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会武一大早出门便看见叶筝在家门口坐着，吓了他一大跳。
知晓叶筝与自家姐姐的事情，陈会武颇为无奈地问叶筝：“叶教练，你在我家门口坐着干嘛呢？”
叶筝从五点坐到现在，坐着坐着居然睡着了，幸亏陈会武晨跑出来把她叫醒，不然今天是等不到陈会雯了。
“我在这儿等你姐呢。”
陈会武看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她再等下去，于是说道：“我姐看见你了也不一定跟你说话，她最近学得都快要疯魔了，家里人都不敢惹她。”
叶筝有些纠结，“我还有话跟她说呢。”
“这样，我把她补习班的位置告诉你，你等她下课找她。这一会儿我爸妈出来看见你，肯定又要闹了。”
叶筝探头过去，对陈会武感激涕零。
得知了陈会雯一天下来补习班的位置，叶筝就先去到补习班附近吃饭，吃得差不多了，也看见陈会雯慢慢出现，手里好像还拿著书，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叶筝老远看见她，还想打个招呼，见了她这个模样，不忍心打扰，只好悄悄看她进入补习班的小楼。
白日里太阳太大，街上都没有什么人出来，这天气太过熬人，连坐在教室里都燥热不堪。
讲台上老师正在慷慨激昂地讲着这道题，不论在学校还是在补习班，总有些学生趴在桌子上面睡觉，夏天的这种情况更是层出不穷。
这道题昨晚已经看过了，陈会雯揉揉疲惫的后脖颈，仰了仰头，教室上方的风扇正呜呜地转着，这让她想起了道馆里的风扇。
道馆里肯定要比这里凉爽许多，毕竟，她有三个夏天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好了，咱们先休息一下，睡觉的别睡了，学校睡也就算了，怎么报的补习班还睡呢？这不白花钱了吗？”
在一片吵闹声中，陈会雯借机伸了个懒腰，外面阳光有些刺眼，蝉鸣更是扰人。
陈会雯往窗外望去，瞥见空无一人的街道有骑自行车的人飞速经过。
“我等中午下课我就走了，真的，就几个小时。”
“一个小时也不行，我们这儿不给人坐，学生家长呀，就晚点儿再来接学生吧。”
“哎……”
陈会雯听这声音耳熟，头往下望了望，果不其然看见叶筝从小洋楼楼底走出来，看样子应该是被里面的人赶出来了。
她来这儿干嘛？
楼下没种树，一片阴凉都没有，叶筝就毫无防护地站在阳光底下，皮肤都泛起红来。
陈会雯一时心急，头伸得更外，下一秒叶筝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头向她这边望过来，她连忙把头伸回来，心脏怦怦直跳。
见没什么异常，叶筝便不再抬头，这大夏天的，真的要热死个人。
陈会雯躲在窗帘后面，悄悄观察楼下叶筝的走向。
应该是来找她的，这个时候来找她干嘛呢，她们不是断了吗？
楼下的叶筝寻了个坐着的地方，百无聊赖地开始玩手指。
陈会雯心脏不仅没有缓过来，反而跳得更加凶猛了。
什么意思？叶筝坐下来，是要等她下课的意思？
“好了好了，都醒醒，上课了，还睡！还睡！”
一片翻书的声音响起，陈会雯回过神来，不再望向窗外。
现在是迎战高考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分了心，不就是在太阳底下等她吗，这有什么的……
想着想着，陈会雯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叶筝还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现在是躺下来了。
也不嫌脏。
陈会雯心里吐槽，忽然想起自己在上课，连忙把心思转回课堂上。
“这道题啊，真的是套路题，大家以后只要遇见这种题，把这套方法往上一套就好了……”
眼前的数学题逐渐变得清晰，陈会雯提笔把黑板上的公式和笔记都记下来，时不时地抬头，心思都险些飞出窗外。
陈会雯转变了思路想，叶筝还不一定真的等她下课呢，说不定只是过来走个过场，其实叶筝知道她正在看着，所以就装装样子呢。
她这样欺骗自己，终于下定决心好好听课。
又一次休息时间，陈会雯强忍住没往外看，可敌不过补习班的其他同学看，她们一往外看，全都看见了在楼下等待的叶筝。
“诶，有个人，在太阳底下。”
“我刚就看她在那里等，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看她还有点帅呢。”
“你说什么呢，她是个女的诶。”
“切，女的就不能帅了吗……”
忍不住了，陈会雯看过去，叶筝是还在那里，但因为太热，买了雪糕和矿泉水。
正当众人以为矿泉水是用来喝的时候，叶筝打开瓶盖把水举到头顶，通通倒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黑色短发变得湿漉漉，叶筝甩动脑袋，水珠便顺着她的脖颈流下，很快就消失在了衣服里。
“你别说……还真的有点帅……”
“完了，我一会儿下课，她要是还在那儿，我就朝她要电话号去。”
陈会雯一个激灵，从叶筝湿头发的画面里缓过神来，连忙拿起水喝了几口。
小小的一间教室，前两天更热的时候都没多大感觉，可是为什么今天叶筝一来，她就无比口干舌燥呢。
其实原因她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下课时间，陈会雯收拾起东西，准备赶去吃饭，然后去上下一个补习班。
望望窗外，已经有学生从小洋楼里走出来，都在观察依旧在等待的叶筝。
晒了一上午大太阳，叶筝原本白嫩的皮肤都变得黑黝黝了。
但这样依旧挡不住有女学生向她搭讪，她们交谈了几句，叶筝提起陈会雯的名字，接着女学生就仰头朝着会雯面前这个窗户喊：“会雯！她是来找你的！”
陈会雯赶忙躲起来，拿起书包加快了步子往下走。
楼下仰着头的叶筝见没人反应，有些失望，于是和女学生说了再见，她继续在这里等。
等到又一波人出来，叶筝看不清到底有没有陈会雯在里面。
阳光太刺眼，在这里呆了太久，眼睛都看不大清人了。
没等叶筝把陈会雯找到，陈会雯便率先走向了叶筝。
叶筝赶紧站起来，汗珠在身上流淌，有些不舒服。
陈会雯面向她没说话，先是把包里剩下的水给她了。
叶筝受宠若惊地接过水来，以为说话有望，谁知接过水的下一秒，陈会雯转身就走。
依旧是丝毫没有留恋，叶筝追上去，在她身后说话。
“会雯，咱们聊聊吧，占不了你多少时间。”
“我等你下课来着呢，你上午上的是什么课？”
一路走，一路说，陈会雯直走到小餐馆里也没说话。
“老板，一碗凉面。”
“哎，好嘞~”
陈会雯点过餐，找了个桌子坐下，从书包里抽出复习资料，充耳不闻。
叶筝见她准备在这吃饭，于是也去前台点餐。
“老板，我也来一碗凉面，刚刚那个妹妹的饭钱我也一起结了。”
“哎，好。”
叶筝结完账，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近陈会雯，连坐下都是小心翼翼的。
怕打扰了陈会雯背书，叶筝在她对面沉默，口渴了就拿陈会雯给她的水喝。
面上是在看书，其实心思早飘走了。
陈会雯佯装冷漠，在书这边偷偷看叶筝在干什么。
喝水呢，间接接吻了。
小餐馆里格外凉爽，比刚刚外面要舒服多了，叶筝歇着歇着，忽然发现陈会雯的脸红了。
叶筝大着胆子瞧了瞧，没成想把陈会雯惹恼，“啪”一下子放下书，陈会雯恶人先告状：“你老看我干嘛？”
叶筝连忙拜拜手，“没有没有，我看你脸红，以为你是热呢。”
说话的嗓音轻轻软软的，谁能想到叶筝的声音能这么软。
陈会雯莫名其妙地一股气升起来，书也不看了，气鼓鼓地坐在原地。
叶筝试探地询问：“我们可以聊一下吗？”
陈会雯瞪她一眼，说话带着火气：“你想聊什么？你能和我聊什么？”
连上餐的老板都看不下去了，和气地劝架道：“哎呀小姑娘，做妹妹的不要那么暴躁，你姐姐会伤心的啦。”
两碗凉面放上来，叶筝帮忙把碗筷摆好，听完老板这话连忙说：“不是，是我惹她生气了，我赔礼道歉呢。”
“姐妹俩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
老板下去了，声音却回荡在两人中间。
叶筝看她的脸色，轻轻说：“先吃饭吧。”
陈会雯没吭声，拿起筷子吃面。
头帘有些长了，一低头老要进碗里去，陈会雯总抬手拨弄，弄得她烦不胜烦。
叶筝见状，从兜里掏出两个夹子，递给陈会雯。
“你先用这个。”
陈会雯看了眼夹子，又看了眼脸色异常的叶筝，拿过去了。
没多久叶筝便放下筷子，在陈会雯面前用那种很柔的语气说话。
“会雯，那天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都是我的错，你走了我能理解，但是我实在忍不住，你不接我电话，又不回我信息，我过得浑浑噩噩……想趁你还没开学来找你说清楚，我们能不能回到以前那个状态呢？我……我对你……”
陈会雯听得耳朵尖发烫，听到关键时刻叶筝却不说了。
椅子碰撞的声音响起来，未等陈会雯反应过来，叶筝直直地晕倒在地上。
32.猪队友根本就带不动（九）
在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就算叶筝体质再过人也熬不住。
陈会雯着急忙慌地截了辆出租车，在老板的帮助下把叶筝扛进车里，两人一起回了叶筝家。
她前天才刚来过，本就说好了再也不来，没想到今天就破了誓言。
陈会雯格外小心地把叶筝放到床上，连忙去了洗手间把毛巾沾湿放到叶筝的额头上。
中暑后需要将皮肤打湿，陈会雯便接了一盆水，伏在床边不厌其烦地给叶筝擦身体。
叶筝很瘦，肌肉却很发达，陈会雯敢说，如果叶筝去当模特，那也是一点都不奇怪的。
她常年梳着短发，就算养长了也会及时剪，陈会雯都没有见过她长发的样子，因为外貌，很多人都会觉得她性格比较像男孩子，陈会雯时常也会这么想。
所以在叶筝拒绝陈会雯的告白后，陈会雯才会毫无顾忌地伤害她的心。
这些伤害叶筝不是没有察觉到，而是叶筝太过温吞，总觉得陈会雯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事实上叶筝也确实拒绝了陈会雯的表白，可拒绝不代表陈会雯可以进行伤害。
陈会雯和她认识的时间太长了，叶筝把她当作妹妹来疼爱，一开始陈会雯也是把叶筝当作姐姐的，可是后来，这个感情就变了味。
叶筝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和私底下的样子完全不同，她性格温软善良，喜欢可爱的东西，开朗大方，总会乐于助人。
这些品格怎么会特别吸引到陈会雯呢，也许只是因为叶筝经常在陈会雯面前展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吧。
看爱情电影会哭得稀里哗啦，听悲情故事也会眉头紧皱，刚起床时的声音总像撒娇，笑起来时更像个良家妇女。
叶筝身上有许多女人的特性，陈会雯甚至觉得，只是因为叶筝太过女人气才会被她喜欢，因为陈会雯天生喜欢女人。
是这样吗？陈会雯不清楚。
她现在只知道，叶筝的嘴唇比以往很诱人。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不可描述的想法，陈会雯甩甩脑子，也不给叶筝擦身体了，起身去寻找书包，准备找点复习资料来看。
刚把书拿起来，陈会雯又想起刚刚吃饭时叶筝没吃多少，可能那时候叶筝就已经觉得不舒服了，当时看她的脸色也是不怎么好。
醒来之后肯定会饿的吧。
陈会雯放下书，在确认叶筝还昏着后，去厨房找可以做饭的食材。
吃一点清淡的吧。
从柜子里拿了点米出来，陈会雯要给叶筝熬些粥。
记得有一次外出比赛回来后，陈会雯因为路上吹风而受凉发烧，因为生病生得太急，叶筝就直接让她睡在家里。
那天晚上叶筝也是给陈会雯熬了粥，甚至都不能说得上是“熬”的，叶筝只是拿剩饭在电饭煲里加水焖了一会儿。
等晚上醒来，叶筝拿着粥一口一口地喂她吃完，丝毫没有怨言。
直到后来烧退了，叶筝抵着她的额头笑，眼神里都是能够让她为之心动的情感。
“我才不会给你弄得那么寒酸呢……”像是特意讲给叶筝听的，陈会雯别扭地说。
粥准备好后，陈会雯便一直在床边等叶筝醒来，这时叶筝已经昏睡了一个小时，陈会雯不禁怀疑她把叶筝带回家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万一叶筝醒不过来怎么办？
