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斐望着沈亭州,眼眸闪动,“是你!”


    这声“是你”说得百转千回,藏着无意相逢的巨大惊喜,那股胜过人间无数的气势,将沈亭州定格在原地。


    沈亭州:“呃,是我。”


    得到沈亭州的回应,傅怀斐欣喜奔来,“你还记得我?”


    沈亭州迟疑地回应他,“当然,前几天刚见过。”


    前几天?


    傅怀斐脚步微顿,脑海闪现几天前在河边相遇的画面,脸上的笑容安静地褪色。


    沈亭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傅怀斐在石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傅怀斐扶墙轻咳了起来。


    他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咳得既做作又具有极强的美感。


    沈亭州不由走下几阶楼梯,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傅怀斐看过来,俊美的面容融进暖光里,紫色的脉管清晰可见,病弱中又柔美得不可思议。


    他虚弱一笑,“没事,老毛病了,咳,咳咳。”


    沈亭州觉得傅怀斐身体肯定不好,但作为医生,他直觉这份不好中又有那么几分精心设计。


    毕竟谁会这样咳嗽?


    许殉越过沈亭州,走下台阶去搀傅怀斐,“小舅,你容易气短,少说话。”


    傅怀斐再次望向沈亭州,目光可怜楚楚,声音温润,“失礼了。”


    许殉抬手将傅怀斐的脑袋摆正,扶到他沙发上,“坐。”


    沈亭州走过去问,“要不要量一下血压?”


    傅怀斐红唇白肤,冲沈亭州温和一笑,“我已经没事了,多谢你的关心。”


    许殉插话,“小舅,上次你掉水里,湿淋淋被救上来也是沈医生为你做了心脏复苏。”


    湿淋淋二个字让傅怀斐笑容一僵,努力忽略掉他的话,重启了一个话头。


    “你叫沈亦笙?”傅怀斐夸赞道:“很好听的名字。”


    沈亭州:“……不是,我的职业是医生,真名叫沈亭州。”


    傅怀斐顿了顿,略微责备地看向许殉,“你怎么直接称呼人家的职业,多不礼貌?”


    许殉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傅怀斐重新望向沈亭州,“亭州。”


    这两个字像是在他的舌尖过了两遍才念出来,叫得沈亭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许殉指着地板,问沈亭州,“沈医生,地上掉的东西是不是你的?”


    沈亭州顺着他的手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许殉说,“我是说这堆chi皮豆子。”


    沈亭州:……


    高雅的傅怀斐显然没听懂,“chi什么?”


    许殉又说了一遍,“皮豆子。”


    傅怀斐还是不解,“鸡的皮豆子是什么?”


    就是鸡皮疙瘩,但沈亭州不好意思明说,转移话题问傅怀斐,“傅先生喝热水吗?”


    许殉:“我小舅从来不喝热水,血液流淌着手磨咖啡,哦,还有桑岩泡的茶。”


    沈亭州:高雅,真高雅。


    但是……


    沈亭州忍不住问,“那晚上呢?”


    傅怀斐微微一笑,“晚上会喝从夏威夷千英尺下抽取的海水,淡化过后,用净水泡一片柠檬,有时候也喝一些葡萄酒助眠。”


    沈亭州:“……挺好挺好,不过这里有那个夏威夷的海水吗?”


    傅怀斐温和纠正,“是夏威夷千英尺以下的海水,我自己带了一些过来。”


    他话音刚落,房门重新打开,一个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俊逸青年指挥着一队人进来。


    十几个超大行李箱被推进来,青年站在门口一一盘点。


    在沈亭州看来这些行李箱一模一样,但青年一眼分辨出来。


    第二个行李箱进来时,青年叫停了。


    “这是先生的饮用水,把它们放到负层的冰窖里。”


    第七个箱柜推进来,青年对推箱子的人说,“打开箱子,从二排左边数,拿出第五套餐具,今晚先生要用。”


    “这里面装着先生的咖啡机,送到厨房。”


