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求神不如求我 > 70-80
    第71章 离开


    她甚至在想?, 从前林氏倒是都起得挺早的,操持家中,这是为何?


    难不成林氏体格比自己康健, 所以即便夜里折腾这么久,也?能起得来?可林氏瞧着也?不?是彪悍魁梧之人……亦或者, 是他们夜里不?曾这样折腾?瞧着她爹确实文文弱弱……


    可是这种话题, 也不能问她爹吧?


    赵盈盈胡乱想?着, 又听见赵茂山语重心长地叮嘱:“爹对你没有太大的期待,不?指望你能大富大贵, 只愿你日后不要行差踏错, 连累到爹, 连累到赵家。”


    赵茂山瞥了眼不?远处芝兰玉树的颀长身影, 以他这女儿的性子与脑子, 断然?不?可能长久地?留住霍相的心, 或许霍相一时新?鲜,可日后总得为长远打算。


    赵茂山长叹一声,压低嗓音道:“你呢, 自小脑子就?笨,日后呢, 尽量少?惹霍相生气,可知道了?还有就?是,你也?知晓,你除了这张脸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可有一句话叫色衰而?爱驰,你也?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日后若是留不?住霍相的心, 也?可大方一些,主动为他纳一些合适的人。”


    赵盈盈听着这话, 好看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爹!”


    怎么萧恒说她是蠢货,她爹也?要说她是笨蛋,还要她主动纳妾。


    “爹,我?这才成婚三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就?不?能盼着点?女儿的好么?女儿怎么就?会行差踏错,连累到爹和赵家了?女儿就?不?能让爹和家中都跟着沾光么?”赵盈盈不?满道。


    赵茂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而?后又是一声叹息。


    虽然?他没说话,但赵盈盈看懂了他的眼神。


    “……”


    赵盈盈撇了撇嘴,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她可马上就?要离开湖州城了,她爹一点?都不?难过么?怎么净说一些让人不?高兴的话。


    “我?走了之后,爹爹要自己保重身体,我?会经常给家中写信的。”她不?想?再听,拎着裙摆转身。


    赵茂山看着她的背影:“这丫头……”


    赵盈盈走下台阶,行至霍凭景身边:“我?跟我?爹说完话了,咱们走吧。”


    霍凭景含笑点?头:“好。”


    马车就?停在他们身侧,霍凭景伸手让赵盈盈搭着,登上马车,霍凭景紧随其后上了马车。这会儿还只是从赵家离开,赵盈盈并未感觉到离愁别绪。


    到第二日,马车当真驶离的时候,赵盈盈掀开帘栊,看见赵茂山站在门口,目光追随着她的马车,送她离开。


    赵盈盈趴在窗边,嘀咕了句:“哎呀,其实我?爹还是很舍不?得我?的嘛。”


    她撑着腮,看见赵茂山似乎一声叹息。


    身后的赵府大门越来越远,赵茂山的身影亦越来越小,直到渐渐要看不?见了,那?一瞬间,赵盈盈才有种真实的不?舍。


    她想?,日后她就?没办法常常见到爹爹,没办法常常回家,甚至于,连她熟悉的湖州城也?没办法常回来了。


    她将要和自己的夫君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一切都将是陌生的。


    去到京城,或许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逛街,不?知道哪里的首饰最好看,哪里的糕点?最好吃。去到京城,她认识的人就?只剩下一个?霍凭景,若是她与霍凭景吵了架,甚至都找不?到人诉苦。


    赵盈盈忽然?便难过起来,一阵鼻酸涌上心头,她好看的桃花眸渐渐泛红,盈出迷蒙的水雾。心头酸酸涩涩的,仿佛是那?青皮的橘子,剥开之后挤了几滴在心上。


    晃眼的太阳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下,照得赵盈盈睁不?开眼睛,酷暑的风亦是炎热的,拂过她的眼睛,更吹落了她眸中的眼泪。


    赵盈盈将帘栊落下,坐回车厢里,垂下眸子,怕霍凭景看见她哭。


    她慌乱地?找自己的手帕,想?要把眼泪擦掉,可泪珠已经模糊了视线,让她几次三番地?没找到手帕。


    正?着急时,身旁的霍凭景伸手握住她瘦削的颤动的肩膀,用宽厚的胸膛将她圈住。他的手心靠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将她的脸颊靠在自己怀里。


    “盈盈。”他柔声唤她的名字,指腹温柔地?抚着她的发端,轻拍着她的背。


    小的时候,赵盈盈羡慕赵婉妍哭了有林氏哄,赵如萱哭了有柔姨娘哄,她们的娘亲都会像这样子把她们抱在怀里,温柔地?哄。但是赵盈盈没有,人人都说她的阿娘温婉贤淑,想?来抱着她时也?一定这样温柔。


    可是她的阿娘死了,她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


    这一刻,她靠在霍凭景怀里,忽然?觉得,霍凭景好像她的阿娘。


    她压抑着的委屈便压抑不?住了,赵盈盈没再压抑,痛快地?哭了出来。


    她的眼泪哭湿了霍凭景的胸膛,在他中间选留下一滩水渍,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将他的衣裳蹭得皱皱巴巴。


    直到赵盈盈哭累了,在他怀里睡过去。


    霍凭景抱着她,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胸口,却是弯了弯唇。


    他的小娘子眼泪可真多,是水做的么?


    嗯,应当是水做的,毕竟旁处水也?多。


    霍凭景一向心硬,看过许多的哀啼与痛哭,他一向只觉得心烦,想?让他们闭嘴。但是这会儿看赵盈盈哭,却只觉得可爱,连哭都这么可爱。


    天气还热着,赵盈盈趴在他怀里睡着,与他相接触的地?方被两个?人的温度烘出了一一层层的汗。霍凭景手心里也?全是汗,但是一直没换过姿势。


    赵盈盈睡了小半个?时辰才醒过来,醒过来时她还愣了愣,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想?到自己的痛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把你的衣裳都打湿了……”赵盈盈从霍凭景怀里出来,靠着车厢理了理自己凌乱的云鬓。


    “没事?。”霍凭景眸中带笑,看着她。


    赵盈盈侧过身,掀开帘栊一角,发现车外已经是有些陌生的场景。


    她问:“到哪里了?”


    “已经出了湖州城,往北走了十几里路了。”


    霍凭景用帕子沾了水,替赵盈盈擦脸。赵盈盈闭着眼睛,任由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和汗渍。


    “谢谢相公。”她道。


    霍凭景道:“盈盈都唤我?相公了,还说谢谢?”


    赵盈盈吸了吸鼻子,又扯了扯嘴角。


    霍凭景理解她的哭泣,她不?过是个?自幼养在深闺里的小姑娘,又未曾经历过什么大的变故,成了婚,便要背井离乡去到另一个?地?方,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她性子又单纯,开心了就?笑,难过了就?哭。


    这样哭过一番也?好,发泄过情绪,就?没那?么难过了。


    的确,赵盈盈哭过一场,已经没那?么难过,取而?代之的是对京城的好奇与向往。


    京城啊,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那?里的人都会生得很好看么?-


    他们的队伍颇为浩荡,除了霍凭景与赵盈盈乘坐的马车,还有几辆马车载着他们的行李,是赵盈盈的嫁妆。霍凭景给的聘礼太多,赵茂山便将其中一些添做了赵盈盈的嫁妆。


    除此?之外,还有好些护卫随行,瞧着很是威风,一看便是大户人家。


    马车行驶了一上午,中午时分?稍作休息,一行人寻了个?阴凉地?方用午膳。


    赵盈盈与红棉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了眼威风的车队,叹了声,“咱们看着就?很像有钱人,你说会不?会被人盯上?”


    她只是随口一说,倒也?没想?到真的会灵验。


    这日下午,原本马车平缓行驶,赵盈盈有午睡的习惯,昏昏欲睡,趴在霍凭景腿上。忽地?马车一阵颠簸,将她的睡意都颠簸没了。


    赵盈盈揉了揉惺忪睡眼,正?好奇发生了什么,便听见一阵破空之声,从她耳边传来。


    紧跟着,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霍凭景已经抱住她换了个?位置。


    赵盈盈这才发现,方才她坐的位置上,多出了一支箭,钉在车厢壁上。


    她心突突跳起来,慌张地?看向霍凭景。


    霍凭景面色如常,一点?也?不?见慌乱之色,似乎这不?是什么大事?。


    但赵盈盈已经觉得这简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了!


    “怎么办啊,相公,好像真有人盯上我?们的钱了?”她这个?乌鸦嘴,早知道她就?不?说那?句话了。


    赵盈盈抓着霍凭景的手,担心得很。


    霍凭景勾唇,这哪里是盯上了他们的钱,分?明只是盯上了他这个?人。


    会是谁呢?这样光明正?大的,好像完全不?怕死嘛。


    霍凭景慢条斯理从袖中拿出赵盈盈送的那?张手帕,对折一遍,而?后将手帕蒙在赵盈盈眼睛上。


    赵盈盈怔住,这是做什么?


    “不?要看,盈盈。”她若是见到尸体,定然?会害怕的。


    赵盈盈心跳得更快了,完全搞不?懂状况,她听见霍凭景说:“待在这儿别动,我?的好盈盈。”


    赵盈盈还想?说些什么,可身边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她只好往角落里缩了缩,好像自己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自己似的。


    眼睛被蒙上后,只能看见一些依稀的光影,耳边听见的是刀光剑影的声音。


    她猜想?,是匪徒冲了上来,想?要抢夺他们的财物。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响停了。


    赵盈盈松了口气,但又转瞬提起一口气。不?知是她相公赢了,还是那?些匪徒赢了?


    若是匪徒赢了,会不?会将她抢走?那?些说书先生总说,匪徒最喜欢漂亮的女人,会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若是他们要抢自己,那?她该怎么办?要随着相公而?去么?


    月神大人,您能不?能再显显灵,保佑我?相公和我?安然?无恙。


    “盈盈?”有人走进来,熟悉的嗓音唤她名字。


    赵盈盈顿时松了口气,是霍凭景的声音。


    第72章 害怕


    她想月神大人尽管没再出现?, 可还是一直在暗中保佑着她的。


    欣喜之际,霍凭景已经走到她身边,从丝帕与眼睛的间隙, 赵盈盈看见霍凭景的衣摆。她扯下丝帕,难掩欣喜, 霍凭景想拦没拦住。


    赵盈盈将霍凭景上下打量一番, 有些紧张地拉住他的手, “相?公,你没受伤吧?”


    车厢里空间有限, 赵盈盈只好弓着身围着霍凭景转了一圈, 确认他没有受伤, 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她才刚成婚, 可不想成?为寡妇。


    霍凭景看着她紧张的神情, 眉宇之间盈出笑意?:“娘子在想什么?”


    赵盈盈心直口快将心里话说出来:“在想我?才刚成?婚, 还不想成?为寡妇。”


    霍凭景微微偏过头失笑,将她小巧的手包在手心:“娘子放心,为夫怎么舍得让盈盈成?为寡妇呢?”


    赵盈盈莞尔, 又道:“方才还在想,不知是那?些匪徒赢了, 还是相?公赢了?若是那?些匪徒赢了,我?该怎么办?要随相?公而去么?”


    霍凭景眸中笑意?渐深:“盈盈不要太小瞧为夫,盈盈忘了,在岳母大人的墓前, 为夫曾保证过,会护盈盈一生周全的。”


    赵盈盈冲他笑了笑, 依偎在他怀里,一直紧绷的背脊终于松懈下来。她的视线越过霍凭景的肩, 落在车窗外。


    “那?些匪徒呢?你们已经制服了他们么?要报官么?”赵盈盈视线一抬,尾音戛然而止。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看见有护卫将一具尸体拨开,赵盈盈正巧就看见了那?具尸体胸口的大血窟窿。鲜红的血已经变得黏糊糊的,与他身上的衣物混合在一起,这场景对赵盈盈来说实在太过冲击,又非常恶心。


    毕竟她这辈子看过最血腥的画面?,也就是后厨杀鸡。但是眼前这一幕,比杀鸡要血腥得多。一只鸡才多大,一个人是一只鸡的好多好多倍,流的血当然也是一只鸡死了之后流出来的好多好多倍。不止他的身上有血,地上更是一滩红色,触目惊心。


    赵盈盈整个人都僵住了,视线不知该往哪里安放。


    她僵硬地视线收回?来,却又触到别处,亦是护卫在处理尸体。好多具尸体,那?些匪徒,全都死了。


    赵盈盈睫羽颤动,感?觉到霍凭景的手握住了她坚硬的肩膀,她如梦初醒,抬眸看霍凭景。


    霍凭景叹息:“本来想让他们收拾完,再让盈盈摘下丝帕的。吓到盈盈了么?”