陈会雯没心思看书了，轻巧地爬上床，用手指点点叶筝的手。
叶筝被触碰，弹了弹手指。
还是有反应的，陈会雯当即放了心，但又没完全放心。
这样让叶筝躺着，会不会恶化了呢。
想到此陈会雯不敢松懈，犹豫着把叶筝的长裤褪下，用湿毛巾给她擦腿。
擦完腿擦上身，由于躺着不方便脱短袖，陈会雯只擦了叶筝的肚子、胳膊和锁骨这些露在外面或者可以擦到的地方。
擦完这些部位，陈会雯拿来扇子给叶筝扇风。
可能是这些尝试有了作用，叶筝的脸色比刚回来时不知好了多少倍。
陈会雯算是松了一口气，准备给叶筝额头上的毛巾换水。
拿下毛巾，陈会雯瞥见叶筝额头周围有些湿润的头发。
她想起上午在楼上看见叶筝往头上倒水的事情来，当时陈会雯看了口干舌燥，全都是因为叶筝倒水的样子很性感。
陈会雯顿了顿动作，目光从叶筝的眉心一路向下，路过紧闭的双眼、鼻梁和人中，一直到了饱满的嘴唇。
前天，陈会雯盯着叶筝的嘴唇问：“如果我说我要亲你，你会拒绝吗？”
如果陈会雯当时知道叶筝不会回答，她就直接吻上去了，还废什么话。
但是当晚确实是亲过了，虽然是偷偷摸摸的。
陈会雯挪开目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毛巾泡进水里，膨胀，展开，然后被陈会雯拿出来，拧干，叠好，重新放到叶筝的额头上。
在陈会雯看不见的地方，叶筝的手指动了动。
陈会雯的动作再次停滞，原因是她再次被叶筝的嘴唇吸引了目光。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直接啃上去。
唇瓣贴在一起的滋味太过诱人，陈会雯闭上眼睛，用视觉之外的感官细细感受亲吻叶筝的感觉。
“嗯……”
叶筝香香的，嘴唇软软的，声音娇娇的……
嗯？声音？
陈会雯睁开眼，与叶筝四目相对。
偷亲的人一下子睁大了双眼，正想离开之时，一只手扣在她的背上。
叶筝加深了这个吻。
陈会雯未曾涉及的领域，轻易被叶筝拉了进去。
吻着吻着，陈会雯就发现自己在这一方面格外有天赋。
叶筝完全被她压制，不一会儿就呜呜叫。
陈会雯得意，但也没有那么得意，毕竟是她趁人睡着之后偷亲的。
这还是第二次。
嘴唇分开之后，叶筝脸上重新浮现出不正常潮红，比中暑时还要严重。
陈会雯有些心虚，但语气上依旧不饶人。
“好点了吗你？”
叶筝抿抿嘴唇，接着点点头。
陈会雯看叶筝的样子，嘴唇泛红，眼角带泪，穿在身上的短袖有些凌乱，还没穿裤子。
天呐，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陈会雯强行使自己镇定起来，试图用“别看叶筝这个样子叶筝至少还是个国际跆拳道冠军”的来说服自己。
“我给你熬了粥，给你端过来吃点儿。”
“不用了，我下床去吃……”
话罢叶筝就要下地。
陈会雯眼神格外凶，勒令她回到床上，接着火速赶去厨房盛粥。
不让下床，叶筝就真的没有下床。
不知怎的就在那时晕了，话都没说完，然后一醒来就发现会雯在亲她，于是心一横，也主动回应。
这次可以说得上……不后悔了。
只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会雯。
叶筝捂脸，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同样嘴角上扬的还有门外那位，正在进门前努力使嘴角向下。
“吃。”
简单一个字，陈会雯都差点儿没绷住。
叶筝从她手里接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陈会雯看她手有点颤抖，干脆把碗勺都夺过来，拿在手里亲自喂她。
叶筝含羞带怯地看向陈会雯，似乎也在期待。
勺子在粥里搅了搅，热气缓慢地升腾，陈会雯抬眼，看见朦胧的叶筝。
胸腔里面仿佛有人打鼓，陈会雯盛了一口送到叶筝嘴边，叶筝配合地张嘴，乖巧把粥吃下。
这么进行了几次来回，陈会雯发现叶筝仍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陈会雯耳尖发烫，内心蠢蠢欲动。
这样的叶筝她想多看一点。
一碗粥吃完，叶筝身上出了一些汗，看脸色，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保险起见，陈会雯找出藿香正气水给她喝。
叶筝不喜欢这个药，一股酒味，难以下咽。
“已经好了，就不用喝了吧。”
“喝了也没有坏处，就当是保险了。”
叶筝柔柔地唤她的名字：“会雯……”
以前她这样叫，陈会雯总会凶巴巴，现在不一样了，陈会雯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你多喝点水。”
“嗯。”
叶筝笑着，把药放回原处。
下午的课，陈会雯没去上。
叶筝醒后去也来得及，但她没去，她就赖在叶筝家里，和叶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剧。
值得一提的是，看的电视剧是前天晚上陈会雯离家出走、她们两个看的电视剧的重播。
有点耳熟的台词，以及有点耳熟的配乐，不仅唤起了陈会雯的记忆，还唤起了叶筝的记忆。
缓缓转过头，目光在空气中接触，产生火花。
陈会雯仗着自己年轻气盛，干硬地把叶筝压在沙发上。
女孩恶狠狠地说：“我再问你一次。如果我说我要亲你，你会拒绝吗？”
这一次叶筝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她双手抚上陈会雯的脸，将自己没喝藿香正气水的嘴送上去。
陈会雯觉得，叶筝不喝藿香正气水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这个。
女孩和女人在沙发上忘我亲吻。
而卧室里，放在床上的书包里，翻盖手机滴答滴答闪着光，铃铃作响，不一会儿，手机像是不挣扎了，小小的显示屏上赫然呈现出两个字。
妈妈。
33.猪队友根本就带不动（十）
天已经完全黑了，陈会雯还在叶筝家里呆着。
今晚恐怕是要住在叶筝家里。
事实上，陈会雯也是这个想法。
但被叶筝发现妈妈打来的无数个未接电话之后，陈会雯的想法就变得不怎么重要了。
“今晚先回家，不然阿姨会着急的。”
陈会雯与叶筝辩驳：“我打个电话给我妈就好了，她不会说什么的，嗯？”
“可你一下午都没去补习班，阿姨会多想……”
两人接了吻之后，陈会雯又变回原来那个咄咄逼人的样子。
“多想就多想了，几堂课而已，难道就因为我没上这几堂课就考不上大学了？”
论说话，叶筝还真是说不过她。
无奈之下，叶筝只好妥协：“那好吧，你要好好和阿姨说清楚，不要吵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
这边陈会雯去给妈妈打电话，那边叶筝去做饭。
一下午了，只在中午吃了一点点凉面和粥，又被陈会雯按在沙发上亲个没完，现在叶筝肚子很饿。
不一会儿陈会雯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听起来格外暴躁。
“知道了！我明天会去好好上课的！”
“我哪里不想考大学？我这几天不也是没日没夜地学吗？”
“行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叶筝的心悬起又放下，好在最后的结果不错，会雯能够心平气和地和妈妈说再见。
电话挂断之后，陈会雯摸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叶筝，还想要耍流氓。
人一旦得逞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叶筝在悸动之时捂住她的嘴唇，“先把饭做完吧，我要饿死了。”
陈会雯点点头，待叶筝的手离开嘴唇后，飞速地在叶筝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逃之夭夭。
叶筝被这一下弄得，整张脸都开始泛红。
陈会雯偷香之后在客厅坐着，遥遥地问叶筝：“今晚我们能睡一张床吗？”
叶筝没听清，抽空从厨房走出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和你睡吗？”
叶筝不说话了，继续回厨房做饭。
“听见了吗？叶筝！”
十八岁气血翻涌，叶筝还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在陈会雯旁边全身而退。
现下这情况，显然是往不坏但又不完全好的方向发展了，为此叶筝要想些办法，和陈会雯约定好高考前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晚饭过后，陈会雯窝在叶筝怀里，美滋滋地看电视剧。
叶筝喂了她一口切好的苹果，自己也吃了一口，接着悠悠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呢？”
未来的事，陈会雯想的最多的就是考大学，具体和叶筝的计划，她还真没有想过。
因为在一天以前，她还决定不再和叶筝往来。
陈会雯：“我们这样不好吗？”
叶筝没反驳，继续说道：“时间一直走，我们要有些规划才行。”
陈会雯在叶筝怀里蹭了蹭，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我还挺喜欢你的，你喜欢我吗？”
“喜欢呀，当然喜欢。”叶筝说得脸都红了。
“那不就好了，我们互相喜欢，这就够了。”
叶筝听完这话，捏起陈会雯的小脸来，让她从自己身上坐起来。
陈会雯看过叶筝的表情，觉得她严肃得像个大人一样。
不对，陈会雯转念一想，叶筝可不就是个大人吗，只是平时不和她计较而已。
“怎么了？”
叶筝神色认真，“生活不是儿戏，不能只是因为喜欢就这么下去，你的家人、我的家人，他们都会知道我们的事，社会暂且不谈，我们要规划好我们的未来才行。”
陈会雯听完这些话有些委屈，“我很喜欢你，这是真的。”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喜欢不能当饭吃，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
“那我们怎么办？”
叶筝目光柔和，眼里通通是陈会雯的影子。
“高考很重要，这一年里我们不能见面见得太勤，你要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心仪的大学，我在这里把道馆经营下去，等你回来。”
好不容易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又突然被通知不能见太多次面，陈会雯的心像被戳了几个口子，风一吹还发出呜呜地低鸣。
她眼中闪有泪花：“可我想你怎么办？”
“看我的照片，每天可以给我发信息，但不能发得太多，也不能因为想我就误了学习，之前你不是还怕因为我考不上大学吗？”
“那不一样，那时我又没和你在一起……”
叶筝笑笑，“现在我就和你在一起了吗？”
陈会雯一下子着急了：“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叶筝把她安抚下来，温柔道：“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当然想和你在一起，但不是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能给我吗？”
“我当然能！”陈会雯急切地说。
“那你就好好学习，你考上大学了我就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也不分开。”
陈会雯眼睛亮起来，闪着希冀的光。
“你说真的？”
“真的。”
“好，我会考上大学，你一定要等着我。”
女孩埋进女人的怀里，身体热乎乎的。
叶筝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轻柔地拍着。
“我等你，我一直都会等你。”
第二天一大早，陈会雯便从床上起来，叫醒还在睡的叶筝，两人一起准备了早餐。
