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万人嫌第七十一天


    万人嫌第七十一天


    澈穆桓在选手后台区候场, 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已经听见外面看台的方向有些吵嚷。


    他有些担心是否是和燕将池有关。


    他刚想往外走两步看?一眼,却被工作人员拦下, 登记稍后比赛时的画布尺寸——


    每个画手决赛现场时要作的画都是自选主题的, 就连画幅的大小都不是?千篇一律硬性规定好的,甚至作画工具都可以由画手选择, 但是?需要提前告知,再由主办方统一提供。


    澈穆桓只好停下脚步,先将眼前事情办妥。


    他需要一张三米乘三米的画布, 需要的画笔更是?尺寸齐全, 小到纤毫, 大到犹如拖把?那么大, 叫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一而再地反复确认。


    不说对画笔的要求, 光是?画布的大小,就已经是?决赛现场历届来最大的了。


    这么一张画布, 相当于一片小型阳台的面积, 要在有限的时间里画这么一副巨型画布, 对参赛选手的把?控力、体力都是?莫大的考验。


    澈穆桓耐心地一一回答确认, 才将工作人员送走。


    “你?是?澈穆桓?”一道声音从澈穆桓的身后响起。


    澈穆桓转身看?过去, 便见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走向自己。


    “那你?便是?简伯恩了。”澈穆桓应道。


    对方笑了笑:“你?比我?想的还要年?轻些。”


    他听宋青松说这次有个小朋友一道进?入了入围决赛区,他便猜对方或许不到三十岁,而现在看?到本尊,他不禁怀疑对方有没有二十。


    当真是?小朋友。


    简伯恩颇好奇地打量着澈穆桓。


    他见过宋青松挂在书?房里头?的那副画, 说是?两人即兴现场命题作的, 他看?到那幅画之初, 还以为作画的人起码得与?他差不多同龄,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与?他有相同念头?的不止一个, 旁边不少外国选手也都嘀咕着。


    ——在场的许多选手大多互相熟悉,在不少国际画展中常有往来,一到会展后场,就已经自发地各自成小团一般凑一块儿了。


    “那个C国选手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我?怀疑他是?不是?未成年??”


    “这是?那两名本国选手?我?还以为是?工作人员呢。”


    “这次C国进?了两个名额?去年?他们好像连入围的都没有吧!”


    “这次主办场地可是?在C国,总得给些东道主面子的。”


    “我?还以为这不该掺杂水分?。”


    “艺术不分?国界,但是?国际赛事总有政商因素,你?懂的。”


    “……”


    不少言论越发尖酸苛刻,带着一丝优越的不屑,毫不顾忌地议论道。


    简伯恩听着脸色微微难看?起来,他刚想说什么,却被一人打断拦下:“嘿简!好久不见!听说你?在巴黎的画廊交给代理了?你?真的打算把?重心放回C国了吗?”


    那是?他在巴黎游学时认识的友人,他只得停下脚步,微微颔首打了一个招呼:“艾伦。”


    简伯恩掩下眼里的不虞。


    “不难怪他们会有这个想法,他们只是?不了解你?,何况你?们的另一个选手看?起来太年?轻了。”他的友人笑道,抬抬下巴,“看?起来就更……你?懂的。”


    简伯恩顺着好友的目光看?过去,他说道:“那些人要是?因为年?龄而小看?一个人的话,说不定会大吃一惊的。”


    他说着,便看?见澈穆桓抬脚走向了那边凑作堆的人群。


    简伯恩眼皮跳跳,他身边友人则道:“那个小朋友过去了?他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简伯恩顿了顿,想想还是?也快步跟上。


    毕竟是?同胞小朋友,怎么说也不能让别国人给欺负了。


    他刚走到澈穆桓边上,就听青年?冷淡地开口:“浅薄使人傲慢,渊博使人谦逊。这便是?为什么空心的禾秆能洋洋得意地举头?向天,而充实饱满的禾穗却低头?向着大地母亲。我?想这句话,你?们应该熟悉。”


    青年?的声线干净清亮,但是?偏充满了个性十足的傲气,比起先前那些人的优越更加不遑多让,甚至更加锋芒,让那几个凑在一块儿的参赛选手意外又尴尬,显然没想到他们的议论会被青年?听懂。


    “达·芬奇。”旁边有人小声道。


    澈穆桓看?了那人一眼,轻扯嘴角,微微颔首又道:“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而这,是?我?们的老祖宗说的。”


    “不过我?不指望你?们能听懂。”澈穆桓嘴角微翘,半眯起眼扫过眼前人群,不紧不慢地道,“所以我?简单说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有那么多疑问?,那不妨亲眼来看?看?我?们是?否有这个资格入围呢?”


    面前人群一阵尴尬的沉默,现场的工作人员像是?察觉到了这一侧的紧绷,赶紧上前:“各位选手,我?们可以准备入场选择作画区域了。”


    简伯恩眨眨眼,这个小朋友似乎用不着他“维护”。


    其余人则微微松口气,毕竟仗着母语密码说别人小话却被抓了个正着,实在尴尬又丢人,即便是?本身就颇有个性的也有些不自在,更别说还被当事人生?怼了。


    不过自然也有脾气更火爆直白的,路过澈穆桓身边时,直接道:“我?希望你?的画起码能有你?说的一半让人印象深刻。别光会说漂亮话。”


    简伯恩见状微眯起眼,往前半步,免得身后小朋友被挑衅得心态丢了。


    他开口道:“我?希望你?也是?。别来烦他。”


    那人看?了简伯恩一眼,大概是?知道对方的名字,不再说什么,只是?耸耸肩离开。


    “所以那个小鬼中间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我?连记都记不全,中文一定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没有之一。”


    “那家伙既然会说我?们的语言,就不能统一说么,现在我?太好奇啦!!”


    “那你?去问?。”


    “得了吧,我?可不想再和那个小鬼对话上,他会给我?压力。”


    “哈?”


    “……”


    离开的人群走远后仍少不了交头?接耳。


    简伯恩身侧的友人见状眨眨眼,有些意外:“哇哦,我?以为C国人崇尚的是?谦逊。他好像不太一样。”


    简伯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闻言在心里赞同着对方的话,嘴上则说道:“事实上,艾伦,我?的朋友,谦逊和骄傲并?不矛盾。谦逊是?美德,而骄傲是?因为我?们拥有五千年?的底蕴,而我?们有能力展现其辉煌的一隅。我?想我?和那个小朋友在这一点上有共识。”


    他说完,便也大步走向了选手通道。


    当澈穆桓从后台走出来,观众看?台那儿立即响起了一小片呼声,虽然人并?不多,但足够热烈,而一旁其他观众虽然不明所以,但见是?本国的选手,便也立刻呼应附和上。


    燕将池则立即从位置上站起来,像是?担心澈穆桓找不到自己一样。


    澈穆桓确实在观众席那儿看?了一圈,毕竟人是?真不少,但好在燕将池就像一个显眼包。


    ——那几个明显气场不一样的保镖在燕将池身边一站,周围人都自觉地保持了一点距离,生?怕惹到不好惹的人一样。


    以至于澈穆桓从选手比赛区看?过去的时候,燕将池那儿就像是?一圈泾渭分?明的界限。


    澈穆桓好笑地勾起嘴角,然后朝燕将池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看?到了对方,又手掌向下地压了压,叫男人赶紧坐下来。


    虽然燕将池的腿恢复得很好,但也不宜久站。


    澈穆桓依着之前哄着燕将池的约定,选择了距离燕将池最近的作画区。


    工作人员立即将澈穆桓所需的画布和工作桌拼搭起来,他的画布足有三米长三米宽,需要两个工作桌无缝拼在一起。


    澈穆桓这边的动静和其他几名参赛选手那儿都明显不一样,惹得现场观众都不由看?了过来,议论纷纷——


    “这是?做什么?两个工作桌拼起来?”


    “嚯!这不会是?他要画的画布吧??这得多大!?”


    “八小时限时,画那么大一副来得及吗?我?记得前几届参赛的几乎都是?常规画幅。”


    “也有过一幅巨型画,但是?没这个大,而且我?记得那是?意大利画家?没来得及画完弃权了。”


    “嘶,果?然年?纪轻轻还是?没什么经验啊。”


    “我?听说这次简伯恩回国参赛,我?们还是?有希望抱个银奖回来的。”


    “十幅作品里,才一个金奖一个银奖……我?不敢梦。”


    “……”


    燕将池没有理周围人怎么说,他目光看?向就在自己这侧看?台下极近的青年?,他没有问?过对方决赛打算画什么,但他知道每一次对方总能惊艳到他。


    现场忙忙碌碌了一阵,直到准备工作一切终于就绪,选手们便又回到了准备后台。


    有些选手还要换一身“战衣”,有的把?自己打扮得个性十足,极为挑眼,有的则索性又戴了一个屠夫似的大白围兜,防脏。


    澈穆桓则穿着一身宽松轻便的衣裳。


    出席这样的公开赛事场合,贺尔豪自然是?要在穿着上紧盯的,既不能光注重方便就丢了美观——白围兜是?会叫他血压飙升的——同时也不能真盛装出席惹非议。


    澈穆桓今天这一身是?一家创新中式的小众私定品牌赞助的。


    上半身是?下摆略长的中式褂,袖口宽松微阔,衬得手腕更加纤瘦清秀,上身以深灰色为主,浅灰的细线埋绣祥云与?腾龙的底纹,搭一条宽松的白色丝绸长裤,轻便舒适。


    因为下摆略宽长,所以澈穆桓还额外束了一条浅色的腰带,顿时窄腰直肩,身材高挑颀长,既一眼东方古韵,又不失现代的利落轻便,叫人眼前一亮。


    澈穆桓将袖口微微上挽起,随着现场主持人的依次介绍而进?场。


    “有一个人在里面帅得格格不入我?不说!!”


    “这人名字好陌生?啊,到底谁啊?怪奶油小生?的味道。”


    “我?刚去查了一下,好像是?个……演员??”


    “啊????草别来演我?啊,什么场合不看?吗?又不是?来走秀的!”


    “……”


    不管观众席上有多热闹,现场主持人很快宣布了第五届iJungle现场决赛正式开幕——


    “比赛规则大家已经知晓,各位选手一共有八小时的创作时间,现场大屏幕倒计时,开始!”


    所有选手正前方的巨大银幕上,简洁明了,只有红色的八小倒计时数字亮起,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开始跳动——


    7:59:59


    第72章 万人嫌第七十二天


    万人嫌第七十二天


    随着大屏幕的倒计时数字开始跳动, 现场的闹声?逐一安静下来,只剩下纸笔摩擦时的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其他选手都在耐心地打草稿和框架。这就犹如建筑的地基, 地基越是夯实, 建筑才越牢固安全。


    主持人和?摄像师会近距离地走过每一个选手身旁,记录他们作画的过程现场, 现场的另一处大屏幕则会播出即时的画面。


    每一个画家都有自己独特的作画习惯,甚至就连如何处理?原始画布,都有自己?的独有手法, 犹如一个标记、签名, 而这些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


    主持人和?摄像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动静, 唯恐打扰了这些?选手。


    看?台上有观众时不时地会压低声?音, 互相交流, 今天入场的观众都是登记通过的专业观众,本身?就从事艺术相关行业, 对于个别本身?就小有名气的参赛选手的作画习惯、流程都颇有了解。


    当主持人来到澈穆桓这边的时候, 动作明显僵停了一下, 不由看?向评委看?台的方向, 随后又将目光放回澈穆桓这儿。


    距离澈穆桓最近看?台处的观众已经麻木了, 早就知道澈穆桓在做什么,甚至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对方仍旧不急不躁地在做同?一件事情?——刷纸。


    现场不同?画家作画需要?用到的原材料稀奇古怪的都有,不仅仅只是颜料笔墨这些?常见的, 因此主办方会在比赛开始前一一登记准备好各个选手的需求。


    而澈穆桓提出的需求之一, 是白胶、水、还有……无糖过滤豆浆。


    按要?求准备的工作人员只当这是澈穆桓要?喝的, 却没想到这是要?用的。


    澈穆桓将这几样东西按比例混搅起来后,用羊毛刷小心地在巨大的生宣纸上横向刷过。


    这个动作必须要?尽可能地一气呵成, 避免羊毛刷在宣纸上来回补刷,以至于造成纸张的磨损程度。


    而羊毛刷上所沾的涂料,同?样量要?控制得当,羊毛刷竖直执起时不会有涂料滴落的干燥湿润程度便是正好的。


    生宣纸面积大,澈穆桓从最上方开始刷,刷到下面的时候,上面的就已经干透了。


    主持人来到澈穆桓这边,见到澈穆桓的动作,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见过处理?宣纸的,没见过这么处理?的。


    现场大屏幕也跳出了澈穆桓这边的画面,眼见其他选手都已经上手开始作画起稿了,他们这边还有一人连宣纸都没处理?好,不由惹得一片人倒吸气。


    不止慢了别人一截,就连画纸面积,还要?比其他人大几倍!


    这哪里来得及画!


    燕将池看?了眼对面看?台随着大屏幕转到澈穆桓这边后,乍然响起来的动静,又冷淡地收回目光。


    而他这侧周围看?台,倒是没人敢对此议论点?什么——先前已经有人出声?吐槽过了,被燕将池瞪了一眼,灰溜溜地就闭上了嘴,


    ——不过也只是闭上了嘴而已,私下没少发朋友圈发微博吐槽某人的行径。


    @看?画不说话:有没有人管管某个姓燕的啊?!砸钱让男朋友来参赛保送到决赛已经难评了,我评价两句怎么了?连言论自由都没了?


