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兔肉被扯开的同时,发粉的内里的鲜嫩肉质露了出来,骨缝相接的筋膜被延展着撕长,透明的隔膜里兜着鲜美滚烫的、还在冒着白烟的肉的汤汁。
明明是放在火堆里烤出来的,肉的内里却饱含水分,像是炖煮的肉刚沐浴了汤汁,却没有煮肉的柴感,满是鲜嫩。
顾斑给了小狐狸一条兔腿,自己也撕下一条,顾不得烫,吹了几下,就迫不及待地张嘴,撕下一条又韧又嫩滑的兔腿肉。
兔肉的纤维性很强,一口下去,整整的一长条兔腿肉就被吸到了嘴里,而被烤出来的汤汁滚烫,混合了肉的油质和竹香,是最好的提鲜,顾斑就差把嘴唇也一并嚼了,吞进肚子里。
弹幕疯了。
【这是咋子做个?恁香?额滴娘!】
【天啊,感谢小狐狸带回来的兔子!我再也不抱怨崽子先把饭给你吃了!】
【我要威胁楼下卖叫花鸡的老板,让他给我裹一只兔子进去!就现在!】
顾斑三五口就吃完了一只兔腿,她转头一看,小狐狸已经开始咔哧咔哧地啃骨头了。
见它吃得那么香,顾斑也下意识咬了一口腿骨棒,却发现了意料之外的美味。
叫花兔的烹饪时间长,汤汁浸到骨头里,连着骨头都有些酥软,在兽人锋利坚硬的牙齿下,轻而易举地就被划为两半,带着里面的浸了肉汤的骨髓一起,被轻而易举地嚼进肚子里。
【我是没有这样好的牙齿的,只能跟着主播借光,尝尝这骨头味儿。】
【我终于晓得我家狗娃儿为啥叼个棒骨不放嘞!恁香!】
顾斑和小狐狸就像这辈子第一次吃肉一样狼吞虎咽,把一整只肥兔子连肉带骨头都吃了个精光,毛都没剩下。
顾斑就连晚上编鞋子削竹筒时,都在咂摸着兔肉的味道。
改天也试试捕猎吧,再弄只兔子来尝尝看!
她下午睡得太久,晚上根本不困,趁着夜色编了许多双草鞋。现在她的手艺又快又好,竹条又细又密地整齐排列,结实又好看。
等禾来找她的时候,顾斑感觉自己只闭眼了一小会儿。
“这么早?”她睡意朦胧,缓缓地走出山洞,被凌晨的寒露刺激地打了个哆嗦,俨然是一只虎头虎脑的迷糊小雪豹。
没人能拒绝兽人幼崽,禾的语气温和下来。
“开花集会的地点在两座山那么远的盐山部落附近,我们得早点走,不然赶不上最热闹的时候。”
顾斑很快精神了过来,她立刻走回山洞,披上厚厚的兽皮,背上准备好的东西。
她正打算和小狐狸告别。
却发现草垫上空荡荡,小狐狸早就没了影子。
*————————*
在去集会的路上,天际渐渐翻起了鱼肚白。
兽世没有大路,顾斑被树林层层叠叠的树木遮住了视线,看不见太阳,她无法辨认方向,只要晕头晕脑地跟着禾的脚步。
好在禾是十分经验丰富的向导,她手脚有力,时不时扒开一小片树木,找到新路。鞋子让她不再畏惧下脚,走得竟比小雪豹还快。
一路上,她们遇见了许多同部落的兽人和亚兽人。
他们都忙着赶自己的路,对顾斑和禾,一个弱小的雪豹兽人和一个年迈的亚兽人,这样的组合不屑一顾,有的嗤笑一声,有的对她们指点几下,就不再理会了。
豹崽甚至还看见了桂和槐一家,她高兴地发出了短促的叫声,想冲过去打招呼,却被禾薅住了后脖颈,禾低声警告:
“兽神保佑,千万别去招惹戾,他最讨厌弱小的兽人和亚兽人,他会对你动手的!”