吃完早餐，该去道馆的去道馆，该去上课的上课，两人分道扬镳，在离开家之前互相吻了一下，这是陈会雯要求的。
昨天请假，今天叶筝的归来让道馆的学生们惊呼了一小声。
有人询问她昨天去了哪里，被她搪塞了过去。
还有人问她气色怎么变得那么好，也被她搪塞了过去。
今日到来的还有楚樱的小伙伴，陆融小朋友。
许久未见了，叶筝稀奇地去打招呼。
“陆融，今天怎么有空来呀？”
陆融躲在楚樱身后，显然是因为太久没见的叶筝太过生疏。
“今天妈妈有事在忙，没有人和我一起在家。”
向瑶学校里的事情太过繁重，一个下午忙不完，只好在第二天继续忙了。
“好，那就像以前一样，在这里陪着楚樱吧。”
“好。”
训练的时间到了，陆融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陈会雯没有来。
这些日子陆融都没有到道馆来，陈会雯的事情她不知道，所以自然就问向旁边的楚樱。
楚樱解释说：“会雯姐姐在忙着高考。”
陆融若有所思，对“高考”这个词并不陌生。
叶筝笑着搭话：“会雯姐姐要考大学，所以正在努力学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训练了。”
看她这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楚樱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你和师姐和好了？”
小孩子察言观色的能力向来强，叶筝嘴角依然带笑，沉默地摸了摸两个小朋友的小脑袋。
陆融问楚樱：“师父和师姐吵架了？”
楚樱管她们叫师父师姐，时间长了之后，陆融也就跟着一起叫了。
楚樱摇头，“我也不清楚，但现在应该是和好了。”
“所以和好了师父才会那么开心。”
场上的叶筝正在和学生们打闹，玩得很是开心。
“是呀。”
中午结束训练，陆融和楚樱在等程忻接她们，道馆里的学生走了大半，最后只剩下叶筝和她们几个。
后来等到的不是程忻，而是叶筝与陆融对话中消失的陈会雯。
她们没有约定在中午见面，所以叶筝对陈会雯的到来很惊喜。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啊。”
在小孩子面前，陈会雯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叶筝脸红了一瞬，回头看还在等待的陆融和楚樱，正在往她们这边看过来。
陈会雯见了陆融，欢快地去打招呼：“陆融，有些日子没有来了呢。”
陆融乖乖拉着楚樱，也同陈会雯说话：“会雯姐姐好。”
两个小姐妹依旧是那么要好，陈会雯不禁向楚樱嘱咐道：“楚樱，要练跆拳道保护好陆融哦。”
“那当然，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练跆拳道的。”
这话不假，当时楚樱确实是这么想的。
看着楚樱信誓旦旦的样子，陈会雯忍不住笑出声。
而后陆融默默开口：“我也会保护好楚樱。”
童年的誓言虽然短暂但最为真挚，陈会雯点点头，回过身与叶筝说话。
然后是程忻来到，楚樱拉着陆融与她们说了再见，两个小团子就这么从道馆离开了。
剩下陈会雯和叶筝两人的道馆，显得格外空旷。
陈会雯感慨地在道馆里张望，每一眼都充满了怀念。
“我接下来要有一年不来这里了。”
叶筝走过去碰碰她的手，然后拉起来。
“你要是想来，就进来看看，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我怕我一进来就不想和你分开。”
“我们会熬过这段时间的，对吗？”
陈会雯与叶筝对视，“对。”
陈会雯：“今天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哦，以后我们要用手机联系了。”
叶筝：“我知道啦，那最后一次见面，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那我可要好好宰你一顿，哎！说好的照片呢？什么时候给我呀？”
“别着急，一会儿我去给你打出来嘛……”
“哼……”
“……”
34.猪队友根本就带不动（十一）
暑假即将结束，楚傲天和马丽莲的假期也告一段落。
趁着爸妈还没回来，楚樱特意去了陆融家里，向陆融告别。
暑假一结束，楚樱就不住在楚傲霜家里，自然地也就见不到陆融了。
但等小学一开学，她们还是会天天见面。
楚傲霜和程忻一早从家里出发，带着楚樱来机场给楚傲天夫妻俩接机。
市里的天气太过炎热，楚傲天和马丽莲便去冰岛玩了一圈，那里的七月份太阳光每天照射二十个小时，温度对冰岛来说十分温和。
这一个月里夫妻俩是玩得尽兴，孩子交给楚傲霜照顾，工作交给程忻照顾，一个月里一个扰人的电话都没有，别提有多开心。
楚樱看见爸妈出来的时候，夫妻俩看着都年轻了不少。
马丽莲率先冲出来，活像一个妙龄少女。
“大姑子！程忻姐！”
好像又回到了楚傲天与马丽莲年少时谈恋爱的时候，她们四个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
程忻率先问：“丽莲，在冰岛玩得怎么样？”
马丽莲冒着星星眼回答：“我们去了黄金圈自驾游，还去看了鲸鱼！对了对了，还赶上了当地的一个节日，傲天，那个叫什么来着？”
楚傲天拖着行李缓缓出现，顺势回答：“锡格吕菲厄泽民间音乐节。”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们玩得好开心，里面有好多没有见识到的东西！”
马丽莲这么兴奋的样子，楚樱很少在小时候见过，看来这次旅行让马丽莲很开心。
楚傲霜忍俊不禁：“行了丽莲，看你兴奋的，下次等有时间，咱们几个一起去外面看看。”
马丽莲兴奋不已：“太好了，等楚樱大一点，咱们也能带上楚樱，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那该多好玩呀。”
“好啦，咱们回家啦。”
楚樱在一旁附和：“回家啦回家啦~”
一个月不见自己的小床，楚樱甚是想念，飞速跑进卧室，“哐”地一声飞上小床。
楚傲天在外听见异响，探头过来看了看，看见自己硕大的丫头在小床上滚来滚去。
楚傲天沉吟片刻，去到楚傲霜身旁问起：“姐，楚樱是不是胖了？”
此话一出，楚傲霜与程忻对视片刻，两人沉重地点了点头。
“别怪我没让她减肥，我尽量控制着呢，忻忻带她晚上出去散步，这孩子上午还上跆拳道班，我觉得运动量怎么也够了吧，怎么体重就控制不下来呢……”
真是纳了闷了，这一问题让众人头疼起来。
马丽莲突然插嘴进来：“我看傲天和姐的照片，你俩小时候不都挺胖的吗？”
程忻也就此想起来，她和这姐弟俩一起长大，姐弟俩从小就是胖嘟嘟的样子，直到十二、三岁才逐渐苗条。
“好像是这样的，看来楚樱是随你们俩。”程忻失笑。
被说中的姐弟俩互相对视一下，默契地别过了头。
一个月没有居住的房子不用担心卫生问题，早在楚傲天离开前就雇了阿姨定时给房子清洁。
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来，四人商量着一起吃顿火锅。
与上一次聚餐不同的是，这一次楚傲霜和程忻已经修成正果，饭桌上气氛不再尴尬，反而打得一片火热。
马丽莲趁热打铁，干脆让她们俩住下来。
程忻本想答应，而后楚傲霜用胳膊肘碰碰她，一本正经地说：“不了，我们俩回家还有事儿呢。”
“什么事呀？”这是程忻在问。
最近她们俩的工作都不忙，难得楚樱也回了家，她们一身清闲，程忻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要完成。
楚傲霜别扭地看她一眼，眼神跟撒娇似的。
明白了。
马丽莲也明白了。
“行，那程忻姐就别喝了，姐喝一点就行了。”
上次楚傲霜喝多后发生的闹剧，在场的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被吐了一身的楚樱，记忆犹新。
众人在这个火热的夏天，吃了一顿火热的火锅。
直到九点钟楚傲霜和程忻离开，一家三口分工协作收拾起饭桌上的残局，收拾得很快，接着就去客厅一起看电视。
马丽莲正用遥控器拨台，语气有些失望：“走了一个月，想看的电视剧都大结局了。”
楚樱立刻站出来，拍拍小胸脯。
“妈妈你想知道哪个电视剧的剧情，我都看完了，我给你讲。”
五岁的女儿如此懂事、如此贴心，还如此的……大只。
马丽莲把楚樱搂进怀里，爱惜地抚摸她的小脑瓜、小肩膀，还有小屁股。
“傲天！楚樱都长这么大了！她过几天就要上小学了！”
楚傲天也欣慰地点点头，“没想到我们真把孩子养活了，还养得这么胖。”
楚樱：？
“是呀，一开始我们连纸尿裤都不会给她穿，沏好的奶粉温度都不试一下就塞进她嘴里……”
“哈哈！我可记得那次楚樱烫得哇哇叫，我赶紧把奶瓶拿出来，你和我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马丽莲眼里带笑，把脸贴近了楚樱。
“楚樱，妈妈和爸爸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所以有好多事情都不会做，我们也在努力地学习，让你受苦了真是不好意思。”
“妈妈没关系的，妈妈我爱你！”
母女情深，饶是楚傲天这般坚毅无比的男人也落了几滴泪下来。
暑假结束后，楚樱就正式升入了小学。
穿好校服，系好红领巾，楚樱背着小书包一扭一扭地进入校园。
马丽莲和楚傲天在身后看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在门口执勤的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于是说道：“两位家长，新生入学是可以有家长陪同到教室的。”
“啊？这样的吗？”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夫妻俩一个踩着高跟鞋、一个穿着西装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到小屁股格外显著的楚樱身旁。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进来了？”
“爸爸妈妈送你到教室门口就走了哦。”
“妈妈你们是不是哭了呀？”
“宝贝，是风太大啦~”
毕竟是上过六年的教室，楚樱轻易就找到了。
又要分别，楚傲天和马丽莲很担心楚樱会不适应，担心地看着小团子，生怕她下一秒就哭出来。
就这么一直望着，楚樱进教室前向两人拜拜手：“爸爸妈妈再见，别忘了放学之后来接我，我中午十一点半放学，晚上四点半放学。”
要问为什么楚樱会把时间记得这么详细，因为在之后，楚傲天和马丽莲会有无数次忘记楚樱的放学时间，从而导致楚樱总是最后走的那个。
“上课不能睡觉，要和小朋友们好好相处。”
“饿了就吃妈给你带的零食，但是不能上课吃，别跟老师顶嘴。”
楚樱回头看看他们，“我知道啦。”
夫妻俩掉了几滴眼泪，楚樱趁他们还没哭大发，赶忙进教室去了。
教室里面，社恐的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敢到处看，社牛的就到处串位，问问这个叫什么、那个叫什么。
见证小孩子的多样性。
瞅着这几张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脸，楚樱努力回想和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时间有些久远，记忆有些模糊了。
不碍事，慢慢想就想起来了。
找了个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座位，楚樱坐到双人桌的外桌，把里桌留给陆融。
一别头，教室外她爸妈还在，正眼睛红红地冲她招手。
老天，幼儿园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不舍。
楚樱也招了招手，教室外的爸妈瞬间抱在一起激动。
可能在说楚樱有多独立吧。
楚樱无奈地撇撇嘴，想着先把笔袋和铅笔拿出来。
