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完行李之后， 徐云阔带着闻雨落跟家里安排来的司机张德会上面。
上了车，张德载着他们一路开往复兴大道。
燕城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景象，街头巷尾， 能感觉到浓浓的年味，除夕有些堵车， 张德开了一个半小时才把车开到复兴大道。
这里坐落着燕城最高级别的军区大院， 闻雨落偏头看向窗外， 发现张德将车开进大门的时候，大门口那里站着六个哨兵，他们身着军装，站姿挺拔，让人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敬意。
指尖微微颤了颤，闻雨落轻抿了下唇。
在此之前，他大概知道徐云阔家里背景很大， 他也跟她说过一些， 他爷爷曾是空军最高级别的长官， 父亲现在也在军营里担任要职，还有他姥爷和两个舅公，在燕城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而徐云阔也比同届的同学大一些，因为他高中的时候参军过一年。
感觉手腕被身旁的人握了下，闻雨落转过头， 对上徐云阔黑漆漆的眼睛。
他笑了下， 说道：“要到我爷爷家了宝宝。”
“嗯。”闻雨落应他。
军区大院过了大门进到里面， 房屋的构造和绿化跟普通小区差别不大， 几乎都是南北朝向的房子，楼间距比较宽， 每幢楼的一楼统一都是车库，被银灰色的卷闸门关着，也有部分车库的门是铁门式，车继续往前开着，穿过了两条马路，再右转径直朝前开，闻雨落发现这里面的监控设备很多，随处可见，不久后，闻雨落透过窗户，看见他们分别路过了一个小学和幼儿园，这里好像是一个小型社会，包含了医院和学校，可能徐云阔的幼儿园和小学都是在大院里面上的。
车终于开进了西区，在一个很大的院落停了下来。
这里的房屋看着比之前经过的楼房都矮一些，戒备森严，由土墙包围。
闻雨落看见一个身穿灰色大衣的老奶奶被一个妇人扶着站在院落里等待，一看见张德把车开进来，眼睛亮了好几度。
院落里还有好几个小孩，好像在玩丢沙包，笑声一个比一个大。
“哎哟，小阔带那孩子来了。”曲慕丽嘴角深深扬了起来，拍了下自己大女儿的手。
徐桉华道：“对，来了来了！”
闻雨落跟着徐云阔下车的时候，一群小孩也围了上来，个个都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她。
先脆生生地喊完徐云阔“表叔”“叔叔”“表哥”，又把目光盯到她身上。
闻雨落顿时很不自在，也有点受宠若惊。
“欢迎欢迎啊小落落，孩子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哎哟，这小脸蛋，真是长得比小瑾瑾还精致，太漂亮了。”老太太见了闻雨落，就是一顿夸赞，喜欢得不得了。
闻雨落弯唇笑了下，“谢谢奶奶。”
徐云阔对闻雨落介绍道：“奶奶口中的小瑾瑾是我大姑的小女儿，比你小两岁，这位便是我大姑，还有他们，这两个是我大姑的孙子，这个是我小姑家的，她儿子，另外的四个小孩是他们的朋友，反正也是大院里的，这里面的小孩经常玩在一起。”
徐云阔郑重地把闻雨落介绍给了自己的奶奶和大姑，也向闻雨落介绍了他们。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仰着头朝闻雨落说：“你就是明城那个表婶吗？！我看过你的照片，本人比照片里还要漂亮！简直是仙女！”
他这话并不错，闻雨落从车里钻出的时候，把一群小孩都惊艳到了，今天要跟着徐云阔见他的长辈，她特意化了一个淡妆，但是衣着很端正朴素，浅色羽绒服，黑色的小脚裤套着长筒靴，黑发都拢到头顶扎成马尾，她那张脸五官过于张扬艳丽，再朴素的打扮，也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站在徐云阔身旁又显得娇娇小小，精致得不行。
小胖子的话一出来，大人们都笑了起来，徐桉华推了下他脑袋，“小嘴还挺甜，那你们都欢迎一下表婶，不是给表婶婶准备了欢迎仪式？”
“嗯嗯嗯！”小胖子点了点头，突然抬手拍了个响亮的巴掌。
他好像是小孩堆里的孩子王，这道掌音落下，其中一个小男孩拔腿朝一颗树跑了过去，那里树下的台基上好像放着一个小音响，他蹲下抱起那个小音响按了下，院子里立马响起那首经典的《欢迎您》红歌。
紧接着他跑了回来，跟其他小孩聚在一起，之后排成三排，第一排两个人，后面两排各站三个人开始跳舞。
这群孩子里最大的看着也就八岁，就是那个小胖子个头最大，应该也是年纪最大的，小的应该才五岁，可是都跳得有模有样，只是其中有一个可能有点紧张，动作有点跟不上，但是也在迈力地跳着，看着像认真排练过的。
“……”
闻雨落有点震撼，表情呆呆地看着。
这群小孩热情又可爱，一个舞蹈，像一把火焰烧进了她心里。
原本她心里是非常紧张和忐忑的，即便徐云阔一直在鼓励她，但是下了飞机后，那种紧张感又像潮水漫来，进入到这个大院的时候，那种不安感在心里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现在，好像卸下了很多包袱。
肩膀被徐云阔搂了下，他说道：“喜欢吗？”
“我都没想到他们会跳舞哈哈哈！这群小萝卜头真有意思。”
闻雨落唇角越来越弯，因为这群孩子特别可爱，跳舞的动作还很好玩。
曲慕丽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以为他们那么乖，心甘情愿要跳的？是我安排的，不过表演什么是嘉浩想的，他还把他的好朋友拉进来一块儿哈哈哈哈，这孩子真够逗的。”
音乐和舞蹈吸引了其他大人，徐云阔的爷爷和他两位姑爷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们刚知道徐云阔把闻雨落带来了。
看见徐云阔爷爷的时候，闻雨落有点愣，脊背不由得更挺直了些，因为曾在新闻联播里见过他，心头涌上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尊敬和敬佩，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老人家身材高大，即便上了年纪了，也看着身姿挺朗健壮，穿着朴素，一件简单的军大衣，戴着军帽，五官的英气很足，眉尾有一截灰白色，双目清明，徐云阔的容貌有几分遗传了他的，所以身上的英气也很重。
“欢迎你啊，孩子。”徐在春对闻雨落说道，嘴角牵起亲和的笑容，声音浑厚稳重，“既然来了，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别拘谨。”
闻雨落手心出了一层汗，弯唇点点头，“嗯，谢谢爷爷。”
徐在春视线打量着闻雨落，眼底深了深，忍不住说了一句：“要是心妮还在，也长到这个岁数了啊。”
后来听徐云阔说起，心妮便是徐云阔那位在八岁这么小年纪因为中毒去世的妹妹。
*
那群孩子的欢迎舞蹈跳完，闻雨落跟着其他大人们一起进了屋里，跟徐云阔的家人一块吃的中饭。
一大家子的人，包括小孩子，一共凑成了两桌，闻雨落跟着徐云阔与他的爷爷奶奶坐在一桌。
徐云阔的父母在除夕这一天有些忙，还有他的小姑也比较忙，中饭没空到大院里来一起吃，等到下午的时候，闻雨落才看见他们。
徐云阔的父亲，母亲，还有他小姑，也都很好说话，见到闻雨落神色很和善，尤其是徐云阔的母亲和小姑。
徐云阔的小姑比较温柔，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在报社里从事编辑工作，而他的母亲就比较活泼了，脱掉大衣，里面是一件漂亮高雅的紫色旗袍，烫着时髦的卷发，她见到闻雨落很是喜欢，问了闻雨落很多问题，特别是很好奇闻雨落跟徐云阔是怎么认识的，因为这个问题他问徐云阔的时候，徐云阔答得很敷衍，闻雨落认认真真回答了她，没好做隐瞒，诚恳地说了遇见徐云阔那天的情况，因为她没办法在徐云阔长辈面前不坦白，哪怕说出实情，或许会影响她在他长辈们眼里的形象，但是她必须是真诚的，毫无保留的。
“这样啊，和着是小阔他英雄救美呢，乖孩子，那么那天，真是受苦了，最后没感冒吧？”徐云阔母亲许筌还关心起她那天的身体状况。
“没感冒，那时候是九月份，天气比较热，所以还好。”闻雨落说。
许筌笑了下，“那就好，但是那天你们都没留联系方式的吗？就那么分开啦？”
“……，第二次遇见是在我做兼职的剧本杀店里……”看得出来，徐云阔母亲真的很好奇她跟徐云阔怎么走到一起的，闻雨落细细都跟她重述了一遍，听得许筌津津有味。
除了许筌，徐云阔的奶奶曲慕丽也问了她好些问题，得知她的专业是法学，好像十分满意，还说当年徐云阔家里一致都是想让他选法律专业或者审计，但是最后徐云阔一意孤行选择了新潮的计算机专业，家里是希望他以后从政的，但是徐云阔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思维比较活跃发散，从小德智体美劳，样样培养都没给他落下，但是也因此，他的性格不是完全拘束着长大的，太有自己想法，他们又都是尊重个人发展的长辈，最后就没管他了，他想学什么让他学什么，长辈们还说，徐云阔是他那辈孩子里，最有想法的，就算不从政，以后也会有大作为。
曲慕丽说完徐云阔，拉着闻雨落的手笑道：“不过没想到啊，小阔不想学法，却找了个学法的女朋友，这么看来，他还是很孝顺的。”
老太太这么说，好像徐云阔是因为她学法才选择她做女朋友一样，其中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想弥补长辈们心里的那点小遗憾。
闻雨落笑了笑，觉得如果老太太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
她老人家心里高兴才好。
这天一聊起来，就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就到晚饭时间了，徐云阔更多的亲戚聚来了大院里大家一起吃饭。
闻雨落头一回吃上这么热闹的年夜饭。
曾经的十八年，每次过年的时候，都是别人家热热闹闹，但是家里只有她跟外婆一起过年，闻秀竹还在世的时候，年夜饭基本上都不知道在哪里，只有一次和他们一起过过，而自从闻秀竹和外婆都去世后，那几年，都是她一个人过。
闻雨落挨着徐云阔的奶奶坐，另一边是徐云阔的小姑，而徐云阔坐在她的对面，没跟她坐在一起。
但是吃饭的时候，徐云阔时常看她这边，似乎害怕她紧张和不自在。
但是闻雨落心态已经好很多了，她怕表现得太拘谨反而让徐云阔的家人不喜欢，所以今天她时常都是保持笑容的。
一张脸漂亮得过分，也比任何时候都红润明艳。
闻雨落刚吃了一口鱼，低头看见曲慕丽将一个厚厚的红包塞进了她衣服口袋里，似乎怕其他小辈看见一样，凑近她耳边笑嘻嘻地道：“小落落，给你的压岁钱。”
“新年快乐啊宝贝儿。”
“奶奶，这……”闻雨落愣住，垂下眼。
但是新年红包是不可以退回去的，小时候外婆教育过她，那时候外婆再穷，每年都会给她包一个红包，一开始只是十几块钱，到后面她长大了，最多的时候有两百块。
“谢谢奶奶。”闻雨落出声。
“谢什么，不要客气！以后啊，年年都会有呢。”曲慕丽笑着说。
年年……
闻雨落心口跳了一下，一股暖流好像直浸进胸腔。
眼眶都跟着有些热。
收完红包，抬起头的时候，恰好对上徐云阔的目光。
他好像用眼神在问她：奶奶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闻雨落只是对他弯了下唇，眼底的神彩格外照人。
徐云阔跟着弯起唇。
大口吃了块红烧肉。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除夕夜的月亮缓缓怕上天际。
照亮一个团圆夜。
第62章 SIX
明城一座私人停机坪， 空旷安静，停放着一架印有宁氏集团logo的私人飞机。
寒风在夜里吹拂，四周一片开阔， 一辆黑色卡宴径直开了进来，在那架飞机旁停下。
李贤源看了眼外面， 从副驾驶上下来， 走来后座给宁明决拉开车门。
每逢年关， 都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尤其是这两年，宁明决还将集团的总部挪到了明城来，除夕这一天，他就开了三个会，原本是不打算回燕城过年了的，但是宁明决答应了妻子和女儿， 会在除夕夜这天赶回去跟他们团聚， 因为老爷子还在， 他习惯在燕城生活，除夕这样的日子，肯定老小都要聚回燕城的老宅陪老人家过年，他的妻子肖芸和女儿宁婉筠，还有弟弟宁明睿早几天前都去了燕城，宁明决这会儿才有时间过去。
李贤源已经拉开后座的车门了， 但是宁明决坐在车内迟迟未出来， 好像在想什么。
他五官生得深邃， 浓眉大眼， 鼻梁高挺，毫无表情时看着十分不近人情和冰冷。
男人蹙了下眉， 在握着手机看着。
他好像在等人的信息。
李贤源未出口催促，站在后座车门旁等待。
宁明决的确是在等人的信息，他目光落在手机屏幕的短信聊天框上。
三个小时前，他给闻雨落发过一条信息。
【小落，今天除夕，要不要跟我回燕城过年？】
到现在那边都没有任何回应。
但是对方又没有发来拒绝的短信。
在车里静坐了好一会，加上来机场的这一路游想，宁明决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他对李贤源道：“去一趟雅竹小区。”
“啊？”李贤源几乎是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宁总，可是……闻小姐所住的那个雅竹小区？”他问。
宁明决淡淡嗯了声，像是怕自己下一秒就改变了主意，他道：“快走吧，你通知孙机长一声，航班延迟。”
“是。”李贤源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没多问什么，转身朝站在机舱门口等待的一位空姐招了招手。
这个时候，宁明决的手机振了一声，是宁明睿发来的微信。
是一张照片。
宁明决点开，脸上的神情完全变了一道，目光定定落在他发来的照片上。
宁明睿发来的是一张合影。
照片里，是徐云阔的一家子，坐了满满当当一大桌，正在吃年夜饭，他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在，这几个人他都认识，应该说燕城没有谁不认识他们，这其中，还有闻雨落……
女孩那张脸很出众，即便是跟徐云阔的家人坐在一起，她明艳张扬的外表无人可以压制，照片里的她嘴角弯弯，笑容充满明媚。
这样的笑容出现在她脸上，好像让人找不出一点熟悉感，甚至觉得，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笑容。
这小丫头，笑起来，原来是这样的。
宁明决将这张合影看了好半天。
手机响了一声，宁明睿发完这张照片后，忍不住道：【徐云阔真牛啊，这速度，才谈半学期就把人领家里过年去了。】