    “这是先生的私人物品,放到楼上。别进房间,放门口就行,到时候我亲自整理。”


    “这些放储藏室,暂时用不到。”


    青年熟练安排着每个箱子的位置,对里面的东西如数家珍。


    沈亭州一直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很好,跟这位青年比起来,略显普通。


    安排好一切,桑岩走过来问候傅怀斐。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沈亭州,桑岩微微一愣,然后微微点头向沈亭州致谢。


    沈亭州也冲他点头,算是打招呼。


    管家走过来,桑岩恭谦的姿态才有所变化,眉角上挑了一点点。


    这对专业受过训练的桑岩来说,已经是很不满的动作。


    先生都来半天了,他居然还没有安排人上茶水跟点心,就这么让客人干坐着。


    桑岩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做了二十多年的管家,竟然还没被雇主解雇。


    许旬,哦,现在改名为许殉。


    这位先生多可怜,连一个正经的管家都没有遇见,看样子好像都习惯了。


    桑岩朝许殉投去怜悯的一眼,然后迈着高傲又谦卑的步伐,进厨房准备茶点。


    -


    管家跟傅怀斐认识,关系好像不错。


    傅怀斐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您的身体还好吗?”


    管家微笑回复,“挺好的。”


    “小旬麻烦您照顾了。”


    “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的。”


    听到他俩说话,沈亭州总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好像回到中世纪的欧洲。


    一个有权势的领主与另一个有权势的领主……的管家交谈。


    傅怀斐说话不疾不徐,很有那股子腔调,“自从我


    姐姐去世,小旬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我本来想着把他接到国外,信件都发了十几封,你们没有收到吗?”


    管家说,“家里已经不养信鸽了。”


    傅怀斐:“……我挂的是国际快递。”


    沈亭州:……


    管家:“那我回去找找。”


    傅怀斐:“……好吧。”


    傅怀斐不再提这个话题,把注意力又放到沈亭州身上。


    “亭州,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许殉立刻看过来,居然还有“第一次”相遇?


    沈亭州因这两道灼灼的目光而倍感压力,压力越大,脑子越转不动。


    这个……


    见他没能立刻回答上,傅怀斐有一点失望,把脸微侧,再次露出优美的颈线,静静释放忧伤。


    隔了一会儿,他才转过来提醒道:“二年前、国外、画展。”


    沈亭州隐约想起来了,试探性说,“是在伯朗特美术馆?”


    傅怀斐激动地伸手去握沈亭州的手,“你终于想起来了。”


    手刚到半空就被截住。


    傅怀斐侧头,看到许殉面无表情把手放到他手背上,傅怀斐立刻了然——


    小旬想舅舅了。


    给你握就是。


    傅怀斐欣然反握住了许殉,然后微笑去看沈亭州,听他说接下来的相遇感悟。


    但沈亭州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说的,没有感悟没有心得。


    许殉倒油,“二年前的事了,沈医生怎么可能记得?”


    怎么不可能!


    那天的事,傅怀斐记得清清楚楚,别说沈亭州说过的话,就连馆内中央空调把他的头发丝往哪边吹,傅怀斐都在大脑里保存着。


    他俩相遇这么历史性的时刻,亭州怎么可能不记得?


    是吧,亭州?


    傅怀斐满含期待地望着沈亭州。


    许殉继续倒油,“沈医生,一定是不记得了。”


    傅怀斐第一次觉得外甥聒噪,优雅地抽回自己的手,继续盯沈亭州。


    被围剿的沈亭州再次感到压力,“这个,怎么说呢,我当然记得傅先生,毕竟傅先生这张脸太有记忆点……”


    这话让傅怀斐满足,让许殉贞化。


    沈亭州声音小小的,“……但我确实有点想不起我们说了什么。”


    这下许殉开始满意,而傅怀斐一言不合又开始塑造莎士比亚式的悲情人物。


    忧伤美丽的颈线回归。


    这次的忧伤比较大,除了颈线,肩跟手臂也做配合,安静地释放优雅的悲伤。


    傅怀斐望着沈亭州欲言又止:“我以为……”


    傅怀斐转折:“没想到……”


    傅怀斐侧过头明媚悲伤:“看来是我自作……”


    傅怀斐摇头说不下去了,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哎。”


    最后手撑在案桌,黛玉咳嗽。


    沈亭


    州茫然地看向许殉,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许殉回:不必理他。


    沈亭州还是有点担心,许殉只好说,“小舅,你要不要说说你的职业?”