后桌的一个小丫头瞧了楚樱和爸妈的互动，好奇地问：“那是你的爸爸妈妈吗？”
楚樱回过头去，看了看小丫头的脸，有些熟悉，接着点点头。
“你爸爸妈妈对你可真好。”
楚樱笑笑。
小丫头主动与楚樱交朋友道：“我叫刘倩楠。”
随著名字出来，楚樱的记忆慢慢回笼。
“我叫楚樱。”
她的小学同学刘倩楠，听说初中毕业后就被家里人早早定了亲，在楚樱还在等待高中开学时，刘倩楠已经开始了打工生活。
上一世楚樱看她的名字只觉得新颖，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楚樱见识到了世界的多样性，自然也就明白了不是所有家庭都会像自己爸妈一样疼爱孩子。
刘倩楠，刘欠男。
她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未来的命运已成定数，但如果努力学习，是不是就有机会逃脱原生家庭了？
楚樱看向刘倩楠的眼神里闪烁起光芒。
或许她可以改变这个女孩的命运。
“你和我是前后桌，那以后就是朋友啦。”
刘倩楠笑起来时露出两个小虎牙，格外可人。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没有朋友呢！”
“一会儿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
说曹操曹操到，未等楚樱继续说下去，陆融便走进教室，脚步轻快地来到她身边。
楚樱和刘倩楠同时望向陆融。
陆融见有生人在，有些羞了。
楚樱站起来，给两个女孩介绍：“这是我的最最最最好的朋友陆融，这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刘倩楠。”
刘倩楠笑着主动向陆融伸手，陆融握上去，面容友好。
看着两只小手握在一起的画面，楚樱此刻只想着一件事。
我们一起改变未来吧。
35.生命的长河涓流不息（一）
小学开学的第一堂课不教东西，用来给小朋友们介绍老师和周围的同学。
课堂上班主任介绍着自己的名字，吐字清晰，语气温柔。
“好啦，孩子们，接下来我们从这一排开始，大家一个一个地站起来介绍自己，好不好呀，我们从这位同学开始。”
被叫到的小朋友很是猝不及防，但在众人的目光下只好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名字。
依次往后，很快就到了陆融。
“大家好，我叫陆融，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陆融的介绍轻飘飘的，坐下后，楚樱鼓励地捏了捏她的手。
陆融看她一眼，勾唇笑了。
楚樱后桌是刘倩楠，自我介绍一条龙下来，从后向前走轮到了刘倩楠。
她站起来，相较于其他小朋友来说，自我介绍又流畅又清晰。
刘倩楠自小就在家里干活，买个东西、跑个腿都干得熟能生巧，现下的自我介绍也是落落大方。
然后就轮到了楚樱。
小胖妞站起来，一顿自我介绍夸夸输出，给老师和同学留足了印象。
后来选班长的时候，老师就对楚樱的印象很深。
在没有人报名想当担任班长的情况下，楚樱就成了那个班长。
实在是没想到班长会到自己身上，楚樱回头望望记忆中那个当班长的小男孩，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没办法，因为你没有举手说想当嘛。
班主任的语文课结束了，十分钟的课间开始，楚樱掏出包里的小零食，放到陆融的手心里。
“一会儿上课就饿了，先吃点儿这个吧。”
陆融摇摇头，“我不吃啦，早上吃饱了。”
“那你也留着饿了吃嘛。”
“好吧。”
楚樱记起后桌的刘倩楠，转过身也给刘倩楠递了一些。
刘倩楠的同桌是一个小男孩，见楚樱回头和刘倩楠讲话，也主动一起交流。
这个小男孩，楚樱交集不深，所以就没什么记忆。
楚樱也给了他一些小零食。
教室里叽叽喳喳，小孩子们很快就打成了一片，这个年龄段小孩子没有情爱意识，单纯地就是同性一起玩，有相同喜好的一起玩。
等再过两年，就会有小女生、小男生聚在一起，相互询问对方喜欢哪个异性。
现在这阶段实在难得，楚樱要把握住难得的清静。
小学与幼儿园不同，不能随时上厕所，也不能随时玩耍吃东西，这让很多小朋友都难以忍受，四十分钟的课堂时间太长了，屁股坐得酸酸的不说，还不能跟周围人说话。
所以一下课教室里就炸开了锅，猴一样的小男孩在教室四处乱跑，学着当时热播奥特曼的台词，和扮演怪兽的同学进行搏斗。
与陆融、刘倩楠两人闲聊的楚樱无心感叹道：“小学男生就像是猴子。”
这话传进刘倩楠同桌的耳里，当即放下手上的东西，也参与了三人的话题：“我可不是猴子。”
这男孩名字叫作石磊，名字全是“石”，怪好笑的。
楚樱噗嗤一声笑出来，与他道歉：“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是说那些在班里又跑又跳的男生。”
石磊没放在心上，也说：“我知道了，他们确实像是猴子。”
话音刚落，三个女孩便笑出声来。
于是三人小组加入了一个男生，她们四个热火朝天地聊起来，直到下一节课开始。
一天有七节课，上午四节，下午三节。一年级的课程少得可怜，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堂课。
第一天不留作业，学生们也都乐得清闲，只是在留作业之前，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有“作业”这个东西。
来上小学生的课，对于楚樱来说很轻松，但又很枯燥。
重复地学习那几个东西，无聊到打哈欠。
作为四人小组里“年龄最大”的那一个，楚樱担任了其他三人的“老师”角色。
算术题和拼音通通都被问了一遍，虽然有些麻烦，但看到小孩子在恍然大悟后露出的笑容，楚樱也觉得值得了
尤其是陆融的。
陆融很少问楚樱东西，但问出来的大多是这个年龄段觉得很难的东西。
自己纠结很长时间的知识被楚樱轻松解读，久而久之，陆融看向楚樱的眼神里都多了些许崇拜。
同时，四人组的感情正在迅速升温，不论是石磊还是刘倩楠，楚樱都成功和他们成为了好朋友。
小学一、二年级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三年级是一个节点。
三年级，课程开启英语课，当名叫“林一月”的时髦年轻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楚樱便知道一直等待的时机到了。
楚樱对林一月的印象很深，她的思想很超前，而且敢于实践，因为家中父母留下了巨额遗产，林一月便拿那些遗产的一部分用来资助贫困地区的女童，还有一部分用来给市里被家暴的女人打官司。
在这个时间段，林一月都是偷偷做的，而在四年后，楚樱上初二的时候，市里的报纸会争相报道林一月的事迹。
楚樱目前的想法是，努力让刘倩楠与林一月的交流加深。
林一月帮助了那么多被家暴的女性，刘倩楠作为重男轻女家庭的女孩，应该也会得到林一月的帮助。
如若成功，刘倩楠也会成为被林一月救赎的人中的一员。
尽管只有渺小的一点点希望，楚樱也想要把它把握住。
“大家好，我叫林一月，是你们的英语老师，以后三年就由我来教大家英语，我们先来选个课代表吧。”
听到“课代表”三个字，楚樱顿时兴奋地举手发言。
“老师，我觉得刘倩楠特别适合当英语课代表！她做事认真，人也负责！”
林一月仔细把“刘倩楠”三个字在心里念了几遍，脸色不复刚进来时那么光彩照人。
她轻声问：“刘倩楠在哪里？我看一下。”
突然被楚樱提了这么一下，刘倩楠站起来，在林一月的目光下有些拘谨。
“你是倩楠吗？”
刘倩楠点点头。
林一月温柔地望着她，问了一句与课堂无关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刘倩楠又点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
“志泽，刘志泽。”
林一月目光一黯，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继而抬起头，笑容依旧。
“好，那就由倩楠同学来担任英语课代表，倩楠坐下吧。”
刘倩楠坐下，正好对上了楚樱回头看的眼睛。
眼睛里满是友善的笑意，刘倩楠见了她的眼睛，刚刚窝起的一肚子气也没有了，嗔怪地捏了捏楚樱背上的肉。
事出突然，楚樱还什么都没和陆融说。
林一月已经在讲台上开始讲课，楚樱见陆融迅速进入了状态，也不好打扰。
下课后，林一月叫刘倩楠来到办公室，她对刘倩楠的名字颇有微词，怕刘倩楠的家里对她不好。
“倩楠，你爸爸妈妈会打你吗？”
刘倩楠被问得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林一月放心下来，“以后你就是老师的课代表了，如果家里人伤害你，随时联系老师，好吗？”
懵懂的小脸上渐渐被热意感染，刘倩楠感动地点点头，无比坚定说道：“好。”
家里人不打她，可对她也不怎么好。
自从弟弟出生之后，刘倩楠明显能感受到她与弟弟的不同。
家里人都把心思放到了弟弟身上，有时甚至对她不闻不问。
她才不到九岁，就要被迫成长。
如今遇见了一个愿意为她着想的人，刘倩楠心里满是感动。
从英语办公室出去，刘倩楠遇见了一个高个子的女生，看起来应该是高年级的，长相和林一月很相似。
因着好奇，刘倩楠在门口稍等了一会儿，听见办公室里的林一月喊了一句：“林九月！不要拿我的零食！”
进班时碰见了同桌石磊，刘倩楠叫他：“四石，干嘛去？”
石磊头也没回道：“尿尿。”
真粗俗，刘倩楠继续往座位里走，看见楚樱正和陆融说些什么，两人的表情都很认真。
陆融：“好……那我们一起帮助她！”
刘倩楠笑着搭话：“你们要帮助谁呀？”
两人被吓了一跳，楚樱连忙扯谎道：“就是我们家楼下有一只小猫，我们要去帮助她……”
陆融诚实惯了，撒谎撒得脸红。
“嗯，是的……”
刘倩楠坐回座位，“这样呀，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帮助小猫，但我要回家帮忙做饭……”
两年的相处，实地考察（到刘倩楠家里去玩）无数次，楚樱早就摸出了刘倩楠家里人的尿性，重男轻女，骂刘倩楠骂得很难听，还要她干这儿干那儿，拿养育之恩勒索她。
要不是真实见过，楚樱还真的难以想象刘倩楠过的是什么日子。
有时候楚樱都怀疑，刘倩楠是不是她爸妈的亲生孩子。
话题被轻巧带过，陆融看看刘倩楠，想起楚樱与她说的帮助的计划，抿起了嘴唇。
三年级，陆融的成绩很好，楚樱更是没话说，而刘倩楠在班里中上游，照楚樱来说那还是万万不够的，要想在几年后也取得好成绩，必须要再提高一点才行。
陆融拿起笔来，在本子上制定着关于提高成绩的计划。
而一旁的楚樱，望着此时还快快乐乐的陆融望得出神。
36.生命的长河涓流不息（二）
放学铃声响起，刘倩楠迅速跑出教室，楚樱起身时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
“你和阿姨说过了吗？”
听见陆融问她，楚樱点点头继续收拾书包。
“说过了，早就说过了。”
为了今天，楚樱特意请求马丽莲让她在陆融家住。
二零一四年，九月一号，星期一，不是谁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
是上一世向瑶出车祸的日子。
上一世在校门口接到陆融后，向瑶提着买好的蔬菜，忽然想起没买牛奶，赶去超市时被一辆闯红灯的红色轿车撞倒在地。
蔬菜散落了一地。
事情发生以后，陆融把错归结到自己身上。
“如果当时我拦着妈妈不去买牛奶……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陆融……不要哭了……陆融……”
楚樱从回忆的对话中脱离出来，收拾好书包，背在背上。
“好了，我们走吧。”
刚出校门口，便看见向瑶在等待，陆融蹦蹦跳跳过去和向瑶拥抱。
看见陆融身后的楚樱，向瑶提了提手里的菜说：“楚樱，今天阿姨给你做大餐。”
时间越来越近了，楚樱抑制住内心的颤抖，笑道：“好的阿姨。”
向瑶：“诶，我好像忘了买牛奶了。”
陆融：“妈妈家里没有牛奶了吗？”
“是呀，今天早上刚喝完。”
“那怎么办呀？”
“我先去那边的超市买一箱，你们在这儿等我不要动……”
这一秒，楚樱紧紧拽住向瑶的衣摆。