    赵盈盈往他怀里蹭了蹭,轻嗯了声:“是有点。”


    她猜到过会有匪徒可能死掉,但是没想到所有的匪徒都死了,好像一个活口都没有。一下子死了好多人,也许有个二三十个了吧,好吓人噢。


    可是霍凭景好像一点也不怕,泰然自若,真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她闭上眼睛,眼里都是刚才看见的那?具尸体胸口的大血窟窿,忍不住侧过身干呕了两声。


    霍凭景替她轻拍着背,又从手边倒了杯水给?她。


    “还好么,盈盈?”霍凭景看着她的侧影和?拧在一起的小脸,微微敛眸,这种事对她而言还是太过难以接受了吧。


    她方才的担心不是假的,但那?担心,是对她新婚的丈夫的。而她的丈夫,是一个才华出众样貌出众又温柔的人,是他一向在她面?前伪装出来的模样。


    若是有一日,她看见他真实的阴暗的样子,还会像现?在这般么?


    赵盈盈接过杯盏,浅抿了口:“我?没事啦,就是有点恶心。”


    赵盈盈捂着心口,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副可怕的场景。她忍不住又挑起帘栊,往外边望了望,迅速地望了一眼,便收了回?来。


    “相?公果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好冷静。”她道。


    霍凭景道:“人都已经死了,没什么好怕的。何况这世上,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人只要死了,就不值得害怕了。”


    不愧是权臣,说的话都这么有哲理。


    不过,她日后可是霍相?的夫人,她不能这样胆小才行,不然会被人嘲笑的吧。


    可是这种事要怎么练?


    不然,等她跟霍凭景回?了京城,多去厨房看看杀鸡?


    赵盈盈拍了拍心口,又喝了口茶水。


    外头的情况护卫们差不多处理好了,这种事自然不必要报官,何况即便报官,官府那?边也查不出什么。更何况,他已经是天下最大的官。


    霍凭景揽着赵盈盈,轻轻拍着她,哄着她,安抚她的情绪。


    朝北在帘栊外停下,唤了声:“大人。”


    赵盈盈直起身,对霍凭景道:“相?公去吧,我?自己可以。”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靠着车厢壁。霍凭景看她一眼,起身下马车。


    朝北与他耳语:“启禀大人,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这些人身份的东西,原本有个活口,也自尽了。”


    “罢了,让人继续查吧。”


    霍凭景想到瑞阳王,他已经做过一次,这一次还会是他么?这样大胆又近乎送死一般的刺杀,倒不像瑞阳王的作风。


    亦或者,是旁人?


    毕竟想要他命的人太多。


    朝北颔首,又问:“那?接下来,咱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停下来休息一日?”


    霍凭景想到赵盈盈,问:“最近的驿馆,或是客栈在哪里?”


    朝北想了想,道:“距离此?处约两里路,有一家驿馆。”


    霍凭景道:“那?便去那?儿吧。”


    一行人继续启程,前往驿馆。


    驿馆听闻是接待霍相?与夫人,从上到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怕得罪贵人。


    驿馆众人对这个消息都很诧异。


    “听闻霍相?几?个月前向陛下告假,休养身子,原来竟是在这里。不过霍相?几?时有了夫人,我?竟是从未听说过。”


    “这,我?也从未听过啊。听闻这霍相?爷一向不近女色,也不知他夫人是怎样的人?”


    几?人说着,听得一阵马蹄声渐近,彼此?对视一眼,赶紧出门迎接。


    只见当头的那?辆马车上走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这人气度不凡,想来便是霍相?了。


    而他身边的女子,明眸善睐,姝丽明艳,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一眼便能叫人看痴。只是她的美妖娆勾人,瞧着像是个有心机的。


    原来霍相?爷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


    想来也是,若是这女子一点心机没有,怎么可能将霍相?爷勾到手?


    驿馆馆长反应过来,赶紧开口:“下官恭迎霍大人,霍夫人。”


    霍凭景牵着赵盈盈往驿馆里走,赵盈盈心口闷闷的,她本就受了些惊吓,天气又热,就更加发闷了。


    进了房间后,很快有人送来饭菜,赵盈盈没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搁下了筷子。她叫红棉让驿馆准备热水,沐浴过后,便在床榻上躺下。


    她侧过身,背对着霍凭景,闭上眼睛时眼前又涌现?出那?恶心的一幕。


    赵盈盈睁开眼,看见眼前的墙面?上映出霍凭景的影子,他在床头坐下,纤长手指卷着她的青丝绕圈。


    “还是害怕?”


    赵盈盈闷声开口:“也不全是害怕,还有点恶心。”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霍凭景躺下,抓着他的手枕在脑袋。


    霍凭景另一只手将她散落的头发别至耳后,试探问:“那?除了害怕和?恶心,盈盈会不会觉得,残忍?”


    她是个心善的人。霍凭景记得,她曾经听闻偷她钱袋的人生活凄惨后,便给?了那?人一些银钱,也没报官抓他。


    心善之人,有时候难以接受性命的消失。


    赵盈盈在他手心里摇了摇头:“残忍?也没有吧。毕竟是他们先做恶,不是么?若是他们没有起歹念,贪图什么,又怎会为此?失去性命?只能说,他们恶有恶报吧。”


    霍凭景唇角微微弯起,嗯了声:“他们恶有恶报。那?若是,有人不曾贪图我?的钱财,可我?也不得取他性命呢?”


    赵盈盈睁着莹润的眸子,看向霍凭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回?答:“那?他定是狠狠得罪过你,你要取他性命,也算情有可原吧,算不得残忍。”


    霍凭景凝视着她,又嗯了声。


    他还想问她,若是那?人也不曾得罪过他,只不过是因为挡了他的路,她又会不会觉得他很残忍?


    罢了,不问了。


    若是从她口中得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他可不爱听。


    霍凭景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抱在怀里,道:“既然睡不着,不妨做一些能让盈盈忘掉那?些东西的事?”


    “好啊。”她应答得爽快,并未想到,是做这样那?样的累人的事。


    ……怎么不算能忘掉那?些东西的事呢?


    她确实一点多余的精力也没有,只能应付霍凭景。


    驿馆的隔音并不怎么好,赵盈盈能听见楼下传来的走路声响,那?些声响落入耳中,实在难以忽视,她便紧张得要命。但霍凭景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甚至还故意?在她耳边念叨那?些声响。


    这么折腾了一个时辰,赵盈盈原本没有胃口的,也饿了起来。霍凭景便让驿馆重新送了些吃的上来。


    赵盈盈捂着薄被,靠在床头,霍凭景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子亲手喂她吃东西。


    赵盈盈理所当然地饭来张口,毕竟他吃饱了呀。


    待吃过东西,霍凭景问:“盈盈现?在还觉得害怕么?”


    赵盈盈在脑海里想了想,还是能想起来那?个场景,还是有些害怕的,便诚实地点了点头。


    霍凭景若有所思,俯身吻下来,沙哑的嗓音萦绕在她耳边:“那?看来只能劳累小盈盈了。”


    赵盈盈犹豫了片刻,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那?你努力让我?累睡着吧,不然我?大概要做噩梦了。”


    第73章 归京


    霍凭景轻笑:“乐意之至。”


    赵盈盈这日夜里倒是没做噩梦, 她累得很,什么梦也没做,沉沉一觉睡到天明, 自然也没再想起那可怕的恶心的一幕。


    这?一夜,有?人安稳酣睡, 亦有人不得安眠。


    赵婉妍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目光落在眼?前跳动的烛火上, 已经不知坐了多久。丫鬟进来过一次,没敢说什么, 只是把安胎药搁在桌上。


    第二次丫鬟又来, 却见桌上的安胎药并未动过, 已经凉了。


    丫鬟惴惴不安地开口劝:“三姑娘, 夫人说了, 这?安胎药您还是得喝。奴婢再去给?您热热吧。”


    赵婉妍终于抬起头来, 叫住丫鬟:“慢着。”


    赵婉妍的脸色在灯下被映得愈发憔悴,丝毫不像新娘子的样子,丫鬟叹了声, 从前三姑娘虽说没二姑娘貌美,但也算是个清丽美人, 如今这?模样,只剩下难看了。


    她看了眼?那碗已经凉掉的安胎药,嗓音有?些?喑哑:“不用热了,你请我?阿娘过来。”


    丫鬟应下, 退了下去。


    林氏很快便过来了,看着赵婉妍的脸色, 心中心疼不已。


    “妍儿,你找阿娘有?什么事?”林氏在赵婉妍身侧坐下。


    赵婉妍看着那跳动的烛火, 被风吹得东摇西晃,几乎要熄灭,但仍然坚强地燃烧着。


    就?连烛火都这?样顽强,她又怎么能?就?这?么认输?


    凭什么赵盈盈可以?她赵婉妍就?不可以?


    赵婉妍看向林氏,深吸一口气道:“阿娘,我?不愿嫁给?萧恒。”


    林氏怔了怔,她也知晓女儿不愿,可是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妍儿,你听阿娘说,如今你已经有?了萧恒的孩子,又失了身子,若是不嫁给?萧恒,只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赵婉妍打断林氏的话:“阿娘,我?已经决定了,我?不要这?个孩子,也不要嫁给?萧恒。我?会打了这?个孩子,然后你跟爹爹说,将我?送去尼姑庵修行。”


    林氏听得大惊失色:“妍儿,你疯了!你要去尼姑庵?!你可知道那尼姑庵是什么地方?很苦的……”


    赵婉妍诡笑了声:“我?当然知道,阿娘,我?不蠢。我?当然不会一辈子都耗在尼姑庵,将我?送去尼姑庵时,需要阿娘想办法将我?送走?,离开湖州城,去京城。”


    林氏怔怔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有?这?样多的主?意,可是……


    “可是你去了京城,然后呢?”


    “然后我?自然会想办法往上爬,阿娘,我?不要输给?赵盈盈。我?总能?胜过她的,我?会过得比她好的。”赵婉妍露出一个略显阴森的笑容。


    林氏仍有?犹豫,她的女儿自幼被她保护着,日后若是去了京城,没有?自己?保护,该怎么办?


    赵婉妍不给?她继续犹豫的机会,从桌下拿出一个纸包,放在林氏面前,“阿娘,这?里面是堕胎药,我?明日便会喝,你便与爹爹说吧。”


    林氏看着那纸包,神色不安。


    第二日一早,林氏还在犹豫,可赵婉妍身边的丫鬟已经先她一步,禀报了赵茂山。因为赵婉妍喝下堕胎药后,大出血,把进来伺候的丫鬟吓了一跳,连忙去禀报了赵茂山。


    林氏被这?动静吓到,赶紧去找赵婉妍。


    赵茂山也匆匆赶来:“你这?是做什么?”


    赵婉妍爬起来,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爹爹,女儿不想嫁给?萧恒。”


    赵茂山又是气恼,又是心疼:“萧恒是你自己?费尽心机抢过来的,现在你又不肯了?你们的婚期不过两?日,你现在说不肯?还愣着做什么,请大夫啊!”


    林氏看着几乎晕死过去的赵婉妍,终于狠了狠心,也跪了下去:“老爷,既然妍儿不想嫁,又脏了家中的名声,不若……送她去尼姑庵中修行吧。”


    赵婉妍虚弱道:“女儿恳请父亲答应,女儿愿去尼姑庵中修行……”


    赵茂山焦头烂额,看着她们母女俩苦苦哀求,只得点了头。


    “我?答应,答应还不成?么?快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之后,给?赵婉妍诊脉,止住了出血。赵婉妍躺在床上,已经晕死过去。


    大夫叹了声,与林氏道:“夫人,三姑娘性命无碍,不过……日后恐怕很难有?孕。”


    林氏听罢,又是一阵哀泣。


    赵茂山也听得心里难受,道:“我?去一趟萧家。”


    赵茂山去萧家与萧平业说婚事作?废的事,赔罪道歉。萧平业听见赵婉妍已经把孩子打了,心里自然不忿,可看着如今自己?二儿子的情况,也明白她这?么做无可厚非。


    “罢了,这?桩婚事就?作?罢吧。”萧平业摆摆手,送了客。


    萧婵与萧母听罢,也是叹气。萧婵骂道:“这?个赵婉妍,当真狠心,竟然连孩子都堕了!她当时死乞白赖缠着我?二哥,如今见我?二哥落魄,又毫不犹豫地抛弃,这?种人,以后迟早遭报应!”


