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 嚣张郡主成基建狂魔 > 40-50
    第41章


    王怀玉如此大张旗鼓的把水泥弄出来, 也丝毫不掩饰的将其推销出来,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成本低,且容易制作又不敏感。


    就算是被崇光帝知道了, 也能推脱说自己是从游方术士哪里得来的, 至于对方人嘛就不知道云游到何处了。


    要是崇光帝想要就拿去好了,反正等他知道的时候,自己已经用这个赚够了钱。至于对方拿去做什么, 就不是她能够控制了。


    王怀玉一路上这样想着,也察觉不出推出水泥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危害,更加心安理得的准备和这些土财主们做生意了。


    一下马,里边左盼右盼的一群人, 立即哗啦啦的出来。


    “郡主。”


    “郡主郡主。”


    “您的那个水泥作卖价多少啊,能不能也给我们卖一点,我不要多就是想铺个院子。我去找了王屋村那边,他们说宋公子不在, 要我们来这边找您呢, 这才过来打扰您的。”


    “我也是我也是,郡主我是县南那边卖木材的, 上个月县衙的人还和我们订了一批修河用的木料,您当时也在的。”


    “行了各位, 我们有什么事情到里面说?这人在这里呢跑不掉, 你们有什么一个个轮着来说好吧?”


    这里的人没有受过盛京的贵族教育, 在礼仪上就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也就王怀玉个人感受良好, 郡主府里的丫鬟仆人们都不忍直视。


    “各位排着队来, ”王怀玉让人搬来的椅子, 自己坐在上首,就跟以前和下属们开会一样, 点着最前边的雷三山道:“雷族长,您这次过来是为了水泥?”


    王怀玉开门见山的话,让雷三山一震,立马坐直了身子道:“对,我们在族人在修路的时候看到水泥神奇的地方,听说这一袋还不到二十文,就让我过来问一下了。”


    “您也知道,从我们雷家寨到县城,要走三个时辰的山路。要是往常还好,不过是费些时间罢了。但要是碰上下雨天,那个路就是要人命的。所以想要和您买水泥,把我们寨子到县城的路修一修。”


    把路修好了,以后能进寨子里收药材的商人都要多些,族人们出行也不用那么


    “你们寨子想要多少?”


    “若是二十文一袋的话,就先要个五百袋吧。”剩下的,要是有钱了再要来修水渠、建房子。


    “可以。”王怀玉微微转头,旁边伺候笔墨的小丫鬟就拿笔记下了订单。


    苗鸥坡也排着队,等到他的时候,也伸出了五个手指头。“郡主,我也先要五百袋。”


    两个人要的都不多,至少在王怀玉看来,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她将希望放在了后面的那些小地主上。


    然而他们也让她失望了,每个都是只要个一两百袋,实在是少得很。


    就在王怀玉以为推销无望的时候,门口突然送来了一张拜帖。


    “郡主,一个自称太原崔氏的公子想要拜见您。”


    嗯?能在这种地方收到拜帖,实在是稀奇。


    “让人进来。”


    崔钱生一路上跑来,狼狈不堪,听到郡主府的传召,拍了拍衣裳整理了一下自己,方才随着下人进去。


    “民,崔钱生见过荣安郡主。”


    崔钱生长揖加问安做得行云流水,看得人也赏心悦目。几位小财主,看了看对方的再看了看自己,忽然就觉得见不得人起来。


    他们挤着坐在一旁,见郡主府的人不管他们,也不着急着离开,就这样厚着脸皮地坐在哪里看着。


    “崔老板?”王怀玉看了一下他的装扮试探着开口道:“您找本郡主是有何要事?太原府道岭南府需要大半年的时间吧,崔老板可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了赚钱怎么会辛苦呢。”


    崔钱生如愿地坐到了王怀玉对面,如牛嚼牡丹一般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便眼光炙热地盯着王怀玉。


    “郡主,听闻您的水泥可以大批量的出售是吗?不知道能不能卖给我,只要一袋十五文,有多少我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王怀玉心中念着,面上却是不言苟笑。


    “十五文?这个价格不可能的,提供给府衙是这个价格,那是因为我用它来抵税了。崔老板要是想要,也得和大家一样,给二十文一袋。”


    崔钱生听了有些错愕,他还以为自己说有多少要多少,对方就会降一点价呢,没有想到竟然比自己打听到还要贵。


    “不不不,郡主,这账不能这样算的。您也知道我是太原府的人,从这里运到太原府,这路上耗费的人力物力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您不让价给我,这笔生意根本做不下去。我总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吧?”


    王怀玉扫了一眼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地主们,转头依旧不肯松口道:“崔老板,在我这里做生意,那肯定是一视同仁的,要是给您优惠了,您让这些刚刚来下单的老板们怎么看?”


    “我总不能为了做您这一单生意,就寒了其他人的心吧?相信崔老板您也看得出来,这个水泥是个新奇的东西,就是放到全大齐都是不缺市场的,何况是太原府那样的地方。”


    世家豪强最多,北边的防御也需要,这些人但凡有个聪明,不得抢着来买用做防御建设?这可比修长城要划算,方便多了。


    崔钱生可不就看中这一点了吗,从看到苍梧里硬化的水泥路,他就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但是能节省一点成本,压低进价,谁又想多花钱呢。


    “郡主,这账可不能这么算,您卖给他们那三瓜两枣的能赚多少?卖给我那可是把你的都包圆了,以后都不用找销路了啊。虽然说少赚了一点,但也省事不是吗?更何况薄利多销,这个道理您应该也知道的。”


    王怀玉点头,“对,薄利多销嘛,我自然知道。这不就打算在县里开一个专门的水泥店,以后谁需要一包两包的,就专门到哪里去买,统一售价是二十三文,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王怀玉看向那些小地主们,小地主们连忙点头附和道:“郡主的想法好啊,二十三文钱,就是普通百姓也买得起,而且修修补补的,买上一两袋就够了,可不就是方便大家了吗。郡主这是在做好事呢。”


    崔钱生听着他们就要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心里那个急啊。


    “郡主,您这样就没有诚意了。”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印章就要递过去,“我是崔氏的人,和世家也多有交集,郡主真的不打算交个朋友?这价格要是能降一点,我崔氏也不会亏待您的。”


    世家的资源置换嘛,崔钱生最了解了,用得也得心应手。这种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只要拿出来就是无往不利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的时候,王怀玉只是轻轻扬了一下唇,丝毫不让步。


    “价格上确实是没有办法给您降。”


    忽然,话音一转道:“不过我有别的合作方法,不知道崔老板感不感兴趣?”


    价格都不能下降,还有什么合作的方法?


    崔钱生看不到对方的诚意,但这个东西确实又诱惑着他,只得忍下性子问:“哦,不知道郡主想要怎么个合作法?”


    “太原府离岭南府确实是山高路远,不说这一路上的时间和路程了,水泥这个东西但凡是遇到水就用不得了,从岭南运回去必定少不了下雨走水路,风险过大。”


    “与其这样,不如我将水泥的方子卖给你,然后一起分红?”


    “砰!”


    王怀玉出奇大方甚至离谱的话,让一个坐着的小财主从硬生生的从椅子上摔下来。见着大家都着他这边看,红着脸直摆手,“对不住,对不住,是小的没有见识惊扰到郡主和崔老板了。您二人继续,继续。”


    王怀玉无奈地收回视线看向崔钱生。


    崔钱生有些呆滞,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郡主,您刚刚说的什么?”不肯降一分钱,但肯把方子卖给他?他不是年纪大了,开始听话都听不清楚了吧?


    “就是如您听到的那样,将水泥方子卖给你。不过我要你代表崔氏答应我三个条件。”


    王怀玉的话瞬间将崔钱生拉了回来。


    这才对嘛,他就说好好的怎么会舍得将水泥方子买给他,原来所图甚大啊。


    “郡主,”崔钱生恍然大悟为难道:“你我都知道水泥的价值,用来换三个条件确实是不过分,但我只是崔家的旁支,靠会赚钱在族里有些地位罢了,远远不到代替崔氏答应您的地步。”


    “若是您的条件是这个,实在是恕我无能为力了。”


    崔钱生很是可惜,先不说对方的条件是什么,就冲那句代表崔氏,他就没有谈下去的资格。


    王怀玉一时间也无奈,看着他手里代表崔氏的印章问:“那这个东西呢,拿来做摆设的?”


    崔钱生倒是坦诚得很。


    他摊了摊手上的的东西道:“这不过是个凭证罢了,用来方便我在外行走做生意。”


    一般人看到这个多少都会识趣一点,谁跟您一样啊,不讲情面还直奔世家来。


    “你不打算传信问问族里?我觉得我的要求不高,能换得一个水泥方子,对你们来说应该更划算吧?”


    王怀玉循循善诱,崔钱生蠢蠢欲动。


    “那,郡主您要提出的三个条件是什么?”崔钱生谨慎地开口问道。涉及家族的事情,可得打起十万分警惕。


    “一个是要金五万,一个是要人一万。”


    “金五万,人一万?”崔钱生琢磨一下疑惑道:“那还有一个呢?”


    第42章


    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王怀玉希望和世家换三千册书籍。


    世家肯吗?


    她就是昏了头也知道不可能。


    “还有一个嘛,就是你们每卖出一包水泥,就给我两文钱, 算是分成。”


    崔钱生思索了一下, 这个条件倒不算是苛刻,只是要人做什么?


    “郡主,大齐是明令禁止买卖人口的, 您这是要我和大齐的律法反着来吗?这风险太大了,族里是不可能同意的。”而且一万人口,这也太多了些。


    崔钱生不停地摇着头,眼里却充满了对对方的探究, 原以为是个当地主的土郡主,看来别有所图?


    王怀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看着他。


    买卖人口犯法?你们世家干这样的事情还少了?这律法为什么会颁布,针对是谁,你们心里没有点数?


    不过面上还是得挂着笑意道:“崔老板, 这又不是马上就要, 对于你们掌管着整个太原府的崔氏来说,要一万人真的多吗?而且我不拘男女、不拘老幼、不拘健全与否。你只要把人活着带到岭南来就行。”


    岭南的人还是太少了, 不管男女老幼。她手底下能用的人,用得最顺手的, 除了林清风几个, 最顺手的竟然郡主府里的仆人。


    “要是工匠或者有一门手艺的, 一个可以算是五个, 不论多大的年纪。”王怀玉放话。


    小地主们听得津津有味的, 原先还算是能跟得上她的想法, 现在却是一头雾水了。


    用那么珍贵的东西去换一些老弱病残的人来?


    几个小地主都摸不着头脑。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只要青壮年才有最大的价值, 事实上在外面购买、雇佣下人,也是青壮年的价格最高。


    至于有手艺的人,除非是走投无路了,不然根本不需要出来卖身。这样的人,世家又怎么舍得拿出来换呢?


    所以不用想都知道,对方要是同意的话,肯定是拿老弱病残的来,说不定还是吃喝都要人伺候的呢。


    到时候好不用费了半条命千里迢迢的来到岭南,指不定水土不服就死掉了,那岂不是做了赔本的买卖?