    傅怀斐一秒复活,谦虚道:“不过就是一个小画家。”


    嗅到什么的桑岩,从厨房探头,秒接话,“先生的作品曾经获得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这可是绘画界的奥斯卡!”


    沈亭州:哇,优秀!


    傅怀斐抿唇一笑,有种不为外物所撼的气质,“不值一提,不过是画着玩,偶尔我也会烧制一些陶器。”


    桑岩洪亮的声音再次从厨房传来——


    “先生烧制的二套陶器,一套收录在陶瓷博物馆,一套用于慈善拍卖,被某位王妃收藏,第二套送给了一位朋友。原本是敌人的,但他最后被先生的魅力折服。”


    沈亭州:哇,优秀!


    傅怀斐:“有时候也玩一玩珠宝。”


    桑岩:“先生帮助国家收藏馆,修复了一件上百年的古董珠宝,被对方赠予终生免费进馆看展的殊荣。”


    沈亭州:哇,优秀!


    傅怀斐:“偶尔也会去母校讲讲课。”


    桑岩:“每次开讲都座无空席,那年还票选成为优秀讲师。”


    沈亭州:哇,这么多话了,一会儿又该咳嗽了。”


    傅怀斐配合似的虚弱地咳了两声,厨房里的桑岩又补充了七八条。


    沈亭州哇……


    沈亭州哇不出来了,嗓子都哇冒火了。


    -


    没一会儿,桑岩推着一辆餐车从厨房出来。


    沈亭州感觉他在厨房没待多长时间,竟然烤制出这么多精美的蛋糕,还有松软的面包。


    桑岩将蛋糕分门别类地放到蛋糕架上,为他们倒上亲手泡制的伯爵红茶。


    他只拿了二个茶杯,压根没想到居然有第四人。


    在看到管家悠闲自在地坐在圆桌旁,桑岩脸上的微笑龟裂。


    身为管家怎么可以在雇主谈话时,安然坐到一旁什么都不干!


    难怪父亲对他评价不高,如今一接触,简直触目惊心!!


    看着忙活半天的桑岩,沈亭州说,“辛苦了,赶紧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桑岩余光瞥了一眼管家,意有所指道:“谢谢您的关心,但我怎么能坐下呢?”


    沈亭州一愣,朝傅怀斐投去询问的目光,“不能坐吗?”


    沈亭州一直以为管家跟雇主的关系等同于亲人,听说桑岩的父亲年轻时就在傅家工作,他以为会很随意呢。


    “能坐。”傅怀斐看向桑岩,也透着一点询问,“能坐吗?”


    桑岩挤出一个微笑,“能。”


    他局促僵硬地坐下去,但只坐了一点,身体却笔挺。


    沈亭州把自己的红茶让给了管家,管家喝了一口,悠


    悠道:“味道不错。”


    面对他的夸奖,桑岩一点都不高兴。


    管家吃了一块蛋糕,“嗯,烤得很好吃。”


    桑岩嘴巴用力抿了抿,生怕自己张口怼他——先生跟客人才能吃,你怎么就这么馋!


    管家撕了一块纸杯蛋糕,“小桑,这个火候好像有点过。”


    桑岩几乎要脱口而出:过什么过,你才过!


