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两我追寻 > 11、第 11 章
    景愿家就在三岗区,路程四十多分钟,比起乐意这种家在其他区的已经轻松许多。她回到家时肖晴正在做饭,景伟国还在单位。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刚才她进门肖晴探头看她的那个眼神,景愿就知道自己后面有难了。


    果然到了六点半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肖晴把手机推到景愿面前,食指点了点桌面:“你自己看。”


    景愿都不用瞥那一眼,就知道是班主任私信给家长的通报批评。肖晴看她:“你要死是不是?还敢逃课?”


    景愿说:“不是逃课,我晚修结束了才和朋友出去的。”


    景伟国粗声粗气:“不管什么时候!擅自离校和逃课有什么区别。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还敢逃课?等你妈给你生个了弟弟你就是这么作表率的?”


    景愿问:“我妈已经有了?”


    肖晴皱眉:“我在准备怀。你不要说这些没用的……”


    景愿打断:“那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


    肖晴顿时噤声,小心地看了一眼景伟国。景愿长得高就是随了景伟国,他体型高大,加之中年发福,穿着老头汗衫叉着腿,整个人像一堵水泥墙。外观上的特征更让男人认为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拥有说一不二的至高权力。


    于是他“啪!”一声把筷子砸在餐桌上:“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他仿佛觉得很热,挠了挠后背铁墙一样的皮肤,然后指了指肖晴:“都是你教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景愿都怕他把刚刚挠背搓出来的泥甩菜里。


    肖晴在餐桌底下用膝盖顶了一下景愿。景愿叹口气——不能顶嘴,在目前她没有能力逃离环境的时候去激化矛盾,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于是景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父母的指责从擅自出校延伸到景愿从小到大屈指可数的几次考试失利。他们的话语渐渐模糊,像是只存在于久远的恐怖故事里的牛鬼蛇神。在这片模糊中,她忽然清晰地想起了乐意。


    景愿从小就不是朋友多的人。因为不是心心念念的男孩,她的出世就代表着失望、放弃以及无奈,自她有记忆起,她的家就像是泡在落满青苔的井水里,里面黑暗、阴冷。于是她似乎也变成了困在井里的人,过路者的脚步声传过井的上方,她却始终没有勇气浮上来看一眼。在这个“井”里待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在她上学以前,在她没看到正常的父母对儿女的关心以前,她以为全天下都和她家一个模样。


    接受父母不爱她的事实并不困难,因为从她生下来父母就是这么冷漠,于是她默认父母就是这样的——在把小孩生下来以后就由她自生自灭,只要别让别人觉得虐待她就好。在这种思维和背景下,她也不由得继承了冷漠因子,看到被爱的孩子甚至都难以产生羡慕的情绪。


    景愿记得她上小学第一周,看到有个妈妈在校门口拥抱自己的女儿,她奇怪地问比她大几岁同在一个学校的表姐:“她们为什么要抱在一起?”


    表姐也知道她家情况,怔了一下说:“就是……因为那个妈妈爱她女儿,所以就会拥抱啊。”片刻后又处于小孩子八卦的心理,表姐问:“小姨她们没抱过你吗?”


    景愿:“可能我婴儿的时候有过吧。”


    当然不见得出因为出于爱,大概率是出于喂奶这个姿势只能抱着来,毕竟故意饿死婴儿算谋杀。景愿心想。


    表姐同情地看她一眼,长姐如母,年仅10岁的表姐首次体验到母爱泛滥的感觉,更何况当时的景愿是被认为家族里同辈中最乖的孩子,长得还白净,表姐两眼汪汪伸出双手:“那你现在想抱抱吗?”


    结果景愿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想。”


    表姐:……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好在景愿似乎天生就比较聪明,小毛孩还在抓泥巴玩沙子的年纪,她就喜欢跑去楼下书店看书。因为书店里的书多种多样,景愿什么都看。无论是沉重的中国近代史还是壮观的科迪勒拉山系,抑或是一句英文一句中文的安徒生童话和明明句句都是阐述死去却提名为《活着》。所以很神奇,她父母从不对她的教育费什么心思,景愿在学习上却仿佛无师自通。


    景愿也很感谢自己的过去赋予了她在学习上的天赋,至少她父母觉得这点景愿很给她们长面子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好了不少。她也很庆幸,随着年纪增长意识到父母重男轻女的内在和冷漠、不负责的本质之后,因为学习好有了更多的选择权,似乎也更容易离开这口井。


    上了高中后,景愿有时喜欢在校园里走走再回宿舍,她很享受这段独处的时光。有一次走到了操场,她突发奇想想去小野林看看。忽略几处聒噪,待在人少的角落,这里其实很适合独处。


