐出租车就能够直达，结果先乘坐地铁，再转出租车，路上都花了一个小时, 等到了的时候，天上下起大雪来。
“这是哪儿？”不是胡同就是巷子, 不是围墙就是民房，区域并不干净整洁, 充满着市井气息。青石板上的雪被人踩脏了, 有一种泥水汤汤污水横流的感觉。闻知湘是有些洁癖的, 看到这样的地方, 有些不想下脚。
“好地方。”
“好地方？”
陆源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小心一点，路滑。跟我来。”
手心传递过来的是特别温暖的力量, 真叫人安心。被拉着往前走，雪花飘在陆源的肩头，闻知湘跟在后面看着陆源宽阔的肩膀，此时此刻仿佛风雪都远去了，眼里心里都只看得到陆源一个人。
走到巷子最深处一户人家停了下来，站在台阶上跺了跺脚，将鞋面上的雪花跺下去。陆源看到闻知湘裤子上溅了点脏雪，想都没想直接弯下腰，打算用纸给他擦一擦。
闻知湘连忙捞他一把，“没事，反正待会儿要出去的，擦不擦都一样。我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陆源说：“等回去再擦的话污渍就浸得深了。没事儿，我帮你擦一擦。你别动，台阶太窄了，小心摔着。”
闻知湘心跳跳的特别快，心里突然有些慌慌的，他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思来想去最后明了，确实发现自己在害怕，害怕自己的喜欢配不上陆源的喜欢。
倘若自己爱陆源只有七分，怎么配得到他十二分的爱？
“擦不干净了，怪我，今天早上应该让你在宿舍换条裤子的。黑色裤子才不显脏污。”
“没事儿。回去洗洗就好。你们是要去这户人家家里吗？都到这里了，你还不跟我说说里头有什么吗？”
陆源笑眯眯的看着他，抬起手来敲了敲门，“进去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就有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传过来，是那种沙沙沙沙的响。门很快就被打开一条缝，是一个面色沧桑又严肃的老人家。不把门全部打开，只站在门后面问：“你们找谁？”
陆源笑着说：“您是康老爷子？”
老人家皱了皱眉毛，上下打量一番陆源，只觉得这年轻人长得未免过于高大，又瞅一瞅陆源旁边的闻知湘，心中啧啧称叹：好相貌。“你来找我做什么？”
“冬日制茶了吗？听朋友介绍说您手艺老道，想从您这里称点茶，回去过年也好招待客人。”
康老爷子听说是来买茶的，便把门打开，语气仍旧严肃的说：“刚做好了一兜，你要多少？”
“一兜有多少？”
“你都要？”
“有得卖我，我就要。”陆源和闻知湘走进门去，闻知湘打量着这一处民房，倒是和他们那边乡下房子差不多。只不过这里比起乡下的房子要逼仄很多，带着不大的院子，院子里堆着些杂乱物品。正对门是大堂，大堂里东西杂七八糟的。看上去像是没什么人收拾。
康老爷子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茶拿过来，称一称。”
也没请他们坐，也没给他们倒杯水。就把他们晾在廊下。不过陆源和闻知湘都不在意这个，闻知湘轻声询问陆源：“你不是才给我买了一斤茶吗？怎么想着来他这里买茶？”
“这事儿要怎么跟你说呢？他这里的茶跟其他地方的茶不一样，这位康老爷子喜欢深山大林里面跑，他采的茶叶，都是野生的茶。味道和现在种植园里面出来的茶，还有那些精心养护的百年老茶株都不一样。而且听说他家有一本老祖宗传下来的茶技书，这也让他制茶的技术跟其他人制茶的技术不一样，知道他门路的人不多，我也是碰巧知道。我买些茶打算拿去送礼。待会你要是觉得好喝，便留几斤出来。”
陆源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心里的滋味只有他自个儿知道。上辈子他不是在c城老家发的家，他是在帝都发家的。为了跟上面的人搭上关系，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门路都钻过，什么办法都想过。
这康老爷子是有一次他搞项目找的门路。他那项目需要上面批，人家卡着他，他就没法动。请人吃饭人家不出来，送礼人家也不收，带去的礼品原路带回来，人家压根瞧不上，当然，也有可能礼品没送对。直到去了三五次，人家直接避开他，次次坐着等，次次见不着人家面的时候，嘿，人家老婆爸爸上门了。
人家老婆给自己老爸泡了茶，顺带也给他泡了一杯。他不懂茶，可是他有舌头，这茶喝起来的味道跟他平时喝的那些茶完全不一样。走的时候他就留了一个心眼，把一次性纸杯子连带着茶水茶叶一块儿带走了。走的时候还客客气气舔着脸笑：“嫂子，这茶泡的好喝，我带回去多冲几杯开水，不要浪费了。”
逗得人家又嫌弃又觉得好笑。
可是出了门他立马就花钱找了个业内大拿，人家闻一闻嗅一嗅，也不嫌弃的尝了尝，就说了两个字：“野茶。”
又经人介绍，在康老爷子这里30个w买了茶回去。最后，礼总算送对了、送出去了。项目也批了下来。
……
不过往事也随风消散，如今再也不必提起。
闻知湘轻轻的摇摇头说：“我那里有茶喝，既然是你买来拿去送人的，就不用顾着我。”
陆源却说道：“有什么好东西，当然要先紧着自家人。”
两个人闲谈着，康老爷子这时候过来了。人家的茶摊在簸箕里，手摸上去还热乎乎的。是刚出来的。
陆源看了看成色，笑着说道：“今年这冬茶不一般啊，香味这样好。”
康老爷子明明很严谨的脸上，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嘴角弯了弯，他说道：“运气好，纯粹是运气好。这一兜茶是老深山、老茶树上的老叶子，经过了春天雨水的滋润，夏天阳光的温照，秋天芬香物质的积累，冬日营养物质富余，才能有这么香。能找到我这里来的都是识货的人，我也不跟你二价，这是5斤茶，我要你15万，不算贵吧？”
陆源在心里面说：上辈子我在你这里买了5斤茶，你要了我30万，这辈子直接减一半。怎么不行？
陆源说：“留个电话号码吧，不拘是什么时节的茶，我信您的眼光，也信您的手艺，要是有茶出来，您先跟我说一声。人不到，钱也能先给您转过来。”这人一年也就做那么几次茶，买不买得到全凭运气。他还想多从他这里搞点茶，拿去走一走门路。
康老爷子皱皱眉毛，心里头听着陆源说的话却觉得舒坦，不过他没同意，只说道：“我的茶不愁没人买，你每次都一锅端了，我的那些散户老朋友怎么办？看你自己运气吧。撞上我有茶，你多买就多买点，少买就少买点。撞上我没茶，也是你自个儿运气不好。”
陆源笑着说是是是。当真是客气到一个份上。
闻知湘又重新认识了一下陆源。
这家伙跟他谈恋爱的时候死皮赖脸死缠烂打，跟一块黏糊糊的糯米糍一样。跟别人谈生意的时候，又是格外的自信沉稳，把控全场。现在买个茶，又是另外一副嘴脸。
所以这家伙，到底人前人后有几副面孔？
心里面都有些害怕起来，自己真的能触及他的内心吗？
茶叶也就只用素纸包好，包的还很粗糙。回头要想好好储存，还得自己去搞几个陶瓷罐来。钱是直接转的卡，对方确认好收账之后，就要送客。
陆源也不在这儿多待，和闻知湘打算离去。然而，距离大门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门突然被人砸的砰砰作响。
“死老头子快开门！快点开门！我草尼玛的人死哪去了还不过来开门？！”
康老爷子面色一变，急急忙忙就去把门打开。进来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30岁左右年纪，身上的牛仔裤已经脏的不成样子，黑色羽绒服也占着不知名物结了厚厚的痂，有可能是鼻涕。
这男人看到陆源，看到陆源的穿着打扮，以及他手里头提着的袋子，眼睛发了光，那眼神好像在说：哦豁，有钱人。
然后目光落到了闻知湘身上，不由得微微瞪大眼睛，眼神有些惊艳：这也是有钱人！还是长得格外好看的有钱人！竟然有男人能长得这样好看，皮肤比娘们还白，看着都嫩。艹，多看几眼，J8能In。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直接对康老爷子嚷嚷：“死老头，快点给我钱。我要5万块！”
“上周你才找我拿了2万，我哪有钱给你？”
“你这不才卖了茶叶吗？跟我哭穷？哭个毛啊！你有钱没钱我不知道？”
康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可是没有任何办法，声音里透着些崩溃的情绪，“你就不能不出去玩了？啊？你是要被那些搞高利息的人剁死了，你才会收手，对吧？”
男人骂骂咧咧：“我被人剁死了，谁给你捧灵摔盆？你盼谁死、盼你自个儿死、你也别盼着我死，是不？好了！莫说这么多，赶紧给老子拿钱！”
陆源和闻知湘站在一边，两两对视，眼神之中清楚地透露着诧异。
谁能想到买个茶都能碰到这种事啊？
陆源倒也还好，他只是震惊于自己会碰上这种事，而不是为这种事感到震惊。他在社会上面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有个老板在外面出轨，要跟老婆离婚，还要转移财产。老婆跟他闹，他铤而走险，决定买凶杀人。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老婆，反而先和情夫联手，将他弄死。
闻知湘却完全是震惊于这件事，在他所生活的圈子里，顶多就是儿女不听话，和父母对着干。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儿子借钱在外面玩，回来让当爹的还债，还张口闭口死老头。三观都裂开了。要是自己怎么跟爸妈对着来，估计早就被扫地出门了。而他爸妈也绝对会在所有亲戚朋友面前说：儿子早死了，这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神J病。
康老爷子颤颤巍巍，气得大口大口的喘气：“你别在外面玩了，你要我说多少遍？那些人都是在做笼子，哄着你把你套进去，到时候你就出不来了。你说说你，这一年年的家不成家业不立业，就只知道在外面玩，你玩了多少钱进去了？再大的家业经不起你败！等我一死，还有谁能管你？”
“到时候你被别人剁手剁脚，死在外面也没人给你收尸。”
康老爷子说这话真不是危言耸听，他说的痛心疾首，可是听的人却愤怒异常，当儿子的竟然跳脚，一巴掌甩在当爹的脸上，然后一脚将康老爷子踹倒在地，康老爷子在雪地上滚了几圈，原本严肃的脸上再也绷不住表情，几十岁的老人了，嚎啕大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男人咆哮着喊：“哭哭哭、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赶紧给老子拿钱！”说着就把人从雪地里抡起来，还要再下狠手。
可是扬起的手没能打下去，陆源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子，把人往后面一拖，闻知湘已经把康老爷子扶住了，伸手去拍掉他身上的雪，眸光清冷中透着厌恶。
“你什么人多管闲事？你放开我！放开我，艹！待会老子连你一起打！”
陆源没跟他废话，康老爷子家大门处有一个钩子，不知道留来干什么的，反正现在正好拿来用。他直接把人挂了上去。
男人最外面是一件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绳子衣，羽绒服划了一个大口子，羽毛纷纷扬扬，可是绳子衣却勾得牢牢实实。他顿时就像是一只被提起来的王八。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艹，你谁啊，放老子下来！”
男人叫嚣不止。
陆源小尾指轻轻勾一勾耳朵，做听不到人话的样子，轻轻地笑一声，“难怪了，我就说你爸这一年卖茶赚那么多钱，怎么就住这么个破地方。原来是生了个败家子儿。”
“你骂谁呢王八蛋！”
“嘴真脏。啧啧，看来真的是多亏你爸了，要不是你爸给你兜着底儿，外面的人怎么会没教你做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
陆源眉毛微微皱起来，这个时候他从对方口袋里面把手机拿出来，对方不知道陆源要干什么，慌的不行：“你干什么？你拿我手机干什么？还给我！”
陆源直接把手机打开，手机都没有密码的，找到通讯录，在一连串王瘸子李矮子赵大麻子通讯录里，看到了几个“哥”字后缀的人，然后看了看通话记录，通话记录最高的是一个姓高的，联系人名字设置也是——高哥。
他直接拨了过去。
对方很快就接了。
“喂喂，干什么？”语气懒洋洋不着调，“康炳生，是有钱还老子债了是吧？”
对面还有麻将声作响。
康炳生瞪大眼睛，不知道陆源到底要做什么，可是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债主，他就很惶恐。
陆源语气格外的沉稳，开口说道：“我在康炳生家里等你，半个小时之内，把他的借单带过来。过时不候。”
对面的麻将声骤然停了，
陆源把通话挂掉，把手机重新塞回他衣兜里。
康炳生大喊大叫：“你要干什么？啊？你要对老子干什么？！”
陆源压根不搭理他，直接转过身来看闻知湘和康老爷子。康老爷子眼泪纵横眼圈通红，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他对闻知湘说：“外头太冷了，这事儿一时半会可能还处理不了，你坐会儿，我去烧盆火，好不好？”
闻知湘点点头，把康老爷子扶过去坐一下。
康炳生挂在挂钩上王八一样滑动着四肢，他声嘶力竭，叫着喊着：“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闻知湘问正蹲着烧火的陆源，“你打算拿他怎么办？”总不可能一直挂在这儿。
陆源抬起头来笑着看着他，“待会你看着就是了，这事情一定给康老爷子解决了。”
康老爷子错愕的盯着陆源，“这、这事你能帮我解决了？你能让这小子改邪归正？老板，您要是能够帮我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让他以后都好好的，以后您到我这儿来买茶，老汉一分钱都不收你的。”
陆源吹了吹火盆里面的碳，摆摆手，皱着眉头呛了两口灰，离火盆远一点了吸两口气，才说道：“不用不用，您做了茶，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陆源不知道吹了多少口气，火越来越旺，碳直接都有火苗冒出来了，嘴巴皮子发干。
