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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居易俟命


    锦鱼出了望燕楼, 穿过连接紫竹斋的月亮门。


    原来的紫竹斋已经被扩大了三倍,如今是秦氏的院子。


    院中仍是沿边种着紫竹,中间假山池塘, 回廊相连。


    到外都收拾得极干净, 树木花草虽是经冬枯萎, 却不见残叶。


    紫竹有了绿意, 地上的花儿冒出暗红的芽。


    春天眼看就要冒出土来了。


    她走向秦氏的正屋。


    丫头们忙抢着打起银红暖帘子。


    她一进去,就见她娘正拿着一件茜红色的云绫锦衣裳给江凌看。


    秦氏见她来了,笑道:“如今你什么都不缺,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只能亲手给你做了件衣裳,你来比比, 看看合适不合适。”


    还有什么生日礼物能比母亲亲手做的衣裳更好呢?


    锦鱼的眼眶倏然发热,上前抱住她娘的胳膊,把头挨在她的肩上, 没说话。


    秦氏笑道:“这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撒娇,也不怕姑爷笑话你。”


    锦鱼本来有一股气, 想把在望燕楼里发生的事, 跟她娘说说, 可是见她娘这样恬然喜乐, 实在不忍心破坏它。


    她娘能当上五品的诰命, 已经很是满足。


    对三品的侯夫人之位, 看得极淡的, 不然不会从来不跟她提半个字。包括宁哥儿的世子之位,她娘也许从未想过。毕竟宁哥儿上头, 还有杜姨娘的两个儿子,都比宁哥儿大, 眼看就要娶亲了。


    锦鱼便站直了,由她娘带着丫头,举着那件衣裳,在她身上比划着。


    正忙着,宁哥儿带着孩子们欢欢喜喜也过来了。


    因为宁哥儿带着浙哥儿、西西与东东在绿柳庄住过七八日,他们早亲热得穿一件裤子。


    三个孩子都愿意跟在小舅舅屁股后面跑。宁哥儿也乐意带他们,显示自己大人的威风。


    秦氏见孩子们来了,便顾不上锦鱼,忙叫丫头把衣裳收了,命人拿水来给孩子们洗手,洗脸,又叫拿果子点心。


    孩子们挤在一处,像一堆出笼的小鸡,叽叽咕咕,热闹非凡。


    锦鱼看向一脸慈爱的秦氏,又看向小大人般稳重的宁哥儿,眼神复杂。


    她本来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可现在又有些不确定。


    她爹对她娘跟宁哥儿好不好是一回事。


    明明她举手之劳,便可以让他们得到名分,她却替他们拒绝了。


    只因为她很生气,想逼她爹拿出几分真心来。


    正失神,江凌走到她身边,轻轻拉了下她的手,低声问:“侯爷让你当说客?条件是你娘跟宁哥儿?”


    锦鱼睁大眼看他,心中甜蜜。这些年,常常她一皱眉头,江凌就能猜中她的心思。


    她拉着江凌避到里间,左右张了张,点了点头,才低声把景阳侯的条件说了,未了想了想,还是道:“顾尚书是杀是留,你都以大局为重。别理会我爹。”


    江凌嘴角莞尔,捏了捏她的手:“你放心,岳母与宁哥儿的前程,根本不需要岳父。”


    锦鱼释然。


    现在江凌说什么,她都信。


    *


    古香堂却是另一番景象。


    当年许夫人出事,景阳侯府一连出走了三个成年的儿子,屋子富裕。


    因此,这古香堂,连同锦心原来居住的玉兰院都一直锁着。


    刘氏对许夫人母女恨之入骨。


    她觉得当初若不是许夫人锦心一直要争要抢,不安分,也不会连累她没了丈夫,没了诰命,没了孩子们的前程富贵。


    因此就任由这院子一直荒废着,并不着人来打扫。


    锦心到时,院外台阶旁边都是枯草,看得出来,是经冬死掉的及膝深的大蓟、笔管草。


    台阶缝中却已经长出了翠绿的蒲公英。


    再上去,曾经的朱门黄铜,已经漆色斑驳发黑,青色的铜锈流下几道痕迹,像大门上爬着几条大大小小的青蛇。


    她怔怔地望着,枯井似的眼中终于涌上泪水,滑下脸颊。


    她慢慢走上台阶,伸手抚摸着那铜环,将脸贴在了冰冷的门上。


    她与母亲,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境地的?