    萧母叹气,劝她不要再说了:“算了,小婵,这?件事也不全?是她的错……”


    萧婵不满:“怎么不是她的错?就?是她的错?若非她勾引我?二哥在先,我?二哥又怎会与她私相授受,怎会与赵盈盈解了婚约,怎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萧婵的嗓门很大,远远的,萧恒就?听见了。


    萧恒听见了赵婉妍把孩子打掉的事,也听见了她退婚的事,他破口大骂:“这?个贱人?!”


    他想做些?什么发泄自己?的愤怒,可是他的手脚都无法使劲,只能?躺在床上,一日三餐都等着人喂,甚至拉撒也得别人伺候。他只能?不停地骂赵婉妍,骂完了赵婉妍,又骂赵盈盈。


    赵婉妍悔婚的消息传至赵盈盈耳中,已经是一个月后。


    赵盈盈已经抵达京城。


    这?一路上,除了最初遇上匪徒那件事,后来都很平静,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赵盈盈已经把那可怕的一幕给?忘了,取而代之,时常浮现在她脑海中的,是另一件面红耳赤的事。


    她不知晓为何霍凭景这?般花样繁多,在马车上,与她看过的那话本似的。


    马车颠簸,又不隔音,身边还有?许多人跟着,简直过于羞耻。


    她不得不聚精会神,怕任何人发现这?件事。


    因为太过聚精会神,自然也就?格外敏|感,对身体里它怎样一点点变得更大一清二楚。


    在有?人靠近回禀的时候,它就?会变得更大,甚至于还会跳动似的。


    还不能?发出声音,否则会被人听见。


    她起初是咬自己?的唇,后来,变成?被霍凭景堵住她的嘴巴,将她的声音尽数吞下。她的嘴巴里湿漉漉的,小盈盈也湿漉漉的。


    赵盈盈回忆起这?些?事,又是一阵脸热。


    她嘀咕了句:“莫不是相公也看过那本话本?”


    又赶紧把这?些?污秽的东西甩开,打开手中的家书。


    家书是赵茂山所写,并不长,寥寥几句。只问了赵盈盈好不好,又交代了几句家中的境况,其中便提及赵婉妍悔婚的事。


    “你三妹妹不愿嫁给?萧恒,我?与你母亲商量,将她送去了城郊的尼姑庵中修行。”


    赵盈盈看得皱眉,与红棉说话:“这?赵婉妍怎么宁肯去尼姑庵修行,也不肯嫁给?断了手的萧恒么?”


    萧恒被挑断手筋脚筋并毁去容貌一事,赵盈盈并不知。她还以为,霍凭景对萧恒的惩罚,与对洛林一样,只是砍了一只手。她也不知洛林除了被砍掉一只手,还瞎了一双眼?。


    她想,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红棉看了眼?信,道:“估计是嫌萧公子如今是个废人了吧,还被毁去容貌。”


    赵盈盈惊了惊:“毁去容貌?他不是只被砍了只手么?”


    红棉意识到失言,当即垂下眸子。


    赵盈盈看红棉这?样,追问:“你知道是不是?快告诉我?!”


    红棉拗不过她,只好告诉了她,原来萧恒不止断了一只手,洛林也是。


    “姑爷说,叫不许告诉您,怕吓着您。”


    赵盈盈听完,喃喃自语:“这?么重?……”


    红棉劝道:“其实姑爷也是您好,毕竟是他们先欺负姑娘在先……”


    尽管红棉起初也被这?样重?的惩罚吓到了。


    赵盈盈撑着下巴,又笑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他只是太生气了,所以才会惩罚这?么重?,他还特?意瞒着我?……”


    “唉,他好爱我?。”


    赵盈盈想到这?些?日子霍凭景在房事上对她也缠得紧,的确是爱惨了她。


    可这?种爱总是基于月神大人的法术上,她又涌现出隐隐的担忧。


    月神大人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了,不知如今又去帮助谁了?是不是另一个如她一般的小姑娘?


    还真有?点想念月神大人呢。


    赵盈盈摸到那串铃铛,轻轻抚过,她知道月神大人九成?不会出现,所以她也不摇铃铛,怕失望。


    赵盈盈放下手,又想到赵婉妍,她有?些?不可置信:“她这?么费尽心机才得到萧恒,结果就?这?么轻易地放弃啦?还要去尼姑庵?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但她爹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她,所以估计就?是真的。


    真奇怪。


    不过赵盈盈并未奇怪太久,反正?在婚事上,她风风光光地胜过了她们俩,如此就?够了。


    比起继续关注赵婉妍,赵盈盈更关心库房里的那些?漂亮首饰。


    她与霍凭景是昨日夜里到的京城,霍凭景早就?命人将府里一切都打点好了,他们回来时,一切都准备得很妥当。


    二人舟车劳顿,沐浴过后便休息了。


    今日一早,霍凭景起得很早,依稀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盈盈,我?今日要进宫见一趟陛下。库房里有?不少东西,应当也有?些?漂亮首饰,你去找管家要钥匙,喜欢什么,都是盈盈的。”


    漂亮首饰,谁能?拒绝?


    第74章 归家


    赵盈盈找来管家, 问他要库房的钥匙,而?后便打算带着红棉去库房查看。


    正欲起身?出门,听见管家道:“还请夫人稍等。”


    赵盈盈一怔, 以?为管家还有什么别的事要禀报,便又坐回?去等?着。可等?了等?, 也不见管家开口。她抬头看去, 只见管家恭敬地站在一边, 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赵盈盈愈发疑惑,终于?, 片刻之后, 分?外有了动静。


    管家道:“夫人请。”


    赵盈盈循着管家的视线看去, 被停在房门外的步辇惊住。


    “这是给我的?”她?迟疑地发问。


    管家点头:“夫人请上?步辇吧, 去库房的路有些远, 别累着夫人了。”


    赵盈盈听见这话, 觉得这管家也太夸张了,去个库房而?已,能有多远?


    这般想着, 赵盈盈扶着红棉的手上?了步辇。


    外头的日头颇大,步辇上?头没有遮挡, 旁边却有两个人撑开一把巨大的伞,将?阳光遮得严实?。不止如此,一左一右还有两个奴仆给她?摇扇子?纳凉。


    如此周到的伺候,让赵盈盈心中爽快。


    她?靠着身?后的步辇, 看向?同样被这阵仗吓到的红棉。她?偏过?头,与红棉低头耳语:“你别说, 还挺爽的。”


    红棉掩嘴笑了笑,亦是打趣:“姑爷不愧是大官, 姑娘做大官的夫人,这待遇真是不错。”


    赵盈盈点头,她?坐在步辇上?,目光在经过?之处打量。她?昨日到府中时,天色已晚,又身?心俱疲,压根没顾得上?看府中的情况,这会儿才观察起来。


    不愧是大官的府邸,和赵家还真是不同。


    这院子?比赵家不知大了多少,这绿植看起来也很值钱,还有那边的假山,瞧着也很有格调的样子?……


    赵盈盈看得津津有味,不知自己看了多久,终于?意识到,怎么还没到库房?


    她?看向?前头的管家,问:“管家,库房还没到么?”


    管家恭敬道:“回?夫人的话,已经走了一半了。”


    赵盈盈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方才她?们都?走了多久了,竟然才走了一半!


    这宅子?到底多大啊?


    她?惊诧地与红棉对视一眼,从红棉的眼中看见了同样的惊诧。


    主仆二人皆都?默然,直到终于?步辇停在库房门口。


    步辇落下,管家道:“夫人请,这便是府中的库房了。”


    管家恭敬地双手呈递上?钥匙,赵盈盈接过?钥匙,抬头看向?眼前这座比她?的春山院还大的院子?,最后眸光落在门口的“库房”二字上?。


    这玩意儿,是库房?


    库房这么大……


    赵盈盈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拿钥匙打开库房的锁,带着红棉跨进库房的大门。管家和一众奴婢跟在身?后,随时伺候。


    跨进大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比人还高的架子?,架子?上?安放着不少的摆件,一尘不染,应当每日都?有人打扫。赵盈盈已经看得眼花缭乱,目光不知该往哪里看,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只对漂亮首饰感兴趣,便问管家:“首饰在哪儿?你带我去吧。”


    管家点头应是,领着赵盈盈穿过?几间?房,停在一间?房中。房中整齐安放着十几个大箱子?,管家对身?后的小厮吩咐了声,小厮们便上?前来将?箱子?打开。


    赵盈盈眼前登时被亮闪闪的东西占据,甚至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遮,适应了些才重新看过?去。


    每个大箱子?里都?是些闪烁的珠宝首饰,赵盈盈不由走近,惊叹出声:“哇……”


    她?伸手从眼前的大箱子?里捞了一把,便捞到了一串珍珠项链、一支红宝石簪子?和几只金镯子?。


    赵盈盈已经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惊,她?完全说不出话来,目光从一个个箱子?里逡巡一番。


    管家道:“夫人恕罪,从前府中只有大人,这些女子?物件都?用不上?,故而?都?堆在这里,没人收拾整理。夫人给老奴一些时间?,过?两日,一定收拾好?。”


    赵盈盈嗯了声,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从那一堆东西里挑选喜欢的。


    “那我过?两日再?来看看吧。”赵盈盈出库房时,还有些懵。


    她?坐在步辇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单知道霍凭景很厉害很有钱,但是也没想到这么厉害这么有钱……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赵盈盈的头脑,但同时也引起了她?的担忧。


    能不能让霍凭景一辈子?都?喜欢她?,这样她?就可以?一辈子?都?拥有这些东西了!


    赵盈盈没直接回?她?与霍凭景的院子?,而?是让他们在府中转了一圈。这一转,便是一个上?午。


    还未看完,但她?看累了。


    赵盈盈虽然坐在步辇上?,不用自己走,但眼睛一路看过?来,实?在累了,便叫停了他们。


    “回?去吧。”


    不知不觉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管家问:“不知夫人在饮食上?有什么喜好?与忌口,老奴会命后厨记下。”


    赵盈盈将?自己的喜好?与忌口简单说了下,她?一面说,旁边有个人一面记。待记完了,管家又问:“那夫人今日想吃些什么?”


    赵盈盈也说不上?来,她?对京城的饮食尚不了解,便道:“你看着做些吧,我也不知道你们京城有些什么菜。”


    管家道:“无妨,大人交代过?夫人是湖州人,若是夫人想吃湖州菜,府中也有湖州大厨。这是大人特意为夫人准备的。”


    赵盈盈吞咽一声,眼睛又睁大了。


    “那就吃湖州菜吧。”她?说了几道湖州菜名,管家点头记下。


    赵盈盈说罢,看了眼时辰,想到霍凭景。他说要进宫面圣,那中午还回?不回?来吃饭啊?


    “至于?相公,你就让他们备几个相公爱吃的菜吧。”她?嘱咐管家道。


    管家点头:“那老奴便先退下了,夫人若是有吩咐,尽管差遣他们。”


    赵盈盈嗯了声,将?房里的人也都?挥退了,只留下了红棉。


    待人都?走了后,赵盈盈忍不住与红棉道:“红棉,我们好?像真的发达了。”


    红棉点头:“是啊,姑娘。”


    红棉又笑道:“不过?姑爷真贴心,怕姑娘吃不惯京城的菜,还为姑娘准备了湖州的大厨。”


    赵盈盈含笑颔首:“他是一向?很贴心啦。”-


    霍凭景归京的事,早已经传遍了京中,朝堂上?下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毕竟在此之前,霍相告假几个月,实?在是大胆。谁都?知晓,如今朝堂局势瞬息万变,霍相自然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个,可瑞阳王与其余几人也不容小觑。在这样的时候,霍相竟然敢告假,远离朝堂。


    不过?霍相当真厉害,纵然他人不在朝堂,可其余几人也未能撼动朝堂格局。


    霍凭景入宫面圣时,时辰尚早。


    当今天子?不过?十五,已经即位五年。五年前,天子?尚才十岁,便被霍相扶上?皇位。而?当今瑞阳王,是天子?的叔叔,在先帝崩后,原本瑞阳王也很有可能即位,到底没争过?霍相。


    天子?年幼,早几年的朝政一向?是霍相说了算。天子?生母身?份卑微,按理说,继位一事落不到天子?头上?,是霍相力排众议,扶持天子?上?位。因而?天子?一向?对霍相倚重,听闻霍相归来,颇为欢欣。


    “霍相的病可好?些了?”陈昭虽已经十五,但神色仍天真。


    霍凭景恭敬行过?礼,答话:“多谢陛下关怀,臣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陈昭松了口气:“那就好?。霍相离京这几个月,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与朕说说吧。”


    霍凭景想了想,而?后唇角轻扬,道:“的确有一件喜事,要告诉陛下。”


    陈昭满含期待:“何事?霍相快说。”


    霍凭景道:“臣成婚了。”


    他眼前浮现?出那道娇艳的面孔,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家。


    陈昭被这短短的一句话惊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某个方向?,从太师椅上?起身?:“霍相成婚了?”