“阿姨我可以喝饮料吗？”
向瑶笑笑，“当然可以了，一会儿阿姨买牛奶的时候顺便买饮料。”
话落，一辆红色汽车飞驰而过，风吹起了向瑶的发丝，平白添了一丝凌乱。
向瑶抬头看看人行路的路灯，批评道：“这绿灯还亮着呢，就急着闯过去，十几秒都不愿意等……”
怦怦……怦怦……
楚樱仰头看向生龙活虎的向瑶，眼中含泪。
陆融过来牵她的手，发觉楚樱有些异常。
“怎么了呀？”
楚樱把涌出的泪花擦干净，“没什么，只是一想到能吃到阿姨做的饭了就很开心。”
“你以后常来我家，我妈妈做给你吃啦。”
“好呀！”
想到以后，陆融依旧是这副开心的样子，楚樱就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向瑶到底还是把牛奶和饮料买了，因为楚樱的到来，晚餐要比平常丰盛很多。
晚饭前楚樱与对门儿的楚傲霜打了个招呼，向瑶还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吃，可惜程忻已经做好了饭，于是作罢。
这几年来楚樱没少来这里吃饭，眼见着楚樱从一开始的小胖墩慢慢瘦下来，向瑶心中有种看自己孩子的感觉。
向瑶在饭桌上问：“楚樱，跆拳道还在练着吗？”
楚樱狠狠点头：“练着呢，我快拿到黄带了。”
“嗯，真不错，女孩子学点技能保护自己，还是不错的。”
“我还保护陆融呢。”楚樱不住地轻笑。
向瑶有些惊喜，“真的吗？那我可以放心地把陆融交到你手上了。”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丈母娘和女婿。
楚樱认真点头，“放心吧阿姨，我会保护好陆融的。”
一直被两人挂在嘴边的陆融几乎要跳起来，脸色通红。
“不要说这种话了，多让人不好意思呀。”
向瑶：“哈哈哈哈好，不说了不说了，再说陆融好害羞了。”
楚樱一撇头，看见陆融脸上布满了红晕。
“这不是已经害羞了吗？”
“楚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瑶的危机已经过去，楚樱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夜晚在陆融的家里，她可以睡个好觉。
陆融的一张小床，被陆融整整齐齐放了两个小枕头，被子也拿过来了，都铺好在床上。
陆融问：“你睡外面里面？”
楚樱擦着脑袋回答：“睡外面。”
和上一世一样，陆融怕黑，得需睡觉时左右两边都有靠着的才行。
陆融都准备要睡了，楚樱还磨蹭着没有吹头发，陆融在床上催她：“快点吹头发，快点~”
“你先睡呗，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行，一起睡，我害怕。”
楚樱轻笑一声，刚想笑她是小学生，忽而想起来她们确实是小学生。
“好啦好啦，我这就吹。”
进入厕所隔间，吹风机呼呼地吹，陆融在床上强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着，可等楚樱出来时，陆融已经半趴在枕头上睡熟了。
楚樱看着她睡觉恬静的样子，小声嘟囔：“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关了灯，楚樱把陆融身下压着的被子轻轻扯出来，盖在陆融身上，给她掖了掖被角。
九月份的天气，逐渐变冷了，陆融最容易在这时候感冒。
楚樱入睡前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
她心中暗想：这就没什么会让她担心的事了……
周二早晨，陆融比楚樱醒得早，又想让楚樱多睡儿，只好轻手轻脚从床的内侧越过楚樱爬下去。
一手一脚刚刚越过楚樱，向瑶便推门进来：“楚樱陆融~该起床了~”
陆融猝不及防被吓到，四肢失了力气，整个人压到楚樱身上，把楚樱压醒了。
“哎呦~你叫起床的方式好独特呦~”
陆融咯咯地笑：“你的专属。”
“快起来，好重呀。”
陆融起来时踢了她一脚，“你才重呢，小胖子。”
“讨厌，又说我是小胖子。”
听到楚樱吐槽的陆融又折回来，笑容灿烂。
“就说你呢，小胖子，还不快点起床。”
“知~道~啦~”
和伙伴一起上学，路上会很快乐。
被陆途送到校门口，陆融与楚樱结伴下车。
“爸爸再见！”
“叔叔再见！”
两人各说各的，搞得陆途一个都没怎么听清，就听见了两声响亮的“再见”。
目送两个小孩进入上学，一高一矮。
楚樱近年长高了不少，看着也苗条许多了，对比一下陆融倒是显得瘦小许多。
想起妻子说的楚樱保护陆融的话，陆途忍不住也笑出来。
倒车，陆途将车开出这个路口。
上学路上，陆融问楚樱：“你昨晚睡得好不好呀？”
楚樱张嘴就来：“不好，你磨牙，还踢我。”
“啊？我没有这些习惯呀。”陆融把她的话当真了。
楚樱忍俊不禁，“我骗你呢，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信呀？”
陆融扬起头，还有些自豪。
“是啊，你说什么我可是都信的。”
“我没有在夸你。”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一路上有说有笑地进入教室，一进去便看见她俩的座位周边围了许多同学。
楚樱与陆融对视一眼，上前去拨开人群，看见人群围着的人正是刘倩楠。
刘倩楠把头埋在桌子上，好像是在抽泣。
石磊在她一旁义愤填膺，快要从座位上跳出来，同学们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哪有这样的爸爸妈妈！怎么可以打你！”
楚樱脑子一顿，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刘倩楠仍埋着头不肯抬起来，看她露在外面的手上，稀稀散散地分布着红紫色的伤痕。
陆融一听便知晓了昨天楚樱没有骗她，而这样的情景她也是第一次见，不禁拉住楚樱，无措地站在人群中。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楚樱知道这不会是刘倩楠最后一次被打，但知道有什么用呢，她只是个九岁的小学生，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猛地，楚樱想起林一月。
她拽着陆融，一路小跑到英语办公室。
“楚樱，我们去哪儿啊？”
“我们去找林老师！”
时间还早，办公室里老师都没来全，人很少。
“给我这个。”
“不行，我要吃呢。”
“我正在长身体，你要让给我。”
“嘿，小兔崽子，我可是你姐……”
隐隐听见林一月和其他人对话的声音，楚樱加快了步伐，在快要靠近时慢慢停下。
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女孩正和林一月交谈，瞥见她们俩来了，识趣地离开，走前撂下一句“记得给我留着”。
林一月瞪了林九月一眼，回过头面向楚樱和陆融时，又换成了亲切的笑容。
“怎么了，楚樱、陆融？这么早来找老师问题啊？”
楚樱重重地摇头，“老师，倩楠被家里人打了，浑身都是伤。”
听了前半句话，林一月的脸就冷下来，赶忙越过两个小孩去教室。
陆融有些喘，她与楚樱十指紧握，一波一波温暖从手心传过来。
“楚樱，林老师会帮倩楠吗？”
“会，林老师一定会的。”
林一月快步走入教室，脚底生风。
见到老师来了，围在刘倩楠周围的人也散了，石磊坐在座位上，表情既气愤又悲伤。
林一月弯腰抚摸刘倩楠的头，手指触在头上的那一瞬，刘倩楠发出了吃痛的呼声。
林一月手一颤，轻轻拨开倩楠的头发，头皮上的光景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样的禽兽才会去打孩子的头！
“倩楠，你跟老师说，是你爸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吗？”
刘倩楠听见林一月的声音，微微回过神，愿意抬头了。
一张满是伤痕的脸亮在林一月面前。
林一月不忍心再看。
“倩楠，跟老师来，老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一大一小在学生们的注视下走出去，陆融默默拉紧了楚樱的手，刚刚倩楠脸上怖人的伤痕叫她害怕。
楚樱安慰着她，深深吐了一口气。
37.生命的长河涓流不息（三）
（剧情发展需要，本章涉及相关法律知识，如有不当敬请指出。）
林一月带着刘倩楠来到了办公室。
快要上课的时间，老师们都来了，刘倩楠的到来吸引了老师们的目光。
顶着老师们探询担心的目光，刘倩楠低着头。
林一月在工位上翻箱倒柜地寻找伤药，而后一个老师来到她身边，默不作声地把伤药递给林一月。
林一月向提供伤药的老师报以感激的目光，接着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为刘倩楠身上的伤抹药。
抹着抹着，林一月发觉刘倩楠身上的伤要比想象中的多，她们该去医务室了。
想起一会儿还有课，干脆就请求办公室里的老师帮忙代课。
很快便有一个没课的老师搭话帮忙，林一月算是松了一口气。
趁上课人少的时候，林一月带刘倩楠来到学校医务室。
给刘倩楠脱了外衣，细长的胳膊上分布着暗紫色的淤青，有些地方还蹭破了皮，已经结痂。
连校医都不住地惊呼：“是谁下这样的狠手……”
刘倩楠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睛好像要落下几滴泪来。
林一月忙说些话转移话题：“倩楠，抹了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先忍着痛啊。”
“嗯……”
刘倩楠的鼻音浓厚，林一月听了也有些哽咽。
两个大人围在刘倩楠身边，帮助刘倩楠处理了伤口，紧接着林一月便想法子，为刘倩楠考虑未来该怎么办。
这么小的孩子都能打得这么狠，简直是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东西！
报警吧，林一月如此想到。
但到时刘倩楠的爸妈很有可能就糊弄过去，警告几句了了，刘倩楠依旧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甚至比这一次更加过分。【注1】
林一月看着刘倩楠无辜受伤的脸，心中同样悲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没有力量，能够足以拯救像刘倩楠这样遭受家庭暴力的孩子。
从医务室回到教室的途中，林一月偶然听见路过的学生嘴里喊着“吵架了”的字眼。
越往刘倩楠的班级里走，越能听见中年男人的咒骂声。
“说什么我打她！我哪里打她！我是她爸爸，简单的管教而已！更何况她做错了事，我不应该管教吗！刘倩楠在哪里？她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林一月心道不好，第一反应便是把刘倩楠藏起来。
班主任的声音传出来：“倩楠爸爸你冷静一点，我叫你来不是为了问你是不是打了倩楠，而是想询问一下倩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激动，我们去办公室说这件事好吗？”
“我问你刘倩楠去了哪里！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找靠山去了！我告诉你，没有用！你生是我刘家的人、死是我刘家的鬼！”
教室里吵闹非常，刘倩楠听见父亲的话语，紧紧捂住耳朵，整个人缩成一团。
林一月心疼道：“倩楠，别害怕，老师帮你讨回公道。”
说着，林一月拨开人群来到教室内，沉稳地与男人对峙。
男人扫了扫林一月，面带轻蔑：“你是谁？”
“我是倩楠的英语老师，我们先去办公室，不要在这里耽误了孩子们上课。”
躲在四周的孩子们因惧怕男人身上的气息，纷纷和小伙伴抱团。
男人四周环顾一下，还是没见到刘倩楠的影子。
“我说我要找刘倩楠！”
班主任与林一月对他无法，只好掏出杀手锏：“刘先生，你再这样我们就要叫保安了。”
男人终于妥协下来，跟随班主任与林一月走出前门，去往办公室。
教室里安静下来，在后门紧缩成一团的刘倩楠也被孩子们发现。
