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殉火热的注视下,沈亭州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


    那边传来一个骄矜到有些许做作的声音,“亭州,好久没联系,你还好吗?”


    沈亭州感觉许殉往他这边靠了一点,声音不自觉发紧,“挺好的,你呢?”


    傅怀斐还是那样的说话腔调,“我也很好,不用挂念。”


    沈亭州梦回五六十年代,感觉身上穿的都是中山装。


    傅怀斐咳了几声,微微抬头,再次露出一声再见,想跟你说的话也没有说出去,想送你的礼物也没有送到你手中。”


    许殉凑到手机旁,“小舅,说人话,别念那些乱七八糟的散文。”


    沈亭州:……


    傅怀斐脖子一缩,惊疑不定,“小旬?”


    许殉很自然地拿过沈亭州的电话,“我跟沈医生在一起。”


    沈亭州眉头动了一下,感觉这话有点怪。


    许殉淡淡道:“小舅,你继续说,我跟沈医生都听着呢。”


    傅怀斐把脖子再次舒展开,但再也没了忧伤的气氛,只好干巴巴说,“上次我跟亭州去猫咖,我让人做成了视频,打算送给他。”


    沈亭州眼睛微亮,是他撸猫百万跟舞娘猫的视频。


    但想到自己是有猫的人,并且发过誓最爱家里的猫,沈亭州把心里的喜悦压下来。


    许殉看了一眼沈亭州,然后说,“那寄过来吧。”


    傅怀斐矜持道:“今天已经寄过去了。”


    虽然他过两天就要回去了,但还保留了旧时的风范,喜欢寄信。


    许殉:“我们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小舅?”


    傅怀斐:“……没有了。”


    其实还是有一点的。


    上次跟沈亭州分别时,他状态不怎么好,用小桑的话来说都瘦脱相了,所以沈亭州走的时候他没有出去送。


    作为一个体面人,傅怀斐想优雅地补救上次分别的遗憾。


    “其实我……”傅怀斐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告诉亭州,让他好好保重自己。”


    他与他终究是没有缘分,何必强求呢。


    “知道了。”许殉微笑,“小舅,也祝你跟桑管家幸福。”


    挂了电话,傅怀斐姿态优美地趴伏在床头,几秒后他突然抬头,什么叫祝他跟桑管家幸福?


    桑岩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见傅怀斐蹙着眉,似乎在沉思,桑岩将托盘放下,温和询问,“怎么了先生?”


    傅怀斐接过桑岩递过来的水,“我在想小旬的话。”


    听到许殉说祝他们俩幸福,桑岩清俊的面上略微扭曲,随后义愤填膺,“他怎么能在沈医生面前,污蔑我们的清白?”


    明明先生都已经退出了,如此体面绅士,怎么还会换来这些中伤?


    桑岩的


    话语,让傅怀斐再次四十九度角明媚忧伤,他凄楚一笑。


    “被误解是我的宿命罢了,我已经习惯了。”说完低咳了两声。


    桑岩赶紧拉过天鹅绒被子盖在他身上,心疼道:“您还病着呢。”


    傅怀斐被扶着躺回到床上,桑岩为他掖好被子,放下窗帘,然后端着托盘出去了。


    刚走出去,桑岩就接到了桑擎的电话。


    “父亲,啊,您跟老傅先生他们明天就回去?我们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去,先生生病了,是皮肤病。”


    桑擎皱眉,“皮肤病?传染性质的?”