    霍凭景颔首:“是,臣成婚了。”


    陈昭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那是好?事啊,不知是谁家姑娘?几时成的婚?”


    霍凭景只笑了笑:“是湖州司农之女,姓赵名唤盈盈。”


    赵盈盈?


    陈昭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是,湖州司农不是什么大官,想来是位小官之女。


    陈昭笑道:“好?好?好?,这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朕要给霍相送些贺礼才好?,来人,传朕旨意……”


    陈昭欢欣鼓舞地赏了一大堆东西给霍凭景,而?后又问:“霍相许久没回?来,今日可要留下来与朕一起用膳?”


    霍凭景道:“多谢陛下,不过?臣与夫人说好?了,今天要回?去陪她?用膳的。”


    陈昭有些失望,但很快调整好?情绪:“也是,你如今是新婚,朕留你,倒是朕的不是了。”


    霍凭景又行了个礼:“那臣便先告退了,陛下。”


    陈昭目送霍凭景走后,重重一声叹息,看向?一旁屏风后的方向?,有些失望:“母后……”


    从屏风后走出个窈窕妍丽的妇人,约莫三十的年纪。她?神色痴痴地望着方才霍凭景离去的方向?,流露出黯然之情,喃喃重复:“成婚了……”


    陈昭走近妇人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母后,霍相他……”


    妇人勉强笑了笑,打断陈昭的话:“母后听见了,相爷说,他成婚了。”


    陈昭叹气:“此事着实?突然,从前他一向?不近女色的,怎会如此突然便成婚了……”


    他看向?太后,想要出声安慰她?些什么,妇人却道:“从前或许是没遇上?合适的人吧,昭儿,你要知道,感情这种事,很难说清楚道明白的。”


    霍凭景归家时,正赶上?用午膳。


    后厨将?菜品送上?来,赵盈盈坐在桌边,正要用膳,听得人通传说霍凭景回?来,她?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微微拎起裙摆行至门口迎接。


    “相公回?来啦。”


    第75章 入宫


    赵盈盈停在门口, 微微仰头看向霍凭景,面上带着粲然的笑容。


    正如霍凭景想象中那般。


    他?跨过门槛,摘下官帽, 答她的话:“嗯。”


    赵盈盈接过他?的官帽,和他?一道走回?厅中, 她将官帽挂在一旁的架子上。看着那挂在架子?上的官帽, 以及自己方才起身迎接他的那?一幕, 觉得自己真是贤惠,这不就是贤妻的样子?么?


    赵盈盈回?身, 霍凭景已然入座, 她便在霍凭景身侧坐下, 贤惠道:“相公今日上朝定?然辛苦了, 先吃块肉, 补一补。”


    她说着, 夹了一块鸡腿肉放在霍凭景碗里。


    “这几个菜是我特意让厨房做的,相公爱吃的,相公尝尝?”她歪头笑, 点了点一旁的几个菜。


    霍凭景看着她略带矫揉造作的姿态,不禁失笑。


    他?拿起?碗筷, 尝了一口鸡腿肉,夸道:“嗯,很好吃,多谢娘子?。”


    赵盈盈嘻嘻笑, 看他?吃了,也自己动筷。


    二人才用过午膳, 便有客人风风火火来了。


    下人通传的声音还未落地,那?客人已经到了眼前?。


    赵盈盈还未来得及听清客人的名号, 便瞧见一位冷着脸的年轻男子?出现,男子?眼神冷淡地瞥了眼赵盈盈,并未过多停留,视线径自越过赵盈盈,停在了霍凭景身上。


    他?的气质便冷冰冰的,瞧着不好接近,眼神更是冷得骇人,赵盈盈被他?一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谁?是相公的朋友么?


    身为?一个贤妻,是不是应该对相公的朋友热情一些?


    “额,相公,这位是……?”赵盈盈唤霍凭景,不知该怎样对待这位奇怪的客人。


    霍凭景为?她答疑:“李棋,是位大夫。”


    赵盈盈恍然状,看向李棋道:“原来是李兄……”


    话音未落,李棋已经轻笑一声。


    赵盈盈觉得他?在笑自己,但是她没?有证据。


    可是这很好笑吗?她瞧着林氏便是这样子?对她爹的客人的啊。


    赵盈盈眨了眨眼,垂下眸子?,微微抿唇。


    李棋仔细看了看霍凭景的脸,低头替他?把脉,而后?微微蹙了蹙眉。


    “倒是稀奇。”他?喃喃一句,又转头看了眼赵盈盈,道了声,“有趣。”


    李棋径自道:“你体?内的毒素的确有所减轻,最近感觉身体?如何?”


    霍凭景勾唇,神色自若:“还不错,头痛的频率低了不少,即便头痛犯起?来,也不似先前?那?般凶猛,何况有灵丹妙药在,很快便能缓解。”


    李棋似乎是嘲弄地一笑:“那?你最好是把你的灵丹妙药揣在兜里,走哪儿都带着。”


    霍凭景道:“我确实?想?。”


    李棋冷哼一声。


    赵盈盈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话,感觉自己听懂了。李棋是相公的大夫,在替相公诊脉,相公也的确说过自己有头疼之症,不过体?内的毒素又是什么?


    她深觉自己作为?一个贤妻,这会儿应当说点什么关怀的话,便道:“那?相公便将那?灵丹妙药随身带着吧,下回?犯病的时候,便不至于难受了。”


    她这话一出,李棋再次笑了。


    赵盈盈可以确信,李棋就是在笑她。


    她睫羽微扇,仍是不解,他?又笑什么?


    但她不可能问李棋在笑什么,李棋也不会告诉她,她只好按下心思。


    李棋对赵盈盈道:“手伸出来。”


    赵盈盈看了眼霍凭景,霍凭景示意她别担心,她这才磨磨蹭蹭地把手伸给?李棋。李棋把她脉象,又是蹙眉,脉象平稳康健,没?什么特别之处。


    的确奇怪,那?她身上的异香怎么能解玉黄泉的毒?


    他?按下心思,放开?赵盈盈的手。


    “既然你最近不着急,那?我也不急了。我再去钻研钻研,走了。”


    赵盈盈见李棋要走,挽留了一句:“李兄不留下来用午膳么?”


    李棋这回?没?笑出声,但眼神笑了。


    赵盈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她走到霍凭景身边,嘀咕道:“相公,这人好生凶,真可怕……”


    她以为?自己已经声音很小,却还是被李棋听见。


    李棋似笑非笑看了眼霍凭景道:“我可怕?你怕是不知道,你身边这位,那?才叫可怕。”


    赵盈盈心说,胡说八道,她相公哪里可怕,分明很温柔很体?贴。


    李棋说罢,转身走了。


    正巧朝北过来,与李棋迎面遇上,道:“李先生……”


    赵盈盈听见这句,撇了撇嘴,原来应该叫李先生么?


    霍凭景道:“李棋这人性子?是有些奇怪,冷冰冰的,是有点吓人,不过盈盈不用害怕,他?没?什么恶意。至于称呼,你直呼其?名也可,但不必称他?为?李兄。”


    平白让李棋占了他?便宜。


    “噢。”赵盈盈点头,又道,“原来如此,我方才不知道,我看我母亲从前?待客都是这样,还以为?……”


    霍凭景笑道:“没?事。至于他?说的话,盈盈也不必放在心上。”


    赵盈盈点头:“我知道的,相公才不可怕呢。”


    霍凭景嘴角漾出笑意,又问:“今日可去过库房了?有什么喜欢的?”


    说起?库房,赵盈盈顿时双眸放光,道:“去过了,库房里好多漂亮首饰,不过还未曾整理,管家说,待这两日先整理一下。”


    “而且咱们的宅子?好大,我今日一个上午都没?逛完。”


    霍凭景被她“咱们的”三个字取悦到,眸中笑意更深。


    上午霍凭景才说自己成婚,不多时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因而下午时,便已经有许多帖子?送上门来,邀请赵盈盈前?去。


    赵盈盈被这阵仗吓到,翻看着那?一沓厚厚的帖子?,都是些什么侯爵夫人、世子?夫人的,听起?来就家世很高。这些人都这么积极地邀请自己,那?肯定?是因为?相公比她们的相公还要厉害,这点道理赵盈盈还是懂的。


    官宦世家的女眷的社交,总是与男人们紧密相关的。


    赵盈盈有些拿不准主?意,该应谁家的帖子?。


    她问红棉:“这些帖子?里,谁家官最大啊?要不就先应她的约吧。”


    红棉翻了翻,道:“应当是王爷官最大吧,这里有位瑞阳王妃的帖子?,不如夫人就先应她的约吧。”


    红棉把瑞阳王妃的帖子?抽出来,赵盈盈仔细看了看,有些好奇这位瑞阳王是谁?


    红棉也是初来乍到,对这些事尚不了解。


    主?仆二人便暂时决定?应这位瑞阳王妃的邀约。


    瑞阳王妃的邀约在第二日上午,赵盈盈仔细打扮了一番后?,便决定?出门。还未出门前?,又接到了宫中宣召,说是太后?娘娘想?见她。


    赵盈盈与红棉对视一眼,皆有些慌。


    太后?娘娘要见她?


    这会儿霍凭景去上朝了,不在家中,也没?法子?帮赵盈盈拿主?意。不过朝南留在府中,听得此事后?道:“夫人放心,太后?娘娘倒是个不错的人,想?必不会为?难夫人的。或许只是觉得大人成婚一事太过惊讶,想?见见夫人吧。”


    毕竟如今整个京城,谁不对他?家大人成婚这事倍感惊讶?


    他?家大人从前?可是不近女色,不论谁家姑娘表示出爱慕,都是无疾而终。太后?娘娘好奇他?家夫人,也很寻常。


    何况太后?和陛下一向与大人交好,自然不会对夫人不利。


    赵盈盈听罢,稍稍安心了些。


    接赵盈盈进宫的马车就在府门外候着,赵盈盈带着红棉登上马车,一路往宫中去。


    她还未来得及出门逛逛,在马车上忍不住挑开?帘栊打量京城。


    京城的街道比湖州城宽,街上的商铺比湖州城豪华,就连街上的人也比湖州城多,的确繁华热闹至极。赵盈盈看着外头的热闹,心有些野,跃跃欲试想?要出门逛逛。


    改日有空,定?要出来好好享受一番京城的热闹。


    京城这般繁华热闹,首饰铺子?里的东西定?然也比湖州城好看吧?还有布庄、成衣铺,她改日一定?要去逛逛。


    马车一路安稳行驶,直到皇城门口。


    赵盈盈不由得打量了一眼巍峨的皇城,心中感慨,谁能想?到她有朝一日也能进皇城呢?


    不过这皇城虽然巍峨,却无端给?人一种压抑之感。这种压抑感在进到皇宫之后?,愈发浓烈,那?高耸的四方宫墙,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赵盈盈忽地想?,虽说天子?与太后?是这世上最尊贵之人,可他?们被困在这四方宫墙之中,却失去了自由。失去自由,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赵盈盈想?着,被小太监提醒:“夫人请下马车,奴才领夫人去见太后?娘娘。”


    赵盈盈下了马车,跟着小太监往前?走,一路行至太后?宫中。


    小太监停下:“夫人请吧,太后?娘娘在里头等着您。”


    赵盈盈带着红棉进了殿中,瞧见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她渐渐走近,那?身影也渐渐清晰,竟是一位美人。


    赵盈盈心中微惊,太后?娘娘如此年轻么?她还以为?,太后?娘娘应当有些年纪。


    转念又想?,当今陛下不过十五,太后?娘娘自然也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并不算老?。


    在赵盈盈打量太后?的时候,太后?亦在打量着赵盈盈。


    眼前?的女子?很美,是极具冲击性的美,一眼便叫人移不开?目光。


    她的美是锋利的,与传统的温婉端庄不同,似乎带了几分妖冶。


    太后?忽地想?,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子?。


    与自己的确是不同的。


    太后?静静凝视着赵盈盈,看着她略带几分精明的娇靥,又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


    或许,是这女子?使?用什么手段迷惑了霍凭景,让他?不得不娶他?,而非他?真心实?意想?要娶她?


