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朱高远还是没有习惯卯时就起床上学的生活,坐在位置上,他用手撑着不断下垂的脑袋,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想想等会齐太傅的长篇大论催眠曲,他就更困了。
早上,不,应该说半夜,他出门时,温暖的狗窝里招财正睡得打呼噜呢,他忍了好久,才忍住踹醒它的冲动。
唉......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皇子居然会羡慕一条狗,真是没天理。
在旁边的十四听着十五第七次叹气时,齐太傅终于走进教室,果然没有丝毫铺垫,立马开始讲学。
“今天我们来学习《宿建德江》,这首诗说的是诗人离乡漫游吴越,以排遣......”
“移舟泊烟渚,日暮......”
“这两句诗的意思是......”
良久,说得口干舌燥的齐太傅转身,收获的是底下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十五皇子,和望着窗外发呆的十四皇子。
他忍不住嘴角抽抽。
真是,白瞎了他的一通讲解。
齐太傅放下手中的书,清清干哑的嗓子,“十五皇子,请背诵一下昨天学习的古诗。”
第一声,没有反应。
第二声,没有反应。
第三声,依然没有反应。
齐太傅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淡定,那是皇子,还是非常受宠的皇子,不是可以随意打罚的学生。
虽然他觉得可能他的名师招牌会毁在这个皇子学生身上。
感觉到课堂上的尴尬气氛,十四加重脚上踹出去的力度,终于,朱高远艰难地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还没把腿收回去的十三。
眼带询问:十三,你干嘛踹我???
十三翻了一个白眼:他这是为了谁?
不过讲义气的他,还是顶着太傅的目光,指指书上的古诗,小声回应:“太傅让你背诵。”
昨天一心疯玩的朱高远:让背诵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求救的眼神瞟向左边,十四都快把书放他桌上了,“春眠不觉晓,处...处...处处......”
哦豁,后面几个字不认识。
后面的伴读郑江闻悄悄提醒:“处处闻啼鸟。”
朱高远脱口而出:“处处蚊子咬。”
齐太傅震惊:“处处...蚊子...咬。”十五皇子果然是来砸他招牌的。
郑江闻捂脸:怪我说得太小声。
窗外,心血来潮到上书房查看的朱文帝:“......”他们老朱家不会真出一个文盲吧。
很好,今天的朱高远依然稳定发挥,被罚抄大字一百篇,齐太傅五十篇,还有五十篇是朱文帝罚的。
罚他不认真听讲,还胡编乱造诗句。
不过朱高远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区区一百篇大字而已,只要给他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完成。
因此朱高远在长乐宫用了晚膳后,磨磨蹭蹭直到夜幕降临才慢吞吞地回到东五所。
在大金的提醒下,开始罚抄,一张两张三张......五十张一百张,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写完了。
就这?他能再抄一百张,朱高远得瑟地想。
大金看着自家主子写的大字,欲言又止。
次日,齐太傅看着十五皇子主动上交大字的行为,倍感欣慰。
他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忍不住点头,孺子可教也。
不过当他翻开纸张时,差点没把自己的胡须揪下来。
不信邪的他从第一张翻到最后一张,每张纸上都是一个字。
五十张五十个大字,每个字都满满地占了一页纸。
齐太傅:我就不该对十五皇子抱有希望,皇上啊,老臣想告老还乡。
十四佩服地看着弟弟:他就说,怎么昨晚十五的院子熄灯那么早,原来大字还能这么写,他表示学到了。
伴读们:这真的是“大”字没错了。
御书房。
朱文帝趁着休息的空隙检查十五送来的大字。
翻开的那一刻,他就忍不住怒气上涌,青筋暴跳。
很好,朱高远,你的聪明才智都用到这些偷奸耍滑的地方了,怪不得连首五言绝句都不会背。
他盯着纸上跟脸盆一样大的字足足看了半刻钟,最哈偶无奈叹气,对这个最小的儿子,真是打不得,骂不听,罚不了。
打,舍不得;骂,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跟他嘻嘻哈哈撒娇,脸皮之厚,让人叹为观止;罚,每次他都能找空子钻。
不像其他皇子公主,只要他一个眼神,谁不乖乖听话任打任罚。
唉......