    消息发出去后,只有依稀几个朋友回复问他——


    【他怎么你了!?】


    【谁啊?】


    【@看?画不说话:燕将池!还能有谁!就他最嚣张!】


    【@看?画不说话:他瞪我】


    【……瞪你一眼而已,算什么,兄弟大气点?】


    【@看?画不说话:……】


    不过随着摄影师将镜头从澈穆桓身?上,挪到了宣纸与一旁混合比例的原材料上,看?台中陆续有发烧友注意到了细节——


    “那是什么?豆浆?白胶?他是想把生宣制成熟宣?那为什么不直接用熟宣?”


    “半生宣吧。不得不说,比赛现场,这个做法还挺……大胆的。”


    “居然用豆浆……”


    “豆浆怎么了?”


    人群里纷纷好奇地询问议论起来。


    一名头发花□□神矍铄的老者?坐在人群之中,慢慢开口:


    “过去古代画家作画,都会用自己?的方式习惯来处理?画纸——宣纸也好、绢绸麻布也罢,有的甚至会用到铅这类的重金属、带毒的植物油提取物这些?来保护画布,又或是让色彩更加饱满固化,上手更加润滑……”


    他说着,顿了顿,才进入正题:“而历朝画家之中,会用豆浆的却只有一个人,澈帝。”


    老者?话音落下后,周围原本小声?议论的人群都安静下来。


    这不算是一个广而知晓的细节,只有参与古画修复的少数从业工作者?才知道这个秘密,老人有些?愣怔地看?着下方正在处理?画布的年轻人——这人又是怎么知道该这么做的?


    澈穆桓画了近一个半小时的功夫才做好基本作画的前期工作。


    那些?时不时对比着周围其他选手进度的观众们都忍不住替澈穆桓捏一把冷汗。


    自然还有进度慢的,比如还在打草稿的。


    但问题是,他们这边的选手,连个草稿都还没起呢!


    这么大一张画纸,光是起个草稿,估计都得两三个小时,更别说其他的了。


    怎么看?,时间?都不够用。


    然而出乎意料的,澈穆桓根本没有起草的意思?。


    研墨执笔,直接落在宣纸上。


    这一下的,又是不走寻常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主持人,都忍不住在其他选手那边逛了一圈后,又走到澈穆桓身?边驻足看?。


    国画不打草稿的写意流也有,但是三米的巨幅画却不起草稿,这就少见多了。


    但不得不说,少了细致的草稿这一步,澈穆桓的速度和?进度都快了不少,甚至隐隐赶超上来。


    要?不是镜头不能厚此薄彼,主持人都想停在澈穆桓这边不走了。


    她瞧着澈穆桓画的,原以为这样的大画幅,大抵是山水画,花鸟类的概率都小,却没想到,对方画的竟是人。


    主持人看?了一眼就有些?惊讶,但又不能真待在这儿不走,只好捺着好奇,不动声?色地继续一一扫过其他选手的进度,一圈下来,又回到澈穆桓这头。


    就见画幅的九分之一处已经被深深浅浅地填起。


    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景——士农工商僧道妇幼老儿,吆喝的小贩,街上的杂货,沿街牛车马车,商铺与高阁,河道与小舟……


    澈穆桓屏息悬笔,手腕极稳,靠近脖颈处的衣衫已经渐渐被汗水浸湿。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得飞快。


    当其他选手陆陆续续完成了作品停笔后,澈穆桓还在继续,大屏幕上的倒计时显示还有四十七分钟。


    不少选手此刻也来到了澈穆桓的身?旁,但都默契原则地站得稍远些?,谁也没有作声?,以免打断了对方。


    此刻,大屏幕上的镜头画面全都停留在了澈穆桓身?上,特写镜头落在他的画纸上,他的笔尖纤毫上,他的手指、他的眼睛专注、他的脸侧鬓角被汗水浸湿、他的嘴唇微微泛白。


    八小时的作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和?考验。


    燕将池坐在最近处,隐隐有些?坐不住了,他握紧了手边的拐杖紧盯着台下的青年。


    他看?的出澈穆桓已经累极了,这样的参赛强度对于澈穆桓的身?体状态来说,已经有些?超负荷了。


    澈穆桓也进行到了最后的收尾。


    三米的巨幅画,澈穆桓也执起了一把足有半人那么高的毛笔,吸饱了墨,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手腕施力,笔走游龙,一气呵成,整幅画被连接了起来,画面顿时犹如注入了点?睛的连线!


    “我也完成了。”澈穆桓轻声?说道,他倚着桌角,目光略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光彩和?兴奋。


    至少,他当下很?满意自己?今天的发挥。


    评委们一一走下来近距离地观赏所有选手的作品,而选手们也早已在等?候澈穆桓的时候,互相看?过了彼此的画作,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更加有兴致地挤在了澈穆桓这边。


    澈穆桓被挤得嫌空气太闷,忍不住往外走了几步出来透气。


    他目光看?向看?台那儿,正巧与燕将池略有些?担忧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他笑了笑,弯起眼朝燕将池挥挥手。


    燕将池见状这才慢慢松开攥着拐杖的手。


    澈穆桓四下看?看?,人都多,索性一个人慢悠悠地逛着其他选手那儿陈列的作品。


    各有特色。澈穆桓在心里评价。


    晃了一圈,正好和?评委们的步伐一致了,澈穆桓走在评委之间?,听着评委们的评价,若有所悟地端详着如今的现代艺术。


    慢慢的,一行人走到了澈穆桓的工作区。


    澈穆桓画作这儿热闹极了,简伯恩忍不住围着画看?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撞上艾伦的后背才停下。


    “嘿我的朋友,你的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艾伦好笑地看?简伯恩。


    简伯恩吸了口气,揉着额头笑:“抱歉抱歉。”


    他的眼睛确实要?黏在这画上了!


    如此庞大的一幅画作,却是一点?也不显杂乱,仿佛绘下了一座城池远近郊外、众生之相,小儿跑闹,妇人河边打水,纤夫在船上吆喝,牛在田中犁地,还有宽广的原野,楼台野树,遍地繁花……


    每个小人的脸上神情?都无比生动,栩栩如生。


    再看?建筑风格,是开元年间?的建筑楼阁,整幅画就像是开元年间?的盛世缩影。


    尽管尽是墨色,没有任何其他色彩的点?缀,但是澈穆桓却显然又将墨发挥到了细致极点?的程度。


    墨分五色,焦、浓、重、淡、清,最难的便是要?清而有神,不仅是要?求墨质,更是要?求笔者?能通过深浅不同?的墨彩从而将其衬托出来。


    而在澈穆桓这幅画中,清晰可见。


    如果说这些?技巧、细节叫人惊艳,那么随之简伯恩的提醒,则让现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神一震,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端详着这幅画中的河流、原野、各色人物、乃至建筑、花草、树木的走向,才忽然意识到,这些?却非仅是一个结构,更是有意而为的画。


    ——这些?本身?,便是画,而它们又构成了除此之外的另一幅画作。


    “我建议现场可以叫无人机俯瞰视角再拍摄一下这幅画作,说不定?会有新发现。”简伯恩忍着嗓音里的兴奋和?痒意说道。


    主持人闻言,便立即跟进安排。


    不多时,现场无人机起飞,大屏幕上也出现了无人机下的视角画面。


    无人机的俯瞰下,画幅的细节被模糊,然而整体的轮廓却没有比此刻更加清晰了!


    整个看?台上都响起一片哗然和?惊喜的欢呼声?——


    这是一个繁体的汉字“龍”!


    而这个字,即便是国外的评委也都认了出来,它在中西艺术中出现的频率非常高,但从没有哪幅作品中,是以这样惊人又出乎意料的方式体现的!


    只见那些?高耸的城郭、那些?繁华的街道车马、那些?蜿蜒的河道,浩瀚的原野……画中的一切冥冥之中形成了一个“龍”字。


    而澈穆桓收笔前最后记下颇为写意的泼墨,更是让这整体的字型越显磅礴之气。


    评委们之间?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然后掌声?随之连片!响亮得像是要?将这片展馆都掀起!


    “我靠他都没打草稿!这是怎么画的??这个龍字怎么冒出来的啊??我中间?是不是错过了五六七步??”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就这么一黑黑白白的画居然都给画出花来了!!也太牛逼了啊啊!”


    “国画就是最雕的——!”


    “我必须得说,有了这幅画,在座各位都是弟弟!”


    “草这控笔能力!这大局感!开挂了吧!!?”


    “这些?评委倒是说句话啊!点?评点?评呢!我需要?一点?专业的赞美?!”


    “笑死,点?评不了一点?,牛逼就完事!”


    “我怀疑其中那些?外国评委是真点?评不了一点?,看?得懂国画吗?”


    “……别啊,我开始慌了,看?不懂岂不要?完?”


    评委这头需要?时间?来给出最终答案和?点?评,参赛选手们则纷纷回到后台整理?休息。


    澈穆桓随地找了一处坐下,眼前都一阵阵地有些?发晕。


    不过很?快,一瓶水和?一块面包就递到了他面前。


    澈穆桓睁开眼,便见燕将池担忧皱眉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澈穆桓微愣,然后笑了起来,他接过来,然后微微偏头,用脸颊蹭了蹭燕将池干燥温暖的掌心。


    “我做好你的后勤。”燕将池说道,他微微弯起眼,手指顺了顺青年微乱的发梢,“先吃些?垫垫肚子,免得等?下胃难受。”


    他都想去催催那些?评委了,就这还有得好选?要?他说,直接金奖颁给他陛下,他就能带人先走了,奖都能叫其他人代领。


    澈穆桓低笑两声?,他点?点?头喝了几口水,嚼了几口面包。


    没多久,工作人员便前来通知该去前场了,评委已经得出了分晓。


    照例是一番按照完成时间?顺序的一一作品点?评,澈穆桓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动静。


    澈穆桓的作品最后完成,也放在了最后点?评——


    “这副画有名字吗?”出乎意料的,评委席上率先抛出了一个问题,看?向澈穆桓。


    澈穆桓挑了挑眉,想了想便道:“龍巡燕京。”


    燕京是如今帝京在开元年间?的叫法。


    “好。”评委席上一位老者?微微弯起眼,笑着点?头,“由我来总结一下吧。”


    “此画用笔,兼工带写,足以见笔者?对于工笔、写意画法功底极为深厚。”


    “工笔细腻精致,写意恣意狂放,不拘一格,两者?由笔者?结合得极好,更是驯服了对于画纸生宣与熟宣间?的把握,构思?精妙。”


    “……”


    他一一说完,停顿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便是要?宣布最终的获奖人选了。


    一共十名参赛选手,金奖银奖各一。


    主办方率先宣布了银奖的获奖者?,是来自巴黎的参赛选手。


    当现场看?台那儿听见银奖的得主是法国人后,不由有些?失望,但也给予了尊重的掌声?。


    “银奖是最有希望的了,没想到这次连简伯恩都出马了,也没能拿到……”


    “我觉得简伯恩这次发挥很?好啊,真的搞不懂评委的评判标准。”


    “还剩一个金奖,这我都不敢奢望一下下……”


    “诶算了,这种国际赛都不带我们玩的,我们自己?知道咱参赛选手这届都特别厉害就行!”


    “这次都放这样的大招了,还没希望,那真的以后别玩了,心累。”


    “……”


    看?台那头议论纷纷,现场所有人都紧张地紧盯评委席,生怕一个呼吸都会错过最终的宣布——


    “现在,我非常荣幸地宣布,第五届iJungle国际艺术交流赛金奖画作——”


    “《龍巡燕京》!”


    会展中安静了一瞬,看?台上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前一刻,他们还在议论着金奖花落谁家,所有人几乎都默认了这与他们无关了——


    哪怕他们都觉得这幅画足够震撼,却也没想过在国外评委更多的情?况下,一幅国画能够力压其他各色作品,夺下金奖!


    而现在,现场,明明白白地用中英法三种语言重复了三遍!


    金奖得主是他们的!


    不到两秒的功夫,整片会展中心都爆发出了掀顶般的呼声?!


    他们赢了!他们真的赢了!拿下了从未得到的金奖!


    现场宋青松也难得失态地激动跳起来,紧紧抓住他身?侧的助理?,用力地把人摇得来回晃:“你听见了?!真的是我们?!”


    其他参赛选手听见这最终的宣布,没有太多异议,或者?说,没有太意外。


    饶是他们,也受到了一番艺术文化的差异冲击,即使没有丰富的色彩,只是简简单单的墨色与白色,竟然能够做出如此丰富又极有层次的作品,这颠覆了他们对东方艺术的刻板印象!


    即便是之前对澈穆桓颇有微词的几人,这会儿也上前恭喜澈穆桓。


    “我收回先前的话,也为我的……偏见向你道歉。”一人上前,正是赛前与澈穆桓放狠话的那人,对方伸出手与澈穆桓握了握,抿着嘴低低道,“恭喜你,它确实很?棒。”


    澈穆桓闻言微微颔首笑了笑:“我接受。谢谢。你也一样。”


    他刚说完,宋青松便和?书画协会的一群人冲了进来,激动地围住澈穆桓,像是要?把对方抬起来,所幸被及时赶过来的几个保镖全都拦了下来。


    一群平时极难见到一面的书画大师,哪儿还见那副气质清高又颇克制矜持的样子?


    “穆桓!我们赢了!”


    第73章 万人嫌第七十三天


    万人嫌第七十三天?