    太后?死了的心仿佛重新燃烧起?来,对赵盈盈道:“起?来吧,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第76章 挑衅


    赵盈盈闻言, 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至太后身边。太后赐座,命人给她在?身边添了把椅子。


    “坐吧。”太?后轻轻拉住了赵盈盈的手, 视线打量着她,“听闻霍大人成婚, 哀家与天子都很惊讶。今日见到你, 又忽然觉得能理解了。”


    “难怪霍大人忽然就开了窍, 动了心了,这样的美人放在?哀家面前, 哀家也会动心的。”太后说话时柔声细语, 婉转娇媚, 何况太?后还夸她, 听得赵盈盈如?沐春风。


    “太?后娘娘谬赞了。”赵盈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眸。


    太?后轻笑?了声, 又道:“从前哀家也曾劝过霍大人, 让他考虑考虑成家的事,毕竟霍大人对哀家与陛下助益良多,若是?没有霍大人, 便没有今日的哀家,没有今日的陛下。”


    她仿佛陷入了回?忆里, 美丽的脸庞上露出了些?许笑?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哀家总是?觉得,人还是?应当成个?家才好, 哀家劝过几次,可霍大人总是?说, 他忙,没心思成家。如?今好了, 他终于肯成家了,哀家这心啊,也就安了。”


    “哀家还总担心霍大人身边每个?人照顾,如?今有了你,一切都好了。”太?后轻柔的嗓音说着,赵盈盈听在?耳中,只觉得太?后与陛下都同她相公关系挺好的,难怪陛下倚重。


    赵盈盈只笑?了笑?,又听太?后问起自己:“好孩子,你如?今多大了?”


    赵盈盈乖顺答:“我今年十六了。”


    太?后颔首:“十六,真是?好年轻的年纪,难怪充满着青春的活力,让哀家看了,都有些?艳羡。好孩子,你的名字是?什么?”


    赵盈盈答:“我姓赵,名盈盈。娘娘唤我盈盈就好。”


    “盈盈?真是?好名字,与你很配。”太?后夸道,又问,“你是?哪里人?”


    赵盈盈道:“湖州。”


    太?后若有所思:“湖州?江南道,是?个?好地方?,钟灵毓秀,人杰地灵,难怪养出了你这般的美人。”


    太?后待赵盈盈的态度很好很亲近,一点也没为难她,只是?与她说了许多话,又问起赵盈盈与霍凭景是?怎么认识的。


    赵盈盈当然不可能告诉太?后,是?月神大人给他们牵线搭桥,便只含糊道:“是?相公当时来湖州休养,正好住在?我家中隔壁,是?邻居,偶然间便认识了,一来二去,便有了感情。”


    太?后听罢,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心中却想,恐怕是?这女子故意接近霍凭景,想方?设法地讨他欢心吧。以霍凭景的性子,绝无可能主?动对哪个?女子上心。


    她面上不动声色,又问:“哀家觉得与你甚为投缘,日后你多进?宫陪哀家说说话,可好?”


    “自然好的。”赵盈盈应下。


    太?后道:“听闻你还要去瑞阳王府上赴约,哀家也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你退下吧。”


    太?后又赐了好些?东西,赵盈盈谢过恩,出了宫。


    太?后看着赵盈盈的背影,与身边伺候的宫女说话:“你瞧她,一点规矩都不懂。”


    宫女附和道:“娘娘,此女不过小门小户出身,身份卑微,自然比不得娘娘的。”


    太?后苦笑?一声道:“她这身份,比哀家可好多了。”


    宫女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当今太?后,乃是?当年宫中的一个?小宫女,偶然得陛下恩宠后,生下皇子,成为嫔妃。家世的确卑微,先帝死后,谁也没想到,她的孩子能成为天子。


    太?后叹了声:“都是?仰仗他,哀家知晓。”


    宫女跟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自然知晓太?后对霍相的情意,只是?这份情意终究是?没可能的,只好劝道:“霍大人好不容易成家,娘娘也该为他高?兴。”


    太?后道:“哀家自然为他高?兴,哀家自然盼着他能幸福,可是?你瞧这赵氏女,她压根配不上他,不是?么?”


    宫女想说,感情这种?事,不是?用配不配得上来衡量的。可她终究没说,只是?劝太?后休息休息。


    从宫中出来后,赵盈盈在?马车上和红棉说话:“这位太?后娘娘还真是?和善,一点架子也没有。我本来还有些?担心,见到她听见她说的,心里安心了许多。”


    红棉点头?,只是?又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奴婢总觉得,太?后娘娘对夫人的态度好得太?过了些?,有些?奇怪。而且太?后娘娘句句话不离姑爷,好似与姑爷关系很好似的。”


    赵家三位姑娘这些?年一向明里暗里地争宠,红棉跟在?赵盈盈身边,自然也见多了大姑娘和三姑娘的话术,因而多想了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方?才太?后娘娘那些?话,像是?在?表现自己与姑爷亲近似的。


    赵盈盈啊了声,惊讶地睁大双眼,“是?吗?你的意思是?说,太?后娘娘她喜欢相公?”


    红棉赶紧摆手:“奴婢不敢妄言,奴婢只是?觉得略有些?奇怪罢了。”


    赵盈盈垂下眸子,回?忆起方?才那番话来。经红棉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太?后那些?话好像是?有些?奇怪,甚至在?太?后身上看见了赵如?萱与赵婉妍的影子。


    她托住下巴,叹气道:“相公还真是?讨人喜欢,这太?后娘娘也挺年轻的,她若是?喜欢相公,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回?忆着太?后的话,听太?后的话,好像与相公很熟稔,该不会他们二人以前有过些?什么吧?


    赵盈盈陡然坐直身子,心里升起了些?危机感。


    毕竟她与霍凭景这感情可是?全靠月神大人的法术。


    “红棉,赶明儿你去打听打听,太?后娘娘与相公之间可曾有过些?什么?”赵盈盈吩咐道。


    红棉点头?应下:“奴婢明天就去打听。”


    二人回?了一趟府邸,而后又去往瑞阳王府。


    瑞阳王妃今日为邀约赵盈盈,办了一场赏花宴,除了赵盈盈,亦邀请了不少京中贵女贵妇人。


    赵盈盈因进?了一趟宫,到瑞阳王府时,赏花宴已经开始了。虽说已经开始,可那些?人都是?冲着赵盈盈来的,赵盈盈没到,她们自然兴致缺缺。


    “这位霍夫人怎么还没来?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模样了。”有人低声私语。


    “是?啊,我当真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霍相动了心。”


    “听闻是?位美人,别的,便不知了。”


    “美人?能有多美?难不成还能美过郑家那位?”


    她们低声议论着,郑溪虽不知晓她们说了些?什么,可她们时不时落来的目光,还是?让郑溪猜到了。


    无非在?说,她与那位霍夫人的相貌。


    郑溪自幼便以美貌闻名京城,夸她容貌之人数不胜数,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自信的。何况听闻那位霍夫人,不过是?湖州城小门小户之女,怎么可能比得过她?


    只不过,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在?霍凭景那里不值一提。纵然她被全京城的人夸奖,霍凭景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从前她虽为此介怀,可想到整个?京城他待任何女子都是?一样,便又平衡了。


    可偏偏,他离京半年,回?来时便带回?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妻子,这消息于郑溪而言,实?在?难以接受。


    她非要见见霍凭景的这位夫人不可,她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够让他那般的人动心。


    郑溪身侧的好友笑?道:“她们也就嘴上厉害,那女人怎么可能比溪溪漂亮?”


    郑溪勉强笑?了笑?,转着手中的茶盏,有些?焦急地等待着赵盈盈的到来。


    一行人正说着,便听得丫鬟来报,说是?霍相夫人到了。


    众人不由得深长脖子,盯着门口看去。


    远远地,见到了一袭红裙。


    众人的注意力愈发被这惹眼的红色勾起,等待着来人走?近。


    那袭红裙渐渐走?近了,近到可以看清楚她的脸了。


    一时间,噤若寒蝉。


    就连郑溪也愣住了。


    她适才心中才想过的不可能,这会儿好似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脸上。


    这位霍夫人,的确美貌。


    若说郑溪的美是?温婉大气,那这位霍夫人的美便是?凌厉明艳,甚至于将郑溪的美都盖过了,令人移不开眼。


    红色这种?颜色,很容易让人的注意力分?散到衣服上,可那袭红穿在?她身上,众人最?先注意到的,还是?她的脸。


    郑溪手中的茶盏忽地落地,清脆一声,打破了寂静。


    瑞阳王妃回?过神来,上前迎接:“霍夫人来了。”


    赵盈盈礼貌一笑?,看向瑞阳王妃:“抱歉,我来迟了。”


    瑞阳王妃领她入座:“听闻是?太?后娘娘召你入宫,太?后娘娘可说了什么?”


    赵盈盈道:“也没什么,太?后娘娘说,与我投缘,让我日后多进?宫陪她说说话。”


    瑞阳王妃笑?了笑?:“妹妹可真是?,把大家的胃口都吊起来了。大家都很好奇,能让一向不近女色的霍相动心的,是?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我可算是?明白了。”


    瑞阳王虽与霍凭景不和,但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瑞阳王所做的那些?腌臜事,也都在?暗地里进?行。


    赵盈盈微微一笑?,一时有些?不自在?。在?湖州时,她虽也参加过不少交际,可如?今这些?人与湖州那些?人并不同,她们的地位更高?。而她如?今也不再是?闺阁小姐,而是?霍凭景的夫人。


    郑溪明白自己落了下风,一时有些?不甘,便上前一步,笑?道:“霍夫人,我姓郑,单名一个?溪字,乃承安候之女。不知夫人在?琴棋诗书?上擅长哪一样?我想向夫人讨教讨教。”


    郑溪喜欢霍相一事,她们都知晓,自然也知道郑溪来势汹汹。


    一时间,起了些?看好戏的心思。


    赵盈盈眨了眨眼,犹豫道:“可能,都不太?擅长。”


    第77章 七七


    眼前这位美貌女子显然来者不善, 赵盈盈还没傻到连这都看不出来,可是……


    她所?说的这些,自?己确实都不太擅长。若是强行硬着头皮与她比, 那只会丢更大的人。


    郑溪除却美貌,在琴棋诗书上的名声也很大, 她自?幼苦学, 样?样?精通。方才在美貌上未能比过赵盈盈, 便想着在旁处比过赵盈盈。


    郑溪自?觉有这个自?信,没想到赵盈盈不肯自己比。


    郑溪对赵盈盈这不擅长的说辞并不相信, 只认为她是推辞敷衍。


    郑溪轻笑一声, 道:“霍夫人这是不肯给我面子么?”


    赵盈盈跟着笑了声, 道:“郑姑娘, 我并非不给你面子, 而是确实不大擅长。”


    郑溪心中恼怒, 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好,既然如此, 我也不好勉强。想必霍夫人与霍大人相识相知的故事一定很感人,不知霍夫人可否给我们讲讲, 您琴棋诗书都不擅长,不知是哪一点打动了霍大人的心?”


    她的话听起来语气?便很阴阳怪气?,赵盈盈撇撇嘴,心道, 她绝对猜不到,自?己是靠月神大人打动了霍凭景的心。


    但是输人不能输气?势, 赵盈盈注意到自?己方?才进来时那些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瞧,她虽然旁的不行, 可这张脸还可以。


    便道:“倒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至于?哪一点打动了相公,兴许,是我长得美吧。”


    她这话一出,一时间都默然无声。


    ……也太不自?谦了。


    可偏偏,她说的好像是实话。


    郑溪驳斥道:“霍大人不可能是如此肤浅之人。”


    赵盈盈怪异地?看她一眼:“郑姑娘,我相公是怎样?的人,想必我比你更清楚。”


    郑溪一时哑口无言,面色泛出些红,的确,她是霍凭景明媒正娶亲口承认的夫人,自?己的确没有立场说这种话。可是她一点也不服气?,一点也不甘心。


    郑溪胸口起伏着,终是从牙关里挤出一句:“抱歉,是我冒犯了。”


    说罢,拂袖退至一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都不知说些什么,还是瑞阳王妃打圆场:“好了好了,妹妹,快来瞧这边的花儿,开得多?好啊。”


    赵盈盈跟在瑞阳王妃身侧,心不在焉赏着花。其余人虽也都觉得这位霍夫人与霍大人当真不相配,可并不会像郑溪这般冲动,表面上还都是捧着赵盈盈的。


    赵盈盈百无聊赖地?跟着她们说笑,心却在走神。她想到太后,和方?才的郑溪,都喜欢她相公。虽说这点,她在来京城之前便想过,但自?己真切感受到的时候,还是生出了一些危机感。


    这么多?人喜欢她相公,她在这之中,又?有什么优势呢?


