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肉沫茄子


    “哇, 好痛啊妈妈啊啊啊啊……”


    金大宝“啪”的一声跌了个狗吃|屎,顿时哭得震天响。


    白榆没有管他,转身把念念从地上抱起来。


    可怜的小家伙, 额头和手掌都被磕破了, 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小裙子也被弄得脏兮兮。


    念念一看到姑姑, 小嘴儿抿成一条线, 小奶音软软绵绵道:“姑姑对不起, 念念错了……”


    白榆从军挎包里掏出手帕, 一边给她擦小脸, 一边顺着她的话问道:“念念为什么要道歉, 你做错什么了?”


    小姑娘葡萄般的黑眼睛蓄满了泪水, 小声道:“念念给姑姑惹麻烦了,对不起, 姑姑。”


    白榆心里一阵难受:“念念没有给姑姑惹麻烦,念念不用说对不起, 给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


    念念大大的眼睛眨呀眨, 看向旁边还在地上扑腾哭闹的金大宝:“可他哭了……”


    她要是乖乖呆在家里, 那小孩就不会踢她, 姑姑也不会为了她踹那个小孩, 等会儿他的家人就会过来找姑姑吵架,所以她还是给姑姑惹麻烦了。


    白榆抱住她的小身子,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柔声道:“念念别怕,姑姑不会有事的, 你也没有给姑姑惹麻烦,是别人先打你, 姑姑替你找回公道,你没有错,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念念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但慢慢的,她的嘴角往上勾了起来,眼睛也慢慢变成了月牙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亲她!


    还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告诉她,她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白榆在她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因为不被爱,所以处处小心翼翼,哪怕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也会第一时间怀疑自己。


    她小时候会那样,是因为她妈偏袒表姐,而念念,是因为父母双亡,常年寄人篱下。


    也不知道她在天津时是什么情况,回头她要问问奶奶。


    就在这时,娄曼丽终于杀过来了。


    “我的大宝,妈妈的心肝宝贝……天杀的,这是谁把我家的大宝弄成这样?”


    白榆对念念道:“你站在一旁,要是害怕的话,回家去,姑姑等会儿就回去了。”


    念念摇摇头:“念念要陪着姑姑。”


    白榆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在一旁乖乖等,没我允许别过来。”


    念念乖巧退到一旁,然后趁着没人注意时,偷偷捡了一颗小石头握在手心里。


    “你个小娼妇,你敢打我家大宝,我跟你拼了!”


    这会儿娄曼丽已经把她的心肝宝贝抱起来,看到儿子嘴巴被磕破了,还磕掉了一颗门牙,一嘴巴的血,顿时骂得更难听了,手几乎戳到白榆的脸上来。


    白榆凑近过去,让她的手戳到自己的脸,然后低声道:“你个老娼妇,就你这尖酸刻薄尖嘴猴腮的模样,你还好意思出来下人,难怪你两个孩子长得又熊又惹人讨厌,原来是像你这个当妈的,你们再这么作下去,小心将来没好下场!”


    “……”


    娄曼丽大脑嗡了一声,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没反应过来。


    因为她实在没想到白榆会骂自己老娼妇,更没想到她骂人会这么脏。


    等反应过来,她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柳眉倒竖,朝白榆就要扑过去:“你个贱蹄子,我让你诅咒我儿子,我让你诅咒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说着她就要上来扯白榆的头发,只是她还没碰到白榆,就见白榆往地上一倒,然后捂着肚子叫了起来:“救命啊……娄曼丽推我,哎哟我的肚子好痛啊……”


    娄曼丽:“……”


    她没有!


    她连她的头发丝都没碰到,更别说打她的肚子!


    这个小娼妇居然胡说八道想陷害她!


    但不等她辩解,一群人就立刻冲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雷大姐,雷大姐跟娄曼丽本就有矛盾,她最家最小的孩子羊蛋被双胞胎欺负了几回,她也带着孩子去找过娄曼丽,但娄曼丽又泼又无赖,把双胞胎往她面前一推就让她打回去,她能打吗?


    现在看到娄曼丽居然推倒白榆,那简直就是新仇加旧恨——不能忍。


    雷大姐冲过去,一把扯住娄曼丽的头发,另外一只手抓住娄曼丽的手臂,反手一绞,一下子就把娄曼丽给制服了。


    娄曼丽痛得发出尖叫声:“雷大妮你放开我!”


    雷大姐:“娄曼丽又是你,你家孩子打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不教育自己的孩子反而推倒孕妇,你简直太恶毒了!”


    娄曼丽气得尖叫:“我没有推她,是白榆那小贱人自己躺倒在地上!”


    雷大姐呸了她一声:“你以为白榆是你啊,无耻耍赖样样来,人家可是报社扫盲项目的主管,她才不会做坑人的事情!”


    “没错,我敢作证,白榆白同志根本不是那种人,反观娄曼丽就不好说,天天吹牛说谎,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


    “可不是,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金大宝和金小宝肯定是像了他们的妈,才会那样讨人嫌!”


    “……”


    娄曼丽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去世。


    只是大家没给她辩解的机会,因为——白榆晕过去了。


    现场再次一片混乱。


    在这混乱中,娄曼丽的眼睛被一颗小石头给砸中,痛得她眼泪直流:“哪个兔崽子砸我?别让老娘抓到!”


    白·兔崽子·念念把小短腿倒腾得飞快,一下子就溜得没影了。


    江霖刚从舰艇上下来就听到白榆出事的事情,脸色顿时一沉,飞快朝医院跑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娄曼丽的丈夫金继虎。


    金继虎的脸色比江霖还难看,两个儿子平时喜欢在外头惹是生非,他不是不知道,但他觉得小孩子打打闹闹能有多大事,所以他从没放在心里,更不会因此这点小事打孩子。


    但娄曼丽那臭婆娘居然推了江副团的媳妇,这就不是小事了!


    这是想让他死啊!


    一路上,江霖脑海里控制不住想到了很多不好的画面,那些画面一个接着一个闪过他的脑海,抵达医院时,他的脸已经白成了一张纸,身上更是被冷汗给侵湿了。


    在推开病房门时,他的双手甚至颤抖得推了好几下才把门推开。


    但,所有闪过他脑海的不好画面都没有出现。


    白榆靠在病床上,阳光从窗口洒进来,把她的头发和眼睫染成了浅金色,她拉着白老太的手,嘴角露着浅浅的微笑。


    没有脸白如纸,没有流产,没有一尸两命。


    江霖定定看着眼前的画面,疯狂跳动的心脏这才慢慢归位。


    白榆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立即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扭头看过来,对上了江霖的眼睛。


    四目相对。


    江霖迈着长腿快步走上来,伸手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样了?”


    他指尖的温度仿佛冰一般,白榆心一凛,反手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你放心,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白老太扫过两人相扣的手指,站起来道:“我去饭堂买点糖水回来,你们俩说说话。”


    这是个两张床的病房,隔壁没住人,所以白老太一走,病房就剩下白榆和江霖两人。


    江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榆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现在想起来,她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但她不后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江霖感受着掌心传过来的温度,看着她,良久才道:“以后别这样了,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白榆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对上他的眼睛:“好,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她不后悔踢金大宝那熊孩子,也不护住了念念,不过如果有下一次,她会用更周全的办法,不让爱她的人担心。


    病房外面的气氛就没那么温馨了。


    白老太一走出去,正好看到金继虎一巴掌甩在娄曼丽脸上,后者的脸都被扇偏了。


    “你现在就进去给我跟江副团的媳妇道歉,如果她不原谅你,你就不用再回金家了!”


    娄曼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没有推她,我说了我没有……”


    “啪”的又是一巴掌。


    金继虎:“到了这时候你还嘴硬,你去不去?不去就离婚!”


    娄曼丽:“……”


    白老太虽然讨厌娄曼丽这种女人,但她更看不惯娄曼丽丈夫这种男人,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当然看不惯归看不惯,她也不会上去多管闲事,毕竟娄曼丽才欺负了她的孙女和曾孙女,没给她两巴掌一斤是她太慈悲。


    最终娄曼丽被丈夫压着去跟白榆道歉,除了付医药费之外,金家还为此付出了两罐麦乳精和一打鸡蛋和两斤红糖给白榆做营养品。


    金家这次可算是大出血了,不少人知道后都拍手叫好,他们中不少人的孩子都被金家的双胞胎欺负过,但都没在娄曼丽手上讨到好。


    听说娄曼丽一回家就被她婆婆给打了,脸肿得老高,好几天都不敢出门见人。


    **


    白榆身体并没什么大碍,当天就出院了。


    回到家里,白老太还在自责:“都怪我,当时水泥工过来砌烤炉,我顾不上念念,便让她出去外头找其他小孩子一起玩,没想到就出事了,早知道我就不让她出去了。”


    念念坐在小凳子里,小手互相绞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忽闪忽闪:“对不起姑姑,对不起太奶奶,念念不乖。”


    白老太:“太奶奶没说你不乖,不乖的是金家那两个混蛋小子,你以后看到他们就绕着走,知道了吗?”


    “念念知道了。”


    念念小奶音轻轻应了一声,说完低着头扯着手里的小皮筋。


    白榆原本是想问奶奶有关念念在天津的事情,但看到这情景,顿时觉得不用问了。


    她突然明白念念为什么会那么敏感了。


    念念本来就心思比较敏感,加上寄人篱下,让她更加小心翼翼,但奶奶年纪大了,很多时候她都顾不到念念的心思,或者说,她觉得念念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不会有什么想法。


    这就导致了念念去了天津后,性格没有变好,反而更加小心翼翼。


    白榆想着要怎么跟奶奶说,或者改变这个情况。


    白老太这次从广州带了不少猪肉丸和牛肉丸过来,晚上她动手做了一锅面疙瘩,热气腾腾的疙瘩汤里头,圆滚滚的猪肉丸在汤汁间起起伏伏,上面飘着翠绿的菠菜叶和橙色的虾皮,颜色看上去甚是好看。


    白老太还炒了一盘肉沫茄子,茄子炒得油汪汪的软乎乎的,看上去十分有食欲。


    念念虽然还是肉眼可见的蔫了,好在小姑娘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吃得肚皮圆滚滚的,自己低头都差点看不到脚尖了。


    江霖临时出任务去了,白榆让奶奶把碗放着,等会儿她吃完再洗,谁知等她吃完走进厨房,却看到念念蹲在地上洗碗。


    小姑娘两只小手还没有碗大,洗得很艰难,但也洗得极其认真,碗的每一个边边角角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注意到白榆进来,她抬起小脑袋瓜,水葡萄般的大眼睛顿时弯成月牙形状,又长又密的眼睫像两把小刷子,看着她道:“姑姑,念念会洗碗。”


    白榆心软成一片,半蹲下去摸了摸她的头:“念念真棒,这么小就会帮忙干家务活了。”


    念念大眼睛更亮了,好像两颗星星坠入了眼底:“念念还会干好多活儿,念念会洗衣服,念念还会喂鸡,照顾小狗小猫。”


    白榆再次夸奖道:“念念真是个很能干的小姑娘呢。”


    说完,她转身去收拾灶台,因此没看到,这一次念念并没有因为夸奖而眼睛弯成月牙形状。


    她低头揉了揉眼睛,又轻轻吸了吸鼻子。


    因为小叔今天没回来,白老太便带着念念去一楼的客房睡觉。


    白榆还没有睡意,便在隔壁书房复习高考知识。


    突然,她听到外面好像传来“咚”的一声。


    她扭头看了一下,却没听见再有其他动静,便以为是风,就没理会了。


    可过了一会儿,又“咚”了一声。


    白榆:“土豆饼,是你吗?”


    外面没动静。


    她又问:“是雪糕吗?”


    依旧没回答。


    就在白榆准备站起来去开门时,门在这会儿开了一条缝隙,接着露出了半个小脑袋。


    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念念透过门缝偷偷摸摸往里看,那模样小心翼翼的,像只谨慎的小松鼠。


    白榆心被萌得颤抖,站起来把门打开:“念念,你来找姑姑吗?”


    念念眼睛亮晶晶的,小身子害羞地扭了扭,然后从口袋里掏了陶,接着小手往前一伸:“给姑姑吃的。”


    白榆看向她的手,只见她的小手里放着两颗大白兔奶糖,两颗糖也不知道留了多久,外面的纸皮被弄得有些发皱了。


    但这小姑娘的一片心意,白榆蹲下来,跟她平视:“谢谢念念,不过姑姑不吃糖,给念念吃吧。”


    念念眼睛里的星辰顿时就消失了,用带着哭腔的小奶音轻轻道:“姑姑吃。”


    软软糯糯的小奶音,简直让人没法拒绝。


    小姑娘掌心热乎乎的,大白兔奶糖也被她捏得有些暖意。


    白榆收下她不肯收回去的大白兔奶糖:“那姑姑吃一颗,念念吃一颗好不好?”


    “好。”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两只大眼睛一下子又弯成月牙,嘴角还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真是个美人胚子。


    白榆把大白兔奶糖收起来,但念念似乎还没有走的意思。


    白榆看着她:“念念,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姑姑说?”


    念念抿了抿小唇儿:“姑姑,念念能不能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


    白榆怔了下:“你为什么想留在这里?难道你不想跟太奶奶回天津吗?”


    谁知念念却弱弱哭了起来:“姑姑不要赶念念走,念念会干好多活,以后还会帮忙照顾弟弟妹妹,姑姑不要赶念念走……”


    **


    与此同时,在何家。


    何副主任拿着一杯刚冲好的麦乳精递给妻子:“小英,我给你冲了杯麦乳精,你趁热喝了吧?”


    包雅英心微微一颤,顿了下,才接过他递过来的麦乳精:“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何副主任把对面的凳子拉到她前面坐下,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道:“小英,你忘记了吗?这个周末是我们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日,岁月匆匆,一晃眼我们都老了,我想这个周末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去走走,然后吃吃饭看看电影,你觉得如何?”


    橘色灯光下,把何副主任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清晰地照出来,但也让他的五官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和温馨。


    记不得他有多久没叫她小英了,也记不得他有多久没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更记不得他们有多久没两人单独相处过。


    是啊,岁月匆匆,一眨眼就是三十周年了。


    他们都老了。


    想到这,包雅英点头:“好,那你想去哪里?”


    何副主任嘴角往上扯了扯,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南边海岸那边有个山崖,据说在那里看日出非常壮观,我同事让我一定要去看一回,不如那天我们一早过去爬山了?”


    包雅英虽然觉得一早起来爬山有点累,但那山并不算高,而且丈夫难得约她,便点头:“好。”


    何副主任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多睡一会儿,早餐我来准备。”


    包雅英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浓了几分。


    这些年来,他们夫妻感情淡了很多,甚至到了分床睡的地步。


    她还以为丈夫早就厌倦她了,没想到他突然又变回了以前温柔体贴的模样。


    这让她对周末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第72章 红枣牛奶发糕


    白榆没想到念念会突然哭起来, 连忙轻声哄她道:“念念乖,念念不哭,你告诉姑姑为什么不想回天津?”


    念念掰着手指头, 没回答。


    白老太洗漱完回到房间, 却发现念念不在屋里头, 便去客厅和院子找了一通, 依旧没有找到人, 这才想到二楼找人。


    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二楼, 是因为念念一直很乖很懂事, 白榆今晚说了要看书, 所以她觉得念念应该不会上去二楼打扰白榆。


    可这一次她预料错了。


    念念不仅在二楼, 而且还在哭, 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默默掉着眼泪,不像其他小孩子大哭大闹, 更没有躺在地上打滚。


    就连哭都是这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白老太看到这情景, 不由呆住了:“念念怎么哭了?是摔倒了吗?”


    白榆站起来把奶奶扶进来:“念念说她不想回天津, 想呆在这里跟我住, 我问她为什么, 她也不说, 就一直掉眼泪。”


    白老太听到这话,大吃一惊且十分不解:“这是为什么?念念你告诉太奶奶,你为什么不想回天津, 你不想跟太奶奶一起住吗?”


    念念吸了吸鼻子,小奶音哽咽道:“想, 但……念念不想回天津。”


    看来问题还是在天津那头。


    白榆和奶奶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突然一动:“念念, 天津那边是不是有人打你,或者骂你?”


    念念还没回答,白老太就先摇头了:“不会的,要是有人打她,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念念也跟着摇头:“没有人打念念。”


    白榆秀眉一挑:“那就是有人骂你了?别害怕,告诉姑姑,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白老太想说应该没有,她在带念念回天津之前是跟小儿子以及小儿媳商量过的,确认他们两人都没意见才带回去的。


    小儿媳是个有肚量也有智慧的女人,不会对她搞面前一套背后一套那种东西,而且她把两个孙子也教育得非常好,两个小子平时对念念爱护有加,应该不会背后偷偷欺负人才对。


    只是她毕竟年纪大了,不可能面面俱到,念念如今哭着不想回天津,肯定是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想到这,她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念念玻璃珠般的眼里蒙着层水雾,小姑娘看上去委屈极了:“沫沫小姨姨说念念是没人要的垃圾,是扫把星,她还说念念克死了爸爸……哇……念念没有克死爸爸,爸爸没有死……”


    小姑娘吧嗒吧嗒地掉着金豆子,哭得人的心都跟着碎了。


    白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念念说得对,你爸爸没有死,他只是去了其他地方工作,等赚到钱了,他就回来,给念念买好吃的糖果和漂亮的衣服。”


    念念想到爸爸回来,大眼睛里慢慢亮了起来:“念念好想爸爸。”


    她不要好吃的糖果,也不要漂亮的衣服,她只想要爸爸。


    白榆拿手帕给她擦眼泪:“爸爸也很想念念,所以念念要乖乖的,不能再哭了,要是眼睛哭坏了,爸爸知道了会心疼的。”


    念念不想爸爸心疼,小手儿擦掉眼泪:“念念不哭了。”


    安抚好念念,白榆扭头看向奶奶:“沫沫小阿姨是谁?是院子里的哪个小朋友吗?”


    白老太眉头蹙了起来:“是你小婶她妹妹的女儿。”


    小儿媳和她妹妹虽然差着年纪,但两姐妹感情非常好,她妹因为身体不好,只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人如珠似宝疼着,那孩子便是念念口中的沫沫。


    沫沫今年七岁,只比念念大了三岁多,但因为差着辈分,念念要叫她小姨姨。


    只是白老太想不明白,平时沫沫那孩子嘴巴很甜,在大人面前也挺听话乖巧的,从没见她欺负大院里的小孩,之前让她照顾念念,她也是一口答应了,谁想她回头会这么欺负念念。


    “奶奶,小婶平时是不是很疼爱那个叫沫沫的孩子?”


    白榆却一点也不震惊,毕竟小时候秦心卉就是这样的人,对着大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私底下却做各种针对她的事情,只是那时候秦心卉还算比较收敛,不敢像沫沫那样明着骂她。


    白老太点头:“对,你小婶自己没生女儿,加上她妹身子不好,以后应该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所以平时把沫沫当成自个闺女来疼。”


    白榆冷哼一声:“这就可以理解了,都说小孩子心思如白纸般单纯善良,但有些小孩子就是天生的恶魔,秦心卉是这样,娄曼丽的双胞胎也是这样,还有那个叫沫沫的小女孩,只怕也是这样的人。”


    白老太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她倒没有怀疑念念会说谎,念念跟在她身边,她有多乖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白榆看念念害怕成这样,担心她不止是被骂了那么简单,于是便多问了一句:“念念你告诉姑姑,那个沫沫有没有打过你?”


    念念带着哭腔的嗓音,奶声奶气道:“有,沫沫小姨姨拿针扎念念,好疼好疼的。”


    这话一出,现场安静了几秒。


    下一刻,白老太怒了:“简直岂有此理,一个七岁的孩子如此恶毒,我就不信后面没有大人的教唆!”


    白老太是又怒又内疚,这事情就发生在她眼皮底下,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如果这次不是来琼州岛,以念念的性子估计一辈子都不会说,而施害者会变本加厉,若是那针扎进身子里头,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而她觉得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就算再恶毒也是有限的,这事情背后肯定有大人在教唆,无论是谁在背后教唆,这事情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白榆把念念抱到床上,柔声问道:“念念你告诉姑姑,她用针扎你哪里了?”


    念念拉起身上的衣服,指着自己的肚皮,又指了指自己两边的腰:“沫沫小姨姨用针扎念念小肚肚,还有这里,这里,她还说念念再不走,就扎念念的眼睛,念念害怕,姑姑,念念不想回天津了……”


    说着小姑娘再次无声掉起了金豆子,模样惨兮兮的。


    白榆仔细检查了念念指的几个地方,过去了那么多天,这会儿已经看不到针口:“念念不哭,念念肚子和腰现在还疼不疼?她有没有把针放进你身体里?”


    若是针扎进了身子里头,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只怕很难把针给拿出来。


    就算能拿出来,她一个还不到四岁的孩子就要经历大手术,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白老太听到这话,双眼也紧紧盯着念念,大气都不敢喘了。


    好在念念摇了摇小脑袋:“现在不疼了,沫沫小姨姨没有把针放在念念身上。”


    白榆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大意,用手来回按了按那几个被针扎过的地方,念念都没有表现出疼痛的样子,但针这东西进了肉后,有可能会行走。


    上辈子她在报纸上看到有些人被针扎进身子后,过了好些年疼痛才发作,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周末带念念去医院做个检查。


    想到这,她揉了揉念念的头发:“念念别怕,以后你就在姑姑这边住,不回天津了。”


    小姑娘又长又密的眼睫上湿漉漉的,歪着头问:“姑姑,念念真的可以不回天津吗?”


    白榆重重点头:“不回去了,以后你就住在这边,在这边上学,念念那么棒,应该会帮姑姑干活儿的吧?”


    念念大眼睛哗啦啦闪亮了起来,小脑袋瓜重重一点:“嗯,念念很棒的,念念会洗碗,会扫地,还会给小鸡找虫虫吃!”


    小姑娘小指头比划着,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有用,留下她一点都不吃亏。


    白老太本来想阻止的,但看到这情景,不由心里酸酸的。


    等念念被哄睡后,她才开口:“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会跟你小叔说,让他把事情处理好,只是念念……还是得跟我回天津。”


    她承认自己偏心,在孙女和曾孙女之间,她更心疼白榆。


    白榆现在怀孕了,不久后就会有个小生命诞生,到时候她照顾小孩子都来不及,如何再照顾多一个念念,后面她还要去上班,这样太累了,她光想想就心疼。


    白榆拉着奶奶的手,撒娇道:“奶奶,既然您担心我照顾不来两个孩子,那您能不能一起留下来?”


    白老太怔住了:“留下来?”


    白榆点头:“对,留在琼州岛,我第一次有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懂,如果奶奶能留下来,我心里就有底了,总感觉遇到什么事情都不用怕,奶奶来了这两天我睡觉都踏实了,奶奶你要不留下来吧好不好?”


    年纪大的人渴望自己被人需要,这样能证明他们还有用,不是“老不死”。


    因此这会儿白老太听到白榆的话,心里顿时燃烧起一股火焰:“好好,等你小叔回来,奶奶就跟他说。”


    既然孙女需要她,那她就不回天津了。


    说实在的,她的确也不放心小榆儿,她身边又没有个长辈在,江霖还时不时要出任务,万一到时候要生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怎么办?


    这女人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想到这,她打定了主意,不过等小儿子回来,还得先解决念念的事情。


    这事情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揭过!