算了算了,平庸就平庸点吧,也不指望十五建功立业,只要好好长大就行了。
朱文帝只能自我安慰。
身后的老高看着朱文帝从震怒到无奈到?妥协,只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又一次肯定了十五皇子的受宠程度,并在心里告诫自己,下次见到十五皇子时要更恭敬一些。
夏日悄然而逝,冬日来临。
北方的天寒风瑟瑟,吹在脸上冰冷刺骨,尤其是下雪天,更是滴水成冰,人在外面行走半个时辰,眉毛头发上就全是冰碴儿。
昨夜雪又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雪深三四寸,整个皇宫就像披上了一层银装。
夏秋季节时,朱高远还能勉强忍受早起的痛苦,但是此刻,原谅他,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
于是他又又又一次逃学了,这学谁爱上谁上吧,反正他不去。
呜呜呜,真的是太冷了,朱高远整个人缩在床上,裹紧被褥,连脑袋都没漏出来。
隔壁的十四看见告假的十五,也毫不犹豫地转身回房。
不过两人还是靠谱的,知道让人通知齐太傅和伴读,今日告假。
然后,整个启蒙班都放假一日。
于是,上书房又又又只剩下被冻成狗的十三。
很好,他就知道,受伤的总是他,怪他生不逢时,出生那几年宫里刚好就他一个皇子,其余的都是公主。
所以导致现在没有一个年龄相仿,可以一起逃学的兄弟。
已经认命的他用冻得僵硬的手打开书本,开始新一天的折磨。
朱文帝听见十四十五又一次告假的消息时都已经淡定了,没办法,只能说见多不怪。
外面大雪纷飞,早上起床时,他也是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的。
没瞧见那些朝堂上的大臣都忍不住跺脚搓手吗?
就连平日格外精神活泼的定远侯都难得安静,缩着脖子等下朝,连眼皮都不抬。
一天两天三天,朱高远连着告假三天,但是知道这不是长远之计的朱高远,在第四天,把自己裹成球然后出了门,不过不是去上书房,而是御书房。
没等宫人通报,他就直接溜进殿内,没办法,真的太冷了,连哈出的气感觉都冻在空中。
看见朱文帝还在忙,他也不客气,脱了外衣一边烤火,一边吩咐宫人上茶上点心。
那模样,没有一点拘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自己寝宫。
忙着批改奏折的朱文帝扫了一眼又吃又喝的儿子,看着他把自己殿内的宫人指挥地团团转,饶是厚脸皮如他都只能自叹不如。
半个时辰后,终于批改完奏折的朱文帝,站起身活动僵硬的手脚,就看见十五已经在火炉旁昏昏欲睡了。
他整个人斜倚在软塌上,身上盖了一件厚实的披风,小胖脸被火烤得红扑扑的,嘴角还带着些点心渣。
好一派悠闲的冬日时光。
想想自己从寅时忙到现在,心里突然有那么丝不平衡,坏心地朱文帝,沾了点茶水弹在十五脸上,果然,下一秒十五就猛地惊醒。
看见使坏的朱文帝,十五也不恼,今天他可是来求人的,一定要把态度摆出来。
朱高远掀开披风起身,殷勤地扶着朱文帝坐在软塌上,为他盖上披风,添上热茶,按摩肩膀。
朱文帝被伺候地舒舒服服地,忍不住闭上眼睛享受,嗯,十五的手艺不错呀。
朱高远看火候差不多了,试探开口,“父皇,你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上书房是不是该放假了呀。”
放假??
朱文帝睁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面前扑扇着一双大眼睛,讨好地看着他的十五,果然,他就知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敢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什么?我没听见。”
朱高远讨好地重复,“父皇,天太冷了,十五想放寒假,好不好嘛......”夹子音都出来了。
朱文帝:想得真美,天冷就要放寒假,是不是天热了就要放暑假。
朱高远:父皇,你怎么知道!!!
“放什么假,你看你上面十几个哥哥,那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寒来暑往,没有一天懈怠。你再看看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朱高远抱着朱文帝的胳膊使劲摇,“父皇,你又忘了吗?十五和哥哥们不一样,十五长大是要当王爷的人呀。”
“全天下最最英明神武,最最深明大义,最最最仁慈明智的父皇,你就答应十五吧。”
朱文帝压下快要翘起的嘴角,这小子......
朱高远再接再厉“父皇,这天气,招财都不出门的,你忍心让才六岁的十五冻死在上学的路上吗?”
朱文帝啪地拍了十五一巴掌,这孩子,什么死不死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父皇,十五要放寒假。”
“父皇......”
“父皇......”
听着一声比一声甜的父皇,朱文帝的心一点一点变软,唉,他的原则在遇到十五的时候就相当于无。
“行了行了,别嚎了,放放放,快滚吧,看见你就心烦。”
朱高远高兴地一蹦三尺高,“耶,谢谢父皇,爱你父皇。”然后捧住朱文帝的脸猛地亲了一口。
朱文帝嫌弃地擦擦口水,“快滚,最近几天朕都不想看见你。”
可惜得寸进尺的朱高远不仅没走,反而还留下蹭了一顿午膳,最后吃得肚子溜圆的他才晃晃悠悠地逛回东五所。
剩下朱文帝继续接见大臣,处理国事。
朱文帝:这个皇位突然没那么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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