    但关键时刻他忍住了,他不能给先生丢人,只能忍着气向管家挤出一个不协调的微笑。


    桑岩全程保持着一个姿势,仿佛一根钢杵似的,沈亭州都怕他这么撅过去。


    看桑岩浑身不自在,沈亭州忍不住说,“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话……”


    桑岩如蒙大赦似的立刻站起来,但面上分毫不显,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我确实还有点事。”


    傅怀斐体贴道:“那你去忙吧。”


    桑岩立刻消失,之后很久都没再出现。


    沈亭州哭笑不得,看来每家情况不一样,这位年轻的管家对自己要求更为严格。


    直到晚上,桑岩重新出现,去厨房给傅怀斐准备晚餐。


    偌大的餐桌用银质蜡烛隔开,傅怀斐一人吃西餐,沈亭州、许殉,还有管家吃中餐。


    傅怀斐还专门为晚饭换了一身衣服,桑岩站在他身侧,为他倒葡萄酒。


    沈亭州往傅怀斐那边扫了一眼,只感觉富贵迷人眼,一片银灿灿,餐具都是纯银的,擦拭得雪亮反光。


    傅怀斐被鲜花、蜡烛、银光包围,当然还有他的贴身管家。


    因为跟沈亭州他们隔得远,说话都不怎么方便,傅怀斐说话声音都大了一些,“亭州……”


    沈亭州看过去,眼睛再次被迷了一下。


    这时许殉夹来一道菜,“尝尝这个乳鸽,鸽皮很脆,蘸白糖好吃。”


    沈亭州回头,“谢谢。”


    傅怀斐的嘴巴无声动了一下,半晌才找到借口开口,“亭州,还没问你有什么爱好。”


    许殉说,“沈医生,帮我拿几张餐纸。”


    “哦,好。”沈亭州把手边的餐纸递给他,对傅怀斐说,“喜欢……一个人宅着待在家里。”


    傅怀斐笑了一下,“我大多时候也喜欢一个人待着,房子挂了几幅我的画,你要跟我一块看吗?”


    许殉抬头说,“小舅,我们是开车来的,今天都很累了,晚上要早点睡。”


    傅怀斐有些失落,“好吧。”


    他还要开口,管家发话了,“先吃饭吧。”


    桑岩不可置信地看向管家,他怎么可以在雇主说话的时候插话!


    在许家,管家的话就是权威,沈亭州跟许殉都闭了嘴。


    傅怀斐也只好闭麦,安安静静地吃饭。


    -


    晚上睡觉的时候,桑岩将熨烫好的睡衣递给傅怀斐。


    “先生,您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在背后口舌别人,但许先生的管家会不


    会太……”


    他想说没教养,但又觉得这两个字过分严重,改成职业素质一般。


    傅怀斐解下衬衫的水晶纽扣,“他从小看着小旬长大,是小旬的长辈,就像你父亲跟我一样,能理解他。”


    桑岩心里不认同傅怀斐的话,但又不愿反驳他的先生。


    傅怀斐穿上睡衣,“桑岩,你觉得亭州怎么样?”


    桑岩叠好傅怀斐刚脱下来的衬衫,“那位医生吗?他不错,谈吐很好,吃饭也斯文。”


    等他说完,傅怀斐没说话。


    桑岩看过去,“先生?”


    傅怀斐眼睛闪烁,面颊透出一抹红,“你觉得他做我的伴侣怎么样?”


    桑岩有些惊诧,但还是认真回答,“只要是您选择的,我永远都支持。”


    傅怀斐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灵感缪斯吗?”


    桑岩想了一下,迟疑地问,“是二年前伯朗特美术馆,您遇见的那位吗?难道——”


    傅怀斐点头。


    桑岩发出惊叹,“天呐,太巧合了,而且他上次还救了您。”


    傅怀斐脸上的红晕更明显,“这可能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桑岩真心为傅怀斐感到高兴,“既然人已经找到,那您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傅怀斐害羞,揪着抱枕问,“他会喜欢我吗?”


    桑岩斩钉截铁,“当然,您这样优秀谁会不喜欢?”