    **


    第二天,为了安抚念念受伤的小心灵,白榆一早就起来做早饭。


    小米和红枣洗干净下锅,再切几块南瓜一起丢进去小火慢慢熬,冬天喝小米粥最养胃。


    剩下的南瓜切块放到蒸笼去蒸熟,然后把土豆切成丝放到水里去浸泡,去掉多余的淀粉,再把胡萝卜也切成丝放到盘里备用。


    等南瓜蒸熟后捣成泥,加入四个鸡蛋,搅拌均匀后加入面粉搅和成面糊状,然后加入盐、少量胡椒粉和葱花继续搅拌,然后把锅烧热,抹上油,再把南瓜鸡蛋面糊舀一勺倒进去,摊成面饼,煎到两面金黄就可以起锅。


    面饼做好后,另起一锅,锅热下葱花蒜末炒香,然后加入土豆丝和胡萝卜丝一起炒,炒到断生后加入盐、生抽等调料,翻炒至食材入味就可以了,最后把馅料放到面饼上卷起来,再切成小块后装盘。


    做好南瓜鸡蛋饼后,白榆又另外拿了两个鸡蛋打发做成水蒸蛋。


    然后才开始做红枣牛奶发糕,香味顺着窗口飘出去,家属区的孩子们还没去上课,闻到味道差点被馋哭了。


    等白老太和念念,还有林向雪三人起床,白榆已经把早饭给做好了。


    白老太见状很是内疚:“奶奶今天睡太沉了,连你起来都没发现,反而要你一个孕妇起来做饭给我们吃。”


    白榆一把抱住奶奶:“奶奶,我让你留下来不是为了当保姆照顾我,是留下来陪伴我,再说了我只是怀孕了,并不是生病了不能动,做饭这点活儿我还是能干的。”


    白老太心里暖暖的,听到后面连忙“呸呸”了几声:“坏的不灵,这话可不兴说。”


    林向雪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还是羡慕。


    念念知道姑姑早起给自己做早饭,感动得一把抱住姑姑的大腿,小奶音软绵绵道:“谢谢姑姑,念念好开心!”


    姑姑对她太好了,等会儿吃完饭她要帮忙洗碗,还要去大榕树下抓虫子给家里的小鸡们吃。


    白榆摸了摸她的头:“不用客气,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觉得拘束。”


    念念黑葡萄的眼睛再次弯成月牙,眼底仿佛缀满了星星,亮晶晶的。


    白老太看到这一幕,心底最后一丝犹豫也跟着消失了。


    念念在天津住了几个月,从来没有露出这么放松开心的笑容,在天津她一如既往的乖巧,但那份乖巧里头更多的是带着一份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


    还好这次过来琼州岛,要不然一直留在天津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万一真出了事,将来她有什么颜面去见二孙子?


    小米粥熬得粘稠软糯,小米本来就够香了,加了红枣和南瓜后,软糯香甜,在这天气里头喝上一口,感觉胃仿佛被温水包裹一般,舒服得让人忍不住再想喝上一口。


    蛋羹表面光滑,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舀一勺放进嘴里,蛋羹入口即化,还没来得及咀嚼,蛋羹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念念似乎被这嫩滑给震惊到了,小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在说,啊,我什么都没动,蛋蛋就自己下去了,一下子就没了。


    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取悦了众人,白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南瓜鸡蛋饼软糯咸香,就着小米粥,一口一个,十分的下饭。


    等吃完饭后,白榆拿来油纸,准备装了几块红枣牛奶发糕,准备下午带去感谢包雅英,却看到林向雪站在门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不由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从刚才吃饭开始就这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向雪抿了抿唇道:“昨天我妈发电报过来了,她说她和我大哥已经在来琼州岛的路上。”


    白榆怔了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林家这是不赞成林向雪和葛大川两人在一起,要不然也不用千里迢迢跑过来。


    她嘴巴张了几次,最终什么也没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去上班了。


    林向雪也没在意,她盯着外面的亭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采集资料暂时告一段落,白榆一个早上都在和伍师傅一起制作新的连环画。


    忙起来的时间过得十分快,一眨眼一个早上就过去了,中午她吃完午饭后,便骑着自行车去宣传部找包雅英。


    包雅英看到她,似乎有些惊讶:“白同志,你有事找我?”


    白榆把自己带过来的红枣牛奶发糕和两包豌豆糕递过去:“我今天过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感谢包主任您之前帮我捡到了手表,二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看看能不能跟宣传部合作。”


    如果白榆只是说来感谢自己的话,包雅英肯定会拒绝,她觉得自己做那事情是应该的,并不需要白榆的感谢,可听到白榆说过来找她还有工作上的事情,她点头了。


    “白同志如果不介意的话,那就去我的办公室。”


    白榆自然应好。


    包雅英的办公室很朴素,东西摆放得有条不紊,就跟她给别人的印象一样,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白榆一坐下来就把自己带过来的东西递了过去:“这豌豆糕是我奶奶京城带过来的特产,红枣牛奶发糕是我自己做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包主任试一下,看合不合口味。”


    看到白榆拿出来的东西,包雅英脸上笑意多了两分,她就担心白榆借着这机会给她送贵重的东西。


    她试了一口红枣牛奶发糕,软糯松软,不是很甜,但清淡的口感很合她的口味,而且每一口都能吃到红枣粒,吃起来味道很不赖。


    包雅英:“白同志手艺真不错,我尝着比外头卖的点心还强一些,这些点心我就收下了,不过手表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白同志以后不用再把感谢挂在嘴边。”


    包雅英这性子在别人看来或许有些太一板一眼了,说话太直也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不过白榆不感觉被冒犯了,她这次过来也不是为了跟包雅英攀关系,接着她把连环画作为扫盲工具的事情说了,然后表示能否有机会跟宣传部合作。


    包雅英对她带过来的连环画很是赞赏:“没想到白同志不仅厨艺了得,连画画都别具一格,扫盲这工作你做得非常好,只是很抱歉,合作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白榆听到这话愣了下。


    包雅英是宣传部的主任,她都做不了主,那谁能做主?


    看出了白榆的疑惑,包雅英放下连环画道:“我很快就会离开宣传部去妇联,所以宣传部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白榆再次愣了下。


    宣传部可是实权部门,就算她去妇联依旧坐主任的位置,那也是降职了,而且降职得很厉害。


    会有这样的调动,不外两个原因,一个是犯了严重错误,二是被人给挤下去了。


    刚才包雅英不提给她引荐,想必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哪个时代都不乏竞争,对于这点白榆并不惊讶,只是她来得有些不巧,她本来想借着谈工作的时机,趁机打探她和何副主任的关系,以及是否知道她被绿的事情。


    可现在话题一下子被掐断了。


    白榆想了想道:“不瞒您说,我其实策划后面来一场‘巾帼扫盲大行动’,女性的文盲率远远大于男性同胞,要谈女性公平和独立,首先是就要进行扫盲,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谈何独立和公平?没想到包主任您要调去妇联,那真是太巧了,等包主任你过去后,我再上门跟您谈合作的事情。”


    这话让包雅英不由对白榆刮目相看。


    很多人知道她要被调去妇联后,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冷眼看笑话,更不乏有些人落井下石,看着以前巴结她的人纷纷疏远她,一下子让她看清了人间冷暖。


    但白榆在听到她要被调去妇联后,不仅没露出鄙视嘲讽的神色,更没有追根究底打探原因,而是非常快地提出另外一场合作。


    就冲着她这份态度,她都非常愿意跟她合作,更别说她刚才提的点子非常触动她。


    对于这次被人挤去妇联,她不是不生气,更不是不难过,只是再愤怒也没有用,女性在职场上太弱势了,上升空间更是没办法跟男人比。


    可她们女人到底哪里比不上男人了,论智慧论能力,她都不觉得自己不如男人,可她不觉得没有用,她最终还是沦为了社会潜规则的炮灰。


    她愤怒过,最终化愤怒为动力,她决定在妇联里发光发热,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个现状,去帮助更多的女性同胞,而白榆提的那个垫子,跟她的目标不谋而合了。


    包雅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好,我先代表妇联欢迎白同志,也期待你的扫盲行动。”


    气氛一下子大好,白榆趁机道:“我和朋友家人明天去爬山,包主任要是没空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包雅英怔了下,接着摇头:“你们也去爬山?那真是巧了,不过我跟我丈夫约好了,明天一早去南岸的山崖看日出,没办法跟你们一起去了,不过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会撞上。”


    白榆笑:“原来是这样,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包雅英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们好多年没单独一起出去过了,这次也是我们结婚三十周年,老何他才约我的。”


    白榆心里一凛。


    那么多年没一起出去过,偏偏在这个时候约去爬山崖,而且还是单独一起去,这让她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淡定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跟我朋友是去北边的矮山看日落,估计我们碰不上了。”


    从宣传部出来,白榆思考着明天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之所以没告诉包雅英她被绿的事情,一来是担心包雅英不会相信自己,毕竟一个是结婚了三十年的丈夫,一个是才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如果换作是她,她肯定也会偏向自己枕边人。


    另外一个是担心她跑去质问何副主任,到时候何副主任只要否认就行了,毕竟她手里并没有任何证据,这样一来就会打草惊蛇,而且何副主任也会知道她偷听他们说话的事情,真那样的话,她便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位置。


    到时候她在暗,何副主任和凌湘君在暗,他们万一要对她做点什么,她根本防不胜防,对于包雅英来说,同样如此,一次打蛇不死,后面要再抓住那对狗男女的把柄就不容易了。


    因此她考虑之后,打消了告诉包雅英她被绿的念头,可明天他们就要去爬山啊了,她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想了一路,白榆都没想到个所以然来。


    谁知刚回到报社,她就被魏光宗给拦住了——


    “白榆,你之前是不是一早就猜到我那个对象是骗子?”


    白榆看着眼前双眼通红、一脸憔悴的大头怪,心里灵机一动:“魏同志,我之前的确猜到了一点,但毕竟我没证据啊,当时我就算告诉你对方是骗子,你肯定也不会相信我对吧?”


    魏光宗没吭声,但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如果当时白榆出声说王霞是骗子,他肯定不会相信,而且会觉得白榆是因为嫉妒才会那样诋毁他的对象。


    但他现在被骗走了两条小黄鱼,白榆必须负责:“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要是你当初提醒我,我就不会被骗了,反正你必须对我负责,赔偿我的损失!”


    要不是接下来还要用到这大头怪,白榆恨不得一口唾沫吐他脸上:“魏同志,赔偿是不可能的,又不是我骗了你的钱,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跟王霞相关的信息可以透露给你。”


    魏光宗先是眼睛一亮,继而狐疑看着她:“王霞早就跑了,你能有她什么信息?”


    白榆:“明天南岸山崖那边会有个男人准备骗钱,那男人极有可能是王霞的同伙,你要是明天能够抓住对方的犯罪证据,说不定能把钱要回来,就算要不回来,这也是个极大的新闻,只要你报导出去,回头奖金和升迁准跑不了。”


    “白同志,你这消息真的可靠吗?”


    白榆说一句,魏光宗的眼睛就多亮一分,等白榆说完,魏光宗的眼睛已经亮得跟夜狼般。


    白榆:“可不可靠你难道不会自己去看看吗?就算是假的,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还有,你要去的话,最好是找个当警察或者当兵的跟你一起去,而且得天黑之前就去那边蹲守。”


    说完她不理会还想叨叨的魏光宗,转身走了。


    她可以肯定,以魏光宗的性格,他一定会过去,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回去后,她还是跟葛大川说了一声,刚好明天葛大川休息,于是便答应去山崖那边蹲守着。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何家。


    天还没亮,包雅英就被丈夫给叫醒了。


    何副主任:“早点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韭菜包子,我们到达山顶后再吃,免得刚吃完就运动,胃会不舒服。”


    刚恋爱那会儿,老何倒是对她有过一阵子的体贴,只是后来结婚后,两人的精力就逐渐被工作和孩子给占据了,再后来两人分床睡,说起来他已经有好多年没碰过她。


    这会儿对上丈夫充满柔情的目光,包雅英心里不是不欢喜的:“好,你等我一下,我洗漱好我们就出发。”


    包雅英动作快速换了衣服,然后进了浴室洗漱,因此没看到在她走后,何副主任把一封信塞进她的枕头里面。


    洗漱完毕,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出发了。


    南岸的山崖不算高,只是两人多年没有爬山,走到一半路程,何副主任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包雅英身子骨反而不错,脸不红气不喘的:“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才继续爬吧?”


    何副主任喝了两口水,才开口道:“没事,我们继续爬。”


    包雅英抬头看看天上还没下去的月牙和星辰,觉得丈夫其实不用那么着急,这会儿距离太阳出来还有一个多钟头,只是看他走也不回继续朝前走,她抿了抿唇,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会儿,魏光宗躲在山崖边不远的灌丛里头,脸上已经被黑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啪”的一声,他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手掌心顿时又多了一只蚊子尸体。


    蹲在不远处的魏光耀低声提醒道:“堂哥,你小声一点,等会儿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他愤愤不平瞪了他一眼:“为什么蚊子不叮你,只叮我一个人?你是不是擦了花露水过来?”


    魏光耀:“我哪有擦东西,不过堂哥你确定今天会有诈骗团伙过来这里?”


    魏光耀在公安局里算不上新人,但进公安局两年,他一点成绩都没做出来,看着身边的人不是升迁就是被表彰,他心里急得不行,所以这次听堂哥说山崖会有诈骗团伙,他才三更半夜跟着跑来这里蹲守。


    只是这会儿看着堂哥满脸的蚊子包,他不由有些怀疑了起来。


    魏光宗其实心里也没底,但表面却做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低声训斥道:“少废话,要不是看你是我堂弟,而且进公安局两年一点成绩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我才不会便宜你!”


    魏光耀顿时膝盖中了一刀:“……”


    此时,蹲在对面灌丛的葛大川却是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一般,跟魏光宗和魏光耀两堂兄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就在魏光宗几乎失去耐心时,上崖边的小路上终于有了动静。


    躲在灌丛里头的三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魏光宗就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觉得那个朝他们走过来的男人,身形看着有点像何副主任呢?


    不过他很快就甩开了这个念头,何副主任是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他怎么可能跟诈骗团伙牵连上,应该是人有相似。


    一定是这样的。


    何副主任这几年都没怎么运动,爬上山崖,整个人已经是喘得不行,里面的衣服都被冷汗给侵湿了。


    但这会儿他还不忘记把包子从铝饭盒里头拿出来:“来,你趁热吃吧。”


    包雅英虽然有点喘,但比起丈夫来好太多了:“不着急,你先擦擦汗。”


    何副主任看看天色,心里有些着急,本来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在十几分钟之前就抵达山崖,谁知他的身体拖累了计划。


    他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山上冷风一吹,灌丛窸窣作响,他莫名浑身一抖。


    而躲在灌丛里头的魏光宗也是浑身一哆嗦。


    若说刚才只是怀疑,这会儿他却很确定了,对面的人就是何副主任。


    他内心充满了愤怒,觉得自己这是再次被白榆给耍了。


    就在他准备冲出去时,躲在他旁边的魏光耀拉住他的胳膊,朝他摇了摇头。


    他本想开口问堂弟为什么要阻拦自己,下一刻就听山崖边传来一声倒地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就见刚才还好好的包雅英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脖子。


    包雅英一脸不可置信瞪着丈夫:“你往包子里头加了杏仁?”


    她对杏仁过敏,一吃跟杏仁有关的东西就会浑身无力,如果不赶紧医治,喉咙就会渐渐被堵塞住,直至停止呼吸。


    因为韭菜的味道太浓郁了,所以刚才吃的时候,她并没有尝出杏仁的味道,或者说,是她对何敬远这个枕边人太放心了,所以才会毫无芥蒂吃下他递过来的包子。


    何副主任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挺聪明的,一猜就猜出来了。”


    包雅英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因为呼吸困难,她声音都变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你想对我做什么?”


    这个山崖不算高,可山崖下面是陡峭嶙峋的怪石,人要是掉下去,就算没摔死,也会被怪石给刺穿身体。


    何敬远把她带到山崖来,又在包子里下杏仁,她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只是她想不明白,结婚三十年,她生儿育女,又伺候公婆,她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何敬远。


    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弄死自己。


    “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何敬远没打算浪费口舌,唯恐夜长梦多,他拖住妻子两只脚,然后朝山崖边走去。


    包雅英目眦欲裂,心里充满了绝望,但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时,忽然一个身影从灌木丛跳出来,一下子就把何副主任给扑倒了。


    第73章 青椒酿虾滑


    何副主任厉喝道:“你是什么人?你放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随着这话落地, 葛大川把他双手反绞在身后,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可以说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何副主任:“……”


    魏光宗和魏光耀两堂兄弟在怔愣了片刻后, 也跟着从灌丛里头跳了出来。


    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何副主任眼睛的余光正好看到魏光宗, 心中顿时一喜, 立即开口喊道:“魏同志, 我是何副主任, 你快来救我, 事后我一定会重酬于你!”


    魏光宗这人他是知道的, 本事没有一点, 却极爱拍领导马屁, 好大喜功,只要他允诺事后会给他好处, 他就一定会过来帮自己。


    谁知下一刻就见魏光宗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塞到魏光耀手里,指着何副主任的脸道:“把光打在他脸上, 我要拍几张照片!”


    何副主任:“…………”


    若是在平时, 魏光宗肯定会上赶着去舔何副主任, 可现在不一样, 这可是涉及到命案啊, 他魏光宗可是根正苗红的党员,他才不会狼狈为奸助纣为虐,再说了, “报社副主任山崖杀妻”,这报导多震撼人的眼球, 只要他把这篇报导报出去,从此新闻界必有他魏光宗的一席之地, 名誉成绩奖金必定也会源源而来,他为何要放着这么大的机会不要选择去舔别人的冷屁股?


    “咔擦咔擦……”


    魏光宗对着何副主任的脸拍了好几张特写,差点没把何副主任给当场气吐血。


    葛大川从身上掏出绳索绑住何副主任的手脚,然后厉声道:“都别拍了,还不赶紧救人?”


    魏光宗和魏光耀两人被这么一提醒,这才发现包雅英这会儿脸憋成了紫黑色,四肢僵硬,大气出的多进的少,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魏光耀:“我这就把人背去医院!”


    说着他就要把躺在地上的包雅英背起来,但被葛大川给拦住了:“来不及了。”


    说着葛大川掰开包雅英的嘴巴,然后把手指伸进去抠了起来。


    魏光宗看包雅英脸色越发难看,就想上前阻止:“你这是做什么?还有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葛大川看了他一眼:“我是海军部队军人,我在给这位女同志进行催吐,不想被吐一身的话,你最好站远一点。”


    可惜他这话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呕”的一声,包雅英呕吐出来,随即喷射了魏光宗一脸一身。


    魏光宗:“……”


    葛大川看包雅英吐出来,松了一口气,然后对魏家两兄弟道:“我现在要把人送去医院,你们两人,一个留在这里看着人,一个赶紧下山去报案。”


    说完他背起包雅英就大步下山了。


    魏光宗和魏光耀两兄弟商量以后,决定由魏光耀来看着何副主任,而魏光宗下山去报案。


    白榆原本想早上带念念去医院做检查,但担心包雅英那边出事,于是把检查推到了下午再去。


    她想过何副主任一大早约包雅英去山崖是不坏好心,只是她没想到他这么狠,居然想杀妻!


    被带到公安局后,白榆不再瞒着,把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这会儿,何家二房。


    凌湘君从早上起来后右眼就一直跳个不停,做早饭还打破了饭碗,她总觉得这意头不太好。


    看妻子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何敬文体贴道:“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吃完饭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医生。”


    凌湘君“呸”了他一声,沉着脸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身体好得好,你以为个个像你一样是个病秧子啊?”


    何敬文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仿佛被插了一刀般,但脸上还是挤出了笑容:“没事就好,我也盼着你身体好好的,不要像我一样。”


    他从小就是个药罐子,走几步路就能气喘得不行,要不是父母疼爱他,一直坚持给他治疗,他早就没命了,他原本也没想结婚,主要是不想耽误人家姑娘,可凌湘君却对他一见钟情,并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要嫁给他。


    十八岁的凌湘君水灵得好像一朵清晨盛开的花骨朵,面容姣好,身材火辣,他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着这么个大美人的倾心,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于是两人很快就结婚了。


    他原以为自己这样的身子是很难有后代,不想凌湘君进门一个月就怀上了儿子何天耀,妻子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所以这些年来,哪怕她对自己的态度一天不如一天,脾气一天坏过一天,但他都忍了。


    凌湘君听到丈夫这话,非但没觉得感动,反而一脸的鄙视。


    没用的病秧子!


    如果何敬远那边得手的话,过半年后,她这边也准备动手,让这病秧子也下地狱去,到时候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她和何敬远在一起了。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外头吵闹不堪。


    她眉头蹙了起来:“这破地方天天吵闹个不停,我真是烦死住在这里了。”


    话音落地,她家门口光线突然一暗,她抬头看去,只见两个人高马大的公安赫然出现在门口。


    “你就是凌湘君吧,有个杀人案要你跟我们回去做调查。”


    凌湘君脸色一白,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完蛋了。


    她完蛋了!


    何敬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护着妻子:“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妻子她今天一直在家里没有出过门,而且她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跟杀人案扯上关系?”


    其中一个公安同志道:“你妻子凌湘君涉及和何敬远两人合谋谋杀包雅英,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何敬远更是当场被抓捕起来,他已经认罪了,我劝你们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何敬文眼睛瞪大,扭头看向妻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公安同志说完,上前押住凌湘君,把她带走了。


    仿佛往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家属大院顿时沸腾了。


    “我的天啊,你们刚才听到了吗?凌湘君和她大伯合谋谋杀包雅英,不是我马后炮,我其实早觉得他们俩不对劲了。”


    “我也是,两人在一起时眉来眼去的,当大家眼瞎啊,我还听说当初凌湘君是想嫁给何敬远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嫁给了何敬文。”


    “你们说凌湘君嫁进来一个月就怀孕了,何天耀早产身体却那么好,一点也不像早产儿,该不会何天耀不是何敬文的种吧?”


    何敬文在屋里听到这些议论,只觉得晴天霹雳。


    包雅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医生说还好葛大川催吐及时,要不然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包雅英醒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求见白榆。


    白榆来医院看她时,她的脸色还很苍白,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更没有变成怨妇。


    包雅英:“谢谢你白同志,要不是你,我这条命只怕就没了!”


