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做出了攻击姿态，夏昭看见他掌心露出的金属光泽，立刻清了下嗓子提醒他：“咳！”
猕猴桃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下意识停住了动作。
夏昭把从课桌里翻出来的课本从桌子底下踹过去，“歘”一声，就停在傀儡老师脚后跟。
猕猴桃：“……”
他不信这动静傀儡老师听不见，但它确实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课本正正好好停在《劝学》那一页，猕猴桃眼珠转了一下，艰难张开口，结结巴巴开始念课文。
那贴在他脸上的玩意居然露出了欣慰的深情，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昭又“咳”了一声。
猕猴桃抽了抽嘴角，用余光瞥过去，看见她举起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慢点”。
猕猴桃不明所以，但他本来就对文言文头大，要不是一根弦绷着全神贯注，早就念错不知道多少字了。就算这样，也断句断得乱七八糟，幸好傀儡老师看起来并不在意。
他刻意放慢了语调，每一个字拖得老长，终于在念到生僻字之前，救命一样的下课铃响了起来。
眼前骤然一黑，学生老师，甚至是被夏昭扔在地下的课本全都消失不见，这里又一瞬间回到了漆黑的夜间状态。
猕猴桃松了口气，往后一靠，桌椅被他撞得发出“吱呀”一声，他有些狼狈地抓了把头发：“车字旁一个柔怎么念啊？”
“读半边。”静怡捂住了心脏，“刚刚吓死我了，还好麦当当侠反应快。”
猕猴桃嘀咕：“你还真叫得顺口。”
他说着，斜眼看了夏昭一眼，似乎有点想道谢，又说不太出口。
“嗯？”夏昭正开着手电争分夺秒翻课桌，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不用谢我啊，我怕你念太快，它还抽第二个。”
“小虎还指不定认识几个字呢。”
小虎不好意思地憨笑挠头：“看不懂。”
猕猴桃扭过头，顾左右而言他：“也亏我那两句话能念五分钟……你找到什么没有？”
他也没闲着，伸手在课桌内摸索。
“上课时间不是正常流速。”夏昭随口回答，“我们也就上了十多分钟的课，但钟转了四十五分钟。”
“真上四十五分钟才是要了我的命。”猕猴桃几乎把头伸进了课桌里，除了学生的乱涂乱画什么都没发现，“现在我知道名字了，你们几个有数了吗？”
“小虎你赶紧把自己名字擦了。”
“哦……”小虎老实应了一声，“我翻了书，他在侧面写了名字，叫钱尔。”
“聪明。”猕猴桃点头夸他，“你俩呢？”
静怡愁眉苦脸：“我也找了，但没有名字，麦当当侠也没找到。”
“你俩也先别填。”夏昭从粉笔盒里摸出了几个小纸团，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看了一眼塞进了口袋里，“傀儡老师可能只认座位，你们知道的是座位主人的名字，不一定就是你们的身份。”
“嗯。”猕猴桃烦躁地应了一声，抖了抖手里的卷子，“要命，偏偏是解谜类副本，老子最烦这个。”
“哦！”夏昭举起一本册子，“点名册！静怡快拍。”
“来了！”静怡刚刚拍下了教室墙上贴着的课表，转身朝她这边靠过来，她小声说，“上课的那天，不是周三就是周四。”
猕猴桃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刚也看了钟。”静怡不好意思地回答，“这节课是从9点05上到9点50，早上第二节课。”
“课表上，早上第二节是语文的，只有周三周四。”
她补充一句，“不过卷子也没要填日期，可能没用……”
“不一定。”猕猴桃还算有点经验，“题不会一次出完。”
“我们来了这教室才拿到试卷，才有第一题，很有可能要多跑几个教室才会拿全题目。”
静怡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老师强调，我们要交完整的卷子！”
猕猴桃估摸着：“新手f级副本，不可能要你们跑遍三十几个教室，顶多五题差不多了。”
夏昭已经从教室前面转到了后面，打开了放着教具的储物柜。
小虎正好蹲在她旁边，夏昭问他：“玩过恐怖游戏没有？”
“一般在恐怖游戏里出现柜子，就说明鬼会把你追到这儿然后……哎哟！”
猕猴桃不客气地往她纸袋上敲了一记：“吓唬小孩呢你？”
“搜完了没？没完也得走了，趁着下课换个……嘘！”
猕猴桃瞬间关掉了手里的灯，几人有样学样，夏昭隐约听见了一点细碎的金属碰撞声，像是什么东西叮当碰撞，类似手摇铃。
她很快反应过来——是钥匙。
管理室里没找到的钥匙，就被夜班保安带在身上，此刻他正摇摇晃晃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钥匙的响声就像催命铃。