康老爷子顿时就站起身，拿出自己的私藏，泡了两杯茶过来。
这一入口，滋味绝了。
陆源这个不懂行的人直接问：“春茶？”
“春茶。”康老爷子点头。
陆源感慨，之所以能够一口尝出味道，并不是因为他是老茶客，而是因为喝下去的一瞬间，让他感受到了春天嫩芽抽枝。
闻知湘眼睛亮了起来，当真好茶。
第43章
火盆里面的火烧得非常旺, 雪花纷纷扬扬飘下来的时候，有小雪花还没落到碳盆里，就已经滋了一声融化。康老爷子家里面多余的板凳都没有, 他自己坐一把高凳子, 闻知湘坐一把高凳子, 于是陆源便只能坐一条小马扎。
康老爷子时不时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康炳生被挂在挂钩上，仍然骂骂咧咧, 叫嚣的过久了也有气无力了。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自己下来, 他挣扎了好一番，没能从挂钩上落下，便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用一双愤恨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陆源, 仿佛能把他的后背瞪出几个窟窿来。
康老爷子眼睛里面闪过难过、痛心、懊悔……本来就已经很苍老的人，现在更是一下子衰老了十几岁一样。精气神都没了。
陆源对这一切置若罔闻，时不时用一块木片子调动一下火炭，让它更好地燃烧起来。他关心的看向闻知湘，询问他：“冷不冷？”
闻知湘对着他摇摇头, 陆源却仍然不放心伸手过去摸摸他的手，因为这是在人前, 闻知湘本想缩回手的，可是不知道怎的, 他没有动。陆源甚至因为烧炭, 手上沾了些黑色的灰, 他心里也没有丝毫介意。
对方的手暖乎乎的握上自己的手, 他的心情非常的莫名。这种滋味以前从未有过。
陆源笑着说：“手还挺暖和。”
闻知湘无奈的道：“冷就是冷，不冷就是不冷, 我还用得着骗你？”
这话要是夏文说，陆源高低得整一句——这不是有句话叫做“爸爸”怕你冷吗？
可是面前的人不是夏文而是自己的亲亲老婆，陆源捏了捏他的手，说道：“刚才不知道，现在摸了就知道了。我知道你没骗我，可我怕你逞强。还有，”他笑容有些霸道，还有些坏坏的，对他说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亲自感受一下你的体温，我才放心。”
闻知湘忍不住笑，收回手之后，对他说道：“喝口茶吧，你嘴巴干干的。”
“刚才喝了，冬天是这样的，嘴巴容易干一些。”
“那就再喝两口。”
“好。”
陆源乖乖听话。
康炳生挂在挂钩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人都懵了，气懵的。
cccccc！
他挂在挂钩上，吹冷风喝雪花的，四肢不着地，这两个外来的家伙，竟然就打情骂俏起来了。艹，狗男男，光天化日不知羞耻，不要脸——
这时候本来就没栓上，只虚虚关上的门打开了。气喘吁吁的进来几个人，最前面的一个人穿着一件貂，整个人原本就很虎背熊腰了，现在看起来越发的像一头下山的熊。
“艹，什么东西！”高哥的貂被挂在挂钩上的康炳生晃荡的腿给踢到了，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眼神肃穆：“你小子！”
“高高高、高哥，救救我！”
高哥哼笑一声，一双招子犀利极了，目光看向了火盆旁边的陆源，明明有三个人，可是他一眼锁定了陆源，眉毛一挑，语气嚣张：“就你，让我把借单全都拿来？怎么？”他哼笑一声，“你替他还钱啊？”
陆源坐着，对方站着。
陆源坐的小马扎，对方带着一群小弟。
这场面，康炳生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高哥这边人多势众，可他却偏偏觉得陆源那家伙气场更强。自己是疯了吗？还是被挂在风里太久，被风吹糊了脑袋？
闻知湘看这场面微微有些紧张，可是在看到陆源那沉着冷静的样子的时候，又不由得被他身上的气场感染，人也冷静了下来。静观事态变化发展。
陆源靠着火盆烤烤掌心，又烤烤手背，被人家这么气势嚣张的问，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下巴微微抬一抬，语气温和又平淡的说：“借单带过来了吗？”
高哥被他这做派，弄得心里面发虚，心想：这家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人在江湖混要多长点心眼子，不然容易挨刀。有些人得罪得起，有些人得罪不起。这个人看起来年纪轻，但身上的气场着实让人不敢小觑。还是先不要得罪对方，于是也就有问有答，“带了，你想怎么地？难不成你真想给他还钱，你是他什么人？”
以前也没见这小子后头有个这样的人物啊。
“你别管我是他什么人，借单带过来就好。他一共欠你们多少钱？”
高哥一愣，心说：这家伙难道真的想给这小子还账？
不过他干这一行，只要能够连本带息收回来，管他是谁还钱。自己拿钱就是了！
高哥顿时就说道：“80万。”
康老爷子一下子从凳子上摔倒下来，家里年年被自己儿子清空，可是他没想到他在外面竟然还欠了80万的债，实在是背不起这个打击。闻知湘和陆源连忙伸手去拉他，可是还是没能拉住。
等把人扶起来，陆源和闻知湘看着这样的康老爷子也着实同情了一把。陆源走过去，目光瞟了一眼挂在挂钩上的康炳生，这家伙倒是想扯着喉咙再吼两声，可是被挂的时间太久了，早就声嘶力竭。嚎两声也跟猴子叫一样。
陆源直接伸出手：“把单子给我看一下。”
高哥很想来一句，你想看就看？可是自己把脑袋一抬，看着陆源的脸，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陆源有点吓人，就直觉上给他一种这个人我得罪不起的感觉。
不过他也是要脸面的，借单没有带在自己身上，而是让自己的手下拿着。这会儿在手下面前不能露了怯，声音都大了一点，“把单子给我！”吩咐着反手去接。
手下立马就把单子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他手里，这年头当马仔也是需要眼力见的。只不过借单一沓太厚，还掉了几张，高哥脸都黑了，手下连忙去捡。
“就是这些了，你要替他还？”
陆源看着手里面的借单，从几千到几万不等。厉害了，这么高的利息。
“我没有要替他还。”
这话一出口，高哥脸色都臭了：“你不替他还，你让我们把这单拿过来干什么？嘶~”耍我们，找死是不是？可是还是把后面的话压了下来。还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万一是得罪不起的人却得罪死了，那就完蛋了。
陆源看了看康炳生，康炳生被他这一眼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知道他这眼神什么意思，可是不由自主的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紧接着就听到陆源开口对高哥说：“拿80万给你，你也把这批借单转给我。”
场面突如其来的一片安静，只听到北风吹卷雪花的呼啸之声。
高哥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兴味：“转给你？”看看陆源，又看看康炳生，觉得这事情好像有意思起来了。
如果是陆源给康炳生还债，那么这一批借单就会在高哥钱到手的时候直接销账。但是陆源既然说了是转手，这就意味着借单会转到陆源手里，陆源会成为康炳生的债主。
高哥：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不过他只要80万到手，谁当康炳生的债主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陆源转账转的干脆又利落，高哥很快收到信息，走之前还特意给陆源弯了个腰，鞠了个躬，笑盈盈对他道：“老板您发财，快过年了，提前祝您新年吉祥。咱们呐，江湖有缘再见。”说罢一摆手，小弟让道，他带人走了。
陆源手里拿着那些借单条子，神色明灭不定，他身高很高，康炳生即使挂在挂钩上，也不过能与他平视。他抬起手接单条子在康炳生脸上拍了两下，啪啪，康炳生下意识地咽咽口水，明明大冬天的北风还这样凶猛的吹，雪花在地面上都形成寒流一般的场面，可他额头竟然冒出了冷汗。
“知道我是做什么了的吗？”
康炳生嘴巴干枯，咽口水都咽得艰难，“知、知知道，债、债主。”
陆源乐呵呵地说：“错了。”
“什、什么？”
“我说错了。我是搞房地产的。”
康炳生整个人都糊涂了。这哪跟哪呀？
然后陆源脸上的笑容更加耐人寻味了，右手拿着接单条子，轻轻的打在左手的手心上，发出的声音似乎有节奏一般共鸣了心脏。
“看来你还不明白。欠刚才那些人的钱，你一时之间还不上，他们也能够宽限你一些时间。最后要是真的还不上，他们顶多抢你的房，剁你的手，要你的脚。可我就不一样了，我不差这些钱，只能说你得罪了我，我能分分钟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除非哪一天地基重挖，桥梁重铸，不然我能让你永无天日。”
这话当然是吓他的，他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康炳生顿是知觉的冷汗频出，能够赚大钱的人都是狠角色，这人这姿势这做派，不好惹，惹不起。“你、你到底想干嘛？”
“我缺个司机，你给我开车。我给你3000一个月，什么时候填平这笔账，什么时候走人。”
康炳生：“……”3000块钱一个月是什么概念？就是累死累活一年12个月也不过36000。除去吃喝拉撒，顶多存2万，80万那不得还40年？
这人疯了还是他疯了？
开始在挂钩上继续挣扎：“我爸有钱，死老头子有钱，你别找我，你找他！”
“冤有头，债有主。借单条子上是你的名，我自然是找你。要么现在马上立刻将这笔钱还我，要么老老实实跟着我做事，不然——”他的话到此戛然而止，言虽未尽，意思却传达完整了，而且没说完的话，也越发具有恐吓力。康炳生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这会儿脸色已经煞白。
“爸！你拿钱救我、拿钱救我啊！你不拿钱救我，还不上他的钱，到时候他把我埋水泥柱子里，你就一辈子都见不到我了，爸！”
康老爷子不发一言，起身站了起来，然后背着手进家里去。收拾收拾，拖着行李箱，拿着钥匙，出门去了。在跨过门槛的时候，他和陆源互留了电话，然后说道：“拜托给您了，我往南方去。近些年都不会再回北方。您要是要茶，打个电话知会我一声，到时候我给您寄邮政。”
“爸、爸你不能不管我、爸、爸、你不能不管我啊，爸你别走，C！死老头子你别走！你走了你就没儿子了！”要给这家伙打工40年，还不如被埋水泥柱子里去。
康老爷子置若罔闻，随着风雪走的越来越远了。闻知湘拿出开水壶，把火盆里面的炭浇灭。陆源这时候已经把康炳生从挂钩上放了下来，康炳生贼头贼脑的缩着膀子，眼睛滴溜溜的转，腿脚刚有些力气，夺门而出，疯狂奔跑。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闻知湘走过来开口询问：“不追他吗？”
“有什么好追的？”拿出手机打高哥的电话，刚才电话号码他都已经记上了。电话打通了，高哥在对面不耐烦的喂一声，“谁啊？”
“我。”
高哥一激灵，这声音不就是刚才那位。
“老、老、老板！有什么指示？”
“我这里有笔债需要你们帮我追回来，四六分。”这世界上少有用钱摆不定的事。叮嘱了好一番才挂断电话，转过身来对闻知湘说：“走吧，我们回了。”
闻知湘点点头，“好。”
打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内闻知湘问陆源：“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这件事可以不关你的事的。”他感觉陆源也不是那种喜欢惹麻烦上身的人，可他偏偏不仅主动把麻烦惹了，还把麻烦给揽了。
陆源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捏了捏，然后温和的说：“康老爷的茶难得买，量又少，知道他门路的又不止我一个。以后他的茶就只能专供我了。我能拿着这些茶走上面的路子，而下面的人想要茶也只能从我这里走路子，上线下线我都能扩。好了，生意上的事情很龌龊，还是不讲给你听了。”
闻知湘觉得蛮有趣的。“不怕亏本吗？”
陆源手指搓一搓自己额角的地方，斟酌着开口说：“这么一点小玩意儿，也能算在本里头？咱们这个社会就是人情社会，送礼送到位了事情就好办了。一点点茶叶只不过是敲门砖，还得是喜好这一口的，不然别人不会搭理我。想办事，连门都进不去。就算有天大的项目，也只能流着口水看别人搞。”
闻知湘说：“所以这些还只是小头？”
“对，就只是小甜头。前边儿用来敲门入室的礼，中间用来疏通关系的礼，项目完成之后分利的礼……当老板不容易。现在做生意是条条路上蛇咬人，不把那路上的蛇喂饱了，就甭想走过去。”
闻知湘沉默好一会儿，然后晃晃脑袋说：“你的世界真复杂。我不爱这些。我想留在A大当老师。”
陆源乐呵呵的拍拍他的手，“我知道，所以有些事不想讲给你听，乌糟糟的讲给你听，平白让你心烦。不过想留在a大当老师，恐怕没那么容易。”
闻知湘嗯了一声，然后说：“我知道很难，可是我有计划。”
“嗯？什么计划？”陆源本来还想着给他走走后门，虽然不知道上辈子自己老婆是怎么留在a大任教的，但是肯定不容易就是了。
闻知湘说：“响应国家号召，有支教扶贫计划。我决定休学一年，去偏远地区支教。有这个经历在，到时候申请留校任教，会是一个加分点。”
“什么？我不同意。”陆源一下子就急了。
第44章
“我说出这件事情来, 不是征求你同意的，陆源。”闻知湘说话自带一股清冷味，认真严肃起来的时候, 声音就显得更冷。
陆源皱着眉头说：“山村支教这件事情是件好事, 可是你知道那里交通不便吗？你知道那里生活艰苦吗？你觉得你能忍受？不行, 就算你能忍受，我不能忍受。”
“为什么？”
“我想你留在我身边。”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能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说的这一切我都知道。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