【他朋友圈这会儿估计都炸了。】
【今天这哥们还连发了两条朋友圈。】
宁明睿又甩过来一张图片，像是为了证明他没有瞎说，这次是他截的徐云阔的朋友圈，他今天发的上一条，也是一张照片。
是一张女孩在飞机上靠在座椅上睡觉的侧颜，碎发微微遮住一些惊艳的侧脸轮廓，但还是能轻易认出来这张脸是谁。
宁明睿和徐云阔共同好友不少，因此这张截图里，徐云阔发的这条动态下面，点赞的人三排之多。
还有很多磕糖的留言。
宁明决额角不知道为什么浅浅跳了下。
聊天框又闪来新信息。
小睿：【哥，看来这姑娘是有真本事的。】
小睿：【你那么嫌弃她，但是徐云阔却把她当宝贝儿宠。】
后面这条信息刚发送过来，又被对方撤回了，大概觉得言辞说得不太妥当。
但是这句话却已经深刻印进了宁明决脑海。
他蹙了下眉，滑动到上一张照片。
合影里，除了闻雨落在笑着，徐云阔的奶奶笑得更灿烂，充满慈祥，他的家人大多也都在笑着，一家人和和乐乐，看着很美满。单从这张合影，从徐云阔他家人们的神情，好像，都挺接纳闻雨落的。
不然，以那丫头的性子，她不会跟着散发出那样的笑容。
在他面前，就是冷着一个脸的。
额角跳完，眉心又开始跳，宁明决抬手揉了揉。
内心除了很多的不理解，又有很多的诧异。
还有一种感觉说不出来。
看见司机都启动车了，似乎准备调转车头，他道：“不去雅竹小区了。”
“直接飞燕城。”
*
跟徐云阔的家人一块吃完年夜饭，夜里八点了，正好到央视春晚开始播放的时间，老人家习惯守着电视机看春晚，每一年必看，而小孩子们兴趣都不大，徐云阔表哥的两个孩子都嚷着想去人民公园看烟花秀和灯会，因为军区大院里除夕夜是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一点都不能放，徐云阔恰好也想带闻雨落去外面玩玩，就从家里车库开了一辆MPV出来。
没找司机张德送他们，徐云阔今晚没沾酒，就由他亲自来开。
几乎所有的小孩都想看烟花秀，小胖子嘉浩还把自己的三个小朋友喊来了，将九座的MPV正正坐满。
闻雨落坐在副驾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们。
这堆小孩几乎都是小男生，只有一个女孩儿，是徐云阔大姑的小女儿鹿瑾，她只比闻雨落小两岁，但是个子跟闻雨落差不多高，长得很精致漂亮。
上车后坐在最后面的角落，戴着耳机听歌，一点没去理会周围叽叽喳喳的小男生们。
徐云阔开车之前，扭头对后面一群小家伙道：“我先把话说在前面啊，人民广场那今晚人肯定很多，到时候你们谁也不能擅自行动，知道吗？跟紧我和你们表婶婶，或者你们小瑾姑姑，明白吗？”
小胖子的朋友，自动被徐云阔归为一个辈分的了，这里面还有一个小男孩，是他小姑的孩子，得喊他表哥，而称呼闻雨落表嫂，所以徐云阔单独对那个小男孩道：“谦阳，你也不要乱跑知道吗？”
“嗯！”名叫谦阳的小男孩特别乖，皮肤是这群小男孩里最白的，很好区分，闻雨落看见他听话地点了点头。
小谦阳应该遗传了他妈妈的安静，除了皮肤白，看着是这群小孩里最文静和乖巧的。
叮嘱完这群小萝卜头，徐云阔才启动车，往最近的5号门开，直接出了军区大院，之后往人民广场的方向开。
路上行人还挺少的，这个点大部分人不是待在家跟家人一起看春晚，就是在外面各种场所例如酒吧ktv饭店庆祝除夕，在街道上散步的就没有多少。
闻雨落扭头在盯着窗外穿梭而过的街景看着，心里翻涌着很多情绪。
热烈的，欢乐的，满足的。
说不清晰。
很像一场梦。
车里那几个小男孩年纪小，活力特别足，说话都是扯着嗓门说，一个人能说好几句，但是闻雨落一点不觉得吵，反而很喜欢这种氛围，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十多分钟后，车开到人民广场了，但是人很多，车也很多，徐云阔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停车位把车停下。
那群小孩子一个个从车里蹦出来后，还挺听话和有秩序的，小胖子嘉浩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具有领导力，他小脸有些严肃地对大家喊道：“待会别乱跑啊！都跟紧我听见没有？！阿楠，尤其是你！”
阿楠是他的亲弟弟，年纪比较小，才五岁，脑袋剃得光光的，手里抱着一瓶AD钙奶还没喝完。
“我知道！”他脆生生地应。
感觉都不用徐云阔多说，小胖子就能管住他们。
闻雨落脑袋被徐云阔揉了揉，说道：“走吧。”
闻雨落点点头，说道：“我们走最后面吧。”
“嗯。”
徐云阔牵着她在最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注意到徐云阔的表妹鹿瑾扭头瞅了他们一眼，又转回头去。
她好像有点落单了，闻雨落犹豫了一下，对徐云阔小声问：“我可以去找你表妹说会儿话吗？”
徐云阔看了看她，扯起唇角，“当然可以，去吧。”
“或者，我陪你去？”
“不用。”闻雨落说，“我试试看。”
说起来，闻雨落平时很少主动社交，基本上能跟她玩得来的，得是那种很主动热情类型的，比如大学遇到的三个室友。
像高中的时候，闻雨落其实也住过校，但那时候大家学业压力很大，同个宿舍的女生，只有一个稍微活泼一点，另外两个也是安静的性格，所以当时她跟她们没有处得很好，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小学初中没住校，没有一个需要住在一起的可以提供强社交的环境，闻雨落更是独来独往。长到这个岁数，她基本上没有交到能成为闺蜜的那种朋友。
大概是徐云阔和他的家人都对她太好了，闻雨落真心地想去找鹿瑾说下话。
“嗨，小瑾。”她走去小女孩的身旁，朝她打招呼。
鹿瑾愣了一下，扭头看她，摘下右边的耳机，出声道：“表嫂好。”
视线盯在闻雨落那张脸上，一下子面部不太自在，眼珠移开，面颊都红了红。
不是，她一个女生，干嘛要脸红啊！
一定是表嫂嫂长得太美了，靠。
闻雨落笑了下，说道：“你不用喊我表嫂，……我姐姐就好了。”
那群小萝卜头也这么喊她，被喊多了，闻雨落怪不好意思的。
她跟徐云阔还只是恋爱关系。
“一样的嘛。”鹿瑾抠了抠手里的无线耳机。
这句之后，就有点冷场了，是闻雨落主动找的话题，她说道：“你还在上高中对吧？”
“嗯，对，高二。”
“以后想考哪个大学呢？”
“呃，这个没想过，可能，我也想去明大上学，或者出国吧，考得上就去明大，考不上就出国呗。”鹿瑾说。
“为什么想去明大？”闻雨落跟她闲聊起来。
“离家远呀，不用被我妈管着，自由。”鹿瑾说。
闻雨落笑了下，心想可能当初徐云阔去了明大，而不是就在燕大上学，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因为论综合实力和声誉度，燕大要强于明大一些。
“那你加油，一定能考上明大的，到时候，就可以跟你表哥做校友了。”闻雨落说。
鹿瑾忍不住瞅了瞅她，发现她这位大美女表嫂嫂，性格跟她的外表不太一样啊，外表高冷得一批，但是好像还挺好相处的。
下午那会儿，她其实就想去搭讪一下闻雨落的，但是那时候一对大人围着她问问题，她看着也比较清冷，太明艳了，她就打消了念头。
“嗐，我成绩可没有我表哥好，我数学贼差，但是我妈说，我要进不了国内的十大名校，就送我出国，烦死了。”鹿瑾说。
闻雨落道：“数学其实不难，多抓错题，或者搞题海战术。”
“理科就是多做题，题做多了，成绩很容易提上去。”
鹿瑾平时最讨厌别人跟她讨论学习了，一讨论她头就晕，但是闻雨落那张脸太赏心悦目了，她竟然一听就听进去了，还希望她多说点，虽然都在盯着人的脸看了，她说的内容没收进多少进耳朵里。
“物理的话，先把对这科的兴趣提高，就是你别把它当成一个科目，比如一个定律被物理学家提出的背景可以了解一下，深度了解，书上只是简略版，带着历史的角度去看，兴趣有了，很容易就学进去了……”闻雨落继续说着，因为她不知道跟鹿瑾聊什么，这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就说的有点深了，忽听见鹿瑾打断了她。
“表嫂，我觉得你才是姬圈天菜！”鹿瑾像是没忍住蹦出的这句话。
“嗯？”闻雨落没太懂她的意思。
“就是，就是，”看见徐云阔就跟在她们后面，而且似乎还在好整以暇地听着她们聊天，鹿瑾没好跟闻雨落细细解释，只是哈哈笑了下，“就是你超级超级美！美得也让女人欲罢不能的意思。”
“……”
闻雨落觉得不太对劲。
*
聊着聊着，进到人民广场中心了，到处都是人，但不算特别挤，因为有很多维护秩序的巡警。
徐云阔和闻雨落目光都更多地投在那堆小孩身上，怕他们乱走乱跑。
这个时候烟花秀还没开始，徐云阔先带着大家去逛花灯，拍了好多照片。
小孩们都抢着跟闻雨落合影，因为她太漂亮。
夜里九点，烟花秀准时开始。
漫天的烟火在夜幕炸开，绽放成绚烂的五颜六色。
除了烟火，人民广场上的人海漫漫，闻雨落跟着徐云阔夹在人群里。
周围还跟着一帮孩子，注定没办法当着他们的面抱着亲吻，徐云阔只是注视着闻雨落，眼底漆黑明亮，说道：“新年快乐，宝宝。”
头顶盛大的烟火映了大片光芒在徐云阔身上，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耀眼，闻雨落也在看着他，唇角弯着：“新年快乐。”
嘭嘭嘭。
烟花声一声接着一声。
小萝卜头们都仰头在看着天上的烟火，徐云阔还是将小姑娘扯了过去，在她额心印了一吻。
“爱你。”
闻雨落心脏跳了下。
“我也爱你。”她踮起脚，也吻了他一下。
第63章 SIX
在徐云阔把闻雨落带来过年前好几天， 曲慕丽就让家里阿姨给闻雨落收拾出一间卧房，床单被套包括窗帘都换过崭新的，还让人买了几盆植物养在房间里增添生气， 除夕夜这一天晚上，闻雨落便住进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配有卫浴， 洗漱的东西也备得齐全， 闻雨落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把头也洗了，原本她的头发是两天洗一次的，不是每天都洗，但是隔天初一，初一有不能洗澡洗头的习俗，这一晚上便都洗了。
吹完头发，她才看见宁明决给她发的那条信息。
【小落， 今天是除夕， 要不要跟我回燕城过年？】
他的号码她从没有备注过， 所以是串陌生号码，只是短信里留了他的名字。
今天太忙了，也太充实了，跟徐云阔来到了他家里，之后都在跟他的长辈们说话，给她发新年祝福的同学或者朋友一般也是用微信发， 短信都没去留意。
看了下时间， 这条信息是今天下午四点过的时候发的了， 现在很晚了， 都凌晨一点半了，她这会就算不回复也相当于回复了。
不过既然已经看见了， 她还是回了过去。
【刚看见信息，不用了，宁先生。】
这一天被很多爱意填满，并且十分热闹，闻雨落第一次过上这么热闹的新年，因此宁明决那条信息即便看见了，也没在她心里掀起太大的波澜，落下手机，她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今天跟徐云阔家人在一块开开心心的画面。
好像幸福的事情变多了，不会再去纠结人生过去的那些缺憾和苦难。
那些缺憾和苦难，在一定程度上也磨练了她。
头发有一处不太顺，闻雨落正用梳子梳着，听见手机振了一声，她拿起来，是徐云阔发来的信息。
【宝宝，陪我守岁吗？】
【我在楼下客厅。】
闻雨落问：【你一个人吗？】
【嗯。】
以前跟外婆一起过年的时候，外婆也有守岁的习惯，闻雨落爽快答应了：【好，我马上下来。】
【不急，头发吹完了吗？】
洗澡之前闻雨落跟徐云阔相互说过，做什么小事情，两人都会在微信里说一下，谈恋爱以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吹完了，刚吹完。】
【好，那你下来。】
【带件外套。】
燕城冬天都是统一供暖，室内暖气很足，其实穿短袖都没有关系，很暖和，但是闻雨落还是听了徐云阔的话，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薄外套，想了想，还把那几个鼓鼓的红包一起拿上了，用外套包着一起出房间门。
对，是好几个。
今晚除了徐云阔奶奶，徐云阔的爷爷，父亲，还有母亲，大姑，小姑，大姑父，小姑父，都一人给了她一个红包。
收得她很不好意思，又没办法拒绝。
下到一楼，客厅那确实只有徐云阔一个人，男人身材挺拔，侧脸轮廓线条硬朗，正站在祭祀桌前挑烛火，祭祀桌上摆放着糕点和水果，还有鲜花和糖果。
闻雨落脚步放轻，走去他旁边。
客厅空气安静，徐云阔很快注意到人已经下来了，转过头，视线投在闻雨落身上。
说来很奇妙。
他也从没想过这一年的新年，能把一个小姑娘领回家过年。
这一年的春节，过得比往年都有意思。
他这个人，其实没什么仪式感，觉得很多节日，只是节日而已，庆祝了锦上添花，不庆祝也可以，但是今天跟小姑娘看的那一场烟花现在还印在他脑海里。
有意思。
谈恋爱以后，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得非常有意思。
见小姑娘怀里还抱了东西，徐云阔落下手里的银签，等人走过来，伸过去捏了把她的脸，“衣服里藏了什么？”
闻雨落漂亮的琥珀色眼珠转了一下，先问他：“奶奶他们都睡了吗？”
“睡了，”徐云阔说道：“以前其实都是我奶奶来守岁，她老人家很注重这些旧的习俗，每年都要守，我上高中后，想到她年纪也大了，这个事情就由我来做了，我奶奶也放心由我来做，这会儿她老人家肯定都进入梦乡了。”
更别说其他人了。
春晚播完后，年纪大的都先睡下了，小孩子们被他带去看完烟花秀回来也早就睡下了。
闻雨落点了点头，“好。”
她抱着怀里的衣服凑近徐云阔一些，小声说道：“都是你奶奶他们给我的红包。”
“好多。”
徐云阔扯唇笑了起来，“你怎么带下来了？怕放在房间里被人偷？”
“他们也太偏心了，我就一个红包都没有。”
当真是一个都没有。
徐云阔自从高中毕业后，就一个长辈的红包都没再收过了。
闻雨落弯唇，“可以分你一点。”
“真的？”徐云阔觉得这个时候她怪可爱的，用力掐了下她的脸。
闻雨落的脸太嫩了，这么掐了一下，脸颊上立马就多了一道红印，不过她一点没去计较，瞳仁是亮的，拉着他去到沙发那坐下，翻出了一个最鼓的红包。
“这个是你奶奶给我的，有五千块……”
实在是太多了，闻雨落其实很犹豫要不要退回去。
虽然是新年的压岁红包。
徐云阔视线转在她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唇角扯着弧度，“你在向我炫耀？”
“……？”
她哪有这个意思。
“没有啊，我是……”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徐云阔挑了下眉，他手伸进自己裤兜里，也摸出了一个红包。
他凑近亲了闻雨落一口，声音沉哑低沉：“别人都给了，怎么能少了我这个准老公的。”
“呐。”
“……”