    刚才在喜福堂……那个下贱的女人占据了她母亲的位置。


    而锦鱼……更是众星捧月。


    所有人都忘记了,或者说假装忘记了,她这个堂堂嫡女的生日,只比锦鱼早三天。


    最讽刺的是,锦鱼倒是记得,三天前往敬国公府送了礼。


    她知道,大嫂刘氏最恨自己。认为是她连累了全家。


    可真正连累全家的人分明是锦鱼。


    在锦鱼母女回到景阳侯府前,她的母亲,地位稳固。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


    是锦鱼的出现,害她失去了一切。


    她才需要去争,去夺,去抢,弄到自己遍体鳞伤,全盘皆输。


    想到这里,她的指尖狠狠地抓在有些朽坏的门板上,留下一道血痕。


    二月十二风还寒。


    她在门上趴了这一阵,浑身都冷起来,连心都是冰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朱妈妈在叫:“侯爷!”


    她没有回头,而是轻声道:“父亲,您可还记得……当年我刚学会走路,看见您来了,就在这台阶上,朝您扑过去,摔在地上,手掌破了皮,您心痛得大发雷庭,奶娘丫头都挨了板子。母亲还挨了您一顿骂。那时候,多好呀!父亲!”


    她不明白。


    望燕楼,谁都不让进。


    只有江凌与锦鱼,想去就去。


    她都走到了楼下,她的父亲,却让她来古香堂。


    就是不让她进望燕楼。


    景阳侯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锦心……那时候再好,也回不去了。你不如朝前看,向前走。”


    锦心浑身颤抖,转过身来。


    她站在台阶之下,比景阳侯还要高半个头。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父亲,任由眼泪在脸颊上滑落:“父亲,好。我朝前看,我向前走。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杀了顾家满门,替我母亲报仇。”


    景阳侯慢慢走上台阶,将手放在那朽旧的门上,用力一推。


    门锁发出吱丫一响,只是晃了晃。


    他叹了一口气:“你看,我老了。有些事,我有心,但无力。顾家的事……”


    “哈哈哈哈哈……”锦心突然尖声笑了起来,像夜里惊起的乌鸟。


    景阳侯伸手去握她的肩。


    锦心伸手狠狠地一格,景阳侯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跟他来的小童抢上来扶他。


    景阳侯脸上显出些痛楚之色,把手放在脚踝上,摆了摆手。


    “你刚才叫江凌与锦鱼进望燕楼,可是为了此事?他们要保住顾家,是也不是?”


    景阳侯点了点头。


    锦心冷笑,道:“我就知道。若是顾家倒了,顾茹也要受牵连。那么将来这国公府,便都是我的。我那个妹妹,她如今风光得意,怎么会愿意看到我有朝一日,比她还要尊贵?”


    她说着,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景阳侯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景阳侯以为她要扶自己起来,伸手要抓时,锦心却又拍开了他的手,冰冷简短道:“证据。给我顾家与废王勾结的证据。你不愿意做的事,我来做。”


    景阳侯仰脸,眼中神色复杂幽深,他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在想,到底哪里错了?你的母亲出身官宦之家,你明明长在我的膝下。明明你当初嫁得更好,可为什么你与锦鱼,这一生的命运,竟是这样天差地别?今日我才终于明白……”


    不等他说完,锦心狠狠挥手,指向他,怒道:“因为你……宠妾灭妻。”


    景阳侯眼中并没有半点愧疚之态,反而从容点了点头,道:“是品格。锦鱼母女择善而固执,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居易以俟命。而你们母女,则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小人行险以徼幸,灾必及其身也。”


    这几句都是《中庸》的名言。意思是说锦鱼母女选择善道,执着坚守,不怨恨命运,也不责怪别人,安分守己,以时待命。而锦心母女,愚蠢却自以为是,品格低下还独断专行,所以灾祸一定会降临。


    锦心自然也是懂他骂的是什么。


    她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骂道:“品格?她有什么品格?她不过是运气好!当初若是五丈河上救人的是我,一切都会不同!”


    景阳侯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赞同锦心的说法。


    锦心冷笑起来,因为瘦,这一笑,脸上的皱纹陡然增多,苍老许多。


    她突然转了话锋,声音凄厉:“还有你偏心!为什么她就可以进望燕楼,我就不行?为什么,你还要让我来看这早就废弃了的故居?!你是嫌我的心,还没被你们活生生杀死吗?”


    景阳侯想插话,可锦心神态越来越疯狂,说得越来越大声:“品格?父亲,你也配说这两个字?你宠妾灭妻……逼死母亲,与江凌一起手腕使尽,害了我们兄妹四人的前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扶正秦氏那个贱人么?不就是为了让宁哥儿那小杂种当上世子么?!你还惺惺作态,摆出父亲的嘴脸来教训我,真叫我恶心!”