    小地主们想不明白,雷三山和苗鸥坡都是更有远见一些,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又被表象给蒙蔽住了。


    作为世家子的崔钱生,倒是对这些有些敏感,尤其是涉及到手艺和技术的,便打起了十二万的警惕。


    “郡主想要会手艺的人?”他又一次确认道。


    “是的,不拘年老年少,会手艺的最好。”王怀玉像是才想起一般解释道:“我说的会手艺,能养好牛羊鸡鸭的算,种好庄稼、砖瓦工、泥瓦匠这些都是。总归是能做点什么就行。”


    王怀玉这样一说,崔钱生就更加疑惑了。


    “这些人,太原府里倒是多得很,尤其是年迈的。但是郡主要来做什么呢?他们就是养活自己都难,来了不是给您添负担吗?”


    “那还不是岭南太穷了吗,崔老板也是熟悉岭南的人,你说说这里比之太原府差了多少?我王怀玉没有什么大志向,也做不了什么大事情。就是看着这百姓吧,住的房子都比外面差点,实在是看不过去。”


    “再看着岭南的山木竹林那么多,若是能有些手艺好的匠人教一教他们,也能让人多一项收入不是?”


    “再说那种庄稼养牛的就更不用说了,整个苍梧县都没有几头牛,我开的这个牛场都是重金从江南请人来管的,但这牛明年就更多了,到时候哪里有人照顾?所以才请你帮忙带些人过来。”


    王怀玉这话有卖惨的嫌疑,但也确实是现在遇到的困境。


    一个三千亩的庄园就找了一圈的人,桑树现在都是刘长工兼着管理,那些个租户短工,有一段时间都是王怀玉手把手教的。


    在县里想要找个能修郡主府的人也难得很,更不要说她后面还打算开矿和做其他的,没有技术人才,她有再多的理论都是白搭。


    崔钱生没有再说话,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王怀玉也不慌,就那样喝着茶,静静地等着。等到小财主们都不耐烦了,磨磨蹭蹭的说要离开,崔钱生才犹豫道:“此事我不能做主,但可以替郡主回信去族里问一问。”


    如果以崔钱生的意思的话,他觉得每年族里都有干不动的匠人,将这些人拿来换利益也不过是物尽其用而已,反而还省了口粮。


    但这些人再老再不能干,也是有家庭儿女的,想要说服把他们送到岭南来,也是一件难事,更何况还掌握着技术,族里还真不一定将他们放走。


    “这是自然,有劳崔老板了。”王怀玉满意地点头。


    她也没指望自己一提对方就能同意,实际上能考虑考虑已经是不错的进展了。


    不过这也说明,崔氏是真的不缺钱,自己说的五万金和两文钱的抽成,对方是一句也不提,显然是这个条件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算着自己手里的钱,王怀玉忽然有种仇富的心里。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自己一个穷光蛋还得不停的往外掏钱,那些躺在金山银山上的人却还在日进斗金。


    作为王怀玉这一方中,唯一算得上日进斗金的娄明运,此时也是无语至极。


    “他们这是都把我当钱袋子了?没有钱就直问我要?”娄明运看着林清风托宋回芳带来的信,眼里满是无奈,“他一个知县,不给县里找生财的路子,反而自己掏钱进去贴补?这是有金山还是银矿啊,敢搂那么大的摊子。”


    就是坐在上边的天子也不见得自掏腰包来管理大齐呢,他就没有见过有人这样当官的。


    宋回芳坐在他面前,难得惬意地喝了一口小酒,眼里盛着一点笑意。


    “这不是他看我们都做出点成就了,自己不甘示弱中了荣安的圈套吗,这官当了还当得上瘾,一听荣安说修河修路都是名留青史、造福百姓的事情,他自己就屁颠屁颠的上了。”


    “不过苍梧那个情况你也是知道,衙役的俸禄都开不出来呢,拿什么来修啊?他倒是想找小财主们贡献一点力量,但人家转眼就去和荣安哭穷,聪明的还直接花钱和荣安买水泥去了,哪里来的钱给他?”


    娄明运瞧着他眼底的笑意,随手砸了一个核桃过去。


    “你就幸灾乐祸吧,不是你怂恿他这样干的?水泥的事情不是你在管?要是你及时把税给他了,他能来找我要钱?”


    “那不能啊,水泥厂子我只是代管而已,钱权可都在荣安手里呢,和我可没有关系,”宋回芳接过,然后一摊手无辜道:“你看,我不也是要亲自出来找商贾去买水泥吗?荣安她就是逮着我们几个使唤。”


    娄明运看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这人好生无趣,要我说我就应该和你换换,也不知道荣安让你干啥去了,那钱跟挖了矿一样,流水似地养着荣安和岭南军。”


    “可不就是挖了矿。”娄明运压低了些声音,“荣安这人——她去年给了我一张舆图,岭南两州的矿产都标志着。我比你们早过来,就是去探矿了。”


    “当时什么都不懂啊,全是靠着从家里偷出来的那几本矿集,再加上荣安给的东西,一步一步摸出来的。干得是真的苦,但也真的跟见了鬼一样,一探一个准。”


    宋回芳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半年来的事,惊讶得连手里的核桃都忘了吃了。


    “你真挖矿去了?是银矿还是铜矿?总不能是金矿吧?”宋回芳忽然严肃了起来,“你可别犯傻啊,你哪里来的人开矿,炼金银?这要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就是家里也保不了你。”


    娄明运横了他一眼,“我能那么蠢吗?人不多,就是五百个从定北退下来的残兵,王将军亲自将人送来的,是守得住口的人。”


    听到挖矿的人是自己人,宋回芳的心松了一些,但依旧不放心道:“五百人,那也不够啊?到底挖的是什么?”


    “金矿和朱砂矿。”娄明运的声音更低了,几不可闻道:“所以我才说跟见了鬼了,那两处矿产几乎都是露天的,只一层薄薄的土石盖着,方圆百里内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唯一一条进去的支流,还是直通到粤州的军营中,可以直接被王将军接收。”


    宋回芳听得都张大了嘴。


    “金矿和朱砂?”


    “对,金矿很小,估计再挖上几个月就要没了。但是朱砂矿很大,估计再挖上三年也有盈余,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朱砂提炼出来比族里嫡枝用的还好。”


    朱砂的用处很多,但产得不多,那些极品朱砂向来都是紧着嫡枝和上层贵族用的。就连他们,想要用还得自己花钱和族里买呢。


    但是现在嘛,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金子你就直接运给荣安了?”宋回芳后知后觉道:“我还道她最近怎么那么大方了,做个水车也舍得花那么大的价钱请人来,还开了好几个草场说要养牛。原来是有你这个土财主在啊。”


    “朱砂,你这里产的朱砂呢,赶紧拿来给我看看。以前想要用,还得低声下气和他们要,现在可得让我过个瘾了。”


    宋回芳的丹青极好,但是好的颜料却不常有,尤其是极品朱砂、孔雀石、绿松石这样的颜料,什么时候不是嫡枝挑完才到他们?


    “给,这些都是最好的。”


    娄明运随手就给他递了一个两掌大的漆盒。里面赫然是价值千金的极品朱砂。


    第43章


    好兄弟, 是真舍得啊。


    宋回芳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早早就准备好了。


    心中有些感动。


    “怪不得你日日给安荣和军营那边钱,这是真的有钱啊。”宋回芳又一次感慨, “瞧瞧你干的, 再看看我们干的,这些日子算是把那些个田舍奴该做的都做了。”


    一想到自己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连话都说不通的, 天天都要往山上跑,不是挖石头就是砍树,然后守着那些个大火炉,弄得烟熏缭绕、灰头土脸的。


    宋回芳感慨着, 但是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见证那些平平无奇的石头,变成水泥这个神奇的物件,心里的畅快,也只有作画时能比拟了。


    娄明运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只掀起眼皮一看, 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便道:“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去和荣安求一下, 让你到我这里来?每天也不用你干什么,就坐在边边上看着他们干活, 记记账就行, 你觉得怎么样?”


    “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清风那小子都当知县去了, 我来给你当监工?你这可真是敢想啊。”宋回芳挑眉笑着道。


    “不说那些别的了, 你这次过来做什么?依你所说的, 这水泥不是才刚刚烧出来, 正是需要你坐镇的时候吗?”娄明运问他。


    提起正是,宋回芳微微坐直了身子, 正色道:“苍梧不过是一个小县,就是做出了水泥这个东西,也得让外面的人知道。以苍梧本县来看,卖出去赚的钱都不够我回本的。”


    “荣安的意思是让我出来和你商量商量,和这边的大商人接触一下,让他们去苍梧买水泥,然后走水路运出来。”


    “漓江修好了?”娄明运问道:“要是能把漓江和珠江修回去,苍梧走水路倒是方便不少。”


    “荣安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这不,让清风去给她修河道了吗。要是快的话,再过两个月就能用了。”


    说起这个事情来,宋回芳也是挺感慨,谁能想到有人会为做买卖,还特地去修河道修路呢?


    不过想起自己来时走的那一段水泥路,宋回芳是真的希望全大齐都能铺上这样的路。


    “就这样?若真的只是为了卖出水泥,荣安还不至于把你放出来吧?”


    意料之中的问题,宋回芳没有丝毫的惊讶而是道:“那确实不是,让我出来探探韦知府的口风呢,看一下外面的人对苍梧到底了解多少。”


    “你们这事做得不够隐蔽,好歹也是个知县,当众砍了还能听不到风声?”娄明运揉了揉眉眼道,“我不怎么和府衙的人接触,这个事情得你自己来了。”


    “不过你以后还是要走官途的话,也最好不要先露面,免得到时候成了他们的眼中钉。”娄明运劝告道。


    “这个我明白,我现在不是来做生意的吗?和当官的有什么关系呢?”宋回芳回问道。


    娄明运算是明白了,这是要他带着宋回芳去接触人,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人情来往和结交好友,本来就是世家子们的人生必修课,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难的。


    娄明运在自己小院子换了身衣服,便衣冠楚楚地带着宋回芳应酬去了。


    不管是官还是商,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就跟北方的世家一样,今天不是你家办个赏花宴就是我家办个听风席,各种各样的宴席就是用来联系感情的。


    作为世家子官家子,未成婚的就其中物色适龄的对象,以成婚的便接着这个由头结交好友,吹嘘名声,以备将来出仕。


    作为庶子,娄明运等人自然是得不到被吹捧的机会,他们一向是作绿叶去衬托嫡枝的。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们养成了八面玲珑,会看眼色的敏感。


    陈金珠,粤州府有名的珍珠商人,手里的采珠人采的珠,便是知府也得和他买来上供给皇室。


    作为岭南府影响力顶尖的这一批人,陈金珠的孙子满月,自然是岭南府不得了的大事。


    中午,陈府面前就一辆接一辆的马车等候在外。


    娄明运和宋回芳到时,门房还将请帖看了又看方才把人放进去。


    一进门,看着宛若江南的亭台楼阁,宋回芳就忍不住啧啧称奇。


    “就是荣安的郡主府,也比不上这里豪华吧?看看湖中间的那几块石头,怕不是千里迢迢运过来的太湖石?”