“你怕什么？”闻知湘的眼睛和陆源的眼睛对视着, 认真的意味十足。
有些话外人在, 实在是说不出口。不是陆源脸皮不够厚，说不出口，而是觉得闻知湘会害羞，所以才说不出口。
陆源深吸一口气, 然后对闻知湘说：“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
闻知湘也就不作声了。过了一会儿，陆源又满脸笑容的哄着他道：“晚上想吃点什么？吃不吃鱼？”
闻知湘：“可以。河鱼还是海鱼？”
陆源：“都行，看你想吃什么。要不去酒店？今天在外面走了这么久，天气寒，咱们去蒸个桑拿, 再泡泡澡？”
闻知湘：“……”虽然对方说话很正经，表情也很正经, 可是他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不正经。脸颊微微有些红，有点不想搭理他。这家伙真的是一天到晚就只想和他……
陆源心思的确有些旖旎, 不过这么大一漂亮老婆坐旁边, 怎么能忍住不贴贴？
车子缓缓开过两个红绿灯, 闻知湘垂眸注视着脚下, 就在陆源以为闻知湘今天可能累到了，都有些不想搭理他的时候, 闻知湘的声音传过来，他说：“那就去吧。”
陆源：“！！”
冲个澡，带着水去蒸桑拿。陆源大咧咧的，就只往腰间围了一条帕子，可是闻知湘不一样，他把浴袍裹得严严实实。就只露出来的小腿，又长又白。
陆源坐南边，闻知湘对着坐。中间隔开老远。
陆源：“……你坐过来呗，咱们说说话。”
闻知湘用看透了他的目光盯着他，嘴角似笑非笑，“你在那儿说话，我在这儿能听到。”
陆源又说：“那不是费力气吗？你坐过来一点，咱俩小声说话不费力气。”
闻知湘没有回他话，只嘴角弯弯，轻轻哼笑一声。直接就把陆源笑的心虚了。
陆源默默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心虚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自己老婆想贴贴怎么啦？就是想靠近他占占便宜怎么啦？心虚个屁呀！过去过去，他不过来，自个儿就过去。
可是人坐在闻知湘对面，没敢过去。
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再渴望也能克制。不想让他有一丝丝不高兴不情愿。
温度越来越高身上流的汗越来越多，陆源看向闻知湘，老婆的腿真好看啊，长长的笔直笔直，小腿肉的弧度也好看。脚…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看得他眼神飘忽。腰好细，一次性的浴袍都穿出来精修过的平面模特的味儿。这么热了，为什么不把衣襟敞开一点？嘴巴好粉啊，鼻尖上也沁着汗珠，莫名的让人觉得诱惑。
“老婆，你真好看。”
闻知湘能感觉到陆源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好像要把他的衣服剥了一样，他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热，他清楚的知道不是因为蒸桑拿热，而是被他的目光看得内心燥热。这家伙要看自己看到什么时候？结果，陆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顿时就忍不住害羞了。
“别胡说。”
“没胡说。真的好看，在我心里你最好看了。”
闻知湘抬起手，轻轻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太热了，忍不住伸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只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可是陆源却不受控制的反应了。
老老实实的往角落里缩了缩。
闻知湘心里面其实有点怕陆源会过来，因为这种环境下太容易擦枪走火了，所以他才会拉开彼此的距离。在对方说他好漂亮的时候，心里面的这点担心又扩大10倍。可是没想到陆源不仅没有过来，反而还离着他远了点。
他有些不理解。
怎么了？
然后，他看到了陆源的不自在。脸一下子就变得粉扑扑的。
“我、我觉得我蒸够了。我先出去了。”
陆源连忙点头：“蒸久了也不好，你先出去也行，我再蒸一会儿。”
闻知湘起身要离开，可是都走到门口了，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目光犹犹豫豫的盯着陆源，开口问他：“你、你这样要不要人帮忙啊？”
陆源一激灵，“老婆，你确定？”
闻知湘：“……”不，他不确定，他不行。面红耳赤，还觉得自己多此一举，简直犯了傻。“我先走了！”着急忙慌的出去了。
陆源看着闻知湘离开，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冷静了不知道多久，才缓过来了。他走出去休息的时候，闻知湘已经泡澡去了。
等到环节做完，陆源和闻知湘去餐厅用餐。这个时候的鱼格外的肥美，泡椒鱼腩做的格外下饭。不过闻知湘不爱吃这种重口味的，陆源问过他意见之后，点了一份清蒸东星斑。
陆源发现自己老婆跟煤球一样，吃鱼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吃，慢慢的吃，把一整条鱼都吃完了，干干净净的。吃的时候好乖好乖。真想让人伸手摸一摸。
两个人点了三道菜。一人一道鱼，配上一份青菜。
吃完饭之后陆源说：“今天晚上我们就住酒店吧？”
闻知湘：“两间房？”
陆源：“一间房。”
闻知湘顿时就想拒绝。在一间房里面睡觉的话，他怕会发生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心里面挺紧张的，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克制住自己，不被陆源撩拨。且他也不能够替陆源保证，陆源能够克制。所以，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之前，能够不亲密接触就不亲密接触。
闻知湘说：“天色虽然不早了，但是现在出租车还是有的。要不还是回学校？”
陆源不想回学校，回学校的话，就意味着闻知湘要回宿舍住。明天他就要回家了，闻知湘还有一段时间才放假，他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自个儿老婆，所以晚上想和他亲近亲近。他想多看看他。于是他连忙说：“开了双人间。”
闻知湘对上陆源的眼神，就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等到到了房间之后，房门的门锁咔嚓一声轻轻地锁上，陆源又把门反锁之后，闻知湘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得特别的快，手指都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他好慌
他好怕
真的，真的不会做什么吗？
为什么心里还会有隐隐的期待？
啊……自己真的是、真的是生病了一样，莫名其妙。
“睡不睡？”
“啊？”睡不睡？哪个层面上的睡不睡？对上陆源嘴角坏坏的笑容，他心里连忙说不行不行，脑袋也直接摇晃起来。
陆源笑得更开心了，“不睡啊？不睡的话，那我们做点羞羞的事儿？”
闻知湘：“……”怎么都是套路？
对方走过来，他就往后面退一步，一不留神就到墙根了。陆源也近了，低着头看他，闻知湘有些局促不安，眼巴巴的盯着他，咽咽口水。
陆源说：“紧张什么？我还会吃了你吗？”
闻知湘觉得自己答应跟他睡一间房，本身就是一种默许他微微欺负自己的态度。他也不是什么特别矫情的人，于是开口跟他提意见：“你亲得我嘴唇好疼。”
假装不正经其实心里反而很正经的陆源，在听到闻知湘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法正经了。呼吸瞬间就急促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闻知湘微微忐忑的表情。喉结上下滑动着声音，声音都有些沙哑低沉：“那怎么办呢？”声音好小，仿佛在耳边呢喃。“那我轻一点？”
嘴唇缓缓靠近过来的时候，这一次闻知湘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有被很温柔的对待。
明明也没吃糖，可是就是觉得甜甜的，还感觉好幸福，亲完分开之后，嘴角都忍不住弯弯的。
“今晚要不要和我睡？”
“不行，不要。”
“你不相信我？”
“你相信你自己吗？”
陆源很想做保证，很想说我保证不碰你，可是当他目光落在闻知湘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手心都冒着热汗，心里都激荡着渴望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保证，哪怕从嘴里面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信服力。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保证得了了。
“那可不可以把床拉近一点？”
“为什么？”
“明天就要回去了，舍不得，我想看着你，多看一会儿。”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他想和自己住酒店的原因。内心深处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只能说：没关系，来日方长。
可是又觉得即使来日方长，也仍旧觉得相聚时间短暂，真想黏在一起度过热恋时期。
可是彼此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个忙于事业，一个忙于生意。人生不应该只有爱情。
“那我们晚上一人睡一头怎么样？这样也可以说说话。”
“一人睡一头？不行，我怕我脚臭。”
闻知湘：“……”还真能破坏气氛啊。这么一说，他有点嫌弃了。
“这样，把床并在一起，你睡你那边，我睡我这边，不用盖一床被子，隔得远了就不会闹到你。”
闻知湘皱着眉毛说：“那还不如在一头睡？”
“看着你的脸，我怕我忍不住。”
闻知湘：“……隔着、隔着床呢！”
“隔着床也忍不住。”
那好吧。
于是床挨在了一起，两个人躺下睡觉的时候，当真是一人睡一头，还是一人睡一张床。
“我关灯啦？”
“好。”闻知湘拢了拢被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不在一张床上睡，可是仅仅因为在一个房间，心脏就跳得格外的快。跳得他好心慌啊。明明陆源只是在他自己的床上偶尔动一动，发出了很小很小的声响，却让他心惊肉跳。
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来没有干过坏事的小孩。紧张到不行。
陆源在床上翻来翻去，偶尔动动。仿佛在找一个合适的睡姿。
声音似乎越来越响了。
闻知湘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这预感……
突然的，脚被人伸手从被窝里握住了。
闻知湘呼吸都屏住了。
静寂的房间里，陆源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然后，他亲了亲他的脚背……
他在闻知湘面前做不了正人君子，顶多做半个正人君子。老婆不愿意，可以，他忍。
可是，今天在桑拿室里面，目光落在他脚上的时候，心魂都被摄去了一半。
现在，他只想解解渴。
黑暗将感官无限放大，闻知湘知道陆源亲了他三下脚背。然后对方手收了回去，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
可是真的——
好变态
好羞耻
好难为情
怎么可以这样？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就在他以为陆源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陆源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他后悔了，后悔和闻知湘睡在同一间房里。
今天晚上，要怎么过？
得煎熬成什么样子啊？
好想抱老婆一块睡。
两辈子了，这是和老婆最亲密的时候。
好想和老婆贴贴啊。
陆源压制着内心疯狂涌动的欲望，脑子里面一片旖旎。越想越难以控制自己，然后起床，去了浴室冲澡。
闻知湘：“……”哗啦啦的水声响在耳边，心也有些潮潮的。
第45章
第2天醒来的时候, 两个人都将昨天的晚上发生的事情心照不宣的压下去，仿佛无事发生。在房间洗漱一番之后，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了早餐。在这里闻知湘吃到了上一次吃过的虾饺, 虾饺玲珑剔透, 饺子馅儿的味儿也挺清淡的, 保持着虾肉原有的鲜甜。他吃了两三个。
陆源看他爱吃的模样，开口说：“我妈妈做虾饺做的特别好吃，等你回来了, 我让妈妈给你做。到时候蒸的煮的炸的, 都只要你想吃都给你做。”
闻知湘心说：我自己也会做。他说：“别麻烦阿姨了，剥虾肉太麻烦了。费手又费眼的。”
“没事，只要你喜欢吃，我不嫌麻烦, 我来剥虾，顶多让我妈调个味包一下，怎么样？我对你好吧？要不要奖励我一下？”
人太多了，人少的话闻知湘可能还真的会亲他一下，不过人太多了, 他实在害羞，于是在桌子底下悄悄的捏了捏他的手指。陆源顿时喜笑颜开心里特别满足。两个人出了酒店, 外头竟然升起了大太阳。
等出租车的时候，陆源对闻知湘说：“太阳虽然出来了, 但这段时间天气还是很冷, 你注意保暖。万一出汗了也记得早点换衣服, 不要到时候冻感冒了。”
“我知道,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得着你这样叮嘱我？你顾好你自己吧, 天天在外面跑。”闻知湘有时候真的觉得陆源像个老妈子，可是吧，他说这些埋怨的话的时候，嘴角却高高的扬起，实在是被人这样关心爱护着心里都感觉幸福发暖。