闻雨落抿了下唇，伸手接过。
徐云阔给的这个红包没有他奶奶的鼓，应该说挺薄的，但是红包上祝福语不一样。
今晚她收到的红包，上面的祝福语基本上都是“吉祥如意”“万事胜意”或者“福气满满”，而徐云阔这个红包上的四个字是：百年好合。
烫金字体，醒目十分。
闻雨落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谢谢。”
她都没有给他准备！
明天记得包一个。
“叫声老公来听听。”徐云阔刮她鼻子。
说起来有些鬼使神差，闻雨落这个时候没多少忸怩，出口喊了出来，“老公。”
徐云阔盯着她，唇角牵起，“诶，老婆。”
第64章 SIX
这一晚闻雨落陪着徐云阔守岁到外面天蒙蒙亮了才去睡觉， 好久没有熬这么晚了，但是又特别开心。
隔天两人睡到大中午才起来，闻雨落醒来后原本是想匆忙洗漱一下去楼下吃饭的， 怕让徐云阔的家人觉得她赖床起不来，但是刚进卫生间里， 徐家的阿姨直接给她送了中饭过来， 好几样家常小菜， 分装在白色的瓷碗里，还有一碗香味浓郁的炖鸡汤。
那位阿姨告诉她徐云阔奶奶去人民广场锻炼身体去了，目前还没回来，怕她饿了，所以先把中饭给她送过来，徐云阔爷爷也出门了不在家。
闻雨落闻着菜香跟对方说的谢谢，那位阿姨送完中饭便离开了， 走之前跟她说如果菜不够吃可以喊她再送， 但是那些菜在闻雨落看来已经很多了， 因为一共有五菜一汤，只是每一份的菜量没那么多。
等阿姨离开，闻雨落忍不住拍了一张，发给徐云阔。
【你家里阿姨太周到了。】
徐云阔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没太明白他为什么发问号，闻雨落同样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男朋友：【很好，又被区别对待。】？
闻雨落打字：【你没有吗？】
难道吴阿姨只给她送了中饭吗？她以为徐云阔那里也送了。
男朋友：【没呢。】
“……”
虽然每个小碗都盖着盖子， 但是香味还是往外溢出来， 闻雨落馋意被勾起来， 忍不住拿起筷子尝了一筷其中一碗里面的油焖虾， 嚼着软嫩的虾肉给徐云阔回信息：【可能先给我送，一会就给你送了。】
男朋友：【不可能。】
男朋友：【刚收到吴阿姨的信息。】
之后他截了一张图过来。
截图里是他跟吴阿姨的微信聊天记录。
吴阿姨：【小阔， 你起床了吗？】
X：【起了。】
吴阿姨：【厨房已经做好吃的了。】
X：【行的。】
“……”
看聊天内容，好像得徐云阔自己去拿吃的，吴阿姨没有给他送上来的意思，他确……有她这个待遇。
闻雨落想了想，说道：【可能我是客人。】
男朋友：【不，因为你是我爷爷奶奶的准孙媳妇儿。】
闻雨落抿了下唇。
过了一会儿，再次收到徐云阔的信息：【我去你房间里蹭个饭？】
*
一起吃完中饭，大年初一的下午，徐云阔带闻雨落去逛了燕城的大街小巷，还去游了故宫，这里闻秀竹带她来过，但是那时候她基本上全程都充当闻秀竹的小摄影师，闻秀竹特别喜欢拍照，她出去旅游从来不是为了旅游本身，而是为了可以向朋友们晒照片，她当时举相机举得手都酸了，几乎总在给闻秀竹拍照片，而不是欣赏故宫有多壮观。
这一次来到故宫，被拍照的那个人变成她，徐云阔带了一个单反出来，好像很喜欢给她拍照片，拍了好多处地方。
还在故宫里游着，徐云阔接到一个电话，是宁明决打来的。
没想到，他这通电话，是想邀请他去宁家吃晚饭。
闻雨落就在一旁听见，她听见宁明决道：“喊上小落一块吧，可以吗？”
“小阔，给宁叔叔一个面子吧。”
徐云阔黑眸看向闻雨落，闻雨落对他摇了摇头，并不想去。
其实她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宁明决对她的态度开始变了，是因为她做了徐云阔女朋友吗。
还是什么。
她也懒得去多想。
现在，她好像能做到一种释怀，同时将宁明决从她的人生里摘除。
不会那么容易被他影响情绪了，也不会接受他的示好。
她现在已经过了需要一个父亲的年纪。
“不好意思啊宁叔叔，今天家里有重要的事情，没办法承宁叔叔的好意了，抱歉。”看闻雨落不愿意，徐云阔便直接委婉拒绝了。
他都这么说了，那头沉默了一阵，没坚持邀请，只回了一声“好吧”。
简单说了几句客套话，没多聊了，徐云阔挂了电话。
闻雨落白皙的手伸进他的臂弯里。
徐云阔侧过脸看了看她，抬手捏她的脸，说道：“走吧宝宝，接下来我们去太和殿。”
闻雨落“嗯”了声，搂着他胳膊，一起往太和殿的方向去了。
两人都没多去聊宁明决，他打来的那通电话，似乎只是一通电话。
都默契地觉得此刻一起的游玩更加重要。
一直玩到了天黑，之后回徐云阔家里跟他爷爷奶奶还有他父母一块吃晚饭，徐云阔的长辈好几个都身居高位，但是闻雨落发现他们私下没有一点架子，待人真诚又亲切，是一个很温暖的大家庭。
正因为徐云阔的家人都太好了，他才会被培养得这么好吧。
待在徐云阔家的每一刻，闻雨落都觉得自己在被治愈和温暖。
初二闻雨落陪徐云阔一起去了他姥姥姥爷家，他姥姥姥爷同样很好说话，也很喜欢闻雨落，一人给她塞了一个鼓鼓的新年红包。初二又一起去了徐云阔二舅公家，在那吃了晚饭后一起打了会麻将，闻雨落手气很好，竟然是一直赢的那一个，说起来，可能一方面是运气，一方面是因为她小学就会打麻将了，那时候闻秀竹开过一家麻将馆，每天家里都是麻将声，她做完作业了会帮闻秀竹守店，在店里看别人打麻将看多了就会了，这天徐云阔二舅公开玩笑喊她“小赌神”，他二舅公虽然输了钱给她，但是她跟徐云阔离开的时候，同样塞了一个红包给她。
初四也在跟着徐云阔走亲戚，徐云阔的家族很庞大，徐家，曲家，还有他母亲许家，他大大方方地把她带着一块，介绍给了他每一位亲戚朋友。
初五便还有亲戚要拜访，去走亲戚之前，徐云阔都会带着她去商场里买礼物，总不可能空手去走亲戚，走亲戚的礼物都是两人一块去买。
初四从徐云阔三舅公家里离开，两人便一道去了商场。
初五是准备去徐云阔小姨家，徐云阔说想给她小姨买只手镯，便在商场里逛进了一家珠宝店。
这家珠宝店是家高奢珠宝店，走进去的时候好像迎面碰见了一个当红男歌星，虽然对方戴着墨镜和口罩，但是最近闻雨落还挺喜欢听这个男歌手的歌，也在微博刷到过他，莫名就把对方认出来了，其实最先引起她注意的是走在这个墨镜男人身旁的女人，对方一头时髦的波浪卷长发，身穿深紫色大衣，戴着帽子和口罩，从她身旁走过时，好像抬手拉了下帽檐，但是闻雨落转头的时候不偏不倚跟对方撞上了视线。
那双眼睛……
导致闻雨落回头将两人都看了看。
挑手镯的时候，徐云阔发现闻雨落有点心不在焉，见她在看手机，走近人，高大的身材将人笼罩了一团阴影，徐云阔瞥见闻雨落手机上，竟然是一张男人的照片，脸色瞬间都黑了，手撑住她身旁的玻璃柜，把人圈在了身前，俯身问她：“看帅哥看这么认真？”
闻雨落愣了一下，回神。
徐云阔拿走了她的手机，往右滑，还是一张男人的照片，而且是同一个男人，脸色更黑了。
闻雨落在百度百科一个叫“孙叶文”的男明星。
“怎么回事儿？嗯？”徐云阔似乎顿时没有挑手镯的心情了，挑了挑眉问身前的人，语气不太和善。
闻雨落想把手机拿回来，徐云阔没给，她道：“那个，是刚才我们好像碰见孙叶文了，我就好奇搜了下他的照片想确定。”
“还有……”
那个女人，很像肖芸。
她从小记忆能力就胜过旁人，虽然只见过肖芸两次，一次是八岁那年，一次是那天在自然博物馆，但是闻雨落还在微博上看过肖芸的照片，因为肖芸早在好几年前，就成为国内知名珠宝设计师，有自己的微博，她初中的时候好奇搜来看过。
那时候她还对宁明决怀着好奇，包括他的家人。
所以记得肖芸的样子。
“还有什么？”徐云阔看着她，视线转在她漂亮的脸上。
“人家都戴墨镜和口罩的，你还能把人认出来？”
“这么厉害啊。”
语气充满了嘲。
“……”
不想让徐云阔吃莫名其妙的醋，闻雨落便抱住了他胳膊，将他拉到一边，“不是，刚才……”
闻雨落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这涉及到了宁明决那边，徐云阔盯了盯小姑娘，就没跟她多计较她拿着手机看别的男人照片的事情了，捏了捏她的脸，道：“或许你看错了？”
闻雨落也只是跟徐云阔讲一下，她轻嗯了声，“或许吧。”
“不管他们了，我们继续去给你小姨挑手镯。”
她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有些人不应该她去好奇，既然都摘除了宁明决，她的家人她更没有必要去多在意。
只是匆匆一瞥，也很可能就是看错了。
没去多想了，闻雨落拉着徐云阔继续去挑手镯。
手镯是徐云阔给他小姨准备的礼物，她应该也要给他小姨准备一份，但是不可能跟着在这家珠宝店买，因为价格太贵了，虽然徐云阔说了，可以花他的钱多准备她的那份，但是闻雨落觉得这样没有心意，坚持要用自己的钱买，便逛去了美妆店，口红的价格哪怕稍微贵一点，就是她可以承受的了。
买完礼物，时间还不算晚，两人决定去看场电影再回家，春节档的电影还一部都没看过。
这部电影是部跟赛车有关的喜剧电影，是位天才作家跨界导演的，在网上评分还挺高的，影厅里几乎是满座，闻雨落和徐云阔买的是倒数第二排的两个座位。
在位置坐下不久，闻雨落的下巴被徐云阔捏住了，他气息离得很近，有股淡淡的松木香。
“怎么了？”闻雨落以为他是想吻她，都准备好要被他吻了，可是却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清亮的琥珀色眼睛看着他。
徐云阔略显粗糙的指腹摩挲了下她嫩嫩的下巴肉，薄唇轻启，说道：“问你个问题。”
“老实回答我。”
“嗯？”闻雨落眨了下眼睛，“你问。”
徐云阔挠了她一下，声音沉沉，“告诉我，我跟那个孙叶文，谁更帅？”
“……”
他怎么还在想那个孙叶文。
他的醋意，真的好大啊……
闻雨落还没回答，徐云阔凑过来咬了一口她的脸，把她的脸都咬红了，“怎么，这么难回答？”
闻雨落睫毛轻轻动了一下，她唇角微微弯起，勾住了徐云阔冰凉的小拇指，说道：“当然，”
“是我男朋友更帅。”
第65章 SIX
这个回答很令徐云阔满意， 他扯起唇角，捏着闻雨落的下巴吻了她一口。
“改个称呼，”他轻掐了她一下， “现在是准老公，嗯？”
闻雨落静了静。
“叫老公。”他又亲了她一下。
他似乎很喜欢她用这个称呼喊他， 可是闻雨落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喊得出来。
徐云阔继续要求她， “嗯？”
旁边空着的座位有人走进来要坐下了， 闻雨落不喊，以徐云阔的性格肯定会想办法让她喊出来，她就轻轻出了声“老公”。
徐云阔喉咙滚了下，唇角弯着，低头亲了下来。
旁边有人坐下来了，闻雨落下意识推了他一下，但是没推开， 只是让徐云阔呼吸微微抽离， 他轻啄了下她的下唇， 说道：“记住了，你老公最帅。”
“以后不许看别的男人照片，知不知道？”
“……”
“……闻雨落应。
“向我保证，没有下次。”他又说，揉捏着她下巴。
闻雨落没办法不依他，“我保……
她这会儿样子特乖， 完全满足了徐云阔对她的占有欲和那么一点控制欲。
在感情上， 他其实很强势。
闻雨落能感觉到。
但是她又很喜欢。
其实在她心里。
任何男生都没办法拿来跟徐云阔比。
徐云阔重新亲了她一下， 这一次是她水嫩的右边脸颊， 没管周围是不是坐满了人，影厅里黑压压的， 光线暗，只有大屏幕散出一层光圈，他还咬了一口闻雨落的耳垂，“记住你说的话。”
“乖宝宝。”
闻雨落被他弄得心口有点发痒。
“电影要开始了。”她说。
徐云阔又亲了她一下，才坐正回去了，将她右手抓过去。
两人看电影的时候，也是十指相扣。
*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春节的假期很快过去了大半，明大是初十开学，但是徐云阔的公司初八就要开展业务，连休息了这么多天已经很久了。初七下午，两人启程前往机场，登上飞往明城返程的飞机，来的时候两人只拿了两个行李箱，但是回去多拿了一个，因为那个行李箱里都是徐云阔家人送给闻雨落的礼物，对，除了长辈们给她包了红包，那些小朋友们还送了她新年礼物，小嘉浩用压岁钱买的玩偶熊，小谦阳自己画的一幅水彩画，还有另外两个小朋友的，礼物都特别可爱，徐云阔的表妹鹿瑾也给她送了礼物，是一盒精美的卡牌。
可以说闻雨落带着忐忑和紧张来的燕城，离开的时候载满爱意。
以前从来没想过，谈一场恋爱，会让她多出家人。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常想一二，事事如意。
以前，她记住的是前半句话，觉得不如意是人生的常态，后来发现，没有人会一直不如意的，好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
遇见徐云阔那一天。
应该就是她的好运降临了。
*
回到明城之后，徐云阔继续忙于公司的事情，闻雨落去到那家剧本杀店兼职，到了初十这一天，闻雨落收拾好行李返校。
说起来，放寒假的这一个月，在徐云阔这个公寓里有些住习惯了，也习惯了他的陪伴，突然要回到学校宿舍的环境，她还挺舍不得的。
“不然你直接把宿舍退了，到我这里来住？”她要走的时候，徐云阔对她说。
闻雨落想起这几天晚上，都在用手帮他，徐云阔私下里，其实还挺色的，他这个年纪，也很正常，要是再住下去，应该都是他们无法控制的，闻雨落其实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徐云阔又嫌她年纪小，不想真做，只让她用手……
“我还是，回学校住吧。”闻雨落说，“不然，我可能会跟钟雪她们变得很生疏。”
其实住宿很锻炼人的社交能力，如果离开宿舍这个环境，她能跟钟雪她们的相处机会会更少。
而且真的完全从学校搬出来，她怕她会习惯依赖徐云阔。
他对她太好了，正是因为对她太好，她更要提醒自己。
在享受他宠爱和保护的同时，她不能失去自我，还是要保持独立。
“那周末来我这住，嗯？”徐云阔捏她下巴。
周末倒是可以……
闻雨落点了点头，“好。”
徐云阔唇角弯了起来，将她两边脸颊都往外捏了一下。
“行，那我现在送老婆回学校。”徐云阔亲了她一下，才伸手去拉她收拾好的行李箱。
其实在闻雨落看来，她跟徐云阔的进展已经很快了，因为一场意外，她的腿受了伤，之后跟他过上同居的生活，特别是春节的时候还跟他一起去了他燕城的家里过年。
一开始的时候，徐云阔向她表白，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跟他谈恋爱，对于他们的恋情能持续多久，她不确定。
现在她好像有了一个答案。
徐云阔的爱意很盛大。
或许他们真的能一直走下去。
徐云阔将闻雨落送回了学校，还进了楼里，帮她把行李箱拿上楼。
开学日，不少家长也来送学生，这两天宿舍楼比较开放，不限制男生进入。
不过闻雨落到宿舍的时候，钟雪和木子然也来了宿舍，她们两个都在，徐云阔没好多待，先下了楼。
看徐云阔走远了，钟雪几乎是朝闻雨落扑过去，“小落！又见面啦！快说说，寒假放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我？”