    太湖石以奇、以特、以意而闻名,是皇室和世家追求的园林珍品。就这陈府里这三人高的石头,没有个五百金怕是拿不下来。


    娄明运来过很多次,对陈府还算了解,带着他走在众人后面小声解释道:“六百八十金,从崔氏手里买过来的。还有里面的寒梅、金丝竹、吊兰也都是花了大价钱从江南运过来的。听说单单是养这些花花草草,陈府一个月就要用上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已经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宋回芳心里算了一下自己水泥厂的收入,颇为感慨道:“我带着一百个汉子干上一个月估计也能赚来了吧?”


    “瞧你这个出息。”娄明运横了他一眼,“你身上这一身衣服都不止,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别把自己也养成那股子穷酸气。”


    “唉你这人,我就是那么一说,怎么的就穷酸了。”宋回芳忍不住回了一句。


    忽然后边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在这热闹的人场里依旧格外的清透。


    “明公子。”


    众人齐刷刷地朝这边看来,宋回芳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娄明运。


    余光中瞥见了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姑娘,正跟花蝴蝶一样翩翩而来。


    “明公子,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小姑娘约莫十七八岁,耳边缀着两个洁白莹润珍珠耳坠,格外的显眼。


    刚到自己肩膀处的身高,是岭南特有的小麦色的肌肤,两个眼珠子看起来格外的黑亮。看着自己旁边的人的目光里,好像是在发光。


    这样的目光,宋回芳在那些贵女身上见多了。只是以前都是看向旁人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也会落到自己兄弟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将这空间让了出来。


    “陈小姐,多日不见,您还是一样好看。”


    宋回芳第一次见他脸上露出这样的笑意,怎么说呢,就是特别的招摇。


    “明公子,你还是过来贺我弟弟满月的吗?可有给我带礼物了?”


    “不负陈小姐所托,给您留了最好的朱砂,”娄明运递出带来的盒子,陈落明开开心心地接过,当即就打开来看,“多谢明公子,要不是你给我留着,我还买不上那么好的朱砂呢。等明个我做了口脂,送一盒给你。”


    宋回芳还以为这个是给陈家孙子准备的,没想到给是人家姐姐的。啧啧啧。


    娄明运不理会他的揶揄,只含笑着对陈落明道:“陈小姐喜欢就好,什么时候用完了,你再派人来和我说,我这边都给你留着呢。”


    两人谈话间,有一些和娄明运合作过的人过来打招呼。


    “明老板,好久不见,风采依旧风采依旧啊,”来人一眼就扫到了旁边站着的宋回芳便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新认识的林老板,是在桂州做水泥买卖的,听说我们这边准备到海神节了,想要过来看看,顺便认识一下各位。”


    “海神节啊,”黄文觉有些兴奋道:“海神节确实该来看看,人家远在江南的人都要过来看看呢,桂州过来一趟也不远,应该来的应该来的。”


    “不过这位老板是做什么的?水泥?这是何物?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难道是从外面来的什么新奇物件?”


    “这个嘛,说起来倒是挺新奇的,整个大齐就林老板手里有货。可以用来铺路建房子,那修出来的路和建出来的房子,比石头做的还要坚固,而且这成本,还不到用青岗石的一半。”


    黄文觉得商人嗅觉告诉他,这里面有着重大的商机。


    “这个买卖,明老板觉得怎么样?”黄文觉压低声音问。


    “当然是觉得很好的,”娄明运扬眉,同样放低了声音,“若是不好我也不能把人带过来不是?要不是我没有这方面的人,就全都自己吃下了。”


    “黄老板,我记得您有一个采石场吧?这岭南府的园林修建是不是都得从您这进货?若是您能从林老板这拿了水泥,再转卖到粤州府,可不就是白白倒一手钱吗?”


    黄文觉就是因为自己做这个的,才那么的敏感。


    他看向旁边不言语的宋回芳笑着打招呼道:“林老板,真是才貌双全啊,不知道你这个水泥长什么样,作价几何?真有明老板说的这样神奇?”


    “那当然,若是黄老板感兴趣,我们宴席结束了再去喝个茶如何?”宋回芳顺势接话道。


    “好说好说,这不是陈老金孙满月嘛,我们还是先去祝贺主人家新喜才对。”


    “黄兄说得对,,咱们先去给陈老祝贺。”


    “各位老板,我带你们过去吧。”


    三人说着,陈落明在一旁适时地走上前,一行人便往主院去。


    这要是放在盛京世家中,贵女怎么可能会出来迎接外男呢,但在岭南就是极其稀疏平常的事情,甚至这位陈小姐,就是接手了祖父一部分的生意,与在场的许多老板都有过生意来往。


    宋回芳听完娄明运的说道,不知道是明悟了还是遗憾道:“所以你是因为人家是你的大客户,这才那么热情的?”


    “不然呢?”


    送完贺礼的两人,和陈金珠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了位置给后面来的人。


    两人坐在角落的桌子,正好有一棵棕叶榈挡在前方。


    忽然就听到隔壁有声音,“他王定武算什么东西,还真当那三万软脚虾能顶用?都不用各寨子的人来,便是海上的浪人也能将吗杀几个来回了。”


    第44章


    这么巧?让我们给撞上了?


    宋回芳一个眼神, 娄明运手指微微动了动。


    这样的小伎俩,两人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见过了。像这样的人家,什么人做在什么地方都是有讲究的, 怎么的就偏偏将他们安排到这里, 又恰好让他们听到不该听的呢?


    宋回芳来的时候没有刻意的隐瞒身份,但是娄明运对外一直是和郡主府没有关系的。


    这冷不丁的把他们两放这,也不知道怀疑的是谁, 对方知道了什么。


    两人都默契的不出声,静静听旁边的人说,只听见对方忽然激动道。


    “不过是才来两个月,就敢拉着这群东西去山里剿匪?这他们的剿的匪还是我老子的脸面?他以为就他王定武厉害是吧, 以来就能解决岭南的匪患。”


    “大公子别生气,不过是个外乡人初来乍到,不知道这地头王该是谁呢。在北方当惯了大将军,在岭南也想要逞威风。大公子什么不用生气, 只要和下面的人放话, 自然有人能给您解忧。”


    一个略显谄媚的声音起来后,那个所谓的大公子停了一下, 声音越发激动了。


    “放话就可以给本少爷解忧?之前不是你们说的,扣下了营里的粮草和饷银就能让他乖乖的从哪来就回哪去吗?可是现在, 你们自己看看, 啊, 到底是谁滚回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 不但害得的我爹丢了三万兵, 还害得我们落了把柄到对方手里。”


    这位少爷的话里信息量太大了, 听得宋回芳都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人。


    娄明运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是他们贪墨的账本, 已经被我找到送到将军的手里了。王松用它狠狠敲了韦知府一笔,估计是让他们给记恨上了。”


    “狠狠的敲了一笔?有多狠?”宋回芳好奇道。


    “大概是,让我们的知府吐出了账本上的一半财物,然后又将靠海钦防县划给了将军做训练场?”


    宋回芳瞪大了眼睛。


    钦防港不是荣安划定的地方?是继苍梧和矿区外最重要的地方。就这样简单就给拿下了?


    “哼,”娄明运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嗤笑了一声道:“那里现在就是个野人村,县城都比不上苍梧呢,县衙都是用泥胚搭建的,连江南那边的村子都比不上,虽然说靠山靠海,但什么也捞不着,这些人能看上才怪呢。”


    “荣安不是说那里有什么深水港,日后要是通船了,就能直接从港口的码头到江南、盛京的渡口吗?这样的便利,他们竟然说舍弃就舍弃?”


    “你是不是忘了,荣安说这个的前提是有能够吃水深的海船才行?就岭南现在的船,出海打个鱼都勉强,你还指望他们能够到江南去?”


    娄明运是自己去过那个地方,知道王怀玉所言非虚,只是岭南这群人,全都是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内里腐败得发臭,根本不关注这些。


    越了解岭南,娄明运就越相信王怀玉当初给他写的东西是真的。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把这一群蛀虫都给挖掉,换个能做事的官员过来,到时候按照王荣安给他的东西来干,岭南绝对不出三年就能大变样。


    但是现在,想想还窝在苍梧搞种地的王怀玉,还有只能用剿匪当练兵的王定武,娄明运只能感慨,任重而道远。


    隔着一堵墙的人还在滔滔不绝,旁若无人地讲着,里面不是在骂王家,就是狗腿子们在出馊主意,听得娄、宋两人连说蠢货都觉得是在侮辱蠢货。


    “李宣易,你爹不是能联系上浪人吗?叫他们到钦防县去,要是能砍了王定武,倒时候本少爷赏银千两!”


    “千两银就想要买大将军的头颅,这要是让屠各他们听到,怕是得笑死。”宋回芳看似笑着说,眼底确实盛满了寒意,“不管这个人是什么目的,让我听到这番话。但岭南这群蛀虫确实是该死。”


    “护着百姓的大将军百姓父母官的眼中钉,剿杀的土匪却和知府公子亲如一家。呵,这岭南真是得了崇光帝的真传,有其君必有其臣。”


    两人没有再吃下去的兴趣,索性方才遇到的黄文觉,带着几个相熟的好友出来,一行人一拍即合,便出了陈府往粤州城的茶楼去了。


    “江老板、李老板、何老板,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粤州府最近的新贵,朱砂王明公子,旁边这位是我们林老板,买水泥的。”


    宋回芳听着他的介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到底还是压着笑同他们作揖。


    “明老板嘛,我知道我知道,我家里老娘说你们家的朱砂最是纯正,就连道观那边也是从你这买的,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大家都坐,大家都坐,都是我们岭南府的,不要那么拘束嘛。”


    除了宋回芳,其他人都是相识的,娄明运也和他们都喝过茶,确实不是什么陌生人。


    几个三四十岁的老爷们,两个刚过二十的青年人,坐到一起,谁都得感慨一句年少有为。


    “江老板是做海货买卖的,这几年北方年年打仗,人都少了不少,连煮盐的人都不多了。打得越厉害,越不可能卖盐给屠各。越不卖他们越打得凶,这真是害死不少人。”


    “屠各抢了不少的盐,大齐自己反倒吃不上了,不少百姓都指望着买些咸鱼咸海带过活呢。真是作孽,不过江老板倒是因祸得福了。”


    黄文觉一边倒茶一边说着。嘴上随口说着,话里却是难掩的悲凉。


    就算岭南免受战争的波及,但同为汉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别处的连盐都吃不起,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难受。


    “唉,都是些苦难钱,赚得我自己都不想要。真他娘的憋屈啊。”江有盐猛地灌了一口茶水,神色略微烦躁。


    李原莫是做药材生意的,但也是从采药人手里收的一些常见药材,偶尔才能收到一些好的,转手卖出去也不过是赚了个辛苦钱。


    倒是因为药材,常常和大夫郎中打交道,知道北方的情况不太好。


    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虽然现在来了岭南,但家里边的人脉还在呢,娄明运两人知道的比他们几个多得多了。


    先不提王定武退隐后,凌家接任了定北大将军,当天就吃了一场败仗,让屠各又掠夺了两个大齐的草场。让大齐本就不足的战马瞬间腰斩。


    内里,王家从盛京隐退后,仅仅在起初掀起了一些水花,后面便悄无声息了。倒是留在京里祭奠的藩王,吸引了各方的注意力。


    继荣庆王用三万金和讲世子送入盛京给太子做伴读后,其他亲王也有样学样的送钱送世子进京。


    一场大家预料中的大战没有掀起,盛京变得更热闹了,七八个世子加上皇子,满京城都是贵人,倒是让各家贵女过了眼福。


    “皇帝现在是越来越疯了,这个太子我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梁家的江山别是毁在这两父子手里了吧?”