“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在我妈身边，还能照顾不好自己？我跟你说，我做生意没去上学这事儿，一直瞒着我爸妈，上次在公司发烧发到40多度，差点把人给烧没了，打电话喊120，结果喊到我妈手机上。我妈差点没把我骂死。”
闻知湘懵了。听着陆源玩笑般的说这话，他一点都没觉得好笑，“你说什么？”
陆源看他神情凝重，乐呵呵的摆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你放心，我现在好的很，身体倍棒，不用担心。事情都过去好久了，怕你担心没告诉你。”
闻知湘抿着嘴唇很明显不大高兴了，他觉得陆源这样做不对，两个人既然是这样的关系了，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对方？
“我真的没事了，哎哟，我的好老婆，不要生气了，我保证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绝对不让这种事发生第2次，行不？”
闻知湘重重的叹息一声：“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保证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你让我不要生气，却瞒着我这么大的事，我觉得你这么做有些过分。”
陆源：“我还不是怕你担心吗？”
闻知湘：“所以我会担心的事，你干脆一律都不告诉我，对吗？和我在一起，你觉得我一点都不配承担你身上的事？”
这话说的格外的严厉，陆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话怎么能这么说？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这误会可大发了！他没有觉得闻知湘不能承担他身上的事情，他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自己不想让他承担罢了。
陆源立马去哄他：“我发誓，绝对没有下一次。要不然这样，下次我刷牙，要是不小心牙刷戳到牙龈，我都立马打电话告诉你好不好？”
闻知湘：“……”气笑了。陆源这家伙真的是、真的是很想让他揍他两下。他总有这样的能力让自己很克制的脾气，想要爆发。
绝了这人。
这个时候出租车来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闻知湘虽然有点生气陆源没有告诉他，但是也没必要一直闹别扭。陆源虽然被老婆批了一顿，但是心里面还是挺高兴的，这说明老婆关心他。
在出租车上两个人随意聊聊一些有趣的事儿，刚才的矛盾就过去了。
小情侣恋爱总是这样，三分钟吵架，一分钟和好。
哪怕是有些清冷孤高的闻知湘，哪怕是混不吝的陆源。
到学校也没回宿舍，而是就在校园里面到处逛一逛。走着走着两个人就说起了昨天没有说完的话题，陆源忧心忡忡地说：“我觉得你留校任教这事，我可以帮你走一走门路，你没有必要非去偏远山村里面支教。那种地方，去镇上买点东西都要走两三个小时，骑摩托车来回，快是快一点，可是我说句粗鲁的话，真的蛋都颠碎了。”
“我希望公平一点。”
“什么？”陆源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闻知湘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不想走门路，想和别人公平竞争留校任教的机会。也不知道是该笑他的天真，还是该佩服他的毅力。还是该佩服他，明知道这个世道不会公平，却还愿意坚持自己的本心。他说：“这个社会哪有公平可言？有人一生下来就坐拥资产上亿，有的人辛苦一辈子买不起富人手上一块手表，更有的人走了20年才走到帝都青年宫，可有的人，小学就能研学南北极。”
“一只牧羊犬就能放牧几百上千只羊。你知道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羊，有多少人是犬，又有多少人是喂犬的人吗？”
闻知湘：“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我还是会去。”
“理由，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闻知湘：“世界上总要有人去当一当傻子，这里戳一戳，那里戳一戳，捅烂完美的壁障，然后阳光才能倾泻下来。陆源，不是我不懂，是你不懂。”
陆源沉默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他去干这件事。
太可笑了。
他只是一个世俗的、充满利己主义的生意人。竟然去嘲讽一个用心纯良目标远大的人。
到底谁比谁高尚，谁比谁卑劣？
可是他不想这些，他站在生活的角度，只想对闻知湘说：不要去，太辛苦了。
“一定要去吗？真的会很辛苦。”
“怕我受不了啊？其实我也怕，可是没关系。我好久没哭过，想解放一下自己，就算真的很难很难，我也会哭着坚持下来的。”
陆源不由得感慨叹息，“老婆，你真犟。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闻知湘笑眯眯的看着他。白雪覆盖一地，阳光从梧桐树的枝桠洒下来，雪光闪耀，他的笑容也灿烂了好多分。陆源他不知道，自己之所以想去支教，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想要留校任教、也不仅仅只是因为想为山区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他还想给自己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内心包裹上一层盔甲，他也想勇敢的，和陆源一样勇敢的，一起面对两人未知的未来。
这个时间点，又是周日，加上天气实在严寒，没有多少人在外面行走。
陆源看着他笑容灿烂的脸庞，心动不已，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飞机票买了吗？”
“买了。今天下午的。”
“大概什么时候走？”
“吃了午饭就走。”
并排走在学校里，两个人的手都插在兜兜里。呼出的白气陆陆续续的消散在空气中。
陆源对闻知湘说：“学校什么时候放假，通知下来了吗？”
闻知湘：“还有一周左右吧。很快就能回来了。”
陆源：“我在你家小区那里买了一套房。E栋，上下两层复式。你放寒假之后不去你姐姐那吧？”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充满着渴望，仿佛在说：来我家，来我家。
闻知湘有些惊悚，“你怎么想的？这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们两个……我都不敢想。我根本无法想象和爸妈撕破脸时候的情景。你不知道，他们看我考试没能考100分，那种眼神充满着失望，我感觉我自己人生存在的意义都被否决掉了。我在他们那样的目光下无法呼吸。”
“我知道你想靠近我的心，我也是一样的，你在c城，我也想你。可是你把房子买到我家小区，我真怕东窗事发，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说实话，陆源没办法感受闻知湘这种害怕的心情，因为他所生活的家庭环境跟闻知湘所生活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别说考试没考100分，爸妈对他露出失望的眼神了，就算他考0分，他爸妈也只会一边叹气一边无奈地笑着说：以后是去上个技术学校还是去搬砖？还是干脆学修车算了，好歹混口饭吃，还有熟人教手艺。
就算是闯了祸，也顶多是挨一顿打。打的最狠的就是那一次，那时候他还不懂事，还不知道男女有别，男女大防，四五岁的时候在公园里面，跟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妹妹吵起来了。吵着吵着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你敢不敢和我比？
我敢脱衣服，你敢吗？
我敢脱裤子，你敢吗？
于是你脱一件，我脱一件，把衣服扔喷泉里。最后连裤衩子都扔进去了。大人们赶到的时候，他俩刚要把袜子也脱了。
结果陆源被竹条抽的全身都是红道道，小妹妹却被家人哄着抱着带回去了。
陆源那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换来一顿打？那个小妹妹不仅没挨打，还被她爸爸妈妈抱去买冰淇淋……
想了想好不公平，越想越生气，没过几天，他又带着夏文去砸人家玻璃……
陆源叹一口气说：“我觉得你就是太听话了，你爸爸妈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太乖了点。你要是像我一样，肯定就不用担心这些事儿。”
闻知湘摇摇头觉得不可能，不是觉得像陆源不可能，而是觉得不用担心这事儿不可能。“我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允许我找一个男的，可是你的爸爸妈妈，难道就能轻而易举地接受你找个男的吗？”
陆源说：“当然。我爸妈那样的人，顶多一时无法接受，可是我发誓，用不了一周，他们就能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这事儿。”
闻知湘觉得不可思议。“我不相信。”
在他的心里，没有人的父母能够轻而易举地接受这件事。对自己的父母，他更是不敢产生任何妄想。
第46章
“没事,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请你相信我，既然追求了你，我就一定会给你一个幸福又安稳的家。”
闻知湘没有说话, 任由陆源握住他的手, 在学校里面慢慢的走着。即使有人路过他们, 闻知湘也没有再收回自己的手。
中午吃饭的时候喊了夏文他们，在食堂吃火锅，要的鸳鸯锅。可是从头至尾, 清汤那边都只有闻知湘在动。
他们都是c城的, 基本上没人不爱吃辣。
闻知湘不知道怎么想的，看他们吃辣吃的热火朝天，突然也想试一试。于是在陆源往火锅里放了几块豆腐，煮的差不多的时候, 他拿筷子夹了一块，吹了吹塞嘴里。一下子眼睛瞪大了，然后眯起来，紧紧抿着嘴唇，辣的脸都皱起来了。紧接着, 辣到睫毛都湿了。
陆源、夏文、乔颂章：“……”
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吃辣的？偏偏想要来尝试一下？
陆源连忙去买了一杯热拿铁, 甜甜的苦苦的，比纯净水能压辣。
“没事儿吧？”
“没事儿。好辣。”不过说着, 他又嗦着嘴唇笑：“好吃。”
大家都不由得笑。
乔颂章说：“我们特意喊厨师放的变态辣, 你要想吃辣可以从微辣开始。”
闻知湘说：“在静水汀吃饭的时候, 不是有辣菜吗？陆源帮我洗了洗, 再吃的时候感觉正好。挺好吃的，我以为这个锅也差不多。”
夏文突然就get到了陆源喜欢闻知湘的原因, 漂亮是真的很漂亮，气质是真的超级超级很有气质，满身书香。可是，他真的还很可爱啊！漂漂亮亮可可爱爱，谁能不喜欢？
陆源对他说：“根本就不是一个辣度，我帮你调一个微微辣的酱料，怎么样？”
闻知湘舌头疼，“不要了。下次再尝，我吃清汤的菠菜就很好。”
陆源不由得笑，让他多喝两口拿铁压一压。
吃完饭，陆源送闻知湘回宿舍，行李箱一直放闻知湘宿舍没拿。闻知湘说帮他拿过去，可是陆源给他送早餐的时候都没有要拿走的意思。于是就搁着。
两个人慢慢的走着，平时上楼顶多两分钟，可是今天上楼却走了五六分钟。
到了6楼。
陆源说：“我要回去了，有时间要多给我打电话。”
“好。”
“要想我。我会想你的，我天天都想你，早上也想，晚上也想，吃饭的时候也想，有时候工作也会想，我真的超想你……”停下脚步，眼巴巴的看着他，凑过去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闻知湘靠着墙壁抬着脸看他，眼睛里面也有不舍得。不过他被陆源直白的话说得脸颊微微发红。
闻知湘说：“反正很快就要放假了。”
“很快？什么很快？明明还有一周多。你都不知道，我天天晚上都想抱着你睡。”
闻知湘只觉得自己的脚背有些莫名的不自在，突然间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多，“你别想了，我觉得你想的美。早着呢。我、我要回宿舍了。我给你拿行李箱，你赶飞机吧，别到时候误了时间。退票改签什么的都很麻烦。”
陆源低头注视着他：“舍得我呀？真舍得吗？这么快就赶我走？”
闻知湘不知道该说什么，脖子也红了起来。他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
这时候，陆源突然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要回去了，再给我亲一下好不好？”
面红耳赤，脸颊火辣辣的烧。
闻知湘飞快地对视了陆源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不敢去看他。
这真的是一个明晃晃的信号。
陆源蓦然将人拉到了消防通道。这里楼层与楼层之间有门，门虽然没锁，但是都是关着的。楼道里不怎么通风，有一股淡淡的灰尘味。阳光透过天窗照射下来，头发都仿佛染了光。
“唔……”
忍不住轻轻的推一把，感觉、感觉都喘不过气来了。
闻知湘一直觉得陆源像一只金毛，尤其是对着他的时候。可是现在他又不这么觉得了，他觉得陆源像一条饿狼，他有一种会被他吃掉的错觉。
亲吻过后，被用力的拥抱在怀里，紧紧的，紧得好像对方根本不愿意放开他。
“陆源…”
“老婆，好喜欢，好喜欢你。好爱你……好爱……”
闻知湘眼神都有些发直，他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声。
·
陆源拿着行李箱下宿舍楼梯，走在花坛中间的水泥路上，一步一回望，眼睛里面充满着不舍。这时候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就看到老婆站在晾衣服的窗台边，也伸出头来看着他的背影。陆源忍不住笑，抬起手来挥一挥。闻知湘下意识的抬手，可是没等他挥动，陆源就已经转身了。