    美貌,可郑溪也生得很美?


    至于?除了美貌之外?的东西,她很显然更没有。


    她又?忧心起来,月神大人这个法术到底能奏效多?久呢?


    赵盈盈从思绪中回神,听见丫鬟通传,说是霍大人到了。


    赵盈盈一怔,相公怎么来了?


    不止赵盈盈怔住,其他人也都怔了怔。


    今日?这种场合,霍凭景一向不会参与,他今天会出现的原因……显然只有一个。


    大家齐刷刷看向赵盈盈。


    赵盈盈眨动睫羽,也不知道霍凭景为何会来。


    愣神之际,霍凭景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口。


    “抱歉,打扰王妃雅兴,我来接我娘子回家用?午膳。”霍凭景身姿如松如柏,立在门口便是一道难以忽视的风景线。


    他气?质一向偏冷,今日?站在那儿,面上却带着微微的笑意,视线定定落在他夫人身上。


    他的目光这般深情,任谁看了都要直呼不可思议。


    “回家吧,娘子。”霍凭景对赵盈盈道。


    赵盈盈在他的注视下起身,走出人群,行至他身前。霍凭景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又?对瑞阳王妃道了声:“告辞。”


    众人的目光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去,都有些唏嘘。


    霍相竟然还亲自?来接她,回家用?午膳?


    便是一刻也不想分离么?


    亦或者,怕她今日?在这里受什么委屈?


    不论?是哪种可能,放在霍凭景身上,都是如此不可置信。


    同时让人艳羡。


    郑溪的目光紧紧盯着霍凭景的背影,几乎要将他的背影盯出一个洞来。从他出现的那一瞬,她的心便跳动起来,忐忑着,正如从前每一次看见他时那样?。


    她期盼着、等待着他的视线有一瞬落在自?己身上,可是一瞬也没有,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夫人。


    他真的这般喜欢他夫人么?


    记起他方?才深情的目光,郑溪心刺痛了下。他那样?冷心冷情的人,也会这样?深情么?


    简直不像霍凭景了。


    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女人迷惑了他?郑溪想。


    她指甲陷进手心里,传来刺痛。郑溪猛地?起身,追着霍凭景的背影出去。


    她快步走着,终于?在瑞阳王府门口追上了霍凭景与赵盈盈。


    “霍大人,请您留步。”郑溪的声音微微喘着,因为方?才走得太快。


    她的心也跳得很快,抬头看着不远处停下来的男人。


    从她十三岁时,便倾慕着他。他的名声并不好,可她不在乎,她觉得他是英雄,有手段,有能力。后来她鼓起勇气?,想向他诉说自?己的情意,那时候她怀揣着少女的春思,可是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他打断了。


    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毫无怜惜。


    郑溪伤心了许久,也曾想过放弃,可是他始终没有靠近过谁,她的心里便又?有了希望。


    可是……可是……


    霍凭景看向郑溪,眼神还是那样?的冷,与看赵盈盈时完全不同。


    郑溪心瞬间冷了下去。


    她听见自?己倔强的声音,向他发?问:“霍大人,我听闻您与您夫人夫妻恩爱,不知您夫人打动您的地?方?是什么?”


    赵盈盈眨了眨眼,没想到郑溪如此执着,还要在她相公面前追问这个问题。


    赵盈盈维持着面上的礼貌微笑,亦看向霍凭景,内心忐忑。


    别?说,她也有些好奇霍凭景会怎么回答。


    霍凭景偏头看赵盈盈,眸子顿时变得柔和,道:“娘子打动我的地?方?么,她天真率直,善良可爱,又?美丽动人……她每一处都很打动我。”


    赵盈盈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夸她,可是她怎么这么心虚呢……


    这真是她么?


    这定然是被月神大人的法术迷惑过后的霍凭景眼中的她,听起来像一个完美的人。


    她克制住自?己想要翘起来的嘴角,觑了眼一旁的郑溪。


    郑溪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还是勉强维持着笑意:“原来如此,那……祝福大人与夫人。”


    赵盈盈都感觉她要跌下去了。


    霍凭景嗯了声,道了声:“多?谢。”


    说罢,视线不曾多?停留一息,转身与赵盈盈登上马车。


    郑溪注意到,怕赵盈盈摔倒,霍凭景的手始终扶着她,小心翼翼,呵护备至。


    待上了马车,赵盈盈将帘子掀起一角,看见郑溪的身影还在那儿站着。


    她犹豫着开口:“方?才那位郑姑娘……”


    “嗯?”霍凭景接话,“她欺负你了?”


    赵盈盈摇头:“也不算欺负吧,我感觉她不大喜欢我,是因为……她喜欢相公,是么?”


    霍凭景眸中泛出些笑意,语气?慵懒:“不知道。”


    他从来不管这些,毕竟他从前从未想过成家与男女之事。


    “盈盈这是吃味了?”霍凭景凑近了些,瞧着赵盈盈促狭地?笑。


    赵盈盈摇头:“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


    霍凭景似乎心情大好:“是么?”


    赵盈盈轻哼了声,别?过脸,低声道:“可能有一点吧,也就一点点。”


    霍凭景揽住她的肩,将人带进怀里,在她耳垂上轻咬了口:“盈盈放心,为夫一向洁身自?好,身边从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只有盈盈。”


    他眸光落在她柔软的红唇上,话音才落的瞬间,便将吻一并落下。


    赵盈盈微微仰头,回应他的吻。


    霍凭景分开她的唇齿,轻而易举探入潮湿的方?寸。哪怕已?经尝过许多?次,他还是对她的唇上瘾。


    甜滋滋的味道。


    霍凭景退出她的唇舌,舔|了舔她嘴角。


    赵盈盈深吸了口气?,身子有些发?软,瘫在霍凭景怀里。哪怕已?经亲过许多?回,她还是会被亲得一塌糊涂。


    霍凭景拥着人,又?问:“盈盈早上进宫见了太后?”


    霍凭景今日?下了朝就听说了此事,心中有些奇怪。他与太后母子的关系虽然亲近,却也不是那种完全信任的关系,毕竟天子虽是他扶持继位,可天子日?渐长大,未必不会有二心。


    赵盈盈嗯了声。


    霍凭景问:“太后同盈盈说了什么?”


    赵盈盈想起太后那些话,不禁有些泛酸,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他说他只有自?己。她叹了声,道:“太后娘娘说,她挺喜欢我的,觉得与我投缘,让我有空多?进宫陪她说话。”


    霍凭景点头:“没说别?的?”


    赵盈盈听他这么说,不由撇了撇嘴,问:“应该说什么别?的么?说她与你从前的故事?”


    霍凭景一愣,而后失笑:“盈盈在说什么?我与她能有什么故事?”


    赵盈盈:“那我怎么知道!”


    她俨然有些炸毛的姿态,霍凭景低头她唇上轻啄了下,安抚道:“盈盈这是又?吃味了?可是我与太后的确什么也没有。”


    赵盈盈:“谁知道呢?”


    有这么多?的人喜欢他,她好不安。


    赵盈盈微微垂着脑袋,想到方?才他答郑溪的话,她在他心中如此完美,若是哪天他发?现真实的自?己压根身无长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串月神大人的铃铛。


    第78章 掉马


    赵盈盈回府时, 午膳都已经备好了。桌上满满一桌子菜,一半是湖州菜,一半是京城菜。美味佳肴当?前, 可赵盈盈食不知味。


    不行,她还是得求助于月神大人。


    霍凭景用过午膳后, 有?些公?事要处理, 去了书房, 召见幕僚们。赵盈盈便回了房中,倚着美人?榻闭目养神。


    她将婢女们都屏退, 房中只有?自己一人?。


    午后天气闷热, 窗牖洞开?, 却一丝风都吹不进来。赵盈盈兀自叹息, 一会儿趴在桌上, 一会儿又撑着下巴发呆。


    太后娘娘也喜欢她相公?, 郑溪也喜欢她相公?,那?么多人?都喜欢她相公?,若是有?一日没了月神大人?的?法术, 她又能靠什么留住相公?的?心呢?会被扫地出?门吧?


    风风光光嫁到京城,要是被扫地出?门, 狼狈不堪地回到湖州城,那?也太丢脸了吧!


    绝对不可以!


    赵盈盈沉重的?一声叹息落地,还是摸向了腰间?的?那?串铃铛。她拿起铃铛,轻轻摇动, 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回荡。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赵盈盈叹气,双手合十, 对着窗口阖眸呢喃:“月神大人?,求求你了, 再帮我一次吧。”


    说罢,赵盈盈再次摇动手中的?铃铛。


    片刻之后,仍是无?事发生。


    她沮丧极了,小脸耷拉着,忽地又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她记得今日正巧是十五,月圆之夜。月神大人?第一次出?现,便是她对月许愿,或许今晚她再一次对月许愿,便能再次召唤出?月神大人??


    赵盈盈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霍凭景与幕僚们商讨政事至黄昏时候才散,幕僚们退下后,书房中只剩下霍凭景一人?。他坐在白玉桌案前,捏了捏眉心,唤管家进来。


    “准备晚膳吧,去请夫人?过来。”


    管家应声而退,不久后却来禀报:“大人?,夫人?说身子不舒服,今夜不能陪大人?用晚膳了。”


    霍凭景蹙眉:“身子不舒服?”


    分?明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身子不舒服?


    霍凭景轻捻指腹,分?析着,她今日只进了宫见太后,以及参加了瑞阳王妃办的?赏花宴。太后或许有?二心,可如今陛下羽翼未丰,太后没道理与自己为敌,应当?不可能是太后对她做了什么?


    瑞阳王妃?


    瑞阳王刺杀他的?事,他并未大肆宣扬,瑞阳王难不成蠢到在赏花宴上做什么手脚?人?若是在赏花宴上出?了什么事,那?不是明摆着是瑞阳王做的?,可瑞阳王一向谨慎,不应当?这样鲁莽。


    他一时间?想了许多,心头有?些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慌乱。


    霍凭景起身,吩咐管家:“去请李棋来。”


    管家应下。


    书房与卧房相隔并不远,霍凭景行至卧房时,赵盈盈正躺在床榻上。她面朝里侧躺着,看?不见脸色,她的?婢女在一旁伺候着。


    霍凭景脸色一沉,走近床榻,在旁边坐下,轻唤了声:“盈盈。”


    “盈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霍凭景倾身凑近,将赵盈盈脸颊旁的?薄被掀下,当?即瞧见了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她的?唇色一向不施脂粉时也很红润,很有?生机,像眼前这般苍白的?时候几乎没有?过。霍凭景心猛地跳了下,当?真紧张起来,不由沉声质问红棉:“今日夫人?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将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红棉被霍凭景的?反应吓到,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下脑袋,语气有?些战战兢兢:“回大人?话,夫人?今天出?去,没发生什么事……”


    霍凭景语气更为严厉:“没发生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病成这般?说吧。”


    红棉咬了咬牙,瞥了眼床榻上躺着的?赵盈盈,霍大人?让她说,可她实在说不出?来啊……


    因为,这本来就是装病。


    赵盈盈躺在榻上,也被霍凭景的?语气吓到了,她心惊了惊,看?了眼红棉,为她求情:“相公?,你别怪红棉,不是她的?错。今日确实没发生什么事。”


    她没料到霍凭景的?反应这么大,她只是想装病。


    因为她想晚上偷偷溜出?去对月许愿,召唤月神大人?,可平日里霍凭景总要与她先亲近一番,若是与霍凭景亲热完,时间?可太晚了,何况许多时候,她都累得没力气再做什么。


    她想留些力气,这才想到装病。


    赵盈盈心中忐忑,看?了眼霍凭景。


    装病嘛,那?总得有?点病的?样子,所以便叫红棉拿了脂粉,扑在了嘴巴上,盖住了她原本的?唇色。她觉得自己这回装病装得还蛮像的?,原本想着应当?能骗过霍凭景的?。


    可是现在看?他的?反应,好像……


    赵盈盈眨了眨眼。


    霍凭景看?向赵盈盈时,脸色和缓许多,“盈盈,你老实与我说,今日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赵盈盈摇头:“没有?啊,相公?。”


    霍凭景握住她一双柔荑,轻轻捏了捏:“那?盈盈是何时觉得不舒服的??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赵盈盈有?些心虚,故作咳嗽,“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脑袋也有?些晕晕的?,还有?些想吐,没什么胃口。想必只是染了暑气的?缘故,相公?不用担心,我休息休息就好了,只是晚上不能陪相公?了。”


    她说罢,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逼真一些,又扶着额角叹气。


    霍凭景赶紧扶着人?躺下去,将被子往上扯了扯,道:“盈盈别担心,我已经命人?去请李棋过来。”


    赵盈盈一听,赶紧道:“不用了,相公?,我真的?只是染了暑气,不碍事的?,不用劳烦李先生了。”


    霍凭景脸色凝重,似乎此事没得商量。


    赵盈盈别过眼,心中暗道不好,若是李棋来了,一搭脉不就什么都露馅了。


    她忐忑起来,思索该如何是好。


    还未想出?对策,下人?通传说李棋来了。


    赵盈盈心往下坠了坠。


    李棋火急火燎被叫来,脸色更为阴沉,不耐烦地上前来。


    赵盈盈只好不情不愿地把手腕伸出?去。


    李棋手指搭在她腕上,片刻后,转头看?霍凭景那?一脸凝重的?神色,忽地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在他的?印象里,霍凭景一向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天,稀奇,真是稀奇。


    李棋面无?表情收回手,对霍凭景道:“出?来说吧。”


    霍凭景听他这般说,心更沉了沉,难不成当?真是有?什么大事?