一凑近就闻见闻雨落身上有股香香的味道，但是这种味道又不是香水的味道，而像闻雨落身体自带的，一道浅浅的山茶香，十分好闻，钟雪抱住闻雨落蹭了蹭。
闻雨落没推开她，笑了下，“想。”
“那你想我吗？”
“想呀！还有然然兰兰，你们我谁都特别想！”钟雪道。
“咦，你好肉麻。”木子然就在一旁收拾行李，有些嫌弃道。
“木子然，你个没良心的。”钟雪朝她屁股踢了下。
要论关系，她们两个人才是最熟的，上学期平时都是一起约饭一起泡图书馆，所以说话才不顾虑，闻雨落还挺喜欢她们这种相处模式的。
闻雨落准备去开行李箱了，钟雪还拉着她，语气变得八卦起来，“诶小落，我还以为你这学期不来学校住了呢。”
木子然也扭过头来道：“对哇，我也是这么想的。”
“……”
闻雨落看了看她们，说道：“因为舍不得你们吧。”
“所以肯定会回来住。”
她这三个室友人都不错，钟雪和木子然还很可爱，如果不继续跟她们做室友了，确实会觉得可惜。
这话简直像春天最甜的蜜糖，没想到闻雨落这么冷冷的性格，还能说出这种话来，钟雪笑起来：“哈哈哈哈真的嘛！我们竟然比徐大神还重要哦？！”
反正徐云阔这会没在，闻雨落点了下头。
木子然和钟雪都知道她这个点头肯定带着哄她们的意味，但是一下子都有点感动。
并且她们发现，只是一个寒假的时间，好像闻雨落气质有些变了。
怎么形容。
就是她整个人好像变得活泼了些。
看起来也比以前阳光。
谈恋爱竟然能改变一个人。
还挺神奇。
……
闻雨落在宿舍收拾完才下楼去跟徐云阔一块吃晚饭，她收拾宿舍的时候，徐云阔也拿了行李去他的宿舍，只不过男生收拾宿舍没女生那么细，他动作也比闻雨落快一点，之后重新回到闻雨落宿舍楼下等她。
新学期就这么开始了，因为徐云阔寒假的时候弄了一个公司，这个学期没上个学期悠闲，更忙碌起来，每天都会抽时间去一趟公司，闻雨落每天也忙忙碌碌，每天大量的心思都花在学习上，或者兼职，其他时间就是跟徐云阔谈恋爱。
他们有时候亲吻的时间加起来就会占用不少时间，周末黏在一起的时间会久一点。
这天下午跟徐云阔一块吃完晚饭，闻雨落收到年级辅导员发来的信息，辅导员让她记得申请学校的奖学金，有好几个奖学金都可以申请，其中一个奖学金只有三个名额，奖额很高。
到了晚上，闻雨落便把能申请的奖学金都申请了。
都申请完了去检查的时候，她才发现其中辅导员口中奖额很高的那个奖学金是这两年才成立的，成立人是宁氏集团的董事长宁明决。
闻雨落轻轻蹙了下眉，想撤销申请，手握着鼠标准备操作了，被徐云阔掌心按住了，他这会儿正把她抱在膝盖上，她坐在他怀里进行的奖学金申请，因为这天是周五，隔天是周六，闻雨落来了徐云阔的公寓住。
“想撤回？”徐云阔问她。
闻雨落应：“嗯。”
“为什么？”
闻雨落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原因可能就是，这个奖学金是宁明决成立的，她不想要他的钱。
徐云阔声音低沉：“你上学期的成绩是你们年级第一，基本上什么奖学金都是随便申，这个也能申，那为什么不要？”
“凭实力可以获得的，没必要放弃。”
说完他亲了她一口。
闻雨落盯了盯电脑屏幕上那项奖学金的金额，足足有两万块那么多。
垂了下睫，确实动摇了。
徐云阔好像说的没错，既然这个奖学金已经设立了，虽然是宁明决设立的，但是她有资格获得。
不要，白不要。
犹豫了半天，最后没有选择撤销申请，听了徐云阔的话。
弄完奖学金的申请，闻雨落继续坐在徐云阔怀里修改了一下民法课的论文作业，弄完晚上十点了。
感觉到徐云阔的掌心滑进了她衣服里，闻雨落耳根泛红，转过头，对上他黑漆漆的视线。
“作业弄完了？”他问她，声音有些哑。
“……闻雨落应。
徐云阔直接亲了过来，他有时候就是比较急色，她在忙的时候不会干扰她，只是会浅亲她或者抱她，但是一旦两人都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会变了一个人一样。
“是不是该洗澡睡觉了宝宝？嗯？”徐云阔贴着她耳廓说。
他这么问，却是别的意思，洗完澡睡觉是不可能直接睡觉的。
“其实还不困。”闻雨落回。
这个回答却中了徐云阔的意，他语调转了转：“恰好，我也不怎么困。”
“那先洗澡？”
“……”
闻雨落没说话。
徐云阔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走吧，送宝宝去浴室洗澡。”
三月份天已经变暖，晚上气温没那么低，但是房间里还是开了点空调。
洗完澡出来，同往个周末一样，是徐云阔伺候闻雨落吹的头发。
之后就变成闻雨落伺候他了。
一下又一下，闻雨落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的手会废掉。
“不然。”
“嗯？”徐云阔低头贴了过来，拂去了她鼻翼上颗颗晶莹的香甜细汗，问她：“怎么了？”
“不然，我不要用手了。”闻雨落说。
徐云阔盯了盯她，视线在她红透的脸转了一圈，忍住了咬她嘴唇的冲动，只是继续按住她的手腕，声音浑浊低哑得不行，“继续。”
“忍住宝宝。”
“你年纪还太小。”
“……”
闻雨落觉得有时候徐云阔的毅力真的是异常的惊人。
咬了下唇，只能继续用手帮助他。
到后面眼睛都湿了一层。
夜幕缓缓变深，月亮还挂在树梢。
第66章 SIX
三月末， 明大图书馆一楼报告厅正在进行大一学生奖学金颁发典礼。
颁奖的奖学金主要为国家级和市级，还有一部分是企业家设立的奖学金，这部分奖学金通常奖额是最高的。
明大此届大一的学生有三千多人， 报告厅一次性只能坐下三百人，便是分学院进行领奖， 首先领奖的是理工科学院的， 之后到人文科学院， 法学院属于人文学科的专业，领奖时间安排在下午两点。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进了明大北门，再径直前往明大图书馆。
车里后座，宁明决低头，视线投在手里的获奖名单上。
去年他将公司总部挪到了明城来，为了公司的企业形象，他在明城几所高校都设立了奖学金。
每个学校各学院各年级只有三个名额。
他现在手里拿的这份， 是明大法学院今年大一的获奖名单， 其中一个获奖的学生是那丫头。
她的学生信息和成绩单这会儿都在他手里。
成绩单上写得很清楚， 上个学期，闻雨落期末考试的成绩是年级第一，绩点4.0。
并且还是多修了12学分的情况下。
她其他的表现也很亮眼，上个学期里，积极参加志愿者活动和读书会，还有一些校园活动。
这张成绩单上， 还有闻雨落的高考成绩， 她高中学的理科， 总成绩有七百多分， 这个成绩在锦城本省当时的成绩是全省第七名。
感觉到领口那有些紧，宁明决抬手扯了下。
没再看了， 视线从手里的成绩单转向窗外，车已经开到明大校内了，不远处就是明大的图书馆。
一会儿后，坐在副驾驶的李贤源转过头来，对宁明决道：“宁总，到了。”
宁明决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还有十多分钟才两点，他们来得比较早。
“嗯。”他应了一声。
李贤源下车来给他拉开车门，下车后，宁明决走进图书馆里，明大校方是排了接待的人的，看见宁明决来了，两个负责接待的人迎了上来。
“宁总您好！您到的好早啊，法学院的颁奖典礼还有一会，我先带您去休息室。”接待的人说。
宁明决扫了扫明大图书馆内的环境，这里学习氛围很浓，即便今天周六，自习区里的学生不少，不愧是明大最好的学府，宁明决想了下，道：“不用了，直接去报告厅吧。”
“可以的，报告厅在那边，我带您过去。”接待的人说。
宁明决阖了下首。
*
男朋友：【不着急，还有十分钟。】
闻雨落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时候，收到徐云阔的信息，她没想到早上带的那个本最后没在控制的时间内打完，因为这次带的是一个感情本，里面的一个玩家是一个初二的小女生，被感动得哭得不行，大家花了不少时间安慰她，为了玩家的体验感，她没办法总拉进度条，以至于刚刚才结束，复盘是没有时间了，现在可能卸妆的时间都没有了。
其实早上徐云阔出门要比她早，他去忙公司的事情，她来剧本杀店里兼职，约好了下午陪她去领奖，但是徐云阔都大老远准时过来了，现在她才刚刚换衣服。
不过颁奖典礼不是考试，开始之后会由学院的校领导和辅导员先发下言，不一定得准时到，闻雨落的妆容是古装，她换完衣服后，还是花了点时间把装卸了，才出化妆室去找徐云阔。
他们卡的时间刚刚好，到学校图书馆报告厅的时候，颁奖仪式正好开始。
闻雨落听见了主持人喊她名字，再晚一点就真的是迟到了。
徐云阔摸了下她脑袋，“不急，把包给我，我去找座位，你直接上去吧。”
两人进报告厅的时候就引起不少关注，全学院的人没有人不认识闻雨落，同样的也都认识徐云阔，徐云阔摸闻雨落头的动作直接引起了一阵尖叫，安静的报告厅一下子热闹起来，主持人都有些不明白，扭头只看见两个刚来的学生，以为大家是在激动有人要上台领奖了，笑着说道：“大家的热情都收到了，那现在有请获奖的三位同学上台领奖，你们法学院很幸运呢，因为辉光奖学金的创立人宁董今天下午也来到了我们报告厅现场，待会会由他亲自给获奖的三位同学颁奖。”
台下响起掌声。
只有闻雨落顿了顿。
另外两个获奖的学生已经走上讲台了，闻雨落不可能搞特殊，她跟着抬脚迈上台阶。
报告厅内开着明亮的灯光，领奖台上铺着一块红毯，闻雨落走上讲台后，跟另外两个学生并列站在一起，望向台下，乌泱泱的目光和视线，有男生尖叫了一声，高喊闻雨落的名字，看着很像闻雨落的痴迷者。
之前几个学院的颁奖流程都是先颁发国家级和市级奖学金，之后才是企业家设立的奖学金，但是这一场考虑到宁明决会亲自来颁奖，大人物的时间都是最宝贵的，学院便将宁明决设立的这项奖学金作为第一个来颁发，等获奖的学生都上了讲台，主持人说道：“那接下来有请宁氏集团董事长宁总上台来为我们这三位同学颁奖，欢迎宁总，感谢宁总！”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一位身着黑西装的男人从第一排右数第三个座位起身。
徐云阔已经找位置坐下了，因为来得晚，他在最后面一排找到的空位，闻雨落的白色帆布包他没放去身旁的空位，而是懒洋洋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指骨把玩着帆布包上吊着的一个毛绒小挂坠，此时目光盯在领奖台上，看着宁明决走上了讲台。
他的小姑娘站在领奖台的最左边，看着骨架最小，身形也最瘦，但是个子比较高挑，皮肤十分白，在另外两个人的对比下，更白了，那张脸明艳得过分，似乎最适合站在这种万众瞩目的领奖台上，整个人都在发着光，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
每个获奖者都有一份蓝色的获奖证书还有一张红色的奖状，宁明决给完这两样东西，会跟对方握一下手。
渐渐走到了闻雨落身前，他视线投在她那张美得过分的脸上。
其实她这张精致漂亮的脸，几分像她的母亲，也几分像他。
眉毛和鼻子像他。
最像的，是她身上那股清冷和漠然。
简直跟他如出一辙。
肉眼能看见，他走到她面前时，小姑娘的脸色变了一道，不太好的一副表情。
她对别人，应该不至于冷成这副样子。
宁明决垂眼，拿起礼仪端在手中盘子里的获奖证书朝闻雨落递过去。
闻雨落接了，又给她递上奖状，闻雨落也接下了。
虽然脸上的表情很淡。
宁明决薄唇浅抿了一下，看着闻雨落朝她伸出右手。
闻雨落抬头，接了一瞬他漆黑的视线，没有选择在领奖台这种地方跟宁明决过不去，只短暂迟疑了两秒，把手伸了出来，跟宁明决握上。
好冰凉的掌心。
这是闻雨落的第一感觉。
一点温度都没有。
握上去的时候，让人极不适应，也很别扭。
她轻轻蹙了下眉。
“恭喜。”听见宁明决道。
闻雨落看了看他，淡淡应：“谢谢。”
松开了对方的手。
“非常感谢宁总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到明大来颁发奖项，我们这三位同学很幸运啊，宁总，能否请您跟大家说几句？”主持人走了过来将话筒递向宁明决。
宁明决接过话筒，视线望向台下，说道：“能到明大来给获奖的学生颁奖，也是我的荣幸。”
“再次恭喜获奖的三位同学。”
发言很简单，但是很客气谦虚，并且没有架子，跟他冰山一般的外形不太相符，台下响起掌声。
*
颁奖典礼进行了一个小时，闻雨落是那个获奖最多的，好几个奖项都有她的名字，连上了好几次领奖台，看得台下的人都佩服得不行，当晚学校论坛还出了一个帖子，议论闻雨落不是妖精转世，而是魔鬼吧，长得惊为天人就算了，还拥有聪明的大脑，可以说得上是炸裂。
大家都觉得她是人生赢家，要美貌有美貌，要智慧也有智慧，还谈到了学校最知名的风云人物。
而且她才大一。
论坛这个帖子闻雨落也看见了，是钟雪转到了宿舍群里。
看见群里信息的时候，闻雨落正在徐云阔公寓的书房里看书。
徐云阔公司有事情，晚饭后他回公司处理事情了，这个点还没回来，闻雨落粗略扫了一下那个帖子。
没太去在意。
只是在群里跟钟雪她们说了一下话，继续看手里的书。
“上天的宠儿。”
她刚才好像扫见了这样一句话。
是吗。
其实没有人是上天的宠儿。
每个人的运气都是恒定的。
她是比较聪明，但是也很努力，才会申请到那么多奖学金。
注意到时间不早了，快夜里十一点，她给徐云阔发了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徐云阔说可能还要半小时，让她先睡下。
【不，等你回来。】闻雨落回过去。
这条信息刚回过去，手机嗡了一声，是一条短信息。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小落，恭喜。】
【你让爸爸骄傲。】
第67章 SIX？
他有病吧。
闻雨落额角都跳了一下， 盯着手机里突然收到的这两条信息。
但这是陌生号码，虽然看着很像宁明决发来的，闻雨落还是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想确认。
【宁先生？】
那边过了一会才回过来。
【你不用这么喊我。】
【小落，以后都不要这么喊我。】
不这么喊你， 那怎么喊你？
确定了， 对方就是宁明决。
不知道为什么， 那种别扭的不适感又爬上心头，跟虫蚁在咬她头皮一样，甚至有一种恶心感。
【有病就去治。】闻雨落在框里打出这句话，按发送的时候犹豫了。
那两万块的奖学金，确实是宁明决发的…
拿了他的钱，骂人好像都没有底气了。
突然很后悔那天听了徐云阔的话。
当时，她应该选择撤销申请的。
闻雨落按住指尖。
手机嗡了一声， 宁明决发来的新信息。
【还没睡？】
闻雨落脸色冰凉， 打字：【我睡没睡， 关你什么事？】
那边沉默了，没再发什么过来。
闻雨落也懒得再发什么，手机搁回桌上。
窗外风好像变大了，窗玻璃轻轻抖了下，闻雨落转过头，看见外面下起了雨， 她起身走去窗边。
看了会外面， 闻雨落走回桌边拿起手机， 给徐云阔发信息。