    景阳侯用一种悲哀又怜惜的眼神看着她,直到锦心嚷够了,他才开口道:“望燕楼是军机重地,除了江凌锦鱼,这个家,别的人都不可以进。”


    在地上坐的时候久了,寒气逼骨,他扶着小童的手,站了起来。


    “我叫你来古香堂,是想劝你,是时候放下仇怨,重新开始了。锦鱼江凌仁者兼爱,今日放过顾家,无论是顾茹还是柳家,从今往后对你,都定然会恭恭敬敬,你的日子不会难过。”


    锦心却气得浑身哆嗦:“我不要!我要报仇!你无耻!你无能!你卑鄙……”


    她咆哮道辱骂不停。


    景阳侯却并没人拿出父亲的架子来骂她不孝,而是弹了弹身上的枯草泥土,淡声道:“我决定扶正秦氏,立宁哥儿为世子。”


    “父亲!”


    这一声父亲,却不是出自锦心的口。


    景阳侯转身,看见一身红衣的锦熙从路旁的假山后转出来。


    锦熙脸色发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激动。


    “你叫她来的?”锦心问景阳侯。


    景阳侯点点头。


    “如今在京的,只有你们姐妹。你们的两个哥哥,一个已经废了。另一个,一心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并不想再理会府里的这些事。”


    景阳侯这句话算是解释了,为什么要叫锦熙与锦心来古香堂。


    “她现在就是卫锦鱼的一条狗!你可真会找帮手!”锦心怒极反笑。


    “锦心!”锦熙转脸吼了锦心一声。


    她走上前来,问景阳侯:“父亲……维持现状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我想锦鱼江凌也不会逼您……秦氏也……”


    景阳侯看了一眼锦熙,略有些失望,唇边带上苦笑:“这份体面,是我想给他们母子的。与锦鱼江凌无关。”


    锦心听了这话,却似乎已经没了力气再跳脚,她摇摇欲坠,扶着朱妈妈,半天转身而去。


    景阳侯看着锦心的背影,低声对锦熙道:“这古香堂里的东西,你若有想要的,都拿走吧。我打算把它修葺一新。”


    锦熙捂着脸,失声痛哭。


    景阳侯拍了拍她的肩,扶着小童慢慢地消失在回紫竹斋的路上。


    修葺古香堂不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宁哥儿十岁生日那日,秦氏的三品侯夫人诰命与宁哥儿的世子册封圣旨也下来了。


    景阳侯府大宴宾客。


    秦氏对于被扶正这件事,不是欣喜若狂,而是诚惶诚恐。


    她也不是傻子,就是为了宁哥儿的前程,她也不可能拒绝。


    不过她却不肯搬进古香堂,也不愿意让宁哥儿住进当年锦心的垮院。


    后来,刘氏带着孩子们搬了进去。


    秦氏仍是住在紫竹院。


    宁哥儿没多久,也分了自己的院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虽然锦鱼没有大办生日宴,可是送上门的生日礼还是堆上了天。


    上到王青云与小皇帝,下到绿柳庄及各处买卖的下人。


    就连顾茹都打着大嫂的名义,专门给她送了份厚礼。


    茯苓实在忙不过来,连豆绿都叫回来帮手。


    中间又有宁哥儿与秦氏的事,锦鱼也没空过问。


    好容易等宁哥儿的生日完了,锦鱼这日得空,便与豆绿两个,在花厅里查看生日礼物的账册子,也好心里有数,便于将来答谢。


    这时茯苓过来回事,手里捏着一张拜帖。


    她便放下手里的账簿,接过一看,就见大红锦缎面的拜帖,上有“国之柱石”四个篆字印章。


    原来是国公府的请帖。


    她展开一看,不由一怔。


    出面邀请她的竟然不是敬国公夫人,也不是锦心,而是顾茹。


    难道是为了顾尚书的事?


    江凌与众朝臣权衡再三,敬国公父子又力保,最后还是留了顾尚书一命。只说他是遭诚亲王利用,罢了官,命其回原籍反省。


    顾家感恩戴德,举家连夜屁滚尿流地跑了。


    顾茹因此保住了在敬国公府的地位。


    看看时间,是三日后,倒正好有空。想了想,便问茯苓:“我倒记不真切,这日子,可是他们家志哥儿的生日?”


    茯苓笑道:“夫人好记性。可不是么。我已经替夫人准备了一只百宝万花筒做礼物。若是赴宴,怕要再重些才好。”


    锦鱼想想,自从先皇殡天,她还没见过敬国公夫人。这次她生日,敬国公府也送了一份重礼来。她也该上门答谢,顺便有些事,还想搞清楚,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既想到敬国公府,便又想到了锦心,锦心送她的羊羔酒,拿回来后,她还没尝过。


    正值中午,她也累了,便动了兴致,让加几个好菜,取了羊羔酒来。


    冬瓜大小的一坛子,并不用普通的瓦瓮,而是白玉瓷,看着就非同凡响。


    既有好酒好菜,便索性多叫几个人,连香罗万娘几个也叫来一起凑趣。


    一时酒拿来,倒在青瓷折腰杯中,就见雪白如羊脂,酒香浓郁。


    豆绿先忍不住,拿起就凑到鼻子下闻。


    锦鱼不由觉得好笑:“看你猴急的,等香罗跟万娘来了再动杯。”


    话音刚落,香罗与万娘就一起进来了。


    豆绿便笑道:“四姑娘亲手酿的酒还真香。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可就忍不住了。”


    不想香罗一眼看见豆绿手里的羊羔酒,颤声问:“四姑娘?怎么会?”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窜,一把扫落,脸色大变,道:“你们……你们可已经喝了这酒?太医……快……快去请太医!”