    贺尔豪没想到他家澈老师真那么争气给捧回了一个大奖来。


    他那些ABC舆论计划几乎全是考虑赛后失利被针对的?, 至于拿了奖镀了金的?可能性,他也意思意思地给准备了一套,但到底不如其他几个计划来得那么周密又漂亮。


    贺尔豪表示自己从业十几?年, 第一次被自家艺人杀得措手不及。


    褒义的?。


    他甚至希望多来几次。


    网上自来水比他预料得还多, 一时间?好像全网民都是?当代艺术爱好者——


    【查了一眼?历届成绩后,我狠狠扬眉吐气!!!】


    【前一秒的?我:哪个十八线小糊星又?在曲线镀金刷存在感了?后一秒的?我:操啊大神!!走错赛道?了吧!!混啥娱乐圈啊!!】


    【第三秒后的?我:看清样貌, 感谢您选择内娱赛道?!!内娱不能没有帅哥!!】


    【啊啊啊谁懂啊,澈老师的?粉丝竟是?全网最后才知道?的?!!我家哥哥那么厉害啊啊】


    【我说这?段时间?我家澈老师怎么消失了……原来换赛道?变成国家队选手了!!!】


    【太刺激了!!第一次参赛就直接拿金奖!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一点关于他的?风声消息啊!】


    【我劝川美央美还是?什么美,立刻识相给我大帅哥的?专业课程表!我要?去抓帅哥!!】


    【……报一丝啊, 大帅哥好像是?野生的?……】


    【???】


    【澈穆桓你?谁啊啊, 何方神圣!】


    【看综艺的?时候我还在想你?小子是?不是?得了综艺剧本, 怎么还懂画呢, 现在我悟了, 人家就是?高材生来综艺低端局耍一耍罢了】


    【淦哈哈哈哈这?么一说!!】


    【……】


    微博上光是?热搜词条都上了三个。


    甚至还有之前发了一条吐槽微博的?现场观众,定位了展会现场, 吐槽自己因为?“评价”了两?句澈穆桓就被燕将池凶了, 虽然微博文案没指名道?姓, 但是?评论区里带了燕将池的?全名, 也荣获了粉丝和路人的?围观打卡——


    【大哥汗流浃背了吗(口叼玫瑰闪现)】


    【大哥什么评价, 快让我们听听@看画不说话】


    【笑死?,真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到燕狗那么强烈的?存在感,不愧是?你?啊啊】


    【保护老婆,狗狗有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问就是?稳稳的?安心!连一句坏话都听不得的?大狗一枚吖!】


    【@看画不说话:好多人啊.gif——】


    【@看画不说话:话不多说, 我先给澈穆桓磕一个, 人在现场, 看到无人机升起来之后,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全场都是?一片吸气声!谁在现场谁有福了!】


    【@看画不说话:恨不得全场起立!这?一个“龍”字他咋画的?啊!我寻思着我也妹错过哪一小时啊!可怕如斯——】


    【啊啊啊楼上真身出来了!!谁酸了, 我酸了!】


    【楼上笑得我头掉,只剩下可怕如斯来形容了吗嘎嘎嘎嘎】


    【……】


    网上热热闹闹,而当事人却是?连颁奖典礼都翘了。


    八个小时几?乎没有间?隔的?比赛作画,对于澈穆桓来说确实是?有些勉强了,尤其现场爆发出来的?欢呼巨响和极大的?热烈,都让他隐隐有些心脏难受。


    燕将池见澈穆桓脸色不佳,立即不由分说地就要?把人带走,脸色紧绷得像是?抻紧的?皮筋,好像再紧一点就要?断了。


    澈穆桓一边安抚般抚着燕将池的?后颈,一边转告宋青松和主办方自己得先行退场。


    主办方这?头也吓了一跳,连忙在后台就安排了现场的?医护工作者先给澈穆桓做了一个即时监测,确定没有太大问题才放心。


    澈穆桓从贵宾通道?静悄悄地率先离场。


    一回到保姆车上,燕将池便叫自己的?随行医护团队再检查一遍,又?补充了一点葡萄糖,这?才放心。


    颁奖环节自然是?交给了宋青松,宋青松高兴积极地代为?领了奖,然后又?征得同意后,先在协会里摆了快一个月,才依依不舍地把这?奖杯给澈穆桓送回去。


    得奖的?画作按照赛事规则,会被巡回展出到世界各地的?标志性美术馆。


    同时,每次展出时,馆方都会向?获奖画师发出现场邀请,邀请画师参加展会,至于是?否参加出席,那就因人而异了。


    不过像这?样的?展出荣誉,对绝大多数画师而言,都是?为?自己添色,为?自己的?画廊、为?自己的?名字作宣传,鲜少会有人拒绝出席。


    iJungle这?一届的?作品展出也同样如此,第一站就在巴黎,只不过时间?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对于澈穆桓而言,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进入一个新的?剧组了。


    只不过这?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也同样出乎贺尔豪意料的?,澈穆桓出演的?是?一个配角,甚至不是?男二,而是?戏份并不多的?特邀出演。


    唯一不太一样的?是?,这?次的?剧本是?电影。


    上一次进组的?时候还是?闹得风风雨雨的?“抢角风波”,结果这?一次进组,直接就从男主的?番位掉到了特邀,这?几?乎叫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就连粉丝都一时间?不敢吭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厉年录》上个月刚刚播出,一播出就在平台剧里一骑绝尘——播放量第一、讨论量第一、演员粉丝增长量第一、平台会员转化?率第一……


    几?个第一一出,各个登榜榜首,连平台商会的?时候都拿《厉年录》出来作对标,就这?程度,不说大爆特爆都是?谦虚的?。


    而作为?主演之一的?澈穆桓,怎么也不可能在这?样一个手握大爆剧的?前提下,进组一个男配剧组才对。


    贺尔豪满脸苦笑,同行有不少私下向?他打听提问的?,他能说什么?


    “我们澈老师喜欢这?个角色。”他回答。


    然后被同行鄙弃:“搁我俩面前还说这?种场面话?当没当自己人了!”


    贺尔豪:“……”


    他妈的?。


    他说的?都是?真话!!爱信不信!!见鬼了真是?!!


    而后,在电影即将上映之前的?宣传时,面对记者采访,这?个问题也被一度拿出来提问。


    澈穆桓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问,他微挑眉梢,理所当然:“我喜欢这?个角色,所以我告诉我的?经纪人,给我安排试镜,然后我得到了他,就是?这?样。”


    面前的?记者不由微噎,就这?样?


    贺尔豪虚弱地吐出一口气,谁信啊,好好的?炽手可热的?演员小生,放着一堆男主本不去,偏要?演个特邀。


    算了,放澈家小少爷身上的?事情,各个都挺出乎他意料的?。那些人,爱信不信吧。反正他拿澈穆桓也没辙。


    因为?本就是?特邀的?缘故,戏份不多,澈穆桓好不容易在里头过了一把反派瘾便先杀青了。


    燕将池知道?澈穆桓这?天?杀青,便特意过来接人下班,正好瞧见澈穆桓在卸妆清理衣服。


    ——青年嘴里含着水,清掉满嘴的?红色素,身上还有血包不小心漏出来弄脏的?红颜料。


    燕将池大步走过来的?时候,一旁的?工作人员都小心看着男人的?脸色,不敢乱出声。


    天?知道?谁又?惹着这?位煞神了,澈老师今天?不是?顺利杀青了吗?没受伤没挨冻,怎么就又?叫这?位不满意了?


    燕将池眉头都快拧成一个死?结,从大周手里接过水杯,一边给澈穆桓喂水,一边擦着对方的?嘴唇、擦着身上的?红色。


    “真难擦。”他低声道?,“算了,这?衣服不要?了,看着也晦气。”


    一旁的?工作人员闻言默默挪开了脚步,无语,大无语,就这?!!嫌晦气!!?


    燕将池一边说,一边颇嫌弃厌恶地皱着眉,扯了扯澈穆桓身上的?私服,甚至想直接扒下来。


    他最讨厌澈穆桓的?身上出现这?样的?颜色,哪怕知道?这?是?道?具也不行。


    即便到现在,他连澈穆桓演的?那部《厉年录》都还没看完,非得澈穆桓坐在他边上两?个人一道?看,他才勉强能看看后半段慕樘生病的?桥段。


    不过也就是?勉强。


    大多数情况下,澈穆桓应下燕将池发出的?电视邀请后没多久,就总会被对方不规矩的?小动作带走了注意力。


    最后谁也不知道?刚才看的?那一集说的?是?什么剧情。


    只记得刚才喘得有多厉害,心脏跳得有多有力。


    澈穆桓听见眼?前燕将池的?嘟囔,哭笑不得地轻扯对方的?耳朵作警告:“不穿这?身衣服,那我怎么走出去?你?给我再变一身衣服出来?”


    燕将池目光扫过青年略显轻薄瘦削的?腰背,目光暗了暗,抿着嘴道?:“我的?外?套。”


    “嗯?”澈穆桓还在低头专心弄身上的?血迹,他也不想就这?么跑出去,这?身上的?血道?具,看着怪逼真,别?公共场合把路人吓着上社会新闻。


    他下意识应了燕将池一声后,没再听见对方的?回音,这?才稍稍转动了一下发木的?脑子,反应过来男人是?什么意思。


    “你?钻我外?套里——嘶!”燕将池话刚说出一半,就紧急刹车,吃痛得轻轻龇起牙。


    澈穆桓拧完燕将池腰间?的?痒痒肉,收回手,继续擦身上的?血。


    这?都什么屁话。


    哦对。


    澈穆桓手上动作一顿,目光转向?燕将池的?外?套。


    有外?套啊,他擦什么衣服。


    澈穆桓笑眯眯地扒下了恋人的?西装外?套,肩上一搭,正好盖住了那一片红颜料。


    还怪好看的?。燕将池的?身材比他略大一圈,西装索性披在身上,就像是?一件斗篷披风似的?。


    燕将池见状也跟着弯起眼?,这?也算是?愿望变相达成吧?


    澈穆桓转头看看弯着眼?笑得专注的?燕将池,清清嗓子,也不由笑了一声,调侃揶揄:“剥了西装的?皮,你?这?身白衬衫黑马甲,看着可别?被人当成了西餐厅里的?服务生。”


    燕将池不以为?意地走到澈穆桓身侧,微躬身,弯起唇:“那也是?天?价服务生,专程为?陛下服务。”


    第74章 万人嫌第七十四天


    万人嫌第七十?四天


    澈穆桓没有参加巴黎的第一站画作展出?, 这稍稍有些叫主办方意外。


    这是iJungle举办五届以来,国内首次获得金奖,这样面向国际的荣誉不言而喻。


    而在往届获奖画师中, 只有极少数的个别画家会缺席馆展, 澈穆桓就成了这极个别中的首个亚洲画家。


    毕竟巴黎第一站展出的时候,澈穆桓还在剧组, 于他来说,工作只能二选一,出国参展虽然不耽误多少行?程时间, 但必然会影响到进入角色的状态。


    主办方了解了情况后, 表示理解, 又给澈穆桓寄来了明信片和现场一些观展的回馈留言, 以及一笔展出?相关费用的分成——


    画作的展出?是有版权分成的, 主办方相当?于代?理方,自然也有参展需要给出?的参展费, 不过这部分由主办方承担。


    参展的同时还会制作一些画作衍生的小周边, 这些分成都会随着一站展出?的结束而即时打款。


    第一站的展出?打款只有一千两百多欧, 比起片酬又或是签下的广告, 就像是一个零头, 而对燕将?池而言,这就更谈不上是什么了。


    但是澈穆桓却很高兴,就和他第一次拿到片酬时一样,甚至更高兴一些。


    “主办还寄来了观众的反馈留言。”澈穆桓高兴地拿着平板翻阅这些翻译内容, 对燕将?池说道。


    即便只有百来条, 也叫澈穆桓看得津津有味。


    这的确是一个黄金时代?, 艺术、文化、思想?……都在一个叫澈穆桓惊艳意外的速度下,飞快地辐射开来——不论是好?的影响, 还是坏的影响。


    这个世界的节奏快得惊人。


    曾经他们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舟车不停也要月余,而现在,甚至只要几个小时。


    诸如此类的变化烦不胜数,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年间,即便他早已?领略过,但也仍旧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恍惚。


    燕将?池明白?澈穆桓的意思,知晓这一笔打款在澈穆桓看来的意义是什么。


    他煞有介事地买来了一个小小的裱框,将?主办方随着明信片一道寄来的打款支票,一起装裱了进去。


    澈穆桓有些诧异地看燕将?池,没有想?到燕将?池会为他这么做,他有些想?笑,又有些高兴惊喜。


    那裱框就放在了壁炉上的悬架上,很是显眼的位置。


    澈穆桓在燕将?池把这裱框放上去后,已?经是第七次晃到壁炉前站定了。


    燕将?池见状好?笑地走上前,见澈穆桓如同一个得了新?玩意的小孩,新?奇又停不下来,好?像不时不时地看两眼,这裱框就会自己长腿从悬架上跑了似的。


    他从身后圈住澈穆桓,将?身体?的半边分量缓缓压在青年身上,低声笑:“我?就觉得你会喜欢。”


    澈穆桓弯起眼,他微微后仰脖颈,抬起眉眼奖励一般蹭了蹭燕将?池的脸颊,肯定地一点头:“很喜欢。”


    燕将?池闻言翘起嘴角,低头亲了亲青年的额头。


    他骨架本就要比青年宽大许多,如今从轮椅上站起来,慢慢恢复了往日的锻炼,即便肌肉比不上车祸之前的模样,光是穿着衣服看着,都像是个双开门冰箱,能把澈穆桓完完全全地笼罩住。


    澈穆桓放松地半倚着燕将?池,这个姿势让他生出?一股安逸安全感来。


    “困了?”燕将?池低头见澈穆桓半闭上了眼,他低声问,窗外斜阳已?经将?窗晕染成了一片橘红,“那回床上歇息会儿?”