【下雨了， 回来注意安全。】
徐云阔发了个两秒的小视频过来。
他刚进到车里的视频。
【嗯，宝宝。】
【要回来了。】
闻雨落想了下， 先去把澡洗了。
她头发都吹好了，徐云阔还没回来，外面的雨好像变大了，淅淅沥沥。
拿起手机给徐云阔发信息。
【到哪了？】
那边没有回复过来，闻雨落蹙起眉。
准备给徐云阔打一个电话过去，刚点开手机里的电话，听见客厅好像传来动静。
“我回来了宝宝。”徐云阔十分低沉的嗓音。
闻雨落撂下手机，踩着拖鞋小跑出卧房。
徐云阔确实回来了，人正在客厅沙发那脱下身上的深色外套。
闻雨落去到他面前，直接抬手抱住人。
徐云阔几乎是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出现在怀里的人，唇角扬了起来，抬手揉揉她后脑勺，“怎么了？嗯？”
闻雨落还没回答，徐云阔已经低头亲了下来。
睫毛颤颤被他亲了一会，闻雨落脑袋埋进他怀里。
“想我了？”徐云阔特别喜欢她这样，喜欢极了，唇角勾着一道弧度揉她耳朵。
闻雨落没否认，“嗯。”
小姑娘身上这会穿的白色浴袍，头发蓬松柔软，一看就是刚洗完澡，身上香香的，徐云阔凑近闻了闻她，很想亲她，可是他这会儿身上肯定都是汗味，也挺臭的，抬手摸人脑袋，说道：“我也想你宝宝。”
“我去把澡洗了先。”
现在确实时间不早了，闻雨落从他怀里退出来，点了下头。
下巴被徐云阔捏住，他到底没去忍，重新亲了下来。
闻雨落仰着头，回应他。
这间公寓里，这不知道是他们第多少次亲吻。
窗外大雨滂沱，不见星月。
黑压压的天，万物浸泡在大雨里。
*
四月天彻底回暖了，每天阳光都很温暖柔和，这种天气最适宜人生活，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
不过清明节之后的几天连下了几场雨，短暂的雨季之后，开始迎来艳阳天，让人觉得好像直接跨入了夏季。
闻雨落周二这天接到一通学校艺术中心老师打来的电话，半月后学校会举行沸腾音乐节，想邀请她做沸腾音乐节的主持人，很好的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并且能够增添校园履历，闻雨落便答应了。
三天后配合校方拍了点宣传照，等到沸腾音乐节的广告立牌制作完展示出来那天，学校十分热闹，有人把立牌拍了下来放到学校论坛，好多人在帖子里留言。
【卧槽，这照片我看着能下五碗饭。】
【啊啊啊啊啊怎么有人五官可以长这么完美！当代西施！哦不，当代苏妲己！】
【校方很有眼光啊，非常好，想看大美女主持。】
【女神眼睛里充满了智慧呜呜，我竟然好羡慕徐云阔！】
【楼上，这眼神这么媚，你哪门子看出来的充满智慧，我只看见了“招人”这两个字。】
【不懂别在那放屁，不知道闻雨落上个学期绩点4.0年级第一？你轻浮轻挑，才只看见人家的妩媚和美艳。】
【行行行，你看见了内在，你眼睛是24k钛合金做的。】
【你原来是狗啊，怪不得吐不出象牙。】
楼里还吵了起来，但是越吵越有热度，这个帖子还被大量转发，立牌上放闻雨落的照片似乎成了宣传利器，起到了很大的宣传效果。
在预料之中，沸腾音乐节举行当天，涌来了好多学生，举办地点是明大校内的大礼堂，比赛开始前四十分钟，就已经有学生拿着门票进场，到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
负责组织沸腾音乐节的老师都惊讶得不行，在后台那议论：“今年的学生好热情，那天我还收到我外甥女的信息，让我再给她多搞三张票，有朋友求她要。”
说起来，学校里举办的这些活动，例如讲座分享，或者各种社团举行的小晚会，话剧表演，魔术表演，都会制作门票，因为要拉赞助，而门票只是一种饥饿营销的方式罢了，真到活动那一天，没有门票其实也可以入场，但是这次的沸腾音乐节，可以说是一票难求，除了她外甥女，学校里跟她关系好一点的几个学生都私聊了她想要门票。
“因为小闻啊，你没看我们学校论坛的帖子？这帮学生好多是来看她的，这妹妹长得太漂亮，在我们学校跟个小明星一样。”
“是嘛，我太忙了，哪有时间去看学校论坛啊，小闻她魅力这么大啊？不过她确实超级漂亮，哇，尤其是穿红色的那套礼服，简直了，这些学生没白来哈哈哈哈，今晚小闻裙子有好几条呢，保准饱他们眼福。”
几位老师其实还是低估了闻雨落的影响力，因为不久后礼堂门口发生了有人拿着假门票跟安保人员哭诉的情景，有好几个学生买到假门票了，没错，是“买”，因为票太难求，有人恶意伪造假门票卖给明大的学生，导致一个座位号产出了好几张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观众是外校的学生，慕名而来的，甚至还夹杂着高中和初中生，他们其中是在剧本杀店里被闻雨落带过本，成为闻雨落迷妹和迷弟，特意赶来看她主持的。
明大的沸腾音乐节共举办过十届了，但是今年是唯一的，主持人的人气比参赛的选手高，往届也有因为参赛选手里有惹人关注的风云人物导致礼堂被挤满，今年却是因为主持这场比赛的主持人。
肖芸从车里下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礼堂大门口右侧束着的广告立牌，上面闻雨落的形象很显眼，位于立牌的中央，头上有一句显眼的标语：法学院最美女神闻雨落担任主持。
另一道身影的脚步也停住了，盯着这块立牌看。
肖芸侧脸，视线投到宁明决身上。
想了想，她夸了一句：“她真的很漂亮。”
宁明决视线还在盯着立牌上，浅浅“嗯”了一声。
身上的玫瑰紫长裙被微风吹拂，肖芸推了下脸上的墨镜，打量着宁明决。
不由想起去年的春节，当时宁明决深夜找她聊起闻雨落，提出想把闻雨落认回宁家。
她问他为什么改变想法。
他说，这么多年，他已经过了心里的那道防线，他妥协了，既然那个女人留下了这个孩子，或许证明这个孩子跟他有父女的缘分。
那他就接受。
多一个女儿，也没什么不好。
宁明决比较直接，比起刚跟她结婚那会，他那天晚上仿佛只是来通知她这件事，而不是寻求她的同意，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权了，不像当初根基不稳，需要依靠她家族的势力，那时候他还会哄着她，在乎她心里的想法。
这些年，他不肯认这个孩子，也并不是考虑到她的感受，而是他自己对这个孩子感到厌恶和排斥。
如今这个孩子好像让他刮目相看了，所以他没有了一点心理障碍，反而想拥有这个孩子。
肖芸还在走着神，收到女儿宁婉筠发来的信息：【妈妈，你们到了没啊？来的时候注意一点，外面好多人，别被挤到，我在第四排右边的位置等你们。】
宁婉筠报名了沸腾音乐节的比赛，是参赛选手之一，肖芸才会跟宁明决一块来到明大，是来给女儿捧场加油的。
她回复：【已经到门口了宝贝，马上进来。】
宝贝：【好哦。】
“走吧，筠筠在等着我们。”肖芸对宁明决道。
宁明决收回了看立牌的视线，点了下头，道：“走吧。”
外面确实很挤，好多学生堵着，进到通往内厅的走廊，肖芸才理解为什么宁婉筠让她小心一点，简直到处都是人，还特别吵，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她如果不是有宁明决拽着，墨镜都快被挤掉了。
第68章 SIX
礼堂后台， 闻雨落身穿一条银蓝色鱼尾裙，这条裙子上坠满晶光闪闪的亮片，手臂上环有蓬松的白色羽毛， 一头黑发盘在头顶，精致美艳的脸和细长脖颈完全露在外面， 像极从深海中逃出来的美人鱼， 化妆间里的人， 都忍不住会把视线投在她身上，呼吸都跟着产生微小的屏息。
徐云阔也在后台，今天没去公司，全程陪着闻雨落化妆，他的存在感也很强，本身闻雨落自身就足够吸引视线，两人一道， 更是成为化妆间里的显眼包。
沸腾音乐节马上就要开始了， 除了闻雨落以外， 其实还有三个主持人，一共四个，两男两女，只不过闻雨落光环太重，宣传的广告立牌只放了她的照片，音乐节开幕式会由四个主持人一起开场。
“我要上台了。”闻雨落提了下脚边的裙摆， 对徐云阔说。
她今天化了全妆， 从眉毛到眼角点的那颗泪痣。可以说那颗泪痣是她整张脸的点睛之笔， 化妆师有意而为之， 因为闻雨落本身五官很浓艳，带妆后把气质衬得更艳更冷， 这样的长相做主持人其实并不合适，主持人都是大气婉约的，太有攻击性的长相会让观众产生距离感，化妆师就想到给她点了一颗泪痣，让她多出一点怜人的味道，只是一颗小小的泪痣，将她身上的冷艳感收敛了，加上这身裙子是鱼尾裙，这个妆容更像是美丽的人鱼闯入神秘莫测的人类世界，有不安有惶恐，又掩盖不住身上绚烂的光芒。
徐云阔怕破坏她的妆容，没去捏她的脸，平时他有动不动捏她脸的习惯，但还是忍不住搂住她的腰，掌心摸到微微刺手的亮片，又很柔软，低头吻了她。
唇贴着唇，他没去舔，只蹭去了一点点闻雨落红柚色的口红，闻雨落纵容了他，安静站着没动，其他三个主持人已经先出去了，只有两个参赛选手在化妆间里化妆，看着都很忙碌，没有关注他们，她便没去顾及太多。
“我宝宝真美。”徐云阔用食指尖轻挑了下女孩的下巴，从下方的位置，她下巴也生得十分漂亮，细看下巴尖处有一个小小的窝，就是传说的美人沟，很少有人会长这种下巴，好像能长出这种下巴的都是大美人。
“我走啦。”闻雨落说，“舞台上见。”
徐云阔弯唇，“嗯，一会儿我也出去了，去台下坐着看你。”
闻雨落点点头。
“再亲一口。”他气息离近，又蹭了小姑娘的一口唇，心里满足坏了。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满心期待的冷美人在他面前其实挺乖的，也只有他，能看见她柔软乖巧的这一面。
徐云阔没再缠着闻雨落了，放她去做上台前的准备，而他也动身前往外面的观众席。
因为是主持人家属，组织这个比赛的老师他也认识，第一排有一个他的专属座位。
这个位置离舞台近，视野极好，往中间的几个位置是校领导的。
徐云阔坐下不久，看见明大的副校长也来了，他还将一对夫妻请到了第一排位置来。
“都不知道宁总和宁总夫人今天会来，应该提前说一声的啊，你们坐到这来吧，第一排还有位置的。”副校长瞿伟说道。
徐云阔转过头，跟宁明决对上视线。
跟在他身旁身穿玫瑰紫长裙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肖芸。
对方妻子的名字是闻雨落跟他提起过，所以徐云阔记了下来。
看见徐云阔右边有两个位置空着，宁明决道：“我们坐那吧。”
位置都是很随意可以调整的，第一排很多座位都是安排给学校领导或者教师，宁明决提议做那，瞿伟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笑道：“可以可以，你和宁夫人坐那吧。”
宁明决便带着肖芸走了过来。
肖芸这才看见徐云阔，她认得这孩子，第一次看见他的照片，是在……她女儿的房间里。
可是荒诞也戏剧性的是，后来，她从宁明睿那里得知，徐云阔现在的女朋友是闻雨落那孩子。
徐云阔在明大也很出名，很多女生心里的白马王子，她也做过学生，青春躁动的年纪，那时候她们很多女生也共同喜欢过学校里那个耀眼的男孩，可是这个耀眼的男孩，注定只属于一个人的。
现在拥有这个男孩的不是她宝贝女儿，而是宁明决丢弃多年的那个女儿。
不过世间男子千千万万，不一定要拥有那个最耀眼的。
怪不得那天宁婉筠会在房间里流泪，她抱着她安慰了许久，她心情才好很多。
“小阔。”宁明决先开口跟徐云阔打招呼。
“宁叔叔好。”徐云阔礼貌回应。
“旁边没人吧。”宁明决这个时候才问。
徐云阔为人处事向来成熟，他可以坚定地站在闻雨落那一边，但是不可能跟她一样避讳宁明决，神色大方，说道：“没人，您坐吧。”
宁明决牵了下唇，带着肖芸坐下。
四位主持人在开场音乐声中登上舞台了，台下响起澎湃的掌声。
尤其是闻雨落走上舞台的时候，尖叫声连连，大家仿佛都陷入癫狂状态。
大屏幕和三块显示屏也非常如大家愿地拉了闻雨落面部的近景，好漂亮的一张脸，被放大在屏幕上时，完全经受住了考验，她妆容完美没有一点瑕疵，眼角的泪痣让她漂亮的脸具有真实感，她人气太高，灯光师和摄影组的老师给了她足足两分钟的近景特写。
闻雨落不卑不亢，声音没有一丝打颤，也看上去没有太多紧张，端正从容地说完了她那段主持稿，比起其他主持人，她看提词卡的频率也低，似乎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才走上舞台，没有一点敷衍，态度认真，可以媲美专业主持人。
轮到她说话的时候，下面的掌声和尖叫声就没停过，比赛都还没开始，还在开幕流程，大家的热情已经涌在礼堂内四面八方的空气里。
宁明决和肖芸就坐在台下，他们感受到了这样的热情，这样的激动，盯在台上银蓝色鱼尾裙女孩身上的视线跟着深了深。
为什么有人能抢走那个耀眼的男孩。
不是因为她幸运。
而是因为她本身，
同样的耀眼……
*
沸腾音乐节一共有二十位歌手报名参赛，合唱有两组选手，其他的都是个人参与比赛，每一组选手演唱完自己的曲目，都会由三位音乐学院的评委老师进行打分，最后会评选出十佳歌手和前三名。
每首歌唱完之后，主持人会上台报目，除了开幕式的时候，或者最后的结尾，其他时间都是两个两个的主持人轮流上台，一男一女搭配，而每次轮到闻雨落上台主持的时候，台下的掌声都是最响的，今天她的妆容也比较多变，那条鱼尾裙只是开场主持的时候穿，后面她换成了一条轻盈的白色小礼裙，从出逃美人鱼变成了人间精灵，到后面又换上一条浅绿色的长裙，大气简约，又是收腰的设计，将她的身材曲线完全衬托出来，韵味十足，同时这条裙子很符合当下的季节，具有春天的气息。
原本校方给每位主持人只备了三套衣服，但是闻雨落外形太出挑，组织这个比赛的女老师又多于男老师，觉得只有三套衣服对不起闻雨落那张脸，就多加预算给两位女主持人都添了礼服，事实证明这点经费没白花，给了台下观众很丰富的视觉盛宴，也让大家看见了学校艺术中心老师们的诚意。
比赛还没结束，已经有闻雨落主持的好几张美照被放去学校论坛。
徐云阔手机里也有好几张，他坐在台下，手机举起来的次数，并不比其他的人少，好像坐在他身旁的宁明决也拿起手机来拍了，不过他没多去关注，宁明决找他说话，他才会搭几句，闻雨落刚刚主持完走下台了，他握着手机滑了滑屏幕里的美照，准备忍住不看了起身直接去后台找美人本人，因为还要隔两位歌手的演唱才到她主持，刚摁关手机，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公司一个合伙人，他按了接听，手机落到耳边。
“徐哥，找个安静的地方，是要紧事儿。”电话里的人说。
礼堂里确实太吵，背景音乐声也大，徐云阔应了声“行”，懒洋洋从椅子上起身。
……
“不行，妈妈，你再帮我找找，没有那条项链我就不上台了，我不可能脖子空着，我就是要戴你给我设计的那条项链上台演唱。”化妆间里，宁婉筠撅嘴道。
她今天的妆容也是精心设计过的，头发全部放了下来烫成金粉色，耳环手链，还有头上戴的一串宝石坠饰都是出自肖芸之手，尤其是她之前脖子上戴的那条水晶项链，那条项链特别美，又不过分华丽夸张，她特别喜欢那条项链，但是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却不小心弄丢了。
