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女人的神情。
沈之奚弯着眼，对池清秋一脸娇羞地笑了笑，给她比了个心。
在舞台上站定，池清秋才收回轻微波澜的视线、缓缓开口。她的自我介绍没有太多废话，三言两语后直接切入正题，开始舞台初评级的考核。
音乐起，池清秋选了首现代编舞的歌，从开场前奏亮相的那刻就惊艳众人。歌曲是飒一点的风格，配合池清秋冷艳的气质和干净利落的动作，将节奏控到了极致，每一拍都疯狂踩点，力道也恰到好处。
一看就经过了专业训练——和沈之奚的广播体操是两种风格。
池清秋站在舞台上，仿佛黑夜中绽开的高岭花。她转身，准确地找到镜头的位置，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紧接着跟随前奏卡点进入音乐——
“黑夜漫长，你曾听过尖酸耳语。”
开口的瞬间，所有人都被池清秋的声音吸引。
低低的冷然御姐音带着几分喑哑，直击灵魂。
“...好好听！！！”
“开口跪啊...这声音绝了。”
“！！！她跳舞的时候气息也完全没乱！池清秋唱跳舞台太稳了吧！！”
“这简直就是我梦想中的全能ace啊！！”
“...回头妈妈问我明明有座位为什么非要跪着看池清秋的舞台！”
“呜呜呜呜池女神在舞台上真的好飒！我爱她！！！”
“这实力！池姐必须c位出道！”
其他的训练生都在疯狂表白池清秋，沈之奚却只是安静地看着台上的女人没再开口。
迎合歌曲氛围的明暗灯光打在池清秋所在的舞台上，沈之奚望着在明暗光线下发光的冷艳女人，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有点不太真实。
哪怕四周有些嘈杂，她的心上却也忽地一空。
沈之奚闭眼，隐去眼底的情绪，想起了和池清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的她，还没有来到这个所谓的现实世界，而是在一本小说里。
她所在的那本小说，和现实世界有点相似，却又有很多差别。
相似在于...书里的生活习惯和时代背景都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变化。
但最大的差别就是...沈之奚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一个现代背景下的江湖。
这江湖，跟大家所知道的传统意义上的江湖又不太一样。在这里，无论是正派还是反派，都不靠打打杀杀过日子。
看到这里你可能想问了，江湖不写打打杀杀写什么？难不成还能写平平无奇打嘴炮吗？！
“没错。那还真就是打嘴炮了。”
《嘴炮江湖》的扑街作者册册对读者做出如上回应。
按照作者的写法，沈之奚所在这本书的设定是一个反常规的江湖。
在这个江湖，嘴炮决定实力，演技影响走向。角色的嘴毒程度直接决定了她的生死存亡和小说戏份。说出的话越伤人，就会给江湖中的对手造成相应的嘴炮伤害，并且，这种嘴炮伤害最后都会通过打嘴炮时身体条件反射使出的对应武功绝学招式以内外伤的传统形式反馈给对手。
沈之奚作为《嘴炮江湖》的女主，就是这样一路成长起来的。
她并不属于现实世界。和池清秋相遇的前几个小时，沈之奚还在《嘴炮江湖》的小说里跟各大门派掌门人不太愉快地——打着嘴炮。
作为平平无奇的嘴强王者，某天，沈姐姐被江湖各大门派和势力联合起来围追堵截。
掌门a：“沈之奚，你束手就擒吧，我们这么多人，你打不过的！”
掌门b：“骂伤了本门那么多弟子！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
沈之奚：“我只想骂人，没工夫骂你们。”
话落，沈之奚跟随本能做出条件反射的心法内功手势，向对面打出一道气流。
修为较差的弟子b先行倒地，一头撞在广场舞大妈的扬声器上，吐出一口鲜血，喊道：“呃啊...掌...掌门！她已经发动攻击了！她骂我们不是人！！！”
“？！沈之奚你卑鄙！”掌门b顺势使出一招近身突击。
沈之奚闪身而过，桃花眼弯起来，轻飘飘说着“承蒙夸奖。唐掌门，拿你当人的时候，尽量装得像一点好么？”漂亮女人借力离开地面，以手为刃，贯穿嘴炮凝聚起来的内力使出剑法。
掌门b痛苦地闷哼一声，对后面齐刷刷站着的众弟子喊了一声：“愣着干嘛！快上啊？！”
“还有其他掌门？！不过来打嘴炮等着看热闹呢？？”
“来了来了！”
“沈之奚你无耻！”
“沈之奚你卑鄙！”
“沈之奚你算那块小饼干！”
“............”