    澈穆桓闻言仍是闭着眼,只是笑得胸膛微颤:“你见谁天未黑便困的?好?好?的感觉尽被?你一句话打散了。”


    燕将?池眨眨眼,虽然不明白?澈穆桓指的是什么“感觉”,但他旋即听话地不再提,低头又讨好?似的蹭蹭青年的耳畔,轻声道:“那便当?我?没说,你再感受感受。”


    澈穆桓被?蹭得发痒又好?笑,睁开眼,轻轻瞟了燕将?池一眼,转过身,双手夹着男人的脸,微微用力地揉搓两下:“小烦人精。”


    燕将?池笑起来,被?澈穆桓逗笑的,他看看自己,再看看面前嫩了他好?几岁的青年:“我??小?到底谁小?”


    澈穆桓:“……”


    见男人上下打量,澈穆桓眼皮微跳,顿时有些不想?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了。


    得趁早打住话题,否则迟早要偏。


    ……


    随着画展一站接一站移动巡回展出?,每次展出?的持续时间在三周到一个月之间不等,澈穆桓终于得了空,有一场是能出?席观展的了。


    展出?的城市位于都灵,亚平宁半岛的微风混杂着海水的湿气?拂面。


    这座城市古老而灿烂,满是巴洛克、洛可可风格的街道建筑、广场、公园……于澈穆桓,这像是一幅全新?的城市画卷。


    澈穆桓来都灵的行?程只留了不到三天。


    ——即便只有三天不到的时间,燕将?池也紧赶慢赶地把工作清了出?来,留出?三天时间陪着澈穆桓一到来了这座异国他乡的城市。


    “你之前来过这里?吗?”澈穆桓看着窗外充满异国风情的建筑,目不暇接,他问着燕将?池。


    “商业合作上的缘故,来过另一座城市。”燕将?池应道,“也差不多吧。”


    他说着,顿了顿,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正想?与澈穆桓说时,一道带着浓重的大卷舌音的英文插了进来,询问着他们两人中谁才是那位画家。


    来给两人接风的是都灵当?地人,带着明显的半岛口音,澈穆桓不得不问了两遍才听明白?对方的问题。


    “你觉得呢?”澈穆桓弯弯眼反问。


    接风的那人闻言瞧了眼后视镜,然后说道:“我?猜是你,先生。”


    澈穆桓笑起来:“那你猜得还挺准。”


    那人立即打开话匣子:“你知道我?是怎么猜中的吗?”


    澈穆桓摇摇头,没注意到一旁燕将?池撇了一下嘴角,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人微笑,正巧前方的路灯刚刚转红,他踩下刹车,然后转头看了过来,蓝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澈穆桓。


    “因为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觉得如果?说有什么是与众不同的,那就是你的眼睛,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的灵魂是那么与众不同,那是艺术的陶冶,犹如这座城市一样。”


    澈穆桓眨眨眼,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这种?风格的夸赞,怪叫人……水土不服的。


    他干笑一声。


    “来自神秘古老东方的客人,我?想?东方的古典水墨之美就应当?像你这样。”那年轻人又说道,“我?难以想?象有多少爱慕者又失落心碎。”


    澈穆桓:“……”


    他张张嘴,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没等他开口,那年轻人便又转了方向。


    那人的目光又转向车后座的另一人,燕将?池脸色冷得像是要掉冰渣。


    年轻人见状又继续夸夸而谈地说道:“而这位先生,他瞧起来就像是被?美神亲吻过的雕像。”


    他强调:“他是一座杰作,而非创造神本尊。”


    澈穆桓闻言看向燕将?池,这才注意到男人不愉悦的小表情,嘴角下撇着像是有诸多委屈不悦一样,让他忍不住笑起来,伸手轻轻捏了捏男人的手掌,挑挑眉。


    燕将?池这才稍稍松弛下表情,微微抿着嘴角看向自己的恋人。


    接风的年轻人见状偏了偏头,若有所悟地眨了一下眼睛,笑起来,于是又补充,对澈穆桓道:“噢,我?明白?了,你是他的皮格马利翁。”


    澈穆桓微微挑眉,倒是一旁燕将?池稍稍露出?了一点笑容给对方,微一颔首:“这是你目前为止说得最有意义的。”


    燕将?池认为如今的自己,的的确确有很大一部分的塑造来自澈穆桓,没有澈穆桓,便没有他,他或许早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死在了某一处的战乱里?,被?草席随便一卷,丢在了山沟里?吧。


    年轻人哈哈笑起来,压根没有听出?燕将?池话里?的暗指,反倒以为对方在与自己开玩笑。


    他注意到前方的路灯跳灯,便朝燕将?池竖了竖大拇指,随后转了回去,专心开车。


    燕将?池很高兴那个都灵人不再说话了,他撇撇嘴,对澈穆桓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这里?的缘故。这里?的人,随时随地,说些奇怪的东西。”


    上一回他来这里?,就已?经领教过一番,他的冷脸在这里?起不到多少用处。


    包括他们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澈穆桓没听见,但他可是知道的,别想?糊弄过他的耳朵。


    他就知道要是澈穆桓一个人来铁定会被?一堆人沾着,所以他得牢牢跟着,寸步不离,叫这些总是过分热情的半岛人民知道该保持距离。


    呵。


    澈穆桓抵达落脚的酒店后,那年轻人便先离开了,临走前留下电话:“我?叫路易,明天下午一点我?会来这儿接你们前往美院。”


    “多谢。”澈穆桓点点头,收下对方的名片。


    “再一次的,很高兴见到你们,这是一场美学的修行?。”路易说道,朝两人挤挤眼睛,这才大步转身走开。


    燕将?池慢吞吞地发出?一声鼻音。


    澈穆桓看看路易,又看看燕将?池,哭笑不得。


    这次的展出?位于都灵美院中的美术馆,这也是整个亚平宁半岛上唯一一座位于美术学院中的美术馆,历史悠久与文化的积淀让它?在国际中享有盛誉。


    而随着画作的多次巡回展出?,也叫澈穆桓的这幅画作逐渐打开了名声。


    越来越多的艺术爱好?者慕名而来,甚至这一次,听闻原画作者首次参加画展,展览的门票更是早早地被?一抢而空。


    对于东方艺术、历史与审美的探索一贯是西方国家亘古不变的热门话题之一,而澈穆桓的这幅画作,那些蕴藏在画中的人文与建筑,绘制成了巨幅而磅礴的汉字,更是又一次地带给西方艺术文化震撼与冲击。


    参加画展是一件愉悦轻松的事情,这座位于美院中的美术馆,充满了学究与人文的温和浪漫气?质,来访者热情而好?奇,却也保持着有礼的距离。


    澈穆桓站在自己的画作前方,接受着媒体?的照相、观展者的提问,馆方安排了翻译在一旁,解决了两边都艰难的语言问题。


    澈穆桓浅浅松了口气?,半岛的卷舌口音是真的叫他有些出?汗了。


    他目光落在下方的人群里?,燕将?池就站在其中,哪怕人群熙熙攘攘,他也仍旧一眼找到了对方。


    “请问您当?时作这幅画时在想?什么呢?是如何选定主题的?”


    澈穆桓接过话筒,他目光看过提问的那人,浅浅笑了笑,微微颔首致意了一下后,便移开了目光,看向燕将?池。


    “我?画的,是澈帝之后截然不同的燕京,由于历史原因,澈帝之后的建筑风格与前朝大不相同,这从画中的建筑风格也能看出?。”澈穆桓开口。


    他微微弯起眼,看着燕将?池的眼专注深邃,声音温柔而坚定有力,像是在念一封情书:“画这幅画的时候,我?在想?,我?想?让人们知道我?所看见的那番盛世,那段历史背后的心血努力没有白?费,这是一段并不容易,但值得骄傲的时日。”


    燕将?池闻言微微愣住,他没有想?过这会与他有关。


    他不由紧紧看着澈穆桓,呼吸都跟着颤抖了一下,飞快而用力地紧紧闭了一下眼睛,眼眶微红。


    澈穆桓见状也微微抿了一下唇,忍住眼底的酸意,笑容越深。


    他将?话筒递还给主持人,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轻得近乎自语,喃喃道:“我?看见了。”


    不是在梦中,而是他想?起,他死后曾经留在燕将?池身边的那些时间里?,他与燕将?池一道见到了燕京、见到了这片中原大地翻天覆地的变化,欣欣盛世。


    第75章 万人嫌第七十五天


    万人嫌第七十五天


    澈穆桓接到贺尔豪电话的时候, 人还?在都灵,燕将池订了波河沿岸的观光餐厅。


    烛光晚餐还?没开始,一通扫兴的电话就来了。


    澈穆桓只是安静地听着, 时不时发出一声鼻音应着, 眉眼淡淡地垂下,看不清喜乐,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究竟在说什么。


    只?有燕将池看出来,自家恋人似乎情绪不高,有些不悦。


    他在心里想, 到底是什么事情、是谁, 在晚餐的时间惹他陛下不高兴, 真该死啊。


    结果下一秒, 就见面前面色冷淡的青年忽然抬眼, 意味不明地微微眯起,盯了过来。


    燕将池:“……”


    我真该死啊。


    燕将池手上拿着点餐本?的动作?顿时僵硬起来, 有些紧张地看着澈穆桓, 用?不着澈穆桓问, 他便自觉地开始反思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惹青年生气的事情——


    双腿的恢复情况他如实汇报了没有隐瞒;


    腿偶尔夜间会疼的事情他也说?了, 都蹭了陛下好几次半夜里的抱抱贴贴, 他不会否认为此他有多高兴~;


    报复宋、周两家的小动作?他也老老实实交代了;


    ……


    燕将池一一反省。


    事儿不少,但是该说?的都说?了。


    “好了我知道了。但我不会去,这没什么商量的余地。”澈穆桓淡淡说?道,落下最后一个字音后, 也不管电话那头贺尔豪什么反应, 径直挂断了电话。


    燕将池见状下意识地绷紧背脊, 坐得?笔直。


    “怎么了?”他在心里闪过数个念头后,还?是选择主动开口询问。


    澈穆桓先?前看燕将池的时候, 便知道对方一早在头脑风暴思考做错了什么事,这会儿出声问他,怕是压根就没想到究竟是哪个点。


    他也没有再叫燕将池自己想,而是道:“先?把菜点了吧。”


    燕将池一听?,便更觉得?情况略微不妙,什么事情得?先?把菜点了才能说??是说?了之后怕连点菜的心情都没了?


    澈穆桓轻轻点了点桌面,无声看着燕将池催促。


    燕将池:“……”


    我完咯。


    燕将池乖乖招来服务生,点好了单把菜单还?了之后,他坐得?端端正正,看澈穆桓:“好了。”


    “你投资了一部电影,并且要求主演只?能是我,是么?”澈穆桓也不绕弯子,直接切入正题,看着燕将池。


    燕将池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那部《澈帝》,胡枫之前扯起来的班子,筹备了好多年,光是剧本?都改了好几版,现如今想要开拍,自然需要先?招商。


    燕将池看过目前的剧本?,拍澈帝,不是不行,当年澈帝风姿,他是乐意让无数人再亲眼目睹一下的,但前提是,只?能由那人来演,其?他人,再好的履历、再硬的演技,也通通不行。


    既然要拍,这事情他阻拦不了,即便他不投,这样的本?子和班底,也能吸引到投资商,只?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但是燕将池却是要能完全掌握这部电影的权力,所以他索性给出了一个极其?丰沃的条件,他可以给到天价投资金额,是招商都梦寐以求、或者?说?不敢想的总数,但是要求只?有一个,他是唯一的独家投资,他要有一票决定权。


    而他要决定的,就是澈帝由谁来演。


    钱多钱少,直接影响电影的质量和宣发,胡枫不想看这部好不容易拉起来的电影最后像个草台班子,因此考虑了一个月后,终于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合约都签完了,就剩演员进组了。


    燕将池看向澈穆桓,他不明白:“你不想要?难道你宁愿让别人来演吗?没有哪个人能……”


    “我不想。”澈穆桓说?道,轻轻打断了燕将池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燕将池要说?的话全被澈穆桓这一句话打了回去,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什么都抵不上澈穆桓那几个字。


    我不想。


    燕将池过了半晌才慢慢抿着嘴闷声:“……你不想?”


    “嗯。”澈穆桓目光软了下来,看着面前像是忽然间做了错事的恋人,他低低道,“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可我不想,因为要与我一道演那一路的燕将终不会是你。”


    燕将池闻言蓦地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澈穆桓。


    澈穆桓见状心里好笑,但面上仍是那副淡淡不悦的样子,他看着燕将池。


    燕将池像是被安抚好的大?狗,很快就和自己和解了,他退了一步,又道:“你不演的话,我不放心让别人来演,要不然索性别开了。”


    澈穆桓:“……?”


    “又或者?,你作?剧组顾问。”燕将池看着澈穆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放软下来,“没人比你更有资格做这个了,清臣,你也不想他们把我们的故事拍得?乱七八糟吧?”


    澈穆桓:“……”


    不得?不说?,燕将池的确清楚他在意的是什么。


    他抿了抿嘴,在燕将池的注视下,沉默了许久。


    直到第一道前菜由服务生端上,澈穆桓才不明显地微微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燕将池。


    在对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注视下,他无奈地摇摇头,却是微微弯起嘴角:“我答应你。”


    燕将池松了口气。


    他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能让澈穆桓同意,但所幸,结果还?算不错。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澈穆桓的手背,见青年没有反应,又探腿,轻轻顶了顶对方的膝盖,澈穆桓抬眼看过来,燕将池立即开口闷闷地问:“你还?生气?”


