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校被上下课铃分割成了两个时空，上课时间老师们还在谈论着林航航的成绩下降，而下课后的时间线里，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中，林航航就变成了电脑页面上的死亡报道。
夏昭支起身体，打量了办公室一圈，柜子里面积了灰，桌上的绿植好像许久都没浇水了，耷拉的叶片垂入夜色里，莫名让人觉得荒芜。
宋朔问她：“怎么了？”
夏昭收回目光：“没事。”
“把报道都拍一遍，电量好像不多了。”
这台手提电脑不知道开了多久，电量已经所剩无几。学校早就断电，网也断了，他们能看的报道都是提前加载好的，没法用来搜索其他情报，也联系不上外界。
两人争分夺秒拍了报道，宋朔翻了翻电脑文件夹，在一片历史课件里找到了几篇周记和检讨，飞快拍下之后，电脑终于电量告罄，屏幕一片漆黑。
宋朔打开相册，给她看刚刚从电脑上拍到的情报，有几张上面出现了明显的光波条纹，看起来有些眼花。
“拍太急了。”宋朔解释一句，“这是摩尔纹，手机摄像的感光元件和显示器之间出现波形干涉，会导致拍出来的照片……”
“没事，能看。”夏昭拉着他的手腕拽过来一点，宋朔的解释停了下来。
大概是为了方便玩家寻找线索，这些报道没再化名，用的就是林航航、赵毅、钱尔这些名字。
夏昭无视了那些标题耸动捕风捉影的无良报道，指着其中一篇：“这个，过程格外详细。”
她念出了描述过程的那一段文字，“林航航突然掏出了藏在衣服里的水果刀，一刀划开了距离他最近的赵毅的手掌，然后转身捅向想要制止他的周吾。”
“这一刀刺中了周吾的腹部，万幸没有伤及内脏。但当时情况混乱，几个学生都以为出了人命，钱尔试图远离林航航时被椅子绊倒，磕到了脑袋，受了一点皮外伤。”
“孙散逃往门口，并未受到攻击，而李思打开了窗户，试图大喊引起校园夜班保安的注意。”
“林航航捅伤周吾后，扔掉了手中的水果刀，拉开在窗口大叫的李思，从六楼窗口一跃而下。”
“夜班保安赶到时，只看见几个吓坏了的孩子，满地的鲜血和古怪阵法，以及大开着的窗户。”
“写得真详细啊，简直像是故意给我们看的。”
“嗯。”宋朔应了一声，“之后可能用得上。”
夏昭已经转身翻起了老师的柜子，宋朔看见她把几个瓶瓶罐罐塞进了包里，微微蹙起眉头：“你拿了什么？”
那个柜子原本是锁着的，装了各种化学实验材料，她这样随便装了一包，宋朔看她那个斜挎包的眼神像看个炸丨药包。
夏昭嘿嘿笑了两声：“我准备去炸学校！”
宋朔：“……”
他还没说话，办公室外传来了猕猴桃的声音：“喂，你俩没死吧？”
“你说话好不吉利啊。”夏昭探头出去，“我们俩活蹦乱跳呢。”
“算你们命大。”猕猴桃就跟他们隔了一个楼梯口，其他人也跟在他身后，他敲了敲身后的窗户，“来看这间。”
夏昭好奇走过去，从窗口往里看——教室内桌椅乱七八糟地倒着，地面有一个巨大的、用红粉笔画的法阵。仔细看，还能看见上面干涸的血迹，俨然一副案发现场的模样。
猕猴桃笃定地说：“这教室肯定有问题。”
夏昭仰起头看向班号：“高三（1）班。”
宋朔提醒：“林航航就是高三（1）班的。”
“而且……”
他和夏昭一块站在窗户前，“我之前为了甩开夜班保安上来过，当时里面不是这样的。”
“变了？”夏昭有些意外，指了指他身后的林航航，“难道是触发支线以后才出现的场景？”
“啊？”猕猴桃看起来有点失望，“啧，那就没那么关键了。”
“支线任务给的是额外奖励，不是通关要求。”
他气得踹了脚教室门，“难道这试卷就两道题？没第三道？”
“嗯——”夏昭眼神往楼梯口飘了飘，“你们再想想。”
宋朔敏锐地扭头：“你呢？”
夏昭悄悄往边上挪了一步：“我下去看看。”
宋朔往前一步，拉近距离：“我跟你去。”
“不用。”夏昭已经退到了楼梯口，“我去上厕所。”
“那我跟你去吧！”静怡自告奋勇，“我在门口帮你守着！”
“真不用——”夏昭一转身下了楼梯，只扔下一句，“你们先调查着，我上完厕所就回来！”
“喂！”猕猴桃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无情地拆穿了她的借口，“她肯定不是去上厕所！边上就是厕所，当我们傻啊！”
“嗯。”宋朔赞同地点头。
“啧。”猕猴桃不爽地推开了高三（1）班的后窗，打开门，“她到底去干嘛啊？”
宋朔打量着教室内部，迟疑了一下回答：“……炸学校？”
猕猴桃一脸无语地扭头看他。
宋朔压了压帽檐：“猜的。”
夏昭下到五楼，挨个推开了教室和办公室的门，让系统888扫描内部。
——她溜走，当然是因为系统888还没找到主神藏副本核心的地方。