    说着她要下床来给白榆鞠躬,但被白榆给拦住了。


    “你不用那么客气,原本那天去你办公室找你,我有想过要告诉你,但又担心你不相信我,而且我手上并没有证据,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心会打草惊蛇,所以才最终没跟你说,害你受罪了,我其实挺不好意思的。”


    包雅英摇头:“你处理得很好,如果你那天跟我说,我的确不可能完全相信你说的话,毕竟你我才见过两次面,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很容易打草惊蛇,无论如何,我都非常感谢你。”


    白榆:“我也是凑巧听到他们的计划,包主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包雅英脸色一肃:“离婚!我不会轻易放过那对狗男女,不过在他受到惩罚之前,我必须跟他解除夫妻关系。”


    一想到跟这样的畜生是夫妻关系,她就想呕吐。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何敬远会想杀自己,她也没想到他和凌湘君两人在她眼皮底下偷情了几十年,她真是眼瞎,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因为是人赃并获,何副主任想诋毁都没用,案子很快就破了。


    原来当年何副主任跟凌湘君两人情意互许,可何家父母不同意两人在一起,跟包雅英当儿媳妇,何副主任也知道包雅英的家庭更能在事业上帮助自己,于是便跟凌湘君分手娶了包雅英,谁知凌湘君也是个狠人,嫁不了何敬远,就嫁给何敬远的弟弟。


    何敬文身体从小就不好,又一直不肯结婚,难得他自己提出要娶媳妇,何家父母虽然觉得不妥,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凌湘君嫁进来时就已经怀孕了,怀的还是何敬远的种。


    他们更没想到的是,两人一直在大家眼皮底下搞到一起,还想杀妻。


    何副主任这次之所以出手,是因为包雅英要被调去妇联工作,一旦她去了妇联,就算后面她退下来,也不能帮到他的私生子何天耀,所以他准备在包雅英调去妇联之前弄死她,这样一来宣传部便会补偿他家,他也可以顺理成章把私生子塞到宣传部去,只是他没想到中间杀出了个白榆,让他功亏一篑。


    案子破了后,何副主任被判刑枪毙,凌湘君无期徒刑,很快被送去农场劳改。


    包雅英出院后,给白榆送来了一条百年人参,两罐麦乳精和一些海鲜。


    白榆收下了麦乳精和海鲜,但想把人参退回去,只是包雅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扬言不收下就是不给她面子,然后丢下东西就跑了。


    让白榆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说起来她还是很佩服包雅英的,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没变成怨妇,也会低沉一段时间,但包雅英很快就振作起来,不仅迅速跟何敬远离了婚,还把两个儿子的姓改成跟自己姓包。


    包雅英送过来的虾不仅新鲜,而且个头非常大,一个个有巴掌那么大。


    白榆看得也嘴馋了,把一部分虾做了干锅香辣虾,一部分做了青椒酿虾滑。


    考虑到念念不能吃青椒,她准备两三个不辣的青椒,去头,把里头的籽抠出来,虾去虾线去壳,然后拍成虾泥,再浇上葱姜水,食盐和胡椒粉,用手搅拌打上劲,然后加进二分之一的鸡蛋清和玉米淀粉,搅匀,抽打上劲后把虾泥灌到青椒里头,然后切成小块。


    接着把锅烧热,锅热下油,油热下青椒和虾滑,煎至微微发焦,把蒜泥丢进去一起爆香,然后加进一点料酒,清水和老抽、生抽、白糖和胡椒粉,最后加入淀粉大火收汁,摆盘后在上面撒上白芝麻。


    虽然做法有点麻烦,但做出来的青椒酿虾滑非常受大家欢迎,Q弹爽口,念念吃得小嘴巴鼓鼓的,小肚子都撑圆了。


    白榆看着小姑娘这模样,心里软软的,也十分庆幸她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白老太决定在琼州岛住下,白飞礼起初是反对的,毕竟他更想亲自照顾老母亲,可在知道念念被欺负和扎针后,他默默闭上了嘴巴。


    最终他一个人回去了天津,回到天津那天,小姨子又带着女儿沫沫在他家里,他一进门就下达了逐客令,并让他们以后都不准来家里。


    两夫妻因此大吵了一顿,小姨子那边几次三番带着孩子上门来道歉,但白飞礼的性子比他大哥强势多了,说不准他们上门就是不准。


    小姨子没办法,又把主意打到白榆这边,写了几封信和邮寄了不少东西过来道歉,希望能补偿念念,白榆把东西收下,把信丢进灶炉里,当做没收到。


    而在这期间,林向雪她妈和大哥,还有大嫂和二嫂等人抵达了琼州岛,如白榆预料的那样,林家不同意林向雪跟葛大川在一起。


    他们这次过来,主要是要带林向雪回京城。


    林家在考察完葛大川后,开了个家庭会议。


    林母:“老大,你是什么意见?”


    林大哥:“我觉得葛大川这人不错,只是他的家庭太差了,小妹要真嫁给他,后面免不了跟着受罪。”


    林母又看向林大嫂:“你呢,你的看法呢?”


    林大嫂:“我也是这么认为,葛同志的家庭情况太复杂了,有一对父母,还有一对养父母,而且没有一个是真心为他着想的,当初谁都不想养,现在看他有出息了,个个像个吸血的水蛭一样扒着不放,就算葛同志现在不拿钱回去,可以后他那四个父母老了病了,难道他还能见死不救?更何况他还有那么个兄弟,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葛同志的,到时候光是应付这些亲戚就有够受的。”


    第74章 煲仔饭


    林大嫂每说一句, 林向雪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知道家人都是为了她好,但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同志,而且葛大川对她很不错, 她不想就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于是她把目光落到还没有表态的二嫂身上。


    其实她跟二嫂平时关系并不算特别好, 因为二嫂这人怎么说呢, 不能说她坏心眼, 但她的确不如大嫂大气会做人, 说话经常不看场合, 搞得别人特别尴尬她却浑然不知。


    不过哪怕是这样, 她还是心里存着一丝奢望, 希望这次二嫂可以站在她这边。


    谁知, 下一刻就听二嫂撇着嘴道——


    “妈, 我觉得这个葛大川行不行先放一边不说,倒是白榆这个女同志很有问题!”


    这话林向雪就不喜欢听了, 眉头顿时一蹙道:“二嫂,你别乱说话好不好, 我来琼州岛这些日子, 她一直帮助我照顾我, 白榆能有什么问题?”


    林二嫂:“问题可就大了!你看你们来琼州岛后, 但凡出事, 受伤的都是你,好处却是她来拿,回头你还对她感激涕零, 这就是她的狡猾之处,向雪你心思太单纯了, 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哪天被她给卖了, 你还会乐呵呵帮她数钱!”


    “要我说,说不定葛大川会追求向雪也是她怂恿的,她这种人我见多了,心思很坏,自己嫁个方方面面那么优秀的副团长,却给向雪介绍一个条件这么差的男人,说白了,她就是不想向雪过得比她好!”


    “……”


    这年代的房子几乎没有隔音,林二嫂的声音越说越大,让走到房间门口的白榆抬起要敲门的手停在半空。


    林家过来琼州岛,她作为林向雪的朋友,也作为东道主,本想过来招待所问问林向雪今晚带她家人去国营饭店,还是在家里吃,如果在家里吃,那她就要提前去买菜买肉,不想听到这些话,她也没想到林家人居然会这么想自己。


    里头林二嫂还在说:“我停说白榆她妈不仅出轨,还死在了监狱里头,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二嫂你够了!你再胡说八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回京城去!我不允许你那么说我的朋友!”


    林向雪怒不可遏吼道,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林二嫂被她这么瞪着,吓得后退了两步,讪讪闭上了嘴巴。


    林向雪看向她妈:“妈,您别听二嫂她胡说八道,白榆对我真的很好,之前受伤也是我自己逞能,白榆提醒过我的,可我没听她的话才会受伤的,至于葛大川,更是跟她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林二嫂小声嘀咕:“怎么会没有关系,要不是她怂恿你过来琼州岛,你也不会遇到葛大川……”


    白榆没有继续听下去,转身走了。


    房间里头的林向雪却揭竿而起,把一个枕头扔到林二嫂身上:“你给我滚,现在就给我滚回京城去!”


    “都给我冷静一点!”眼看着一场就要打起来,林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出了事情要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怪罪别人,老二家的,你给我闭上你的嘴巴,别让我听到你再胡说八道。”


    林二嫂这才偃旗息鼓:“我知道了,妈,我闭上嘴巴,我闭上嘴巴总行了吧?”


    林向雪心里怄得不行,更气刚才自己居然还希冀二嫂会站在自己这边。


    林母也不问林二嫂的意见,总结道:“向雪,妈跟你大哥大嫂的意见是一致的,妈也觉得葛大川这人不适合你。”


    林向雪着急喊了一声:“妈……”


    林母摆手打断她的话:“妈知道你想说什么,妈也是过来人,年轻那会儿,总以为有感情饮水饱,以为有感情就能克服一切的困难……”


    这次轮到林向雪打断她妈的话,她眼底满是迷茫:“难道不是吗?大川他家的条件是差了一点,但他很肯拼也很上进,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我就不相信还不能把日子过好,至于大嫂之前说的,将来他四个父母生病了,那我们给钱就好了。”


    林母没急着反驳她,而是问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很讨厌吃猪肝吗?你现在还喜欢吗?”


    林向雪摇头:“不喜欢。”


    她现在基本不怎么吃猪肝做的东西,偶尔白榆做的比较好吃,她会吃一点,但也不会多吃。


    林母:“你看,人的喜好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没错,你跟葛大川的感情是情比金坚,但婚姻不是有感情就可以的,婚姻里头更多的是一地鸡毛,你说葛大川的父母生病了,你们给钱就好,如果他们要你们工资的四分之三,你愿意给吗?还有,如果他们就是要过来跟着葛大川一起住,难道你还能拒绝吗?葛家就是个无底洞,除非葛大川愿意跟他们断绝关系。”


    但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葛大川真跟他四个父母断绝关系,外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他,对他的事业也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只要有人举报,说不定他连部队都呆不下去。


    “……”


    林向雪瘫坐在床上,一脸颓败。


    **


    白榆在外头转了一圈,等情绪消化掉后才买了些菜回家。


    白老太看她手里只提了一点菜和肉,问道:“林家不来家里吃?”


    白榆点头:“他们一家子去国营饭店吃,他们还邀请我们一起去,但我给拒绝了,那么多人去吃起来可费钱了。”


    白老太不是那种眼浅的人,也跟着点头:“你这么做就对了,能省就省,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白榆抱着奶奶的手:“奶奶,今晚我给你们弄煲仔饭吃,之前在广城吃过两次一直念念不忘,虽然这边也有,但味道吃着总是不对,今晚我试着自己做。”


    白老太还来不及回答,念念就跑了过来,仰着头,大眼睛紧紧盯着白榆,奶声奶气道:“姑姑,煲孩子饭好吃吗?”


    煲孩子饭?


    白榆听到这个词,忍不住笑喷了:“不是煲孩子饭,是煲仔饭,很好吃的,等会儿你试试就知道了。”


    念念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原来不是吃小孩子的饭,那念念就不怕了,念念要吃好多好多。”


    姑姑做的饭太好吃了,每次她都吃得肚子圆圆的。


    白老太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土豆饼歪着脑袋瓜,不知道主人们在笑什么,不过不管了,只要主人们开心啊,它就开心,于是汪汪叫了起来。


    雪糕却很高冷,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啪”的一声给了土豆饼一个大爪子,仿佛在说,一天天就会傻笑。


    小鸡们看到这一幕,扑棱着翅膀跑开了,随着雪糕长大,它们已经不敢惹它了,惹不起躲得起。


    白榆提着菜和肉进了厨房,把米饭洗干净之后用清水泡着,这期间她便回房看了一会儿书,等米饭泡好了,这才去做煲仔饭。


    她从橱柜里拿出两根广式腊肠,切成大小一致菱形状的小片,正准备把香菇也切成片时,江霖进来了。


    江霖洗了洗手,动作自然从她手里接过刀,把香菇切成片,白榆也没跟他争,拿了空盆,用酱油、猪油和香油、糖以及盐调制调味酱油。


    等煲锅上了炉子,江霖才看着她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榆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江霖抓住她的手,轻轻掰开她抠着大拇指的指甲:“你每次有心事,或者心里不自在时,就会下意识抠手指头,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别折腾自己好吗?”


    白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大拇指,手指边的皮都被她抠破了,他没说她自己还没觉得,这会儿才觉得有些痛。


    江霖看着她:“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白榆抿了抿唇,把在招待所听到的话说了出来:“……我是没想到林家会因此责怪我,不过说起来也不怨他们怪我,毕竟我的确没有保护好向雪。”


    这话还没落地,她的嘴唇就被江霖给捏住了,捏成了鸭子嘴。


    白榆:“???”


    江霖:“林向雪是个成年人,她有能力对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当初是她自己提出来要过来琼州岛,也是林家人自己同意的,之后间谍受伤的事情,那是个意外,而且在那之前,你曾经几次提醒她让她小心,并要她终止跟温静婉接触,而跟连家发生的事情就更不能怪到你身上,你由始至终都没有叫她跟连老二接触,最后便是她和葛大川两人的感情,如果林向雪不喜欢葛大川,你在旁边说什么都没用,更何况你什么都没说。”


    奶奶没看出她心里不舒服,可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白榆看着他,心里酸酸的,涨涨的。


    她动了动嘴唇,可不等开口,嘴巴就被他捏得更嘟了:“泥……松开我……”


    江霖:“说完他们的事情,现在要说你,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


    白榆摇了摇头,她看不到自己此时嘟着嘴摇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鸭子。


    江霖唇角扯了扯,有些想笑,但还是把笑意给压了下去:“你的问题就在于,明明事情不是你的错,但你就喜欢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然后憋在心里不跟任何人,只为难自己。”


    她的病情会那么严重,跟她这性格脱不了关系,但凡她心狠一点,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白榆眼睛亮晶晶的,长密的眼睫眨了眨,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时,肚子的孩子突然踢了她一下。


    孩子到现在四个多月了,但一直没有胎动的迹象,她一直期盼着,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动了,她浑身僵硬住。


    江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当即松开她的嘴巴,紧张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白榆身子依然不敢动,低头看向肚子道:“孩子刚才踢了我一下。”


    听到这话,江霖也怔住了,慢慢伸手把手放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夫妻两人皆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动会吓到里头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就在江霖的手放上去的那瞬间,肚子里的孩子又轻轻踹了一下。


    小小的触感,让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愣住了。


    白榆看向他:“你也感觉到了对吧,宝宝真的动了。”


    江霖声音带着丝不易擦觉的哽咽,顿了顿:“对,我感觉到了,小家伙很有力气。”


    因为孩子这一打岔,两人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白榆心里剩下那点不愉快也被孩子给“踢走”了。


    浓郁的米香混杂着腊肠的香气,在厨房弥漫开来。


    软糯的米饭粒粒分明,混杂着酥脆的锅巴,腊肠咸甜,香气四溢,简直妙不可言。


    这个晚上,一家子吃得津津有味。


    反而是林家那边气氛不太好。


    出了林二嫂那事,林向雪也不好意思去请白榆等人一起过来吃饭,担心吃饭期间她二嫂又犯浑胡说八道,而且她也没心情招呼其他人。


    吃完饭,林向雪拒绝家人,自己走路回去了。


    看着林向雪颓废的背影,林大哥有些不忍:“妈,我们会不会把小妹逼得太紧了?”


    林母:“向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如果不逼她,她肯定会继续左右摇摆,而且我这叫先下手为强,如果继续让她呆在这边,万一两人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再想分开他们就迟了。”


    她承认葛大川这孩子不错,而且还愿意入赘林家,只是他的家庭不是入赘就可以解决的。


    无论是他的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都不会让他入赘,就算入赘,也不会放弃他这棵“摇钱树”,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舍得她以后跟着这个男人吃苦受罪。


    所以现在哪怕会让女儿伤心难过,她也必须做这个坏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林向雪没有回白榆那边,而是直接去了葛大川的住处。


    葛大川明天天还没亮就要去训练,原本这会儿他应该躺下休息了,可躺在床上,他就跟油锅里的鱼一样,翻来翻去没有一点睡意。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赶紧披上衣服去开门,门一打开,却看到林向雪泪流满面站在门口。


    他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向雪:“我妈让我跟他们回京城去,要是不回去,她以后就不认我这个女儿。”


    葛大川也沉默了。


    虽然他早有预感,也猜到林家不会同意他和林向雪两人在一起,只是他没想到林家这么坚决,一开口就是死局。


    两人站在门口相对无言。


    突然,林向雪抬手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走进来,猛地把门关上,而后仰头对葛大川道:“你要了我吧!”


    葛大川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她:“你……”


    林向雪:“我什么我,葛大川你要是是个男人,那你现在就要了我!”


    她在单位时听同事说过一件事,同事有个亲戚,女方下乡时跟当地农村一个男青年好上了,家人坚决反对两人在一起,哪怕女方以死相逼也没用,最后女方咬咬牙,和男青年两人生米煮成熟饭,女方家人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最终也只能同意两人结婚。


    刚才她妈逼她做出选择时,她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事儿来,如果,她和葛大川也生米煮成熟饭,她知道她的家人会伤心难过,也会恨铁不成钢,但最终也会接受她和葛大川在一起。


    所以她过来了,还跟葛大川说出了这样的话。


    看葛大川还是一副怔愣被吓到的样子,她咬咬牙,伸手就要去解衣服的扣子,谁知还没解开,就被葛大川一把给抓住了。


    葛大川眼睛通红:“向雪,别这样!这是个昏招,我不想用这种方法得到你,更不想用这种方法逼你的家人就范。”


    没错,这的确是个法子,一旦生米煮成熟饭,林家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就范,但这样一来,林家一辈子也不可能真正接受他这个人。


    更重要的是,如果一旦走漏风声,到时候对向雪将会是毁灭性的伤害,不仅她的名声会受损,她的工作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所以他不能用这种办法。


    林向雪的眼泪再次下来了:“不用这个办法,你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葛大川再次沉默了。


    他没有。


    林向雪看他不吭声,“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就想再次解开自己的扣子:“我作为一个女人都不怕了,葛大川你到底在怕什么?除非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否则你今天就要了我!”


    但她的手再次被葛大川给抓住了。


    葛大川痛苦道:“向雪,我要你!但我想光明正大地要你!这个办法对我百利无一害,但对你却是致命的隐患,我的确没什么本事,但我是个男人,我要护住自己的女人不被伤害!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说服你家人的!”


    林向雪原以为他是没胆子,没想他是为了不伤害自己。


    她嘴角一撇,扑到葛大川怀里大声哭了出来。


    葛大川身子僵硬了下,然后双手慢慢抬起来,环住了她的身子。


    半个钟头后,葛大川把林向雪送回了白榆那边。


    白榆看到林向雪迟迟没回来,本来想让江霖去招待所那边问一声,她虽然有些介意林二嫂说的那些话,但林二嫂是林二嫂,林向雪是林向雪,这点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只是江霖还没出门,林向雪就回来了。


    借着昏黄的灯光,白榆发现林向雪的嘴唇有些肿,作为过来人,她一眼就看明白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不动声色打量林向雪的衣服和走路的姿势,好在林向雪的衣衫齐整,走路姿势跟之前也没啥分别,她这才松了口气。


    林向雪和葛大川两人约好明天一起去说服她的家人,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葛大川的父母杀过来了。


    而且是四个人一起杀了过来。


    **


    1976年新历的最后一天,这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直到很多年以后白榆回想往事时常常会嫌弃这一天。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白榆就被外头的吵闹声给吵醒了。


    江霖动作比她更快,眨眼睛就换好衣服:“你别下去,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外头闹哄哄的,白榆担心奶奶和念念会害怕,还是披上衣服下来了。


    白老太的确被吓了一跳:“这么吵,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榆:“不知道,江霖出去看了,等会儿就回来,念念呢?”


    白老太:“念念没有被吵醒,还睡着呢。”


    自从白榆承诺让念念留在这边,念念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晚上也不会梦魇哭醒。


    白榆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刚想去看看林向雪,江霖就回来了。


    白榆迎上去:“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了冯老婆子的哭声。”


    江霖肃着脸:“你没听错,冯老婆子和冯彦大母子俩想用老鼠药毒死林桂兰,也就是冯招娣她妈,却被冯招娣给发现了,冯招娣闹出来了,现在冯老婆子和冯彦大两母子被公安给带走了。”


    白榆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冯招娣终于出手了。


    自从上次她给对方提了意见后,冯招娣一直没有行动,起初她以为冯招娣是舍不得,不忍心大义灭亲,她也没说什么,不过打算以后远着她。


    只是后来她就发现不太对劲,冯招娣把她妈从医院接回来后,就跟招待所借了钱,然后每天大鱼大肉给她妈补身子,当然为了防止她奶奶和她爸阻止,她请来孙政委做说客,碍于孙政委的面子,冯老婆子和冯彦大两人表面不敢说什么,但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


    尤其是林桂兰这次大出血后,医生说她以后不能再生了,这在冯家两母子看来,林桂兰就等于一个废人,不会下蛋的母鸡,那还留着有什么用,只是离婚肯定不可能,毕竟林桂兰给冯家生了那么孩子,这次又大出血导致无法再生,军队肯定会劝和,而且离婚对冯彦大的名声也不好,既然不能离婚,那只能“除掉”林桂兰。


    冯老婆子比冯彦大还更心狠,冯彦大只想杀妻,冯老婆子却是想把后面几个丫头片子全部除掉,于是两母子一策划,就想趁着三更半夜时把母女几人给除掉,谁知冯招娣早就把两人的计划看在眼里,就等着两人动手。


    冯招娣也是杀疯了,用棍棒打晕两人后,立即跑去公安局报案,回来后又立马去军队举报,于是很快冯家两母子就被带走了。


    外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觉得冯招娣太心狠了。


    “血浓于水,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冯招娣这也太狠心了吧?”


    “可不就是说,冯彦大再不好也是她亲爸,她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冯招娣这女娃算是毁了,这么心狠,以后谁敢娶她回家当媳妇。”


    “就是就是……”


    听着外头的议论,白老太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声:“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就会说风凉话,小榆儿,我们可不能学他们,回头冯家我们能帮就尽量帮忙。”


    白榆:“奶奶,你放心,我们不会学那些人落井下石,时间还早,你赶紧回去再睡一会儿。”


    白老太打了个哈欠,应好回房休息了。


    白榆也被江霖扶着回了二楼,这期间林向雪一直没有出来,白榆还以为她是睡得太熟没起来。


    其实林向雪早就被外头的吵闹声给吵醒了,只是她不好意思出来见白榆,白榆对她那么好,房子借给她住从来没跟她要一分钱,她的家人却这样说白榆,这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榆。


    白榆第二次被吵醒是在天亮后,而且这次吵闹的声音仿佛就在她家门口。


    从二楼下来,白榆一眼就看到林向雪站在院子里,只是不等她开口,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哭闹声——


    “大家快来评评,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养大,原以为孩子长大有出息了,我们终于可以松口气,谁知他却想抛弃我们这些当父母的,一分钱不拿回家就算了,还想去给人家当入赘女婿,我知道大川是在报复我和他爸当初把他送走,可当年家里太穷了,孩子那么多,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把他送给葛家,可葛家也没有亏待他,给他吃给他喝的,还让他上学,一直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他不认我们两个亲生父母也就罢了,怎么连养父母都不认了?”


    “大家好,我是葛大川的养母,大川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他从一岁就来到我身边,我看着他看着他学会叫爸爸妈妈,看着他学会走路,他就跟我亲生的儿子没两样,只是后来我生了一对双胞胎,精力顾不上他,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那孩子觉得自己不受重视,慢慢的就跟我们离心了,自从他去了部队,他能不回家就不回家,每次看到其他人一家团聚,我这心里就特别难过,大川心里有怨,我能理解,这是我们做养父母的没做好,只是他怎么可以连亲生父母都不认了,还想去给人做入赘女婿,这实在太伤我们的心了,这次我们过来,就是想劝说大川放弃这个想法,希望大家也能帮忙劝劝。”


    听到这,林向雪气得脸通红:“胡说八道!她们都在胡说八道!”


    没错,他们的确是养活了葛大川,但他们都把葛大川当成累赘,两家人谁都不想要葛大川,他在两个家里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床,无论多冷的天,他都只能打地铺睡在地上,至于上学,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给葛大川去读书,是葛大川自己跑去学校找校长,每天给学校扫地扫厕所感动了校长,才让他不用交学费在学校上课,别人读书用三分力气,他却用十分力气,靠着优异的成绩才让自己有书可读,这跟他四个父母没有任何关系。


    可现在在她们口里,她们含辛茹苦把葛大川养大,葛大川却成了白眼狼,这是想毁了葛大川!


    白榆眉头也蹙了起来。


    她没想到葛大川的父母会突然过来,而且瞧她们说的话,比泥鳅还要滑溜,这可比只会撒泼的农村妇女要难对付多了。


    下一刻,院子的门就被拍响了——


    “林向雪女同志,你出来,就算我们求你好了,你跟大川分手吧,我们大川配不上你家,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大川上你们家当入门女婿的。”


    林向雪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白榆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别出去。”


    葛大川的两个母亲会说那样的话,目的就是为了引林向雪出去,一旦林向雪出去,将会成为她们围攻的对象。


    林向雪泪眼婆娑看向白榆:“谢谢你白榆,还有,对不起。”


    她没说为什么对不起,但白榆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很快葛大川就过来了:“爸、妈,养父、养母,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还不能过来看你吗?”