“妈妈包里还有一条，戴那条行不行？”肖芸说。
“不行，只想戴那条，”宁婉筠低头握着手机好像在跟谁发信息，说道：“妈妈，我喊我朋友过来了，你们一块去忙我找找，还有一点时间。”
肖芸很是无奈，看来她女儿完全遗传了她的爱美性子，又都是处女座，对审美很挑剔，只能依了她，道：“行吧，你刚才都走过那些地方，妈妈现在去找。”
“厕所，妈妈你主要去厕所里看看，我觉得应该是掉厕所里了，因为我刚才差点在那里摔了一跤。”宁婉筠说。
厕所……
其实掉在厕所是最不好的，因为那里面没监控，要是有清洁工进去打扫，捡到那条那么贵的项链，多半会贪心占为己有，肖芸点了点头，道：“好吧。”
她便转身走了。
闻雨落进化妆间的时候，恰好跟肖芸打上照面，都只是面部微顿了一下，谁都没有跟谁说话，尤其是闻雨落脸色那么淡的情况下，肖芸径直出化妆间了，朝厕所的方向走。
闻雨落进到化妆间里。
很多选手已经比完赛了，剩下最后的三个选手。
另外两个参赛选手不在，此时化妆间里只有宁婉筠一人，她找的那个化妆师给她化好妆后家里临时有事先走了，这会她一个人在化妆间里补妆。
宁婉筠是通过面前的方形化妆镜跟闻雨落猝不及防对上的视线，呆了呆。
首先是惊讶于她的美貌，闻雨落去换上了另一条裙子，一条红色抹胸长裙，这条裙子下摆有一层红色的纱网，轻轻拽地，她盘着的头发放了下来，呈现出微微卷，颈部纤细光滑，露出的肩膀和锁骨都白皙到过分，身上没有一点赘肉，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脚上踩着一双红色细高跟。
真的美艳到让人窒息。
她看人时，又是锋利不带一丝怯懦的。
宁婉筠轻蹙了下眉。
窗外的风这会有些大，闻雨落进来不久，化妆间的门“嘭”地一声被这阵大风刮关上，声音很响，如果不是宁婉筠从化妆镜里盯着闻雨落走进来的，还以为是她故意把门关这么响。
跟遇见肖芸时一样，谁都没有找谁说话，闻雨落沉默走到靠近窗户那台化妆柜前坐下，她头发刚放下来，不太顺，她准备用梳子梳一下，宁婉筠也沉默继续忙自己的。
突然闻见空气里隐隐约约传来一股焦味，不久之后，有烟雾从窗户外面弥漫进来，很大的烟，味道很刺鼻。
闻雨落和宁婉筠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宁婉筠很疑惑，问出声。
闻雨落扭头望向窗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发现是隔壁的更衣室着火了，火势看着还很大，鲜红色的火焰遇见大风仿佛成了魔鬼，正在燃烧着隔壁的窗户，眼看着正往他们这边弥漫。
这几天天气很干燥，闻雨落在新闻上看过明城其他地方着火的新闻，蹙起眉。
“着火了，我们快离开这。”她对宁婉筠说。
“啊？”宁婉筠吓了一跳，人很懵，但是她都不用走去窗户那看，这个时候大火烧进她们这边了，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火势速度太快了。
闻雨落和宁婉筠都朝门口跑了过去，中途宁婉筠被附近的一把椅子绊到摔了下去，闻雨落折回去将她扶起来，可是两人去到门边，发现化妆间的门怎么也打不开，好像锁出了问题，门怎么拧都拧不开。
“天了，怎么打不开，现在怎么办？！”火烧得太旺，只是短暂的功夫已经烧进了化妆间里来，宁婉筠看门怎么都拧不开声音都抖了起来。
闻雨落也紧张起来，额头冒出细小的汗液，对宁婉筠说：“你手机在身上吗？打火警电话。”
她手机就不在身边，在徐云阔那，之前有次徐云阔来后台找她的时候，她觉得随身带着手机很碍事，又怕搁在化妆间被人拿走，就拿给徐云阔帮她装着了。
“对，对对，报警！”宁婉筠抖着手掏出手机，又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可是，可是我们得找人过来帮我们把，把门打开啊！”
闻雨落正在化妆间里到处找可以砸门的东西，她道：“都可以，反正你快打电话，让人知道这里起火了！”
“嗯，嗯！”宁婉筠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都要吓哭了，身后烧进来的火焰跟张牙舞爪的魔鬼一样，哆哆嗦嗦拨通了自己父亲宁明决的电话，“喂，呜呜爸爸！我，我被困在化妆间里了！这里起火了，你，你快过来救我！”
宁婉筠打电话的时候，闻雨落选择了一个化妆柜上放着的一个不锈钢保温杯，因为实在找不到更能砸门的利器了，这里面除了化妆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她本来想搬一张椅子过来砸，可是这里的椅子都很重，她没搬动。
她砸门的时候，宁婉筠哭了起来，“我们不会被烧死在这里吧，我不想死在这。”
烟味越来越呛了，空气在变得窒息，大火已经烧了进来，闻雨落根本回答不了她，剧烈咳嗽起来，把保温杯扔给了宁婉筠，“你继续砸，我去弄湿毛巾。”
她们力气太小，这个门还是不动如山，闻雨落怕还没被烧死，先被烟味淹没，化妆间里有矿泉水也有擦手的毛巾，她跑过去找了两条，全部用水打湿，然后跑回来扔了一条给宁婉筠，宁婉筠根本没有力气砸门了，都被吓软了，用帕子捂着鼻子缩倒在门边。
闻雨落也不想砸了，这个时候应该节省力气，她用帕子捂好口鼻，可是火势实在太大了，好像听见礼堂内响起了警报声。
化妆间里的电路都跟着起火了，门是木质的，一道烧了起来，闻雨落和宁婉筠都急忙退开，心里越来越绝望。
化妆间里的柜子都烧了起来，眼前除了火焰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里夹杂着宁婉筠的哭声，两人都咳嗽起来，忽听见化妆间的门被用力踢开，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灯却砸了下来，将闻雨落和宁婉筠都困住了，两人被包围在火焰里，谁都没办法跑出去，烟味特别地呛，两人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闻雨落撞上了一双黑沉沉的视线。
是宁明决。
她脸色惨白地看着他。
“爸，爸爸！咳咳咳！”宁婉筠喊出声，宁明决忙朝她跑了过去。
闻雨落捂着口鼻，想自己想办法冲出去，可是刚站起来又跌下去，因为之前躲避火焰的时候好像崴到了脚，这会又扯到了筋骨，特别地疼，大颗大颗的汗从额角滴落。
宁明决抱着宁婉筠出去了，她一下子觉得呼吸不过来，要窒息，可是如何都站不起来，要晕过去的时候，一道身影几乎不要命地冲了进来。
很浅的意识里，她应该成功被对方抱出去了，很暖又很熟悉的怀抱，弥漫的烟味在空气里到处都是，火焰也猛烈凶残，他的声音却能将人从地狱里拉出来。
“我在，别怕。”
第69章 SIX
意识混混沌沌， 闻雨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小婴儿，被闷在快递盒里，要喘不过气来， 被送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里，细嫩的脖颈被对方掐住， 小婴儿好像差点就要死了。
后来小婴儿长大了， 八岁那年， 再次见到那个男人，她死死地抱着他的大腿，喊他爸爸，但是在他厌恶恶心的眼神下被几个人拉开。
“我不是你爸爸。”
“记住了，我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爸爸。”
“从哪来，给我回哪去。”
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底，全身都好冷， 分明是很热的， 好多的火包围着她， 要烧到她的裙子，可是为什么却很冷。
闻雨落被困在了梦里，迟迟都没把自己的意识拉回来，等到终于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汗，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代替了梦里缠绕她的烟雾味。
同样都不好闻， 但是消毒水的气味让人有安全感。
睁开眼睛的时候， 头顶有一道白炽灯管， 让人觉得眩晕， 脑袋有些嗡嗡地响，鼻子和嘴巴上戴着氧气罩， 视线移动，看见了守在床边的身影。
男人身形宽阔，坐在床边一张椅子上，他的下颚线清晰明朗，脖颈上的喉结凸出，醒来的时候，他沉淡的面容多了神采，低下了头来看她。
闻雨落转了转眼珠，对上徐云阔黑明的视线。
“醒来了，宝宝。”男人嗓音十分的哑，扣紧握在掌心的五根细指。
小姑娘终于醒了。
她要继续这么昏迷下去，跟要他的命没什么区别。
闻雨落回握了一下他，问道：“这里是医院吗？”声音有些软软的。
徐云阔应：“嗯。”
闻雨落有些想坐起来，徐云阔见状起身将她扶坐起来，并将她细细看了看，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不久后一位年长的男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进到病房里，这位医生姓周，周医生翻看了一下闻雨落的眼皮，并让两个护士给闻雨落量了血压和心率，检查下来各项指标都正常，不过还需要做一次抽血检查。
闻雨落之前吸入了大量的一氧化碳，导致组织缺氧造成了一些脑损伤，得注意后续身体复查。
抽血的时候闻雨落脑袋靠在徐云阔怀里，她右手手腕被绑上了胶带，护士从她手背抽的血。
这只手在七个小时前被抽过一次血，之后她另一只手不久前又输过液，现在扎的便也是右手，很嫩很白皙的手背，此时多了一个针孔，在上一个针孔没有好全的情况下。
胶带解开，她嫩嫩的手腕也多了一道勒痕。
徐云阔垂眼看着，心里说不出的心疼，眉心都是蹙着的。
闻雨落睫毛眨了下，瞥见徐云阔右边手臂缠着白色纱布，愣了愣，从他怀里退出来。
之前她脑袋还有些晕，并且刚醒过来，各种反应都有些迟钝，她刚刚才发现徐云阔的手臂受伤了。
抬手轻轻捏住他右手一根指节，拧起眉，说道：“你受伤了。”
她记得冲进大火里救她的那个人是徐云阔，即便那时候她身体很难受，呼吸不畅，大脑在不断往下坠，像要跌入一个极其黑暗的深渊，但是他的怀抱太熟悉了。
也没有人那样抱过她。
并且她当时听见了他对她说的话。
“我在，别怕。”
那么不要命地冲进大火里救她，也只有徐云阔干得出来。
“不要紧，”徐云阔看她满脸挂上担心，揉揉她后脑勺，“小伤。”
比起小姑娘差点被吞噬在大火里，他这点伤算什么，胳膊被烧废了，他当时也会冲进去。
“其他地方呢？有没有受伤？”闻雨落现在状态好一点了，坐直起来，上下打量徐云阔，不可能不担忧。
这会儿周医生和两个护士已经出去了，徐云阔低下头来，“真没事儿，”
“不过，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细细致致检查一遍。”
闻雨落看着他，“真的只有手受伤了吗？”
当时火那么大，现在想起来，闻雨落产生一种后怕，很可能徐云阔还烧伤了别的地方，只是怕她担心不让她知道，反正有衣服裤子掩盖，其他地方烧没烧伤也不知道。
“没，还有一个地方烧坏了。”徐云阔捏她的脸，盯了盯她血色还没完全恢复的唇。
可同样是好看的。
“哪里？”闻雨落问。
徐云阔抓着她的手落到腹部下面的地方，挑了下眉，“这。”
“……”
闻雨落呆滞住了，睫毛都颤了颤。
徐云阔本来还想再逗她一会儿，竟然舍不得了，根本不忍心，他忙说：“没，跟你开玩笑的宝宝。”
“这儿好着呢。”
“……”
“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闻雨落咬了下唇，都忍不住伸手打了下他，徐云阔抓住她的手，落到面颊贴了贴，“我错了宝宝。”
“别打，这事儿很耗费力气，你刚醒过来，别激动。”徐云阔也觉得他这玩笑开大了，挺混球的，哄着闻雨落。
闻雨落睫毛还在微微抖着，她想了下，说道：“不然，我还是看一下吧，万一你不是开玩笑……”
“……”
轮到徐云阔不知道怎么应对她了，低头亲了她一下，“真开玩笑的，骗你是小狗。”
“我要检查一下。”闻雨落坚持。
“……”
见她脸都还白着，似乎不自己检查一遍根本不会放心，徐云阔当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空气静了静。
“行吧，那，”徐云阔看着她，“我脱下来让你检查检查？”
闻雨落漂亮的小脸神色很认真，她点了下头。
徐云阔喉咙微滚了一下，只能依了她，捏捏她的脸，道：“等我先去把病房的门反锁了。”
闻雨落所在的这间是单独病房，没有别的病人，这个要求倒也不难满足她。
主要是，现在她不看，会在那里怀疑和害怕。
把病房门反锁了后，徐云阔走回病床边，棱角分明的脸面色说不上多自然，完全是在依闻雨落的要求，在她面前解下了裤子。
这个地方闻雨落早看过好几次了，现在看也不是出于不正经的意图，而是她真的怕他这里被烧伤，等徐云阔裤子解了下来，她低头认真去检查。
“……”
徐云阔真是骗她的……他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正常时候的样子…………
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的同时，脸颊和耳根都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闻雨落抿唇别过脸，“检查完了，你穿回去吧。”
徐云阔盯着她红透的脸，低低“嗯”了声，说实话他这会儿也没那么好受，谁料裤子还没完全提上去，这间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后面的状况就很尴尬和窘迫，徐云阔急急忙忙拉上的裤子，外面的护士都惊呆了，又比较镇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平静地说：“不好意思，忘记敲门了。”
“对了，还有，这间病房的门……坏了，反锁不了。”
“……”
“……”
徐云阔和闻雨落都很沉默，脸色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
护士是进来拿闻雨落的病例本，之前进来给闻雨落做检查的时候落在这了，走进来拿完了之后，要出去前，没忍住对徐云阔提醒道：“那个，闻患者她刚从昏迷里醒过来，有什么需求，还是请要忍一忍，应该说，三天之内都要忍一下，因为患者需要一个恢复期。”
“……”
徐云阔脸色很黑沉，又不可能跟护士辩驳，他声浅“啊”了声，“我知道。”
护士忍不住瞅他一眼，又瞅了闻雨落一眼，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又把话放回了肚子里，沉默离开病房了，离开的时候，视线往闻雨落身上放了放。