静怡哆哆嗦嗦地说：“进……进柜子？”
“柜什么柜！”猕猴桃当机立断，“他发现我们了，跑上楼！”
他一脚踹开了门，抄起一把椅子就朝走廊那头扔过去，他身后三人动作迅速地往楼上跑去。
椅子径直砸在夜班保安脚前，他一点没有生气，居然还举起手电筒，照亮了自己陶瓷材质惨白的脸，笑眯眯地说：“同学，半夜不可以在学校里乱跑哦，要叫家长的喔——”
居然还有口音。
他张开嘴，露出一拍整齐得过分的牙齿，“咔”一声咬住了手电筒，和傀儡老师一样四肢着地，飞快地朝他们爬了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缩进了一个教室的距离。
猕猴桃转身前看见这一幕，头皮瞬间发麻：“我靠！跑快点！”
夏昭拍了把紧紧捂住嘴巴的静怡：“喊！找另外两人！”
静怡令行禁止，瞬间松开手，哨子一样的高音飚起来，响彻整个校园：“张姨宋哥！”
夏昭回头看了一眼，追逐他们的夜班保安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别停！”猕猴桃已经追了上来，“头顶！”
夏昭仰头，正对上夜班保安倒挂在感应灯上的脑袋，他还是维持着那张笑眯眯的脸：“小朋友不要害怕哦，叔叔不是坏人喔。”
“确实哦。”夏昭虽然回头，脚下根本没降速，她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你是不是人都很难说喔。”
猕猴桃险些一个踉跄：“你还有心思跟他讲相声！”
“跑不过他。”夏昭十分冷静，“赌一把，男保安，小虎静怡，进女厕所！”
他们已经跑到了走廊尽头，面前就是厕所，小虎下意识停住了脚步，被静怡一把扯了进去。
夏昭跟在第三个，猕猴桃殿后，钻进去之后迅速回身，手掌做出攻击姿态——要是不行，他只能硬拼了。
保安的脑袋从卫生间门口垂落下来，他还挂着笑眯眯的脸，紧紧盯着里面的四个人，却没有越雷池一步。
猕猴桃喘了几口粗气，又觉得厕所的气味有些恶心，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他像是觉得不可思议：“……真不进来？”
“规则。”夏昭呼出一口气，“这个学校里每个人都得遵守自身身份相关的规则。”
“我们进来的身份是学生，学生的规则……”
小虎下意识回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昭笑了一声：“差不多。”
“上课时间不许在教室外逗留，夜晚不许在学校逗留。”
“那个傀儡老师应该也有自己的规则，像是只能惩罚没背出课文、上课捣乱的学生这种。”
“保安负责维护学校治安，要是随便进女厕所肯定会被开除的，尤其是在里面还有女生的情况下。”夏昭冲他露出一个笑，“是不是喔？”
夜班保安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没有回答。
静怡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口气，脱力蹲在地上：“那他一直守在外面怎么办？十分钟还没到吗？我现在居然在期待上课了。”
“要二十分钟。”夏昭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第二节课后是大课间。目前看来，下课的时间流速是正常的。”
猕猴桃黑着脸：“上课铃响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他“啧”了一声，“上课了我们不在教室里，指不定有别的东西来找我们。”
他们虽然暂时安全，但也陷入了僵局。
安全时间只剩下十多分钟。
静怡有些焦急地咬了咬嘴唇：“那怎么办？”
夏昭用手电筒的光在夜班保安脸上摇摇晃晃，他根本不介意，笑容仿佛雕在脸上，僵硬且和煦，看久了格外瘆人：“最好的状况，就是你张姨宋哥都还活着，而且非常聪明。”
画面恐怖，静怡不敢多看，盯着自己的脚尖努力坚强：“要多聪明啊？”
夏昭随口说：“懂游击战术……哦？”
厕所门口，另一道光源亮起，一根红色粉笔直直打在夜班保安脑袋上，留下一个红点。配上夜班保安的笑容，看起来就像艺术演出的学生那样喜庆。
没看见身影的救星招呼他一声：“过来。”
像招呼小猫小狗。
夜班保安似乎被激怒了，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手脚并用朝那边爬去：“小朋友不可以这样子喔——”
猕猴桃大着胆子探出头去看：“追上楼了！”
跟卫生间隔了一个楼梯的教室门突然打开，一身墨绿色职业装的卷发女人叫住他们：“这里！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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