    “就是,我们要是再不过来,你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儿子了!”


    “对啊,我们过来求那个林向雪同志,求她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老东西,不要逼你入赘。”


    “你们别胡说,我跟林同志没有谈婚论嫁,她更没有逼我入赘,我们有什么话回去说。”


    “我们不走,今天我们必须见到那位林同志……”


    “没错,我们千辛万苦过来一趟,怎么能连人都不见就走。”


    林向雪气得咬牙切齿:“我没想到他父母会是这样子的人……”


    用胡搅蛮缠来形容他们一点都不过分。


    她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家的邻居就算再无赖也不会这样不管不顾扯破脸皮,她想起昨天跟她妈说的话,她居然天真到用钱就可以打发他们,昨天她多天真,现在打脸就有多痛。


    林家人很快也赶了过来。


    只是林家人都是斯文人,根本不是葛大川四个父母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呛得哑口无言,林母更是差点一度气到昏死过去。


    白榆拉住想冲出去的林向雪,把她交给奶奶,然后走到厨房装了一盆水端到门口,打开门。


    葛大川四个父母正好站在门口,白榆对着四人的背影“哗啦”一声就把一盆水泼过去。


    “啊啊啊……”


    四人被泼了一头一身,像蚱蜢般气得跳脚。


    其中葛大川的生母转过身来就要破口大骂,谁知一扭头就对上了咧嘴呲牙的土豆饼,顿时吓得倒退两步,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土豆饼应该身上有狼狗的血统,才七个月大就长得很大只,这会儿呲着牙,露出一口尖利牙齿的模样十分吓人,成功让葛大川四个父母停住了讨伐的脚步。


    白榆冷冷看着他们:“要吵滚远去吵,再杵在我家门口,等会儿泼出去的就不是水那么简单了!”


    说完她看向葛大川:“是个男人就搞定自己的父母,连自己的父母都搞不定,还娶什么老婆,难道把人娶回去受罪吗?”


    “对不起。”葛大川一脸痛苦,说完他看向四个父母,“你们放心,我不会入赘,我不仅不入赘,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以后我每个月的工资我也会按照其他几个兄弟的份额给你们寄回去,其他的你们就别想了,你们要去举报我不孝,那就去吧,回头等我被部队赶出去,我就收拾包袱回京城,然后挨个去我那几个兄弟的单位闹和举报,你们不想我好过对吧,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他亲生父母那边的兄弟,用他寄回去的钱跟买了两个工厂的工位,家里经济已经比以前好很多,而养父母那边也是用他寄回去的钱买了一个工位,另外一个在学校教书,如果他真回去闹的话,到时候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得不了好。


    因此听到葛大川这话,他四个父母都愣住了。


    他们从没见过这么狠的葛大川,葛大川在他们眼里就好像面团一样好揉捏,这些年来任由他们捏扁揉圆,从来不敢吱一声,这会儿看到愤恨瞪着他们的葛大川,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葛大川生母还想力挽狂澜,只是葛大川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烙下狠话道:“你再敢说一句,我现在就去申请退伍。”


    “……”


    葛大川生母顿时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葛大川四个父母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以前葛大川任由他们揉搓,所以他们贪得无厌,现在葛大川狠起来,他们也害怕了,担心万一葛大川真退伍了,不仅以后少了一笔收入,更要命的还是要回家去当搅屎棍。


    因此几人对视一眼,都偃旗息鼓了。


    空气冰冷刺骨,一如葛大川此时的心情,那冷渗进骨子里。


    哪怕知道他们不爱自己,可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希冀和奢望,希望他们可以像爱其他兄弟姐妹那样爱他,可现在他们肆无忌惮破坏他的名声,诋毁他爱的人,从来没想过这会给他带来多少伤害,但他们却担心了其他兄弟的工作会被他给破坏了。


    果然,他永远都是不被爱的那个。


    葛大川朝院子里头看了一眼,但并没能看到林向雪的身影,他眼底闪过一丝难过,转身朝林家众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大步走了。


    他四个父母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很不甘心跟在葛大川身后走了。


    白榆看着葛大川萧瑟的背影,心里叹息了一声。


    经过今天这一桩,葛大川和林向雪两人绝对不可能在一起了。


    林家在三天后离开了琼州岛。


    跟他们一同走的,还有林向雪。


    林向雪直到要上轮船那一刻,眼睛还一直往后面看,只是一直都没有等到葛大川的身影出现。


    海风吹过来,吹起她一头的黑发,林向雪的眼泪流了下来。


    白榆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别哭了,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要回头了。”


    林向雪一把抱住白榆,在她肩膀哭成泪人:“白榆,我觉得我以后一定会后悔,可我不能不要我的家人……”


    而且葛大川的父母太可怕了,她实在没信心可以跟他们和谐相处,就如她妈说的那样,一旦嫁过去,那肯定是一地鸡毛。


    她喜欢葛大川,但他的家庭让她望而却步,她还没喜欢他喜欢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没有白榆的果断,更没有她的坚决,她总是犹豫不决,却什么都想要。


    白榆拍了拍她的肩膀:“人生不管怎么选择都是会后悔的,把眼泪擦一擦,回京城后给我写信。”


    林向雪用她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泪,低头看向她微凸的肚子道:“原以为可以看到小宝贝的出生,现在只怕看不到了,回到出生了,你一定要跟我说一声,我要寄礼物过来。”


    白榆点头。


    轮船的汽笛声响起,林向雪依依不舍踏上了轮船,她的眼睛一直看着过来的路,可直到轮船离岸远去,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轮船变成了一个小点,葛大川才从一棵大树后面慢慢走了出来,看着那远去的小点,眼睛通红。


    白榆叹息了一声。


    年轻的时候,我们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还有机会去后悔和重来,殊不知,有时候一别,就是一辈子。


    **


    葛大川的父母也在几天后走了,生活似乎再次恢复了平静。


    白榆的肚子也跟吹气球一样,一天一天大了起来。


    宝宝的胎动越来越多,白榆平时没事就喜欢摸着肚子叫宝宝踢她,宝宝果然是个贴心的小棉袄,有求必应。


    当然,不是谁叫她,她都会答应的,至少孙蔷薇就没叫成功过。


    孙蔷薇虽然比她晚了一个月,但过了孕吐期后,她的肚子大得很快,还超过了白榆。


    孙蔷薇很是得意,终于有一件事情超过白榆,结果去医院一检查——


    好家伙,双胞胎。


    谢旭东很是得意,于是忍不住在江霖面前嘚瑟了起来:“不是我想夸我自己,但一来就来两个,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江霖默默看了他一眼:“一般人的确很难做到,但公猪可以让母猪一生生一窝。”


    谢旭东:“……”


    这家伙不要太过分了,居然把他比作公猪。


    只是不等他怼回去,就见江霖再补一刀:“而且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犹如过鬼门关,怀双胞胎危险会更大,你不担心妻子,反而还有心情在我面前炫耀,你可真是个好丈夫。”


    谢旭东:“…………”


    他想到冯招娣的母亲差点一尸三命的情景,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江霖依旧没有就此放过他,拿出白榆给他织的毛衣兜头套上,道:“寒流来了,这毛衣真暖和,你没有吧?”


    谢旭东:“………………”


    他有没有难道他不知道吗?


    当初白榆给江霖织了一件毛衣做生日礼物,他可是羡慕得不行,于是便在孙蔷薇面前暗示了好几回,最终成功激起了孙蔷薇的胜负欲,只是孙蔷薇织毛衣的能力就跟她做饭的能力一样,压根没法看。


    最终孙蔷薇连条毛巾都没织出来,而他还得时不时承受江霖在他面前炫耀。


    可恶。


    他本来想炫耀自己有双胞胎儿子,不想最终被江霖损了一圈就算了,居然还要再次吃他的狗粮。


    两人在互相攀比时,葛大川则是坐在角落里,仿佛周围的一切跟他无关。


    谢旭东注意到这一幕,用肘子撞了撞江霖,让他看葛大川。


    江霖看了一眼,却没出声。


    自从林向雪走后,葛大川就变成了这样,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般。


    两人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劝了,能不能振作起来,最终还得靠他自己。


    相对比谢旭东的高兴,孙蔷薇对怀上双胞胎这事很是犯愁:“我说我怎么整整孕吐了三个月,原来肚子里有两个臭小子!”


    呜呜呜她不想要两个臭小子,她想要香香软软的小棉袄,哪怕给她一个也行,偏偏两个都是臭小子,真是太气人了。


    听到这话,白榆都有些同情孙蔷薇,她只孕吐了一两回,后面不吃太腥了的东西就没再孕吐过,等过了三个月,她吃嘛嘛香,要不是怕肚子太大,她一天能吃五顿。


    倒是孙蔷薇很可怜,整整孕吐了三个月,这期间真是一点油都不能吃,那三个月她瘦得只剩下四肢,看上去十分恐怖,好在过了三个月,她孕吐的症状突然就好了,一天吃四五顿,然后整个人跟吹气球般迅速发胖了起来。


    现在两人坐在一起,孙蔷薇整整比她大了一个号。


    孙蔷薇似乎也意识到这点,看着白榆依旧纤细的手脚,羡慕得快哭了:“我听说有些孩子天生就是来报恩的,你的孩子肯定就是属于这一种,你看你怀孕后不仅身材没有走形,而且皮肤也没有长雀斑,还越来越白皙,真是太羡慕你了。”


    反观她,不仅身材走形,而且脸上满是雀斑,她现在都不敢照镜子,就是不想看到这么丑的自己。


    白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得一脸温柔:“我也觉得这孩子是来报恩的。”


    **


    春节一天天近了,家属区处处能感受到过年的气息。


    过了寒流,琼州岛又恢复二十几度的温度,小孩子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了,不冷不热,满大街跑也不会着凉。


    白老太一开始过来还有些不习惯这边的生活,可渐渐就喜欢上了,这边的气候实在太舒服了,往年这个时候她的膝关节都会疼痛,可在这边居然没有痛过。


    白老太和雷大姐很聊得聊,白榆肚子大了,不能去百货商场和供销社抢年货,于是白老太就和雷大姐一起去。


    念念本来也想去,无奈她人太小了,白老太担心她被人踩扁了,于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白榆看小姑娘像打了霜的茄子,于是把捡鸡蛋的任务交给她,没错,三只鸡仔已经能下蛋了,而且三只鸡十分争气,每天都能下至少一个。


    念念人太小了,白榆担心鸡会欺负她,所以平时不给她接近鸡窝,可小姑娘还是很尽责,到处挖虫给鸡吃,因此这会儿听到白榆的话,念念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顿时笑成了月牙。


    看小姑娘振作起来,白榆这才放心去信件和京城寄过来的年货。


    信件总共有三封。


    第一封是她爸寄过来的,知道他们不回去过年后,叮嘱她好好照顾身子,又絮叨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


    她大哥还是跟映之姐结婚了,婚礼没有大办,只请了家人。


    她拿着信件又怔愣了好一会儿。


    上辈子她很是遗憾她大哥没能和映之姐走到最后,这辈子他们终于在一起了,虽然她和她大哥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她还是很为他们感到高兴。


    第二封是江老爷子寄过来的,信件很短,跟他的为人一样严肃,就说一切安好,但年货他是寄过来最多的,整整五箱子。


    最后一封是江霖的父亲以及娄秀英寄过来的。


    信件里头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关心的话,但白榆看得想笑,只匆匆扫了一眼就扔在一边。


    白老太回来后,看到那么多东西,转身就跑回供销社去,想把东西给退回去,不过最终没有退成功,因为在供销社门口,她那些东西就被其他买不到年货的人给买走了。


    江霖回来,白榆把江老爷子和他爸的信件拿给他看,江霖跟她一眼,只是匆匆扫了他爸的信件一眼,然后就丢进灶炉里头。


    信纸在火种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很快就化为了回京。


    随着鞭炮声此起彼伏,1977年的春节终于到来了。


    这是她和江霖婚后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也是第一个在琼州岛过的春节。


    除夕夜,大家在院子架起了烧烤炉,围着烧烤炉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


    吃到一半,雪糕咬着一只老鼠来到众人面前,非常骄傲地绕了一圈,才咬着老鼠离开,差点没把孙蔷薇吓出毛病来。


    白榆忍着笑解释道:“那是雪糕抓到的第一只老鼠。”


    为了让雪糕学会抓老鼠,土豆饼这个狗爸爸可花了不少功夫,看得院子里的三只鸡差点就要下场教雪糕了。


    孙蔷薇:“所以它刚才是过来炫耀吗?”


    白榆笑着点头:“对。”


    孙蔷薇:“……”


    孙蔷薇觉得很无语,但念念却觉得雪糕太棒了,还给雪糕和土豆饼偷偷拿了几块肉作为奖赏。


    大家之前都没有吃过这样的烤肉,觉得很是新奇,院子里弥漫着勾人的香味,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年后,白榆收到了一封林向雪从京城寄过来的信件。


    信里头说她在进了京城那边的广播台,如今已经转正了,还说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五一左右举办婚礼。


    白榆看了不由怔住。


    葛大川还没从两人的感情里头走出来,没想到林向雪那边已经要结婚了,当然,她丝毫没有责怪林向雪的意思,毕竟两人不在一起了,这事情是迟早的。


    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葛大川说这事。


    林向雪还寄了一些特产过来,有给她的,也有给江霖和奶奶的,还有几件小孩子的衣服,是给念念和还没出生的宝宝。


    不过林向雪的婚礼她注定没办法过去了,因为那时候孩子差不多要出生了。


    最终她还是让江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葛大川,葛大川知道后大病了一场,之后更沉默了。


    葛大川的家庭条件虽然不够好,但他为人老实上进,也有一些家庭是不介意他那四个父母的,但葛大川拒绝了大家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好意,把心思都放在事业上。


    时间一晃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


    这天中午吃完饭,白榆本想去院子走两步消消食,突然肚子一阵阵痛袭来,她痛呼了一声。


    白老太先是问了一句:“乖乖,你怎么了?”


    白榆扶着门,忍着痛道:“奶奶,我可能要生了。”


    白老太愣了一下,随即扶着她过去椅子坐下,然后叫来念念,让她去部队里头通知江霖。


    很快江霖就跑着回来了,脸色比上次她装昏倒进医院时还要难看。


    白榆抓住他的手时,发现他虽然极力在控制,但双手和身子还是忍不住在轻轻颤抖。


    白榆知道他心里的阴影,手指找到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握,轻声道:“你不要担心,我和宝宝都不会有事的。”


    江霖回握住她的手,眼帘低垂看着她,半响才道:“你答应我的。”


    白榆笑了,点头:“嗯,我答应你的,我和宝宝一定会好好的。”


    因为白榆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因此衣服和生产所需要的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只要提起来就可以走人。


    很快,白榆就被送进了医院。


    可等到了医院,白榆这才发现,跟她一起进来的除了孙蔷薇,还有对面连大有的媳妇。


    孙蔷薇比她晚了一个多月怀孕,但她是双胞胎,提前生产是之前就知道的,只是大家都没料到居然会挤到同一天来。


    至于对面的连家,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后,大家就没再来往。


    连家丽仿佛也改过自新一般,没有再作妖,家里给她介绍了几个对象,但一直没有成功。


    好像说是连家丽看不上那些男人,雷大姐说她眼高手低,她也只是听听就算了。


    不想这次大家生产居然碰到一起了。


    这可真巧了。


    第75章 酸菜炒猪耳朵


    一个病房里头有三个床位, 连家是最先到的,他们选了最外面的床位。


    看到白榆等人进来,连家一行人愣了一下, 尤其是连婶子, 脸上当即就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你们也要生了?”


    白榆点头:“对。”


    虽然不大想跟连家处在一个病房里, 不过这会儿她没想搞特殊, 看最里面的床位没人住, 便让江霖扶她进去。


    江霖把她扶着坐在椅子上, 然后开始动手换床上的床单。


    这年代的消毒设备不算太好, 尤其是琼州岛这种小地方, 医院的消毒很是一般, 上次林向雪生病住院时, 白榆看到隔壁床刚走了一个病人,护士也没有换床单就让新的病人继续睡, 当时她看得浑身不得劲。


    所以在生之前她就跟家里商量好了,到时候过来多准备一套床上用品, 她担心卫生没做好会让孩子生病, 初生的婴儿抵抗力很差的, 因此宁愿多做一些, 也不要让孩子遭罪了。


    连家丽刚好走进来, 见到这一幕,怪笑了一声,但还来不及出声就被连婶子给扯了一下


    连婶子压着声音叮嘱她:“你给省点心, 要是再惹事被你大哥赶走,你到时候别来求我!”


    连家丽嫣红的唇瓣撇了撇:“妈,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又没说什么!”


    躺在床上的连大有媳妇疼得叫起来, 连婶子也顾不上女儿,转身出去叫护士了。


    白榆自然看到了连家丽阴阳怪气的表情,但没打算理会对方。


    江霖快速铺好床单,然后转身扶着白榆躺到床上,轻声问道:“痛吗?要不要喝点水?”


    白榆摇了摇头。


    不等江霖再开口,门口又有人进来了。


    白榆扭头看去,就看到了孙蔷薇顶着一个大肚子走了进来,顿时“咦”了一声:“你们不是已经进产房了吗?”


    孙蔷薇痛得鼻子一皱一皱的:“没呢,医生给我检查后说还早着呢,让我先来病房躺着,我便跟护士说要跟你同个病房。”


    “……”


    白榆之所以以为孙蔷薇要生了,是因为刚才在外头看到孙蔷薇叫得跟杀猪一样,谢旭东扶着她双手都在颤抖,护士还没开口问孙蔷薇就说孩子的头要出来了,护士当时被吓了一跳,立即将人送进产房。


    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一场乌龙。


    孙蔷薇一过来就发现白榆躺的床单跟自己的不一样:“你这床单咋那么干净?而且还有花纹。”


    白榆:“刚出生的婴儿抵抗力比较差,所以我们准备了一套,从家里带过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孙蔷薇眼睛瞪大,一脸长见识的模样,说完立即看向谢旭东,“你现在赶紧回去拿一套新的被单过来。”


    谢旭东:“这不用了吧,我感觉这床单还挺干净的。”


    说着他去翻床单想证明自己的话,结果在床单上看到好几条头发和类似鼻屎的东西,差点没把他给恶心吐了。


    孙蔷薇也看到了,这一下再也不碰那些东西:“你要是不回去拿,那我自己回去拿,回头生完孩子我们就去离婚!”


    妈的,要这种男人有什么用!


    谢旭东连忙告饶:“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等伯母过来我就回去拿,要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孙蔷薇这才从鼻子哼了一声。


    白榆看她没地方坐,便挪过去一点让她挨着床坐。


    孙蔷薇床单孩子衣服什么都没带,倒是带了不少零食过来,这会儿拿出零食袋子和白榆分享:“这酸梅干特别酸,酸得特别爽,你试试。”


    白榆关闻那味就感觉双颊一阵酸,连忙摆手:“我不好这口,我更喜欢吃辣的。”


    连家丽听到这话,又怪笑了一声:“嫂子你怀孕时那么喜欢吃酸的,老话说酸儿辣女,嫂子你这一胎肯定是男的。”


    连大有媳妇痛得连连倒吸气,但听到这话,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医生不给说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这次怀孕跟怀大妞时不一样,怀大妞时我特别想吃辣的,这次特别想吃酸。”


    所以她也觉得这一胎应该是个男娃,她也希望生个男娃。


    她嫁进来这么多年,就只生了大妞一个女娃儿,后面虽然有再怀孕,但都没留住,这几年婆婆和丈夫都在催她,所以她很需要一个儿子。


    她知道小姑子肯定是听到白榆吃辣的才说这些话,小姑子肯定是嫉妒白榆被江副团呵护,其实她也有些嫉妒,她怀孕后每天还是要照顾一大家子,干很多活儿,但她好几次在露台上看到江霖在院子里洗衣服。


    所以这会儿听到白榆喜欢吃辣的,她心里其实也有点开心,江副团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很想要个儿子吧,等生出来是个女儿,以后江副团估计就不会再对她那么好了。


    有些人就是奇怪,自己得不到幸福,也不想别人得到幸福。


    白榆知道连家丽那话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只有她和江霖两人才知道,他们是真心想要个女儿。


    白榆不在意,江霖却握着她的手:“吃辣好,酸儿辣女,吃辣说明肚子里是个漂亮的小棉袄,我很高兴。”


    孙蔷薇也哼了声道:“有些人明明是女人却仿佛看不起女人,我最看不起这种女人了!”


    “……”


    连家丽脸色一下子就黑得跟锅底一般。


    白榆却忍不住笑了:“我也喜欢小棉袄,我迫不及待想和她见面。”


    这话刚落地,护士就带着医生进来了。


    医生问了白榆几个问题,又上前轻轻按了按白榆的肚子,然后道:“还没那么快,等羊水破了再让护士通知我过来看看。”


    白榆道了谢。


    医生转身去给连大有媳妇检查,但结果是还不能进产房。


    连大有媳妇再次痛叫了起来。


    白榆觉得有些奇怪,连大有媳妇之前生过一个,按道理来说第二胎应该会容易一点,不过这个也说不得准,有些人生了三胎还是很痛。


    不知道是不是疼会传染,很快孙蔷薇也叫了起来,连东西都吃不下去了,好在谢旭东和她伯母很快过来了。


    白榆自从怀孕后一直很注意锻炼身体,每次吃完饭后都会走几圈,而且她吃好喝好,江霖对她又是那么好,连给她倒杯水都是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温度,她真是啥事都不用操心,因此身体这会儿并没有那么疼。


    到了中午,白榆的羊水破了,疼痛加剧了起来,医生说羊水破了后随时都有可能会生,因此就算很痛,白榆还是把饭给吃了下去。


    孙蔷薇的羊水也破了,再次叫得跟杀猪一样:“姓谢的,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受这种苦!”


    谢旭东:“……”


    当初是谁骑到他身上来?


    当初是谁说要睡他的?


    现在仿佛成了他的错!


    不过这种话只能在心里说说,要不然孙蔷薇肯定要跟他拼命,再说了看到她那么痛,被她说几句也是应该的。


    连大有媳妇的羊水是最早破的,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孩子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连婶子倒是没亏着孕妇,也回家做了吃的过来,只是那吃的跟白榆还有孙蔷薇的没得比,就一点肉沫,而白榆这边白老太给做了的豆豉排骨和干锅土豆片,孙蔷薇的伯母则是给她做了酸菜炒猪耳朵,以及茄子煲。


    闻着病房里弥漫开来的阵阵香味,连大有媳妇心里一阵阵委屈,于是叫得更大声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白榆终于要生了。


    白榆刚被推走,孙蔷薇也跟着被推进了病房。


    孙蔷薇仿佛瞬间被打了鸡血一般:“孩子加油,我们要争着做大哥!”


    她的孩子必须先出来,反正就是,三个字,不能输!