    桑岩赶忙说,“不是,可能是吹到风,也可能是过敏,先生脸上起皮了,这两天不能出门。”


    桑擎:“……”


    -


    傅家老夫妇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两天回来了。


    周末早上,沈亭州跟着许殉还有管家,一起去了傅家在京都的住所。


    到地方后,沈亭州下车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白色手套,比桑岩还要沉稳,也还要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许殉小时候在傅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自然跟桑擎很熟悉,关系也非常好。


    他走过去打招呼,“桑叔。”


    桑擎脸上挂着温厚的笑,“小旬少爷,太太在里面等着您呢。”


    余光瞥到许殉身旁的管家,桑擎礼节性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管家以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语气说,“好久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沈亭州总感觉这两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里,藏着刀光剑影,似乎下一瞬他们就会撕掉西装,拔刀相向,拼个你死我活。


    桑擎是那种很英式的管家,严谨认真、能力出众。


    沈亭州在他面前,背都不自觉挺了几分,跟许殉一块进了别墅。


    沈亭州以为许殉的外婆会是那种贵妇老太太的形象,气质雍容华贵,为人和蔼,十分疼爱小辈。


    出乎意料,傅老太太除了一个素雅的婚戒,其余一件珠宝都没戴。


    她穿着一件条纹的宽领衬衫,下面是阔腿裤,银白色长发盘起来,看起来年轻又时尚,压根不像七十多岁的人。


    沈亭州很少评价别人的外貌,但看见许殉外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您真年轻,气色也好。”


    傅老太太爽朗一笑,“感谢科技,让我们这些有钱有闲的老baby能成为冻龄美女。”


    沈亭州:……


    傅老太太慈祥看着沈亭州,“做再多医美也比不上你们这些真的年轻人,沈医生果然是秀色可餐,听说我那个小儿子对你是一见钟情。”


    沈亭州汗流浃背。


    许殉出口帮腔,“外婆……”


    傅老太太朝他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比你舅更早。”


    许殉看了一眼沈亭州,对方正好也看过来,双眼空洞且迷茫,显然没料到傅老太太是这样的性格,一时招架不住


    。


    傅老太太突然叫沈亭州的名字,被点名的沈亭州赶紧看回去。


    傅老太太问,“沈医生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沈亭州说,“在南极那边做科研。”


    傅老太太显然是很满意的,“书香门第啊,沈医生读书应该很好吧?”


    沈亭州谦虚道:“还可以。”


    傅老太太:“小旬上学时读书很不错,性格也好,但那是以前了,自从加了一个歹字,人都孤僻了,闷里闷气的,不如小时候可爱了。”


    管家插话,“我作证,是这样的。”


    许殉瘫着脸没说话。


    傅老太太一叹,“连审美都没了,叫许殉,还不如叫许歹呢。”


    管家:“是的。”


    见他们来一唱一和围攻许殉,沈亭州小声说了一句,“其实……现在性格挺好的。”


    傅老太太呦了一声,“果然老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


    沈亭州一惊,“不是……”


    不等他说完,管家附和,“确实,沈医生对小歹少爷有病人滤镜。”


    小歹少爷是什么鬼!


    许殉彻底听不下去了,拽起沈亭州,“走,我带你去我以前的房间看看。”


    傅老太太:“呦呦。”


    管家:“啧啧。”


    沈亭州被许殉从沙发上拉起来,被迫跟着他朝楼上走,频频扭头朝沙发看去。


    傅老太太跟管家齐齐看着他俩,表情高深莫测,沈亭州心里突地停跳一拍。


    沈亭州低声说,“这样不好吧?”


    许殉冷哼一声,“留在这里听他们阴阳怪气更不好。”


    沈亭州正犹疑着,别墅房门打开,一身华丽装束,及腰长发的傅怀斐走进来,身后跟着他的管家桑岩。


    傅老太太呦了一声,“我的戏精儿子回来了?”


    傅怀斐笔直前进的步伐稍有停顿,然后绕行着又原路返回,走出了家门。


    桑岩担忧地追了出去,“先生。”


    沈亭州:……


    老太太的嘴是抹过鹤顶红吗,怎么这么毒?