确实好漂亮一小姑娘，身材还特别好，即便这会病怏怏的，还是那么美，但是人刚醒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也太禽.兽了。
她们几个护士其实私下议论过徐云阔，因为闻雨落被送来医院的时候，男人右臂严重烧伤，可是他却没看出来一点疼，满眼里只有昏迷的女朋友，等医生给了明确的回复说他女朋友会没事，他才去处理烧伤，并且女孩一昏迷就好几个小时，他全程陪着，时时刻刻都守着，厕所都没去上，一直没离开过病床，即便他自己也伤着。
她们本来对他都在夸赞，觉得是个绝世好男友，结果……
不过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好像也能够理解？
护士想了想，将病房门给两人关上了。
“………”
闻雨落咬了下唇，觉得徐云阔好冤，是她偏要求他脱裤子给他检查的……
徐云阔走了过来，将她抱进怀里，“在想什么？”
“觉得你很冤。”闻雨落出声。
徐云阔笑了一声，是挺冤的，不过是他开玩笑在先，才弄出了这么大一个误会，但是这没什么好去在意的，那护士怎么想，根本不重要，他捏了捏闻雨落的脸，“没关系。”
“怎么样，现在放心了吧？”
“你男人没事，哪都没事，只是右臂受了点伤。”他拍了拍她软软的背，下颔抵到了闻雨落脑顶，似乎在享受抱她的这种感觉。
只有死里逃生过，大概才明白这一刻有多珍贵，以及值得感恩。
那场大火很凶残，但是他的女孩儿还好好的。
他差点就去迟了。
“嗯，我放心了。”闻雨落弯了下唇，“不过，你的手臂不严重吧？现在疼不疼？”
徐云阔扯了下唇，“没什么感觉。”
这话不假，因为顾着担心小姑娘去了。
这会儿反正也包扎了，更没什么感觉。
闻雨落抬起手抱住他的腰，没憋住心里的话，喃喃了一句，“幸好有你。”
徐云阔好像就是上天派来给她的，或者是她外婆祈求上苍派给她的。
今天如果不是他冲了进来，她现在可能死在大火里了。
徐云阔没说什么，将她的脸从怀里捏出来，低头亲了下来，这一刻就是想吻她，特别地想吻她。
闻雨落睫毛颤了颤，仰头回应他。
但是这会身体还很弱，被徐云阔亲了一会儿呼吸就不通畅了，徐云阔忙停了下来，捏了把她的脸，“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嗯？”闻雨落其实还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问道：“几点了？”
“凌晨四点半。”徐云阔亲了一口她圆翘的鼻尖，“你昏迷了七个小时才醒过来。”
“……”
这么久。
那这七个小时里，徐云阔一定很担心她吧，闻雨落抓了下徐云阔的袖子，似乎还想跟他亲吻，徐云阔摸了摸她脑袋，“休息了宝宝。”
“你刚醒过来，我们节制一点儿。”
闻雨落抿唇，道：“好吧……”
徐云阔自己也在忍，只是低头轻碰了一口小姑娘的脸颊，道：“躺下吧，宝宝。”
“嗯。”闻雨落轻应了一声，抓了下徐云阔的袖子，“你也快去睡觉。”
徐云阔肯定守了她一晚上。
“好。”徐云阔答应她，捏了捏她的脸。
这间病房里有陪护床，确实可以再睡下一个人，不过徐云阔只是去把床铺整理了，没真睡下，因为想等闻雨落的验血结果出来再睡，两个小时出结果。
闻雨落即便已经昏迷过七个小时，但是身体还很虚弱，重新沾上枕头后不久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徐云阔将病房里的白炽灯关了，室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但是窗外有月光，他还是能看清闻雨落熟睡的小脸。
这张小脸还很惨白，他蹙了下眉。
一直坐到凌晨六点十五分，验血结果出来了。
徐云阔刚取到结果，接到宁明决打来的电话。
“小落她怎么样了？”宁明决在电话里问。
宁婉筠也在这家医院治疗，不过一晚上，宁明决没来看过闻雨落一眼。
“这就不劳宁叔叔关心了，我会照顾她。”徐云阔没多说，挂了电话。
*
隔天中午醒来，闻雨落才想起来问起火的原因，安安稳稳地睡过一觉，这个时候她的脸没那么白了，恢复了一些血色。
起火原因是参赛的一个男生在更衣室抽完烟乱扔烟头，引燃了更衣室里的衣服，当时外面的风又很大，并且天气干燥，就烧成了大火，消防车赶到的时候，更衣室和化妆间几乎都被烧空了，只剩下灰秃秃的墙壁和房顶。
钟雪和木子然还有向兰兰她们，以及学校艺术中心的两个老师都来医院看望了闻雨落，其实头天晚上他们都来过医院，但是闻雨落一直昏迷不醒，都凌晨了也还醒不来，徐云阔就让他们先回学校了。
这次火灾发生得突然，说是意外，也是人祸，好在当时更衣室里没人，而被困在化妆间的闻雨落和宁婉筠都被救出来了，没有人伤亡，只是损失了一些财务，算是万幸。
并且闻雨落验血复查结果出来，碳氧血红蛋白的指标在正常范围，大家放心了下来。
后面闻雨落留院观察了三天，在医院休养了三天才出院，这期间都是徐云阔陪同照顾。
宁婉筠也在这家医院住了三天，出院当天，两方很不凑巧地碰上。
闻雨落身旁陪着徐云阔，而宁婉筠身边陪着宁明决和肖芸。
宁明决似乎想走过来打声招呼，但是宝贝女儿就在身旁，他忍住了，也感觉到宁婉筠抱住了他的胳膊，不想他过去。
而闻雨落对他们都并不在乎，被徐云阔搂着肩膀，先走出了医院大门，去到徐云阔的黑色越野车车旁。
徐云阔身穿深色T恤，挺拔高大，给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闻雨落钻进车里。
刚坐进车里，关注的一个新闻号给闻雨落推送了一条资讯。
【当红乐坛顶流男歌星孙叶文疑似被宁氏集团总裁夫人包养。】
第70章 SEVEN
徐云阔绕去驾驶位上了车， 关上车门，他转头想捏一下闻雨落的脸，发现她拿着手机在看得认真。
还是凑了过去， 捏住她的脸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闻雨落把手机递过来，“你看。”
那个新闻太让人惊讶了， 又不像媒体的捕风捉影， 因为狗仔拍到了两人同行的照片， 有一张是两人都露了脸的，就是孙叶文和肖芸没错。
也意味着，那次她跟徐云阔在商场遇见他们二人的时候，不是误会，也不是她看错了。
那天虽然两人捂得严实，但是她没有认错人。
徐云阔第一眼扫见“孙叶文”这个名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又是他？”
“他怎么了？”
他没什么兴趣去看， 现在只想亲闻雨落。
“孙叶文和肖芸……”闻雨落便口述给他听。
听了闻雨落说的， 徐云阔再把她要给他看的新闻浏览过一遍，消去了身上的不正经和对孙叶文的那点儿吃味，跟着怪惊讶的。
“犯得着吗？这个孙叶文有什么好的，娘们唧唧。”徐云阔吐槽道。
那天带闻雨落看完电影回家后，他没忍住搜了一下这个孙叶文。
对于闻雨落，他承认他还是比较小肚鸡肠， 就是单纯好奇这男的有什么魅力让他的小姑娘能把他长相记那么清楚， 在商场里遇见人家戴着墨镜和口罩， 还能把人认出来。
这孙叶文起初是蹭万均的热度火的， 万均曾是大陆著名的摇滚天王，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很火， 但是却死于一场空难，当时让无数歌迷感到阵痛和惋惜。孙叶文神似万均，那张脸几乎六分像他，又都是玩音乐的，出道的时候还翻唱了一首万均的歌，一唱就火了，大家都喊他小万均，之后凭借着他那张像万均的脸，以及不算赖的唱功，在乐坛混得如鱼得水。
不过徐云阔听过一两首他唱的歌，觉得也就那样。
万均的歌他也听过，论唱功这个孙叶文根本比不了万均，并且万均是玩摇滚的，孙叶文多唱慢歌，以情歌为主。
“……得帅？有才华。”闻雨落说，其实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肖芸会跟孙叶文产生关系，她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并且孙叶文今年才刚刚三十出头，比肖芸应该要小十多岁，如果不是这个爆料里有图有证据，她觉得肯定就是媒体瞎写乱编的。
那天在商场遇见他们，她也觉得多半是她看错了。
“长得帅，有才华？”徐云阔重复闻雨落的话，挑她下巴，“你确定？”
“这个孙叶文有个屁的才华，娱乐圈我有认识的朋友，说孙叶文那首成名曲其实是剽窃了一个新人歌手的，但是对方打官司没打赢他，而且孙叶文有后台，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干过这么一件脏事。”
“……”
闻雨落看了看徐云阔，觉得他好像比她更了解孙叶文。
她不是很八卦，网上确实存在一些孙叶文的黑料或者黑历史，但是她没专门搜来看过，只听钟雪她们议论过，单纯觉得某首歌好听就会多听几遍，然后会看一下这首歌是谁唱的，发现喜欢听的几首歌都是孙叶文原唱，所以才会对孙叶文有印象。
“如果真有这件事，那他太卑鄙了。”闻雨落说，那个被剽窃的新人歌手，该有多可惜。
剽窃者大红大紫，而作品的真正创作人却无人知晓，销声匿迹，是多么悲剧又荒诞。
“嗯，所以这种人没什么好喜欢的，明白吗？”徐云阔捏她下巴。
……没喜欢他。”闻雨落说。
“那你夸人家有才华，还夸人家帅？”
“……”
她随口说的罢了，他一直拿来说。
“我的意思是，肖芸这样觉得他，才会跟他产生关系。”闻雨落解释道，知道徐云阔醋性很大。
话落，还忍不住抬手扯了下徐云阔的耳朵。
“不许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徐云阔看着她说。
啊……
觉得这个要求有些霸道了，但是闻雨落又没办法不答应他，轻应：“喔……”
“你说，你知道了。”徐云阔捏她下巴，粗粝的指腹摩挲了一下。
闻雨落抿了下唇，依了他，说道：“我知道了。”
徐云阔这才满意，低头亲她。
闻雨落有点被徐云阔亲懵，都没办法再去关注网上的新闻。
那是肖芸的事情，她好像没必要去在意那么多。
并且图片也可以合成。
事实是怎样的，大概只有当事人知道。
网上的流言真真假假，他们跟肖芸并不熟，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车窗都升了起来，外面看不见里面。
徐云阔亲起人来，格外的缠，闻雨落偏过头，他的亲吻也没有结束，沿着她的耳根继续，闻雨落透过车窗玻璃，从车外后视镜里看见宁明决一家三口也从医院里出来了，他们的车在不远处。
大概还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他们三人都还很平静。
先后上了车。
注意到她在看什么，徐云阔忍住了没再亲，以为闻雨落看他们，出于的原因并不是刚才在网上看见了肖芸的八卦，捏了捏闻雨落软乎乎的食指节，问她：“宝宝，在想什么？”
“没什么。”闻雨落收回视线。
徐云阔道：“那我带你回家了。”
“嗯。”闻雨落轻应了一声。
虽然其实是回徐云阔的公寓，但是“回家”这两个字，让闻雨落心头产生奇妙的感觉。
*
肖芸和孙叶文的事，的确在网上炸开了锅，尤其是在微博，连着好几条热搜都跟这个事情有关，因为这个爆料，孙叶文的黑料被对家打包抖了出来，一起爬上热搜，肖芸本身除了宁氏总裁夫人这个身份，还是著名的珠宝设计师，她设计的作品在国际上获过大奖，有网友扒去了她的微博寻找蛛丝马迹，发现孙叶文可能从出道的时候就跟肖芸认识了，那个时候两人可能就是情人的关系，因为两人六年前，曾在微博晒出过同款棒球帽，帽子是同一个大牌的，上面纹的字样也一样，只不过那时候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不会有人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大概到了傍晚，这场热闹才消停，应该是宁氏集团下场了，让新浪官方将两人相关的热搜全部撤了，好多爆料这个事情的媒体大V也被炸号了，好像这个惊人的瓜没有发生过一样，网友只能靠强大的搜索引擎了解此事，关注度没有一直往上攀升。
隔天早上，孙叶文成名曲剽窃的事情被爆出来，挂在热搜第一，评论下方都是在骂他的，包括曾经被他剽窃的新人歌手注册了微博账号出来发声，一时间墙倒众人推，孙叶文置身于一片骂声中，除了剽窃事件，很多黑历史都被网友扒出来，然而只有很少数的人再提到他跟肖芸的牵扯，因为凡是提到这个事，很快评论就会被删除，相关账号也会被封。
因为宁氏是新浪的大股东之一。
肖芸的丑闻会影响到宁氏企业形象。
网友只能用代称暗暗吐槽。
这些闻雨落同样只是在网上了解，她有去猜想过，宁明决看见这些爆料会是怎样的反应。
被戴绿帽子，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他不好受，她应该开心才对。
这么多年，宁明决有多讨厌她，她就有多讨厌宁明决。
可是，她心里的波澜并没有多大。
现在宁明决本人都很难再左右她的情绪了，更何况是跟宁明决有关的事情。
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忙自己的，那些纷扰都与她无关。
闻雨落不知道，她在这边风平浪静，而这个爆料对于宁家来说，是一个比预想中更惊天的爆雷。
*
转眼六月份，初夏的阳光蓬勃充满活力，穿透云层将大地洒上一层金黄。
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盛，莲叶田田，青翠欲滴。
春华辩论赛的决赛在这个季节举行，今年的决赛地点定在江城的南阳大学，闻雨落带着小组的成员，一路过关斩将杀进了决赛。
小组里其实除了闻雨落，其他人都没有必胜的那种心思，大家心态都很好，重在参与，要是进了决赛当然好，进不了比到哪算哪，但是没想到最后来了决赛。
决赛这一天是周六，徐云阔便陪着闻雨落来的江城。
决赛进行得很顺利，闻雨落平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不了解她的人，都觉得她高冷，又安静，但是辩论场上，她完全是另一副面孔，犀利又尖锐，炮语连珠，似乎不管对面的辩手实力有多强，身上有多少荣誉，她都极其沉稳淡定地应对，并且身上有一种王者风范，偏生她就生的冷艳张扬，一个眼神仿佛就能让人心里犯怵，一路她都是这么杀过来的，决赛现场也是如此，跟他们打到最后一轮的是燕大的辩论团队，里面的两个选手都加入过国际辩论协会，可遑论实力有多强，他们遇上了闻雨落。
这一路的比赛，也并不只有闻雨落一个人在进步成长，木子然，赵翦，还有单筱筱也在学习闻雨落的优点，甚至跟她打辩论多了，都有点被她的风格传染，四个人在多次比赛中已经形成了很好的默契。
春华辩论赛最后的冠军，便是由明大辩论团队摘下，除此之外，闻雨落还被评为最佳辩手。
获得了她想要的五千块奖金，加上团队冠军的奖金，共有一万五千块。
比完赛大家都兴奋极了，在南阳大学附近的一家KTV聚会狂欢。
闻雨落手里刚接上单筱筱给她满上的一杯酒，接到一通来电。
是陌生号码，归属地明城。