    “我要说?‘是’的话,接下来这顿晚餐的时间里,你是不是得?持续不断地像刚才那样不停地做这些小动作??”澈穆桓挑眉问。


    就算他先?前是有些不悦,这会儿也都气消了,看燕将池这样子,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狗,在主人不理睬的时候,时不时就要溜到主人面前晃晃尾巴,找找存在感。


    烦人但管用?。


    燕将池一听?就知道澈穆桓是不气了,他扬起眼,立即巴巴地凑到澈穆桓面前,卖乖道:“你要是觉得?烦,那我就不做了。”


    他说?完,但没给澈穆桓开口的机会——他才不要听?陛下说?他烦呢,说?了也不改。


    他立刻又说?道:“清臣,你尝尝看,这烤虾可鲜了,我给你剥好了。”


    澈穆桓没功夫开口,嘴里被塞了一大?口饱满又多汁的虾肉,他看燕将池笑眯眯的样子,无奈又好笑,他竟是越发拿这家伙没什么办法?了。


    两人在都灵没待多久,最后一天的上午便启程回帝京了。


    电影选角的问题被搬上了台面海选,顿时引起了网友们的热烈讨论。


    关于那个年间的历史改编电影、电视剧都少得?可怜,一是因为留下的考据记载少,二是因为资金限制。


    要拍澈帝,就不能只?拍澈帝,还?要拍前朝、拍战乱、拍那一路颠沛流离和生生死死……等?等?,需要大?量的转场、大?场面。


    ——这就可见燕将池独家投资的含金量有多高了,也没别人敢和他竞争这个。


    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像他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风险太大?,万一电影上映无人问津,那么几十亿、甚至百亿的资金就直接打了水漂。


    更别说?,古装历史题材的电影,一向是冷门。


    因此,好不容易终于有一部电影即将开拍,网友们的讨论声量直接将这个待开项目送上了待播电影的排行榜第一。


    至于谁来演、演谁,那又是一个大?问题了。


    原本?导演对空降澈帝主演的做法?很不满,却没想到那人居然还?不愿出演,这一下反差,又让导演觉得?怪郁闷的——你凭什么不想演我的主角?


    总之导演怪不得?劲的,尤其?是对方,转眼竟然又成了剧组顾问!


    “就算真的是他来演澈帝,也不会是什么坏事,他的演技还?是很有灵气的。”胡枫对自己的好友、也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张晚明说?道。


    张晚明闻言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弗格霖的关门学生,又是和胡枫演过对手戏的演员,他当然知道有些过硬本?事的,但他就是看不惯空降这回事。


    他道:“那么剧组顾问呢?我们本?来就有各大?名?校历史系专家教?授作?参谋顾问,为什么还?要用?他?他难不成比那些专家还?懂澈帝、懂那个年代?”


    胡枫闻言噎了噎,余虹菲也私底下问过这个,他们俩确实也不明白这个小师弟跑来做顾问干什么,吃力不讨好的幕后,还?得?占一大?段时间的空窗期。


    张晚明又说?道:“真不明白那个投资人怎么想的。要我说?,投资人只?要给钱就行,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胡枫摸摸鼻子,暗示:“他给了很多很多很多钱。”


    张晚明一噎。


    算了。


    能像燕将池这样大?方给钱的金-主,也是极少数,有点奇怪的毛病要求,忍一忍算了。


    澈穆桓来剧组的时候,主演已经基本?都拍板定下、合约签好了。


    人都是他见过试镜影片资料的,演澈帝的那演员,叫齐清,是有名?的古装剧男神,拿了不少奖的实力派,就是年龄稍大?一些,看起来近三十岁的样子,实际年龄则有三十四,澈帝死的时候都没能到三十呢。


    但问题也不算太大?。


    “你演谁?”澈穆桓找到胡枫,有些好奇。


    胡枫晃晃脑袋:“你猜猜看?”


    “反正是演不了燕将的。”澈穆桓说?道。


    胡枫微噎,太老了,他知道!


    “我演前朝钱帝,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指点一下我的?”胡枫挑挑眉头逗趣。


    澈穆桓上下看看胡枫,演钱帝,倒是合适。


    前朝钱帝死时也就不到五十,年龄合适;


    再说?这部电影里,钱帝在前三分之二的剧情里,也是重?要人物了,甚至可以说?是贯穿这个剧本?的前因后果,得?找个演技能撑得?起来的来演,不然整个故事都反倒会成了笑料。


    “齐清到了,就在那边拍定妆,你要不要去看一眼?”胡枫说?道,指了指导演和摄影那头,工作?人员很多,热闹得?很。


    澈穆桓闻言刚要点头,就听?胡枫又说?道:“不过张导好像怎么拍都不满意,这会儿心情不太好。”


    澈穆桓收回脚:“那我和你再聊会儿吧。”


    胡枫咧开嘴,啧啧。


    张晚明确实心情不太好,齐清是他从海选中好不容易挑出来的演员,但年龄状态和角色之间,确实稍微有些不协调。


    演后期澈帝倒是还?合适些,但是前期怎么拍定妆,怎么觉得?别扭。


    齐清脸色也不太好看,光是一个定妆照,就拍了快一个下午,不知道的铁定以为是导演在刻意为难,但知道的,也得?多想两下,是他难拍?他不合适?


    “胡枫老师,张导喊您去拍定妆了。”场务跑来通知道。


    胡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看向澈穆桓问:“看来齐清那头结束了,那你过来不?”


    澈穆桓应了声,齐清定妆拍完,张导脾气总得?下去了吧?他去溜达溜达看看。


    两人来到布置好的拍摄处,却见齐清还?没卸妆换衣服,只?是站在一旁,半闭着眼,由自己的助理补妆。


    澈穆桓见状眼皮微跳,这看起来,像是还?没拍完的样子。


    张晚明见到澈穆桓和胡枫一道过来,他招招手,示意胡枫去准备,然后目光落在了澈穆桓的身?上。


    “你就是我们的剧组顾问。”张晚明打量了一下,微微颔首致意,“挺年轻。”


    怎么就不乐意演他的主角呢!?这年纪多合适!


    张晚明面上不显,但在心里狠狠扼腕,全然忘了先?前自己有多嫌弃燕将池要空降一个主演来的事情。


    第76章 万人嫌第七十六天


    万人嫌第七十六天


    澈穆桓打量着一旁一车的服装, 该说?不说?,剧组的服化道确实?精良细致,饶是他, 用极苛刻的要求来看, 也难以挑出什么毛病来。


    张晚明见到澈穆桓正翻着服装车,似乎无所事事的样子, 便索性说?道:“正好,你和齐老师沟通一下,我们等下拍定妆澈帝前期在朝谋官时的阶段照, 你给?参谋下。”


    齐清的视线也扫了过来, 剧组顾问?


    澈穆桓微微一顿, 目光随之?与齐清对上, 他掩下心里一丝不自在和尴尬, 朝对方微微点头。


    齐清见状收回视线,他不明显地皱起眉。


    眼前?这个“剧组顾问”, 他当然知道是谁。


    ——最?近风头正盛, 加上出道的几?部作品都是古装, 被粉丝打上了“请把古装焊死在身上”、“古代组之?光”诸如?此类的标签, 就连他的经纪人, 都拿澈穆桓当作自己的同赛道“对家”。


    尽管对此,他不以为然。


    他们之?间的阅历、奖项、就连粉丝量,都不在一个量级上,谈什?么“对家”都令人发笑?。


    但偏偏, 就是这么一个人, 现在却与他在同一个剧组里, 甚至——“顾问”?


    齐清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作为哪方面的顾问,但显然, 在导演眼里,对方是来“指导”他的。


    齐清心?里快气笑?了,他从业十几?年,竟然要被一个才刚刚进圈不到?两年的新人“指导”?还仅仅只是拍一个定妆照。张晚明这是在奚落谁?


    但是偏偏,这部电影,的确是难得的好饼,演得好,他就能?成功转型,这对目前?总是被定型戏路的他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也因此,齐清即便心?里再不舒服,即便张晚明在拍定妆上诸多挑刺,他也都忍了下来。


    “澈老师。”齐清扬起一个笑?容,朝澈穆桓打招呼道。


    澈穆桓见状,应了一声。


    大家都演,那就一起演呗。


    两人到?一旁,澈穆桓给?齐清单独开小灶补课。


    ……


    因为租约场地有排期的限制等缘故,《澈帝》班组在影城现有的影棚里拍了没一个月,就临时要进行一个大转场了,得先紧着那头空出来的场地,把几?条大场面先拍了。


    电影上大荧幕,张晚明想?要尽可能?地都用实?景拍摄,钱花得飞快。


    也就得亏燕将池不差钱,要是换别的投资人,哪怕是好几?个,加大投资金额也得商量个半天,耽误拍摄进度。


    而燕将池这边,要什?么给?什?么,没二话。


    这么一比较,张晚明看燕将池时不时来探班都赏心?悦目多了。


    ——他也是不明白燕将池有什?么可探班的,澈穆桓压根没拍的戏份,也就平时讲戏时,青年会在一边旁听,大多都安静地听着,偶尔提一下建议,又或是纠正。


    但也就几?次极偶尔的次数,让那些同样作为剧组顾问的历史系专家教授,迅速地与澈穆桓主动攀谈起来,那样子,像是恨不得交一个忘年交。


    张晚明便明白燕将池执意要求澈穆桓作为剧组的编外顾问的原因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确对那个年代钻研深刻细致。


    或许是因为同名同姓格外感兴趣?


    张晚明摸着下巴好奇,但也没闲到?去打听询问的地步。


    他倒是想?叫澈穆桓来客串一个小角色,放着这么一张脸在剧组里晃,却不上镜,那是一件多么浪费得天怒人怨的事情?


    偏偏,澈穆桓就是不答应,叫张晚明郁闷地时不时就拿眼睛看青年。


    这会儿转场,到?了近黄河流段的那一片地带,地域辽阔空旷,黄土漫天。


    张晚明预计在这里拍两个月。


    前?半个月需要给?演员适应熟悉的过程,尤其在这儿要拍的大多镜头,都需要齐清骑在马上,这对于?现代人而言,的确是个有些痛苦的过程。


    区别于?英伦马术那样充满贵族气息的幻想?,张晚明要拍的是赶路、是逃亡、是杀敌……这些对于?齐清来说?,更是身体上的一层折磨,双腿之?间摩擦破皮,在马上颠的时间久了哪哪儿骨头都疼。


    齐清算是情况好的,他扎根古装剧里,拍骑马的戏份也算驾轻就熟,要换新人来,恐怕更得遭殃。


    但一方面,也正是因为齐清早就有了自己骑马的小习惯,姿态、小动作……这些都会影响一个角色的塑造。


    澈穆桓不得不一一纠正,多次提醒。


    胡枫演前?朝钱帝,用不着与澈穆桓他们转场跑去吃黄土,他听说?了齐清那头几?人的磨难后,给?予了深切的问候和幸灾乐祸。


    “小师弟习惯不?还好你就是顾问,用不着上马去骑,倒是省了吃这苦头了。”胡枫说?道。


    齐清路过澈穆桓这边,闻言半开玩笑?地道:“可不嘛,真羡慕澈老师。不过澈老师也难,我那马上的动作就是横竖会走?形,得靠澈老师在下面一遍遍纠正。可能?上马和不上马,理想?动作和现实?动作,多少有点区别。”


    他今天被澈穆桓纠正了好几?回,要他说?,这种小细节,电影里会展现出来的时长恐怕加起来都没几?十秒,压根用不着这么吹毛求疵。


    但偏偏,澈穆桓就是这么一号人,而巧得很,张晚明也是这么一号人。


    这就导致了齐清今天一条骑马的镜头被卡了二十来遍,最?后下马的时候,他连走?路都不太好走?,自己的助理上来扶着的。


    齐清一肚子的火气,头一回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胡枫眼皮跳了跳,当作没有听见。


    澈穆桓则看向对方,目光与齐清对上,看出对方眼里的不满和不服气,他想?了想?说?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那么明天我和你一道上马。”


    齐清:“……”


    胡枫在电话那头险些笑?出来。


    他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澈穆桓说?完,也没有搭理齐清是什?么反应,他径直回了自己的房车上休息。


    燕将池给?他发了消息,说?是明天下午来找他,正巧公司有个业务在附近城市,今天飞去洽谈,谈完了就直接过来。


    澈穆桓因此心?情好,才没与齐清呛声,只是叫对方明天等着,好好学习。


    第二天要拍的戏份是雨戏,得骑马赶路,场务还要安排洒水车不断地来回人工造雨。


    原本骑马的戏份就已经不容易了,雨一下,身上的戏服都像是吃了几?斤的黄土压在身上,姿态更是走?形得没法细看。


    这回用不着澈穆桓提出来,张晚明就已经率先喊了“卡”。


    “不行,不行,再来一遍。”张晚明皱着眉头,拿着小喇叭大声指挥,“齐清你注意一下啊,在马上的动作、仪态,讲的不止是一个美观上镜,它得要有人物的逻辑关系在里头,你不能?光在那儿凹造型,图好看。”


    现场空旷,人又离得远,时常都得这么喊话。


    周围工作人员听见,一个个都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听明白,谁也没敢抬头瞎张望。


    齐清被张晚明说?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张晚明话说?得白,压根没给?他留一点面子,简直是叫他难堪。


    “澈老师,你去和齐清说?一下要点。”张晚明又对澈穆桓说?道。


    齐清下了马牵着慢慢过来,他开口,虚心?求教的样子:“澈老师最?好还是也上马,我看得直观,指不定效果更好更快些。”


    澈穆桓看向他,昨天他就已经答应了齐清,这会儿自然不会反悔,再说?,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他点头,似笑?非笑?地问:“那是不是最?好也换上一身剧服,跟你一道雨里跑一趟,这便更直观了。这叫什?么,控制变量?对么?”