    傅怀斐少年怀春那般,暗自扭捏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跟桑岩提自己的心上人。


    “我也没想到会再遇见他,当时展厅很多人,只有他一个人驻足在我的画前,他说我的画让他感到内心平和,我觉得他懂我,懂这副作品。”


    -


    许殉说是今晚要早点睡,但洗完澡就过来敲沈亭州的门。


    许殉这次来的目的是打听二年前,那个什么什么美术馆画展。


    沈亭州真的早忘了,在许殉询问下,他又记起一点细节。


    当时他随老师参加一个学会讨论,老师临时有事,要他上台代他发言。


    那是业界很出名的一个活动,哪怕是沈亭州也有些紧张,跟同伴去看画展想缓解内心焦虑。


    展厅到处都是人,沈亭州跟同伴走散了,停在唯一一块空白的地方。


    这里的人也很少,他就对着那面墙默念了一遍演讲稿。


    刚念完,有一个俊美的青年走过来跟他闲聊。


    终于顺利全部背下稿子的沈亭州心情舒畅,夸赞这里让他由衷感到内心平和。


    许殉怀疑,“就只有这样?”


    沈亭州点头,“就只有这样。”


    他压根不知道那里有一幅画,更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成了别人的知己。


    末了,沈亭州感叹了一句,“不过看你小舅的性格,确实不像会自杀的人。”


    许殉评价,“他活得跟个花孔雀似的。”


    不得不说这个点评很精准了。


    沈亭州忍不住笑起来,“他小时候也这样?”


    许殉吐槽,“嗯,小时候戏就很多,现在被那个桑岩惯得更多了,反正以前没这么夸张。”


    沈亭州看向他:“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他,但又感觉不是很讨厌。”


    许殉态度拽拽的,“就那样。”


    他不讨厌傅怀斐,小时候顶多就是嫌他麻烦。


    一只喜欢随时开屏的花孔雀,在某些时候,真的很难不让人产生把他尾巴绑住的想法。


    沈亭州又问,“那你小时候呢?”


    许殉抬起头,看到沈亭州眼睛盛着浅笑,顿了几秒,“我小时候懂事又听话,跟他可不一样。”


    沈亭州:“管家可能有自己的看法。”


    许殉:哼!


    -


    第二天一早,桑岩在厨房忙碌时,傅怀斐进来了。


    桑岩大为震惊,“先生,您怎么来了?是想喝咖啡吗,我这就给您冲。”


    “不是。”傅怀斐的长发被绑到脑后,露出的俊美脸庞有几分害羞,“我想给亭州做点什么,等他一醒来就能喝到,或者是吃到。”


    桑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还以为自己没将先生照顾好,让他过来催促自己了。


    在桑岩心里,让主人说出自己的需求,只能说明自己的失职。


    桑岩:“您对沈医生真的太好了,他要是知道您为他做的一切,我都想象不到他有多感动。”


    傅怀斐羞涩地低头,“也没有。”


    桑岩问,“那么,您想做什么呢?”


    傅怀斐一脸空白,“我也不知道。”


    两人对视几秒,傅怀斐是厨房小白的无知,桑岩是厨界大佬的深思。


    托着下巴暗自思考几秒,依照他对自家先生的了解,桑岩给出一个答案,“要不榨一杯果汁吧?”


    “会不会太简单了?”


    “怎么会?果汁能清洁肠道,又饱含营养,早上能喝一杯,一整天心情都会好,尤其是您亲自榨的,我相信沈医生一定会很开心。”


    “好!”


    傅怀斐优雅地挽起袖子,气势满满,“那……第一步是?”


    桑岩从冰箱拿出两枚甜橙,“先切开它。”


    傅怀斐很有仪式感地拿过来,然后郑重地放到案板上,拿起水果刀。


    桑岩给予无限鼓励,仿佛这一刻切的不是水果,而是人类的未来。


    沈亭州从楼上下来时,就听到厨房传来一声惨叫,他一个激灵,快步跑过去。


    桑岩正抓着傅怀斐流血的手,在水管下冲洗。


    沈亭州问,“怎么了?”