    他嗓音微冷,回头看?了眼屏风后的?倩影:“你直说吧。”


    李棋道:“脉象平稳有?力。”


    霍凭景拧眉:“那?她为何觉得不舒服?”


    他有?些狐疑地看?向李棋。


    李棋啧声摇头,饶有?趣味地挑眉:“简单来说,装的?。怎么?聪明一世的?霍大人?看?不出?来,令夫人?唇上那?苍白之色,是涂了脂粉么?”


    霍凭景一时哑然。


    他方才的?确是关心则乱,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


    李棋又摇了摇头,道:“看?来这情之一字,的?确误人?。”


    李棋说罢,径自离开?。


    霍凭景摇头失笑,绕过屏风,看?向那?装病的?小娘子。只见赵盈盈眼神躲闪,分?明写满了心虚,又时不时咬唇,甚至将唇上涂的?脂粉舔落一些。


    赵盈盈不知道李棋与霍凭景说了些什么,她想偷听,无?奈竖着耳朵也听不见他们二人?在讲些什么,只好兀自忐忑。


    李棋医术高超,会不会已经看?出?了她在装病?他会告诉霍凭景么?


    赵盈盈吞咽一声,等待着霍凭景的?反应。


    霍凭景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倒好奇她装病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没有?说破,只是一副关切的?模样,道:“没事,盈盈,李棋说你的?确是染了暑气,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会好。”


    赵盈盈听见他这么说,当?即松了口气。


    她躺下去,道:“是吧,我都说了,没什么事的?,让相公?担心了。相公?忙了一天了,快去用晚膳吧,不用担心我。”


    “好,那?盈盈在这里休息,有?什么事便差人?来告诉我。”


    “嗯嗯。”


    送走霍凭景后,赵盈盈和红棉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赵盈盈拍着心口:“我还以为要露馅了,吓死我了。”


    红棉也拍着心口,想到方才霍凭景冷声质问时的?压迫感?,道:“奴婢也吓死了,方才姑爷那?模样,像是要把奴婢给吃了。”


    赵盈盈又笑了笑,道:“我竟然能骗过相公?,从前在家里,我装病连爹爹都骗不过。”


    红棉对这些事最清楚,听着亦是笑了起来:“可不是,兴许是姑爷关心则乱,才没瞧出?来吧。”


    赵盈盈嗯了声,心里却在想,或许还是因为月神大人?吧。


    霍凭景用过晚膳后,又来瞧了瞧赵盈盈,被她说了会儿话,而后去了书房处理公?事。赵盈盈确认过霍凭景离开?后,这才把院子里的?人?都遣了出?去,连红棉也遣了出?去,只剩下自己一人?。


    她简单梳洗一番,独自来到院中。


    一轮圆月高悬,月华皎洁,映着她瘦长的?影子。


    赵盈盈虔诚地双手合十,朝着月亮跪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道:“月神大人?,信女赵盈盈,你还记得吗?信女想再求月神大人?帮帮忙,让我相公?这一辈子都只爱我一个人?。”


    她话音才落,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


    赵盈盈一怔,循声抬头,只看?见阴影处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正是她那?位权臣夫君。


    赵盈盈愣住了,定定看?着霍凭景走到自己眼神,在她跟前停住。


    看?着眼前的?人?,赵盈盈迟钝的?脑子终于转动起来,重复循环着一句话:完蛋了,完蛋了……


    相公?发现她是靠月神大人?的?法术才迷惑了他的?心智了……


    她想,一切都完蛋了……


    第79章 算账


    她该怎么办?还能解释一下吗?怎么解释?


    赵盈盈张了张嘴, 想要说些什么来掩饰此刻的局面:“相公……我?可以解释……”


    霍凭景在她跟前停下,眸中带着些笑意,“盈盈想解释什么?”


    赵盈盈深吸一口气, 仰头看着霍凭景的脸,无数的话语在她脑海中闪过, 但又没有一句话被抓住。


    “我?……是在……”


    她心?跳动着, 有些语无伦次, “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霍凭景看着绞尽脑汁想借口的模样?, 不禁失笑, 他伸手牵赵盈盈起来, 微微弯腰替她拂去裙裾上的灰尘, 道:“哪有什么神仙, 那都是我?在帮你, 时辰不早,回去睡觉了。”


    赵盈盈怔怔被他牵着往廊下走,迟钝的脑袋好像无法?明白霍凭景方才那一句话, 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哪有什么神仙,都是我?在帮你……


    哪有什么神仙, 都是我?在帮你……


    哪有……都是我?……


    赵盈盈深吸一口气,终于迟钝的脑子好像听懂了这句话,她猛地站定,瞪大眼?睛看着霍凭景。


    “你说什么?!”她的嗓音收不住, 在这安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响亮,惊落了树梢的雀鸟。


    树梢在灰蓝天幕间晃动着, 明月高悬,映出?地上一双长影。


    赵盈盈不可置信地看着霍凭景, 甚至以为自己方才出?现了幻觉,她没有听错吧?


    赵盈盈眸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将霍凭景打量一番,仍旧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霍凭景的身形和月神大人倒是挺像的,气质也像……


    所以,月神大人就是霍凭景?!


    她的老天爷呀。


    霍凭景望着她笑,缓声解释:“盈盈,月神大人就是我?。当然我?不是有意骗你,当时我?正巧听见你在祈愿,平日里?住在隔壁时,又常听见你抱怨,便觉得,这位姑娘可真是……可怜啊。”


    便觉得,这位姑娘可真是笨蛋啊。


    “故而,当时我?便写了一张纸条,告诉你应当如何?做。再后来的事,也都是我?。盈盈将我?误认成月神大人,我?起初想同盈盈解释的,可是我?若是解释了,又不好帮盈盈了,便只好阴差阳错误认下这身份了。”


    赵盈盈双眸圆睁,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件事。


    “那……你起初是为了帮我?,可后面……”


    后面说隔壁有她的未来夫君,又是为了什么?


    赵盈盈眨了眨眼?,看着霍凭景,心?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该不会是……早就对她清根深种了吧?


    霍凭景轻笑了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颔首道:“是,起初我?只是想帮帮盈盈,可随着与盈盈的相处,我?逐渐喜欢上了盈盈。可盈盈那时候已经?有未婚夫,我?只好按下了心?思,可后来,上天给了我?机会。既然如此,我?又怎能不把握住?所以,我?才让盈盈来找我?。”


    赵盈盈听着他的话,回忆起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些事,原来她以为的竟然不是她以为的。


    她心?中萦绕着几分微妙,一时间五味杂陈。


    自己竟然这么久以来都未曾发现这二人竟然是一个人的事,分明有那么多的机会,譬如说他们的身形那么像,他们的手也那么像,还有他们的嗓音,甚至他们的字……


    若是她多想一分,都能发现这些破绽吧。


    她爹说她是个笨蛋,好像是真的。


    赵盈盈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挺笨的。


    承认这件事实在令她沮丧。


    这是复杂情绪中的一种。


    虽然她笨,可是傻人有傻福,若非她坚定认为月神大人是真的,又怎会有后来的运气嫁给霍凭景呢?


    若是她聪明一些,早早地发现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那也就没有后面的相处了。若是没有后面的相处,霍凭景又怎会在相处中发现她的魅力呢?


    所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值得高兴。


    霍凭景牵着赵盈盈走进屋,在床榻边坐下,揉了揉她发顶,眸光温柔而缱绻。微黄的烛火跳动着,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亦微微晃动着。


    赵盈盈的脑袋还晕乎乎的,今夜的事情于她而言实在太?过?具有冲击性,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霍凭景的吻从?她发顶落下,一路蜿蜒至额角,再至睫羽鼻尖,最后落在她柔软娇嫩的丹唇上。


    他撬开她的唇缝,温柔地吸|吮她的舌尖,赵盈盈本就晕乎乎的脑袋很快变得更加晕。


    “良宵苦短,不如睡觉。”霍凭景嗓音微哑,夹杂了一声轻笑。


    赵盈盈胡乱点头,迎合他的吻。


    她呼吸凌乱,忽地注意到霍凭景的视线落在她腰间。赵盈盈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而后看见了那串铃铛。


    她怔怔道:“这个铃铛……”


    听见霍凭景说:“是我?阿娘的遗物。”


    赵盈盈只觉得混沌的思绪仿佛一下子被什么击中,霎时间变得清明了些,仿佛一阵清凉的风吹散闷热的暑气。


    原来他那么早就把他阿娘的遗物送给了自己,甚至于未曾告诉她,那是她阿娘的遗物。


    难怪那串铃铛的款式有些旧……


    赵盈盈拿起那串铃铛,看着霍凭景的眼?神,觉得他一定想到了自己死去的母亲,便仰头凑近他的唇角,将唇贴上去。


    霍凭景愣了下,反守为攻,宽大手掌握住她的后脑勺,将这个绵长的吻变得迫切而粗暴。房中并没有风,烛影却晃动得愈发厉害,幔帐漾出?一圈圈涟漪。


    翌日赵盈盈醒来时,自然又是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纱,映出?窗格的影子。窗纱与幔帐滤过?一遍阳光后,只剩下柔和,并不刺眼?。


    赵盈盈睁了睁眼?,慢慢坐起身来。


    她又浑身酸疼,只觉得自己骨头像被拆了重组似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昨晚发生的事。


    昨天……


    她得知原来从?来没有什么月神大人,一直以来都是她相公在暗中帮助自己。


    ……还是感觉很不可思议。


    该不会她现在其实在做梦吧?


    赵盈盈轻轻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她吸了口气。


    很好,不是梦。


    是真的。


    相公就是月神大人。


    ……


    赵盈盈兀自发了会儿呆,才唤红棉进来伺候。红棉领着一群丫鬟进来,伺候赵盈盈梳洗。


    昨夜战况略为激烈,因?而赵盈盈颈肩上皆是红痕,红棉看了不由脸一热。


    成婚这么久,赵盈盈对这些事倒是有些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坦然地让她们看。她在梳妆台前坐着打哈欠,虽说睡到这个时辰,可还是困。觉得自己睡的时间,压根补不过?来自己消耗的体力。


    “相公呢?”赵盈盈问了一句。


    她起床时身侧位置早就空了,也早就冷了,想必霍凭景早就起来了。


    也是,都这个时辰了,想必霍凭景都上完朝回来了。


    红棉答她的话:“姑爷在书房呢。”


    “噢。”赵盈盈梳洗过?后,简单吃了些东西,去书房寻霍凭景。


    她在书房门口站定,心?情有些忐忑,不知如何?面对霍凭景。


    昨夜得知霍凭景早就喜欢她,她心?里?自然是感动与高兴,可这会儿想起来,那他岂不是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结果她后面还在他面前端着装着,好丢脸。


    赵盈盈咬了咬唇,抬手叩门。


    “相公。”


    “进来。”


    赵盈盈推门跨进书房,霍凭景正在白玉桌案前站着,见她来,抬眸便是一双笑眼?。


    “盈盈。”他唤她。


    赵盈盈点点头,走近他身侧,在桌案另一边停下,眸光避开他的视线,落在桌案的宣纸上。纸上的字迹,正是她熟悉的,一切的开始,那个从?天而降的纸团。


    见赵盈盈盯着字迹瞧,霍凭景上前一步,圈住她道:“如何??盈盈可是怀疑我?冒领你那位月神大人的功劳?”