    守在外头的谢旭东:“……”


    江霖本想跟着进产房,但被护士给拦住了。


    白榆隔着层层人群向他挤出一个笑容,用唇形无声道:“我答应过你的。”


    我和宝宝都会没事。


    江霖读懂了她的唇语,脸色苍白朝她点了点头。


    很快连大有媳妇也被推进了产房,同个病房的三个孕妇同时生,这可忙坏了医生和护士。


    产房里头很快就传来了此起彼伏地喊叫声。


    江霖一下子就听出了白榆的声音,脸色更白了,脑子一片空白。


    谢旭东跟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回头看到江霖的脸色,笑道:“你这脸色真难看,你应该学学我,看我多镇定。”


    说着他伸出手来让江霖看他镇定的手,谁知那手一抽出来就抖得跟羊癫疯一般。


    “……”


    江霖瞥了他一眼,脸上大写着“无语”两个字。


    连大有到媳妇被推进产房,他才姗姗来迟。


    相对于江霖和谢旭东两人,他可是淡定得不得了,还有闲情安慰江霖:“听说你媳妇喜欢吃辣,那肚子里肯定是个女娃儿,我媳妇第一胎就是这样。”


    说这话时,他脸上不无得意。


    他媳妇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娃,他连家后继有人了。


    江霖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跟他说半个字。


    连大有也不在意,反而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心里不痛快,因此更得意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但产房没有孩子出来,反而是孕妇的声音更大声了。


    江霖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妈要生江凯,他被留在家里,那时候家里人都跟他说很快就会有弟弟了,还问他开不开心。


    可大人并没有告诉他,有弟弟的代价便是没了妈妈,噩耗来得没有一点预兆,只记得那时候是黄昏,家里人把他塞进车里,车疯狂开向医院,后来他又被人拉着,一路跌跌撞撞跑向病房。


    之后他在病床上看到了脸白如雪的妈妈,她拉着他的手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再后来,她的眼睛闭上了,拉着他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从此她再也没有醒来。


    江霖仿佛陷进了梦魇当中,浑身冰冷。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啼哭从产房里头传出来。


    “生了,生了!”


    “不过是谁家的孩子出生了?”


    三个产房挨着,一时半会还真听不出来哭声是从哪个病房出来的。


    连大有:“声音这么嘹亮,说不定就是我家的大胖小子!”


    江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双眼紧紧盯着产房的门。


    很快白榆所在的产房被打开了,一个护士匆匆走出来问道:“白榆的家属在哪里?”


    江霖和白老太立即走上来:“我们是。”


    护士:“是个女娃,六斤半,北京时间晚上七点二七分出生,孩子的衣服被子都准备了吗?”


    江霖眼睛瞬间通红。


    还是白老太更淡定,连忙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小毯子和衣服拿出来:“都准备好了。”


    连家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时不时就抬头看向产房,下唇瓣被她咬出了血,她都没察觉。


    终于在听到产房又传来好几声哇哇的哭声时,她绷着的表情这才松弛了下来。


    只是这会儿谁也没有主意到她的异常。


    白榆撑着疲惫的身子,对抱着孩子的护士道:“我要看看孩子。”


    护士抱着孩子的动作僵了一下:“等出去了再看。”


    白榆嗓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我现在就要看!”


    护士担心惹来其他人的注意,只好把孩子抱过去给她看:“看到了,你应该也很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等睡醒再给孩子喂奶。”


    白榆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襁褓,宝宝眼睛闭着,全身红通通的,像只小红猪。


    这就是她盼了两辈子的小棉袄,她的心肝宝贝。


    白榆心里顿时软成一片。


    这会儿她的确很疲惫很想睡,但她没听护士的话,而是撑到被推出产房,才跟扑上来的江霖道:“别管我,你去看着孩子。”


    白老太看她精神还算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让江霖照顾你,我去看着孩子。”


    白榆却摇了摇头:“奶奶,让江霖去,别让人调换了孩子。”


    不是她多心,而是这年代抱错孩子,或者从医院把孩子抱走的案件比比皆是是。


    这是她盼了两辈子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听到这话,抱着孩子的护士身子再次一僵。


    同时愣住的,还有坐在长凳子上的连家丽。


    江霖摸了摸她的脸,点头:“好,我去守着我们女儿,一定不会让人调换了。”


    听到这话,白榆这才放心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谢旭东的双胞胎也被抱了出来。


    谢旭东充满期待冲上去,定睛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只见两个襁褓里头包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猴子,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丑得让人无法直视。


    谢旭东:??


    这么丑的家伙是他儿子?


    丑拒!


    第76章 酸菜鱼


    谢旭东听到白榆的话, 顿时怀疑眼前两个小老头是不是被人给调换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谁知话音刚落地,就遭到了两个护士的白眼, 其中一个护士道:“这位同志你不要胡说, 就不说产房只有你媳妇才怀了双胞胎, 就说这两个男娃跟你如出一辙, 就跟一个印子印出来的。”


    谢旭东:“……”


    这话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 孩子为什么会这么丑, 还不是像了你这个爸爸。


    另外一个护士也跟着嫌弃道:“你看人家江副团, 第一时间关心产妇, 不像某些男人眼里只有孩子, 当江副团的媳妇真是太幸福了。”


    她们在医院看太多了, 女人千辛万苦把孩子生出来,但出产房后大家的关注点却在新生儿上, 很少人会把产妇放在第一位。


    可江副团刚才只看了婴儿一眼,之后满心满眼就只有白榆这位女同志, 真让人羡慕。


    膝盖又中了一枪的谢旭东:“……”


    江霖没理会谢旭东, 而是看了一眼被推走的白榆, 然后转身跟上抱着女儿的护士。


    宝宝出生后身上会粘着很多粘液, 还可能有血水和羊水, 甚至有一些还可能沾到粪便,所以护士都会帮忙清理后才会把孩子给家属,有些设备条件好的, 会在产房进行,但琼州岛这边的设备很老旧, 清理的工作被安排在另外一个房间。


    这会儿江霖亦步亦趋,走在前面的护士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盯得她全身的寒毛都要起来了。


    早知道就不答应连家丽做这事情,要是被江副团给发现,到时候她不仅工作保不住,甚至还可能遭到报复。


    护士不由有些后悔,但连家丽给的又实在太多。


    她很是纠结。


    看到江霖随着护士走了,连家丽站起来走到她哥连大有身边:“哥,江副团生了个女儿,你要不过去安慰安慰对方吧。”


    连大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安慰什么安慰,没看到人家江副团还挺开心的吗?再说你侄子还没出来呢。”


    连家丽闻言,咬了咬唇。


    就在这时,产房再次被推开,一个护士急匆匆走了出来:“陈兰的家属在哪里?”


    连大有和连家丽两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陈兰是谁,连大有连忙上前道:“护士,我媳妇生了没有?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里?”


    护士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还以为陈兰的家属走开,不想这两人杵在门口居然不出声就算了,还一上来就问儿子,于是口气也变得很不好:“现在先别顾着孩子不孩子了,你是不是陈兰的丈夫?如果是的话,你媳妇大出血,现在需要家属去献血!”


    连大有当即脸色都吓白了:“那我儿子呢?我儿子有没有事?护士我跟你说,一定要保小的!一定要保住我儿子!”


    护士听到这话,对眼前男人的印象差到了极致:“首先你媳妇已经把孩子生出来了,不是儿子,是个女儿,其次,你现在要做的关心你媳妇的生死,在这里等着,等会儿有人让你们签名,然后带你们去抽血!”


    护士压根不想跟这种男人多废话,说完就要走,却被连大有给扯住了袖子。


    连大有目眦欲裂:“护士你刚才说什么?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媳妇怀的是儿子,不是女儿!我媳妇怀孕时特别喜欢吃酸的,而且肚子尖尖的,大家都说她怀的是儿子,肯定是你们把我儿子跟别人弄错了!”


    护士身上的护士服外衫几乎被扯下来,顿时又气又羞恼:“这位同志请你马上给我放手!要不然我告你耍流氓了!”


    要说的话,这护士的脾气算是很好了,换个脾气暴躁的,肯定一巴掌甩过去。


    但连大有这时候已经魔怔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的儿子没了,他的儿子被人给调换了:“我儿子呢!你们还我儿子!”


    最终护士的护士服没能保住,被连大有一把给扯了下来。


    护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一巴掌扇在连大有脸上,紧接着两个男医生冲了过来,一把将连大有抓住。


    连大有是当兵的,人高力气大,两个男医生居然还抓不住他,反而被打了好几拳,场面一度很是混乱。


    连家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大哥,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她本想让她哥去拦着江霖,好让她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不想她哥突然发起神经来,赶紧上前阻拦,但连大有“杀疯”了,看她想拦着自己,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光。


    连家丽被扇得原地转了两圈,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最终连大有被几个人死死压在地上,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而连大有的媳妇陈兰因为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差点没了半条命。


    这一切白榆都不知道,她梦见了上辈子。


    上辈子娄秀英和江凯为了逼她生出个儿子来,一次又一次拉着她去看医生,在连续喝了半年中药后,她终于忍不住问江凯:“我们非得要个孩子吗?”


    江凯嘴角一边扯起来,脸上尽是嘲讽:“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江凯这么能没有儿子,我要是没有儿子,以后谁来继承我的财产和人脉。”


    后来他带着和秦心卉生的孩子回来,脸上没有任何内疚,反而理直气壮道:“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能生,要是放在古代,像你这样不能生的女人早就应该被休了,我没跟你离婚,你就应该知足了。”


    在梦里头,她看着上辈子的自己如扯线玩偶一般,一步步被逼到绝境,她想救自己却无能为力。


    一声哭声突然响起,白榆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江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立即站起来弯腰看着她,轻声问道:“醒了?”


    白榆没有焦距的眼眸慢慢对上江霖的脸,下一刻猛地抓住他的手,激动问道:“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江霖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恐惧,心中一紧,喉结上下滚动,连忙握住她的手道:“孩子在旁边睡着,她很好。”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造成她如此恐惧,之前也是,似乎很担心孩子被人给掉包了,或者拐走。


    不过刚才他一路跟着那护士,倒是发现了一点端倪,那护士看着有点不太对劲,回头他要让人好好调查一下。


    白榆顺着他说的方向扭头看去,果然看到孩子好好呆在婴儿床里头。


    看到孩子好好的,她提着的心这才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哭声的来源,就见连大有媳妇脸色白得好像一张纸,哭得死去活来。


    一个护士面无表情在安慰:“你刚生完孩子还大出血,不能这样大哭大喊,回头要是再血崩,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连婶子也虎着脸骂道:“哭什么哭?哭丧啊!生个丫头片子花了那么多钱,你还有什么脸哭,还不赶紧给我闭嘴,回头再血崩,休想我们连家再出一分钱!”


    白榆眨了眨眼睛,看向江霖,用眼睛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江霖摸了摸她的头:“回头再跟你说。”


    白榆点了点头,看到孙蔷薇这么吵还在睡,不由心里笑了一声,而后再次把头扭向婴儿床:“我想看看孩子。”


    话音落地,就听小家伙哼哼唧唧哭了起来,不知道是被吵醒了,还是饿了。


    江霖立即走过去,弯腰把小家伙给抱了起来,动作轻柔,还带着一丝僵硬。


    这一幕让白榆忍不住弯了唇角。


    江霖转身对上她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刚才奶奶和护士教过我怎么抱孩子,不过我现在还不太熟练。”


    白榆嘴角笑意更浓了:“多抱几回就熟练了。”


    小家伙脾气真好,刚才还哭嘤嘤,被人一抱就立即停止哭泣。


    江霖点头,走过去将孩子递给白榆。


    这次轮到白榆紧张了,僵硬地伸出手抱住,就在她抱住孩子的瞬间,小家伙似乎有心有灵犀般,一直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眼珠子又黑又大,仿佛两颗黑葡萄一般,眼睫又长又密,如同两把黑色的小扇子,小脸蛋红扑扑的,小鼻子挺挺的,小嘴儿红红的,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白榆心中一软,眼泪差点出来:“宝宝,你在看妈妈吗?”


    其实她知道小孩子这会儿是看不清楚的,但她两只眼睛直直盯着她,看她心里软成一片。


    护士不再搭理连家,走过来道:“孩子这是饿了,你赶紧给孩子喂奶吧,说来你这孩子真是乖巧,你在睡的时候她也睡觉,等你醒了她才醒来,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相比连家那一家子,她真心觉得江副团一家真是太省心了。


    白榆转过身子,拉起衣服给孩子喂奶,护士看她动作不太熟悉,在旁边帮忙调整姿势,好在出奶十分顺利。


    小家伙喝到奶了,眼睛再次闭上,嘴角微微往上勾着,看上去十分满足的模样。


    看得护士都忍不住笑了:“这么好带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这孩子可真会长,挑着你们夫妻好的地方长,以后不知道要漂亮成什么模样呢。”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


    白榆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谢谢你的夸奖,我只盼着她健康快乐成长。”


    至于漂不漂亮,聪不聪明,有没有出息,那都是其次。


    她只要她好好的。


    就如护士夸的那样,小家伙十分好带,吃完奶拍了奶嗝,就再次闭上眼睛睡着了。


    小家伙刚被放回婴儿床,孙蔷薇的双胞胎就哭了起来,紧接着连家的孩子也醒了,房间里顿时哭声一片。


    孙蔷薇倒是很能睡,就是这么吵还是没被吵醒。


    但她伯母把她给推醒了,让她起来给孩子喂奶。


    孙蔷薇虽然没有大出血,但她毕竟生了双胞胎,这会儿脸色看上去也并不好,但还是要强撑着起来给孩子喂奶。


    做母亲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一会儿白老太提着食盒进来了。


    看到白榆醒来,一脸的喜悦:“乖乖,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个疼爱自己的长辈,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永远做个孩子。


    白榆看到奶奶,感觉自己一下子变小了:“肚子还是有点痛,刚才问过护士了,她说两三天内就会消失。”


    白老太摸了摸她的头,接着把带过来的食盒打开:“你刚生孩子,奶奶没给你做大补的东西,你先吃几天清淡的,过后奶奶再给你做好吃的。”


    不是她舍不得给孙女用好东西补身子,很多人为了让产妇赶紧下奶,会立即用人参鸡汤、鱼汤和猪蹄等东西催奶,这些东西的确很能催奶,但产妇却可能因此导致乳fang肿痛。


    她年轻那会儿太穷了,就算想补身子也没东西吃,所以这个还是江霖跟医生询问过跟她说的,要不然她还真不懂。


    听到江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白榆心里暖暖的。


    看到白老太过来,江霖就出去了,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个谢旭东,两人一进来就开始收拾东西。


    白榆很不解:“收拾东西做什么?”


    江霖:“我让护士给我们换了一间病房,现在收拾收拾就过去。”


    谢旭东也在收拾东西,这显然是不想跟连家一家子在一个病房。


    白榆不想搞特殊,如今换了也就换了。


    江霖动作利落,白老太要帮忙他都不让,一个人把东西收拾好后就扛过去另外的病房,跑了两三会后,再回来,一把将白榆从病床上轻轻抱起来。


    白榆原先自己挪着走过去,没想江霖二话不说就把她抱起来,她赶紧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当着众人的面被这么抱着,她心里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白老太见状,却是连连满意地点头,然后抱起婴儿床上的小家伙,跟在江霖身后走出了病房。


    他们没注意到,坐在角落的连家丽一双眼睛一直嫉妒看着他们的背影。


    孙蔷薇看到江霖抱白榆,她连忙伸出双手看向谢旭东。


    谢旭东还能怎么样,只能走过去,弯腰把她抱起来。


    谁知下一刻,只听“擦咔”的一声,谢旭东全身僵硬住了,脸色也瞬间白了起来。


    孙蔷薇看他这样子有点不对劲,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谢旭东忍着疼痛道:“我好像扭到腰了。”


    孙蔷薇气得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没用!”


    谢旭东不服气:“你还好意思怪我,还不是因为你把自己吃得太胖了!”


    孙蔷薇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姓谢的,你居然好意思说我胖,我为什么变得这么胖到底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你两个儿子太能吃了,好啊,你既然嫌弃我胖,那离婚好了,孩子我们一人一个!”


    除了头三个月一直孕吐,后面她一天可以吃四五顿,而且每顿都要吃好多,她也尝试过吃少一点,但吃少了就难受,肚子饿得睡不着。


    之前伯母还担心她吃太多会导致胎儿太大,后来去医院检查,说胎儿并不算大,换句话说,那些东西吃了都化成了她一身的肉。


    想到这,孙蔷薇扶着床站起来,走到婴儿床前面,选挑选一个比较好看的,可两兄弟丑得一模一样,她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选哪个。


    孙蔷薇越想越生气,回头又给了谢旭东一拳:“孩子像你,都长得那么丑,我两个都不想要了!”


    谢旭东:“……”


    孙蔷薇伯母看这两人像个冤家一样,还动不动就要离婚,于是批评道:“蔷薇,你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耍孩子脾气,有什么事情好好沟通,不能动不动就说离婚。”


    批评完孙蔷薇,又转头说谢旭东:“女人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更别说蔷薇是怀了双胞胎,这过程有多辛苦和危险,你做丈夫就算不能切身体会,也不能说这么伤人的话。”


    谢旭东被说得满脸通红,跟孙蔷薇道歉道:“对不起蔷薇,我刚才说错话了,其实你一点都不胖。”


    他的腰是之前做任务的时候受伤了,刚才发力姿势不对,导致腰伤再次复发,听她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没用,他脑子一热,就说了那些话。


    孙蔷薇这会儿也觉得自己说话不中听,于是脸色缓和些:“这次就原谅你了,还不赶紧带路。”


    说着抱起其中一个丑孩子。


    等孙蔷薇一行人一走,产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就剩下连家。


    连家丽心里很不得劲,抬头对她嫂子笑道:“嫂子你看,他们这是嫌你晦气,连病房都不想跟你呆在同一个。”


    陈兰脸色顿时变得越发苍白了,身下仿佛开了水龙头般,恶露疯狂地涌出来。


    只是她没有反击,而是一言不发瞪着天花板。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对她这么不公平,明明这一胎跟之前不一样,她那么喜欢吃酸的,而且肚子尖尖,她怀的应该就是个儿子,可生出来却变成了女儿。


    丈夫更是因此被抓了起来,军队肯定会做出惩罚,到时候她就成了这个家的千古罪人。


    更别说医生说她这次生孩子伤了身子,以后会比较难再怀上孩子,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就跟不能下蛋的母鸡一样,活着纯属浪费粮食。


    陈兰如泡在苦瓜水里头,心里头一片绝望。


    白榆这边来到了新病房,新病房只有两个床位,因此病房相对小一些,但没有外人,也相对安静和安全。


    而且从病房窗口望出去,能看到大海,让人看了不由心情跟着舒服了起来。


    白榆连忙问起连家的事情,听完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这么说连大有被抓起来了?”


    江霖点头:“他打伤了好几个医生,还把护士的衣服给扯下来了,医院已经投诉到部队去,不过连大有到现在还是坚信有人调包了他的儿子。”


    “……”


    白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酸儿辣女这种东西压根没有科学依据,肚子尖和圆更不能用来判断胎儿的性别,哪怕是B超也会出错。


    江霖握住她的手:“你之前为什么会那么害怕有人调包了孩子,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


    白榆身子僵了下:“我是之前听说过有人的孩子在医院里头被人抱走了,我担心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孩子身上,所以尤为谨慎。”


    她之所以会那样在意,一个是上辈子看多了类似的新文和报导,另外一个是,这是她两辈子来心心念念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有事。


    只是这样的话,她没办法跟江霖说。


    江霖自然察觉到她有所隐瞒,只是看她不想说,他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追问。


    白榆生孩子期间,念念被放在雷大姐那边。


    到了晚上,念念终于跟着白老太来医院,看到小宝宝的瞬间,她眉头蹙了起来。


    她觉得小宝宝有点丑。


    皮肤皱皱的,还红通通的,头发还那么少,看上去不是很好看。


    她觉得小宝宝有点可怜,不过她不会嫌弃小宝宝的,她会当个好表姐,以后加倍疼爱小宝宝。


    这念头刚落地,她一扭头就看到了谢旭东抱着另外一个小宝宝走了过来,她垫着脚尖去看。


    谢旭东看她这动作很可爱,便端下来让她看自己的儿子。


    念念一看,顿时吓得嘴巴都张圆了:“谢叔叔,为什么弟弟长得这么老?”


    她刚才觉得表妹长得有点丑,现在跟谢叔叔的宝宝一对比,她觉得小表妹真是太好看了。


    倒是谢叔叔孩子,真的跟小老头一样,脸皱得好像七十岁的老爷爷,头发她数了一下,只有三条!


    这么小就是秃头,真可怜。


    谢旭东:“……”


    娄曼丽打听到白榆生了个女儿,顿时开心跟过年一般,等不及写信和发电报,直接跑到邮政局打了个电话回京城。


    娄秀英知道后,语气也变得快活了起来,还问起了她的小姑子。


    娄曼丽一下子就听明白姐姐的暗示,说她家小姑子模样长得还算不错,就是没啥营养,头发比较枯黄。


    娄秀英也听明白了妹妹的暗示,大气地表示回头会给她寄几罐麦乳精过来。


    挂了电话,娄曼丽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跑到河边找到小姑子,把她拉到一旁:“回头我给你买些新衣服,你好好打扮打扮一下自己,还有,你这皮肤太黑了,以后太阳太晒的时候,你就不要出门,要出门就要戴好帽子,知道了吗?”


    金小玉弱弱看着嫂子,并没有被眼前的“富贵”给眯了眼睛:“嫂子,我穿现在这些衣服就可以了,不用给我买新衣服。”


    娄曼丽柳眉一挑,伸手在她胳膊狠狠掐了一把:“你这贱蹄子,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就让你哥哥把你嫁给你们老家的傻子!”


    金小玉痛得倒吸凉气,连连告饶:“嫂子,我不敢了,我都听你的。”


    娄曼丽这才撒手:“好好听我的话,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就在她教训小姑子时,她家的双胞胎这会儿正在偷家里的麦乳精吃。


    因为麦乳精只剩下小半罐,娄曼丽想留着平时可以炫耀,万一有重要客人来,也可以拿出来撑面子,于是便把麦乳精放到了衣柜上面。


    这会儿金大宝骑在金小宝的脖子上,金小宝站在一张椅子上,金大宝伸手去够柜子上的麦乳精,可两人太矮了,就算这样还差了一节。


    可两人没放弃,金大宝指挥金小宝踮起脚尖。


    金小宝听他哥哥的话,踮起脚尖,身子一下子就不稳了,摇晃了起来。


    “砰砰”两声。


    金小宝和金大宝两兄弟相继摔在地上。


    金大宝摔下来时后脑勺撞在旁边的桌子角上,然后再重重砸在地上,地上一片刺目惊心的鲜血。


    于此同时,陈兰抱着女儿,从医院的顶楼一跃而下。


    第77章 粘豆包


    正是傍晚时分, 夕阳如血。


    陈兰抱着孩子从楼上跳下来,身子板砸在地上方,发出一声巨响, 众人纷纷寻找声源望去, 下一刻便被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女人, 脑浆崩了一地, 在她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婴儿。


    时间凝滞了一瞬, 下一刻尖叫声四起。


    这会儿连婶子和连家丽两人正在病房里找陈兰和孩子。


    连婶子:“你嫂子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 真是个扫把星!要不是她, 你大哥也不会被关起来, 如今她还不安生, 抱着孩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到时候生病还不得家里出钱?”


    连家丽一脸心不在焉。


    连婶子继续唠叨:“我不是让你照看你嫂子吗?你跑去哪里了?你说你也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要工作没工作, 也不去嫁人,现在让你做点事情你也做不好, 养你有什么用?”


    连家丽被念得十分不耐烦:“妈!你够了!我不过就是走开去了一会儿厕所, 难道我要把屎尿拉在裤子上你才开心吗?大嫂是成年人, 不是三岁小孩子, 我走开一会儿怎么了?难道她还能出人命不成?”


    自从她二哥死后, 她妈就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仿佛是她害死二哥的一样, 但别以为她妈有多宠爱二哥,二哥死了后, 她还不是照样觉得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保卫人员匆匆跑了过来:“陈兰的家属!陈兰的家属在哪里?”