    桑岩一脸自责与悔恨,“都怪我,没有帮先生扶着橙子,让先生切到手指了。”


    傅怀斐苍白与虚弱并存,“不怪你。”


    桑岩持续崩溃,“先生的手这么重要,因为我的失误流了这么多血


    ,我真是太大意了。”


    傅怀斐:“是我不小心,你不要这样说。”


    桑岩:“是我,都是我……”


    在他俩上演生死离别的时候,沈亭州已经拿着消毒水跟药过来了。


    沈亭州捉过傅怀斐的手,看了一下伤口,“没事,刀刃挑破了皮。”


    桑岩满脸紧张,“医生,您一定要认认真真看,先生的手很重要很重要!”


    沈亭州:……


    傅怀斐虚弱地说,“小桑,别吵亭州为我缝制伤口。”


    桑岩赶紧闭嘴。


    沈亭州消完毒,用创可贴给傅怀斐“缝制”伤口。


    看沈亭州拿出创可贴,桑岩微微变色,赶忙提醒,“沈医生,先生对创可贴过敏。”


    沈亭州动作一顿,抬头问,“是对里面的某种药物过敏?”


    桑岩:“不是,对创可贴黏的地方过敏。”


    沈亭州只好换成纱布。


    包扎完后,桑岩追问,“沈医生,饮食上需要注意什么吗?”


    沈亭州:“……不用。”


    这点小伤该吃吃该喝喝,不需要注意什么。


    桑岩小心地扶着“失血过多”的傅怀斐回房休息。


    “先生,您头晕吗?”


    “还好。”


    “小心脚下,难受就跟我说。”


    “嗯。”


    沈亭州一脸“我虽然不懂,但他们这么做肯定有自己道理”的表情。


    片刻后,楼道口传来管家的呼唤,“沈医生,快来,少爷受伤了。”


    沈亭州又是一个激灵,拎上医药箱往楼上冲。


    推开卧室房门,看到坐在床上的许殉,他整条胳膊被厚厚纱布包裹着,情况看起来很危急。


    沈亭州心神俱震,“这是怎么回事?”


    许殉跟傅怀斐同款虚弱,“不小心。”


    伤成这样也太不小心了!


    沈亭州跟剥洋葱似的,小心翼翼一层一层地往下剥纱布,到了最后一层还是没见血。


    纱布终于全部扒下来,那条胳膊上有一道浅浅的,像指甲划出来的红虾线。


    管家在沈亭州身后说,“所以我叫沈医生你快点,再不快点,屋里这温度,一会儿该长痱子了。”


    沈亭州:……


    许殉直勾勾看着沈亭州,弱小无助地说,“疼。”


    那给你吹吹?


    沈亭州跟许殉对视几秒,最终掏出一枚创可贴,“要不贴一个它,可以吗?”


    许殉点头。


    管家啧了一声。


    沈亭州撕开创可贴,贴到许殉手臂“受伤处”。


    见许殉拽过绷带还要包扎,沈亭州摁住了他,“创可贴就行了,绷带它……真的会起痱子。”


    许殉露出惋惜,最终他妥协,起身去了卫生间。


    沈亭州回头就对上了管家不赞同的目光。


    沈亭州惭愧地埋下


    头,在心里小声说: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是他说疼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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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早上的事,桑岩不再允许傅怀斐进厨房,管家也不允许许殉再碰绷带。


    两个被‘教育’的舅甥坐在沙发上,都陷入各自的苦恼里。


    傅怀斐的苦恼很甜蜜,昨晚被桑岩这么一鼓动,他想追求沈亭州的心思更盛。


    他坐在沙发上制定计划,但他没经验,只是下意识想在沈亭州面前开屏。


    许殉则烦躁管家打搅自己的计划,至于旁边这个人……


    斜了一眼浑身散发着黏糊糊气质的舅舅,外甥小许露出轻微的不屑。


    拿捏傅怀斐太简单了!