沈之奚：“几年过去...几位掌门和门内弟子的嘴炮功力还是没有丝毫长进呢。”“林掌门，知道百度为什么搜不到你们门派吗？”
掌门c：“为...为什么？”
沈之奚：“你应该去搜狗。”
她折下广场边柳树上的柳叶，身形轻盈，凭嘴炮的条件反射使出落英剑法。
掌门c被气流击中，连退数步受了内伤：“呃...”
掌门d：“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家一起上！骂狠一点！剑法和心法没杀掉沈之奚口水沫都能淹死她！！！”
“好的李掌门！！！”
广场上一片震声。
匀速飞过的鸟快速振翅，逃离这一是非之地。其他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早已不见踪影。
“沈之奚凑不要脸！挡我们掌门的路！”
“十几岁没了妈成为嘴强王者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会骂几个人而已说话这么嚣张。”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与我们这些大门派为敌还不是会被孤立？”
“没人喜欢你。”“你生来就不对。”
“从小到大没几个人敢跟你做朋友吧？”
“..............”
无数难听的话混在空气中，各门派的弟子和掌门齐齐发动攻击。
嘴炮攻击化作实体。
沈之奚闪身，刚躲过左手方向的攻击，又感觉右手一疼，紧接着腿上、腰腹和背部传来尖锐剧烈的疼痛。
漂亮女人蹙着眉，强忍剧痛，红唇一开一合持续反击，却感觉周身如坠冰窖，温度越来越低。
“家人和朋友都没了，沈之奚你怎么还活着？”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气流重重地击在左手，身上一阵忽冷忽热，沈之奚咬咬牙，仍没有放弃反击。可她一个人，终究打不过对面那么多人。
道道攻击划过，沈之奚状态越来越差，脸色也越发难看，身上不少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她脚步虚浮，用了七分力才得以站稳。
女人满身是伤，看上去娇弱极了，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眼神却异常冰冷。她抬眼，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深吸一口气忍住疼痛正准备继续反击。
突然一阵不同于往常的铺天盖地的失重感向她涌来。
沈之奚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四周是一片冷清寂静的黑暗。
光线暗到极致，静得没有一点声响，伤口的疼意还很明显，沈之奚咬紧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只听得到自己衣服的摩擦声。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没有活物，这里像是一个隔绝的封闭空间。之前那些想要伤害她的掌门全被黑暗湮没，沈之奚没看到任何人，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几秒后，一道带着恶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这什么小说啊？女主沈之奚怎么这么弱？？”
沈之奚转头，迅速向声源看去，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紧随而来的是另外几道尖酸刻薄的声音——
“我看的不是爽文吗？所有掌门围攻就快不行了？沈之奚也太菜了吧？！”
“不喜欢沈之奚，弃文了，作者再见。”
“嘴强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围攻，没人喜欢沈之奚。”
“啊啊啊虽然知道肯定有转折但还是看得我好生气！负分！”
沈之奚抿着唇向前走。
另外几个人的身形也逐渐显现出来，分别是不同职业高矮胖瘦不一的男男女女。
越向前走，她将这些人话中的恶意听得越清楚。
“.............”
沈之奚：打不过各大门派联合起来围攻的势力也就算了...这种程度的菜鸡也敢来她面前叫嚣？是谁给你们的勇气？？？
黑暗中，对面的人完全现出身形，脱口而出的话化作柄柄利刃聚集在一起，向她刺来。
沈之奚迅速做出反应，火力全开，张口就怼——
“你——”
才说出第一个字。
不知哪来的柔软和风从沈之奚脸侧抚过。
封闭空间内突然出现一位气质清冷的漂亮女人，站在沈之奚前方不远处，为她挡去所有恶意和伤害。
清冷女人看着她，目光仿佛穿透了漫长的空间，温柔又缱绻，含着几分少见的心疼和怜惜。
她轻启红唇，说：
“沈之奚，别怕。”
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却温柔极了。
话落，利刃和满怀恶意的言语通通消失不见，所有恶人也不见了踪影。
此刻，密闭空间只剩下沈之奚和眼前这位好看的陌生女人。
沈之奚抿了抿唇，将骂人对线的话强行咽了回去。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善意和温柔，她有些不太适应，不敢看女人，眼神不自觉飘向另一个方向，声音难得轻柔了不少：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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