    傅老太太对管家说,“见笑了。”


    管家笑了笑,回道,“习惯了。”


    两个人一同端起桑擎泡的红茶,然后优雅地抿了一口。


    管家喝完,慢悠悠看向桑擎,“今天的茶好像有点涩。”


    桑擎表情不变,接过管家的茶,“我去重新泡一杯。”


    管家提醒:“我更喜欢喝国内的清茶。”


    桑擎仍旧八风不动,“好的。”


    管家:“麻烦了。”


    桑擎:“客气了。”


    看看他俩脸上虚假的笑容,沈亭州感觉随时都能打起来。


    一旁的许殉却说,“打不起来的。”


    沈亭州猛地看过去,随后意识到对方猜到自己想法,脸上的温度不由攀高,老实跟许殉回了房间。


    -


    许殉的房间跟过去一样(),并没有改动。


    沈亭州进去首先注意到墙上身高的刻标(),上面用红色记号笔,做了好几个标记。


    最低的那个只到了沈亭州大腿,脑海忍不住浮现许殉小团子的模样,沈亭州心里都软乎乎的。


    沈亭州指着那个红色记号笔,“这是你几岁的时候?”


    许殉走过来,“两岁吧。”


    沈亭州震惊,“你两岁这么高?”


    沈亭州俯身看了一眼身高表的具体数值,110厘米。


    正在他纳闷两岁的孩子怎么这么高时,许殉说,“应该是我妈画线的时候,我突然踮了一下脚,时间太久了,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许殉说起过世的母亲,脸上倒是没有太多情绪。


    沈亭州听得不是滋味,刚要憋出一句安慰话,窗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许殉朝楼下看了一眼,对沈亭州说,“有你爱看的瓜,过来看吧。”


    别这样说……


    瓜什么的,他也没那么爱看,就是偶尔吃一吃。


    沈亭州默默走过去,许殉为他打开了窗户,楼下的声音清晰起来。


    是桑擎在训斥桑岩。


    “我之前就说过,少爷跟其他人不太一样,要在日常中谨慎、谨慎,再谨慎。”


    桑擎的语气并不严厉,但深感让父亲失望的桑岩,脑袋埋得低低的。


    “少爷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一句话也说不得,你看看小旬少爷,太太说了那么多句他才离开。”


    这居然都能成为夸点。


    沈亭州震惊地看了一眼许殉,许殉显然也不觉得这是夸奖。


    他抬起手,捂住了沈亭州的两只耳朵,一副“这是我的恶评,别听”的态度。


    许殉靠得很近,沈亭州一侧的肩抵着他的胸口,这让沈亭州有种听到他心跳的错觉,身子微微有些僵。


    但桑岩觉得这是夸奖,想为他的先生说几句话,又不敢跟父亲不得,还体弱多病。”桑擎眉头微蹙,“自从你毕业留在他身边,他多了多少个新毛病?现在连太阳都晒不了了,这就是你的好好照顾?”


    桑岩羞愧至极。


    桑擎语气有所缓和,“你好好想一想我今天的话,如果这个工作实在做不来,我可以安排你去其他地方。”


    “知道了父亲。”


    桑岩垂丧着脑袋,心情极其低落。


    桑擎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别墅,留桑岩一个人在原地e。


    沈亭州有点担心小桑管家,感觉他挺受打击的,毕竟他是这么热爱这份工作,把时间精力全都投了进去,结果却得到一个不合格的差评。


    许殉放开了沈亭州,“桑叔说的没错。”


    沈亭州看向许殉,“啊?”


    许殉:“以前我小舅不这样的,虽然他矫情、戏精、小心眼、喜欢博得所有人的关注,还酷爱往自己身上


    ”


    沈亭州一直在等许殉的但是?”,没想到“虽然”居然有这么长。


    沈亭州等啊等啊,终于等到许殉那句“但是”。


    沈亭州认真听着,结果许殉只有一句,“但是他以前没这么夸张。”


    沈亭州:……


    你是懂得虽然但是的。


    桑岩真的是太惯傅怀斐了,傅怀斐本来就爱作,桑岩在这个基础上加大力度配合,让傅怀斐的阈值越来越高,到现在已经是豌豆上的公主。


    许殉:“以前我外婆说了他,他也会躲在角落上演各种悲情戏码,但发现没人理他了,他就会乖乖回来,装作无事发生。”


    沈亭州怎么感觉以前的傅怀斐好可怜?