孩子们默契地没有声张，把刘倩楠送回座位，悄声安慰着。
“刘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殴打一个孩子是犯法的？”
林一月的声音铿锵有力。
男人并没有因为“犯法”两个字而产生任何后悔或害怕的情绪，他嗤笑一声，缓缓道：“刘倩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打她是我们家的家务事，警察管不了我。”
班主任气急败坏：“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是虐待儿童！警察当然管得了你！”【注2】
“刘倩楠那个小杂种，我养了她，我要对她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眼见着即将动起手来，林一月连忙把班主任拉住，战火暂时停歇。
面对如此之人，林一月向来没有法子。
“倩楠身上的伤很严重，我劝你还是带倩楠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还有下次，我们一定会报警。”
林一月把话说出口，传进自己的耳朵里，她连自己都不相信刘倩楠不会再挨打。
可事情到了这里，也只有这么个解决方式。
男人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就为了这么个事把我叫过来，害我白跑一趟！”
男人走后，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在讨伐男人的恶劣行径，有些老教师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我家那口子和那男的有点亲戚，听说啊丫头根本就不是自己生的。”
“哎呦，我说那怎么下得去手呢，感情不是自己亲生的！”
“那可不，听说还是从在乡下从人贩子那儿买的呢，现在这世道……真是猖狂啊……”
入耳，林一月连忙去问那边知情的同事。
“姐，你说刘倩楠是她爸爸买回来的？能告诉我她爸爸老家在哪里吗？”
“你是要帮那丫头吧，那我告诉你，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事情闹过以后，刘倩楠就备受班里同学关怀。
尤其是同桌石磊，仿佛挨打的人是他，坐在座位上气鼓鼓地，扬言要为刘倩楠报仇。
刘倩楠脸上的伤被处理了大半，严重的地方也用了纱布包着，被包裹之后，看起来更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楚樱默不作声地在刘倩楠的桌上放了糖果，接着回过头去，和担心的陆融交换了眼色。
经历那样的事，她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做了。
陆融担心的心情愈发浓重，终于承担不住回过头去。
“倩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们说，不要不说话，会憋坏的……”
听见陆融的声音，刘倩楠微微抬了头，看见陆融眼里憋着泪珠，在与她对视后一颗一颗地掉落。
刘倩楠心中一惊，突然好受了许多，紧接着眼泪蓄满了眼眶，急速掉落下来。
一颗，两颗，如雨一般的泪洒下来，刘倩楠受过的委屈掺杂着对家庭的复杂感情，统统通过眼泪发泄出来。
楚樱转身抱住她，她便紧紧搂住楚樱，嚎啕大哭。
陆融也擦着泪，同楚樱一样把刘倩楠抱住。
渐渐地，过来拥抱的孩子越来越多，男孩、女孩，都在为刘倩楠的遭遇而感到不幸。
这是班级里最团结的一幕，每当班主任回想起来时，她总会坚定自己教学的决心。
下午放学，刘倩楠与同学们告别，像往日一样赶回家里干活。
班级里情绪低迷，孩子们少言少语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楚樱与陆融一同离开，一同走过教学楼的走廊和操场。
她们罕见地没有说一句话，楚樱知道，照陆融的性子，恐怕是会为刘倩楠的事情担心得茶不思饭不想，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小小年纪。
“陆融，我们抱一下吧！”
楚樱的话让陆融有些惊讶。
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发小，陆融疑惑问：“为什么突然要抱呀？”
楚樱扯出一个微笑，平静地说：“你肯定在想倩楠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所以我想抱一下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陆融眨眨眼睛，主动向楚樱伸展手臂、送出怀抱。
“倩楠以后肯定会很幸福的。”
“没错，她会很幸福的！”
两人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笑意，怀着对倩楠的美好祝愿，共同来到了校门口。
远远地，楚樱看见向瑶出现在马路那边。
陆融与楚樱拜手道：“我妈妈来了，我先走啦。”
楚樱向她点点头，一股不祥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马路那边的向瑶与陆融打着招呼，在绿灯亮起的那一刻踏上斑马线。
不远处红色轿车飞驰而来，楚樱霎时睁大双眼，向斑马线的方向疾奔而去。
“阿姨！别过来——！”
“妈妈——！”
散落一地的蔬菜，围观的人群，无声流泪的陆融……
仿佛与上一世的记忆重叠，楚樱愣愣地看着，跌倒在地。
明明已经避开了车祸发生的时间……为什么……为什么车祸还会再次发生……
楚樱颤抖地捂住耳朵，这样好像就可以隔绝周围一切声音，欺骗自己这是一场梦。
救护车发出的声音渐渐由远及近，楚樱猛然惊醒，此刻她更应该陪在陆融的身边。
抱紧痴傻一般的陆融，楚樱极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然而陆融的身体同样在颤抖，她无法阻止。
“陆融、陆融……别怕……不要害怕……陆融……陆融……”
红色的鲜血在无声蔓延，陆融坐在血泊中，紧紧握住向瑶逐渐失去温度的手，喉咙失声，陆融只好用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祈求她的妈妈平安。
楚樱在她的身后痛哭，记忆不断冲刷着大脑，懊悔冲破天际。
38.生命的长河涓流不息（四）
医院走廊，安静到楚樱出现幻听，以为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抢救室的灯亮了三个小时，楚樱在这里陪了陆融三个小时。
与上一世有所不同的是，除了陆途、楚傲天及马丽莲在，还多了楚傲霜和程忻。
陆融呆愣地看着地砖之间的缝隙，往日灵动的眼睛死气沉沉，她的裤子上一片血迹，那是向瑶的血。
楚樱沉浸在拯救失败的痛苦中无可自拔，过重的呼吸在安静的空间里太过明显，楚樱微微张开了嘴，压抑着呼吸。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希望向瑶能够醒来，包括提前知道了结局的楚樱。
她已经让向瑶出车祸的时间往后推了一天，那么向瑶的死……是不是也有机会发生改变呢……
楚樱握住拳，脑内不断闪过向瑶与她说的话，以及上一世向瑶死后、她与陆融的相处回忆。
陆融会因向瑶的死而失声一段时间，那是陆融一生中最无助的时候，每当楚樱回想起那段时光，总会心疼地掉下眼泪。
楚樱虔诚地在心中祈祷向瑶平安。
抢救室的灯忽地灭了，等待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纷纷聚向门口的地方。
就像电视剧里的情景一样，楚樱第二次从医生口中听见了那句话。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轰”的一声，岌岌可危的山峰瞬间毫不犹豫地倒塌下来，陆融站在山峰之下，任由落石滚落在她小小的身躯之上。
陆融不可置信地痛哭流涕，喉咙震颤，发出尖锐怪异的嘶吼。
“啊——啊——”
“陆融！爸爸在这里，陆融！”
陆途把陆融抱在怀里，生疏地安抚女儿，滚烫的泪打下来，砸向地砖，砸向地砖之间的缝隙。
楚樱同样接受不了事实，即便已经经历过了一次。
本该遗忘的场景再次清晰，楚樱呜咽出声，埋在马丽莲的怀里不住地哭泣。
她开始后悔重生了，她本以为能够帮助陆融改变痛苦的童年，可到头来，只是让陆融再次经历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
向瑶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与记忆中相差不大，还是那个地点、那个时间。
楚樱暗暗自嘲，果然她不可能改变任何人的命运。
那系统又为什么让她重生，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葬礼上，陆融的眼睛已经没了光，楚樱去到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出殡之后，向瑶的尸体被运去火化。
上一世楚樱没有在这时候陪着陆融，这一世楚樱和爸妈讲过之后，陪在陆融身边等向瑶的骨灰出来。
陆融的失声已经被陆途察觉，看过医生，说是功能性失声，原因是遭受了巨大的心理创伤。
楚樱握着陆融的手，悄声说：“陆融，我希望你能好起来。”
陆融下意识地张嘴想要说话，可她说不出话来，急切地发出呜咽的声音。
楚樱落了几滴泪，手握得更加紧。
“我会一直陪着你。”
陆融闭上嘴，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向瑶的墓安顿好了，亲朋好友守在墓前为她送花，现场让人痛心。
其中不乏向瑶的学生，都是比陆融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一个个上前与向瑶鞠躬，眼含热泪。
之后的几天，陆融没来上学。
楚樱的身旁少了个人，身后也少了个人。
刘倩楠再次被打，这次她的父亲把他软禁在了家里。
四人小组只剩下楚樱和石磊。
楚樱也是从向瑶的死中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可后来突然想起，又会默默地流下眼泪。
陆融比她更加痛苦，想到此，楚樱便无法安心地呆在学校和家里，她心中升起一股愧疚感来，不厌其烦地萦绕在心头。
周五晚上，楚樱一家去拜访陆家，顺道叫上了住在对门儿的楚傲霜和程忻。
作为陆途的上司，楚傲天在得知陆途遭遇后做不到熟视无睹。
更何况他们的女儿是好朋友。
楚樱很担心陆融，于是她们一家便带着礼物来看望陆融与陆途。
陆途请了几天假在家，照顾陆融的同时也学学做饭。
楚樱他们到时，陆途正忙着处理烧糊的菜。
实在看不下去陆途的手艺，马丽莲和程忻出手相助。
陆途被赶到了客厅，与楚傲霜姐弟聊最近的状况。
傲霜与陆途不熟，所以大部分都是楚傲天和陆途在聊。
而楚樱则是去往陆融的房间，查看陆融的状态。
上一次来到陆融的房间，是向瑶出车祸的前一天，楚樱本以为已经帮助向瑶躲过了危机，可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她的异想天开。
“陆融，我进来了。”
房间里没有声音，楚樱走进去，看见陆融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日记本。
那是向瑶给她的日记本。
见到楚樱，陆融尽力扯出一个笑容。
她瘦了。
楚樱来到她身边，脚步有些踟蹰。
“你还好吗？”
陆融点点头。
陆融极力想让楚樱看见她坚强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强装坚强的样子，让楚樱的心猛颤。
哽咽的泪水掉落下来，陆融慌张地看向楚樱，着急地为楚樱擦拭眼泪。