    荣庆王府别苑中,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和梁少成抱怨着。


    “这蠢人真是什么都干,就是干不了好事。少成哥,你说要是换个人就好了,我想回辽海去了,这盛京跟个笼子一样。”


    就是天上的鹰,草原上的马,到了这里也得成为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少太,谨言慎行。”


    梁少成抬眸看了他一眼,嘟囔着的梁少太立马闭上了嘴,但是一副不满意的模样。


    “我就是在这里和你说一下,又不会傻到去他面前说。”


    梁少成沉沉地看着对面的湖,平静的湖面上有几只蜻蜓点水,忽然就生起了一丝丝涟漪。


    岭南,钦防县。


    王定武站在山顶上,满意地看着在海里扑腾的兵,不忘回头和自己老搭档炫耀。


    “谁说我老王只能打屠各跑马的?这不,下海也是可以的嘛!下次等浪人来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尝尝我们岭南军的厉害。”


    王松看着海里已经有了些军人模样的小子,眼里也是笑意。


    不过嘴上却不饶人道:“将军,这支军队,只能说有一半是您练出来的,剩下的一半得是郡主的功劳。”


    “老子女儿的不就是老子的?”王定武虎目一瞪,十分自豪道“若不是怀玉要窝在那个什么苍梧县,该让她到军营来,她天生就该是军中人。”


    “将军,郡主一个女儿家,哪里该是做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王松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何况以郡主的才华,放到军中才是浪费!”


    想想她当机立断放弃盛京的繁华,带着全家到岭南来。


    想想她拿出来的那些矿产图,粮食作物生产方法,想想这些练兵的法子,还有那几个心甘情愿跟过来的世家子。


    能拿得出那么多东西郡主,若是只去做个会打仗的将军,才是真的浪费了!


    “你说得对,玉奴该是有更大的作为。”王定武望着那些兵,眼也不眨,“我要给她把兵练好,早日把岭南收拢才是。”


    第45章


    海水里, 扛着横木在上下蹲的韦路生呸呸的吐了两口水,实在不明白自己是抽什么风了,竟然跟着在这里喝海水!


    “哎哟, 韦队长, 你们这是不行了?要是萎了就早说啊,大家伙是不会嘲笑你的。”


    在他侧眼的一瞬间,旁边的雷三石就像是盯着他看一样, 立即捕捉到了他的目光,满是水渍的脸上漏出嗤笑的表情。


    听到旁边起哄的声音,再看一下一直以来的死对头,竟然还游刃有余的扛着, 韦路生那是气不打一出来。


    “那个小崽子,谁不行了,谁萎了!有本事看看到底谁萎了!”


    和韦路生一队的几个小伙子暗暗叫苦,这休息时间都快到了, 到底是哪个小兔崽子在拱火啊!等他们知道了, 定要叫他知道海水有多咸。


    “行了,今天上去的训练就到这了, 大家都木头扛回去,准备吃饭吧。”


    海滩上的教头, 看着海里边快要脱力的小伙子的高喊一声, 便听到一阵阵狼嚎似的叫声。


    “嗷嗷嗷, 总算是把今天的熬过去了!”


    “真他娘的累人啊,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想的这些个法子, 就是牢里的犯人也比我们好吧。”


    “草, 柱子,你能不能把木头扛稳了, 都往我这边滑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老大,都快铁蛋这个狗东西,拌了我一脚。”


    几千个人在海里,二十个人扛着一根近乎一个人粗的横木,光着膀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叫叫嚷嚷的从海水里出来。


    走出海里的那一段,大家都格外的吃力。等到了海滩上,才都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今天中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铁蛋将横木偷偷颠了一下,舔着嘴唇说道。


    “唉,这鬼日子。还不如之前吃稀饭呢。好歹不用做这些什么训练。现在饭倒是能吃饱了,但这饿得也快啊。”


    “想想我们之前吃饭完就睡觉,饿了就喝水睡觉,好像也挺快活的嗷——雷老大,你踹我干什么?”


    柱子正说得起劲呢,忽然哀嚎一声,哀怨地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人。


    雷三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还没有说话就被旁边的韦路生抢了先。


    “雷队长,你们队怎么回事?原来还有这样的孬种在啊,好吃好喝的供着,竟然想回去和凉水不训练。啧啧啧,真是让人失望啊。”


    “就是就是,你们还叫什么雷霆小队呢,我看是放屁小队吧哈哈哈。”


    两只队伍并排而行,韦路生几人的嘲笑声大得很,整个海滩上的人几乎都听得到,全都嗷嗷的叫唤起着哄。


    雷三石脸色不太好看,柱子一瞬间脸色涨得通红,队伍里的其他更是义愤填膺地看着他们。


    “他们两个还真的是针尖对麦芒啊,一见面就要掐起来。”王松和王定武一直注意着下面的情况,一见他们这副模样,就知道这是又发生了口角。


    “让他们去,只要不是把人打死,出不了太大的问题。”王定武非常满意雷三石,为人沉稳又有拼劲头,他要好好的打磨打磨,不能让这样的人才浪费到自己手里。


    “韦路生也不错,我看他的户籍和军册了,是合浦县知县的大公子,说起来还和我们的知府有亲戚关系呢。但来军营是他自己的主意,上一个参将在军营里过得不太好,也是有他和雷三石一起使绊子的缘故。”


    “一腔热血报家国。”


    “好啊,好啊,这样的好儿郎也不能埋没了,我看荣安不是说要训一支海军和一支陆地作战军吗?我看这个韦路生的水性不如雷三石的好,到时候将他选到陆地作战军去也不错。”


    “不过这两人都是要比着才能往前走的,要是分开了,估计就成了刺头了。”王定武深谋远虑道。


    “雷三石什么出身?”王松自言自语道:“人家那可是采珠人出身的,从会吃饭起就下水了,韦路生这样的小少爷能比得上才奇怪了。要我说的话,倒是觉得韦路生更难得些。他在军营里都三个年头,虽然说之前不怎么训练吃苦,但这两个月也没有听过他叫一声苦,懂事着呢。”


    可能是在军营里代久了,王松看这些不到二十的小伙子,都觉得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尤其是刚入伍的,更是觉得他们还小,忍不住就心软一些。


    王定武不作声,但他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认为雷三石更具备一个将领该有的天赋。


    两人的说法自然不会有人知道,教头也只是喊了停止训练,就自顾自的先到食堂去吃饭了。


    说是食堂,也不过是用木头搭起来的,可以挡雨的木棚子而已,四面都是露着风的。赤条条的就只有一些个新打的桌椅板凳。


    所有人将横木扛到了食堂前空地上放着了,立即跟恶鬼扑食似的冲进食堂,然后找起自己的碗筷,迅速地排起队来。


    做饭的都是一些年龄比较大了,或者深有残疾的兵,按照以前的惯例这些就是放出去了事了,甚至连抚慰金都没有。


    但王定武来了之后,就立马重新把食堂规整了,不但将这些人都留了下来,还给他们找到了活干。


    像他们现在,每天吃的东西都是自己种的或从海里捞的,打理菜园子收拾厨房,做几千人的饭食,这都不是轻松的活计。


    至于训练的人,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早上起来先跑圈,吃完早饭就到海里山里去训练,午饭过后嘛可以休息一下,不过也就一眯眼的时间,下午就要接着去挖沟挖地。


    是的,挖沟挖地,刚刚接触这个活计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了。干的这些事情,是打仗训练有什么关系吗?


    有人不满,有人想要个说法,但最后都被王定武给镇压下去了。


    而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后,这些人也不是傻子,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别的不说,就说扛木头挖地都没有那么吃力了。再看看自己身上长出来的肉,就是再没有良心的人也不敢说话了。


    挖就挖吧,反正钱拿着饭吃着,说不定是人家北方来的,什么大将军不传外的练兵秘法呢?


    这样子想着,这些人倒是很乐呵的去做事情。


    有饭吃,有钱拿,这是他们最朴素的要求了。


    吃饭时间只有两刻钟,还得包括打饭和洗刷碗筷的时间。所以一个个的,都风卷残云。


    “吃,吃完赶紧眯一会。”陈浩嘴一抹,就拿着碗筷冲到海边去,一刷然后拿回来再过一遍清水,往自己队的柜子上一放,立即到床上去躺着了。


    说是床,有不过是木板搭出来的,能稍微躺下人的地方。


    头顶上有芭蕉叶盖着的房顶,旁边连一面墙都没有。初初见到这样的条件,王松人都惊呆了,直道:“也亏得这是岭南,现在是五六月份,天气热。不然这人不得冻死!”


    王定武倒是笑呵呵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岭南好啊,岭南好的,你看这房子都不用怎么建,就这样一搭唉,就好了,这省了多少钱啊。”


    一想到北方一到冬天就得花钱买棉衣,买柴火,准备过冬的东西,王定武就心疼得只抽抽。


    看看岭南军,只要吃饱了就行!


    就这样,就这样,这群蠢货还能把人给养废了!


    王定武真是恨不得把前参将拉出来揍一顿。


    “唉,你们说,咱们营里不是有三万人?先在在这的,有五千吗?剩下的人,你们说去哪了?”陈浩叼着草叶子,神秘兮兮地问道。


    躺在他旁边的雷三石耳朵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比他们知道得多些,毕竟在营里王定武就时常把他带到身边,有些不该看的,不该知道的,他也没避着。


    雷三石隐约猜到这位年过五十的大将军,可能不是来岭南荣养天年的,而是有所图谋的。


    但对方是想要把他们训练出去东山再起,还是打算扎根岭南做霸王,雷三石就不好说了。


    那我自己呢?我想要做什么?


    雷三石恍惚间问自己。


    一来就开了矿产的大将军,还有源源不断的粮食银两供应,但对方人生地不熟,一定需要帮手。


    而对方也毫不犹豫的表达了对自己的赏识,他要做对方手里的刀吗?还是要怎么做?


    雷三石有一瞬间的迷茫,忽然就想起了家中,眼睛立即坚定了起来。


    他要怎么做?


    他要做人上人,做砍掉那些狗官头颅的人!


    距离海岸三百里外,一队穿着破烂不堪的人,正在两个山头里穿行。


    林远也在其中,他在一个月前被选当了小队长,手里带着三十个人。


    这一次演练,只要能夺得对面山头上的旗子,回去他就能再提拔一级。


    这一次胜利,他志在必得!


    林远队里的队员也狼一样顶着对面的山头。这一次要是赢了,能有三十文钱的奖励!而且还有旗子!


    集齐十面比武胜利的旗子,就能换一个猪头。


    已经吃上一次的林远一队,馋得口水都流了。尤其是自己在吃的时候,旁人只能看着,那简直不吃了肉还美啊!


    茶楼里,已经相谈甚欢的众人,正兴致勃勃的准备去娄明运的宅子看水泥。


    宋回芳带来的两车水泥,当场就和上沙子和水,当着众人的面,浅浅的铺上一层。


    不到三个时辰,看起来像泥浆一样的东西,就凝结成了硬石板。


    “这确实是太神奇了,林老板是说这个东西卖价二十文?”