    一直在厨房忙活上午茶点的桑岩,端着咖啡跟点心出来时,就看见根本插不进话,正在逐渐萎靡的傅怀斐,护犊之心直冲脑门。


    桑岩刻意地插进沈亭州跟许殉中间,放下几个茶点。


    他微笑着对沈亭州说,“我看您喜欢抹茶味的东西,今天专门给你做了一些。”


    沈亭州惊讶于他的观察力,真心诚意道:“真是麻烦你了。”


    桑岩微笑摇头,“不麻烦,早上的事还要感谢您。先生本来是想给您榨果汁,没想到伤了手。”


    给他榨果汁?


    沈亭州朝傅怀斐看去,对方害羞地低下头。


    许殉:“舅舅怎么这么不小心?也是,你长这么大都没进过厨房,不会干这些活儿也正常。”


    桑岩闻到茶气,立刻反击,“许先生经常进厨房?”


    许殉音量大了一些,“在自己家的时候没有,但住在沈医生家学了学做饭,刷碗,摘菜。”


    傅怀斐褪去害羞,抬头看过来,“你住在亭州家?”


    沈亭州解释,“许先生家有了白蚁,找人清理时在我家住了几天,那段时间也帮了我很多忙。”


    傅怀斐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听到白蚁,桑岩皱眉。


    身为管家不是应该每日检查房屋吗?居然让白蚁泛滥成灾才找人清除,真是太太太失职了。


    沈亭州顺这个话题闲聊,“你们住的那个州好像也容易受蚁虫的侵扰,你们的房子没事吧?”


    桑岩立刻道:“当然!”


    在他的看护下,住了七八年房子还跟新买的一样!


    桑岩骄傲地说,“我们房前的草坪每年评选都是第一名。”


    沈亭州:“我们这边不搞这些。”


    桑岩有些惋惜,不过依照管家那个懒散的风格,就算是评选也是倒数第一。


    啧,真可怜。


    沈亭州又说,“不过管家也养了很多花草,打理得很好。”


    桑岩心道,那你没有见我们的房子!


    不过他不会反驳客人的话,不管内心认不认同,脸上微笑致意。


    管家抱着石榴走过来,“要不要吃石榴,活血解酒,专治面部僵硬。”


    别人都不要,管家


    ()


    塞给了桑岩两颗,“我看你挺需要的。”


    桑岩:……


    谢谢你哦。


    -


    为了帮助自己的先生抱得美人归,桑岩也使出浑身解数。


    晚饭后,他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打扫的工具,敲开了沈亭州的房门。


    没想到开门的是管家。


    桑岩还以为走错房间了,对方却说,“没找错,这就是沈医生的房间,我们在背后谈谈别人的坏话。”


    桑岩:……


    管家:“有事?”


    桑岩表情有些微妙,不去看管家的眼睛,目视前方,“既然沈医生有客人,那我一会儿再……”


    不等他说完,里面传来沈亭州的声音,“谁呀,进来吧。”


    桑岩只好走进去。


    沈亭州拎着水果从洗手间出来,“桑先生,吃水果吗?”


    看着笑容很具亲和力的沈亭州,桑岩站在门口进退两难,“还是你们先谈,我一会儿再过来。”


    沈亭州停下来,“有事吗?”


    桑岩:“没事,就是想问沈医生需要整理被褥吗?”


    沈亭州:啊?


    十分钟后,桑岩把拍得蓬松的被子平铺到床上,开始往上面熏香。


    “这是助眠的,味道不会很重,沈医生要是对香敏感,可以在床角这样熏一下。”


    沈亭州长大嘴巴,“被子好松软,像刚才那样就可以弄成这样?”


    桑岩说,“还要看被子芯是什么材质。”


    沈亭州问,“那如果冬天带毛的东西起静电怎么办?”


    桑岩:“什么料子的?”


    沈亭州将家里带毛的都说了一遍,桑岩根据料子,告诉他整理、除静电各类小窍门。


    沈亭州认真记下,“太谢谢你了,对我来说真是起了大用处。”


    桑岩谦虚,“不过是一些小事”


    管家突然问,“这个熏香真的助眠吗?”