楚樱心中愧疚感更甚，她与陆融拥抱，在陆融耳边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陆融不明所以，但楚樱的泪勾起了她这些日子里的苦涩，她紧紧抱住楚樱，同样哭了出来。
上一世，楚樱与陆融年少相识，自向瑶去世后就一直陪在陆融身边，她们一同进入小学，一起步入初中，又携手走进高中。
楚樱可以十分肯定地说，她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陆融这样的好朋友。
而这一世，她的好朋友，正独自承受着丧母之痛，这让她怎么能够镇定下来……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我们一起迎接明天，好不好……”
陆融的喉咙酸涩，她尝试着发出声音，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楚樱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鼻音浓厚：“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慢慢来……”
马丽莲和程忻做好了饭，众人一起围在饭桌前吃饭。
向瑶去世后，都是由陆途来照顾陆融。
陆途对做饭和家务一窍不通，但经过学习后，才慢慢将生活步入正轨。
向瑶离去后，他才发现向瑶在生活中担任了一个多么重要的角色。
看着饭桌上不是热气腾腾的家常菜，陆途一瞬间有些恍惚了。
这些天来，他只在向瑶被宣布死亡时哭过一次，其他时间都在忙向瑶的后事，后来忙着照顾失声的陆融，他已有一段时间没有独自一人坐下来好好静静了。
向瑶的离去，再次清清楚楚地摆在了陆途面前。
陆途沉默着，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楚傲天说道：“陆途，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来帮忙，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
陆途点点头，眼睛有些红。
马丽莲瞧着陆融的样子让人心疼，于是也说：“这段时间你要是忙，可以先让陆融来和楚樱一起住。”
陆融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陆途，说不出话来。
陆途：“陆融不在我眼前，我就总不放心，谢谢你们的好意了。”
马丽莲也不强求，浅浅地笑：“好。”
饭桌上无言，一顿饭过去，楚樱一家准备离开。
离别前，楚樱与陆融道别。
“明天你会来上学吗？”
陆融一愣，眨眨眼想了一瞬，接着点点头。
楚樱看她，眼睛里似乎有了些光芒。
告别，楚樱没再说什么。
翌日上学，楚樱果然看见了陆融的身影。
陆融在班里很受欢迎，她这一回来，早来的同学都纷纷来询问陆融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眼巴巴等着陆融回答。
陆融低头在纸上写字，在把纸亮出来之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拜拜手。
纸条上面写着：“我现在不太方便说话。”
同学们体谅她，一下子散去了大半。
楚樱来到跟前，把剩下的同学也遣回了位置。
陆融见她来了，淡淡笑着，瘦削的脸上有了点光彩。
楚樱有些心疼，从包里拿出蛋糕来。
“吃这个。”
陆融浅笑看她，然后摆摆手。
“这个很好吃，你尝尝嘛。”
陆融在肚子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早上吃过了。
楚樱接着问：“是叔叔给你做的早餐吗？”
点头。
“他做的好不好吃？”
摇头。
楚樱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以后别吃早餐了，等我来学校给你带好吃的。”
陆融睁大双眼思考了一会儿，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接着她在纸上写道：“我爸爸可能会伤心。”
“那你少吃一些吧，别吃太饱。”
这时陆融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她点了点头。
今天陆融来了，刘倩楠还是没来。
英语老师林一月在早上收到了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她成功收集到了刘倩楠是她爸妈从人贩子那里买过来的证据。
刘倩楠是刘家收养的孩子，而这个收养途径是从人贩子那边购买的，所以可能涉嫌构成收买被拐卖的儿童罪，依照我国《刑法》规定，将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这么一来，就可以靠这些来帮刘倩楠走出刘家。
欣喜之余，林一月又看见妹妹林九月趁着休息时间来找她。
六年级，林九月的身高就遥遥领先，大个子晃晃悠悠来到林一月面前，伸出细长的小手，想都没想道：“零食呢？”
39.生命的长河涓流不息（五）
“零食呢？”
林九月一张嘴，林一月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不情不愿地拿了袋零食，林一月扔到林九月手里。
“我都没有了，前阵子不是给你买了一些吗？”
林九月当场拿到当场打开，淡淡道：“已经吃光了。”
要不是林一月还残存着一些姐妹情，她现在已经开始胖揍林九月了。
“我说你老往我这儿跑，你老师不会说你吗？”
“说什么，我又没有耽误了学习。”
林一月转念一想，好像是这样的，她家妹妹虽然贪吃，但成绩却是一顶一的好。
只不过这才小学六年级，没什么技术含量。
林九月拍拍手，把吃光的零食袋留下，走了。
“我去上课了姐。”
林一月在她身后无能狂怒：“林九月！”
林九月没心没肺地从英语办公室走出去，这一楼层都是三年级的小豆子，她在这些小豆子之中身高格外显著。
林九月目视前方，走得一大步一大步。
“啊……”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林九月低头一看，一个满脸是伤的小萝卜跌坐在地上，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没事吧？”
向来心高气傲的林九月慌了神，忙弯腰扶刘倩楠起来。
刘倩楠摇摇头，在林九月的注视下又开始跑起来。
林九月看见她的背影，跑进了刚刚离开的英语办公室。
“好奇怪。”
大高个子缓缓远去。
一进到办公室里，刘倩楠掩住脸，直奔林一月的工位去。
林一月看见她的小小身影和瑟缩的动作，已经猜出刘倩楠身上发生了什么。
“倩楠！”
刘倩楠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满是淤青的脸发着肿。
刘倩楠抛开内向，直直扑进林一月的怀里，声音颤抖：“林老师，帮帮我吧……我爸爸妈妈打我打得好疼……”
林一月定定地看着她，怒火在心中剧烈燃烧。
“倩楠，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林一月目光炯炯。
之后林一月报了警，向刘家父母起诉，请了市里最好的律师，将自己所收集的资料作为证据，正式为刘倩楠争取权利。
结果需要一段时间，接下来需要慢慢等待。
陆融在家人和朋友的关照下，慢慢走出了丧母的阴影，她能发声了。
陆融病愈，陆途也重新回到公司工作，但工作依旧繁忙，家庭与工作无法让他兼顾，于是他请了个保姆来照顾陆融。
保姆叫作于艳。
这个保姆不是大家印象中的中年阿姨，而是一个二十出头年轻小姑娘。
楚樱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提起了警惕心。
“叔叔还是那么晚回来吗？”
陆融点点头，之前失声已经习惯了用动作表达信息，恢复后还是下意识地用动作而不是说话。
听到回答，楚樱放心了大半。
于艳在开始工作的一年里还是好好工作，后来渐渐生了嫁给陆途的心思，在陆途面前对陆融总表现得格外好，最终陆途因为空窗期和陆融，娶了于艳为妻。
嫁给陆途后，于艳便对陆融不再那么上心，甚至可以说是冷漠，逼得陆融在家待不下去，经常在楚樱家留宿。
于艳才刚刚被聘用，楚樱暂时可以放心。
最近刘倩楠没上学，和林一月与刘家人打官司有关。
详细的事情楚樱不知道，林一月也因为打官司提前请了假，一直是别的班的英语老师给她们代课。
想起上一世刘倩楠早早嫁人的命运，楚樱不禁想，这一世终于是发生了改变。
她不敢说是她的行为帮助刘倩楠改变了命运，但百分百肯定的是，一定是因为她的重生而产生了蝴蝶效应，众人的命运也发生了巨变。
对于未来，楚樱也没有什么把握，但重生一次，就重在当下吧！
陆融贴过来，问道：“周末下午是不是就没事了？”
“还要训练一会儿，但两点之后就没事了。”
楚樱上小学后还是继续学习跆拳道，每周去两天。
“哦，好吧。”
陆融的语气有些失望，楚樱听出来，问：“怎么了？你要找我玩吗？”
“我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
“那你就来我家玩嘛，我训练完了之后也没事干。”
陆融笑说：“你不用写作业的呀。”
小学作业，楚樱半个小时就全部搞定。
“写呀，但我写得很快，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写作业吧。”
陆融有些心动。
一年级开学后，楚樱就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到了三年级也不例外，一度成为了各年级疯狂讨论的人物。
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但陆融却是仰慕着楚樱的。
“我怕我会拖你后腿。”
“拖什么后腿呀，作业不就那些吗。”
陆融灿然一笑，“那好，等周末我们在道馆见。”
“道馆见”三个字勾起了楚樱幼儿园时的记忆。
楚樱勾起嘴角，“嗯”了一声。
距那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楚樱也在道馆里目睹了叶筝从短发变成了长发。
话说自从叶筝与陈会雯约定好高考后见之后，叶筝的状态就突飞猛进，楚樱看得都想搬个“积极之星”给她。
头发养起来了，道馆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还在市南边开了分店。
陈会雯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就一直在道馆里帮叶筝的忙。
听说陈会雯考了个贼远的大学，从家到那边就要坐一整天的火车。
就算这样了叶筝还会每隔半个月去看她一次，精神感动了陈会雯家里那边，她们俩的爱情终于被承认了。
于是一到陈会雯放假回家，叶筝也会跟着一起吃顿饭。
平时陈会雯去上学不在家，叶筝还时不时地给陈家送点礼什么的。
礼仪拉满，叶筝让陈家对她格外满意。
事业成功，感情顺利，叶筝脸上天天挂着笑，头发留起来以后，连带着脸上的笑都看起来温婉了许多。
据说有很多媒婆争着要给叶筝介绍软饭男，都被叶筝义正言辞地回绝。
也没有遮遮掩掩，叶筝大大方方地就说了自己有女朋友。
因为承认性取向，在那一段时间里道馆的学员退了好几个，生意直线下降，楚傲天直接投资了一百多万，给道馆救回来了。
楚樱仍记得那个冬天，叶筝眼含热泪地对她说：“以后，我把你当亲徒弟教。”
感情之前都没当亲徒弟。
除了叶筝和陈会雯，还有文麟。
文麟顺利进入了高中，跆拳道学得不错，在叶筝的领导下也得了几个金牌和银牌，照这个势头下去，想来考上大学只是时间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楚樱有一次和文麟一起回家，被同班同学看到，于是楚樱就被传“有一个上高中的混混大哥”。
事实上，文麟也确实在高中颇有名气，因为刚入学时不小心招惹了校霸，放学后被校霸堵了，一不小心用跆拳道把校霸反杀，成功成为了新任校霸，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文麟的名气愈来愈大，整得楚樱也跟着沾光。