    黄文觉当即道:“是从苍梧运过来吧?林老板要是能从苍梧运过来,二十文一袋,我先要三千袋。”


    第46章


    自己的小伙伴往外跑, 王怀玉自己也没能闲着,要知道她带来的那几百个丫鬟仆从都没有完全的安置好呢。


    “郡主,郡主。”


    激动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在做规划书的王怀玉抬头看向窗外。只见出去了几月的荷香, 正满脸通红的小跑过来。


    这对于从小学规矩的荷香来说,就是最不合规矩的事情了。


    但她顾不上了,穿着时下最方便的裤裙, 一改往日的动如静子的礼仪,以最快速度来到王怀玉书房前。


    “郡主,我们的纸坊做出纸了!”


    石破天惊的一声,让想要训斥她没规矩的秋香都停下了话。


    秋香下意识地看向房里, 在等王怀玉的吩咐。


    “嗯?荷香,进来说吧。”王怀玉顿了一下,让人进来。


    “郡主,”进到书房里, 看见端坐在上方的王怀玉, 荷香好像激动都平复了些。她压了一下心情,微微颤着声音道:“郡主, 我们作坊做出来的纸成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怀玉也很开心, 不过这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倒没有荷香这样激动。


    “你们很厉害啊!这才多久就能把纸张做出来了。”王怀玉夸赞道, “你们都辛苦了, 做出纸张的人, 都赏, 一人赏十两银子!”


    “谢郡主!”


    荷香磕头拜谢,直起身向她回复这段时间的进程。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 荷香拿着梅香支给她的几千两银子,和府里二十几个小丫鬟就去办纸坊了。


    她们在距离漓江不远处,一个叫洗猪河的地方。


    那里有一片石子地,所以哪怕有河流经过,也只有一个小村子在这里住。


    “就这里吧?离县城也不远,虽然没有官道,但郡主在这里呢,以后肯定会修的。”荷香望着自己精挑细选,还和好姐妹商量了好久的地方,下定了决心。


    “嘻嘻,我们都是荷香姐姐你带出来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最小的茯苓笑嘻嘻地说道。


    “没个正行,”最大的玉竹点了一下她,提了提手里的包袱问,“我们以后就要在这里干了,荷香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事情不急,我在这边买了一个院子,不大,但够姐妹们安置的了。大家先去熟悉熟悉,收拾一下东西,晚上我们再商量一下开工的事情。”


    荷香知道她们都是女子,出门在外的话,肯定是要招惹不少是非的,安全也没有在府里那样安全,便早早来打听过这边的风气,选了一个离村子不远不近的院子买了下来。


    离得不远,一旦有什么事情叫一嗓子村子里就能听得到。


    离得不近,她们干什么都不会被看到。正好符合荷香的要求。


    院子外边不到二里的地方就是河流,两边长着大片的丹竹。


    “这个用来做纸浆也是极好的,我们在河边搭建纸坊,到时候雇村里人砍竹子,很快就能把纸坊建起来了。”


    荷香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一起过来的小姑娘也不是什么骄纵的人,到了院子就拿起了东西,准备的衣食住行。


    姑娘们的行动力很强,第二天就换了当地妇人干活的衣服,撸起袖子来,该做饭的做饭,去量地的量地。


    都是大户人家见识过的,她们看着那些请来的工人,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着,告诉他们要将房子建成什么样的。


    纸坊的设计是以荷香的想法为主,她根据自己记忆中父亲呆过的地方,还有王怀玉给的那些东西,照猫画虎地将一个个池子挖了出来。


    “这些个池子一定要是不透水的,若是用石头来就太贵了,桑稻园那种做水渠的东西就很合适,玉竹姐,你和人回一趟府里,看能不能和宋公子买一点水泥来。”


    “好。”玉竹立马应承道。


    玉竹快马加鞭回去问了王怀玉,得了指令又立即赶到了王屋村和宋回芳商量,当天晚上就带着一车车的水泥回来。


    她指导着工人将水泥和砂石、水按照方子一点点的搅合在一起,然后倒进之前砌好的模具里。


    看着凭空高出来的池子,工人们都心生嘀咕。


    “玉竹姑娘,你们这还真有意思,用这个什么水泥来就能做成池子了?你们这十个池子感觉比我们村的池塘还大,用来做什么啊?”老李大着胆子问。


    “我们这个啊,是用来做纸张的,要是成了,以后都会去村里找你们干活的。”玉竹笑着回答道。


    这个村子的人比较淳朴,请来做活都认真仔细,正好到时候有些力气活,可以交给他们来。


    “那好啊,那好啊,你们这干活就在家门口,方便得很。而且一天十文钱,这上哪里去赚去,我们村的人都说我是好运气,会点泥瓦匠的活就能赚上这个钱呢。”老李憨憨道。


    玉竹抿唇笑笑不再说话。


    池子做了不到半个月,荷香就按照宋回芳那边的说话,让人将木板都拆下来,然后放水进去泡净。


    因为池子离河边还有一定的距离,众人不得不拿着水桶将水一点点填进去。


    “荷香姐姐,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每天都这样提水的话,我们也太消耗时间了。”茯苓看着手都磨破皮的手无奈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记得父亲在的坊间是有水流进来的,他们旁边也是有河流,但是我不记得水是到怎么到作坊里的了。”荷香也有些皱眉。


    她看着不远处的河流,还有跟着自己一起抗水的姐妹,不禁想,要怎么样才能让水自己流到作坊里呢?


    荷香忽然想起了桑稻园里的水渠和水车。


    她们这里也离河很近为什么不能做一个一样的呢?


    这样一想,荷香便把之前建池子的人泥瓦匠找来,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


    “可以倒是可以,姑娘是想铺一条水渠从河里到这里是吧?你说的这个水车小的不知道,您得自己去寻了。”老李诚实地回答道。


    “没事,你先把水渠修好,水车我自己来想办法。”


    荷香能想什么办法,当然是直接回郡主府去和王怀玉商量。王怀玉为了能把纸坊做出来,这样的小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有了水渠和水车,纸坊旁边的清水池就立马装满了。然后再搭上竹管子,将水牵流到不同的池子里。


    看着不用再提水,就有源源不断的清水从竹管里流出来,茯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听说这做纸张特别的废水,要是没有这些东西,我们抬水都要废不少功夫吧。”


    “现在是不用抬水了,但我们要轧捣练了。”玉竹无奈道。


    做纸张是一件力气活,技术活。


    早就她们计划砌池子的时候,就掏钱让村里人砍竹子泡在河里了。前几天还捞了一半出来,放进堆了石灰的池子里。


    昨天捞出来看了一下,表面已经烂得差不多了,根据荷香的记忆,现在就是该捞出来捶打了。


    纸张基本步骤就是将原材料变软然后切碎,要是用桑麻这一类的植物,还要进行脱胶,不过一般用石灰水浸泡过就行了。


    然后就是捣舂了,可以增加纸张的牢固度,让纸张不容易散开和晕墨。接着就是洗涤,洗过后的浆液会可以洗掉杂质和灰浆,让纸张变得更加洁白。


    到这个时候浆液算是可以进行打漕了,就是用棍子木棒一类把池子里的纸浆打匀,让可以凝结成纸张的东西浮在池子里。


    接着便是抄纸,用定好的抄纸木框将池子里的纸浆抄起且均匀地铺在抄纸木框上。


    最后把留有湿纸张的木框放在通风处晾晒,等到完全干透了再揭下来,一张完整的纸就做好了。


    虽然大概的步骤荷香还记得,但纸张要切碎到什么程度,泡到什么程度,什么样才叫做洗干净了,怎么样才能抄纸抄得均匀,这一切都是一头雾水。


    她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二十几个人,只能一点点的摸索着来,一遍一遍的进行尝试。


    因为要从石灰池子里把竹子捞出来,很多人的手都被泡得发烂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喊累说不干的,全都咬着牙在坚持。


    “不行,这一次的纸张还有毛刺呢,就是用来做元宝也差点颜色。”


    “不行,这一次的太散了,只是轻轻从木框上揭下来就裂成了几片,肯定写不了字。”


    “不行,这一个的颜色太灰了。”


    一次次的不行,让荷香的心里有些受挫,再看那些信任自己,跟着自己出来,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变得蓬头垢面的姐妹们,荷香心里忍不住怀疑,她真的能行吗?


    “怎么了?最近做纸张不顺利不开心了?”夜里,玉竹看着院子里独自坐着荷香,犹豫了一下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荷香吓得赶紧回头,脸上的泪甚至都还没有擦掉。


    “哎哟,我们的荷香姑娘还哭了?”玉竹好笑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劝慰道:“便是郡主来做,也不能一次就做出来。若是这纸张真的那么容易,它还会卖那么贵吗?”


    “你不满意,我倒是觉得很不错了。至少我们知道这个方法是对的,我们只是差在不知道怎么做得更好而已。”


    “郡主说的不错,我们多尝试不怕错,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百次不行就千次,总有一次我们能试出来的。”


    荷香还没有说话呢,就听到平日里少言语的玉竹这样劝自己,不禁破涕为笑起来。


    “玉竹姐姐,你这是在劝我啊。要是真试了千百次都不行,我可没脸活着了。”


    “哎哟,”玉竹不赞同道:“就这你就不活了?那你之前做的不就白费了?”


    第47章


    “我才没有放弃!”荷香撅了撅嘴, 眼泪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只是觉得让大家跟着那么辛苦,但是又什么都没有做成,对不住大家而已。”


    “明明叫你们出来的时候, 许下了各种承诺, 美好愿景,说要带大家赚钱,替郡主做好纸坊的。可如今你看, 花了多少钱,你们干了多少活?我瞧见茯苓的手都裂了,姐妹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荷香自责得无以复加,但也只是怪自己。


    “我只是怕, 若是再试一次,两次,十次,百次都不成, 到时候该如何面对姐妹们?”


    “我们选择跟你出来, 难道就能笃定你会了?”玉竹笑道,“若是这般, 大家都抢着来好了。”


    “就是再怎么不成,郡主那里也有我们一口饭吃的, 就是苦点累点, 万一成了, 那可就是赚大了。”


    荷香知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还是得别人说了才感觉好点。


    “我知道了玉竹姐姐, 我就是想哭一会, 肯定不会把半途而废的,你放心吧。”


    听到她的这一番话, 蹲在墙角的几个小姑娘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被打击到不干了。


    荷香发泄了一通,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知道这件事关乎着多少人的生计,知道这不单是她自己想要恢复父亲的荣光,还有姐妹们的心血在里面。这件事不成也得成!