    齐清脸上笑?容不变:“澈老师要是愿意这么做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雨里骑马,哪是那么容易的?再说?骑马本身!就不是什?么易事!也就澈穆桓总是嘴上耍功夫,说?得轻巧,自己又不怎么上马,哪知道这其中有多不易。


    张晚明闻言不由一顿,看看澈穆桓,澈穆桓只是剧组顾问,亲身上马上戏指导……好像也可以算在工作范畴里?但是就怕那位会不高兴。


    合作了这一个多月的功夫,张晚明已经很清楚他们那位极有钱的金-主,对他们最?大的要求,就是不能?叫顾问太辛苦。


    连晚上有时拍夜戏,十一二点结束,都要被燕将池打来电话盯着催,要么就是亲自来接人下班,简直离谱!


    后来索性张晚明就放澈穆桓晚上七点准时下班,反正隔天也能?回看前?一天晚上拍的镜头,要是真有问题,那再说?。


    何况组里还有别的专业人士在呢,少澈穆桓半个晚上,也出不了大岔子。


    而现在,澈穆桓不仅得上马,还要淋雨,张晚明压根用不着想?,也知道那位得多不高兴了。


    他摸摸鼻子,没主动搭腔,看看澈穆桓。


    澈穆桓笑?了笑?,他干脆地点头:“既然我提出来了,那当然没问题,走?吧,先换一身衣服。”


    齐清的剧服有好几?套备换,既然“控制变量”,那澈穆桓索性也穿得一模一样,妆造就省了,头套倒是戴了一个,免得到?时连头发长短轻重也能?算作一个影响因素里。


    换好了衣服后,澈穆桓从房车里走?下来。


    他稍稍抬手撩放宽大的衣袖,只是抬脚从房车的踏板台阶上走?下来的这几?步,一举一动中都赏心?悦目,仿佛就是时空错乱,眼前?站着的便是一个古人。


    “我靠这门是什?么古今任意门吧?澈老师妆都用不着带,直接进角色了!”


    “没见过比澈穆桓更适合古装的人了,这眉眼和气质,真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嘘,别乱说?话,人家大男主还在呢,别给?人家听见了。”


    “哦哦哦,小点声小点声。”


    “我能?拍一张吧?!能?拍吧!?这身衣服反正都曝光过了!”


    “这还用问?我早拍了!”


    澈穆桓来到?不远处选马的地方,马是每天一早从马场那儿牵到?要拍戏的场地的。


    马场负责人和驯马师就在场地这儿时刻待着,以防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能?第一时间赶去控制。


    “澈老师来挑马?今天不回马场再骑么?”驯马师见澈穆桓过来,又是这么一身衣服,不由有些意外。


    平时澈穆桓有时空闲,也会去马场那儿骑马溜达一两圈,早与驯马师和负责人熟悉了,他闻言点点头笑?了笑?:“上马看看那边拍戏到?底情况出在哪儿。”


    “那就给?您挑平时一贯骑的那匹吧。”驯马师闻言说?道,“行风和齐老师的那匹行雨,都是最?听人话的马了。”


    澈穆桓应了声,随着驯马师一道走?过去。


    他弯弯眼,摸了摸行风的鬃毛,马怕人,所以需要通过触摸接触,让马知道自己没有危险。


    澈穆桓与行风早就熟悉了彼此,因此当澈穆桓过来的时候,行风稍稍原地踏了两下,主动蹭了蹭澈穆桓的掌心?,高兴地打了个响鼻。


    澈穆桓笑?起来,他拍拍行风,随后干脆利落地直接翻身上马,执起缰绳轻轻一夹马肚,便驭着马朝片场那儿小跑着过去。


    马和人很像,从最?初的接触开始,就是对层级的试探和确认。


    御马的第一件事情,是让马不要害怕人类,而第二件事情,便是要叫马知道,谁才是首领,而这就得在气势气场上胜过马。


    行风和行雨都是极通人性的马,澈穆桓刚接触行风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足够强势坚定,必须率先赢得马的尊重和首领地位的认可,接下去的骑马过程才是真正安全顺心?的。


    否则,要是马儿觉得自己与骑马的人处在平等地位下,那就会变得危险起来。


    马会认为自己能?够领导骑马的人,要是不顺心?,那犟起来足够叫人大伤脑筋,甚至有极大的风险隐患。


    澈穆桓骑着马来到?片场这头。


    ……


    第77章 万人嫌第七十七天


    万人嫌第七十?七天


    齐清和助手在一边休息补水。


    助理去房车那儿拿水的时候, 就听见其他工作人员小声议论着澈穆桓,他不由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完就回去跟齐清说了——


    “我看?啊, 澈老师那边指不定就是想碰瓷, 故意穿得一模一样的一身?衣服,就想打个同款来提咖。”助理小声嘀咕道, 看?着齐清的脸色。


    齐清闻言看了眼自己的助理,他心情不好,自然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冷冷说道:“穿什么衣服是刚才我叫他去换的, 你意思是我帮他提咖帮他炒作了?”


    助理一听赶紧摇摇头:“没没, 齐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齐清那么一冲, 小助理闭上嘴, 老实下来。


    齐清则朝澈穆桓的方向看?去,他不得不承认澈穆桓穿这一身?确实赏心悦目。


    但他也清楚, 说到底, 那人也只是幕后, 他要是真和幕后在妆造上扯谁碰瓷谁, 那才真是笑话了。


    待澈穆桓骑着马过来, 就听张晚明在一旁高兴地点头说道:“澈老师原来会骑马啊,还真不错,有模有样的,那我就放心了。”


    齐清绷着嘴角, 不明显地扯了扯唇:“那就请澈老师指教了。”


    “好说。”澈穆桓不客气地微笑颔首。


    齐清:“……”


    洒水车就绪, 两人一道走?到起始点那儿。


    澈穆桓偏头看?看?齐清, 还没动起来呢,就先抬手, 不轻不重地在齐清的肩膀和腰背上拍了两记,开口淡淡道:“别绷得那么紧,骑马要随马的奔跑律动而起伏,这样才舒服自在些。”


    齐清冷不丁被拍了两下,眼皮一跳。


    听见澈穆桓说的,他看?看?澈穆桓,慢慢松下腰上和肩上的力道:“这样?”


    “身?体要伏低。”澈穆桓又说道,示意着齐清弯下腰伏低贴近马背,“待会儿既然要拍逃亡,要拍出奔驰的感觉来,那身?体就得这样伏着,没人会在马跑得飞快的时候还那么板正‘潇洒’。”


    齐清:“……”


    “跑的时候别紧张别露怯,马是会知道你的情绪的,你紧张露怯了,它?就做主了,之?前几条跑着跑着就跑偏了,就是这样的缘故。”澈穆桓说道。


    齐清皱着眉:“我没紧张。”


    “嗯,你不紧张。”澈穆桓似笑非笑地看?他,“反正马知道。”


    “……”故弄玄虚。齐清在心里想,重重抿一下嘴。


    他不紧张,就是这马,没那么听话,有时跑得飞快,人来疯似的,叫他心里有些发虚。


    导演张晚明那边准备就绪后,便拿着大喇叭指挥道:“那么澈老师,等?下你先跑一遍!齐老师看?着,然后我们走?一条!”


    齐清和澈穆桓表示收到。


    燕将池抵达拍摄现场的时候,正巧便是看?见导演在那儿招呼着澈穆桓。


    他听见声音,微微挑眉,大步走?了过去:“跑什么?”


    燕将池的声音从张晚明的背后传来,把专心致志的张晚明吓得一个激灵,本就对着燕将池有些心虚,这下被抓了个现行,他猛地扭头:“燕总来了,哈。”


    “在干什么?穆桓呢?”燕将池问,目光则若有所感一般地看?向远处,果?然见到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让他心头猛地重重一跳。


    这一身?。


    “咳,澈老师去指导一下齐老师了。”张晚明说道,他生怕燕将池再多问两句,这一条就得告吹了,连忙说道,“那我们继续了?”


    燕将池眯眯眼,看?了一眼张晚明,也不知道对方在心虚什么,他点点头默许。


    张晚明松口气,立即喊道:“第77场,第九条,试跑Action!”


    洒水车开始人造雨,燕将池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澈穆桓那头,青年一夹马肚,便是驭马飞快奔驰起来。


    马蹄溅飞起地上的一个个水坑,踏踏声极有节奏,青色的袍衣随风吹起,雨丝如帘幕一样。


    而人在马背上,微微低伏,面色微紧,缰绳握在手中,澈穆桓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随后又是一夹马肚,虚晃马鞭,轻喝一声,一股肃杀紧张的氛围用不着烘托便呼之?欲出了。


    燕将池轻轻呼出一口气,眼色微深。


    张晚明眼睛一亮,全然忘记身?边有个黑面神站着。


    一转眼的功夫,澈穆桓就跑到了这边来,他轻轻“吁”了一声,叫行风慢慢小步停了下来。


    “阿燕!来啦!”澈穆桓坐在马背上,一眼就看?到了燕将池,他招招手,笑了起来,声音清朗。


    燕将池应了声,他收回思绪,光看?见澈穆桓被打湿的衣服和发丝,他快步走?到澈穆桓身?侧,伸出手,微微皱眉担心道:“嗯来了。你下来,赶紧把湿衣服换了。”


    指导就指导,干什么还得淋雨?燕将池狠狠剜了张晚明一眼。


    张晚明低头看?刚才的镜头,假装什么也没注意到。


    澈穆桓笑着应了一声,借着燕将池的手轻巧下马,大周立即从一旁递来干燥的大毛巾,迅速地把自家澈老师裹起来。


    澈穆桓裹着大毛巾走?到张晚明那边也看?了眼,一旁副导兴奋道:“澈老师!原来你那么会骑马啊!也没见你之?前拍过这样的戏啊。”


    “是啊!那一下骑着马飞奔过来的样子,我都给看?恍惚了!简直跟剧本里走?出来的似的!”一旁小助理也兴奋地多嘴道。


    小助理说完,就被副导拽了一下,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不是挑起主演和幕后之?间的矛盾嘛。


    他赶紧捂着嘴,讪讪退后,庆幸齐老师听不见。


    “有个好老师教。”澈穆桓笑笑说道,他看?了看?燕将池。


    他以前也会骑,但后来骑得好起来,甚至还能马上射箭,那都是燕将池教他的。


    燕将池闻言微微弯起嘴角,但还是记得重要的事,低声催促道:“别的待会儿说,先去把衣服换了,免得不舒服。”


    澈穆桓点点头,随燕将池一道回房车上。


    房车里开着恒温的空调,门一关,燕将池便动手将湿漉漉的戏服扒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仿佛隔世一般的青年,忍不住低头,唇贴着澈穆桓微凉的嘴唇,抵着停顿了两秒,才慢慢试探一般地深入。


    他上一世可从没敢想过自己?能对青年做这样的事情呢。


    燕将池不明显地弯起嘴角。


    澈穆桓抬手轻抚燕将池的后颈,微仰头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清浅地交换了几下呼吸后便分开了,燕将池眸色深邃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他看?着澈穆桓,哑声低低道:“这场戏拍的是什么?是那天你我分开后,你入了竹林被追杀的那次?”


    “真厉害,这就看?出来啦。”澈穆桓笑了笑,安抚一般奖励地又亲亲燕将池的唇角,“我这边要指导的都指导完了,齐清要是再学不会,就看?张导的视频吧。你等?下陪我一道把行风带回马厩那儿。”


    燕将池点点头。他猜澈穆桓是不想让他见到那段场景再现,才刻意带走?他的。


    那日他们被前朝官军追逐,他引走?了一波人,而另一小批人马则追着澈穆桓进了竹林放冷箭。


    他解决了那波人赶来时,就见澈穆桓半身?是血地倚在马身?上。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但是澈穆桓浑身?湿冷得一点温度也没,脸色更是苍白?得没一点血色。


    那后怕的感觉,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仍清晰记得。


    澈穆桓很快换好了干净的衣服,摘了头套,一身?干净利索地从房车里下来。


    边上的工作人员见澈穆桓换回了自己?的常服,失落地直叹气。


    “古今任意门,又把我们澈老师变回现代人了呜呜。”


    “算了,能在剧组里看?到一次都是赚到了,吃到好的了。”


    “好叭!”


    澈穆桓好笑地看?了一眼那几个场务,无奈摇摇头,什么古今任意门?他自觉自己?学习能力也挺强的,但总能有层出不穷的新词汇叫他听不懂。


    他领着燕将池去行风那儿。


    齐清那头还没开始拍,场务得先简单清个场。


    澈穆桓牵着行风的缰绳,对张晚明道:“那我先把马带走?了,张导。”


    张晚明应了一声,看?看?澈穆桓,又看?看?那马,要不是马匹的颜色对不上,他都想直接拿澈穆桓的这条镜头移花接木一下了。


    也就是想想。


    澈穆桓没管张晚明瞥这几眼时在想什么,他说完,便牵着马,往马场驯马师那头走?。


    “你想骑一骑么?”澈穆桓见燕将池抚着马鼻,饶有兴致地检着马,便出声问道。


    他记得燕将池的医生说过,这也是适当?恢复锻炼运动里的一项建议运动,对现阶段的燕将池来说,应该是没什么负担问题的。


    燕将池闻言想想也点头,他道:“我挑一匹,跟你一道骑两圈,我俩好久没一道骑了。”


    澈穆桓听见燕将池说的,也心动起来,应了一声便弯起眼,兴致勃勃地看?燕将池挑马。


    “那马脾气不太好。”驯马师见燕将池停在一头赤红的马驹前,连忙说道,“但是品相的确是一等?一最好的。”


    燕将池笑起来,他微眯着眼,看?着面前的赤马:“它?脾气不太好?巧了,我也不太好,那就看?谁更倔了。”


    驯马师闻言不由看?看?澈穆桓,澈穆桓没说话,只是看?着燕将池,然后过了几秒,他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那我可上马了,不等?你了。”


    燕将池咧嘴笑了一声,点头应:“这就来。”


    他翻身?跨上马背,赤马立即有些不满地拱着身?,驯马师见状赶紧要拉紧绳子,却被燕将池拦下:“它?叫什么名字?”