但这样下去还是有些好处，楚樱的小学生活一帆风顺，上一世偶遇而来的糟心事都躲着她走。
小小年纪，谣言越传越离谱，楚樱身上叠了许多buff。
什么高中大哥独宠、什么总裁包养、什么身价无数……渐渐地，楚樱在众人眼中变成了一个神秘的……嗯，小学生。
而一直在楚樱身边的陆融，却不曾发觉楚樱身上有什么改变。
楚樱瘦了很多，但在陆融眼里，楚樱仍是那个怎么吃都吃不够的小胖妞。
楚樱也漂亮了很多，但在陆融眼里，楚樱还是那个在悲伤时陪着她连眼泪都哭肿的傻丫头。
与楚樱经历的美好回忆太多太多，陆融把她们一一写进妈妈给她的日记本里。
后来，那个日记本成了她和楚樱交换心事的本子。
本子很厚，她们写的字很小，直到三年级了也只写到了十分之一。
她们会一直写下去。
陆融是这样想的。
因为她们是好朋友，是彼此独一无二的存在。
周末，陆融被陆途送到道馆门口。
几年过去，道馆的牌匾还是那一块，似乎有些旧了，但在阳光的直射下依旧亮得发光。
观察一会儿，陆融推门进去。
昔日的小团子长高了不少，尽管再变样，叶筝也能一眼就能看出来陆融。
三年来陆融也来过几次，但来的时候不赶巧，叶筝不是有事就是去看陈会雯，总共也没和叶筝见过几次面。
终于见面了，叶筝的模样也吓了陆融一跳。
长头发，怪温柔的。
不是以前那个怪阿姨了。
“陆融，好久不见啦。”
陆融也笑着，“师父，好久不见了。”
现在陆融还是跟着楚樱一起叫叶筝师父。
好多年没叫了，陆融有些害羞，叶筝听得也有些恍惚。
于是叶筝非要免费教陆融几招，说是不能白费了那几声“师父”。
等楚樱来的时候，陆融也换上了跆拳道服。
叶筝说：“陆融以后就是你的师妹了。”
几年前，叶筝曾说过再也不收徒弟。
几年后，叶筝违背了这个诺言。
楚樱飞踢过去，把叶筝踢得毫不留情。
陆融在原地笑，对着楚樱笑意盈盈地。
“以后多多关照啦，师姐。”
算了，如果师妹是陆融的话，也可以啦。
40.生命的长河涓流不息（六）
刘倩楠的案子在市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舆论压倒性地站在刘倩楠和林一月这边，刘家的犯罪行为被一一罗列出来，相关人士都被判了刑。
刘倩楠也终于摆脱了刘家，前途明朗起来。
逃离刘家之后，刘倩楠无处可去，只好被寄留在福利院。
后来林一月拜托亲戚，把刘倩楠收养在亲戚名下，与林一月和林九月同居。
林一月上大学的时候，父母因空难去世，给林一月和林九月姐妹俩留下了巨额遗产。
好在亲戚没有落井下石，不仅帮姐妹俩处理了双亲的后事，还教她们如何处理遗产。
在亲戚的帮助下，巨额遗产成功发挥了用处，姐妹俩的生活也有了保障。
拥有先进思想的林一月在保证自身富裕的情况下，帮助女性、建立公益组织。
刘倩楠不会是林一月最后帮助的女孩，将来，会有千千万万个女孩被林一月所帮助。
刘倩楠就这样住进了林一月与林九月的家里。
其实在记事以后，刘倩楠就对自己的名字产生了疑惑，后来父母对弟弟越来越偏心，她越来越明白自己名字的含义。
办完领养手续后，刘倩楠首当其冲的就是找林一月商量，改掉这个名字。
林一月也正有此意，问刘倩楠有什么想法，刘倩楠挠挠脸庞，不好意思地说：“老师就像我的妈妈一样，我希望我的新名字是你给我起的。”
林一月感动得快要流泪。
“倩楠”代表的是“欠男”，这说明刘家人给刘倩楠寄予的愿望是给刘家一个男丁。
林一月不希望刘倩楠的新名字再是为了谁，她更希望刘倩楠以后能够为自己而活。
“林己生，为己而生，为自己而活。这个可以吗？”
这个名字寓意很好，读起来也不拗口，只是分不清男女，不知道刘倩楠会不会喜欢。
林一月转换了思路，管它分不分男女呢，好名字就是好名字，谁都能用。
刘倩楠两只眼睛发着光，应下来：“谢谢老师，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好，我明天带你去改名字，今天我们先回家，我给你介绍我妹妹。”
刘倩楠也是第一次听说林一月有个妹妹，当即慌了神。
进到新的家庭里，刘倩楠不知道新家人会不会喜欢她。
林一月看出她的窘迫，温柔安慰道：“别害怕，老师很喜欢你，她也会很喜欢你的。”
林一月在有领养刘倩楠这个想法的时候，就与林九月说了这件事。
林九月听完反应平平，但家里突然增加了新成员，她的内心也有些惶恐。
总而言之，林九月没有反对。
刘倩楠被林一月拉着，正式踏进了林家。
在门口，迎接刘倩楠的，是打扮整洁的林九月。
乍一看见刘倩楠，林九月莫名有些眼熟。
好像……好像个小萝卜！
刘倩楠有些紧张，率先向林九月问好：“姐姐好！”
林一月给林九月使了个眼神，林九月也连忙回道：“你好。”
回答太冷漠，林一月又甩了个眼刀给林九月。
林九月忙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好好相处。”
这下，林一月是放心下来了。
在刘倩楠没来之前，姐妹俩是一人住一个房间。
家里也就只有两个卧室。
刘倩楠来了，总不能让她去睡客厅。
好在林一月早就规划好了。
她们的床不小，刘倩楠和谁睡都是绰绰有余，而且都是女孩子，不用担心性别问题。
等两个妹妹长大一点，她们再换新房子住就好了。
所以眼下的问题是，刘倩楠想要和谁睡。
林九月听完林一月的计划，顿时危机感四起。
她可以接受一个陌生小女孩来到她的家里，但有些接受不了在认识的第一天就一起睡。
这侵犯了林九月的个人领地。
林九月的抗拒，林一月早就预料到了。
所以刘倩楠和林一月睡。
新家庭的见面比想象中还要和平一些，林一月一整天脸上都挂着笑。
待晚上吃过了饭，林一月哄疲倦的刘倩楠睡觉。
打官司的这些晚上，刘倩楠都在法院安排的地方睡觉，很陌生。
她常常会做噩梦，梦见养父母打她，梦见林一月救不了她，醒来之后无人陪伴，她默默在黑暗中流泪。
来到了林一月的家，刘倩楠觉得自己幸运极了，林一月哄她睡觉，温饱在此刻都有了落实。
刘倩楠迷迷糊糊地牵着林一月温暖的手，问：“老师，我现在好幸福，这是梦吗？”
“傻孩子，这都是真的，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谢谢你，林老师。”
“现在，你应该和九月一起叫我‘姐姐’了。”
刘倩楠眼角滑了泪下来，“谢谢你，姐姐……”
待刘倩楠熟睡，林一月又在床前照看了一会儿，刘倩楠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些地方还没消下痕迹，林一月希望，刘倩楠的身上再也不会出现那些伤痕。
从房里出来，林一月发现林九月还在客厅坐着。
电视没开，也不知道林九月在干什么。
知道林九月是有事憋在心里不说那一挂的，林一月近了她的身，笑嘻嘻地与她打闹。
“怎么了九月，是有心事吗？”
林九月瞥她一眼，撅起嘴唇，十分不悦的样子。
林一月猜到是和刘倩楠有关。
“是不是因为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你不适应呀？”
林九月嘟着小嘴，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林一月亲切地搂住她，“以后倩楠就和我们是一家人了，你也要尽快和她熟悉起来呀。”
“万一……万一她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怎么办？”
林一月沉思半顷，缓缓道：“九月，其实一开始我决定收养倩楠，是因为我觉得倩楠需要一个依靠。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帮助她吗？”
林九月对刘倩楠的事没有多问，只是听说刘倩楠家里对她不好。
“倩楠不是他们亲生的，她被人贩子拐到了这里，然后被刘家买下来，刘家人对她不好，从她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刘倩楠’，‘刘欠男’，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倩楠脸上的伤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吗？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把孩子打成那个样子。当时倩楠很无助，又很坚强，她强忍着没有哭，我当时就暗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帮她……”
林九月想起那日在走廊里碰到的小萝卜，一时间与刘倩楠的样子对上。
原来就是她，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林九月回想起就有些心慌。
“九月，倩楠是我的英语课代表，我能看出来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你相信我，时间久了，你也会喜欢她的。”
林九月听过林一月的话后，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翌日，林一月早早起来，给两个妹妹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周六的早晨，林九月实在想不明白林一月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要知道，她姐姐最会赖床。
拉扯着两个妹妹起床，林一月兴致勃勃地宣布今天的行程。
去给刘倩楠改名！
未成年需要监护人的同意，所以亲戚那边，林一月也联系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林九月好奇问：“要改成林几月？”
刘倩楠被这话问得愣在原地，林一月的笑声响彻整个屋子。
她们姐妹俩，取名都是几月出生取什么名，取得极为随便，上学之后不乏有人来笑。
林九月心想，好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人被笑了。
林一月给她解释：“不叫几月，叫己生，林己生。”
林九月第一个不服：“凭什么！为啥她的名字那么好听！”
刘倩楠怯怯地伸手，拉拉林九月的衣袖，小声道：“九月姐姐，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脸上没有伤的刘倩楠，怎么说呢，嗯……有点可爱。
林九月脸色一整个爆红，不仅仅是因为刘倩楠可怜巴巴的面容，还有那一声“姐姐”。
林一月提议：“大名叫己生，小名叫几月吧，这样可以不？”
刘倩楠没意见，林九月也别扭地“嗯”了一声。
“倩楠，你是几月生的？”
还没正式改名，林一月就还是称她为“倩楠”。
刘倩楠：“过生日都是四月过。”
林一月敲定道：“好，那小名就叫作‘四月’了。”
刘倩楠点点头，笑容灿烂。
林九月别头看见她的笑容，好像昨夜因刘倩楠而产生的别扭情感减少了大半。
林一月开车，三姐妹一同前往了派出所。
与亲戚汇合后，正式给刘倩楠办理改名手续。
负责改名的工作人员看到刘倩楠的个人信息后，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经过一系列流程，刘倩楠，终于摘掉了“欠男”这个帽子。
她的名字，叫作“林己生”。
工作人员与林己生发出真挚的祝福：“祝贺你呀，小妹妹。”
林己生对她表示感谢，看向自己的家人们，眼里无一不是欣喜。
林一月对她说：“从此往后你就叫‘林己生’了，你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林己生激动地点点头，而林九月早就出了派出所的门，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临走前，林己生听见林九月喊：“林四月，快点儿，咱们去吃饭了。”
这一刻，“家”在林己生心中有了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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