    鼓起干劲的荷香工作起来越发卖力,每天在纸坊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除了吃饭睡觉回一下小院,其他的都在纸坊里呆着。


    “纸张不够白就多洗几遍,洗了浆液不够粘稠怎么办?加浆液过滤放芭蕉糊糊?不对。”


    “阿爹没有说过这种方法。”


    荷香沉浸在纸张的制作中,不在拘泥于王怀玉给她的方法或者自己的记忆,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外界更多不同的材料中。


    她知道纸张就是细碎的树皮草茎之类的东西粘在一起。如何把它们做到牢固光滑能书写,就是成纸张的关键。


    当荷香发现自己怎么洗浆液也洗不白的时候,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用的原材料不对,或者加入的东西少了。


    她尝试着用不同的东西,凡是在路边能看到的,别人不要的,不花钱的,只要能切得出来做纸张想要的东西,她就都不嫌弃的捡回纸坊,一个人在那里闷头鼓捣。


    于是,石鼓村的村民就天天看见一个小姑娘,要么背着一个箩筐到处捡东西,要不就是走着走着,就开始盯着前边的草木在发呆。


    “这有钱人家的丫鬟都和我们不一样,瞧瞧人家天天的,不是捡花就是挖树的,不用干活也能有饭吃,这可真是舒坦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那样的日子哦。”


    村里人看着她们整天只在那个纸坊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每天不是花钱和他们买柴火,就是买竹子烂布头或者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倒没有什么不好,虽然只是一两文钱,但让家里的孩子捡来卖也算是个营收不是?现在村里的孩子,就盼望着每天早上纸坊开门,然后拿东西去换钱呢。


    荷香不知道自己在村里人成什么样了,只是看着越来越好的纸张,心里忍不住的雀跃。


    “快好了快好了,用芭蕉杆加竹子原来是真的可以!”


    看着自己手里新出的纸张,荷香激动得脸都红了。


    玉竹等人听到,也纷纷都凑过来,全都挤在一起,看着她面前那个略微有些泛黄的纸张,伸手摸了摸。


    “荷香姐姐,这个纸很软。”茯苓一阵惊喜。


    她们之前做出来的硬得能割手,但是现在这个摸上去就跟摸到了丝绸一样,软软滑滑的感觉非常好。


    “不止是软,你们看这个颜色,是不是和郡主常用的明和宣纸差不多?不过我们这个吸墨不太好,不能和明和宣纸比。”


    明和宣纸在大齐中只能勉强算得上二等纸,是那些顶尖世家不屑于用的,但却是在权贵中最常用的。售价更是到达了一两银子一刀。


    “若真是能代替明和宣纸,日后咱们府里用纸就不用出去采买了,这也能省下一大笔钱呢。”跟在梅香身边学过账的玉竹迅速算道。


    “不说府里用的,就是他们县衙现在不也是要用吗?咱们这可比县上书肆的要好,而且正成本,”玉竹粗略看了一下道,“这成本若是除掉我们之前做坏的那些,那算来一百张也不过是三十文钱。”


    “不过我们买的轧刀、修的池子、买的工具还有姐妹们干的活,这些若是都折算成银两的话,怕是价格也不菲。”


    茯苓从手上的纸中转回心神,听到玉竹的话便道:“玉竹姐姐,你这样算不对。我们买的这些东西,建的池子,以后也是都能用的啊。我们干的活,就算换成银两,那也应该是每个人一个月的月银。但是这才是第一次做出纸张呀。等我们大家都会的话,肯定就能做出更多的了。这样一算,花费的银钱也不多的!”


    玉竹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茯苓,你小嘴巴巴的,怎么就把账算得那么清楚?”


    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能长久使用的,只是说一开始的投入比较高而已。但是折算平摊后的成本她还没有算过,只能预估大差不差的。倒是没有想过茯苓居然能一眼看出来。


    茯苓也很懵啊,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


    她迷茫地看向身边的小姐妹。


    “我们能记得每天干什么,把事情做好就是了,谁会去想这个啊。”丁香看着她这样,无奈扶额道。


    这还用想吗?


    茯苓也疑惑。


    见着她们两面面相觑的模样,玉竹也忍不住道:“你们两真是,这个是茯苓的事,说不定跟梅香姑娘一样,是个算账的好手呢。”


    听到这个话,茯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摆摆手。


    “不不不,我如何能和梅香姑娘一样。”


    梅香姑娘是什么人啊,在郡主身边算着整个府里的支出,每个月每年成千上百万的银子都是要她算要她写条子的。在府里,除了老夫人院子里的老嬷嬷,整个府里就是管家也得听梅香姑娘的话,她何德何能啊。


    “能不能那是你自己说的算?”玉竹啧啧地打量着她然后道:“到时候你和荷香一起回府里吧,送纸张回去给郡主看,也让梅香姑娘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对呀,要是茯苓能和梅香姑娘一样管账,我们纸坊以后都不用招人了。”丁香也笑着道。


    她们这些人各有各的本事,或做针线,或在厨房,但更多还是洒扫和伺候人。真能认得两个字的,也就荷香和玉竹而已。现在纸坊里的财账也是两人在兼管着。


    现在纸坊还没有营收,还能勉强糊弄一下,但等真正产出了,就她们这样子的怎么可能管得过来?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下来,茯苓在每天做纸张之余,还多了些期盼。


    要是她真能和梅香姑娘一眼,看一眼账本就知道银数那该多威风啊?


    于是,王怀玉当天不止收到了来自荷香送来的纸张,还收到了她们挖掘出来的人才。


    “茯苓是吧?”


    王怀玉用自己强大的记忆力,模糊地找出这个叫做茯苓的小姑娘,不到十六岁,是在厨房帮工的,因为没亲没故不想离开王府,所以选择来岭南。是个做事勤勉朴实的人。


    “奴婢茯苓拜见郡主。”


    一直在厨房里的茯苓,只在远远见过王怀玉,第一次离对方那么近,她近乎惶恐的行着大礼。


    王怀玉都快要习惯她们的这种反应了,等她行完礼了,示意荷香将人扶起来。


    “你们两个都是我们郡主府出去的,做出了纸张,听荷香说你还会算账,这很不错啊。”王怀玉笑着,努力让自己变得和蔼可亲一些道,“我们府里就缺这样的人才,要是有天赋,就让梅香教一教,以后你们纸坊里的账目也不用找人了。”


    荷香眼睛亮亮的直点头,“对啊对啊,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就等着梅香姐姐教一下茯苓了,茯苓真的很厉害,一定能学会的。”


    “这还没有开始学呢,你就知道了?”


    王怀玉打趣了她一句,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那箱纸。


    她拿出一张,试着写字揉搓,甚至还让小丫鬟放进水里泡了一下。


    略微泛黄的纸,和她平时用的有很大差距,但是比她之前在书肆见到的要好得多了。不管怎么样,做出来就是一个进步不是?


    “你们这个纸,成本花了多少?”


    “回郡主,这个纸张若是加上我们花费的时间和钱,约莫五十文钱一刀。”茯苓回道。


    书肆上最便宜的纸要一钱银子一刀也就是一百文钱。她们这个质量更好些,成本在五十文,如果翻倍卖的话,还是能有赚的。就算是降低一半的价格批发出去,收益也不低。


    更重要的是,有纸张就能抄书,就能做印刷,就能人手都有书,就能办书院!


    “之前安排人去做活字印刷了?弄出来没有?”


    王怀玉转头问起自己的大主管肩秘书秋香。


    秋香颔首,“在府里挑了几个机灵手巧的家生子去弄了。”


    第48章


    桑稻园三十里外的一间小院里, 五个十七八岁的小子,正在捣鼓着一些木头和泥块。


    陈光柱从小就喜欢看别人雕木头,刨东西, 在王府的时候见着主子房里的雕花, 就挪不动腿,看到欣喜处还曾不顾身份去摸过,为此还被他老爹打了好几次。


    “你个小兔崽子, 那些个木头比你骨头还贵,你要是磕着碰着了,我看你拿什么陪的!”


    老陈头看着用他拿脏兮兮的手去摸螺钿雕花黄梨博古架,就气不打一处来。


    “哎哟。”


    陈光柱挨了自家老爹一巴掌, 终于算是舍得把手收回来了,但是眼珠子还黏在上面。


    “看,还看。”老陈头又踹了他一下,“再让老子看到弄这些个不当吃的, 老子就把你赶出去!”


    “你让我看看, 看看说不定我做出来的更好,”陈光柱贪恋地又看了一眼嘟囔道:“听说这么一个柜子好几千两呢, 我要能做出来,郡主肯定给我更多奖赏。”


    “嘿, ”老陈头咧着嘴漏出几颗摇摇欲坠的牙齿, “老子爹娘都是草席子一卷给丢了, 你这小子还敢想这种祖坟冒青烟的事?”


    “你知道这个东西是谁做的不?那可是大家, 是夫人的陪嫁嫁妆, 特地请的王树大家打的, 可是要留给郡主的。你小子,有那个命给郡主打嫁妆?”


    “这不试试怎么知道, 大家也是从人,也是从小的学起来的。我只是不能学而已,这又有什么难的,让我做我肯定做得比它更漂亮。”


    陈光柱的话恰好被秋香听到,她看一眼这父子两,就想起了这两人是谁,在府里多久了,是干什么的。


    不过陈光柱一直在外边跟着车夫跑腿,平日里在府上的时间不多,她倒是不知道他还擅喜欢做木工活?


    想着最近自家主子搜罗人才,要培养什么各种擅长的工匠,秋香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光柱子。”


    秋香喊了一声,听到动静的陈光柱先是一愣,赶紧地把手擦了擦上前回话,“唉,秋香姑娘,您叫我?”


    “对,方才我听你说,你喜欢做木工?可有做出什么物件来?”


    陈光柱一愣,倒是老陈头反应快一些,推了他一把赶紧道:“有呢有呢,秋香姑娘你现在要看看吗?这小子平日里上工勤快,干完活了就爱回去捣鼓这些东西,做了一屋子的小玩意,姑娘要是想看,老汉这就给您找去?”


    秋香微点头,用眼神询问还楞在原地的陈光柱。


    “有的有的,秋香姑娘,我现在就给您去拿。”


    陈光柱一愣一愣的,但人也不是傻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就知道自己的机会要来了,当下扔出一句话,便也不管旁边的老爹使眼色,就跟脚底抹油似的往外跑。


    秋香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就见一个人影飘走,只能转头和还算沉稳的老陈头道:“主子叫我还有事情,你一会让光柱子给我送到凝香院吧,叫他在门口等着我,我半个时辰后回去。”


    “唉好,好好,我这就和我家小子说,秋香姑娘您先忙。”老陈头几乎是两眼放光,就差对着秋香哈腰点头了。


    秋香说完,倒是记起了王怀玉之前说的事情,说是还要弄一个格物作坊,专门用来研究些先进的东西。


    至于什么是先进,什么是研究,这就是主子们考虑的事情,她要做的就是把人给找好。替主子把事情解决了。


    陈光柱这辈子都没有跑过那么快,他感觉眼前的东西都模糊了,风在耳边呼呼的,心口要压得好像要炸开,但他都顾不上了。


    “小马驹,不对,郡主肯定不要这个。好看的,秋香姑娘喜欢什么,要什么样的东西?她想要什么样的呢?”


    陈光柱在自己的小库房里,翻腾着这些年来做的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出自己满意的。


    “秋香姑娘,这个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提起的,她想要什么呢?”