    想到他一个人在心里演完一部悲情歌剧,结果没人理他,只能擦干眼泪,可怜巴巴地回来,还要掩饰自己哭过的事。


    想到那个画面,沈亭州觉得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许殉幽怨看过来,“你在想什么?”


    沈亭州一秒收敛表情,正直道:“什么都没有。”


    许殉紧迫盯着沈亭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亭州心虚地装傻,“啊?我、我没有想什么。”


    许殉沉声道:“你觉得他可怜,还觉得他可爱!”


    沈亭州眼睛游移不定,声音也很轻,“其实,你有时候也这样。”


    很娇气、一言不合就躺板板,有时候还会孩子气,作作的,但也是很可爱……


    许殉听懂了沈亭州弦外之音,嗓子又黏糊起来,“你不觉得我比他好多了?”


    要论作的程度,那肯定是许殉要好。


    于是沈亭州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许殉把脑袋靠过来,大声说,“但我还是要你累,因为你说我不好。”


    沈亭州肩头一重,心口却轻盈盈的,他推了一下许殉,没推动就没再推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殉的外公傅老爷子才从外面回来。


    跟语出惊人的傅老太太不一样,傅老爷子是属于沉稳寡言那类,用老太太的话来说就是一个锯了嘴的葫芦。


    傅老太太摇摇头,“年轻时话更少,那会儿我不懂事,光看脸了。”


    傅老爷子有点无奈,“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傅老太太没理他,对沈亭州说,“沈医生,你以后可要选一个体贴,性格好的人,别找那些歹啊、毒啊、葬啊什么的,不吉利。”


    沈亭州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老太太这个“歹”字明显冲着许殉来的,看来一家子都不喜欢他改的这个名字。


    许殉显然是被挤兑习惯了,往沈亭州夹了一筷子菜,“吃饭。”


    老太太啧了一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呦,不过——”


    她扫了餐桌一眼,“我那个戏精儿子怎么没下来吃饭,又在房间抱着小桑哭鼻子呢?”


    桑


    ”


    老太太摆了摆手,不用了,让他哭吧,也是水做的丫头。▽”


    沈亭州:噗——


    楼上的傅怀斐倒是没哭,倚在窗边的藤椅上,让桑岩给他编头发。


    为了打理傅怀斐这头长发,光是辫子桑岩就会编十几种。


    桑岩拿彩绳给傅怀斐编了一款花仙子的造型,编好之后,桑岩拿鲜花造型的小发簪插进傅怀斐的长辫子里。


    傅怀斐是很爱漂亮的,但今天毕竟是在家里,他有点担心他母亲那张嘴,可桑岩又弄得实在漂亮。


    傅怀斐照着镜子,看着漂亮的自己忍不住臭美,嘴上却问桑岩——


    “这个造型是不是不太好?”


    傅怀斐已经在盘算找一件新中式的衣服穿。


    心不在焉的桑岩一愣,“先生,不喜欢这个辫子?那我拆了吧。”


    傅怀斐静了几秒,放下手里的镜子,回头去看桑岩,“你今天怎么了?”


    桑岩摇摇头,沉默地开始给傅怀斐拆辫子。


    傅怀斐把插着好看花簪的头发从桑岩手里抽回来。


    桑岩脑子都是先前他父亲说的那些话,没注意到傅怀斐的抗拒,他伸手去碰傅怀斐的头发,傅怀斐偏头、伸手去碰傅怀斐的头发,傅怀斐偏头。


    这么几次下来,桑岩终于回过神,“先生,你喜欢?”