    赵盈盈低声道:“没有,我?只是看看。”


    她怎么就没发现呢?明明现在回忆起来,两个人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嘛!


    她可真是笨死了。


    赵盈盈轻微地一声叹息。


    霍凭景将下巴搭在她肩上,故意打趣道:“看来盈盈对结果颇为失望,莫不是盈盈更喜欢那位月神大人?而不喜欢为夫?”


    这可真是大罪名,赵盈盈赶紧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再说了,我?对月神大人没有任何?玷污的意思!”


    霍凭景嘴角噙着笑:“是么?没有任何?玷污之意?”


    他故意叹了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勾起了赵盈盈的好奇心?。


    “自然是没有的,相公怎么这般神情?”


    “可是有一回,盈盈喝醉了,却分明玷污了他。”霍凭景故作严肃。


    赵盈盈好看的眉头拧了起来:“怎么可能?我?几时喝醉……”


    她想辩驳,可话到嘴边,忽地记起那一回,她得知萧恒与赵婉妍的事后,的确曾经?与红棉一起借酒浇愁,二人都喝得烂醉,什么都忘了。


    难不成就是那回?


    赵盈盈心?虚起来,“我?是喝醉过?一回,可是我?应当没有……玷污过?……月神大人……吧?”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早不记得发生什么事,很难说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


    霍凭景轻哼了声,道:“盈盈可不能因?为自己忘了,就赖账。盈盈忘了,我?可以帮盈盈回忆一番。那天夜里?,盈盈喝醉了酒,月神大人好心?扶你,可你却强吻了他。”


    “胡说,我?怎么可能强吻他!”赵盈盈瞪大双眸,俨然不信自己做过?这样?的事。


    可是霍凭景的神情,好像很认真。


    赵盈盈耷拉着小脸,当真纠结起来,半晌,她忽地抬头道:“可是月神大人不就是你嘛……”


    他干嘛一副要与她算账的样?子,这两个身份不都是他自己么?


    第80章 做贼


    赵盈盈看着他的脸小声嘀咕:“就算我曾经醉酒之后做过?那种事, 那喝醉酒的人?做的事,肯定与平时不同?,怎能用平时的逻辑来解释?”


    她看着霍凭景的脸, 想?象着他脸上戴着那张银色面具的样子?。


    霍凭景似乎感知到她的所想?,从手边拿来那个银色面具戴上?。


    的确就是月神大人的模样了。


    赵盈盈吸了口气, 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在盈盈心里, 我与他谁分量重一些??”霍凭景将银色面具摘下, 在面前重合一瞬,重合那一瞬是所谓的月神大人?, 摘下便?是那位赫赫权臣。


    霍凭景问罢, 便?觉得自己这?问题略显幼稚。


    正如赵盈盈所言, 两个身份都?是他自己, 他在与自己争个高下。


    这?种事, 放在从前, 他定不屑于做。


    霍凭景无声失笑,深情的眸子?静静凝视着赵盈盈,等待着她的回答。


    可是现在, 他又有些?想?知道答案。


    赵盈盈柳眉轻拧,不知道他为何要纠结于此。


    “既然都?是相公, 那自然是相公最重要了。”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答案么?


    霍凭景闻言轻笑一声,没再继续追问,只嗯了声。他将银色面具摘下后,放在手边, 赵盈盈对他的银色面具感到好奇,拿在手上?仔细把玩。


    她将面具戴在自己脸上?, 这?银色面具制得颇为精致,挺好看的。她拿着面具, 想?看看自己戴上?面具是什么样子?,可转身逡巡一圈,想?起这?是在书房,哪里会有镜子??


    赵盈盈叹息一声,将面具拿下来,眸光一瞥,落在身前不远处的一个箱子?上?。那箱子?有些?眼熟,赵盈盈咦了声,有些?好奇地走近。


    “这?箱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赵盈盈停在架子?前,看向霍凭景,眼神询问,“我可以打开吗?”


    “可以。”霍凭景答。


    赵盈盈收回视线,将箱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数件熟悉的东西。


    她的口脂、她的衣裙、她给月神大人?准备的礼物……


    赵盈盈怔怔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思绪迟滞了会儿,才重新转动起来。她拿起那盒口脂,打开,道:“你……都?留着啊……”


    她自己都?快忘了,毕竟礼物送出?去了。


    霍凭景嗯了声,上?前几步,停在赵盈盈身侧。


    他嗓音带着笑意:“都?是与盈盈的定情信物,自然要好好收着。”


    定情信物四个字让赵盈盈不由得微微睁大双眸,的确,这?些?东西可不就是他们?的回忆么?


    她看向手中的口脂,用指腹揩了一些?,轻轻抹在唇上?,慢慢涂抹均匀,而?后偏头?与霍凭景说话:“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口脂颜色了。”


    霍凭景眸光落在她娇嫩的红唇上?,喉结微动,含笑道:“的确好看。”


    他仿佛记起初初见她,隔着翠绿葱茏的树叶,细碎的阳光从她身后洒落,她的红唇一张一合。


    赵盈盈还在继续说着话:“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女子?,便?想?着,世上?女子?哪有不爱美的,何况是你这?种深闺寂寞了数千年的……”


    她话音还未落地,便?被霍凭景尽数吞入腹中。


    霍凭景的吻突然落下,堵住了她张着的唇。他吮着她的唇瓣,仔细品尝,将她唇上?的口脂尽数舔去。


    他将赵盈盈抵在架子?上?,赵盈盈背靠着架子?,有些?硌人?,面前是霍凭景坚实的胸膛,每次一被他亲就脑袋都?晕乎乎的。


    她眼中盈出?水雾,看向霍凭景,听见霍凭景道:“我早就想?这?样亲盈盈。”


    赵盈盈啊了声,道:“有多早?你该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


    她唇角微翘,有几分得意。


    “也许。”


    赵盈盈推了推霍凭景,霍凭景退开一步,她转过?身,继续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忍不住回忆一番。


    “这?身衣裙,也是我最喜欢的。”她将裙子?拿出?来,许久不曾穿过?,有些?跃跃欲试。


    “裙子?可以还给我么?”


    “不能,盈盈既然送给我了,便?是我的了。我要好好收藏,日后等到咱们?老了,再拿出?来看。”霍凭景一本正经。


    赵盈盈拒绝:“不要,你要是等我们?老了拿出?来给子?子?孙孙看,那他们?肯定会追问背后的故事,听了会笑我的。”


    她可不想?自己的笨蛋事迹还要流传给子?子?孙孙,那也太丢脸了吧。


    子?子?孙孙?


    霍凭景还未曾想?过?这?些?,他脑海中想?象着,如同?他们?初见那日一般好的太阳,老去的他与老去的盈盈并肩坐在一起,盈盈靠在他肩头?,身旁围着一群小孩子?……


    似乎,也不错。


    他清浅一笑,故意逗她:“不能还给盈盈,但盈盈可以穿,穿完了再还给我。”


    赵盈盈点头?:“好啊。”


    她当即要把裙子?拿走,被霍凭景拦住:“我是说,现在,在这?里穿。”


    赵盈盈眉头?微蹙:“不行,这?里是书房,再说了,红棉都?不在,没人?伺候我换衣服。”


    霍凭景道:“这?裙子?看着这?样漂亮,穿在盈盈身上?一定会更漂亮。”


    赵盈盈犹豫了片刻,勉强同?意了:“那也行吧。”


    她低头?解开身上?衣裙,道:“你不许偷看我。”


    她说着,默默走开了些?,往桌案那边凑。又回头?盯着霍凭景:“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看我。”


    霍凭景挑眉,照做,将眼睛闭上?。


    赵盈盈确认他将眼睛闭上?后,这?才动手换裙子?。这?身裙子?不算复杂,她一个人?也勉强可以换上?,不过?换完之后还是累出?了一身汗。


    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正欲转头?让霍凭景睁开眼睛,便?对上?他的眼睛。


    原来他不知何时早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你怎么不讲信用!”赵盈盈道。


    霍凭景上?前几步,目光满是欣赏,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在她耳畔道:“盈盈不穿衣服的样子?,我都?见过?这?么多次了,盈盈还害羞什么?”


    一顿,又道:“的确很美,裙子?很美,盈盈更美。”


    赵盈盈被他夸得勾唇,转了一圈,展示身上?的裙子?:“那当然了。”


    她翩飞的裙摆擦过?霍凭景的衣角,霍凭景伸手,让她的裙摆从自己指尖划过?。


    赵盈盈还未站定,忽地听见门外有繁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近,还有不少人?交谈的声响。她愣了一下,看向霍凭景。


    霍凭景好似才想?起来:“我约了几位大人?商讨一些?政事,忘记跟盈盈说了。”


    赵盈盈惊住,下意识便?想?往门口走,可她才刚往前两步,已经看见那群官员们?的身影。


    她愣了下,不知为何下意识觉得这?样走出?去与他们?迎面撞上?不好,又调转了方向,视线急急忙忙在房间?里转过?一圈,而?后落在了桌案上?。


    她只犹豫了一息,便?从桌帷下钻了进去。


    霍凭景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失笑。


    怎的像是在他这?里做贼?


    他抬头?,见那群官员已经到了门口,只好按下话语,回身至桌案前坐下。


    官员们?走进书房,向霍凭景行过?礼:“下官参见霍相。”


    霍凭景道:“免礼,诸位大人?请坐吧。”


    赵盈盈钻进桌子?底下才意识到,不对呀,她躲什么呀?她是霍凭景的娘子?,在他书房里出?现一点也不奇怪,又何必做贼一般?


    可现下她已经钻了进来,若是这?会儿再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那真是要丢死人?了,不知道那群官员要怎么看她了。


    她叹了声,只好期盼他们?快些?商讨完政事,自己好离开。


    可偏偏他们?畅谈不休,一点也没有结束的意思。赵盈盈蹲在桌子?底下,又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觉得无聊至极,都?要打哈欠了。


    更难受的是她腿快蹲麻了,赵盈盈慢慢挪动着腿,想?要换一个姿势。可桌子?底下就这?么点空间?,又矮,简直寸步难行。


    她挪了两步,便?把头?撞到了桌案,不由得闷哼了声。


    赵盈盈赶忙捂住嘴。


    在偌大的书房里,女子?的一声轻哼实在突兀,好几位官员都?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停住,彼此面面相觑,显然都?听见了那一声。


    他们?就这?几个老古董,一眼看全?,所以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只可能是这?房间?里的……


    几位官员齐刷刷看向霍凭景。


    霍凭景也听见了,不止听见,他还瞧见了赵盈盈撞到脑袋的一幕,唇角勾了勾。但面对几位官员的眼神,霍凭景只当做无事发生。


    “怎么了?李大人?,你继续。”


    李大人?见状,只好继续说着自己的见解。


    “下官以为,西岚此举,简直未曾将我答昭放在眼里……”


    赵盈盈听见他们?忽然停住,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好在片刻之后,又一切如常。


    她松了口气,将双腿伸展开,索性坐在了地上?。


    于是几位正慷慨激昂的官员就看见从霍相的桌案底下,伸出?了一条纤细的腿,女子?的绣鞋难以忽视。


    众人?再次对视一眼,看向霍凭景。


    只见霍凭景仍是面色如常,似乎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他们?便?只好再次继续。


    “下官以为,若是西岚与北面结盟,恐怕不妙……”


    赵盈盈坐在地上?,听得无趣极了,不知他们?还要商讨多久,她脖子?只能梗着,也不舒服。她实在忍不住扯了扯霍凭景的衣摆,压低声音道:“相公,你们?还要说多久啊?”


    她觉得自己已经声音很轻了,但几位官员再次凝滞了。


    霍夫人?,你这?么说话,大家都?能听得见啊!


    你们?夫妻二人?的情趣还真是特别啊。


    霍凭景清了清嗓子?,道:“抱歉,汪大人?继续说吧。”


    几位官员哪里还能说得下去,对视一眼,皆借口告辞,很快匆匆离去。


    赵盈盈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道:“他们?应当没发现我吧?”


    霍凭景眸中笑意渐深:“盈盈以为,他们?为何匆匆离开?”


    赵盈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早知道我就不钻进去了,我当时脑袋傻掉了。他们?应该不会多想?什么吧?”


    霍凭景若有所思:“还好,他们?只是以为,我们?在这?里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赵盈盈:“……”


图片    请收藏魔.蝎.小.说.网 WWW.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