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阿哥?”


    毓庆宫外,瞧着眼前明显大了不止一圈的小人儿,震惊的又岂止是胤礽一人。身后侍着的小夏子更是惊地嘴巴都合不拢了。


    “殿……殿下,要不还是奴才来吧!”眼见自家爷仍同往常一般将人抱起,小夏子眼皮一跳,忙上前一步嬉笑着道。


    “不必。”


    单手将人捞在怀里,虽说这点重量对胤礽来说算不得什么,然而手臂上方沉甸甸的压力无一不在说明他不在这几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胤礽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一度。


    一众宫侍胆颤心惊地跟在后面。


    这般小心翼翼地模样,还有自家二哥莫名的低气压,饶是才几l岁的小孩也察觉出了不妥之处。下意识咬了咬唇角,胤禛小手紧紧攥着胤礽胸前地衣襟。


    “二哥哥………”


    “太子哥哥……”


    将脑袋死死埋在胸口,原先的小奶音这会儿听起来都闷了许多


    对于自家弟弟难得地小鹌鹑行为,胤礽罕见地没有回应,抱着人的手在对方背上轻轻拍了拍,只肉眼可见地,脚下地步子加快了许多。


    正殿内,小喜子早带着一众宫侍侯在外头。


    除去脚下新编织的珊瑚红地团花地毯,正殿内一应布置同离开时并无多大区别。自得了御驾归京的消息,毓庆宫众人几l乎日日都要前来打理一番。自前日起,更是每日都有宫人过来为各处熏上些炭火。


    众人甫一进门,便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还是回来地好啊!”


    随后一步进来的汀兰等人心下不由发出一阵慰叹。


    然而胤礽这会儿却顾不得许多,连身上颇为繁重地大氅都未来得及脱下。反倒是大步行至内殿,将怀里尚还有些忐忑地小四放入软塌之中。随及单手对着对方的脉门扣了上去。


    “二……二哥?”


    瞧着被握在手里的小胖手腕,再看着眼前神色严肃的胤礽。众人不由得神情一肃,一瞬间,内殿彻底安静了下来。


    空手中只余一缕淡淡苏合香。


    不同于尚还懵懂不过的四阿哥,见自家爷这架势,后知后觉的,殿内众人都想到了某种可能。


    “太子殿下……”


    眼见软塌前,自家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众人心下骇然。


    这可是堂堂皇阿哥,难不成紫禁城中当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这般想着,此刻大殿内更是安静的吓人。对于大半时间都赖在毓庆宫的四阿哥,众人心下还是颇为喜爱。


    这会儿便是素来喜怒不行于色的桂嬷嬷脸色也难看地不行。甚至这会儿心下已经开始琢磨,四阿哥这一出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特意挑自家殿下出行的功夫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及至胤礽收回手来,不过短短数秒的时间,眼前的老嬷嬷已经将后宫众人挨个儿怀疑了个遍。其中尤其以胤禛生母永和宫乌雅氏为最。


    难不成是六阿哥那里又出了什么事儿?德嫔方才以此算计佟佳贵妃,想要从对方手中将四阿哥夺回?


    亦或是佟佳贵妃对小四亲近毓庆宫不满?


    这会儿见胤礽收回手,众人不由屏息,目光下意识凝了上去。


    须臾,众人只见胤礽缓缓起身,从一旁侯着地汀兰手中接过帕子,细细擦拭了片刻。待众人忍不住询问之时,方才轻描淡写道:


    “哦,小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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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吃多?”


    刚脑补完一揽子宫斗情节,且摩拳擦掌准备立时战斗的众宫人瞬间卡了壳。而且看着眼前明显肿了一圈不止的红团子:一旁的小夏子嘴角禁不住抽搐:


    “若奴才没有记错,御驾出行至今,左不过才三月有余吧?”


    三月,呵呵……


    屏风后,刚换下常服的胤礽慢斯条理的理了理袖口,目光凉凉地往软榻上那团过于明显的鼓包上瞅了一眼。


    就是这轻飘飘的一眼,隔着厚厚的羊绒毯,埋头蜷缩着的小胤禛仍控制不住脊背一寒。


    好在及至年底,身为太子,胤礽手头上的事务委实不少。除去日常课业之外,每日酉时乾清宫听政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甚至自年初始,康熙手头上一些不甚重要的奏章也开始陆续移入胤礽手中。


    胤禛这才堪堪逃过一劫。


    “这是?”


    乾清宫,胤礽看着眼前熟悉的姓氏沉思了片刻:“觉尔察将军今年也要进京述职?倘儿臣没有记错的话,去岁年宴好似才见过这人………”


    “汗阿玛,可是北疆那边又出了什么乱子?”


    昏黄的灯光下,胤礽抬头,目光有些担忧地看向上首。去岁三藩之乱终结,于清庭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快事。然将近十年的战争,如今朝廷消减的又何止是财力物力?”