    傅怀斐眼睫一垂,“喜欢又怎么样,下去肯定会被说二道四的。”


    如果是平时,桑岩会坚定站在傅怀斐这边,哪怕对面的“敌人”是傅怀斐的母亲,桑岩也会为傅怀斐挡下所有攻击。


    但大受打击的桑岩,张了一下子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傅怀斐没等来自己想要的答案,表情有点别扭,“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桑岩抿唇良久,艰涩道:“我给您把辫子拆了吧。”


    傅怀斐一下子瞪大眼睛,然后迅速爬上床,用被子蒙住自己,“不下去了,不吃饭了。”


    桑岩:……


    -


    满腹心事的桑岩在后院唉声叹气时,一道影子投了过来,抬头看着来人,唇蠕动了两下。


    “沈医生?”


    沈亭州递过去一杯热茶,“你没事吧?”


    “谢谢。”桑岩心情低落地接过来,低头喝了一口,表情略微有点僵。


    这谁泡的茶,好难喝,桑岩勉强咽下去。


    “你父亲跟管家是不是身高差不多?”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管家?”


    沈亭州跟桑岩同时开口。


    两个人都惊奇对方问出来的问题。


    沈亭州觉得以桑岩的性格,是不会找人分享他内心的迷茫困惑。


    桑岩也没想到,沈亭州竟然会关心他父亲跟管家的身高,感觉沈医生不是会关注这种事的人。


    但沈亭州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无聊,盯着前面的管家跟桑擎看了半天。


    ()


    午饭后,食物消化得差不多,傅老太太提出打网球。


    沈亭州刚跟她打完一局,4比1的惨败下场,现在许殉顶了上去。


    看着站在网球两侧的管家和桑擎,趣味不怎么高级的沈亭州开始关注他们俩的身高。


    桑岩朝网球场投去一眼,斩钉截铁道:“当然是我的父亲高一些。”


    因为两个人没并排站在一起,看去的角度不同,两人的身高也不同。


    “我感觉……”沈亭州反反复复比对,“差不多。”


    桑岩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我父亲高。”


    这个问题争辩不出结果,沈亭州索性坐到桑岩身侧。


    网球场上的许殉起跃接球,舒展的四肢修长而有力量,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晃荡。


    看着挥拍扣球的许殉,沈亭州声音和缓,“我觉得你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管家。”


    桑岩心神一动,怔怔地望向沈亭州。


    沈亭州把头转过来,真心实意道:“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能力很强。”


    桑岩把头垂了下去,“可……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管家。”


    他是一个让先生身体变差、承受能力也变差的二流管家。


    但他真的没办法拒绝先生的要求,他希望先生开心,希望天下所有的事都能顺先生的意,希望先生永远被幸福美好包围。


    桑岩灰心丧气,“沈医生,为什么我越努力越失败?”


    沈亭州说,“我不知道合格的管家是什么样的,但我觉得你其实已经在改了,你没觉得最近傅先生的气色变好了很多?”


    深度自我怀疑的桑岩茫然摇头。


    “我有时候是能理解你的。”沈亭州放空表情,追逐内心那丝最真实的感受,“不忍心拒绝,感觉顺着他的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还能让他开心。”


    顿了一下,沈亭州补充,“我说的是猫,你知道的我特别喜欢猫,有时候真的没办法拒绝它们撒娇。”


    桑岩颇为认同地点点头,用一双渴求的目光看着他,“那你是怎么做的?”


    沈亭州:“原则上的事绝对不能退让,小事可以商量。”


    桑岩:“原则上的事是指?”


    沈亭州举例子,“有关身体健康、道德问题、法律问题。”


    桑岩困惑,“猫也有道德法律问题吗?”