陆源惦记着他，所以才会坐飞机来看他。
而自己……也不是不惦记他的。直到陆源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之中，他才回到宿舍到桌子面前，看着桌子上一沓的作业，悄悄的吸了两口气。没事的，大不了今天晚上熬夜好了。
陆源在招待所和夏文汇合，乔颂章对陆源说：“要不我送你上飞机？”
陆源连忙说谢谢，不过拒绝了：“没事，时间不算晚，我坐地铁过去的也一样。正好跟夏文同路。”
乔颂章：“那行吧，寒假再约。”
“嗯。”
双方摆摆手离开。路上夏文要把自己的零食塞到陆源的行李箱里，被陆源果断拒绝，夏文：“好啊，你这是重色轻友。”
“我懒得打开箱子，跟重色轻友有半毛钱关系？”
夏文：“呵呵。得了吧，绝对是在你老婆宿舍放了两天，这箱子你都要拿来传家了，舍不得给我放零食呗。”
陆源嘿嘿一笑。不愧是他兄弟，明明他已经隐藏的够好了，可是还是被他发现了。
夏文：“真贱呐~”
两个人乘地铁，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他俩挨坐在一块儿。
夏文：“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他的话语里面充满了感慨。
“什么没想到？”
“没想到你真的能追到你老婆。”夏文说着上下打量一下他哥们儿，“不是我说啊，你这样式的真的配不上人家。也就有两个臭钱。”
陆源：“嘿，那你说说，我这样有两个臭钱的配不上他，那要哪样的才能配得上？”
夏文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要那种要气质有气质，读书还特别牛的才行，最好小提琴钢琴毛笔绘画之类的都能略懂略懂。我觉得你老婆身上有股清高味，有点目下无尘，他比较适合跟那种灵魂契合的人在一起。懂吧？”
“就是他懂他的孤傲，他懂他的清高，他理解他的精神世界，他能理解他的灵魂内涵。你看，是不是很匹配？”
陆源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然后黑着一张脸，对夏文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什么精神，什么灵魂？胡说八道。你说这些我一样没有，可是他照样愿意跟我了，这说明什么？爱，战胜一切。还灵魂共鸣呢？又没上天，共鸣个屁啊。”
“你看你看，咋还急了，我不就说两句吗？”
“你快闭嘴吧，没一句好听的。”
夏文：“……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俩最般配行吧？你俩最般配！”
“本来就是，上天入地，你再也找不到第2个比我对他更好的人。他这辈子，都只能是我老婆，你懂？”
夏文还是头一回看发小这副模样，他觉得自个儿发小在对待闻知湘这事儿上，怎么说呢？这态度比搞钱还认真些。只能说活该，活该发小追到老婆了，自己还是个单身狗。
到中转站了，陆源要转站，拎着行李箱站起来说道：“我回去了。”
夏文：“路上慢点，到家给我来电话，我过七天到家，你到时候来我家吃饭，我妈跟我说了，我回家那天，我姥姥家清甲鱼塘……”
话还没有说完呢，冲着他的背在后面吼，陆源摆摆手已经出了地铁。
夏文撇撇嘴，唉，发小不读书，他也不想读书了。可是发小不读书都能赚钱，他不行。唉！发小都有老婆了，自己还是个单身狗。唉、唉……
旁边的一位乘客：“……”别叹气了，有什么好叹气的？好晦气啊。好运气都给叹没了。
陆源上了飞机，眼罩一戴，谁也不爱，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快到下飞机的时间点了。到室内停车场把保时捷开出来，一路开车回家。
左脚进家门，右脚还在外头，老妈手拿擀面杖，气势汹汹的指着他不让进门：“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们让你交代？”
陆源满脸迷茫：“啥？妈，怎么了？我没闯祸啊。”
老爸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坐在沙发上剥蒜。
老妈：“我就问你，我辛辛苦苦做了五罐茶油牛肉干，怎么就只剩下一罐了？”
陆源恍然大悟。咧嘴不要脸的笑。
“哦，我还以为什么事，我拿去给了两瓶给夏文，不过又遇到一个朋友，从夏文那里分了一瓶给他。”
老妈皱着眉头：“那还有两瓶呢？”
“嘿，嘿嘿，嘿嘿嘿，给我老婆了。”
老妈老爸：“……”原本只是猜一猜，没想到是真的有情况了，这小子真的是忙的不露风不露水。
陆源进去了。把行李箱打开，里面是他买的衣服，不过是老婆给挑的。他全部倒出来，然后一件一件往身上比，笑的见牙不见眼：“爸，你看帅气不？”
“妈，你看我穿的好看不？”
“这些都是他给我挑的。有眼光吧？”
老爸老妈：“……”说实话，其实他们没做好这个准备。按照他们原来的心理路程，儿子应该在读大学，好好上大学将来找份好工作。可是这个儿子直接把这一步跳过去了，现在已经是两个公司的大老板了，似乎、似乎找个人谈恋爱，也挺正常。
第47章
这么一想顿时就来兴趣了, 眼睛里面都发着光。老妈迫不及待的问：“儿子，对方靓不靓？”
“靓不靓？超靓的。妈，不是我夸张, 我跟你说, 全国都找不出几个比他更漂亮的。”
“有这么好看？你不会是在唬我吧？真有那么好看能看上你？”
陆源：“……”妈, 你几个意思啊？难道他长得不帅吗？拜托，高中三年，他可是校草提名人选好吗？
看儿子一脸郁闷, 当妈的不由得乐呵呵的笑出了声。“好好好, 看得上看得上。戴眼镜不？”
陆源：“……妈！”他妈这意思完全就是在明晃晃的问他：你对象看上你是不是眼睛不太好？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照片？还、还真没有拍。和老婆见面就只想和老婆贴贴去了，那里还能想得起和老婆拍照啊？等以后带老婆出去玩了，风景好的时候再拍拍照片。
爸爸这个时候笑着问：“多大年纪啊？哪里人啊？”
陆源乐呵呵的说：“我们本地的, 年纪差不多大。他现在在帝都A大。”
爸妈齐齐感慨：“哦哟，A大的啊？”
陆源点点头，与有荣焉。虽然他这辈子连个专科都没去上，但是他家知湘6啊。
爸爸挺能接受：“本地人好，过年走亲家方便。”
妈妈好奇的问：“家里做什么的？性格怎么样？人家爱吃我做的牛肉干不？我回头让你姥再盯着点儿, 要是还有好牛，就再买点儿, 多做点儿牛肉干。”
陆源：“也行。他那里我也不知道他爱不爱吃，没开罐呢, 回头问问他。反正我爱吃, 妈, 你多做点儿, 我想吃。”
妈妈：“……家里那么多吃的，啃甘蔗啃苹果去, 还吃牛肉干，你知道多难做吗？和你爸剥蒜去，一天到晚不着家，不是谈生意就是谈恋爱，翅膀硬了你。”
陆源：“……”妈妈的爱也会转移吗？呜呜呜…
妈妈转身去厨房忙活晚饭去了。爸爸给陆源挤眉弄眼，妈妈把油烟机开起来的时候，爸爸对他小声嘀咕：“想着你要是给她带个儿媳妇回来，她心里不得劲呢。又想让你早点成家立业，又想着万一儿媳妇跟她性格不合，到时候难相处。”
“这么杞人忧天啊？不过不可能的，他性格超好的。”
爸爸：“怎么不可能，从你1岁开始她念叨到到现在，时不时就念叨一下。从要给你积攒彩礼念叨到以后带孙子孙女，你妈就是这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源：“……”别说，他还真不知道。要不是爸爸提起来这事儿，他压根想都不会想。看来父母和子女之间有鸿沟这话不是假的。突然就想起了后世里面刷到的视频内容——#你真的了解你的父母吗#
陆源内心微微有些感慨，面上却温温和和地对爸爸说道：“爸，只要妈妈不用担心，我跟你说，他是个特别好的人，他不会要我的彩礼，他只图我的人，不图我的钱。而且我跟你说，他超漂亮、超能干、超有智慧，我相信你们一见他肯定就会喜欢他的。”
爸爸只觉得陆源此时此刻已经陷入爱河，不能自拔，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笑出声来，孩子之间感情好是件好事儿，不过他就是希望他们两个能一直好下去，这个世界上太多半路夫妻了，走着走着就散场了。“好好好，到时候你带人回来，真要是像你说的那么好，我们肯定不会反对的。我和你妈也不是老古董。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我们绝对会支持。”
“只要真心相爱，你们就支持？”
“那不然呢？我自己儿子喜欢的，我还能够反对。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嘛，你给爸买的那辆沃尔沃就挺好，开的舒坦。”
陆源说：“开的舒坦就好。对了爸，过年走亲戚的时候您就不要喝酒了，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爸爸无所谓的摆摆手说：“亲戚朋友聚会总要喝一点的，我又不喝多，过年时候咱们这小地方，又碰不上交警。不用担心。”
陆源也随意的开口：“哦，我没说交警。我的意思是说，你喝酒了开车沃尔沃能自动报警。”
爸爸：“……啥？”眼睛里面满满的震惊。
陆源不说话，他只是微微笑。
开了辆好车，跟朋友聚会的时候不喝点酒吹吹牛批，这意思直接少一半，没意思。
这个时候妈妈把菜从厨房里面端出来了，陆源早就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看着妈妈在厨房忙活还能翘个二郎腿，自顾自的玩，一点都不体会妈妈辛苦。现在家里面做饭基本上都是他在洗碗，这会儿妈妈把菜端过来，他就赶紧洗手盛饭。
妈妈坐在凳子上，对着爸爸挤眉弄眼，“咱们儿子现在真的是长大了，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儿子高考结束之后，整个人都成熟了。又知道体谅我们，凡事也能自己拿主意，不用我们多操心。唉，我们真的是老了。”
爸爸笑着说：“儿子长大了，有出息了是件好事，咱俩也不老，等到儿子把媳妇娶进门，回头咱俩还要带孙子孙女呢，咱俩把身体保重好，别给儿女们添负累。”
“那你就少喝点酒。真是的，嘴巴光会说。”
爸爸被爸妈这么一说，也不反驳，只憨憨厚厚的笑。
陆源直接端了三碗饭出来，放在桌子上，自己一屁股坐下来，笑容满面的对妈妈道：“妈，刚才我爸跟我说，只要我跟人家是真心相爱，你们就一定会支持，是吗？”
妈妈狐疑的看着陆源，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什么药，为什么要问出这么一句话来。筷子挑了挑碗里雪白的米饭，“那你们要是真心相爱，人又像你说的那么好，我跟你爸为什么要反对？”说着，讶然问：“你喜欢的那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比如手脚不好？或者身体有什么疾病？不过她没有直接问出口。
陆源嗯了一长声，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他吃了两口菜之后还是下定决心，“妈，不能生孩子。”
刚才饭桌上开心的气氛一下子就散了。
爸爸和妈妈许久都没有说话。
不能生孩子、不能生孩子……
“能治吗？”说这句话之后，妈妈突然间瞪大了眼睛，声音都严厉起来：“陆源，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人家？”其实她想问的是自己儿子什么时候跟人做过了。不过说的比较含蓄罢了。
然而陆源没听出她言下之意，只开口说：“高中啊。”
妈妈这一下绷不住了，一巴掌打在陆源的脑袋上，陆源莫名其妙，整个人都糊了，妈妈直接就怒了：“高中、高中啊，你给我谈恋爱！”高中就把人家给祸祸了，还没成年呢！王八蛋！小王八蛋！瘪犊子！
陆源忍了，主要是这事儿他不占理呀。爸爸妈妈辛辛苦苦供养他十多年，结果自己因为重生的事儿，导致二本都没考一个，专科都没读一个。以为他是谈恋爱才没考上好学校的他们，生气也是应该的。
于是脑回路就这么奇异的对上了。
爸妈都很生气，这叫什么事啊？如果是高中的话，高一，才15。要是读书读的早一点的，说不定才14……一想到自己儿子高中时候就祸祸了人家……他们两口子都不好了。
不过已成定局，就算现在把陆源抽一顿也没用。
妈妈看着吃小鱼小虾吃的喷香的陆源，眼睛都忍不住翻了翻，然后皱着眉头问：“问你呢，能不能治？怎么不回话？就知道吃吃吃，跟你爸一副德行，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陆源：“……”
爸爸：“……”
陆源很无奈地说：“妈，不能治。都是我的错。”是他找个男的当老婆，害得爸爸妈妈不能抱孙子孙女。都是他的错啊！可是性取向这种事情是天生的，他也没办法啊。
结果这话听在爸爸妈妈耳朵里，两个人互视一眼，眼睛里面都带了惊悚：虽然早知道儿子从小到大就调皮，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偷尝禁果，导致人家怀孩子，黑诊所或者自己买药流产，由于年纪太小，处理不当，又不是受孕年龄，导致现在不孕不育。
都是他们没有把儿子教好。
大家沉默着吃完了一顿饭，谁都没有说话。吃饭的时候特别沉闷，明明菜很好吃，可是陆源在这种情境之下也只吃了两碗饭。
吃了饭陆源主动收拾碗筷，把碗洗了，还把厨房给擦了一遍，完事之后爸妈还坐在沙发边一动不动，他也就走过来坐下。
这个时候爸爸说：“既然你喜欢人家，以后就要好好对人家。就算人家不能生孩子，我们家也不能对人家不好。你不要以为自己现在赚了两个臭钱，将来就嫌弃人家，知道吗？能不能有孩子，这都是命，可是你们两个走在一起，却是难得的缘分，你老实一点，不要辜负人家，要对人家好，知不知道？”
陆源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不由得有些兴奋：“爸，您真同意我跟他在一块儿？”
然而爸爸还没有开口，妈妈直接抢了话，“你们两个都在一起了，我们还反对什么？今年过年能带回家来不？还是说等人大学毕业之后，再商量你们的婚事？”
儿子做的孽，儿子要自己承担起来。他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也懂得最基本的礼仪廉耻。