    陈光柱抓了抓脑壳,最后从最底下翻出一个盒子。


    不是很好的木材,只是从一个庄头那里要来的一块百年桃木,他用来做了一个梳妆匣,还雕了一套十二生肖的小件。


    “就是它了。”


    匣子上雕刻了百花戏春,是从老太太院子里看到的图案,只一眼,陈光柱就喜欢上了,后面偷偷的叫老太太院子里小丫鬟帮忙描了图出来。一点点摸索着,才敢往盒子上雕。


    他很喜欢这一套东西,雕刻出来的时候还想过要将它献给府里的主子。不过他是外院的,怎么也碰不上院里的主子,只能遗憾作罢。


    现在倒是能用上了。


    陈光柱把东西一点点用油蜡擦干净,才小心翼翼地装起来。为了让它看起来昂贵一些,还找院子里的小丫鬟买了一块新手帕铺上去。


    老陈头站在角落上等着,好不容易看到匆匆来的儿子,赶紧把人拉住。


    “秋香姑娘去忙了,叫你到凝香院等着。”


    “唉?好好,我这就过去。”陈光柱挠了挠头应下,就想要离开。


    不过老陈头又一把把他拉住。


    “你个傻小子,去了就在门口等着,谁问也别说干啥去懂不?还有啊,碰上院里的姑娘们嘴甜点,那都是主子跟前的人,能看上你一眼,你小子就走运了。”老陈头叮嘱着。


    老陈头这可不是要他娶院子里的姑娘的意思,就算大家都是伺候人的奴才,也一样是分三六九等的,他们这种在外边干杂活的,就是最低等那种,能被内院看上,稍微提点一两句那都是造化。


    陈光柱不停的点着头,实在上脑子早就飞到了凝香院。


    好不容易等对方唠叨完,便抛之脑后,抱着自己的宝贝直奔凝香院。


    “哟,外院的小子?怎么到我们内院来了?”


    一个院子嬷嬷的儿子林牛看着陈光柱闷头就要往里走,伸手就把人拦住了。


    “大牛,你赶紧让我进去,要是耽误了秋香姑娘的事情,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陈光柱有些着急道。


    “哎哟,就你个跑腿的小子,还想和我们秋香姑娘说话?别是唬人的吧?”林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倒也没有特意的为难他,而是要他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仔细检查过了还回去道“秋香姑娘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什么时候要?要这个东西来干嘛?”


    “我不知道。”陈光柱抿着唇道。


    “不知道,不知道谁敢放你进去?”林牛拧眉。


    内院住着老夫人和小少爷,最怕有人狗急跳墙使坏,这些天郡主把他们筛了又筛,训了又训,不知道撵了多少人才留下他们几个。要是不把关好,下一个被撵出去的就是他。


    陈光柱急得呀,就差点哭出来了。


    “大牛,你信我,真的,真的是秋香姑娘让我来的,不信你让人去凝香院问,或者跟着我一起进去行不行?”


    林牛摇摇头,“不是我不想帮你啊,你看我走了这里怎么办?我这叫擅离职守。你还是回去吧,要不就叫内院的人来接你,不然我可不能放你进去。”


    陈光柱哪里认识什么内院的人,要是认识也不至于此啊。


    秋香正好从王怀玉那里出来,看到门口两人一个在求,一个不为所动的,禁不住回头问身边的小丫鬟,“咱们府里的人就这样不懂变通?”


    小丫鬟摇摇头,“不是很眼熟,大概是最近换进来的?肯定不是秋香姐姐你教的。”


    秋香暗自摇头,最近放了很多人出去,新进来的确实还差点。


    “光柱子,”


    秋香喊了一声,外头两人立马停下了,林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光柱。


    这人,竟然真跟秋香姑娘搭上了?


    “我要的东西可带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


    陈光柱当即抱着自己的东西跑来,面色赤红。


    “秋香姑娘,您要的东西。”


    秋香打开略微看了一眼,原本不抱有任何希望,但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给了她惊喜。


    跟在主子跟前见过了不知道多少巧物,能让秋香眼前一亮,说明陈光柱的手艺确实不错。


    “这个东西都是你自己弄的?可有学过?”


    “回姑娘都话,都是我自个偷学的,见过府里的工匠做过,没正经拜师。”陈光柱有些羞怯道。


    没学过也能做成这样?


    “府里打算开个工匠坊,你愿意去里边试一下吗?月银比在府里高一成。”秋香掂了掂手里的东西道。


    “愿意,愿意,小的愿意。”


    陈光柱喜不自胜,就差给秋香磕头了。


    工匠坊建得比纸坊还快些,毕竟不用建池子房子,也不用将原料泡着。


    他们只是在城郊找了一个空地,有个大院子和能住的地方,就收拾收拾搬了进去。


    木匠要用的地方,秋香找梅香支了钱,两天就给备齐了。但是他们进去后,却发现要做的东西和木工工匠该做的,没有多少关系。


    “这个活字印刷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字我倒是晓得,就是读书人用的吗,但是这个字还能让我们来做?”


    “对呀,我们又不识字。”


    第49章


    “你们不用识字, 就跟照着图案来雕刻一样,把这些字雕到木头上就行了。”


    事关重大,王怀玉不放心让旁人来做, 只能把秋香借出去, 让她暂时管着工匠坊的事情。好在坊里的人都是认识的,对秋香也信服得很。


    “秋香姑娘,你说让我们把这些字雕在木头上?”陈光柱有些不敢伸手, 看着秋香手里都几本书,眼里满是敬畏,“书,我们怎么能碰呢, 这么贵的东西,弄坏了多不好。”


    “对呀,多不好,我们这手就是干些肮脏活的, 怎么能碰得了书。”林小虎也说道。


    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那几本书, 和嘴上讲的完全不一样。


    “让你们做就做,怎的那么多话。郡主说了, 这个活谁要是做得好,日后凡是郡主府有的书籍, 都可以给你们一份。”


    “书?”林小虎眼前一亮, 拿着镌刻刀干劲满满。


    陈光柱不太理解他的兴奋, 有些迷糊地小声道:“有书我们也看不懂, 那不是糟蹋好东西吗。”


    陈光柱就想做个木匠, 做出来的东西能卖上千金, 能放在郡主府里,能被主子拿出去送人, 他就觉得满足了。


    至于其他的,他从来不曾想过。


    “不要也可以换成别的,先把郡主要的东西做出来,到时候是要银子还是铺子都可以。”秋香做主道。


    她就是再迟钝也该知道这个东西有多重要,若是能做出来,这些人就是奖励良田百亩都不为过。


    “郡主想要做成什么样?就是按照这个字刻到木板上?大小模样木料什么的有要求吗?”


    陈光柱还想要再说什么,林小虎一把拉住他,自己站出来向秋香问道“要多深,还是要什么模样的?我看府里的雕刻图案,有的凹进去,有的凸起来,郡主要什么样的?”


    林小虎说到了点子上,秋香想了一下道:“分开来,每一个都只能有指甲盖这般大,字得是突出来的,跟印章一样,盖到纸上就和书里的字一样,你们能做到吗?”


    林小虎和陈光柱几人面面相觑。


    印章?


    稍微了解一些的石小刀忽然冒声道:“秋香姑娘是想要我们雕刻和书页一般大的印章,只是这个印章的每一个字都是拆开的意思?”


    “不对,应该说是一个印章一个字,只是将它们都盖在纸上的话,就能得到一页书的意思是不是?”


    “对。”


    秋香很意外,石小刀是几人中最小的,也是最沉闷寡言的,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最先明白她意思的。


    “就是弄成一个个小印章,排列之后可以印在纸上成书。”


    石小刀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我可以做,不过它要雕多大的?和这个书上的一样大吗?”


    秋香点头。


    她手里的这个书是大齐最常用的一版千字文,用来给孩子启蒙最合适,而且很多书籍上所用到的字,里面也基本涵盖了。


    可以说,把千字文雕刻出来了,剩下的一半书籍也都印了。


    “好,秋香姑娘放心吧,把这个事情交给我们,一个月我保证给您送去雕好的字章。”


    秋香将书留下给他们,还吩咐了府里的专门的人负责,凡是工匠坊这边要的东西,就先给他们送了再回报。


    工匠坊得到了优待是毋庸置疑的,府里的人只是微微听到一些声音,都羡慕得不行。


    “唉,好像从府里出去的,都能要什么有什么呢,郡主可都没有吝啬过,比咱们在这苦哈哈的熬日子要好的多。”


    “谁说不是呢,之前觉得出去不靠谱,咱们在府里好歹还能吃上饭有钱拿呢。但瞧他们这个架势,过得可比我们好多了。”


    “你说他们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来呢,这要是真做出什么来了还得了?郡主不得赏个千八百两的?啧啧啧,这咱们几辈子都攒不来吧。”


    府里的人羡慕着,工匠坊里的却是傻眼了,从石小刀一口应下秋香一个月内拿出东西来,他们就急了。


    “石小刀,你这可敢说啊?你做过吗知道是什么东西吗?还是你认识字啊,这么厚的一本书呢,我们几个怎么可能弄得出来。”


    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妄图刻出一本书来?这不就是做梦吗。


    做梦也就算了,还把海口夸到主子跟前。


    “我做得出来啊。这个不比那些花花草草的好弄吗?”


    “实在不行我们还能用笔描出来,描到木头上再雕不是吗?”石小刀抿唇道:“我可以先做给你们看,你们要是觉得可以就帮一下我,不可以的话,让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石小刀有些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他能做是一回事,可是他们现在是五个人一起,自己的话好像把他们也给拉下水了?


    “你都在秋香姑娘跟前这样说了,我们可不可以也得干了啊。”林小虎有些无语道。


    陈光柱倒是没有觉得怎么样,依旧笑呵呵地看着对方,点头应下。


    “一个月就一个月吧,我们几个分一分应该也能很快弄好的。我之前就做过一些小东西,刻过一些花草图案,字倒也刻过,不过就一个福字吧?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做好。”


    “不难,不然你们给先削成小快的,我自己在上面刻字也可以。”


    只要工具足够小,足够锋利,石小刀相信自己能做得出来。


    事已至此,就是他们觉得自己不行,那也得行了。


    几个人认命般跟在石小刀后面,好在大家都是认识的,家里的爹娘也都是府里的下人,认真算起来的话,他们还能算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异姓兄弟。


    几人埋头就开始苦干,日常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是睡觉都多的是在工坊里解决的。


    “石小刀,你自己来看一看,这个木头削成这样小行不行?”林小虎大声喊着,正在叫陈光柱怎么弄的石小刀哦了一声道,“你等等,”然后跑过去接过他手里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木头。


    “这么小一个东西,你往上面刻的话很容易就碎的,”


    “我用的刀小,再用巧劲就行了。”


    石小刀说到做到,在几人的围观下,拿起了跟针尖差不多粗的刻刀,在他们不可思议的眼神下,照着字样略略一描,然后手起刀落,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停下了刀。


    “这,这就好了?”林小虎有些傻眼。


    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呢,这人就把字给雕好了?


    “这只要三刀就好了,需要多久的时间吗?”石小刀也不明白。


    “行了,你这个字刻出来了,还要看看能不能印在纸上呢,我看着这么那么大的样子。”


    字是凸起来的,放在手上显得很小,但是盖在纸上就不一定了。


    陈光柱听到立马跑去拿了墨斗里的墨水出来,还有送来的纸张,几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石小刀将手上的小字沾上墨,然后印下。


    “唉。”


    糊作一团的墨迹,让几人的希望瞬间落空。


    “这个那么简单的字都糊了,那种一大堆的岂不是更难?”