    因为学习的压力,景愿去散步的时候不多,去小野林里看得更少。但是某一次又去到小野林时,她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生——乐意。乐意正在跟校墙外的一个女生聊天,黑暗中她看不清围栏外的女生,只能看到乐意仰头大笑。但是她没有上去打招呼。当时她和乐意不熟,对交朋友这种事情更是没什么兴趣。


    但是她没有想过乐意会注意到她,然后开始跟她交流,偷偷摸摸观察她。景愿知道对自己热情的人很多,因为她的成绩实在太优秀,因为她外在条件也不错。但是相比起那些人的热情,乐意对她的注意,就像是……一群在“井”边七嘴八舌讨论谁能最先把那个“井里神秘不近人情的人”哄出来的人里,乐意只是轻轻走到井边,拨了下水面。


    景愿深知那些人对自己的热情多少是有追捧,上学的时候对于这种个子高、长相白净漂亮、安静却十分优秀的女生总是会有一些滤镜。但是乐意靠近她无关其它,和所有别人靠近她的理由都不沾边。


    乐意只是好奇,但不来打扰。


    景愿又想起今天下午听到别人问乐意的话:“你们难道不是偷偷谈了吗?”


    说实话,景愿理解不了喜欢这种感情。这种感情在她看来就是没有任何益处还要倒贴金钱和情绪价值,简单来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钱。


    但是景愿诡异地觉得……如果对方是乐意的话,好像这些给出的东西也并不算浪费。乐意实在是一个太显眼太受欢迎的人,她像是把几个矛盾的性格极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她礼貌又疏离,她热情又看中个人边界,她仿佛永远更乐于站在自己的立场,在不影响个人利益前提下去理性地考虑问题,但是在听到景愿不为人知的家庭状况,还是用她力所能及的方式安慰对方。


    如果要说乐意一定有什么不好……景愿想到下午离校时看到的乐意车上的那个女生——可能又是乐意哪个好朋友,毕竟乐意太多好朋友了。


    乐意唯一的不好就是身边的人太多了。甚至有时候景愿和乐意放晚自习走出去,乐意能沿路打一路的招呼。


    景愿不知道自己这种心态是不是正常的,毕竟在此之前她没遇到过比乐意关系更近的人,但她确实希望……希望什么呢?景愿甚至有点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乐剑回家时,乐意刚洗完澡,披着浴巾和外婆视频。长发发尾处的水滴无声无息洇湿了浴巾。乐意听到声音开门看了一眼,耳机里外婆问:“谁这么晚了才回来呀?”


    乐意看了一眼就随手把门关上:“我爸。他说今晚要去见客户回来的比较晚。”


    外婆拖着着声音“哦”了两声,然后转头叹口气。人年纪大了之后叹气就变成常事,即使没什么事坐在椅子上也会不由自主叹气一口。这就好像到了中年人在蹲下起立时会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很费力地声音,五官紧皱着,显得他们起立的动作都轻松了不少,力气全都在了声带和脸上。


    而人老了,看起来都变得比以前懒了一些,连脸上的用力都做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又轻又费力的叹息。


    乐意看着外婆,觉得她好像又老了一些。脸变得像黄土高原上沟壑纵横的土地。外婆虽然不是黄土高原那边的,确实也是从土地上成长起来的。所以她适应不了城市的快节奏和精致,等到柳冰乐剑回来照顾乐意后她就忙不迭地跑回老家了。


    外婆看回乐意,乐意看这个眼神,心说完了,又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外婆说:“你不要怪爸爸妈妈,他们当时跟着工作的调动走的,也是为了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乐意说:“我没有。”


    乐意有些哭笑不得,父母在她童年里缺席的时光已经离她太久了,所以她也懒得去在意那些年了。乐意不喜欢把自己困在过去,她的目光永远都是朝前看。


    外婆似乎不信,但是似乎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说了两句劝她好好读书。


    “考个好大学,现在吃的苦是为你以后过个好生活,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好好好,外婆我先挂了。”


    乐意觉得有些烦躁。烦躁的点在于,总有人觉得父母离开了那些年亏欠了她,但是他们一边愧疚,一边不断的劝说乐意要理解。可其实乐意早不在意这些了,却总又要提起。乐意没什么耐心,一次两次说了没关系之后就懒得再理会了。


    柳冰和乐剑其实不怎么说,外婆每次打电话来都要说一下,但毕竟外婆从小带她乐意也只能让这事儿过去。偏偏总有碎嘴的亲戚喜欢叨叨,好像乐意是个多小心眼儿的人似的。


    乐意用拳头砸了一下床,发信息给景愿。打了一大串信息后却又停下了手——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偏偏想着找景愿,之前她的第一反应往往都是跟朋友们吐槽,然后找个烧烤摊出去搓一顿。


    乐意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这种诡异的感觉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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