    连婶子莫名心一抖:“我们、我们就是陈兰的家属, 发生什么事了同志?”


    保卫人员跑得气喘呼呼:“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陈兰抱着婴儿跳楼了,你们是陈兰的家属对吧,那赶紧跟我去认人。”


    哦,不对,应该去认尸体才对。


    那个叫陈兰的女人真可怜,医院的楼层并不高,才四层,之前也有人跳过楼,但要么骨折要么脑震荡,像她这样脑袋着地并砸得脑浆四射的还是第一个。


    而那个女婴就更惨了,被她妈压在身下,脖子都被扭断了。


    惨,真是太惨了。


    一个产妇才生完孩子就去跳楼,肯定是受了家里的虐待,而且看这做婆婆的,到现在还不知道儿媳妇和孙女出事了,一看就是不关心儿媳妇死活的人。


    连婶子眼睛瞪大,一双手抖得跟羊癫疯一样:“你、你说什么?你肯定是在骗人的吧?”


    保卫人员觉得自己被污蔑了,眼睛一瞪道:“我好端端地干嘛骗你?医院已经报案了,你们赶紧跟我过去认尸体!”


    “……”


    连婶子面如死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旁的连家丽也是被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刚才走开不是去厕所,而是去找那个叫章莲的护士,只是没找到人。


    前后她也不过就是离开了十几二十分钟,谁知陈兰居然就抱着孩子去跳楼,真是晦气!


    外面一片吵闹,白榆再次从梦中被惊醒:“发生了什么事?”


    白老太听到声响从外头走进来,脸色不太好道:“连家的大儿媳抱着孩子跳楼了。”


    白榆怔住了:“?”


    孙蔷薇同样被吓得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跳楼?就因为生了个女儿吗?”


    她实在无法接受,昨天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白榆叹息了一声:“生女儿只是个导火线,关键还是因为连大有被关起来了,而且我听她婆婆念叨的话里头说她这次大出血,导致以后不好生养。”


    对于这年代的女人来说,丈夫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可连大有因为这事情导致被关起来,回头部队肯定会做出惩罚,错误是连大有犯下的,但连家会把这事情全部怪到陈兰身上。


    陈兰没有工作,她所有的一切都依赖丈夫,这次丈夫出事,她一边自责一边害怕,加上以后可能生不出孩子,这事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陈兰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白榆跟陈兰接触的不多,只觉得这人唯唯诺诺,有点小心思,但不算个恶人,最主要是这次的事压根就不是她的错,罪不至死。


    还有那个孩子,才来到这世上不到两天……


    白榆想到上辈子的自己,上辈子她也是没有工作,双手向上的日子真的太不好过了。


    在很多眼中,家庭妇女仿佛就是个吃白饭的累赘,一点作用都没有,没有人会认为一个女人在家里干活照顾孩子,其实付出的一点也不比男人少。


    如果陈兰有份工作,或许就不会走上这条绝路。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们才搬离那个病房不到一天,陈兰就抱着女儿跳楼了,只怕有心人会拿这个来做文章。


    白榆猜得没错。


    连家丽下去后,看到陈兰和侄女的尸体后,差点没被吓得双腿发软,而连婶子早就两眼一翻就晕死过去。


    因此公安人员只能找连家丽做笔录。


    连家丽蹙着眉头,使劲做出一副悲伤的模样:“我当时内急,就跟我嫂子说要去上厕所,我嫂子她身体虽然不太好,但当时人是清醒的,一个人呆在病房完全没问题。”


    男公安:“那你离开之前有没有发现你嫂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连家丽歪着脑袋想了下,而后小叫了一声:“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男公安连忙问道:“什么事情?”


    连家丽:“我嫂子住的病房之前还有两个产妇,只是后面因为我嫂子生了个女儿,还大出血,我大哥又因为一时冲动做错了事情被关了起来,他们可能觉得我们晦气就找关系搬去了其他病房,我嫂子因为这事很不开心,说不定她会跳楼跟这两家人有关。”


    男公安:“那两家人搬走之前跟你嫂子有过矛盾或者冲突吗?或者说他们有没有当面说过你嫂子。”


    连家丽本来想说有的,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那倒是没有,不过我嫂子性格向来比较敏感,可能因为这事情导致她想多了,然后一时想不开就跳楼了。”


    男公安没出声,站在一旁做笔录的女公安却嗤笑一声:“照你这么说,那可是要有大把的人要跳楼!那两家人一没说你嫂子,二没发生过任何矛盾,人家不过是搬去其他病房,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


    男公安点头:“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猜测,你嫂子就算会因为搬病房的事情不开心,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去跳楼,你还知道其他的事情吗?”


    连家丽被说得脸讪讪的,摇了摇头:“那就没有了。”


    她其实能猜到她大嫂为什么会跳楼,不就是担心大哥会跟她离婚,不过这种话她才不会说。


    公安同志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才让连家丽走。


    这案子没什么好查的,有不少人作证,说看到陈兰自己抱着孩子去了顶楼,也有人说亲眼看到陈兰从楼上跳下来,并不是谋杀。


    案发之前陈兰也没有跟任何人吵架和纠纷,若说有,那就是婆媳之间的矛盾,以及陈兰丈夫质疑孩子被医院调包打了人被关了起来这两件事情,那也是家庭纠纷。


    所以公安人员调查清楚后很快就离开了。


    但这边才消停,金家那边却闹了起来。


    最先发现金大宝摔倒的是金老婆子,她听到声响跑进屋来一看,当场就吓得跌坐在地上,随即哀嚎了起来,之后还是邻居帮忙把人送到医院去。


    娄曼丽训斥了小姑子后,才慢悠悠走回家,心里还沉浸在等事情办成之后,她要跟姐姐要点什么好处。


    几罐麦乳精当然不能作为报酬。


    如果她小姑子真能成功勾引江霖,她打算时候跟她姐姐要个一千元,别觉得很多,这点钱她姐姐绝对拿得出来。


    想到不仅能拿到那么多好处,还能给白榆添堵,娄曼丽心里美滋滋,谁知还没走到家就被人给扯住了:“你家大宝和二宝出事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闲逛?”


    娄曼丽莫名其妙,还以为是两个孩子又打了谁家的孩子:“我闲逛跟你什么事,谁要你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了?”


    那人被这话噎得差点没气死,本来想说的话索性也不说了。


    而娄曼丽想逃避做饭,于是又跑去其他地方逛了好一会儿才回去,等回去后才被邻居给告知两个儿子真的出事了,她这才火急火燎跑去医院。


    她人一进医院,就挨了婆婆一耳光:“你个扫把星,都是你害了我孙子,我打死你个扫把星!”


    娄曼丽被打懵了,但不敢反抗,尤其在知道儿子是因为去拿麦乳精才会从的椅子上摔下来后,她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丈夫金继虎也虎着脸:“孩子出事那么久,你去哪里?怎么现在才过来?”


    娄曼丽:“……”


    她哪里敢说自己是去打小报告和训斥小姑子了。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谁是金大宝的家属?”


    金老婆子和金继虎两母子赶紧走上前去:“我们是,医生,我(孙)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血是止住了,只是孩子后脑勺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导致颅骨骨折和出血,具体情况要等人醒来后才能确认,不过跟你们家属先说一下,这情况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导致智力受到影响。”


    金老婆子扶着儿子的手才勉强没有晕过去:“医生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老婆子听不懂,你就直接说,我大孙子醒来后会不会有事?”


    医生顿了顿道:“会不会有事要等人醒后才确认,但很有可能会变成傻子。”


    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照顾孩子的,居然让孩子摔得那么严重,脑神经受到了损伤,以现在的技术没办法完全治疗好。


    “我可怜的大孙子……”


    金老婆子哀嚎了两声,随即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娄曼丽嘴巴张得大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下一刻,她的脸就被丈夫给扇了一耳。


    “你又不用工作,只是让你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有,要不是你跟你姐拿麦乳精,大宝又怎么会摔倒!”


    娄曼丽的脸再次被打偏了,嘴里还尝到了血腥味,但这次她没忍着:“不是我的错,是白榆!是她的女儿克了我们的儿子!”


    金继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娄曼丽:“白榆她女儿昨天刚出生,我们儿子今天就出事了,肯定是她女儿八字不好,克到我们儿子了……”


    话还没说完,“啪啪”两声。


    金继虎两巴掌,差点就把娄曼丽的脸给打烂了:“给我闭上你的嘴巴!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说这种蠢话,我第一时间就跟你离婚!”


    要是放在前几年,被人听到这么迷信的话,他们一家子都要被游行。


    再说了,这事跟江副团的媳妇有什么关系?人家一没诅咒他们的儿子,二没推人,人家一直在医院里,怎么就扯上对方了?


    更何况昨天出生的孩子何止江副团家的,谢家和连家的孩子也在同一天出生,她怎么不说大宝是被他们的孩子克的?


    这女人就是没事找事!


    他当初怎么就这么眼瞎,会娶这么个蠢女人回家来?


    娄曼丽脸一阵火辣辣的,痛得眼泪都几乎下来了:“……”


    娄曼丽和连家丽两人虽然都极力想给白榆添堵,但都没有成功。


    白榆是到晚上吃饭时才知道金大宝摔傻的事情,不由愣了一下。


    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不过金大宝和金小宝两兄弟从小就很熊,小时候经常欺负其他小孩子,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长大后更不得了,做起了抢劫的事情。


    金大宝更是令人发指,他上辈子加入了□□,以这个名头糟蹋了不少年轻的姑娘,其中有不少还是大学生,被他强了之后跳楼或者跳河自杀,虽然后面他的下场也很惨,可这并不能弥补那些可怜的姑娘。


    所以这会儿听到金大宝出事了,白榆虽然有些震惊,但并不觉得他可怜。


    反而还觉得有点活该,而且他出事了,以后那些女孩说不定就能因此躲过一劫。


    倒是孙蔷薇叹息了好久。


    因为她生的也是双胞胎儿子,现在看到金大宝这么惨,她不由一阵害怕,本来她想出月子就出去找个工作,现在想着再缓缓。


    白榆没有被连家和金家的事情影响到,晚上吃了一大碗饭,还吃了两个粘豆包。


    晚饭是奶奶特意给她做的,清蒸草鱼,和炒茄子,汤则是姜醋蛋。


    姜醋蛋是把鸡蛋煎后,加入醋和姜一起去煮,酸酸甜甜的,白榆不大喜欢这个味道,不过听说这个对产妇很好,于是她捏着鼻子把汤给灌了下去了。


    粘豆包是她中午时随口说了一声,没想到晚上江霖真给她带来了。


    孙蔷薇见状酸溜溜道:“你男人对你真好。”


    谢旭东现在眼里只有两个儿子,哪里会理会她这个产妇。


    白榆递给她一个粘豆包,心里也觉得十分满足。


    过了一会儿,白榆想去上厕所,江霖一见她下床,立即又把她给抱起来。


    孙蔷薇猝不及防又被塞了一嘴狗粮,顿时觉得手里的粘豆包都吃不下去了。


    等上了洗手间回来,白榆问江霖:“对了,孩子取什么名字好?要不要跟爷爷说一声?”


    江霖还来不及回答,从外面走进来的谢旭东就道:“我两个儿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大儿子就叫猫蛋,小儿子就叫猪蛋。”


    俗话说,贱名好养活,虽然名字差了点,但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话落地,现场安静了几秒。


    下一刻,孙蔷薇抽出背后的枕头丢了过去:“你现在就给我滚蛋!”


    第78章 红薯蛋挞


    白榆差点没被谢旭东取的名字给笑喷了。


    这名字也取得太敷衍了吧?


    孙蔷薇气呼呼道:“不会取名字你就闭嘴, 要不然这样会显得你很没有文化,还有儿子取名字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不过在这之前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我决定让大儿子跟你姓, 小儿子跟我姓, 你觉得如何?”


    两个孩子一个跟父姓, 一个跟母性这事情孙蔷薇压根没有跟谢旭东事先商量过, 这会儿话说出来, 病房安静了几秒。


    要是换成一般的男人, 只怕早就大发雷霆了, 但谢旭东只愣了一下:“这样不大好吧?”


    孙蔷薇柳眉又是一挑:“哪里不好了?十月怀胎的人是我, 孕吐了整整三个月的人也是我,忍受生育剧痛的人还是我, 凭什么苦全部我来吃,你却坐享其成, 我不过是要其中一个孩子跟我姓而已, 有什么不可以?”


    白榆听到这话, 微微点了点头。


    动作虽然很轻, 却被江霖看在眼里。


    谢旭东:“我说不好是因为之前没有人这么做过, 我担心以后孩子长大了会被人笑话,二来我也担心你会更偏袒那个跟你姓的孩子。”


    其实还有一层担心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担心一年后孙蔷薇依然坚持要跟他离婚, 到时候一人带一个孩子,现在是她提前为离婚做好准备。


    所以他下意识就想反对。


    对于这桩婚姻, 他起初是很抗拒的,他不过是救个人, 却这样被塞了个媳妇,如果换成别人,他或许还会高兴一点,但孙蔷薇以前喜欢过江霖,性子也不是他喜欢的。


    可结婚之后,他才发现孙蔷薇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蛮横不讲理,她是有点小任性,但并不让人反感,至于她对江霖的感情,他有偷偷观察过,并没有发现她对江霖有任何的特殊感情,她说放下就放下了。


    这样干脆利落的孙蔷薇是他没见过的,他甚至有点欣赏她这样的性格,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天天见面,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了心。


    孙蔷薇一直以为是她“强”了自己,但其实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以她那点力气怎么可能强迫得了他,再后来孙蔷薇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也彻底融入丈夫和爸爸这个角色中。


    他已经上瘾了,他不想跟孙蔷薇离婚,更不想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孙蔷薇听到这话,脸色好了一点:“别人的眼光我从来不在乎,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至于你说的偏心,那压根不会发生好嘛,两个孩子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难道我还能区别对待。”


    谢旭东还想阻止,但孙蔷薇不想听,大手一挥道:“事情就这么定了,要是你不乐意的话,那大儿子跟我姓,小儿子跟你姓。”


    谢旭东:“……”


    有什么区别吗?


    这不是典型的换汤不换药?


    白榆和江霖两人对视一眼,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的家庭地位。


    他们原以为这两人一开始那么不乐意,尤其谢旭东几乎是被逼着娶孙蔷薇,谢旭东才应该是这家里的主导,现在看来,主导的人是的孙蔷薇。


    而一个人只有动了心,才会甘心臣服于另外一个人。


    所以,谢旭东这是动心了?


    这在白榆看来倒是个好事情,毕竟两人孩子都生了,如果能够有感情一起生活下去,总比同床异梦要好得多。


    谁知下一刻就见孙蔷薇扭头看着她道:“白榆,你帮我参谋一下,我想把老大取名叫谢大虎,老二取名叫孙小龙,你觉得如何?”


    她自己觉得这两个名字取得很不错,龙虎可是大生肖,比那什么猫蛋羊蛋好多了。


    白榆:“……”


    她觉得不如何。


    两人会结成夫妻不是无缘无故的,就这取名的水平来说,还真不咋地。


    白榆没开口,谢旭东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名字还不如我的,至少我取的只是小名,你这大名真是太没水平了。”


    白榆:“你们这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我觉得你们可以请孙政委给你们孩子取名字,或者让蔷薇的父母来取也是不错。”


    孙蔷薇:“……”


    谢旭东:“……”


    江霖看他们两人终于消停,这才回答白榆刚才的问题:“爷爷想给孩子取名字,但我没让。”


    白榆:“?”


    江霖:“爷爷有很多孙子孙女,他以后还有很多取名的机会,但我们就只有这个孩子,所以我坚持我们自己来取,你想好要取什么名字了吗?”


    白榆想了想道:“你觉得明舒如何,江明舒,我希望这孩子做人光明磊落,忠于党忠于国,但同时我也希望她能过上舒适自在的惬意生活。”


    江霖看着她,眼底尽是柔情:“好,就叫这个名字,江明舒,这名字我也很喜欢。”


    隔壁取了猫蛋羊蛋和龙虎的两夫妻:“…………”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么一对比,他们刚才取的名字的确有点太潦草了。


    于是小家伙的名字就这么确定了下来,大名江明舒,小名舒舒。


    小家伙似乎听到了爸爸妈妈的声音,从睡梦中醒过来,还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看得白榆心中一软,忍不住逗她道:“舒舒,以后你就叫舒舒,大名江明舒,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小家伙瞪大眼睛看着她,仿佛听懂了一般,张开红润润的小嘴儿“啊”了一声。


    白榆唇角的笑意更浓了:“所以你这是喜欢这个名字了?”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啊~”


    这次连江霖都忍不住笑了:“看来我们的女儿很喜欢这个名字。”


    白榆点头,心里都有些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忘记喝孟婆汤,要不然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看得孙蔷薇和谢旭东两人眼馋得不得了。


    尤其是谢旭东,似乎是不想输给江霖这个新爸爸,于是抱起其中一个孩子道:“好儿子,来,叫声爸爸,爸~爸~”


    白榆:“……”


    江霖:“……”


    谢旭东尝试了几次,那孩子就是呆呆看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谢旭东看了不由着急:“这孩子该不是傻的吧?”


    话刚说完,就见那孩子脸涨得通红,不等谢旭东搞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泡尿就冲着他的脸射了过来。


    白榆:“…………”


    江霖:“…………”


    孙蔷薇怔了一下,下一刻笑得十分不给面子:“哈哈哈……该!谁叫你狗嘴吐不出象牙!让我们儿子撒泡尿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


    谢旭东看着撒完尿一脸无辜的儿子,哭笑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接下来的时间,谢旭东处处想赢过江霖。


    江霖抱着白榆去上厕所,谢旭东忍着腰痛也要做。


    江霖给孩子换尿布,谢旭东也换。


    只是不同的是,江霖学得很快,之前他抱孩子动作还有点生疏,可这才一天过去,他不仅抱孩子动作十分熟练,连换尿布也十分的利落。


    只见他轻轻握住小舒舒的两只小脚丫,动作轻柔往上一提,然后把早就叠好的干净尿布放到她的小屁股下面,用手整理平整后才把两只小脚丫放下,接着系上带子,再把裤子穿上去,最后还亲了亲小家伙白嫩嫩的小脚。


    小舒舒似乎有点怕痒,眉头皱着哼唧了两声,两只小脚丫更是一动一动的,特别可爱,白嫩嫩胖乎乎的脚丫子看得白榆都想咬一口。


    反观谢旭东就笨拙很多,铺在两个儿子小屁股的尿布挤成了一团疙瘩,而且他的力度很不对,两个孩子被他弄得很不舒服,“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双胞胎兄弟虽然体重不如小舒舒,但哭起来的声音十分嘹亮,而且两兄弟哭起来就要哄好久,差点没把孙蔷薇给气死。


    一家子闹哄哄的,跟白榆和江霖一家三口形成了鲜明对比。


    **


    白榆恢复得很快,比孙蔷薇早了两天出了医院。


    出院那天,白榆看到连婶子带着女儿连家丽在跟医院的人吵架。


    一个护士打扮的模样告诉她们:“你儿媳妇之前大出血用了不少血袋,加上住院,总共是十五元五毛三分,你们过来把钱补上。”


    连婶子听到要交那么多钱,一蹦三尺高:“你们怎么不去抢?!还有我儿媳妇人都没了,就死在你们医院里,我们没找你们要钱就好了,你们还好意思跟我们要钱,这是什么道理?”


    那护士被气得脸通红:“你儿媳妇为什么会跳楼,你们难道心里没数吗?反正今天这钱你们想交得交,不想交也得交,要是敢赖账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公安局报案。”


    “……”


    连婶子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当场去世。


    他儿子才刚从公安局出来,要是又闹到公安局去,到时候说不定部队会将他儿子赶出去。


    这次作为惩罚,他儿子的级别从副连长降级为排长,工资整整少了五元!


    更别说他们家没有后台,又没有人脉,要再往上升,那简直难如上青天。


    白榆听了两耳朵就没再关注,连家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不过当她转过身子时,她注意到连家丽看着她的复杂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被蛇给盯上了。


    出了医院后,白榆回到家,终于痛痛快快洗了个澡,不过奶奶只肯妥协到这一点,对于洗头她依旧不愿意让步。


    白榆知道奶奶也是为了自己好,虽然头油得让她十分难受,但她还是答应奶奶过阵子再洗。


    周围的家属知道她生了个女儿,说风凉话的有,真心祝贺的也有,但因为那些人没舞到白榆面前,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跟江家关系不错纷纷送了贺礼过来,白老太也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把糖果作为回礼让他们带回去。


    大部分都是送鸡蛋或者红糖,但冯招娣却给小舒舒送了一个银手镯。


    这礼在白榆看来,实在有些太重了,于是她把银手镯给退了回去:“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这东西我不能收,你给退回去,然后拿着钱给家人补补身子,其他的作为学费,你那几个妹妹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其他东西可以耽误,但上学不能耽误,你若是想改变家里的情况,就一定要送她们去上学。”


    冯招娣感动得双眼再次通红:“白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妈现在肯定没病了,我们几姐妹说不定也会被我爸和奶奶给毒死,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自从她大义灭亲后,很多人跟她家疏远了,还有不少亲戚骂她是白眼狼,她大伯更是说她死后要下地狱。


    这些她都不怕,下地狱就下地狱,只要现在能活着,死后的事情谁还在乎?


    她爸和奶奶被送去农场改造,她爸判得比较严重,被判了十五年,她奶奶因为年纪的关系只判了十年,但农场那地方那么艰苦,只怕不到十年她就没命了。


    这段时间是她有记忆以来过得最舒服的日子,她不用每天担心受怕,不用每天被挨骂,更不用每天都饿肚子,她几个妹妹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


    这一切都是多亏了白榆当初那句话,要不是她提醒自己,她也不敢奋起反抗。


    这些日子她拼命攒钱,几个妹妹也接了手工活回来家里干,终于攒够了钱还给白榆,这银手镯是她外婆留给她妈的,她妈一直藏着没拿出来,这次为了感谢白榆才拿出来当贺礼。


    只是没想到白榆不收,还跟她说了这些话。


    外头的人都说他们家是绝户头,还说她妈是不下蛋的母鸡,说她们就几个姐妹,以后肯定会被人欺负,只有白榆告诉她,要送妹妹去上学。


    白榆摆摆手:“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以后也别说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让人听到了反而不好,你虽然不能去上学,但回头你妹妹去学校了,回来后可以让她们教你多认一些字,知识永远不怕多。”


    冯招娣点头:“好,我记住了。”


    **


    白榆的身子恢复得很快,小家伙也一天比一天漂亮。


    长开的小家伙真是漂亮得让所有人惊叹。


    小脸蛋白皙如同剥了壳的鸡蛋,白腻细致,看得白榆平时都忍不住想掐两把,一双大大的眼睛如同黑葡萄一般,小家伙似乎看东西越来越清楚了,眼睛平时还能随着白榆转动。


    雷大姐抱着小家伙爱不释手:“我抱过的小孩没有上百也有大几十,你家明舒是我看过长得最漂亮的,瞧这眼睛这鼻子,长大后不知道该迷死多少人。”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


    不过白榆也觉得女儿长得有点过于漂亮了,好在以江家的背景,就算再漂亮也能护住她。


    倒是孙蔷薇酸得不行,她家双胞胎虽然比刚出生那会儿好看了不少,但跟小舒舒完全没得比。


    而且双胞胎爱哭爱闹,很不好带。


    看得孙蔷薇恨不得把两个儿子塞回肚子去。


    这天,白榆突然很想吃红薯蛋挞。


    红薯蛋挞是把红薯去皮蒸熟后压成泥,另外拿一个碗倒入两个鸡蛋,加入牛奶后充分搅匀,把红薯捏成小球,分别装进小碗里头,然后倒入蛋奶液,九分满就够,之后放到烤炉去烤。


    烤熟后的红薯贪大香甜软糯,十分好吃。


    但家里的牛奶没了,白老太心疼孙女,于是便提出要去买。


    谁知白老太走了没多久,院子的门突然被人给推开了。


    白榆喊了一声:“奶奶,是你吗?”