陆源的眼圈忍不住红了红，他就知道、就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人，只要他过得幸福，他们就绝对会支持。
陆源说：“他父母那边还不一定同意，有得磨。”
爸爸妈妈异口同声的叹息一声，然后妈妈说：“那你好好表现吧，反正你不要辜负人家。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说。”
陆源点点头。晚上谁也没有看电视，洗完澡就回卧室躺着了。隔音不是特别好，房间又挨得比较近，只不过却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想也想得到，肯定是在谈他的事儿。一直到凌晨这种动静才结束了。
陆源心生愧疚。可是他也没办法，他觉得一下子跟爸妈说，自己喜欢的是个男的，太炸裂了。怕爸爸妈妈受不住。不是有句话叫做事缓则圆吗？他就缓一缓，慢慢的来。
这不，不能生孩子都接受了，回头要是知道自己的爱人是一个男人，估计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48章
一大早上陆源刚刚吃完早餐拿漱口水漱了漱嘴, 刚想着要开车去公司看看公司经营情况，结果给他操持股票的经理就给他打来电话：“陆老板，现在要过年了, 股市上好多散户都已经清仓, 您看要不我们也——”
话还没有说完, 陆源直接道：“能收多少收多少。”
操持股票的经理：“……”开口就好言相劝，各种落袋为安的话术都使用出来了。陆源充耳不闻，只乐呵呵地笑着说：“一点小钱, 亏不亏无所谓。继续买进吧。”现在才1月多, 着什么急。
经理也没有办法，他只觉得自己今年过年恐怕晚上连个觉都睡不好了。
这边陆源挂断电话之后，拿着车钥匙下楼，在启动发动机的时候, 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儿，于是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忘记跟你说了，我买了一套房，回头我们搬家去那边吧？今年在那边过年怎么样？”
正在商场熨衣服的妈妈：“……”现在的小孩子做事真的是没一点名堂, 买房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说买就买了。到要搬家的时候才知会一声！
“你买在哪了？”
“高新开发区。唉，其实也不是买的, 是跟一个老板做生意, 人家楼盘开发直接送我的。现在装修好了, 通风通的差不多了, 咱们年底找个日子搬过去，怎么样？今年在新房过新年。”
一听原来是送的, 陆源妈妈顿时就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心里一点埋怨都没有了，乐呵呵的询问陆源空间大不大平数多不多，屋里的家具啊什么的都买了没有……陆源也都一一回复，非常耐心的跟妈妈说话，没有半点不耐烦。上下两层复式，平数500加。家具什么的都没买，只是把装修给弄了。
这一聊天，陆源一直到公司了，才把电话挂断，他下车之后不由得摇头笑着叹息，看出来了，妈妈真的很高兴，为着马上就能有大房子住。电话里还说晚上去家具市场挑家具。
陆源没有不同意的。只要老妈开心，别说今天晚上去家具市场挑家具，哪怕是去珠宝店里挑珠宝也没关系。到公司的时候胡丽丽正在做员工讲话，看到陆源来了，跟陆源打招呼，特意询问：“老板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陆源乐呵呵的走到大家面前，刚才胡丽丽说了做事要认真，工作态度要端正……等等比较严肃的话题，他就不能再往上面加压了，便笑着说道：“今年大家一年都辛苦了，没多久就要过年了。咱们站好今年最后一班岗啊，到时候我不会亏待大家，肯定给大家包个大红包，让大家回去过个好年。”
众人立马就鼓掌了，欢喜得不行。有钱谁会不开心？老板说了好好干，年底发红包。一年辛苦都过来了，还怕这几天？肯定好好干！
散会之后大家开始忙活，陆源步入办公室，财务拿过来几份资料让他看，陆源翻阅着。今年要说赚钱也赚了，可要说赚多少，还真是不够看。当然这是和后世比起来，后世的话一个季度的收益都是以亿为单位。而现在、今年的收益，却只有6000万。迅速扩张，占领市场份额，同城已经开了差不多20家店，步子还是要迈出去，明年起全力开发国内市场。
中午的时候去了一下装修公司，看了看今年的财政收入也只有一亿多。
还行，在意料之中。毕竟他的两家公司成立也没有多久。
财务方面的事看的差不多了，刚把文件合上，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请进。”
杨雪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走进来，身姿十分婀娜动人，笑眯眯的看着陆源说：“这个时间点了，中午一起吃饭吗？我的大老板。”
陆源看看手表，12:48，桌子上重要的文件锁进办公桌里，站起来说：“行，美女请吃饭哪有不去的道理？上哪吃，吃什么？”
杨雪声音爽朗而清脆：“这么大号老板要员工请吃饭？你自己说合不合理？”
陆源：“这有什么不合理的？老宋呢？”
杨雪说：“跟进度去了。他这一天天的就在工地上到处转，那些工人们都快恨死他了，要求忒严格，刷墙稍微有点瑕疵，哪怕顾客看不到，他也要求重新弄。费时又费材料。还扣钱。”
陆源说道：“就是要有这个觉悟。口碑打不出去，摊子也别想扩大。”那些放在沙发上的羽绒服，穿好之后，和杨雪一起走出办公室的门，边走边说：“去吃砂锅公鸡？怎么样？我今天早上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那里是一家新门店，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反正宣传上打的是正宗大山土鸡。”
“行啊。你是老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别啊，你请客客随主便嘛。”
开车去吃鸡，车子停好之后，人刚走进去，就有服务员上来殷勤的询问：“两位客人，您几位？”首先就要问问对方来几个人，又或者是赴富朋友的局，好安排座位或者带人过去。
“就我们两个。”陆源说，一边看着店内的环境，装修还可以。主打原木生态和一个中式装修。吃饭还蛮有气氛感的。不知道好不好吃，好吃的话等到知湘回来，带他过来尝尝。
服务员又问：“那您二位是坐大厅还是包厢？”主要是这两人的穿着打扮还有气质，让人觉得这两人非富即贵。不然她会直接把人引到大堂坐下。
“包厢吧。”
“请您二位跟我来。”
路过人工营造的假山流水，还过一道弯拱桥，才到那边包厢。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人挺多的，有的包厢关着门就说明里面有人，有的包厢半开着门，可以看到里面的环境怎么样。陆源眼睛也往里面瞧，这时候刚路过两个包厢，到第三个包厢门口，门突然打开了。陆源差点和人撞一块儿。
两人定睛一看，不由都笑了。
乔川山大嗓门一下子豪迈起来：“小陆！哎呀，你也来这吃饭？”
“好巧啊乔老哥，你也在。”
“朋友新店开业，我前几天有事没来，现在有空了，肯定得来照顾照顾生意。这位美女是？”
杨雪落落大方地上来握了握手，言笑晏晏介绍了一下自己。
乔川山说：“要不咱们凑一桌吧？你也别麻烦了，才两个人。里面还有好几个老朋友，你赶紧进去打个招呼。”
“那怎么好意思？”
“那怎么不好意思？我去上个洗手间，马上就来。”
陆源笑着点头，推门而入。杨雪跟在他的身后成为十分亮眼的存在。陆源进去就热切的打招呼，顺便跟大家介绍一下杨雪，大家也非常热闹的跟陆源打招呼，有的甚至还站起来跟陆源握了握手。这些人主要是开发商，跟陆源有个钢铁生意的往来，还有着装修生意的往来，算是一个圈子了。只不过陆源的年龄比较小，和他们压根不是同一辈。
生意上玩得来，不一定生活上也玩得来。像这种朋友之间的聚餐，不涉及生意的话，还真不会叫陆源。
没多久乔川山过来了，手上还湿哒哒的，抽了两张卫生纸，随意擦了擦，笑着对陆源说：“我听颂章说你打算跟他搅伙搞互联网？”
“是有这个想法。”
乔川山非常不看好这个项目，开口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喜欢瞎折腾，实业都不够你们折腾的，非得搞个什么互联网。那玩意儿也不知道有什么搞头，看不着摸不准的，搞起来也不安心。”
陆源一点也不生气，也没有花费口舌解释什么，只笑眯眯的对大家道：“这不还没落施吗？不过我的想法跟乔总您还是有点相左，现在电脑越来越普及了，我觉得互联网大有搞头。只不过前期投入就需要大笔的资金，各位老板要是有兴趣也可以来参一股嘛！科技引领时代，不得线上线下两把抓？”
乔总忍不住笑，在大家面前乐呵道：“你们看这小子，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现场拉起投资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
就有人开口说虎父无犬子，老乔你自己的儿子都看好搞互联网，那肯定是有些搞头的。还有的人说搞生意就是吃螃蟹，第一个吃到螃蟹的肯定能赚钱。不过第一个去捉螃蟹的，吃不吃得到两说，吃不到还容易被夹伤。
菜色陆续上来，谈话却一直热闹。这时候乔川山突然开口询问陆源：“你那些钢铁股票抛了没有？马上就要过年了。”
说起钢铁，大家可就来劲儿了，前面大家想从陆源手里买货，价格有点高了，想等着价格降低一点再买，结果价格越来越高，还是陆源地道，用低于市场的价格，转了他们几批货。
陆源被问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有条不紊的开口：“没打算抛，留着过年呢！”
“你这小子赌性可真大啊。你就这么看好钢铁？我可告诉你，过年这段时间很容易出稀奇事，你还别不信这个邪。该落袋为安就落袋为安，你也赚够了吧，别到时候这个年一过，价格大崩，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有人就问：“小陆还买了股票？”
乔川山回那人：“你们是不知道，那天我喊助理去清仓，恰巧碰到他，这小子胃口大啊，直接接手了。嘿，没想到还真的让他赚了。这段时间，钢铁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不过也该到头了，再固执下去，万一落得个血本无归，小陆你也不怕伤筋动骨。”
像他们这种老生意人，看看人家公司规模，基本上也能估算对方公司最低盈利大概在哪个区间。陆源如果现在收手，差不多能从股市卷出大几千万。没有必要再耗下去。真要价格大崩，以陆源的身家，哪怕不伤筋动骨，也会剥一层皮。
陆源一点担心都没有，只是笑着说：“没事儿，想再养养。真要亏了我也认。反正投入的本钱不大。”
众人：“……”这小子真有够固执的。
乔川山这么劝他了，他也不听，那他也没办法。只说道：“我就不陪你玩了，前面我不是转你80%吗？还有20%，你要不要接手？”
他其实只是想试探一下，这家伙当真是底气十足，相信钢铁价格还会持续上涨？还是说这家伙其实心里面也没什么底气，面上在这里装矜持。
结果他这话一说，就看到陆源眼睛一亮。对方毫不犹豫的开口：“那我就多谢乔老哥您的慷慨了。”
乔川山心里咯噔一声。
他真的看不准也摸不懂陆源。万一人家是个股市天才，看得懂市场，看得准时机，那岂不是说明钢铁价格暂时还不会跌？甚至还有可能往上涨？这、这怎么可能？
可是自己现在要不要多囤几批钢铁？万一后期价格持续上涨，现在买了，节约成本啊。毕竟高新开发区的建设，那是一刻都不敢耽误。跟上面签了完工合同书的。
这么多的生意人坐在一桌吃饭，哪怕只是想简单吃个饭，吃着吃着到最后也变得不简单了。本性，没法控制，随便切换话题都能够转到生意上去。在场就只有杨雪一个女性，持有悠绿装修公司的股份，算是二老板。然而，她发现自己的层次不够，对方谈生意，她参与不进去。不是说知识涵养眼界阅历的问题，而是很简单——没钱。
人家拿几千万上亿来玩，你拿个几十上百万谁跟你玩？
可是陆源能参与进去。人家说要包几段铁路线，走运输，到时候参与分红，问陆源有没有兴趣。陆源乐呵呵地说没问题啊，什么时候搞，我一定参上一笔。
又有人说，觉得快递未来是一个大行业大趋势，打算在这个行业未崛起之前，先把下线做起来。问陆源有没有兴趣，要不要投资一笔，陆源直接就说了先转账再签合同，还是先签合同再转账？对方甚至都有些“受宠若惊”。聊到最后，简直就是能当场签合同的地步，陆源特意倒了杯酒跟对方碰了杯。
不过，也有做多媒体的老板，跟陆源说想做小型音响，可随身携带那种。到时候老人家人手一个，又能听广播，又能听黄梅戏，肯定很有市场！问他要不要投资，陆源就笑眯眯的，说对这个行业不熟悉，要再考虑考虑。
……
一桌酒宴到后头散了，大家上车离开。乔川山走之前还跟陆源多说了几句，让他不要莽撞，该见好就收的时候见好就收，别到时候钢铁价格真的大崩，哭都来不及。陆源作为一个后辈，听着这话，只乖乖点头却并不表态。
上了保时捷，坐在副驾驶座上，换没有喝酒的杨雪开车。她对车子不怎么熟悉，稍微摸索了一下，起步走了不到两分钟，碰上红绿灯，顿时就是一脚刹车。
杨雪看向老神在在的陆源，忍不住问陆源：“刚才我听那个做多媒体的老板说要开发老年人市场，我觉得这个市场挺大的呀，你怎么不感兴趣？就像他说的，现在技术很成熟，做那么个东西出来，成本价才多少？弄出来直接翻好几倍卖，搞搞情怀子女们绝对争先恐后的给自己父母买。我都有意向了，你不看好？”
陆源觉得有点惊奇：“你对音响感兴趣？”
“还好吧。就觉得这东西确实可卖。”
陆源听到这话哼哼笑了一声，透露出很明显的不看好的意思，这样子的他看起来有点高深莫测。他也没有回答杨雪自己为什么不感兴趣，将座位往后面躺一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虽然他嘴上没回答杨雪，但是心里面却在想：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的时代快要来临，音响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老大爷就不爱看美女了？
老奶奶就不爱看霸道总裁了？
不要瞧不起手撕鬼子，更不要瞧不起棒子国的玛丽苏爱情剧。
车子开回公司的路上，陆源闭着眼睛眯了差不多10分钟，再一次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突然间想起丈母娘的事儿。询问杨雪：“我让你安排的那户人家家里面装修弄的怎么样？”