    “叫听雷。”驯马师说道,能被牵出来的马其实都是被驯过的,就是听雷,被陌生人头一次骑的时候会格外不服气,但要是熟悉了,倒是几匹马里,执行力上最顺从的。


    燕将池点点头:“听雷?好名字,好马。”


    他拍拍马颈,随着马蹄猛地高扬起,他一勒缰绳,目光一厉,马鞭在空中猛地一扬,发出破空的爆鸣,他沉声喝道:“老实点!”


    马是最有灵性的动物,只要一上马这短短一瞬的功夫,它?就知道这人胆怯不胆怯,要是怕它?,那它?立马能把人从背上摔下来,而要是反过来,气势一下子压过了它?,那它?就立马乖巧老实下来。


    听雷难驯就在于?它?脾气烈,要比它?更烈更野的人才能一下子镇服了它?,不然换做别人,那得连着一周天天骑,才差不多能把它?骑服了。


    驯马师见听雷放下蹄子,原地踏了几步后喷了喷响鼻,当?真老实了下来,不由惊讶地看?看?燕将池。


    噢,他懂了。


    听雷这是踢着硬茬子了。


    燕将池俯身?拍拍马鼻,勾起嘴角:“走?,我们跑跑,去追听风去。”


    那马果?然通人性,像是听懂了一样,立即小跑着追上了前头的澈穆桓。


    澈穆桓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他往后看?过去,就见燕将池很快赶了上来,两人略微一前一后错开半马的距离,并排跑着。


    燕将池深深吸了口气,一握缰绳,骑马就像是本能一样,该如何做,如何去跑,都深刻在他的骨血里,他畅快笑开来,喊恋人的名字:“清臣!”


    “你慢着点!”澈穆桓见状也弯起眼。


    他们不知道有多久没这样跑过了,自打他登了帝位后,怕是就再没有畅畅快快地跑一通了,等?以后燕将池的腿彻底好了,他们倒是可以多去马场跑几回。


    两人在这儿小跑了几圈,刚打算下马,却听拍摄片场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快来人!马失控了!齐老师还在马上!!”


    驯马师和马场负责人闻言吓了一跳,当?下顾不上澈穆桓和燕将池这头,连忙跑向片场那儿。


    澈穆桓闻声也顾不上多想,马失控是会死人的,不说马蹄子踩在人身?上能踩断多少根骨头,就是跌落地上,被马镫卡住脚,那也足够把人活活拖死了。


    他一夹马肚,轻喝一声立即赶过去。


    燕将池见状眉头微皱,不放心地追上澈穆桓。


    澈穆桓要比驯马师几人更快地赶到现场,就见齐清脸色惨白?地死死拽着绳子不敢松手,那马压根不听他的,像是受了惊一样乱跑。


    澈穆桓见状立即大声喊道:“齐清!镇静!看?我,听见没?看?我!我在你旁边!你会没事的!听我的话!”


    齐清直到澈穆桓喊到最后,才恍然注意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两匹马追了上来。


    他本以为是驯马师,结果?定睛一看?,居然是澈穆桓和燕将池。


    原本升起的希望陡然落空,他惊怕地紧攥着绳子,看?向澈穆桓。


    “尽量放松自己?,跟着它?跑,别死勒着它?,听见没?顺着它?跑,我和燕将池会围住你们。”澈穆桓飞快喊道。


    齐清的那匹听雨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惊吓,跑得飞快,澈穆桓不得不一挥马鞭,加快速度。


    齐清听见澈穆桓的话,他下意识地目光紧盯着澈穆桓,便见澈穆桓已?经追了上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对上澈穆桓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一股平和强大的力量,看?得他差点有种要哭出来的冲动,他现在怕得要死,身?下的马像是疯了一样。


    明明眼前青年比自己?还要小不少,却莫名地给了他一种安心的感觉,好像知道自己?会被救下来。


    澈穆桓与燕将池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时而一前一后地追在听雨的身?侧周围,无形中缩近空间,却也不敢离得太近,以免被马冲撞到。


    马受了惊,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随它?去跑,跑累了,跑到不再怕了,那自然而然就会停下来。


    但人得保证不被甩下来,不然那就真危险了。


    齐清在马身?上摇摇欲坠,澈穆桓和燕将池都不觉得齐清能再坚持多久,因此两人一齐逼上,试图让听雷听风将听雨逼停下来。


    张晚明急得脸色都白?了,团团转,没想到一个齐清落在马上危险不说,这又紧接着赔上去了一个澈穆桓、一个燕将池,真出点什么事,那真是祭了他都没用。


    驯马师几个见燕将池和澈穆桓的反应,立即就知道这是在做什么,知道燕将池和澈穆桓是有经验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便不再担心这两人会出什么乱,也立马骑着马赶了上去。


    四五人慢慢将受惊的听雨一点点圈围在一片空间里,叫听雨不得不打着圈放慢了速度,总算没再撒野似的在一片辽阔空旷的林子间乱跑了。


    见听雨逐渐逐渐慢了下来,澈穆桓与燕将池便知道危机解除了。


    两人对视一眼,低笑了一下,有惊无险。


    澈穆桓靠向燕将池,低低问:“你的腿怎么样?刚才跑得那么快,疼么?”


    燕将池感受了一下,摇摇头:“还好,不疼。”


    澈穆桓闻言微微颔首松口气。


    齐清也跟着松了口气,他闭了闭眼,得救了。


    他再也不想上马了!!!


    齐清刚一松懈,却没想听雨忽地扬了扬前蹄,竟是直接把他从马背上撂倒了下来!


    离得最近的驯马师见状,眼明手快地迅速扯住缰绳,硬是拽着马偏了个向,这才没踩着齐清。


    张晚明和场上工作人员赶紧跑了过来,就见齐清脸色惨白?地躺坐在地上,一时间根本站不起来。


    驯马师则赶紧把几匹马带远。


    澈穆桓与燕将池从马上下来,也大步走?进人群里。


    见齐清这样子,燕将池摇头轻啧一声:“他这样子,怕是就算没伤骨头,也起码一两个月都骑不上马,别的还不好说。”


    齐清像是听见了燕将池的话,就见他脸色更是白?得像墙纸。


    第78章 万人嫌第七十八天


    万人嫌第七十八天


    齐清被送去了就近的医院。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 尽管并不是在马狂奔撒野的情?况下摔落马背的,但即便如此,齐清也是摔得不巧, 手臂撑地时, 造成了粉碎性骨折,再加上摔得那一下, 后背和腰臀着?地,也至少一个半月不能骑马。


    张晚明知道情况后脸都绿了。


    要是光不能骑马,他们还能尽量调整一下拍戏的进?度, 大不了先拍别的, 但是手臂骨折, 那就不只是骑马这一个戏份得往后挪了。


    这部戏本来拍的就是澈帝, 百分之九十的镜头?都是齐清, 齐清要是不能拍,那整个进?度就得无?限往后拖, 哪怕燕将?池再有钱, 也不可能让其他演员的档期一直为他们调整。


    齐清也清楚眼下情?况, 他是不可能再跟组拍摄下去了。


    这剧组从他进?组拍定妆照第一天开始, 就没顺心合意过, 他都怀疑是不是和他八字相冲了。


    难不成是澈帝帝王命格,他一普通人压不住?齐清在心里胡思乱想,都忍不住怪力乱学了。


    齐清的经纪人在出事当天晚上就赶到了医院。


    通常情?况下,剧组不会主?动提出换角色, 而演员也鲜少会主?动退出拍摄, 齐清经纪人本也是打算过来与剧组交涉, 看能否有个双方都能转圜的空间。


    但却没想到,自己的艺人反倒打了退堂鼓。


    虽然重拍也费时费力, 但好在这部电影也就刚开始拍一个月,比起?等齐清伤愈后配合拍摄这期间的损失和麻烦,反倒是不值一提。


    两边很快达成了一致,齐清也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布了声明——


    “我很难过发生这样?的意外,在《澈帝》剧组一起?合作的这段时间很愉快,我也很希望能够看见这部电影顺利地杀青,但意外已经发生,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大家?,我将?退出电影的后续拍摄。祝电影后续拍摄顺利,票房大卖,合作愉快!”


    消息一出,齐清的粉丝全?都炸了锅,没想到齐清不仅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了伤,现在居然连拍摄都退出了。


    这对于粉丝们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一时间情?绪激动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电影的官博评论区冲了。


    除了齐清粉丝震惊之外,再有就是澈帝的历史?粉。


    一部分是本就不支持齐清演澈帝的,一部分是谁演都不支持的,还有一部分则操心着?那电影怎么办?另外最后一小措人则巴不得不翻拍,站定翻拍必毁历史?人物。


    【齐清不演是好事,谁演澈帝谁挨骂!】


    【我话就撂在这了,没人能演澈帝】


    【齐清演澈帝么本来就太?老了】


    【就是啊,我帝那么年轻,齐清都给演老了,缺了那种?青年才俊、惊才绝艳、天妒英才的味道】


    【楼上是个合格的帝吹了】


    【楼上好笑,你帝真牛逼啊,我齐哥不配演,我看谁还能演,别最后找个年轻的十八岁十八线糊糊来,求仁得仁】


    【我一个爆笑】


    网上吵得沸沸扬扬,张晚明这边则安静极了。


    齐清退出剧组,先前拍的镜头?戏份到时候都得补拍,但最重要的还是——谁来演?


    张晚明现在心里就有人选,但问题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演。


    “澈老师,江湖救急啊,您也不想看我们这么久以来的努力都打水漂吧?”


    “燕总的钱也是钱啊!拖一天都是好几十万进?出,澈老师救救我们吧呜呜。”


    “澈老师——”


    澈穆桓这几天被张晚明和几个副导、编剧、制片轮着?请喝茶。


    澈穆桓跟着?剧组一个多月,指导包括齐秦、胡枫在内的一干演员的仪态和礼制,这些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他们无?比清楚澈穆桓对这部电影、对那段历史?的熟悉程度,就如熟悉自家?后院那般信手拈来。


    要说谁最适合在这样?的短时间里接过角色救急救火,除了澈穆桓,就没有第二?个人选。


    “别拿我做借口?。你们拖你们的,钱我出得起?。”燕将?池闻言眉梢微扬,他坐在澈穆桓的身侧,微抬下巴。


    张晚明:“……”


    没见过这样?拆墙角的金主?!


    澈穆桓好笑地看燕将?池,自己的恋人扬着?下巴的样?子要多骄傲有多骄傲,一副土大款的样?子。


    他手指垂在身侧,轻轻勾了勾,念着?有那么多人在旁边,才没去打趣男人。


    其实随着?张晚明几人这几天的轮番游说,他已经有些改变念头?了。


    这一个多月的随组,也让他看到了许多人力求去还原探索那段过去的历史?而努力,出演这样?一部电影的意义,远比他最初所想的重复再去回忆那段日子,多得多。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演《澈帝》,他便是澈帝。


    他在心里轻叹一声,如此,再来一遍,也并非全?是无?益的。


    如今他如同是随剧组一道复盘前世,他从中也看到了更多上一世身在局中时,未曾看清的种?种?,而非他当初所以为的,俱是叫人遗憾的老旧记忆。


    一时间,竟是有种?仿若隔世的错觉。


    他沉默了几秒,目光转向张晚明几人,忽然开口?:“我答应。”


    张晚明几人没有想到澈穆桓的答应来得那么突然,一时间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没人出声。


    倒是燕将?池反应极快,猛地看向澈穆桓,旋即说道:“不必勉强,剧组换人常有的事,没他们说得那么……”


    “我不是勉强。”澈穆桓打断了燕将?池的话,他轻声说道,笑了笑看燕将?池,他压低声音,近乎在对方的身侧耳语低喃,“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说完,转向张晚明。


    就看张晚明表情?一噎,哀怨地看燕将?池。


    谁家?投资人还反着?劝人别来救场救急的?好不容易才等到人松口?,别又把人劝走了。


    幸好他澈老师足够坚定。


    澈穆桓被张晚明的表情?逗笑。


    燕将?池闻言顿了顿,眨眨眼,看着?面前青年,尽管他不知道澈穆桓是怎么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但在他眼里,原因是最没必要深究的,只要澈穆桓想做,那他都支持。


    张晚明几人走了之后,澈穆桓转向燕将?池,他弯起?眉眼,笑眯眯地看着?燕将?池,伸手勾起?男人的下巴,低笑着?:“你刚才的样?子特别像什么知道么?”


    “嗯?”燕将?池垂下眼看恋人,发出一个低低的鼻音。


    “像土财主?,浑身上下写着?:我很有钱。”澈穆桓说道,说完笑出了声,倚在燕将?池的肩膀上。


    谁能想到当初为了养一支自-卫-队而穷得叮当响的两人,现在有这一面呢?