    外面没有人回答,但脚步声却朝屋里越来越近。


    白榆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白榆觉得有些不对劲,往旁边看了看,然后把一把剪刀握在手里。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猛然被推开了——


    第79章 猪蹄卤鸡蛋


    白榆以为进来的会是连家丽, 谁知进来的竟然是娄曼丽。


    此时娄曼丽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双眼通红,瞪着白榆就好像瞪着杀父仇人一样:“你女儿一出生, 我儿子就出事, 肯定是那死丫头片子克了我儿子, 我要你女儿给我儿子偿命!”


    金大宝在住院两天后才苏醒过来, 只是在金家看来, 他还不如永远不要醒来, 因为醒来后的金大宝直接变成了傻子, 看人斜着眼睛看, 口水一直流个不停, 说话只能“呜呜”地叫着, 连最简单的爸爸妈妈都不会喊,更别提认人了, 更麻烦的是,他动不动就打人, 一骂他就哭个不停, 哭到浑身抽搐叫来医生打了针才能停下来。


    对于这样不能打不能骂的金大宝, 金家又难过又头大。


    换句话说, 金大宝便成了傻子, 一个需要家人照顾他一辈子的傻子,可谁又有那么多时间去照顾一个傻子。


    所以金老婆子和金继虎都把责任怪罪到娄曼丽身上,她觉得要不是娄曼丽的姐姐寄了麦乳精过来, 两个孩子也不会去偷麦乳精吃,要不是娄曼丽这个做母亲没有照顾好孩子, 金大宝也不会从椅子上摔下来,因此这两天金老婆子对娄曼丽非打则骂。


    而作为丈夫的金继虎虽然没有再动手, 但实行了冷暴力,半句话也不跟娄曼丽说,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在热暴力和冷暴力,以及内疚自责等情绪的围攻下,娄曼丽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白榆听到娄曼丽这话,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你儿子会出事是因为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到照顾责任,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居然还有来怪我女儿,娄曼丽你简直是有病!你最好现在离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着她举起手里的剪刀。


    娄曼丽却一点也不忌惮白榆手里的剪刀,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刀就朝婴儿床刺过去,谁知却刺了个空。


    她双眼赤红掀开被子,原来被子底下放的是枕头,根本不是白榆的女儿,她感觉有种被人愚弄的愤怒,转身就要去刺白榆。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咔擦”一声从外头被锁上。


    娄曼丽扑上去猛砸门:“白榆你个贱人,快开门!”


    白榆:“我现在就去公安局报案,你就等着进局子吧,哦,不,应该是等着去农场!”


    刚才感觉楼下不对劲,她第一时间就把小舒舒抱到隔壁的书房去,并让土豆饼和雪糕一狗一猫要护好小主人,然后把门锁上后这才返回卧室等着。


    她也没打算跟娄曼丽拼命,这种疯子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送她去农场劳改。


    娄曼丽听到白榆要去报案,一下子又怒又气,开始口不择言:“你看贱蹄子,你心思这么歹毒,怪不得你生不出孩子!要是你女儿知道你曾经跟她叔叔谈过恋爱,不知道她会不会以你这个母亲为耻?哦,我忘了,母亲是骚蹄子,女儿长大后肯定也是又贱又骚,说不定她还会学你,嫁给两兄弟为妻!”


    这就有点不能忍了。


    骂她可以,但骂她女儿不行。


    白榆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她正想开口反击,就在这时,小舒舒的哭声从书房传了过来。


    小家伙平时很少哭,只有在饿了或者想拉粑粑的时候哼哼两声,其他时候她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乖巧得让人心疼,连奶奶都感叹这孩子是来报恩的。


    可这会儿她嘤嘤哭闹了起来,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被娄曼丽给吵醒吓哭了。


    在白榆看来,任何事情都没有女儿来得重要,她不再理会娄曼丽,转身掏钥匙去开书房的门。


    小家伙似乎听到她进来了,两只小拳头朝上挥舞着,小嘴儿依旧发出哼哼唧唧的哭声,听得白榆心疼得不行。


    她快步上前抱起女儿:“宝宝,妈妈在这里,不要害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小家伙黑密卷翘的睫毛沾着泪珠,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看着妈妈:“啊啊……”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在说妈妈已经有两分钟没有抱宝宝了,宝宝好害怕。


    白榆心中软成一片,低头在她白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我们舒舒想跟妈妈说什么?是不是想说你也想妈妈了?妈妈现在带你离开这里。”


    土豆饼从白榆进门后,尾巴疯狂地摇动,差点摇成旋螺桨,一双眼睛期盼看着主任,仿佛在说:“主人,快夸我,快奖赏肉肉给我吃。”


    雪糕则比较高傲,蹲在桌子上,优雅地舔着猫爪子,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主人是否会夸奖自己,只是它不要时不时偷瞄白榆的话,样子会更像一点。


    看两只小东西这么尽忠职守,白榆夸奖道:“你们做得很棒,等会儿给你们吃的。”


    说着她抱着小舒舒就要转身走人,就在这时,隔壁房突然传来一身巨响,门锁居然被娄曼丽给摇晃开了。


    白榆没想到娄曼丽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加快脚步想跑出去,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门口光线一黑,娄曼丽举着刀子再次出现在眼前,样子比之前更疯狂:“贱人,偿命来!”


    白榆脸色顿变,护着小家伙就往后退,同时下达命令道:“土豆饼,上!”


    土豆饼早就蓄势待发,听到命令,当即跳起来,扑上去一口咬在娄曼丽握着刀子的手腕上,力气之大,当场就把娄曼丽的手腕给咬出血了。


    娄曼丽发出一声痛呼,被咬的手疯狂甩动,另外还用脚去踹土豆饼的肚子:“啊啊啊……畜生,松口,快给我松口!”


    娄曼丽这一脚踹过去都用了死力,恨不得将土豆饼的五脏六腑都踹破,但土豆饼就是死死咬住手腕不松手。


    “喵”的一声。


    雪糕从柜子跳起来,“刷刷”两下,用爪子给了娄曼丽两下。


    “哎哟……”


    娄曼丽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最终受不住疼痛松开了手,刀子“哐啷”一声跟着掉在地上。


    白榆正想上前把刀子踢开,就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她鼻子一酸,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娄曼丽这会儿也看清楚进来的人,脸色再次大变,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喉咙般:“你不要过来……”


    江霖脸色阴沉,走进来,嘴角微微一扯,对着娄曼丽的肚子就是一脚:“谁给你的勇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的妻女?”


    土豆饼也是个机灵鬼,刚才被踢得那么痛都没有松口,可在江霖起脚的瞬间,它快速松开了手腕。


    娄曼丽一下子就被踹飞了,头重重砸在身后的墙壁上,五脏六腑更是疼得她五官扭曲,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起来。


    看到娄曼丽这么痛苦,白榆恨不得上前补上几脚,让她更痛苦一点。


    江霖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和孩子:“你们没事吧?”


    白榆摇头:“没事,你来得刚刚好,土豆饼和雪糕也起了很多的帮忙。”


    尤其是土豆饼,被踹了好几脚都没有松口,真是只好狗,回头她一定要做一顿大餐好好嘉奖两只小东西。


    仿佛听懂了白榆的话,土豆饼的尾巴再次疯狂摇动了起来,雪糕“喵”了一声,表示“朕知道了”。


    接着江霖用绳索把娄曼丽捆绑起来,然后接过一直被白榆护在怀里的小家伙:“我来抱。”


    小家伙刚才哭了几声,被白榆抱起来就没哭了,白榆不想她被吓到,用帽兜挡住了她的视线,可小家伙在妈妈怀里胆子就大了起来,一双眼睛一直溜溜地转着,八卦得很。


    这会儿帽兜被掀开,小家伙看到抱着自己的人不是妈妈,小鼻子皱了皱,仿佛有点不乐意的模样,看到白榆和江霖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很快公安同志就过来了,家属区的人看到娄曼丽双手被捆着被公安同志带走,都十分震惊。


    “我的妈呀,这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娄曼丽那女人又惹事了?”


    “我看十有八|九是这样,要不然公安同志也不会捆住她的手,这是出了大事情!”


    “我比较奇怪,她怎么会从江家里头出来?该不会是去找白同志的麻烦吧?”


    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好奇得不得了。


    在人群里头,有个人不甘心捏了捏拳头,很快就悄悄从人群里头退了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白老太回来知道发生的一切,吓得差点心脏发作:“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让你下来把院子的门锁上。”


    因为牛奶站不远,她想着自己很快就回来,这里又是家属区,外人进不来,家里还有土豆饼这狗在,她以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谁知道娄曼丽如此猖狂,拿着刀子就杀刀家里来。


    要不是土豆饼和雪糕,以及江霖临时回来家里拿东西,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唯一庆幸的是,当时出门念念想帮忙拿东西,所以跟着她出去了,要不然两个小孩,白榆更加护不来。


    白老太心有余悸,越想越后悔。


    白榆连忙宽慰道:“奶奶,这不是您的错,是我自己嘴馋想吃红薯蛋挞,您才会出去买东西,而且现在不是没事吗,您别自责。”


    可老人家哪里那么容易就想开,白榆担心奶奶憋在心里把自己给憋坏了。


    于是心生一计道:“奶奶,这次土豆饼和雪糕都立了大功,我答应要好好奖励它们,但我现在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出门,要不您帮我去买点肉回来做给它们吃?”


    这年代的猫狗都是吃家里剩下的东西,不过这时候的人都很少吃荤的,所以它们更没什么肉吃,家里煲汤时会把骨头给土豆饼啃,偶尔做鱼会把鱼头给雪糕,其他肉就没有了。


    所以白榆这次想买一些肉专门做给它们吃。


    白老太听到这话,连忙站起来:“好好,我这就去买,是应该好好奖励它们。”


    知道土豆饼被踹了好几脚都没有松口,白老太还心疼地摸了摸土豆饼的狗头,安慰了它好一翻。


    金继虎没想到娄曼丽居然又给自己惹事,而且还惹出了这样的大麻烦。


    他一来到公安局,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扇在她脸上:“贱妇!难道你就不能给我安分点吗?我让你不要去招惹江家,你为什么就是不听!离婚!”


    娄曼丽被抓到公安局后,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会儿看到丈夫过来,原以为他会想办法救自己出去,没想到他一过来就是要跟自己离婚。


    她再也顾不上疼痛:“阿虎,你听我说,我是被人……”


    金继虎黑着脸:“你给我闭嘴,如果你还想以为小宝认你这个妈,你就给我闭上嘴巴!”


    金继虎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大儿子是被白榆的女儿克到的话,当即就吼出来。


    娄曼丽被吓得脸皮子抖了抖,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她已经没了一个儿子,如果以后小宝也不认她,等她老了谁来养她?


    被这么一吼,她也忘记了刚刚自己要说的话——她是被人怂恿的才会脑子发热的。


    因为是人赃并获,这案子没有一丝悬念。


    很快娄曼丽就被送去了农场改造,当然在走之前,金继虎还是跟她离婚了。


    娄曼丽这才后悔莫及。


    她不该听她姐姐的话一直针对白榆,说到底白榆过得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有那时间为什么不把时间放在自己孩子身上,放在自己家庭上?


    只可惜这悔恨来得太晚,世上没有后悔药。


    看到娄曼丽被送去农场,最开心的不是白榆,而是住在对面的连家丽。


    她就是怂恿娄曼丽的那个人。


    那天她在外头娄曼丽被她婆婆打得从家里逃出来,她便上前说起白榆最近过得有多舒服,坐月子天天喝鸡汤,没奶就给孩子喝奶粉,江霖更是什么活儿都不用她干,连她的内衣裤都帮忙洗,真是掉到幸福窝里。


    然后又问江霖叫她一声小姨,金大宝出了这样的事情江霖有没有上门看望,有没有给钱和补品,她每说一句,娄曼丽的脸色就黑一分,后来又编造了几句白榆女儿命硬之类的话,一出生就克死连家两个人。


    娄曼丽那蠢女人,脑子一发热就拿着刀冲进了江家,但这女人太没用了,弄得自己一身伤,白榆和她女儿却毫发无损。


    娄曼丽被带去公安局后,她也担心了一段时间,担心娄曼丽把自己给供出来,当然她从来没说让娄曼丽去杀的话,哪怕真把她供出来,她也不会有事,就是对她名声不太好。


    现在好了,娄曼丽终于去了农场,以后就没人知道这事情了。


    **


    赶在六一儿童节之前,白榆终于出月子了。


    她终于能好好洗头。


    白老太跟人要了晒干的陈年艾叶煮水,然后让白榆用艾叶水洗头洗澡。


    白榆早就受不了自己的头,她其实觉得坐月子洗头无所谓,但奶奶坚决不让她洗,说老了会有头风之类的疾病,她想起上辈子自己身体并不算好,这辈子她有了江霖,如今又有了宝贝女儿,她也想自己能够健健康康长久陪伴他们,所以哪怕头再痒,还是忍了下来。


    江霖知道她忍得有多辛苦,便提出来要帮忙。


    虽然出了月子,但白老太还是担心孙女会受凉,一直叮嘱江霖不能掺太多冷水进去,江霖只好答应下来。


    水很烫,冲刷过白榆的头皮时,她被烫得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回头正想说他怎么不提前试试水温,却一眼看到他拿着毛巾的手红通通的。


    显然是被烫的。


    他的手一直浸泡在木盆里,比她被烫得更厉害,但他没吭一声。


    她痛,他便用这种笨方法陪着她痛。


    白榆心中一软,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你傻不傻,这么烫,难道不会加点冷水吗?”


    江霖看着她:“奶奶说烫点好,这样以后才不会有头风。”


    其实白榆觉得太烫的水洗头未必就是好事,而且现在是夏天,天气那么热,哪里会那么容易着凉,但对上他关怀的眼睛,想到这个月来奶奶为了她也是忙上忙下,到嘴的话便咽下去了。


    反正也只洗这一次,烫点就烫点吧。


    洗完头,白榆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夏天坐月子太不容易了,尤其是不能洗头,那头油腻得她自己都嫌弃,但江霖由始至终都没有嫌弃半句。


    洗完头她便要接着洗澡,可身后的人却一点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白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便扭头看过去,然后就对上了江霖炙热的眼眸。


    她心一凛。


    江霖看着她,喉咙上下滚动,声音沙哑低沉道:“我帮你洗澡。”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语气。


    白榆脸“轰”的下就红透了。


    她这个月子做得非常好,奶奶变着戏法给她补身子,江霖也利用各种关系带了很多补品回来,当然京城那边也寄了好多东西过来,把她养得比生孩子之前还胖了两斤,血色更是好得不行。


    这会儿橘黄色的灯光下,她肤色粉里透白,仿佛珍珠的光泽一般,更别提她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衣服紧紧贴在她身上,胸脯鼓囊囊的,那腰却依然细得不盈一握。


    暧昧的气氛随着浴室的温度在升高。


    江霖站起来,朝她走了过去。


    白榆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就再也退不了了,身后是冰凉的墙壁:“这不好吧,奶奶和念念还在外头呢。”


    话音落地,外头就传来白老太的声音:“小榆儿,江霖,奶奶带小舒舒出去走走,你们慢慢洗。”


    “……”


    白榆的脸更红了。


    她怎么觉得奶奶好像是故意避出去的?


    只是下一刻她就没心思想这些东西了,江霖扼住她的下颚,低下头来,双唇印上了她柔嫩的唇瓣。


    怀孕后面三个月两人便没再做亲密的事情,到现在也有四五个月,江霖十分想念她甜嫩可口的唇瓣。


    白榆其实也想他,只是在这地方,太让人害羞了,要是被人知道,以后让她怎么见人。


    她想反抗,却让江霖一把掐住了她的腰肢,他结实有力的手臂一用力,她便扑向他的胸膛,她低呼了一声,他的舌头也趁机长驱而入,仿佛狂风过境一般,席卷着她的甜美。


    等白榆再次从浴室出来,那脸如抹了胭脂般。


    白老太抱着小舒舒出去绕了一圈,被夸得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


    不过小舒舒也生得十分好,之前虽然比其他刚出生的孩子漂亮,但皮肤还是有点皱巴巴的,养了一个月,小家伙大变模样,皮肤白白嫩嫩的,肉嘟嘟的,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一般,亮晶晶看着人,让人的心顿时就软成一滩水,那眼睫毛比成年人还要黑密。


    小家伙还不怕生,看到谁都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瞪大眼睛看着对方,要是对方逗她,她也十分给面子,一逗就咯咯笑,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谁能不喜欢?


    除了白老太,念念也是有荣与焉。


    不过有些大人喜欢逗小孩,便对念念道:“你看你姑姑有了自己的女儿,以后就不疼你了,你害不害怕?”


    也有的说:“你表妹长得比你好看,你会不会生气?”


    念念不懂人性险恶,但她用最真诚的话堵住了这些人的嘴:“念念不害怕,妹妹漂亮,念念也喜欢妹妹。”


    她想表达的是,妹妹长得比她漂亮可爱,她不仅不生气嫉妒,反而十分高兴,而且她也不担心姑姑不疼爱自己,她会跟姑姑一起疼爱妹妹。


    问话的人听到这话,不由讪讪的。


    白老太知道他们未必有恶意,但怕念念听对了会往心里去,打定注意以后少跟这些人家来往。


    白榆出了月子,也就是小舒舒满月。


    这等特殊时间,白榆和江霖商量后,决定就家里人小小庆祝一下。


    孙蔷薇知道白榆要给女儿庆祝满月,于是也提前出月子,然后带了不少食材和补品过来,要跟白榆他们一起庆祝。


    白榆很是无语。


    但孙蔷薇这个当了母亲的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她能怎么办?


    于是两家便合并一起庆祝。


    坐月子来,为了给小家伙喂奶,白榆虽然吃得很营养,但少有少盐,更别提吃辣椒了,她现在就想好好搓一顿。


    第一个想吃的是五花肉卤鸡蛋。


    白榆把五花肉冷水下锅焯水,往里头加点姜片能更好的去腥,焯水后,把锅烧烧,下油,把水煮剥了壳的鸡蛋放进去煎炒至表皮金黄,微微发焦的状态,然后把鸡蛋捞起来备用。


    接着锅里留一点油,接着把五花肉倒进去小火煸炒,炒到出油脂,水分炒干,表面焦黄时下葱段姜片、香叶和八角,炒几下后倒进去老抽,随着翻炒,酱香味就出来了,随即绕着锅边淋上一点点花雕酒,这时候中火翻炒后加开水,再加入糖、盐和生抽等焖煮,等差不多收汁时把鸡蛋倒进去,翻炒均匀就可以出锅了。


    接着做干烧麻辣虾,酸菜水煮鱼,白榆想起辣椒的味道,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好在江霖托人买到了奶粉,所以她偶尔放纵一下,让小家伙喝奶粉也不是不可以。


    时隔一个多月,江家的厨房再次飘出勾人的香味,所有人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等饭菜做好,大家围在亭子的桌子旁正准备吃饭,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邮递员的声音——


    “白榆白同志,你有一封从京城寄过来的信。”


    这会儿葛大川正好姗姗来迟,走到门口听到这话,他愣了一下,对邮递员道:“我是白榆的朋友,我帮忙拿进去吧。”


    邮递员把信件递过去,然后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葛大川拿着信件,手微微在颤抖,好一会儿才把信件翻转过来,果然在寄件人那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林向雪。


    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他才拿着信件进去。


    白榆看到葛大川把信件拿进来,尤其在看到寄件人是林向雪后,不由看了后者一眼。


    葛大川把带过来的礼物递过去,然后提出了一个条件:“白同志,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告诉信件里头说了什么?”


    白榆又看了他一眼,自从知道林向雪要结婚后,葛大川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她心里叹息了一声,然后点头:“好。”


    白榆把信拆开,里头的照片掉了下来。


    葛大川先她一步把照片捡起来,在看到照片上的人时,他整个人再次愣住了。


    白榆看过去,也怔了下。


    那照片不是林向雪的单人照,而是林向雪和她丈夫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林向雪看上去也瘦了一些,嘴角虽然往上勾着,但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开心的样子。


    而她的丈夫,以白榆的眼光来看,可以给个七十分。


    虽然比不上江霖帅气,但五官俊秀,个子高挑,跟林向雪站在一起,两人至少外表看上去十分登对。


    葛大川盯着照片上的林向雪,眼睛红了,好半会才把照片递给白榆。


    白榆想说点什么话安慰他,但葛大川已经转过身去。


    这一天,葛大川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喝到吐还要喝,最终还是被江霖给阻止了。


    最后,江霖和谢旭东两人把他抬回他的宿舍。


    江霖和谢旭东两人本来想留下一个人来照顾他,但他的舍友说他可以照顾葛大川,于是两人便回去了。


    第二天起来,葛大川头痛欲裂。


    下一刻,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他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抓住那只摸向他脸的手,然后对上了连家丽的娇艳的脸。


    连家丽对他展颜一笑:“川哥,你温柔一点嘛。”


    第80章 马拉糕


    有那么一瞬间, 葛大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甩开连家丽的手,猛地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脸很痛, 而且连家丽没有消失。


    所以, 这不是在做梦。


    葛大川连跳带蹦从床上跳起来, 脸色大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连家丽身上虽然不至于赤luo, 但也穿得很少, 上身只有一件背心, 不合尺寸的背心遮不住她锁骨白晃晃的肌肤, 更遮挡不住胸前那波涛汹涌的肉。


    葛大川只看了一眼就把头给扭开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 上身衣服不见了, 下身只剩下一条短裤衩。


    他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然后在床脚的地方找到了乱成一团的衣服, 他快步走过去,想捡起衣服来穿, 却差点没被上面的味道给呛吐了, 他转身又去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穿上。


    在他做这些事情时, 连家丽就一直靠在床头上, 手撑在下巴, 唇角勾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盯在他身上,仿佛在打量一件艺术品一般。


    葛大川察觉到她的目光, 再次冷下脸来:“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


    连家丽终于动了,一边从床上下来找衣服穿上, 一边撒娇道:“昨晚川哥抱着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的身子又香又软……”


    “够了!”


    葛大川一声厉喝打断她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不觉得自己会说那样恶心吧啦的话,但他使劲回想昨晚的事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当时在江霖家里看到林向雪寄过来的照片,心里非常难受,后面他就疯狂给自己灌酒,再后面,他就想不起来。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让他的头仿佛撕裂般的疼痛,现在这一想就更疼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喝那么多。


    可一想到林向雪和那个男人的照片,他的心就仿佛被人挖了一块般,空落落的。


    连家丽慢悠悠地穿衣服,好几次还故意把身体傲人的部分故意露出来,只可惜葛大川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她,让她不由有些气结。


    不过动作再慢也有穿好的时候。


    葛大川看身后没有声音,这才开口:“你穿好了吗?”


    连家丽:“川哥转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再说了,川哥昨晚什么没看……”


    “你给我闭嘴!”


    葛大川再次喝道,他不相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糊涂的事情,而且他一直觉得自己只属于林向雪一个人,哪怕他们没有在一起,并且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在一起,但他就是不想碰其他女人。


    连家丽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娇娇的:“川哥好凶哦,不过我喜欢,还有川哥放心吧,我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葛大川转身看向她:“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连家丽一双眼睛溜溜转了转:“川哥不记得了?”