“应该快搞完了吧。特意喊的我们公司手艺好的老师傅。对方也没有打电话投诉什么的，我看装修搞完之后，到时候验收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早点搞完散散风，通通气儿，老婆放假回来了，住的也舒服些。
第49章
陆源妈妈说去家居市场买家具, 要现场挑一下，并不打算走全屋定制。年轻人或许会喜欢干净简洁明了的一体风格，可是陆源妈妈这一辈却不流行这个。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味儿。算是一种特色！
好比民国时期陶瓷铁缸子、军绿风、大花棉袄……绘成时间旧画。
好比下岗大浪潮个体户崛起, 嘻哈、牛仔、尼龙……色彩缤纷大行其道。
现在的特色, 不好说。虽然中西结合, 但是西味比较重了。
陆源不在意这个，老妈老爸喜欢怎么弄就怎么弄，要是老婆到的时候不喜欢, 再买几套房就是了。想住别墅住别墅, 想住庄园住庄园，由得他安排。不过说实在话，据他自己对知湘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在意这些。他唯独可能会在意的, 只有一点：有没有一个宽敞明亮的大书房。
家具市场也在陆源公司这边，只不过隔得比较远，那一片地方相邻或不相邻的，足足有好几个市场。家具市场旁边是卖铝合金钢板的，铝合金钢板市场对头是卖汽车配件的……各种破破烂烂的拉货车在市场里面穿行。醒目的标志不是电子屏或者闪光牌, 而是花花绿绿拉起来的横幅。
陆源因为今天喝了酒没开车，他爸爸开着沃尔沃接了他之后一家人才去的家具市场。他爸爸开着沃尔沃进去之后, 陆源把车窗降下来，有听到切割机财木板发出的滋滋响声。
妈妈询问陆源：“我们买床, 要买个多大的？有几间房？几个客室啊？”
陆源想也没想就说道：“不知道你们要买多大, 反正我要买个大一点的床。”
爸爸妈妈：“……”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儿子说的这句话里面有成年人才懂的含义, 那就是床大一点好抱着老婆滚床单。
“几间房啊？我数一下，下面一层你跟爸爸住, 我住上面的。上面那一层要做书房茶室健身厅衣帽间卧室，床、书架、桌子、柜子，都得来一套。下面那一层，留了两间客房，一个杂物室，一个保姆房，一个主卧，一间客厅。那就要四套床，一套沙发。”
爸爸说：“那要花多少钱？”
妈妈说：“要不然咱们把旧家的东西搬过去算了？这样也能省钱。”
陆源忍不住乐，“简单弄个软装入室，能花多少钱？爸、妈，我现在可是大老板。你们别太寒碜，丢我的脸，知道吧？”
陆源的爸爸妈妈笑骂了他几句，不过儿子出息，他们老两口也的确高兴。
选了家厂子，把车子停下来。走进去的时候都没人接待他们，工人们在忙忙碌碌，成品展示在另外一边，还有工人在刷桐油，包膜的包膜。
他们左左右右的看了看，陆源妈妈开口道：“这些床做工还挺好的，你们看，那张床跟我们商场顶楼的家居品牌店里卖的差不多。样子很像。还蛮好看的勒！”
陆源爸爸问：“那得多少钱啊？你那个商场卖的东西就没有不贵的。就你工作的那家店，普普通通一双皮鞋打完折都要卖588。”
“那是，价格确实贵。不过又不是卖给小老百姓的，咱们又不买那些穿，它们贵它们的，不跟我们相关。”陆源妈妈说着，去看那张床。越看越喜欢。就是不知道价格多少。
陆源左左右右的打量，心想买套红木椅子回去放客厅还行，书房的话还是搞个沙发椅坐，免得腰疼屁股疼，不方便他老婆看书。就在这时候，一个干活干的满头是汗的人走过来，身上还冒着热气，笑着询问：“老板看家具啊？有什么看中的没？”
他开口询问的就是陆源。明明陆源年纪不大，按道理来说，不问陆源妈妈，也会问陆源爸爸，可是他就直接问陆源了。
实在是，这家具厂的经理有一种直觉，他觉得如果这一户人家要买家具的话，最后付钱的应该是陆源。生意人跟生意人打交道惯了，鼻子仿佛能闻着味，他就是觉得年纪不大的陆源，像个老板。
陆源说：“你问我妈吧，我们一家人都听我妈意见。他说买啥就买啥。”
经理乐呵呵的笑，“哎，好。”
陆源妈妈就问了：“这床多少钱？”
“2800。”
“多少？”
经理以为她是嫌贵了，连忙说道：“这床是橡木做的，橡木做床是很好的材料，比那些松木柏木要好得多。而且橡木也分年份的，这是妥妥的老橡木做的，结构又密又韧，躺起来要多舒服有多舒服。2800真不贵。我们厂往省里面搞倾销，星级酒店，都用我们的床。”
妈妈就凑到陆源的耳朵边说：“商场那个差不多的床，要6800。”
陆源轻轻咳嗽一声，然后说：“先不着急谈价格，妈妈，你再看一下其他的吧，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床。”
话是怎么说，可是就跟买衣服一样，挑来挑去挑花了眼，挑到最后买了自己第一眼看中的。陆源的爸爸妈妈挑来挑去，最后还是看中了这张2800的床，觉得这个床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合眼缘。
陆源就直接跟经理说了：“这种床，要4套。”
看完了床就去看桌子椅子。一套红木的桌椅还要配博古架，包括长凳、方凳、茶几……一套下来20来万。气派也气派，豪华也豪华，充门面是够了。陆源觉得一般般，觉得太笨重了，不好清理卫生。可是爸妈觉得气派，有面子，还挺好看。
妈妈询问他的意见：“你看是要这一套雕花的，还是要那一套不雕花的？”雕花的有繁复的没，不雕花的有简约的美。
陆源看到雕花里面的那些缝隙，都头疼，心里头说：到时候要清理灰尘，还得拿个圆形的滚毛刷一点一点刷，脖子都能刷出颈椎错位来。“我觉得不雕花的好看。”
妈妈没有得到满意的意见，转口问爸爸：“你觉得呢？”
爸爸怎么觉得？爸爸觉得老婆说的对。
陆源虽然知道妈妈喜欢这些漂亮的，但是还是狠心说道：“妈，真不能买这一套，这一套到时候里头落了灰，你得拿个圆形刷子刷个七八天。多麻烦啊？不像这一套不雕花的，毛巾直接擦一擦就好了。”
“可是，可以搬出去用水冲啊。”
“太重了，难得搬。”
最后还是买的那一套雕花的。妈妈说我喜欢，我要买，陆源说什么都没有用。陆源很绝望，家庭也好，生意场上也好，当儿子就只有这个下场——上面说的话下面得听，不听也得听，有道理没道理也得听，谁让自己是当儿子的。
又去看其他的家具，最后订了货，付了定金，明天就会送货上门。陆源特意带着爸妈去了一趟装修好的房子，里头干干净净，但也空空荡荡。看了看房子，把钥匙拿给爸妈之后，一家人才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是晚上8点，陆源打算洗个澡上床，跟闻知湘聊聊天，说说今天去买家具的事，意在告诉他等他回来，他们就住同一个小区了。结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爸妈在聊天。
妈妈：“过两天珠宝店不是搞活动吗？我想去换个款式。你看镯子都歪了，戒指也有点黑了。还有我这项链，我觉得有点丑。以前觉得还挺好看的，可是商场专柜里款式出新，哪一样都比这个好看。”
爸爸说：“你想换就换。这镯子歪了，肯定是不够重。我明天发工资，到时候给你加几千块钱，咱们换个重一点的。你以前不是老想着要买一个玉镯子吗？要不今年过年，我给你买一个？”
妈妈笑的好甜蜜，不过还是摇摇头：“玉的太容易碎了，要是不小心碰碎了，那我的心能痛死。咱们这种人家，能穿金就了不得了，戴什么玉啊？”
“喜欢就买嘛。我给你买又不用你出钱。”
“你的钱不是我的钱啊？”
……
陆源拿着毛巾擦着头发，来了一句：“买，都买。珠宝店什么时候搞活动？我也去。妈妈，你喜欢什么玉镯？到时候咱们两只手一只手戴一个。”
“那不跟拷犯人一样？还一只手戴一个。”
妈妈是挺高兴的，可是陆源这个时候发现爸爸瞪了他一眼，爸爸不怎么高兴。
陆源：“……”后知后觉。那、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虽然老爸没自己有钱吧，但是自己抢了老爸宠老婆的机会，啧啧，好像是不太厚道。
陆源说要去买，可是妈妈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她怕自己手上戴着玉镯子给家里面洗衣做饭擦桌子拖地……不小心碰碎了。镯子价格高昂，她会心疼坏。还容易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
不过陆源直接打消了她的担忧：“买个镯子那不小钱吗？妈，咱们家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别操心这个。怕镯子碎了会心疼？那这样好了，我买一箱回来，你摔着玩，摔习惯了，不心疼了，咱们再去买个你喜欢的。”
陆源妈妈：“……”
个败家子越来越飘了，真是从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吗？该不会在医院的时候抱错了吧？
陆源爸爸：“……”
呜呜呜，他也好想这么宠老婆。
唉，人到中年，一辈子赚的钱还比不过儿子一个月赚的。
人穷志短，已经尽力给老婆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了，可是想想这么多年过来，老婆跟着他还是受委屈了。没有给她很好很好的生活，反而要让她为自己操持家庭、生儿育女……
转眼过去两天，陆源昨天特意早早下了班，不过刚刚回到家，妈妈的菜都已经下锅了。推开房门就闻到了他熟悉的香味，是他喜欢吃的香肠。
新鲜藠头和藠头上边翠绿翠绿的苗子，切碎的切碎，切段的切段，一大盆下入锅里的香肠，一起炒。香味越发的浓烈。
爸爸还没下班，妈妈今天休息，早早做饭了。本来还不觉得饿，这会儿闻到香气，顿时饥肠辘辘。
“妈，咱们家什么时候做了香肠？今天吗？”
“没，你舅舅家做了，今天上午给我拿过来的。我们家今年不做香肠，你姥姥给我们做了腊鸡腊鸭腊肉，还有半边腊羊肉，好几条腊鱼。吃不完。”
“给钱没？”
“那哪能不给钱？工费没给就算了，材料费肯定得给。你妈我都一把年纪了，你姥姥还要受我剥削？”
陆源嘿嘿笑，“我又没说不该给，你要是没给我给呗。激动干啥？”说着从冰箱里面拿了一瓶可乐，喝了两口，冰的牙齿疼。
被妈妈瞪了一眼，教训说：“这么大冬天喝冰可乐，你也不怕待会儿肚子疼。”
“怎么可能？我身体贼好。”陆源又喝了两口，伸手去捏锅里的菜。香肠贼好吃了，好香好辣，是他爱吃的胡椒口味。
一个香肠炒藠头，一个清炒萝卜丝，还有一个鲈鱼炖豆腐。三个菜上了桌，陆源盛饭的时候，妈妈给爸爸打电话，刚打通，就响起了钥匙声。门推开是爸爸回来了。
陆源妈妈看他爸手里提着的袋子，询问：“买了什么？”
“芝麻核桃酥、花生坚果酥、米糖、芝麻坚果酥……什么都有，好多种。哦，还有油芝麻糖。一个80多岁的老婆婆推着个老木车在马路上卖，我看天气那么冷，就买了点儿。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80多岁了还上街卖这种，也真辛苦，买了就买了吧。当零食吃。你快洗手，吃饭了。”
“好。”
陆源把饭端出来，爸爸随手乱放东西的习惯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买回来的东西也就直接放在桌子上，陆源看着那只用白纸包裹的糖，不由得挑挑眉毛，闻着还挺香的。忍不住撕了一片油芝麻糖，也就一口的量。
顿时惊艳到了。
好吃。
卧槽，是真的好吃。
又香又润有没有一点芝麻的苦味，最重要的是一点也不觉得甜腻。唇齿留香。
翻了翻袋子，发现油芝麻糖只有几片，陆源：“……”
妈妈以为他还要吃，开口说：“不吃饭吃零食，到时候饭又吃不了两口，我今天可是给你煮了三碗饭的米，你别只给我吃两碗饭。到时候剩下那一碗饭，给你做蛋炒饭又不够吧，热一热配个菜也不够。”
陆源嗯嗯嗯，三分钟扒了一碗饭，然后问爸爸：“那老婆婆现在走远没？”
“那腿脚能走多远？你刚刚尝了好吃吗？”
“好吃。这么说吧，就那些中式糕点店，三五百一盒的糕点，味道没这个好。爸、妈，给我留点菜，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在卖。”
他风风火火的走了，衣服都是直接从沙发上抓起，在路上穿。
爸妈一愣，看儿子飙了。
“这孩子真是，还在卖就在卖呗，没得卖大不了不吃嘛。急成这个样子。”
爸爸眼眸微微深邃，他觉得没这么简单。不过儿子的事情，他又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懂，也不知道。想必儿子这么急急忙忙出去买这东西，肯定是有原因的。
的确是有原因，陆源重生之前在明月山庄招待过常先生，那位先生位置虽然不高，但是靠山强硬，权力很大。在那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外人不知道不了解的只会以为他在一张凳子上坐那么久还不升上去，肯定是要本事没本事，要能耐没能耐，顶多无功无过，退休到老。里面的人了解情况的，才知道他那个位置有多招人眼红，却始终没办法让他挪屁股。好多项目都绕不开对方。
明月的山庄当初能买下来，也是亏了那位常先生。
这人，吃要吃好的，喝要喝好的，用要用好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里大有乾坤。就单纯举个例子，人家家里头吃饭，就一盘小鱼小虾，配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菜。看起来成本加起来不超过30吧，可是实际上小鱼小虾是在毫无污染的大山泉水里、溪水里捉的，费时费力费功夫。普普通通的小菜，也绝对是专人种植的农家有机蔬菜。人工捉虫驱虫，绝不可能撒上一丁点药。
这个油芝麻片儿，他拜访的时候，人家喊他喝茶下象棋，旁边茶几上就放了这么一小碟，那时候他尝了，比这个味道还差一些。常先生那时候看他时不时捏一片，还笑着说，自己小时候奶奶做的比这个好吃多了，这个已经是市面上能找到的口味相近的了，不过还是差点意思。
野茶有了，可是还太单调。总得凑上一堆看得过去的东西，才好去摸人家的门槛。他要往帝都发展，首先就得去拜一拜前世的山头。
气喘吁吁来到马路上，一眼就看到一个80来岁的老婆婆，顶着寒风在买东西。可是这个时间段，这么冷，大家都情愿窝在家里，谁会出来乱逛？下出租车的，下公交车的，下地铁的，都急匆匆往家里头赶。