    “不对啊,你们看这个墨都不只沾到字上,整个木头都沾上,能不糊做一团吗?”陈光柱指着已经黑完的木块道。


    “我去洗干净,重新再来。”石小刀抿唇道。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只是轻轻的用布沾了一点墨汁在表面,然后轻轻印在纸上。


    这一次的字就清晰了很多,印在纸上就跟写出来的一样。


    看着纸上的字,几人都惊叹了。


    “这居然是我们写出来的?”


    “不,这不是我们写的,这是我们刻出来的。”


    林小虎有些激动地接过石小刀手里的小字,学着他的模样沾了一点墨汁印在纸上。


    一个,两个,三个


    一整张纸都被印满了字,但他们依旧兴奋不已。


    “我们不识字,但是,但是我们也可以写字,可以写书!”林小虎抓着手里的小字激动道:“要是我们刻出足够多的字,就可以排成一页页的书,一本本的书了,不用拿笔来写,比他们拿笔来写的还快。”


    “快快快,我们还有什么字能刻的,先赶紧把它刻出来。”


    看到了成果,几个人都很兴奋,他们分工合作,两个人负责将木块切割成合适需要的大小,一个人跟着石小刀一起学着将字雕刻在木头上。


    切割的工作容易些,做完了他们也不休息,而是围在石小刀旁边学习。


    从一开始的个十百千,一二三四这样简单的字,到赵陈王李齐这种常见字,他们这些不识字的人把很多的字都刻了出来。


    “一个月,这个事情也不是特别难啊。小刀,还是你厉害。”


    在临近石小刀应下承诺的前五天,他们将前面的字都刻完了,之后最后一页十几个比较多笔画的字没有刻出来。


    这不禁让林小虎有些得意,他竟然在短短一个月内学会了刻字。等他有时间找内院的人请教,他就能知道这些字都叫什么,以后他就是识字的人了。


    就在几人兴奋的想要把东西拿去领赏的时候,习惯将东西都检查过一遍的周落傻眼了。


    “你们看,我们之前刻的字都碎了。”


    “什么?什么叫碎了,怎么会碎了?”


    “好好的放着怎么会碎了,这可怎么办,就还有五天的时间了。”


    一个个完整的小印章,碎成了一块块看不出原样的木块,跟废弃的垃圾一样躺在盒子里。


    顺着那些裂开的纹路看去,显然是就着雕刻的痕迹裂下去的。


    “我已经很注意,刻得很浅了。”石小刀失魂落魄地看着满盒子的狼藉。


    第50章


    林小虎多看了两眼, 然后细心的发现了不同之处。


    “不是你刻的问题,而是木头根本就做不了那么小的东西。往常这样小的木头都是废料,现在要拿它来刻字, 也是我们糊涂了。”


    这话一出, 其他人都傻眼了。


    那,他们费这一个月是干什么的?


    作坊里沉寂了许久,石小刀看着自己破败的作品说不出话来。其他人也没有想过这个结果, 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况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心血,而是他们几个人共同做出来的。


    “现在,该拿什么和郡主和秋香姑娘交代?”陈光柱有些惶恐不安地问道,“我们拿了那么多东西, 还领着月银,这些房子工具饭食可都是府里出钱的,现在做不出东西来,府里该不会治我们罪吧?”


    陈光柱脑子里已经想过不下百个自己听过的传闻, 谁谁家的工匠没有做好主子要的东西, 被全家发卖了。谁谁家的匠人把东西做差,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你别乱说话, 郡主不是这样的人,你什么时候见我们府里做过这样的事情?”倒是林小虎, 第一时间反驳道。


    这个倒是, 他们有些担心但也不至于到乱了阵脚。


    “大不了我们就和郡主请罪, 请求她宽限些时日, 总能把东西做出来的。”


    “对, 郡主不是这样不通情理的人, 不行就找秋香姑娘,让她替我们求一下情。”


    几个小子捧着东西等到了交接的日子, 战战兢兢地和秋香回禀此事。


    “秋香姑娘,我们真是罪该万死,不该这样夸下海口的,害您在郡主面前没有办法交代。”


    秋香原本还板着脸,维持自己的严肃的,听着他们快哭了的声音,多少有些无奈。


    “你们就为了这个事情提心吊胆?我说门房那边怎么说你们最近不常要东西了,怎么这是怕主子怪罪下来?”


    “要是这个东西真的那么容易做,郡主也不会有求必应,花那么大的价钱和精力去给你们弄这些了。你们就好好的干,也别拘泥于木工,看下陶瓷的或者其他东西,看一下哪个更好。”


    石小刀听完送了一口气,捧着残缺破碎的盒子递给秋香。


    “秋香姑娘,多谢您不怪罪,我们原本是把东西做好的了,只是没有考虑到木头会那么容易坏。您说得对,我们要是换别的东西来做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坏了。”石小刀一脸的愧疚。


    要是早知道然后多去尝试,说不定他们就能把这件事做得更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没事,郡主这个也不急着要,你们尽力了就行。多出做些尝试,看看什么合适的就用什么,凡是需要的就和府里说。不过每一次做出来,不管能不能行,你们试过了起码知道什么是不行的。”


    石小刀等人听着连连点头。好在几人除了木工不错,还有一个是会烧制陶器的。虽然手艺不精,但在这里也勉强能用。


    苍梧的地贫瘠,但土是真的丰富,不管是用来做水泥,还是用来砌房子或是拿来当陶土都能找得到。


    杨家就是做陶器的,祖祖辈辈在苍梧积攒了不少的名声,凡是有买陶器的,第一个想起的肯定是杨家。


    石小刀几个人得到秋香的话,立马在县里找出各种能刻字的东西。


    瓷器这样昂贵的东西他们自然不敢想,也做不来。陶器倒是家家户户可见,便闻声而来找到了杨家。


    “你们说什么?想要和我们学制陶的手艺?”杨宗租诧异地看着几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我们家祖传的手艺,用来吃饭的家伙,你们要和我学?”


    “我现在要是敢答应你们,今晚我祖宗就能从地上爬出来打死我这个不肖子孙。”


    谁家手艺不是藏着掖着用以为生的?


    他要不是看见这几人是从郡主府里出来的,现在就能乱棍给打出去。


    “我们学来也不是跟你抢生意的,我们给钱,你教教我们行不行?”林小虎虎着脸问。


    石小刀扯了扯他的衣服。


    谁求师父学东西是这样子的,他们空手而来已经是很无理了,还提出这样的要求。


    “杨师父你别介意,他不懂事不会说话,我们的意思是能不能在您这里学学怎么烧制陶器,我们几个给您付钱,日后学会也保证不在这里做陶器的生意,绝对不和你们家抢生意。”


    “你们说不抢就不抢了?这手艺是我们家的,给多少钱我都不卖。”杨宗祖挥挥手道,“你们走吧,我是不会教你们的,就是郡主来了也没有用。”


    自从王怀玉上一次当众审罗松这个狗官后,在苍梧县的百姓心里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大家伙都津津乐道了一段时间。


    但从那以后王怀玉就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脸,所以过了那个劲头,大家该干嘛还是干嘛去了,很难再想起这位怒斩贪官的郡主。


    石小刀杵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只能指望其他人,但是看大家都抓耳挠腮的样子,也知道不太可能。


    “你要是不能教我们,那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干?我们请你来帮忙?”陈光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在说什么,你忘了郡主说的话了!”


    “不能一起干!”


    话刚一说出口,就被林小虎等人给捂住了嘴,然后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老板,小声地道,“郡主说我们做这个东西,只能我们自己人知道,怎么能请别人来。”


    杨宗祖好像不在意,但其实已经竖起了耳朵。


    他是不能把家传的手艺教给别人,但是给别人干活赚钱不耽误啊。


    “我嘴很严的,你们请我去干活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出来,你们就当我是个瞎子就好了。”


    杨宗祖比他们大上几岁,家里都有媳妇孩子了,但一说话却跟石小刀他们一样。


    林小虎一脸的不信任还眼带警惕,上下将人打量一番。


    “你刚刚可不是那么和我们说的,你不愿意教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找你干活?”林小虎瞬间趾高气扬道:“郡主府的工钱你知道有多少吗?我们可以选更好的工匠,更好的师傅来教我们。”


    “要不是离得太远了,我们才不会来这里找你呢。”


    郡主府的高工钱,杨宗祖也听说过,他家里媳妇就经常念叨着呢,说要是能到郡主的园子去干活,工钱都比其他地主的高上几文钱一天,这样的好事抢破头了都抢不到。


    要是他能给郡主府干活了,再认识认识里边的人,不就能给自家媳妇介绍介绍了吗?


    杨宗祖瞬间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看向几人的眼神也不嫌弃了,说话也不冲了。整个人都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价钱嘛,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我也是手艺人,知道手艺对咱们的重要性,肯定不会到处说话,我就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陈光柱对他说的十分心动。


    他们正好就缺这样的人,雕刻他们可以自己来,但是烧制和制作合适的胚子得杨宗祖来。


    就算是他们现学,也没有人家祖祖辈辈做的娴熟啊。既然有一个会的人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来呢。这不省了很多时间吗?


    林小虎依旧虎着脸去看他,似乎是在打量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忽然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个小伙伴语出惊人道,“请他来干活吧,我们几个人的月银匀一匀,也够给他工钱了。”


    “不过找个外人来,肯定是要和府里面和郡主说的。要是郡主同意了,这人请去也没事,要是有什么歪心思,不用我们操心,郡主府的侍卫还能让他逃了出去?”


    好有道理!


    几人对视一眼,朝杨宗祖漏出一个起鸡皮疙瘩的眼神。


    “行,我们决定请你了,做出一个东西就给你五文钱吧怎么样?这个东西只有手指盖那么大,用不了你多少料子和功夫。或者是按天来算,一天多少钱你说个数给我们?”


    态度转变得太快,让杨宗祖打了个哆嗦。很想说自己不干了,但是想着郡主家的园子和家里的媳妇,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我要做算件数的,做多少个给我多少钱?”杨宗祖合计了一下试探道。


    “做件数的?好啊,行啊。”


    几人听到他的话都笑了,在他不明所以心里发毛时,就连推带拉的让他去收拾东西,然后给他媳妇交付了一两定银,当场找人拟定契书签字。


    “唉,你们让我想想,我觉得我不是特别想去了。”


    “放你老娘的屁呢,攀上郡主府这样的好事你还不想去。赶紧麻溜的给按手指去干活,要是做不好你不用回来了。”


    杨宗祖没想到他们你们迅速,还想磨蹭两句呢,就被自家媳妇拎着耳朵按手指印去了。甚至衣服行李都给收拾好了。


    带着一个新得小伙伴,几人蹭蹭的就回了作坊,一进门啥也不干,就问杨宗祖做陶器需要什么。然后都记下来,加急送到了府里。


    “这群孩子挺开窍的,你找个人盯着点杨家。匠人坊那边要什么尽管送去,也别拘着人家回家。”王怀玉知道之后说道。


    杨宗祖还不知道自家已经在郡主府的眼皮子下看着了,只知道自己在看到这几个小子提出的要求时,无比后悔当时怎么没有选择要每天的工钱。


    “你们这要求也太过分了,指甲盖那么大的东西,还要留给你们在上面刻字的余地,这陶器都是做之前雕刻了,你们这算什么回事?”


    “什么,你们刻完了让我烧出来?不行不行,这个东西太小了,一烧不就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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