据系统888所说，除了同样拥有副本的监管者，其他人是无法拿走副本核心的，所以主神大概率也不会防备玩家，在副本核心旁放置守卫。
但夏昭猜测，就算这样，主神也不会把它放在太明显的地方，随口塞在墙里，比藏在什么关键地点可难找多了。
系统888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把墙面也都加入了扫描范围，但目前还是没能找到。
把五楼的教室都检查了一遍，夏昭正要下楼，忽然脚步一顿，紧接着毫不犹豫就转身上了楼——她听见了熟悉的钥匙碰撞声。
夜班保安来得很快。
它仿佛知道夏昭现在落单，身边没有危险的e级npc林航航，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飞快地追了上来。
夏昭两层台阶一步，飞速跨上六楼，跑到拐弯角时，她已经能用余光看见夜班保安微笑的脑袋了。
夏昭毫不犹豫，从包里掏了个透明瓶子出来，“啪”地一声砸在对方脸上。
浓硫酸仿佛给夜班保安洗了个脸，滴落在水泥台阶上，冒出一串白色气泡，但没造成任何伤害。
夏昭暗骂一声，怪不得用陶瓷人偶！这玩意耐高温耐腐蚀，一瓶浓硫酸下去，除了让他头发被腐蚀变成地中海，几乎只有物理打击的作用。
就算这样，夏昭动作也没停。
毕竟物理打击也是打击。
她准头很好，各种化学材料瓶接二连三落到夜班保安头上，各色火焰跳动，一路火花带爆破声，动静不小。
“救命啊——”夏昭扔空了包，生无可恋地朝着高三（1）班飞速靠近。
谁能想到她才离开不到两分钟，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
教室门被推开，宋朔跨出教室门，夏昭一矮身，从他胳膊底下灵活地钻了进去。
紧跟在她身后的保安四肢抠地，一个潇洒转身，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猕猴桃双手环胸，无情嘲笑她：“你那俩小短腿还倒得挺快啊？”
“哎哟！”
夏昭踹了他小腿一脚。
宋朔点了点头：“还行，遇到危险还知道回来。”
“哎呀。”夏昭心虚地别开视线，“我都说了，我上个厕所就回来。”
她贼心不死，悄悄从楼梯口往下看，一个四肢着地的影子飞快接近，夜班保安从楼下绕了过来，抬起微笑的惨白陶瓷脸，还有被她融了个秃斑的脑袋，微笑看向她。
夏昭：“……”
好像是被盯上了。
这怪物还挺记仇。
静怡紧紧拉住她，有点紧张：“别去了吧！太危险了！”
宋朔问她：“找到什么了吗？”
夏昭正要回答，系统888雀跃地在她耳边说：“宿主！找到了！就在这个房间哦！”
夏昭：“……”
这个房间肯定会被玩家重点搜索，所以她猜主神肯定不会把最重要的副本核心放在这里……结果居然和她想的完全相反。
确定了，这什么主神跟她八字不合，性格也不合。
夏昭撇了撇嘴：“找到了，但暂时保密。”
“你们怎么样？”
“小虎的身份也确定了！”静怡有些高兴，“刚刚那节课……哇！”
她话说到一半，上课铃突然响起，教室的前后门“砰”地一声关上，把她吓了一跳。
“谁关的门？”猕猴桃怒骂一声，冲过去试图把门打开。
但门不知道是从外面反锁了，还是被副本的某种力量封印，任凭他用蛮力怎么摇晃都无法打开。
校园内广播又一次响起：“叮咚——请开始答题。”
众人都变了脸色。
静怡张了张嘴：“这就开始答了？我们还……”
上课铃已经响了，但这次教室内的布置没有任何变化，阵法、倒在地上的课桌、血迹都没有消失，好像预示着，这个副本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夏昭找了个还能坐的课桌坐下，把卷子摊开摆在桌上：“你刚刚说小虎的身份确认了？那我们就还剩两个人的身份没有确认了。”
静怡和张阿姨同时白了脸色。
夏昭翻了翻课桌，从里面找出一只笔，搭在手指上灵活地转了一圈：“猕猴桃是赵毅。”
猕猴桃下意识反驳：“谁是猕猴桃！”
夏昭充耳不闻，接着说：“小黑是林航航。”
“我是周吾。”
小虎指指自己：“我是钱尔。”
夏昭看向静怡和张阿姨：“剩下李思和孙散，看你们怎么选了。”
“要是一个写李思，一个写孙散，那就是同生共死，要么俩人都对，要么两人都错。”
她撑着下巴，像是随口说，“但如果……你们都写同一个名字，那有一个就一定能活。”
宋朔冷冷开口：“还有一个就一定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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