    所有人都吓傻了。


    尤其是豆绿,手指一松,那羊羔酒掉在地上摔个粉碎,顿时屋子里都是酒香。


    锦鱼的心却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锦心……难道还在恨她?


    居然想用这样的方式暗害她?


    万幸这酒谁也没喝。


    她忙稳住心神,让把这酒封好,立刻去钟家请阿罗来。


    一边让茯苓按着礼品单子,赶紧把敬国公府之前送来的东西,全都取出来,与那坛酒放一起,等阿罗来了,一起验查是否有毒。


    屋里只留下香罗与豆绿。


    等众人散去,香罗扑通就跪在锦鱼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锦鱼想了想,道:“你我主仆这么多年,我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么?有什么事,你只管说。今日你既拦下了这酒,想必是知道些什么。”


    香罗的大脑门上全是汗。


    她半天才猛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结结巴巴道:“夫人,请饶了我,还有我哥哥吧。”


    锦鱼如今很是沉得住气。


    也不哼声。


    倒是豆绿急了,骂道:“你还不赶紧说是什么事?难道真要出了人命,你才肯说实话不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自己瞧瞧,你过的是什么日子,留在四姑娘身边的那几个又是什么下场!你可别让我们姑娘寒了心。”


    香罗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对夫人真是忠心耿耿的。是我哥哥不争气。这些年,我管着夫人的嫁妆,流水似的银子,一开始,我哥哥嫂子还好。可后来就渐渐的手脚有些不干净。我发现后,说了他们,他们一家子都跪着求我。我看在侄儿侄女们的份上,就只是让他们把那银子退了。”


    她说到这里,又拿着头狠磕了几下青砖地面:“我知道自己对不住夫人的信任。可是我……我……我就这一个亲哥哥了,怕夫人知道了,将他们逐了出去。”


    当年香罗家一共十几口锦鱼都要了身契。


    不过也包括香罗的父母叔伯,还有侄儿侄女。


    如今香罗的父母已经没了。


    香罗确实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亲哥哥。


    “正好赵妈妈替夫人买下了小河湾,说是庄上的人,也都留下来了,只是想换个庄头。我……就把他挪到了庄子上去,想着那里银钱来往都是有数的,而且……在那里,我哥哥一家子,便再不缺吃穿,不会再手脚不干净了。谁知道……那庄上的人,原与景阳侯府牵亲带故的,我哥哥竟被人勾引着喜欢上了赌博……他也不敢叫我知道。直到……”


    “我是明白了。直到四姑娘回京是不是?”豆绿怒道。


    锦鱼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豆绿气得捏着拳头比了比。


    香罗摇头,继续道:“我不知道这事跟四姑娘有关。他请我去吃饭。喝的就是这种酒。我夸这酒好,他说是别人送的,味道极好。还说要送我一坛子,让我拿来孝敬您尝尝。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他一向对夫人都有些怨言,说夫人挣的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他替夫人守着个庄子,进项却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哪里会突然转了性?逼问之下,他才说他欠了人钱,那人想走夫人的门路,让献了这酒给夫人品尝。我哪里敢把来路不明的东西送进来?只得替他还了债。把这事瞒了下来。毕竟如今想走夫人门路的人确实多……我也没多想。”


    “你好大的心!这回四姑娘送了我们姑娘羊羔酒当生日礼,你也不知道么?!”豆绿喝道。


    “我知道的呀。我只是没把这两件事搁一块。直到刚刚看见这酒……我才知道当初想让我哥哥献酒的人,竟是……竟是四姑娘。她这样挖空心思……我想她必是不安好心!”


    香罗说完,又磕了几个头。


    锦鱼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若是这酒真有毒,倒是你救了我们一命。”


    她没想到,锦心竟然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说什么缺钱,把小河湾卖给她,说不定都是这个局的一部分。


    若不是今天她福大命大,叫了香罗来。若不是香罗极聪明机警……


    这酒她与江凌喝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又想到那张敬国公府的贴子。


    虽是顾茹的名义……谁知道,到了敬国公府,锦心会不会暗中使坏?


    她越想越怕,脸色惨白。


    好在阿罗来得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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