    葛大川:“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连家丽红唇抿了抿:“昨晚川哥喝了很多酒,回来后吐了好多回,本来你舍友在照顾你,可他临时收到任务要出去,当时我刚好从门前经过,他便拉住我让我去找谢同志来照顾你,可他一走你又开始吐了起来,我担心你出事,便进来看看你,结果……你抱住我……就把我往床上拉……”


    葛大川摇着头:“不可能!”


    连家丽细细的眉毛往上一挑:“川哥觉得我在说谎?”


    葛大川看着她没说话,但神色表明了一切。


    连家丽之前对林向雪做的事情他可没有忘记,他就是要娶媳妇,也不可能娶连家丽这样的女人,否则以后若是见到林向雪,他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而且连家就没有一个好人,连大有为了个儿子,活生生把媳妇给逼死了,连婶子在外总是一副菩萨心肠的模样,但她若真是菩萨心肠,陈兰也不会在生了孩子第二天就抱着孩子从顶楼跳下去。


    他的原生家庭和养父母已经让他十分心累,如果娶了连家丽,他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连家丽读懂了他的意思,耸了耸肩:“川哥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你舍友,看我有没有说谎。”


    葛大川看着她,依旧没吭声。


    连家丽跟他对视了好一会,才道:“不管川哥信还是不信,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事情已经是事实,我知道川哥心里有其他人,但我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如今你看了我身子,又睡了我,我想川哥要是个男人的话,应该会给我一个交代,对吧?”


    葛大川看着她,干裂的唇瓣张了张,最终声音沙哑道:“你先回去吧,这事情我要想一想。”


    连家丽似乎也不担心他会赖账,勾着红唇笑道:“成,那我就先回去,希望川哥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着她转身离去。


    直到连家丽走出院子,葛大川还是维持那个姿势没有动,不过很快他就听到外头传来了连家丽和邻居说话的声音——


    “王婶子,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你?你不是连大有的妹子吗?你怎么会从那屋里出来的?”


    “川哥昨晚喝了不少酒,身子不舒服,我便过来照顾他。”


    “你跟葛大川?你们两人谈对象了?!”


    “王婶子,先不跟你说了,我妈还在等我回去呢,我先走了。”


    外头安静了一会儿,接着议论声更大了。


    “我的天啊,大川怎么找了这么个对象?难道他不知道连家有多不靠谱吗?”


    “就是说!大川虽然家庭复杂了一点,但他为人老实上进,完全可以找到个更好的对象。”


    “我看大川准时被连家那闺女的模样给迷住了,十个男人九个色,就我所知,可是有不少男同志就被连家丽的模样给迷得神魂颠倒。”


    “这不能吧……”


    葛大川闭上眼睛,实在不想听外面的声音。


    **


    白榆不知道葛大川和连家丽两人发生的事情,这会儿他们正在院子里准备给小家伙剪头发。


    今天江霖难得休息,他坚持要亲自上阵。


    白榆也不跟他抢。


    白榆坐在椅子上,斜抱着小家伙。


    小家伙脖子上围着条小毛巾,头上的细细软软的头发随风飘扬,看上去有点搞笑,不过配上她白嫩的脸蛋,这搞笑就变成了可爱。


    白榆摸着她有些稀疏的头发,有些担忧道:“你说我们女儿长大后会不会头发还那么少?”


    她跟江霖的头发都不算少,江霖那边的家族也没有秃头的遗传基因。


    江霖看了一眼她黑亮的头发:“不会的,我们女儿的头发以后跟你这样漂亮,奶奶也说了,你小时候的头发更少。”


    白榆愣了下:“奶奶什么时候说的?”


    江霖唇角抿了下:“昨晚。”


    他也担心小舒舒长大后会不会头发太少,所以昨晚就问了奶奶,谁知奶奶给他说,白榆刚出生那会儿几乎是光头,到差不多一岁左右头发才慢慢长起来。


    两人说话间,江霖已经把小家伙那几缕头发给剪掉,又把旁边的杂毛用剃头刀轻轻刮了刮,动作轻柔,生怕伤到小家伙的头皮。


    小家伙的注意被屋檐下的燕子给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瞪大看着燕子,一动不动的,这也给江霖省了不少力气。


    只不过头发剪好,小家伙瞬间变成了个小光头妹,好在小家伙颜值够高,哪怕是小光头也是很漂亮的。


    哪怕脖子围着毛巾,但碎发还是有不少飞到了身上,小小的碎发很难弄干净,索性就给小家伙洗个澡。


    白天温度比较高,白榆一般都是在太阳下山之前帮小家伙洗澡,那可会儿江霖一般都还没有回来,因此小家伙都快满月了,他也都没机会帮她洗澡。


    这会儿江霖对能给女儿洗澡欲欲跃试。


    今天天气很好,一大早就艳阳高照,去年种下的蔷薇如今已经开满了一整面墙壁,朵朵粉红色的蔷薇在晨光中舒展开来,无比娇艳,微风拂来,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白榆拿出给小家伙洗澡的木盆,往里头斜斜放一块木板,这木板是江霖自己又把毛巾铺在上头,江霖把烧好的热水倒进去,又倒了些冷水,白榆试了试水温后,才示意江霖可以给小家伙脱衣服。


    小家伙平时都是白榆帮她洗澡,这会儿看到是爸爸抱着自己,大大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迷惑,仿佛在说,怎么不是妈妈给我洗澡澡?


    白榆被她这模样萌得心都化了,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脸蛋道:“今天爸爸给你洗澡,你可要乖乖的。”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小唇儿顿时扁成一条线,看上去可委屈了。


    这模样差点没把白榆给笑喷了,有时候她真怀疑女儿是不是真没喝孟婆汤,她实在是太聪明了,很多婴儿在这个年纪都是什么都不懂。


    孙蔷薇昨天抱了小家伙后,一直喊着要把两个儿子塞回肚子里去,后面又一直喊着要跟她做亲家,两个儿子随她选。


    白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谁还搞什么娃娃亲,说起来她上辈子就是娃娃亲的受害者,虽然这里头是事出有因,但上辈子她结结实实因此而受罪。


    所以她不想女儿再重复自己的道路,她希望小家伙可以健康快乐成长,至于长大后她想嫁给什么人她自己做决定,她这个做母亲的顶多给点意见。


    江霖看女儿嫌弃自己,笑得一脸无奈。


    小家伙虽然想让妈妈给自己洗澡,但身子一碰到水,她立即就忘记这点不快活了,双手拍着水,脚丫子也乱踢,还一边玩水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没一会儿的功夫,江霖的脸上、衣服就被溅得都是水花,江霖也没生气,脸上都是温柔的父爱。


    白榆赶忙按住她的手脚:“再乱动可要打屁屁了。”


    小家伙嘴巴又扁了扁,挥着小拳头“啊啊”叫了两声,仿佛在说,“妈妈坏,就会欺负宝宝。”


    白榆见她这模样,低下去在她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小家伙立即又咯咯笑了起来,好哄得很。


    江霖见状也低下去在她另外一边亲了一口,谁知小家伙却“噗”的一声放了个屁。


    江霖:“?”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


    下一刻,白榆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晨光照在院子里,浅金色的阳光落在白榆身上,江霖看着她娇媚灿烂的笑颜,唇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白老太带着念念在菜园浇水,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洗完澡,白榆突然想起葛大川昨晚喝醉的模样,叹息道:“我觉得向雪应该是故意在那个时候寄信过来。”


    林向雪应该猜到他们会在满月时叫上亲朋好友庆祝一翻,所以估算着时间把信件和照片一起寄过来,白榆看到照片的时候,就猜到林向雪的用意,她应该是想让葛大川死心,然后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江霖顿了下道:“大川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他会想明白的。”


    白榆想到葛大川昨晚把酒当做水来喝的样子,叹息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林向雪的结婚礼物她一早就寄过去了,男方的家庭背景跟林家门当户对,自身也很有能力,相比葛大川来说,的确更加适合林向雪。


    至于男方的性格和人品,有林家的长辈帮忙把关,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她昨晚努力回想了一下,但她上辈子人际圈太窄了,结婚之后就几乎被困在家里,所以她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任何跟男方有关的信息。


    但没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


    这边江霖已经帮小家伙穿好衣服,还在她的脖子和胳膊肘处抹上了痱子粉,小家伙顿时变得香喷喷的。


    白老太抱着小家伙又出去炫耀了,江霖则是上楼整理书房和京城寄过来的东西,小家伙出生之后,江白两家都陆陆续续寄来了不少东西,有给白榆的补品,也有给小家伙的东西。


    其中小家伙的东西最多,从衣服到玩具,什么都有,东西多得都快把书房给占了,趁着放假,江霖打算把东西清理好。


    白榆则是去厨房做马拉糕。


    马拉糕是广城那边的特产小吃,之前她在广城时吃过一次,味道跟普通的发糕有一点不一样,口感会更加Q弹。


    据说正宗的马拉糕要用面粉、猪油和牛油,以及鸡蛋等材料混合一起后发酵三日,然后蒸制而成,白榆自然不会按照这种方法来做,不说太麻烦,单单说那牛油他们想买都买不到。


    忙活了大半个钟头,终于等面糊发酵好,白榆把面糊放到蒸笼去蒸,接着把煮好的绿豆沙用锅铲搅拌了几下,昨天吃太多辣的,这边气候又湿热,早上她起来就感觉喉咙有点干,喝点绿豆沙下下火。


    马拉糕做好后,白榆切了几块放到盒子里,让江霖带过去给葛大川,葛大川一个人生活,日子过得最粗糙,之前有林向雪在还好一些,后来林向雪走后,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昨天他给小家伙送了一条银脚镯,给小孩子戴平安的,礼有点重,白榆本来想不收的,可葛大川拒绝收回去,所以她想着以后有做什么好吃的,也给他做一份。


    江霖应了声好,又洗了洗手,拿起一块马拉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入口松软Q弹,带着鸡蛋和牛奶的香味:“这糕味道很好。”


    白榆:“这叫马拉糕,之前在广城那边吃过一次,我拿一些去给蔷薇和雷大姐。”


    夫妻两人分头送东西。


    马拉糕颜色金黄,吃起来蓬松有嚼劲,孙蔷薇一吃就停不下口:“还是你对我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


    白榆听这话有□□味,便随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孙蔷薇张了张嘴,却最终摇摇头道:“不说那些没趣的事情。”


    话刚落地,她就一眼看到来白榆手腕带着的浪琴牌手表,不由奇怪道:“你什么时候新买的手表?你之前不是戴那个劳力士吗?”


    白榆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笑道:“去年生日时,他给我重新买了一块手表,劳力士太贵重了,平时戴不太方便。”


    孙蔷薇顿时觉得嘴里的马拉糕不香了,语气也变得酸溜溜的:“你男人对你真好,孙安平他爸那个呆子,可从来没给我买过任何东西。”


    越想越难受,葛大川这个公认的铁公鸡为了追求林向雪,还拿出娶媳妇的老本买了自行车,又天天送包子和奶糖,可谢旭东给她送什么了?


    屁都没有!


    没错,当初他们两人的确不是双方乐意的,要不是那个意外,他们俩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只是如今两人孩子都有两个了,那家伙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气死了!


    孙安平是孙蔷薇和谢旭东的小儿子,大儿子叫谢安盛,是孙蔷薇的伯父孙政委给取的名字。


    白榆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情况:“谢同志的工资有交给你吗?”


    孙蔷薇怔了下,点头:“有,存款和工资都在我这里,他每个月就自留五元在身上。”


    一开始是没有的,后来她“霸王硬上弓”后的第二天,他就把存款和工资交给她保管,她不想要还不行,一定要她拿着。


    白榆:“既然他的存款和工资都给你了,他应该也没钱没东西。”


    孙蔷薇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你说得有道理,那我把存款还给他?”


    不等白榆回答,她就自问自答继续说道:“不能全部还给他,就还给他一百多元,让他去买个手表给我。”其他的还得她来保管。


    白榆:“……”


    看来动心的不止谢旭东一个人。


    不过看孙蔷薇这模样,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动心了。


    就在白榆准备离开时,隔壁突然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你前阵子不是想把你侄女介绍给那个叫葛大川的官兵吗?怎么没动静了?”


    “哎,别提了,之前是我侄女不乐意,后来好不容易被家人给说服了,结果你知道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


    “葛大川跟连家那闺女谈对象了!没再没跟人说,要不然真是丢死人了,就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我那亲戚说了。”


    “连家闺女?你说的该不会是连家丽吧?“


    “就是她,你说葛大川看上谁不好,怎么就看上她了,那连家能是什么好人家……”


    白榆和孙蔷薇两人对看了一眼,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孙蔷薇先憋不住话开口了:“葛大川真跟连家丽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时候,昨晚怎么没听他说起?”


    白榆摇摇头:“我也没听他说。”


    而且昨晚葛大川还在为林向雪的事情难过,完全不像有对象的样子,再说他要找对象不是不可以,但连家丽……


    不说连家曾经伤害过林向雪,跟她家关系也不好,葛大川不至于会那么糊涂。


    江霖拿东西给葛大川,说不定能听到点什么风声。


    白榆想着赶紧回去看看,于是提出告辞。


    回到家里,白榆一进屋就看到江霖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蹙着。


    听到脚步声,江霖这才抬起头来:“你回来了?”


    白榆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是跟葛大川有关吧?”


    江霖剑眉微挑:“你都听说了?”


    白榆蹙了蹙眉:“真跟他有关?我刚才去蔷薇那里送东西时,听到她邻居在说话,说葛大川跟连家丽在处对象,真有这事吗?”


    如果是真的,那就有点恶心了。


    跟连家丽在一起,还假惺惺为林向雪的事情喝得不省人事。


    江霖摇了摇头:“若是处对象还好些,昨晚我和旭东把人送回去后,他舍友小张说可以照顾大川,我们就走了,谁知我们没走多久,小张就收到了临时出任务的消息,他来不及过来通知我们,一出门刚好看到连家丽,于是拜托连家丽过来告诉我们一声,谁知……”


    说到这里,江霖停了下来。


    但白榆用脚趾头一猜就猜出来了:“谁知连家丽没来通知你们,反而跑进去跟葛大川一起睡了,对吧?”


    江霖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现在连家那边的意思就是要大川娶连家丽,彩礼两百元,还要三转一响。”


    白榆冷笑一声:“他们怎么不干脆不干脆去抢?”


    用了这种手段,还有脸提出这么多要求,真不愧是连家。


    江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喝口水润润喉咙。”


    白榆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让她不要为了连家那种人而生气,她没接过杯子,就这么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那现在要怎么办,葛大川该不会真要娶连家丽那女人吧。”


    如果真要娶的话,以后她绝对不让这两人进屋子来。


    江霖将剩下的水全部喝下去:“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让人调查那护士的事情吗?”


    白榆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江霖:“事情已经有点眉目了,不过还需要多一点时间,我刚才跟大川说了,让他将计就计,先委屈两天,这事你别跟孙蔷薇说。”


    白榆知道他是嫌弃孙蔷薇有点大嘴巴,点头:“你放心,我有分寸。”


    **


    接下来白榆装作不知道这事。


    反观对面的连家,嘚瑟得尾巴差点翘上天。


    连大有当天就去葛大川宿舍把那辆自行车给推回了自己家,还逢人说是葛大川给他妹子的彩礼。


    连婶子也一改之前愁眉苦脸的模样,逢人就夸葛大川这个未来女婿,脸上再也看不到之前为小儿子和大媳妇,以及小孙女去世的苦闷,让人看了都不免说一句人逢喜事精神爽。


    而连家丽那边更是时不时就去百货商场买东西,全身上下的装置都焕然一新,脚下踩着一双皮鞋,走起路来“哒哒哒”,特别的响。


    白榆出了月子就回报社上班了。


    放产假之前,她的“小人书扫盲计划”发展得十分顺利,尤其是“平民英雄”系列,获得了大家的喜爱,各大单位和工厂都纷纷订阅,而工人参加扫盲的热情也空前火热,过年前,她还因此被评了“先进”,报社也被获得了先进单位的称号,把章书记乐得合不拢嘴。


    第一天回去上班,程芳和陈干事两人看到白榆,都非常高兴。


    程芳上下打量着白榆,一脸的羡慕:“我表嫂生完孩子后,腰和大腿粗了不少,而且到现在都没有再瘦回去,不像白同志,身材比生孩子之前还要好,真让人羡慕。”


    陈干事点头:“可不是,我嫂子也是这样,而且她脸上在怀孕时还长了好多雀斑,可白同志的脸上一个斑点都没有,就跟剥壳的鸡蛋一样光滑,希望我以后也能跟白同志这样就好了。”


    白榆被两人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听到陈干事的话,眉毛一挑道:“陈干事这么说是好事要近了?”


    陈干事脸一红,但还是笑着点头:“下个月办婚礼,到时候你和程芳两人一定要来。”


    白榆和程芳两人赶紧恭喜,又说到时候一定会去。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白榆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她放产假这段时间,扫盲计划后续的工作都拜托伍师傅,所以这次她回来办公室,给伍师傅带了一些补品。


    谁知她还没把补品拿出来,伍师傅就先她一步把带过来的东西拿出来:“本来应该让我爱人去给你送过去的,但怕对你影响不好,所以留到现在才拿出来,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都是我爱人亲手做的。”


    白榆连声说感谢,然后打开袋子一看,居然是几套小孩子的衣服,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不仅用料柔软十分适合小孩子的肌肤,而且设计很是漂亮。


    白榆很惊喜:“这都是赵阿姨自己设计的?”


    伍师傅点头:“我爱人她家以前是在宫廷里给贵人做衣服的,如今也就剩下这一手手艺流传了下


    来。”


    其实伍师傅这话说得十分谦虚,他爱人的祖先其实是宫廷御绣师


    白榆从一开始就觉得两位老人深藏不漏,可每一次对方多漏一点信息出来都足够让她震惊:“怪不得赵阿姨能做出这么这么漂亮的衣服,原来是家学渊博,这些衣服我就收下了,我非常喜欢,麻烦伍师傅替我跟赵阿姨说一声谢谢。”


    说着她把带过来的补品拿出来,里头除了桂圆和麦乳精,还有一些不太容易买到的药材。


    伍师傅看到这些东西,眼睛微微红了:“是我们感谢你才对。”


    他爱人的身子不太好,这些年一直在家里养着,方子他们有,也很有效,但方子里头的有些药材不太好弄到,这些年来,都是章书记一直在暗中帮他买,他赚的那点钱全部花在里头了。


    他从没跟白榆提过自己妻子的病,没想到白榆这么细心,悄悄打听了,还给他们带来这些药材。


    伍师傅那颗曾经因为某些事情而封起来的心,在这一刻,悄悄地在瓦解。


    把东西收起来后,白榆便拿着准备好的材料去妇联找包雅英。


    包雅英出院不久后便调去了妇联,她之前说好要跟包雅英合作,只是中间她一直在忙“平民英雄”系列的事情,一时间抽不出精力,后来又放产假,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谁知去到妇联,包雅英并没有在,她只好改约时间下次再过来。


    下班后,白榆骑着自行车去邮政局寄信。


    小家伙出生一个月来,她给小家伙拍了不少照片,前几天他们拍了几张合家福,她拿到照相馆去洗了好多张出来,这会儿准备寄一些给江老爷子和她爸。


    寄好信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连家丽,正站在她的自行车旁边,双手环胸,一副正在等她的模样。


    来者不善。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白榆也不担心她能做出过分的事情来,于是直接走到自行车面前。


    连家丽本想等白榆开口,谁知白榆推着自行车直接就走人,她咬了咬唇追了上去:“白榆姐,我要跟川哥结婚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白榆斜睨了她一眼:“所以呢?”


    连家丽对上她白皙细腻的皮肤,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嘴上却道:“白榆姐似乎对我有很大的误解,不过之前也的确是我家做的不好,我向白榆姐说声对不起。”


    白榆没理会她。


    连家丽一眼看到白榆手腕上的手表,越发嫉妒了:“白榆姐的手表真好看,回头我也叫川哥给我买一个,你说川哥会答应的吧?”


    “这我哪里知道。”


    白榆看了她一眼,骑上自行车,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看着白榆远去的背影,连家丽心里终于舒服多了。


    她知道白榆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她的家人,可现在她要嫁给葛大川了,葛大川是江霖的兄弟加战友,因此白榆就算不喜欢,也不得不接受自己。


    以后她还要时不时进出江家,常常出现在白榆面前,线稿白榆以后会天天生闷气,她心里顿时比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还要舒爽。


    与此同时,在医院的黄护士悄悄被公安同志给带走了,丝毫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黄护士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连家丽合作准备换走白榆孩子的那个人。


    江霖之前听了白榆的话,便让在公安的朋友去暗中调查了一下,那朋友本还觉得是不是江霖太敏感了,毕竟那黄护士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医院和病人的口碑也不错,不像是大恶之人。


    不过他也相信江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于是便和同事一起去调查了一番,结果还真查出一些东西。


    好几个黄护士经手过的婴儿,突然离奇就失踪了,当时家属也报了案,但当时大家都以为孩子是因为医院管理不严,才导致孩子被人给抱走了,没有人怀疑到黄护士身上。


    还有几个妇人说,她们的孩子刚出生时哭声嘹亮,一听就是很健康,谁知被抱去洗澡后突然就死了,他们也看到了孩子的尸体,但她们至今也没办法接受自己孩子夭折的事实。


    这些事情,单个来看似乎都没有问题,可全部结合起来,就会发现,这里头的事情都跟黄护士扯不开关系。


    于是公安局开始立案,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暗中调查了好久,这才人赃并获当场抓住了黄护士。


    只是这黄护士也是个人才,绕是这样了,她依然不招,被抓到公安局后,她一声不吭,就是不肯说出之前那些孩子的下落,也不愿意招出上线。


    一番僵持下来,公安部的同志没辙了,只能把她单独关起来,并拿走所有能自杀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


    黄护士肚子再次传来饥饿的声音,她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对外喊道:“我口渴了,我要喝水!”


    可喊了几声都没有人搭理她,她喉咙更干了。


    昏昏沉沉中,她听到两个公安同志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下周二你帮我代个班,我要去参加个朋友的婚礼。”


    “没问题,不过你哪个朋友要结婚,我认不认识?”


    “海军部队的,叫葛大川,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之前那家伙一直说不结婚,谁知突然就通知大家说要结婚了,而且婚礼办得十分仓促,不过我听说他对象长得很漂亮,是部队家属区出了名的美人。”


    “家属区出了名的美人,就那两三个人,一个是江副团的媳妇,一个是连副排的妹妹,好像叫连家丽,你朋友娶的该不会就是连副排的妹妹吧?”


    “没错,就是连副排的妹妹,我朋友之前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自己一条裤衩穿到都舍不得买,可现在给对象买手表,买衣服,还给了两百元彩礼和三转一响,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这女人也算是嫁对人了,我朋友不久后就要升职了,到时候她就是连长夫人了。”


    “……”


    声音越来越小,两人逐渐走远了。


    监狱中的黄护士却捏紧了拳头,脸上因为嫉妒而五官扭曲。


    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在这里头喂蚊子,连口水都喝不到,而连家丽那女人却准备嫁人,而且还嫁个对她这么好的男人。


    而且一来就成了连长夫人,凭什么!


    上次的事情没办成功,连家丽那女人来找过她一回,想把五元定金给拿回去,她怎么可能给,结果那女人因为这点钱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当时她担心事情闹大,只好把五元还给她,后来她又担心江副团会怀疑自己,过了好一阵担心受怕的日子。


    她过得那么不好,连家丽凭什么能过好日子?


    黄护士越想越不甘心,于是站起来,再次对外头喊道:“来人啊,我要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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