闻雨落有些见怪不怪了，最近宁明决总联系她，说想跟她见面，但是她拒绝了，除了宁明决，宁明睿也给她打过电话，也是说希望她不要那么绝情，应该跟宁明决见一面，那次她态度不太好，说话也不好听，宁明睿就没再打来。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他们俩。
闻雨落蹙了下眉，拒绝了来电，手机放回桌上。
但是不久之后，收到一条短信息，是刚才打电话给她的那个陌生号码发的。
【闻雨落对吗？我是宁婉筠，希望你接一下电话，有很要紧的事情。】
宁婉筠……
她找她有什么事？
这个短信息收到没一会儿，那个号码重新打来了电话，闻雨落犹豫了一会，选择了接听，手机落到耳边，语气淡淡的：“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宁婉筠还没开口，鼻子就堵了一团东西，又酸又涩，她吸了吸鼻子，说道：“爸……爸爸他病倒了。”
“闻雨落，你能来看看他吗？”
“他现在最想见的，就是你。”
闻雨落没去细究她怎么会说这样一句话，说道：“他病倒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会请医生去看他吗？”
“闻雨落，”宁婉筠哽咽起来，“求求你了，你来看看他吧，”
“算我求你。”
听见宁婉筠带着哭腔，闻雨落觉得匪夷所思，不明白她在哭什么，难不成宁明决得了绝症吗。
“他生了什么病？”于是闻雨落便问。
宁婉筠鼻子特别堵，她揉了一下，说道：“最近他都没怎么吃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今天还晕倒了……”
“闻雨落，你来看看他，或许他就好了。”
“……”
没想到宁明决抗压能力那么弱，闻雨落想到前阵子肖芸跟孙叶文闹出来的事，宁明决骄傲了一辈子，高贵了一辈子，这样的家丑发生，他大概根本接受不了，但是不至于如此吧。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他以前最烦的就是见到我。”闻雨落回应这一句。
因为宁婉筠说她去看宁明决，或许宁明决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
“那是以前，”不知道为什么，那头宁婉筠声音又含糊起来，似乎直接哭了出来，还哭得一抖一抖地，“闻雨落，求你了，你来看看他。”
“我从来没求过人，这是第一次。”
“拜托你，好不好？”
闻雨落蹙了下眉，还是不太愿意跟宁明决有过多牵扯，她说道：“你能不能别哭，”
“你才是他的宝贝女儿，你陪着他不就好了？”
“我不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管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都与我无关，他生病了，我也没有这个职责和义务去看他。”
“好了，话就说这么多了，你别哭了，我挂了。”
闻雨落刚准备挂掉电话，听见宁婉筠几乎哑了嗓门，声音嘶哑，带着颤抖：“我不是，我不是……呜呜。”
“闻雨落，你才是他唯一的女儿。”
“……”
*
闻雨落从江城返回明城的飞机上，都在消化从宁婉筠那里得知的事情。
这个世界好像是一个荒诞喜剧。
或者说，这个世界，荒诞的事情不只一件。
要从十九年前说起。
那时候宁婉筠的母亲肖芸，在得知自己要与宁家长子宁明决联姻的消息时，是充满抗拒的，她根本不想跟宁明决结婚，因为那个时候，她正在跟娱乐圈歌坛巨星万均进行地下恋，万均太出名，每次产生恋情，都会受到极大关注，为了保护双方，两人对这段恋情秘而不宣，当时几乎没人知道肖芸跟万均的这段情，不过为了拒绝联姻，肖芸即便将她跟万均谈恋爱的事情跟肖父肖母说了，肖父肖母仍然坚持要她与宁明决成婚，因为万均哪怕是歌坛巨星，但是他年纪比肖芸大太多，曾经有过一次婚姻，并且他的明星身份对肖家毫无助益，肖父肖母瞧不上万均的歌星身份，他们看中的是宁明决。
肖芸便逃去了国外，如何都想躲掉这门婚事。
但是谁都料不到，她前脚刚去到新西兰，万均后一步乘飞机前往新西兰的路上，他坐的那架飞机却失事坠毁了，当时飞机遇见了大暴雨，最后没扛过恶劣天气，直直坠入了太平洋。
最后尸体都没打捞到。
但是一个月后，肖芸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没有继续心灰意冷下去，觉得腹中的孩子是上天赠给她的礼物，也是万均给她留下的爱的信号。
便决定回国跟宁明决完成婚约，并生下腹中的孩子，让她平平安安，又顺遂无忧地长大。
所以，宁婉筠并不是宁明决的骨肉，而是已经过世的曾经红极一时的乐坛摇滚天王万均的孩子……
“是不是很惊讶？很狗血，很荒诞对吧？”电话里，宁婉筠问闻雨落。
讲述完自己母亲的事情，宁婉筠情绪有些要崩溃。
这个故事跟她有关，可是她越说，越希望只是在哪里看的小说。
这样狗血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但是宁明决去做了亲子鉴定，亲子鉴定的结果骗不了人。
她也深深记得那天宁明决掐住肖芸脖子的画面。
应该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一刻她觉得她的母亲好会伪装，她在她眼里一直是高贵的，优雅的，充满才华的，又温柔知书达理，可是那一天，她那么的丑陋，那么的不堪。
她原来骗了宁明决那么久，也骗了她那么久。
可是宁明决有资格恨她，她没有。
如果不是肖芸骗了宁明决，这十多年，她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活。
衣食无忧，又不缺父母宠爱。
“不过，闻雨落，这么多年，你一定觉得我很幸福吧？”宁婉筠任泪往下滴着，痴痴笑了一下，“可不是吗？”
“我也一直觉得我比你幸福和幸运多了，我还可怜过你，觉得你好惨啊，有那样一个母亲，爸爸又嫌弃厌恶你，”
“可是，你知道吗？我也羡慕过你，”
“其实，做爸爸的女儿，并不是完全的幸福，”
“因为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差点难产，我三岁的时候，她又摔倒滑掉一个孩子，那次失去了生育能力，爸爸和我妈妈就没有再要孩子，我是爸爸唯一的孩子，他很爱我的同时，对我的要求又很高，我喜欢唱歌，他不让我学，我想跟妈妈一样成为设计师，他也不让，他只许我学金融，说以后宁氏的家业得交到我手上，以后的结婚对象，他也给我定好了。”
“这么说起来，现在，我是不是好像就可以解脱了……”
宁婉筠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呜呜，闻雨落，现在你才是他唯一的女儿，我不是了，”
“我不是了……”
那天宁婉筠哭了好久好久，她们现实里都没讲过多少话的人，那天打了近乎两个小时的电话。
闻雨落更多的时候是做一个倾听者，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
那个电话打完，她心里感触到的也是“荒诞”二字。
没办法用语言去形容。
挂电话前，宁婉筠又求她去见宁明决。
声音哑得不行，求了她好几次。
她只能答应了下来。
飞机落地的时候，闻雨落接到了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她接起来，这次打来的是宁明决。
“小落，你会来的是吗？筠筠跟我说了。”宁明决在电话里说。
他的声音比宁婉筠的更哑，还虚弱无力，这声音让闻雨落无法在脑海构建出一个形象。
在她眼里，宁明决从来都是高傲漠然的。
他从前连俯视她都厌恶，现在却迫切地想见到她。
闻雨落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蹙了下眉，宁愿宁明决一直那么高傲。
这样她也可以继续跟他逆着来，或者说故意把他气得跳脚。
“嗯。”闻雨落淡淡应了声。
既然答应了宁婉筠，她会遵守承诺。
宁明决得到她的答复，心宽了，说道：“好，我等你过来小落。”
跟宁明决挂了电话，闻雨落抬手掐了掐眉心。
徐云阔看了看她，摸到她脑袋上，声音温沉，“我陪你过去。”
*
这天下午，闻雨落第一次去到了宁家。
从没想过会来到这，她小的时候即便渴望一个父亲，希望宁明决能认下她，但是也没奢望过到宁家来。
对，奢望。
那个时候，多跟宁明决说一句话都是奢望。
现在长大了，很多想法都成为了过去。
宁明决确实病倒了，好几天没去过公司，一直在家里休养。
此刻待在自己的卧室里。
闻雨落和徐云阔来了之后，他坐在轮椅上，被宁家的阿姨推了出来。
家里似乎只有宁明决，其他的都是他雇的佣人，肖芸和宁婉筠并不在。
看见闻雨落，宁明决眼神有些怔怔的，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不知道心里情绪在如何起伏，他倏用力抓紧轮椅的扶手，面部肌肉微微地在发抖。
“先生……”站在他身旁的阿姨瞧见他的异样，下意识俯身想询问他。
被宁明决打断，他说道：“我没事。”
“你们都出去吧，我跟闻小姐有话谈。”
“好的，先生。”佣人们都不好多说什么，转身从一楼客厅出去了。
佣人们都走了，剩下三个人。
宁明决看了看徐云阔，似乎觉得他是外人，也想让他出去。
徐云阔瞧出宁明决的情绪，这一次没有选择继续陪着闻雨落一块，他搂了搂闻雨落的肩膀，说道：“你们俩单独谈谈吧，我在外面等你，宝宝。”
虽然闻雨落把什么都告诉他了，他也觉得他不需要避开，但是宁明决怎么说也是个长辈，需要一点体面。
他杵在这，宁明决很多心里话可能并不好对闻雨落说。
闻雨落想说不用，但是徐云阔捏了捏她的脸，已经抬脚朝外面走了，她便没拦他。
等徐云阔也出去了，宁明决才缓缓开口道：“小落，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自从上次从医院出院。
不过，她想说他们没有见的必要。
“是宁婉筠让我来的。”闻雨落道。
提到“宁婉筠”，宁明决额角的青筋突了突，再次用力抓紧轮椅的扶手。
他胸口好像不舒服起来，抬手捂住那。
闻雨落蹙了下眉，别扭问道：“没事吧你？”
“可以过来吗？小落。”宁明决像是在祈求她，声音有些打颤。
闻雨落真的很不适应他这么羸弱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才走去他面前，宁明决突然一把抓住她，“小落——”
“你，你，”他似乎有点要喘不过气来，又像是气急了，“你才是我的女儿。”
眼睛都红了，面部肌肉在颤抖。
闻雨落十分别扭，掐了指尖。
“我不是。”她出口。
宁明决抬头看她，抓着她的手在抖。
“你是。”
“筠，筠筠她……”宁明决牙根咬紧，好半天才找回力气说下去，“她其实不是我的骨肉。”
“是别人的。”
后面这句声音苍凉。
十九年。
整整十九年。
肖芸骗了他十九年。
这些年，他对这个女人这么好，那一年她流了孩子，失去生育能力，他都认了，都没有在外面找别的女人给他生，因为一直以来，他最痛恨的就是私生子，他的孩子得是名正言顺的。
可是肖芸给了他最痛的一刀。
比闻秀竹还可恶。
这几天一闭眼，宁婉筠出生的场景，都如梦魇一样。
“是个胖嘟嘟的小公主先生，虽然早产两个月，但是身体是很健康的。”
“样貌像夫人，眼睛水汪汪的，以后肯定很聪明。”
连医院的医生都买通了，合起伙来欺骗他。
肖芸的恶毒，甚至超闻秀竹十倍。
“我知道，宁婉筠都跟我说了。”闻雨落淡淡说，她的身体好像本能地没办法接受宁明决的触碰，八岁那年留下的阴影还在，她蹙着眉说，“你松开我。”
宁明决蹙了下眉，苦笑了一声，“就这么厌恶我吗？小落。”
“原谅爸爸好不好？”
“这些年，是爸爸亏欠你了，你给爸爸弥补你的机会好不好？”
这些话让闻雨落很烦躁。
她说：“你松开。”
宁明决只能先松开她。
闻雨落视线投到宁明决身上，头一次近距离认认真真将他看了一遍。
他现在是一个病人，她并不想说话激他。
努力平复心绪，她平静地说道：“没有亏欠。”
她看着宁明决，继续道：“当年我妈将我生下来，从你那里已经得了抚养费，很大的一笔钱，虽然这些钱没有多少花在我身上，但是钱你确实给了我妈，要说亏欠，应该是我妈亏欠我更多，因为她把我生下来，却没有用心养我。”
“而我讨厌你，厌恶你，只不过，是因为你讨厌我，厌恶我在先。”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厌恶嫌弃她的人。”
“我也是一样。”
“我痛恨你的偏见，也厌恶你厌恶我的眼神。”
闻雨落直视着宁明决，告诉他心里话。
宁明决唇张了张，呆滞了好半天。
“我错了，小落。”
“向你道歉，可以吗？”
闻雨落沉默。
宁明决道：“现在我受到惩罚了，上天如此地打击我。”
男人胸口又开始如刀剜一般地疼，他抬手捂住，声音嘶哑浑浊，“筠筠她不是我的血脉。”
“以后，宁氏不可能交到她手里。”
“现在，你是唯一的继承人。”
“我不稀罕。”闻雨落声冷，给宁明决出了个主意：“您现在还不算老，完全可以跟肖芸离婚后再娶，让你的第二任妻子给你生一位继承人。”
宁明决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震惊她说出这样的话。
闻雨落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宁氏有多少产业，宁家的家业到底有多辉煌。
这些都是祖辈打下来的基业，而他花了十多年才牢牢掌握在手里。
她却不屑一顾。
当真是好傲的骨头。
“你总有一天会接受的。”宁明决声音沉了沉，说道。
闻雨落不想跟他多说了，她的确对宁氏的财产毫无兴趣，转身准备直接离开，宁明决道：“就这么狠心吗？小落。”
“可以喊我一声爸爸再走吗？”
“做不到。”闻雨落回。
宁明决一口血差点直接呕了出来，将轮椅的扶手紧紧抓着，手背的青筋显出一根又一根。
“好吧。”只能回了这么一句。
看着闻雨落离开，头也不回。
又在心里苦笑出声。
论性子，闻雨落真的太像他。
不管是傲气像他。
还是这样的冷漠。
他当时，将八岁那么小的她赶走。
好像也是这么地绝情。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宁明决总是发呆游想。
如果当初那个快递盒被送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拆开来看见里面白嫩嫩一团的小婴儿。
如果能多一分心软，将这个小婴儿留在身边抚养。
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荒诞。
也不会这么，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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