    桑岩笑容淡了许多,“还是看个人体质。”


    管家忽然感叹,“我这把老骨头,最近也是经常失眠。”


    桑岩本意是不想理会,但他从管家学院毕业,询问客人的需求是刻在本能里的,哪怕管家不是客人,他还是下意识说,“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去您房间熏香。”


    说完他就后悔了,希望对方千万不要理他的客气。


    结果管家毫不客气,“真的可以吗?”


    桑岩想说不可以,嘴上:“当然。”


    桑岩:该死的嘴,该死的本能!


    管家:“那就麻烦了。”


    桑岩闭上眼睛,想死的心都有了。


    桑岩故意在房间磨蹭的时候,管家一直在念叨他这把老骨头,桑岩只能先去他房间给他熏香。


    等人走了,沈亭州无奈,“您干什么老逗他?”


    管家慢悠悠,“还是太年轻了,让我这把老骨头给他上一课,赖皮是绅士的


    克星,这话也送给你沈医生。()”


    沈亭州:≈hellip;谢谢。?”


    管家起身,“我过去看看他。”


    沈亭州忍不住说,“请嘴下留情。”


    管家微微一笑,“放心,不会把他弄哭的。”


    沈亭州:……


    -


    管家没把人弄哭,只是气的半个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桑岩顶着一双黑眼圈,遇见了同样一双黑眼圈的傅怀斐。


    桑岩震惊,“先生您怎么了?是昨晚我的助眠香没熏好?”


    傅怀斐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跟你无关,昨天小旬找我聊天了。”


    桑岩愤怒,“他是说了什么吗?”


    傅怀斐喃喃自语,“其实想想也没说什么,我怎么就睡不着了?”


    桑岩恨道:“这肯定是他们主仆的阴谋!您千万不要中招,好在昨晚我打听出一件重要的事。”


    傅怀斐涣散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什么事?”


    桑岩说,“沈医生喜欢猫,您可以从他的爱好下手。”


    傅怀斐还是恍惚搞不清状况,“怎么下手?”


    桑岩:“投其所好!”


    傅怀斐听完桑岩的主意,再次迸发出火热的光。


    于是,吃早饭的时候,傅怀斐向沈亭州发出邀请,“亭州,你要看猫吗?”


    沈亭州咻地抬头,“猫?”


    傅怀斐唇角含笑,“你知道猫百万吗?”


    沈亭州一愣,“是异瞳的那只波斯猫吗?在某app上面有百万粉丝那个猫百万。”


    傅怀斐邀请沈亭州,“是的,它的主人是我……一个朋友,今天约我见面,你要一块去看猫吗?”


    桑岩在一旁助攻:“不止这一只网红猫,还有好几只也去,听说有一只猫会跳肚皮舞。”


    会跳肚皮舞的猫?


    沈亭州眼睛已经开始噗噗冒爱心了。


    傅怀斐:“是的,会跳肚皮舞,还会穿那种很舞娘风格的猫服。”


    如果是人,沈亭州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谁能克制得住不去看猫猫穿舞娘服,跳肚皮舞。


    桑岩加大力度,直接拿出手机,播放猫舞娘。


    沈亭州:哇,真的舞娘喵!不敢相信对方现场给它跳会有多萌!


    沈亭州的心野了,已经生出去采野猫的心思,直到看到面无表情的许殉。


    沈亭州:一颗心瞬间就死了呢。


    嘤!


    桑岩早就预料这种情况,看了一眼傅怀斐。


    傅怀斐接收到暗号,然后把声音夹起一点,“怎么了亭州,该不会是小旬不让你去吧?”


    桑岩不断鼓励傅怀斐,做了一个‘很棒,请您继续’的手势。


    傅怀斐顿时自信起来,夹着声音继续说,“只是撸撸其他猫,如果是我,我就不会生气,我想小旬也是这么想的,对吧小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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