顾斑这才发现,槐的身边站着一个有她两倍高的犀牛兽人,他额上顶着一个独特粗壮的角,身材壮硕。
他看起来十分暴躁,硕大的两个鼻孔吐出热气,槐跟他说话时,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桂倒是注意到了斑。
她不敢打招呼,只偷偷露出一个微笑,却又摇了摇头,示意豹崽不要过去。
见状,顾斑只好转头跑开了,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路上的兽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许多其他部族的,她从没见过的兽人种类。
巨大的鸵鸟的兽人呼扇着翅膀,旁面的兽人都被掀到一遍,河狸兽人正用一根粗壮的树木磨牙,孔雀兽人拖着炫丽的尾羽,心疼地捡起自己被剐蹭掉的羽毛。
豹崽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形。
弹幕也发出惊叹。
【我的天哪,鸟兽人真的好美!他们连眼角的鳞片都闪闪发光。】
【谢谢,下次舞台造型找到了。】
【昆虫兽人也能飞,我刚看见了蜻蜓兽人了。】
【怎么还有蟑螂兽人啊?这两条大触须给我看麻了。】
顾斑也注意到了,她小心翼翼地离那只蟑螂兽人更远了些。
这时,禾突然开口,她直直俯视着群山之下。
“快到了,那儿就是盐山湖。”
顾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片清澈碧蓝的湖水迅速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初升的阳光,耀眼如杂质上女郎的碧瞳。
她们一路下山,来到了湖边,湖边寸草不生,沙砾雪白耀眼,竟是一颗颗盐粒夹在里面。
而盐山部落的族人手里举着削尖的木棍,身姿笔挺地看守着这块宝地。
深知盐石在兽世的重要性,顾斑不由得被这块宝地深深地吸引了目光,她甚至觉得空气中都有一丝咸气。
可惜盐山部落的人看守的尽责,就连多看几眼,都要遭受他们的怒视。
顾斑她们只能一心向前,绕过这一片大盐碱湖,跟着其他兽人一起,来到了一片和缓的山坡上。受到盐碱湖的影响,盐山部落周围寸草不生,大地也光裸着,直到这片山脚下的山坡,才多了一抹绿色,长着些低矮的草丛。
热烈的叫卖声由远及近,宰杀猎物的血腥味,烤肉的气味,篝火的烟味,以及各种食物的气息铺面而来。
兽人的开花集会便是在此。
此时太阳升起不过一个时辰,山坡上就铺满了兽皮兽皮毯子,密密麻麻的摊位紧紧挨着。
顾斑短暂地震撼了一瞬,便立刻反应过来,挑了集会的一个不显眼,但也不算冷清的位置,就要铺上兽皮坐下。
禾拦住了她。
“大多摊位都和部落人在一起的,免得交易起了冲突时势单力薄。”
顾斑环顾了四周,发现果真如此,每个部落都围成了圈,一点点像周边辐射。
但也有些零散的摊子。
她实在不想和山□□落的人坐在一起,部落里的族人对她的敌意不比陌生人低,怕是东西没卖出去,都让他们抢走了。
况且,她也需要一个,能更自由地观察其他部落的族人的集会。
顾斑一把拉住禾的手臂,露出一个宽慰的笑。
“放心,不会出问题的,再说我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让抢去也不打紧。”
禾迟疑了一瞬,还是听她的跟着坐了下来。
顾斑在附近找了一块大而平整的石板,把装了薄荷蜂蜜饮的竹筒杯齐齐地摆成一排,而蜂糖也被石锅装着摆在旁面。
盐山部落水质偏咸,缺乏淡水资源,好在顾斑在来的时候路过一条小溪,在竹筒里灌满了清冽的溪水。
此时,太阳渐渐高升,开始辐射出可怕的热度,可山坡上并没有遮蔽物,所有兽人都感到口干舌燥,匆忙找起了水源。
顾斑的摊位前有些冷清,许多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清楚她在卖些什么,于是匆匆离开了。
但豹崽并没有气馁,尾巴仍高高竖起,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递给了禾一竹筒的蜂蜜薄荷饮,自己也拿起了一罐。
“您也喝点,不然天气太热,撑不住的。”
顾斑咕咚咕咚几口豪饮,一下子就喝掉了一大半,薄荷碎的清凉抚平了燥热。
禾也试着尝了一小口,满是皱纹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这个一定会大卖的。”她笃定道,她不像顾斑一样大口喝下,反而像不舍得喝似的,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而摊位也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是一位带着小兽人的雄性亚兽人。
他额角都是细密的汗珠,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兽人更是大汗淋漓,哭闹不止。
他不耐烦地用手掌扇着风,问道:“你们在喝什么,给我也来点,我用东西换。”
顾斑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竹筒:“这是像果子汁一样甜甜的饮品,喝完会很凉快,换东西的话,一筒要一块盐石或者好肉。”
她比量了一个巴掌的大小,意思是要一掌大小的盐石和肉。
“那么贵?”那亚兽人瞪圆了眼,咋呼道:“一大块盐石头够我一家用好久了,你这是欺负我一个亚兽人。”
他转头就要走,可他一动,怀里的小兽人更热了,哇哇大哭起来,他只好先站住,哄起孩子来。
顾斑见生意要坏,两只圆耳朵竖得笔直,打起了十万分精神推销:“你看,买了这个,这个竹筒杯是可以送给你的,你看。”她向亚兽人演示了一下,拔开竹筒的盖子,再扣上:“一滴水都不会掉,你带回去,采集的时候,可以装水回山洞喝。”
那个亚兽人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有了这个,只要在水源处补水,就能一直喝到淡水了!
两块盐石换点喝的有些可惜,但要是换了这个,那就稳赚不赔的。
他不再犹豫,立刻摸出了兽皮袋子,拿出盐石,换了两竹筒的蜂蜜薄荷饮料,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大口地喝起来。
只是,清凉的液体刚刚划过喉咙,他就大叫了一声,双目不可置信地瞪圆,像是喝了什么穿肠毒药。
瞬间,周围摊位上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锁在了顾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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