    说起八旗子弟战损数量,单看这段时日逐渐得势的原汉军旗佟氏一族便可见一般。


    如今蠢蠢欲动的噶尔丹尚未解决,北疆若是再添战乱。想到这里,饶是胤礽,此刻也不禁忧心了起来。


    谁曾想,胤礽抬头,却听得上首康熙帝一声颇具意味的哼笑:


    “保成放心,觉尔察此次奏请归来,怕是私情大于公务……”


    想到至今仍闲赋在家的安隆,胤礽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是如此,反倒是儿臣关心则乱了。”低头看了眼手上字里行间满是急色的奏章:


    “都道觉尔察大人为人粗蛮,未曾想到却是一片慈父之心。”


    “他!哼,不过一届混人罢了!”从一旁侍着的梁九功手上接过茶水,康熙帝爷这会儿脸色可委实说不上好。


    然而一旁胤礽原本提着的心却登时放下了许多,含笑着上前奉上热茶:“是汗阿玛您胸意舒阔,不拘一格降人才,方才令天下贤士如斯归心。”


    显然,无意间被宝贝儿子拍了马屁的康熙帝这会儿心情很是不错。这时候


    胤礽适时提起觉尔察安隆前些时日已然痊愈。不愿扫了自家儿子的面子,康熙虽心下仍有芥蒂?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然而想到那位惯会胡搅蛮缠的混人,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不过嘴上仍不忘告诫道:


    “保成,顾念旧情是好事,然身为太子,身边断然不能留无用之人。此次念在保成无恙,对方年纪尚小,这次方才轻轻揭过,若有下回,哪怕十个绥远将军,也断然不及保成你分毫………”


    “为君者,有时候一味顾念旧情并非好事,保成你可明白吗?”


    重重放下手中茶盏,康熙转头,烛火下略显暗沉的目光紧紧锁向眼前之人。


    “汗阿玛您放心,儿臣此番也非全为私情,觉尔察将军早前为汗阿玛您几l度出生出生入死,这些年镇守边疆也算得上劳苦功高。安隆又是对方唯一的儿子。儿臣既已无事,总不能教功臣凉了心才是。”


    康熙这才松了口气:“保成心中有数便好。”


    圣旨下达的第二日,天还未亮,觉尔察安隆便早早等在毓庆宫外,依旧是那一身标志性的玄青色常服,袖口紧紧束着,瞧着同往日并无多大区别。只尚还苍白的脸色接露了对方初初伤愈的事实。


    而如今,距离那次刺杀已经过了月余。


    也昭示着当初那二十大板对一个方才十岁的孩子多么不留情面。可见彼时圣怒之深,绝非康熙口中的轻轻揭过。若非事发之日胤礽便执意求情,眼前这人怕是早早丢了命去。


    事关毓庆宫,消息总是传的极快,尚还不到晨课的时辰。除去素来同对方不对付的张若霖,这会儿人便已经齐了大半。


    室内汀兰早早摆好茶具,轮到安隆这里还特意加了些许暖姜。面对几l乎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较之往日沉默了许多的小伙伴,几l人一时间难免有些沉默。


    还是得到消息匆匆而来的胤礽率先打破了沉默。


    “回来就好!”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登时便叫眼前的黑脸小孩儿红了眼眶。下一瞬,只见眼前之人突然嘭地一声跪倒在地:


    “承蒙太子殿下不弃,日后奴才这条命便是殿下您的了!”


    哪怕经了一遭生死,觉尔察安隆天性天性中带着的莽直之气也未曾消减多少。只比之早前,此时的安隆到底沉稳了许多。


    怎么说呢?意料之中,这会儿甚至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从汀兰手中接过茶盏,胤礽不由有些好笑:


    “这话说的,怎的,原来在你们眼里,觉得本殿下竟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扒皮鬼不成?”


    “不是……奴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虽深知自家殿下温润外表下,骨子里潜藏的恶趣味,然而这会儿,在对方颇有意味的目光下,觉尔察安隆仍旧深恨自个儿嘴皮子不够利落。


    半响方才憋出一句:


    “奴才愚钝,生怕倾尽毕生之力仍无法回报殿下。”想到那时四面而来的灰绿色瞳孔,觉尔察眼前一暗,身恨自个儿为何手贱接了那荷包。


    跟着殿下这么久,竟是连半点防


    备都无?每每想到这些,安隆便止不住悔意丛生,连后背臀骨处刺骨的痛处都没了感觉。


    见对方如此,其余两人也禁不住叹了口气。事后他们也瞧了,那药当真刁钻的很,若非遇到足够的热源压根没有丝毫气味,更遑论吸引猛兽了,别说本就粗心的安隆了,便是他们两个,也未必觉出不对来。


    若说安隆唯一的错处,就是不该在外面随意收下情况未明的荷包,更不该在面见殿下时贴身带在身上。


    然事实上就是这点疏忽,差点要了自家小伙伴一条命去。这几l日除去当事人安隆,他们其余几l人日子也未好过到哪里。虽早在进入了毓庆宫之时便早早被家中长辈耳提面命了谨慎二字,然这些时日的安稳日子,到底教人松了神经。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刚要上前安慰一番小伙伴,突地门外飘来一阵凉嗖嗖的嘲讽之声:


    “相鼠尚且有皮,人却难知其仪,既是知晓自个儿愚钝,只会给殿下添麻烦,便不该舔着脸强留在此。”


    大殿内,众人不由沉默了片刻。


    好吧,这独一份儿的阴阳怪气,还有专往最痛点戳的犀利劲儿,除了自家小伙伴没有旁人了。只见话音刚落,觉尔察安隆方才有些血色的面容登时又落了下去。


    不得不说,这当胸一箭,果真是又快又准。然而下一秒:


    “请太子殿下安!若霖方才情急之下言行无忌,还望殿下饶恕。”


    神箭手无缝衔接风度翩翩温雅小公子,直梗地一旁觉尔察安隆反击的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本身心中有亏的前提下。


    上首胤礽颇为好笑地摇了摇头,对两人间的暗涌只当瞧不见。


    须臾,许是见对方面有惭色,张若霖面色这才好了些许,只接下来几l日依旧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比之早前单纯脾性不合更加厉害了几l分。一旁巴尔图等人竭力劝和仍是收效甚微。


    其后几l日,众人有幸见识到张小公子火力全开,嘲讽技能点满究竟是何等盛况。明明吐字文雅,一句秽语都无,偏能引经据典,朔古论今,直叫人羞愤欲死,仿佛喝口凉水都是天大的罪过。


    可怜几l人之中,安隆一个空手劈砖,力能抗柱,武力值仅次于胤礽的大块头,这会儿竟被一个素日里最看不惯的文弱书生压制地毫无反手之力。


    饶是胤礽都不由升起几l分叹服,空间内青玉更是心下直叹:当初本殿下要是有这能耐,还能让眼前的小屁孩给忽悠瘸了。


    眼见事情愈发难以控制。这一日散课,胤礽方才将人唤了过来。


    “今日难得有暇,不知若霖可愿同孤手谈一句。”好似早就料到此事,张若霖如玉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惊讶之色。


    “殿下请……”


    依旧是熟悉的棋室,连窗口处折花的位置都没有丝毫改变。作为难得能同胤礽一较高下的同龄人,这些年张若霖可没少过来此处。自是不会有什么拘谨之感。


    玉盘上很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


    黑白二色,若说胤礽的优势在于出其不意,甚至某种程度上偏爱剑走偏峰,险中求胜的诡秘派。那么张若霖便是走一步算十步,依靠强大的心算能力步步为营。


    尤记得初次对奕,对方的脸色很是精彩。约莫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私下竟是如此偏好。


    想到这里,胤礽不由得轻笑出声。一局毕已是黄昏时分,最终胤礽以半子险胜。


    很快便有宫人上前将残局收起。


    棋室坐落于毓庆宫最西角,常日里少有人过来,最是素净不过。入了夜更是静谧无声,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


    最终还是胤礽率先打破了沉默:


    “安隆受伤那日,孤曾遣人送去过伤药,但出乎意料的是,那时对方身上好像便已经上过药了。”


    “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止住血液,同样的颜色味道………”


    对面之人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强忍着唇角即将溢出来的笑意,胤礽微顿上片刻,方才继续道:“这份药材料极为稀少,除去孤这里,便是你们四人也不过一人分去了一小罐。康王同觉尔察将军俱是领兵之人,以巴尔图和安隆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留在自己身上,而伦布那里,赫舍里府是什么地方,这等东西自然不是伦布想留便能留住的。”


    “原来如此。”张若霖心下叹服:“殿下果真明察秋毫,若霖佩服。不过话说,赫舍里氏好歹是殿下您的外家。您这般直言不讳……”


    当真的好吗?


    张若霖疑问脸。


    对面的胤礽面色不变:


    “若霖不也说是“直言不讳”吗?”


    看着眼前举手投足依旧清贵的太子殿下,张若霖心下默然。识人之道,观其言,讷其行,不可以表观之。古人当真诚不欺余。


    半响,胤礽才听对面之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觉尔察此人,心思过于浅显外露,于殿下日后无益,时至今日,奴才依旧不认同殿下将人留在身边。”


    在对面之人隐约带着笑意的目光下,张若霖不由的微僵了片刻,清咳了两声方才拱手道:


    “不过还请殿下放心,既然殿下您已经做下了决定,若霖日后也决计不会做多余之事。”


    至于前些时候,便全当给那位傻大个长长记性吧!这方面,张若霖可谓半点负罪感都无。


    傻大个觉尔察安隆“……”


    极为规矩的行过一礼,张若霖这才躬身退下。只前脚还未曾踏出棋室的大门儿,便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细听之下还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哦,对了,若霖手上那盒药膏即然已经被尽数用了去,明日孤会遣小夏子再送去一瓶。”


    大门处,张若霖原本稳健的步伐无端酿跄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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