    燕将?池闻言便知道澈穆桓在想什么,他也跟着?笑,低声道:“因为我希望我能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受制于人。”


    澈穆桓闻言弯起?的眼微微一怔,随后笑意更深,他浅浅颔首:“好。”


    ……


    贺尔豪不得不连夜飞来搞定合约进?组的事情?,他是真没想到澈穆桓这么能给自己找麻烦。


    先前是不肯出演,现在这电影拍摄闹得满城风雨了,反倒是一头?扎了进?去。


    ——他原本看齐清那事闹得,还在心里庆幸着?呢,还好他家?澈老师只是个幕后顾问,一点邪火都引不到自家?艺人身上去。


    谁能想到,现在他家?艺人就要冲锋陷阵到最前线去了。


    贺尔豪两眼一黑。


    但是澈穆桓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之前他不乐意演,就算是燕将?池也劝不动,现在他要演,那作为经纪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了。


    公关团队一级戒备,大水要冲龙王庙了。


    @电影澈帝:进?行时 @澈穆桓


    官博一发,底下的评论区就顿时炸了开来——


    【什么什么??】


    【我靠,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敢认领……这要是真的,那不得血雨腥风啊啊】


    【澈穆桓的粉丝在哪里,快来说一下啊】


    【你问哪个澈穆桓?】


    【……地狱笑话来了是吧】


    电影官博官宣之后,澈穆桓这边却是压根没关注网上是什么反应,该做什么做什么。


    张晚明本还担心网上的那些言论会影响澈穆桓的状态,想着?要不要给澈老师两天调整的时间,却没想对方压根不受丝毫影响,一进?组,一上镜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硬要形容,张晚明只能说,就像是抠着?剧本里的每个字走出来的一样?。


    又或者说,剧本里的每个字,就像是抠着?澈穆桓写的?


    张晚明自己都恍惚了,更别说几个编剧。


    本以为要跟着?澈穆桓稍微调整下剧本,却没想到他们澈老师演得那么丝滑,叫他们自己都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每天一边对剧本,一边对现场的拍摄,在到底是“他们照着?澈老师来写的”,还是“澈老师抠着?他们的字来演的”疑惑中来回横跳。


    最叫张晚明头?疼、一度以为会跟不上进?度的转场戏份,更是比之前拍得快得多,澈穆桓骑马的镜头?几乎用不着?来回反复地拍,即便需要多拍几条,那大概率也是为了多个角度,或者是大特写。


    转场一个月不到,所有的戏份就全?部结束杀青了。


    回到帝京的影视城,澈穆桓才开始补拍先前齐清拍好的那些戏份。


    胡枫见到澈穆桓的时候忍不住好笑又稀奇地直摇头?,向澈穆桓竖起?大拇指:“这时候接这戏,你是这个。”


    澈穆桓闻言微挑眉:“我接戏,难道还要分时机场合?”


    “你确实用不着?。你也不上网。”也用不着?顾贺尔豪的死活,金牌经纪人的招牌总不能砸在澈穆桓的手上。


    胡枫现在是知道澈穆桓真的能一连好几天碰也不碰社交媒体,上网顶多是上微信,和燕家?那个视频打电话,至于网上那点舆论负面,压根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只要等作品上了,自然而然那些声音就消退了。


    澈穆桓翘翘嘴角:“我知道那些人怎么议论我。但我只信一句话——那些杀不死你的东西?,只会让你更强大。”


    他上一世便从那些声音下活了下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的骨血在这些漫天的讨伐声下重塑成无?坚不摧的盔甲。


    自从澈穆桓正?式进?组后,燕将?池来探班的频率就更高了,甚至索性也弄了一辆房车来,直接就在这头?办公常驻了,看得张晚明直摇头?。


    哪有这么没有距离感的投资人?


    不知道距离产生美嘛?


    他也就庆幸,还好燕将?池不像其他投资商,喜欢对他的戏指手画脚,还喜欢强塞演员进?来。


    相反,只要不涉及拍夜戏、连轴转,燕将?池几乎没有存在感,这也叫整个剧组都处在一个良好的、用不着?加班,几乎作息难得正?常的工作环境里。


    ——这在各个剧组里都颇为罕见。


    “今天拍什么?”燕将?池习惯性地每天询问澈穆桓。


    剧组拍戏不按故事剧情?的发展顺序来,光按着?哪天场地空了能去拍,又或者是怎么方便怎么集中拍,燕将?池一点也摸不透自家?恋人每天的拍摄内容。


    “登基。”澈穆桓道。


    他看向燕将?池:“你来看吗?”


    燕将?池点头?:“这我怎么能错过?”


    登基的这一身龙袍极为繁复隆重,分量更是不轻。


    服装师看看澈穆桓这清瘦的身形,都怕这身衣服把人压趴了没型。


    然而,明黄龙袍,冕旒珠玉,澈穆桓从服装间走出来的时候,燕将?池正?从房车上下来,与青年帝王对了个正?着?。


    燕将?池呼吸险险停下,一时间像是愣在原地,半晌都忘记了动作。


    澈穆桓见燕将?池站在房车旁一动不动,目光却死死地焊在了自己身上,扶在房车上的手不明显地微微颤抖,他目光渐深,深深吸了口?气,抬脚走向了燕将?池。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像是没回过神,直到澈穆桓走过他们身边,才猛地反应过来——


    “草草草谁懂啊,我我腿软了!”


    “啊啊刚刚澈老师看过来的时候我都不敢对视,直接把头?低得恨不得埋进?胸口?里!!怎么会这样?啊!!”


    “帝王威仪!!我现在懂这四个字了!!”


    “怎么有人连气场都能演那么逼真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甚至不是在演啊,这只是试妆!!怎么有人换一身衣服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啊!!”


    “澈老师我的神——”


    工作人员在服装房车那儿激动得窃窃私语,澈穆桓全?然没有搭理,只是径直走向燕将?池。


    他眉眼间那抹厉色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他走到了燕将?池的面前站定,更清楚地看见面前男人微微颤抖的嘴唇,以及俨然泛红起?来的眼眶。


    澈穆桓深吸了口?气,压下颤抖的声音,低低唤道:“……阿燕。”


    “……臣在。”燕将?池哑声,几乎腿上一阵酸软,让他想要跪伏在青年的脚边,却被澈穆桓猛地双手扶住,紧紧抓近了身。


    “朕的燕将?军,何故行此大礼?”澈穆桓声音里带上一丝刻意的笑意,分明是上扬的尾音,燕将?池却听?出了其中的哽涩。


    燕将?池看向澈穆桓,他努力挤出一点笑,却还是忍不住眼眶酸涩通红,低低道:“臣只是……与陛下,许久不见了。”


    澈穆桓一顿,眼眶也猛地酸涩起?来。


    他不得不紧闭双眼,无?奈地苦笑一声,重重吐出一口?气,摇头?道:“罢了,不能与你再玩了,再玩,今天这戏别想拍了。”


    燕将?池眨着?眼,他箍紧了澈穆桓的腰,低低笑着?,把头?压进?了澈穆桓的肩窝里。


    “你去拍吧,我就在那儿看着?你。”他说道。


    澈穆桓应了一声。


    偏偏,今天这戏,澈穆桓怎么也进?不了状态。


    与其说进?不了状态,不如说直接演不下去。


    澈穆桓看着?面前演燕将?的演员,原本该说的话,却是说不出口?,满脑子都是先前燕将?池红了眼眶低声说“许久不见”的样?子。


    张晚明头?一次见澈穆桓这个样?子,不由纳闷,但卡了几次后,脾气也上来了,要不是燕将?池就在一边沉着?脸看他,他保管劈头?盖脸就骂上去了。


    “这个角度,拍不到燕将?的脸吧?”燕将?池走到张晚明的镜头?后,看了一眼画面,忽然问道。


    张晚明不明所以地看燕将?池:“这有关系吗?一定要露他的脸?这一段的重点放在澈帝身上,燕将?露脸,那就有两个画面重心,喧宾夺主?了。”


    燕将?池闻言便道:“不露最好。我来做那人的背影替身吧。我和他身形差不多。”


    燕将?池指的便是演燕将?的那个年轻演员,叫娄观。


    他与娄观身形几乎一致,那是因为当初他与澈穆桓参与角色选角时,便是按着?自己的身形选的。


    张晚明一愣:“啊?”


    “过把瘾。”燕将?池说道,“要是不能用,那你再拍一条他俩的不就行了?”


    他都那么大度了。


    张晚明:“……”


    行吧,金主?要演戏,就算硬塞一个角色,他也得满足啊,更别说这只是给人演替身背影。


    啧,什么癖好?张晚明不理解,但配合。


    顶多这条后期配音,反正?电影都得后期再补录台词的,问题也不大。


    澈穆桓还在整理自己的情?绪,他有些抱歉地看看娄观,那个小孩就跟那时的燕将?差不多年纪,或许还要再年长些,平时与他对戏演戏都格外认真,学得也快,演得不错,今天却被他拖着?一条戏不得不来来回回地反复。


    “没事的哥,谁都有点情?绪问题,今天你不在状态,咱要不就和导演说一下,先拍别的,明天再来?”娄观乖巧说道。


    今天这条戏其实和他关系不大,他就几句台词,一个背影,用替身都行。但是为了给导演留下好印象,他还是站那儿陪着?一遍又一遍地卡。


    澈穆桓想想这或许也是个法子,他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卡了壳,目光定定地看向娄观身后。


    娄观见状也下意识转身看去,就见燕将?池穿着?镇安大将?军的那身软猬甲,朝他们这头?走过来。


    男人剑眉星目,身形颀长高大却并不粗犷,光是站在那儿,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利挺拔,迎面走来时,黑亮垂直的长发束成高马尾随风而动,盛气凌人。


    娄观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只觉得对方比自己这个演大将?军的,还要像大将?军。


    澈穆桓下意识地往燕将?池那儿走了两步:“你这身?!”


    “我做他的替身。”燕将?池勾勾嘴角,演替身,他不介意,反正?陛下怎么都是他的,等这电影杀青,这些衣服,他都要打包带走,让陛下再穿一次,专为他。


    澈穆桓不由看向张晚明:“你就答应他这么胡来?”


    张晚明好笑又好气:“什么胡来,拍一条让投资爸爸体验一下过过戏瘾能叫胡来吗?反正?你也拍不下去,我今天就当给你找状态。”


    他是一点也不指望能用这条戏。


    但是金主?爸爸要过戏瘾,那他得全?套配合,当下场务、灯光、道具、群演,全?都动起?来——


    这场戏拍的还是半外景,在影城搭建的城墙上,城墙下都是扮演前朝百姓的群演。


    澈穆桓见燕将?池抓着?自己上城墙,他忍不住呼吸粗重起?来。


    “你在玩什么?”他低低道。


    “张晚明说了,这条戏不露脸,可以用替身。”燕将?池扬了扬眉梢,指指自己,“还有比我更好的替身吗?”


    澈穆桓:“……”


    两人站定在城墙上,澈穆桓深吸了口?气呼出,看向燕将?池,半晌,他才转向张晚明那头?,浅浅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可以开始了。


    张晚明举着?小喇叭:“第433场,第7条!开拍!”


    澈穆桓慢慢睁开眼。


    这一刻,燕将?池没有比此时更加清晰深刻地感受到——那位回来了。


    澈穆桓眼底浮上几分嘲弄,目光倨傲而又怜悯地望向城下,声音清冷:“你瞧这城下的百姓,他们的样?子,哪有半点像是今日朕登基的模样?,没点喜庆。”


    燕将?池直直看着?澈穆桓,他如同回到了那一日,那些翻腾在胸口?的怒气和憋闷,也真实得像是他从未忘记过。


    他握紧拳头?,身形微微一动,旋即便被澈穆桓喊住。


    “你要去哪儿?”


    “臣去让他们笑。”他的声音冰冷,带着?怒意,带着?一丝扭曲的病态。


    “怎么叫他们笑?”


    “逼他们笑。办法,臣多的是。”


    娄观在张晚明那边仰着?头?看,听?见燕将?池的声音,忍不住微微一个哆嗦,吞咽了一下口?水。


    张晚明听?见身后动静,他掩嘴小声:“参照着?点。后期配台词学着?点。”


    娄观点点头?,却在心里想,这才是真的一句话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声音吧,他能学得来?


    张晚明则在心里想,不愧是燕将?池,果然能做大集团老总的人,就是可怕,这纯纯本色出演吧?


    澈穆桓看着?燕将?池,即便面前的人,和曾经那副还带些稚气、婴儿肥的少年郎大将?军的样?子大不一样?了,他心中也升腾起?了相同的豪情?和坚定,就好像时空将?他拉回了那一天。


    他慢慢呼出一口?气,看向远方,目光深邃,缓缓开口?:


    “不破不立。变革之初必先毁灭朽烂的旧制度,纵使这一步的代价再痛,纵使天下人都反对,朕也必先行……”


    “燕将?军,这条路上,朕需要你。”


    他向燕将?池再次伸出了手。


    燕将?池目光猛地灼热起?来,他用力握紧发颤的手掌,慢慢抓住了澈穆桓的手,哑声说道:“臣,甘为陛下所用,旦掌银台,必护紫微。”


    澈穆桓眼眶微红,嘴角微微扬起?。


    那日,他便是这么与自己说的,而眼下,那人仍记得,他也仍记得。


    “诶,这句台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娄观小声嘀咕,“本子里好像就是,‘臣遵旨’啊……”


    张晚明视线热烈:“就按他说得来配后期!就这么来!好!卡!”


    这条效果才是澈老师该发挥的水平嘛!!


    燕将?池听?见底下张晚明的喊声,思绪抽离出来。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掌心,一时间谁也没动。


    知道他忽然轻轻啧了一声,抬眼看向澈穆桓。


    他忽然道:“怎么办,清臣,这好像会上-瘾。”


    澈穆桓微顿。


    ……


    娄观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之后喜提了四个月的极为昂贵的背影替身。


    以至于后来电影上映的时候,偶尔有人咂摸着?觉得娄观是不是用了背影替身,轧戏去了,却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惹得娄观的粉丝们纷纷被虐了一波粉,只觉得是有对家?恶意搞得黑水。


    娄观一点也不敢吭声。


    没多久,他就得到了燕桓电影旗下的一个S级影视项目男主?合作机会。


    娄观浅浅摸摸鼻子,不吭声,一点也不敢。那可是全?剧组都签了天价保密协议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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