    沈亭州:“……有的,你不养你不知道。”


    桑岩:“哦。”


    在沈亭州这里取了一番经,桑岩多少有了点信心,准备上楼去找傅怀斐。


    但上楼之前,他恳请沈亭州,“先生把头发编起来了,沈医生,您能不能跟老傅太太说说,别让她挤兑先生了。”


    桑岩能感觉出来老太太很喜欢沈亭州,如果是他说,老太太很有可能会听进去。


    沈亭州没这么乐观,而且……


    “我是这么认为的,你不用这么保护傅先生,因为有你在,傅先生不会生太长时间


    的气。”


    沈亭州就差明说桑岩很会哄傅怀斐了。


    看桑岩似懂非懂,沈亭州言语又直白了一些,“老太太能锻炼傅先生的承受力,他承受不住了,你可以私下安慰他。”


    桑岩恍然大悟。


    虽然先生还是要面对流言跟伤害,但至少可以坦坦荡荡做自己。


    桑岩很后悔自己之前的行为,他给先生拆辫子就是在阻止先生做自己啊。


    桑岩双眼闪烁着泪光,“沈医生,您说得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应该跟先生坚定地站在一起,做他的后盾,做他的长矛,做他最忠实的拥趸!”


    沈亭州:……


    这么说可能有点对不起桑岩——他的chi皮豆子又冒出来了。


    沈亭州忍下尴尬,微笑挥手,“快去吧。”


    桑岩冲沈亭州用力点了一下头,然后奔向他的先生。


    沈亭州望着桑岩的背影:如果这都不算爱……


    -


    网球场上,许殉跟傅老太太的胜负也分出来了,许殉最后一局,以一球之差惜败。


    沈亭州对傅老太太肃然起敬,“好厉害,我们这些年轻人跟她老人家一比确实太虚了。”


    最后一句话是沈亭州的自我检讨。


    许殉听完后,拿上网球拍又上场了。


    沈亭州:诶?


    许殉跟傅老太太重开了一局,以3:0战胜了老太太。


    在房间闷了一上午的傅怀斐,也在桑岩的劝说之下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新中式,长发编在脑后,上面点缀着素雅的花,有一种温其如玉的古典之美,完全没了初见时那种吸血鬼的苍白俊美。


    傅老太太笑道:“梳妆打扮好了?”


    傅怀斐又要往回返,桑岩拦在他身旁,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他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这次傅老太太倒是没再揶揄他,拧开水瓶喝了两口水。


    傅老太太下场休息,沈亭州跟许殉打了一局,最后居然险胜许殉。


    沈亭州手感爆棚,活动着手腕,准备再来一局时,桑擎端着茶点过来。


    他路过管家时,明显比管家高出至少二厘米。


    沈亭州的眼睛追逐桑擎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明明之前还差不多,怎么会突然高了,难道是——


    老桑管家垫了内增高鞋垫!


    老桑管家是听到他跟桑岩的话了?可感觉他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


    看着那张正派且严谨的脸,沈亭州实在无法想象他回屋垫增高鞋的画面。


    但高出了那么多,好明显哦。


    沈亭州下意识看向傅怀斐身侧的桑岩,对方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嘴角一直轻微抽搐。


    在跟沈亭州的视线对上那刻,桑岩慌乱地挪开。


    天呐天呐,他的父亲怎么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管家似乎也发现了问题,扫了一眼桑擎的鞋,然后离开了球场,再回来时他也变高了。


    看着比桑擎高出一点的管家,沈亭州双眼锃亮。


    卷起来了,卷起来了!


    他们卷起了增高鞋垫!


    傅老太太喝茶时,不小心将红茶洒到了桑擎的袖口,“没事吧?”


    滚烫的茶水没让桑擎起半分波澜,“没事太太,我回房换一件衣服。”


    桑擎朝回走,他解开了衬衫的袖口,露出一角纹身。


    虽然只是一角,但还是能看出纹身的范围很大,匆匆瞥到的沈亭州大为震惊。


    是花臂吗?


    沉稳严肃的老桑管家,居然纹着大花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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