陆源呼着白气跑过去，看到那小木头推车里面，全部加起来也就两斤多的量。眉头拧了拧，然后拿钱包圆了。笑眯眯的说：“婆婆，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婆婆是乐天知命的年纪，牙齿都快掉光了，笑得乐呵呵的，满脸的慈祥。而且年纪虽大，但是耳聪目明，“是的是的。我在家里面没什么事做，就做点糖出来卖。”
“好卖吗？”
“不好卖。他们都嫌贵。”她说话声音慢慢的，可是却像流水流过山石一样，让人听着心里头舒服。
陆源心说：这种东西耗时长成本高，三四口的量，要卖10块到15块，放路边卖，不是真心识货的人，根本不会买。像他爸那种看着老婆婆可怜买的，更是少数。
这种东西就应该对标中高端市场。哪怕只是三四口的量，也该卖到四五十块。
他们有钱也有个好舌头。
“这东西这么好吃，贵一点正常。老婆婆，你家住哪儿？这东西还能做吗？我想跟你订一批货，您看成不成？”
“你要多少啊？”老婆婆很好说话，听到陆源要跟她订货，她也是笑眯眯的回。
“十几二十斤。您能做吗？一样要做几斤。”
“过年了，要拿去送礼呀？”
“嗯呐，老婆婆您看行吗？”陆源说话声音也下意识的温温和和起来。好商好量的。
“行。就是做的太慢，怕你等不及。”
“没事，我等得及。您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您给我留个电话，我也给您留个电话，到时候咱们电话联系。我先付定金给您。”说着直接掏出皮包，拿了一叠钱出来，塞人手里，也没看拿了多少钱，反正只多不少。生意做到他这份上，几千上万的钱数，和普通人手上1毛2毛的钱数是没区别的。
拿来敲门的这块砖做得够不够有力、结实，才最重要。
第50章
回到家的时候菜都有些冷了, 陆源又被妈妈说了一顿，不过埋怨归埋怨，妈妈边说边去厨房给他热菜。陆源无数次感谢老天爷让他重新回来, 回到拥有妈妈的时候。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
吃完饭陆源开车带着爸妈去珠宝店换新款, 刚刚进去就有热情又漂亮的销售人员端茶倒水询问需求。金银珠玉都有，在柜子里面熠熠闪光。
一家人凑在柜台前面看，陆源说：“爸, 你看看你喜欢什么不？是板指还是项链？要不然回头去商场给你买块手表？”
爸爸面上非常不好意思, 直说自己用不着这些东西，给他妈买就行，眼睛却不断的飘向那粗粗的金项链。
陆源笑一笑，说道：“喜欢就看看, 没事儿。”然后又问妈妈：“妈，有看中的没有？”
妈妈的眼睛没有离开柜台，只觉得这个也好看，那个也好看，反正每一个都比她手上戴着的, 已经歪了的金手镯好看。最后纠结的说要看一看一个素圈。陆源发现他妈妈的眼睛目光其实是落在一个古法工艺累丝镂空的手镯上。
哈哈，妈妈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繁复的纹样。不过的确, 那只手镯要好看一些。只是，工费直接比素圈的贵了一半每克。陆源猜到妈妈是舍不得。
接待人员把妈妈的手镯项链戒指都一一登记好, 拿去称重验金。今天店里面搞活动, 不收折旧费。正好换新款。
素圈戴上, 挺沉的, 妈妈开口道：“这镯子有那么重了，应该不会歪了。”
爸爸也说：“这么粗一根, 应该不会变形。”
妈妈问陆源：“怎么样？还行吗？”
陆源笑眯眯的说：“妈，你戴什么都好看。”
他妈妈问接待员这镯子多少钱，接待员算了算，对比一下妈妈原来的首饰，笑着开口说道：“您这个镯子，再加2000块钱，就能买了。”
陆源的妈妈看向他爸爸，询问：“你觉得怎么样？”
“你喜欢吗？喜欢咱就买。”
“要加2000块钱呢。”
“加钱就加钱呗，只要你喜欢。”
陆源：“……”当儿子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跟接待员说：“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这一排后面这三个，诶，对，都打包吧。算一下多少钱，直接刷卡。”
妈妈惊恐的看着陆源，直接拍他的肩膀，“干什么干什么？买这么多，你败家啊。”
“我家底有那么薄吗？”
“没那么薄我也戴不了那么多呀。”
“哪有女人嫌首饰多的？几天换一个换着戴呗。好了好了，妈妈你别啰嗦，看看其他的耳环，戒指，项链，都看看都看看，金的玉的铂金的玛瑙的宝石的，喜欢什么拿什么。”这个女人，她不知道她离开自己的时候，有多么早。根本没享到他一天福。
那些快递费比菜还贵的快递，那些打给他又怕打扰到他的电话，那些时不时问他冷不冷饿不饿吃了没身体好不好的关心，那些回家过年时候恨不能把他喜欢吃的一桌做齐的菜……突然在那一天，戛然而止。
接待员们：“……”
唰的一下热情起来，一个个嘴好甜。
“是啊，阿姨，女人哪能嫌弃自己首饰多？这些又不是消耗品，保值的，说不定还会涨。买了就当投资，又不亏。”
“阿姨，您皮肤真白，看不看珍珠？您气质好，戴珍珠肯定也很好看。”这个就属于睁眼说瞎话了，他妈真不白，大太阳天的给他晒被子怕他回来睡不好，风里来雨里去的，不黑都算好的，还白呢？
这些小姐姐太会说话了，哄得他妈鱼尾纹都笑出来好几条。
“哎哟，不买不买，太多了，哪有那么讲究。就买那个素圈好了。”
陆源不搭理她，“要么你自己挑，要么我给你挑，到时候挑的不好看，你就别怪我。”
妈妈：“……”
金首饰还是好挑的，只要有喜欢的陆源直接就说要了，很快他妈就说行了行了，不买了。陆源看着一盘子的首饰，觉得也是可以了。够他妈今年年底打扮的漂漂亮亮。
而后，陆源询问人家小姐姐：“有没有好看的玉镯？”
接待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发了光一样，开口说道：“有，真有。库里锁着几只镯子，水头老好了，价格60万到80万，老板要看看吗？”
陆源爸妈一下子惊了一跳。他妈直接就说了：“不要不要不要，太贵了。我、我就想买个千把块钱的镯子戴。”
然而没有人搭理她，虽然是给陆源妈妈买首饰，但是大家都知道，真正的雇主是陆源。大家的目光只热切的盯着他。
突然的，陆源眉头一皱，忍不住捂了捂肚子。他对接待员说：“拿出来给我妈挑一挑，厕所在哪里？我去上个厕所。”
他妈看他这样子，立马就问了：“肚子疼？”
“有点儿。可能是喝冰可乐喝多了。”
“我让你不要喝，你非得喝！”
陆源跑都跑了。
大家殷勤招待陆源爸爸妈妈，添茶添水，经理去开库，有两个小姐姐帮他妈妈做手膜。他爸爸这时候盯着项链看。
陆妈：“喜欢你也挑一个呗，我那么多首饰，少买几样，给你买两条？要不要得？”
陆爸：“我不用。我不戴这些东西。”话是这么说，可他说的实在是勉强。儿子已经给他买了一辆几十万的车，给他妈妈买几十万的首饰，那也是当儿子的孝顺，他是一点置喙都没有。儿子有出息，他们与有荣焉。
陆妈：“买喽买喽。喜欢就买呗，你现在不挑，等会你儿子肯定也给你随便拿两条。”
旁边的接待员人美嘴甜，看得出陆爸爸的蠢蠢欲动，连忙拿了好几条项链出来，一条比一条粗，开口说：“这几条很配叔叔的气势！要不要戴上试试？”
人的骨子里面流淌着对黄金的喜爱，戴上了，可就不想脱下来了。
试着戴了两三条，其中有两条特别合适，不分伯仲。陆妈妈直接说：“就这两条吧。”说实话，儿子对她这么好，这会儿她真有点飘了。
“真买啊？”问着这话的时候，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惹得陆妈忍不住轻轻翻了翻眼。
这时候经理小心翼翼的端出来一盘手镯。
桌子放在托盘上，也不递给陆源妈妈，用手示意着说道：“您看看，喜欢哪种款式？”
一分钱一分货。这种实物跟照片、镜头对比起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拿旁边的万把块的玉镯对比一下，这盘子里面的货，直接甩开18条街。
价钱越高，果然就越润。
真漂亮啊。真迷人啊。
难怪从古至今，王公贵族都尊崇玉。
陆妈妈小心翼翼的拿起手镯端详着，旁边也有几位客人过来看，只不过凑近着却没上手拿。毕竟上面的价格让人望而却步。
这时候，店里面进来一位戴着珍珠耳环，穿着羊绒混蚕丝版型超好的白色大衣的女人，她手里提着一个L家的包包，有气质有气质，要颜色有颜色。
虽然年纪应该在40岁左右，但是保养的格外好。
接待员立马看出这一位也是个有钱的主，连忙上前招待，询问对方有什么需求。
女人目光轻描了全场，淡淡的开口：“有玉镯吗？我想看看玉镯。”
接待员心里头说：这不是巧了？
立马就开口：“您这边请。”把人带到了陆妈妈旁边。
女人在看到盘子里的玉镯的时候，眼睛微微亮了亮，成色的确不错。
5条玉镯，陆妈妈也戴不过来，别人要看她还特意让了让。
两边相安无事的挑选着，你放下这个拿起那个，我拿起这个放下那个。挑挑拣拣一圈，玉镯都留在盘子里。
而后，很突兀的——
“拿这个58万的。”
“拿这个58万的。”
异口同声。
两个女人目光对视，有微妙的尴尬在蔓延。
陆妈妈挑58万的，是因为58万的玉镯是这一盘里最便宜的。儿子今天给她买了那么多东西，她不想儿子再破费了，如果一定要买手镯的话，那就买这个最便宜的。而且58万的手镯在她的价值认识观念里已经很高级了。
而旁边的女人之所以选择58万的手镯，则是自己的钱包所决定的。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直接拿下那条80万的手镯，可是这不是经济实力有点不允许吗？
怎么这么刚好跟对方选了同一条手镯？两个女人内心同时想到。
陆妈妈这会儿有些踟蹰起来，主要是镯子价格高昂，她还真有些犹豫，到底要买不买。可是这个时候，这个看起来气质高华的女人却已经抢先开口说道：“这条镯子要不大姐你还是让一下我吧，我定做的手工丝织旗袍快到了，今年过年需要这么一条手镯来配我那套衣服。”然后微笑着对陆妈妈说：“我觉得你比较适合贵一点的这个，毕竟58万的这个镯子还是适合比较年轻一点的人戴。”
陆妈妈本来就在这个女人喊他大姐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她也才40来岁，这个女人保养的好，看起来30来岁，可是女人对女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确的，她觉得这个女人不会比她小。可就是因为对方年纪可能和她差不多大，看起来却比他年轻，对方还喊他大姐，这让她更不爽。
再加上对方后面说的那句话，一口气顿时冲上了天灵盖。
鹿妈妈深呼吸好几口气，皮笑肉不笑，说道：“买东西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是我先挑的。”管这镯子显不显年轻，显不显嫩，适不适合戴，成色稍微再高点的，就不是58万，而是68万了，整整10万的差价。嘿，今天她抢到底了。
“店里面的东西摆在这里，又不光给你一个人挑。你先挑是没错，可是镯子是我们俩同时看中的。要我说，大姐，你也别这么霸得蛮，毕竟这里不是菜市场抢菜。买首饰这种东西多多少少也得适合自己，这58万的这条镯子，很明显就不适合你嘛。”说着，嘴角不由得带了一些嘲讽出来，“玉这种东西是要好好养的，大姐，你看你那时候一看就是常年做活的，要不还是别买玉了，买点金银首饰戴戴得了。一整天的不是油就是洗洁精、马桶清洗剂、瓷板清洁剂，就算是块好玉也要被你糟蹋了。”
“你！你、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说话怎么这么过分？！”陆妈妈受不住了，这个女人的嘴巴可真毒啊。尤其是这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气派，更是压的人心里面不舒服。这个人、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要不是现在人这么多，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不好收场，否则依着她的脾气，这会儿人已经挠上去了。
陆爸在两个女人对话的时候，嘴唇一直颤动着，脸颊肉抽搐，心里面不知道组织了多少语言，可是开口的瞬间却只嗷了一声，吓得店里面的人，一个个都看了过来。
然而这个气质非常不错的女人却只淡淡的瞥了一眼陆爸，哼笑一声：“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不妨告诉你，这是Z法兼修，自己还有律师事务所，今天你碰到我一根头发，明天我就能让你吃上国家饭。”
陆爸：“……”
陆妈：“……”
心里头憋的火意升腾。
陆源上完厕所出来，冲了水的手还湿湿的，厕所洗手台那边擦手纸没有了，他也没办法。一进到店内，他就直接喊人：“给我拿两张纸擦擦手，冻死人了。你们那边擦手纸没有了。”
一个接待员立马就抽了三张卫生纸递给陆源擦手，陆源接了纸巾之后说了句谢谢，乐呵呵的走到妈妈那边去，人还没到跟前，话已经先到了：“妈妈，挑好了吗？挑得怎么样？要不我们就拿那个80万的？玉这种东西一分钱一分货，越好的水头越值钱。”
话音一落，人近前了。看到了闻知湘的妈妈，他的丈母娘。一时间愣住。
对方这会儿也看到了陆源，眼睛里面有些不敢置信。那眼神仿佛在说：他不就是在火车上骑三轮车载客的辍学生吗？他不就是兼职好几份工，还给装修公司刷墙的小工吗？他不就是送同事回家，门不当户不对，还想攀有钱女孩子的舔狗吗？
陆源连忙打招呼：“哎呀，阿姨好，您怎么也在这儿？来买首饰吗？”
心中怒火蒸腾的陆爸陆妈一看儿子还认识这个女人，也是懵了。
闻妈拎着自己的包包，微微抬抬下巴才说话：“不来买首饰，我来这里做什么？”不过他们怎么能进这种店？还跟她抢看中的首饰。配吗？有那个资本吗？可是如果没有的话，刚才陆源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还要直接拿最贵的那条手镯，张口就是80万。
陆源也不生气，闻妈一向是这么骄傲高傲的，高傲得都有些让人不舒服。不像他老婆，虽然也是高冷那一挂，可是老婆香香软软的，很好抱呀。也、也很好亲。他甚至还主动询问：“您看上什么没？要不我送您？”
陆爸陆妈：“……”开始怀疑儿子脑壳有坑，这种客套话也能说出口吗？这女的什么来头？难道说是陆源对象的妈妈？
陆爸陆妈眼睛一对，顿时惊讶了，错愕极了。不会真的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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