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卫风轻咳,“爹,现在在衙门呢,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行。”宋父扭着宋豆丁的耳朵把他扭起来,“你给老子等着。”
宋豆丁捂住耳朵,表情痛苦。
而王家那边,来得是王父和王家大哥。
王小妞一看到他们就躲起来,惴惴不安。
王家大哥把王小妞揪出来,“王小妞,你到底要做什么!”
王父跟着叹气,“真是不省心。”
“我只是想给姐姐伸冤,我哪里有错了!”王小妞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行为鲁莽,但她不觉得自己初心有错。
而且周夫子也说了,她重情重义,是好事来着!
“你姐姐已经嫁人了!她走了,那是她福薄!”王父恨恨道,“你一个还没及笄的丫头懂什么,你懂什么!”
王小妞气得大叫,口不择言,“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你们根本不在乎我姐姐,将来也不会在乎我!”
“住口!王小妞,你混说什么!”王家大哥怒不可遏。
“啪!”
王小妞捂着自己的右脸,眼中蓄泪。
王家大哥竟然打了王小妞一巴掌!
“住手!”周自言眉心紧皱,站在王小妞身前,替她挡住王家大哥。
小伙伴们赶忙去看王小妞的脸,害怕王小妞哭。
“你就是宋家的那个夫子。”王家大哥显然气急,“要不是你教了宋豆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家小妞也不会宋豆丁带跑!你这个夫子,听说也没功名,真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王家大哥诋毁周自言,宋卫风第一个不愿意,“王家大哥,你说什么呢?!”
宋豆丁也冒头,“你凭啥说我夫子,你有他学问高吗?!”
场面十分混乱,令人头痛。
知县捧着茶杯从后堂走出来,“吵什么,吵什么!这儿是让你们吵架的地方吗?”
他看着王家大哥,拍下惊堂木,“王家,你可知就算是为人父母,也不可当众给子女难堪?王家子,你还敢当众欺辱亲妹?”
王家大哥连忙跪下,“大人,我……草民只是气急眼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王小妞哭着躲到宋卫风身后。
知县点点头,“宋豆丁,王小妞,还有张屠户,都再出来吧。这件事既然已经闹到本县这里,那就趁此机会,做个了断,也省的你们两家日后再胡闹。”
另一边,张屠户和张家人也都聚齐。
张家来了两个兄弟,还有张屠户的娘。
张老娘一来就抱着张屠户哭,腿脚并无不便之相。
知县目睹这一切,心中隐约有了一个底,“宋豆丁,王小妞,你们家大人呢?”
王家自然是王父上前。
宋家这边,彼此对视,最后是周自言上堂。
人已聚齐。
知县率先开口询问,“张屠户,你们为何磋磨王家女,又不允王家去祭拜王家女?”
张老娘第挺了挺胸,拉着他儿子大声道:“回大人,我们张家娶了王家女,那王家女就是我们张家的人,死后也葬的我们张家的祖坟,为啥还要王家人去祭拜?”
“虽说嫁入你们王家便是你们王家的人,但也没有不允娘家祭拜的道理。”知县摇头,“据我所知,你们两家也无冤无仇,何故闹到这个份上?王家,你可有话说?”
“回大人,我们家没话说。我闺女嫁过去没享福,那是我闺女福薄,我们没啥要说的。”王父跪在地上,“这件事就是我家二闺女太想她姐姐闹得,待会回家我们自己教育教育就行了,大人,这件事我们王家真没啥要说的。”
知县看了王父一眼,又对王小妞说,“王小妞,你可有话说?”
知县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想听一个六岁孩子会说什么话!
可这件事就是王小妞闹起来了,他还真想听听看这小丫头会说什么!
“大人!我王小妞不服!”王小妞年纪太小,被知县免除跪礼,现在站在王父王家大哥面前,腰杆挺直。
王小妞睁着大眼睛,掷地有声,“知县大人,小妞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小妞只知道姐姐嫁人是为了成就两家之好,不是为了送到张家让张家磋磨的。若每一家女子嫁人以后都和娘家断绝来往,死了连坟都不能让娘家接触,那和入地狱有什么区别!”
“住口,不可胡言乱语。”知县打断王小妞,“婚姻相配是为了姻缘之礼,阴阳调和,哪是什么入地狱,此等之话,不可乱说。”
小丫头还是小,这等话私下说说就算了,哪能放到公堂上来讲。
周自言此刻也跪在地上,只是他虽跪着,却不曾低头。
仰首挺胸,不畏知县之威。
“大人。”周自言把知县的目光拉回来,“王家女嫁与张屠户,是为姻缘之好,但王家女同时还是王家的子女,理应孝顺父母,抚养幼妹,现在王小妞和她娘因为思念王家女而日夜垂泪,肝肠寸断,张家却视若无物,依然不允王家去祭拜,此事若是传出去,恐伤所有未订亲之人的心神,到时对咱们马鸣沟也会有所影响。”
“是,虽然这件事只是两户人家自己的私事,可他们生在马鸣沟,是为马鸣沟人,自当要为马鸣沟的名声着想,若是因为他们两户人家的事情,影响整个马鸣沟,反而不美。”
“再者,将来若是都以私事为由避免衙门插手,那世间哪还有清明可言?望大人明察!”
知县捋胡子,跟着周自言的话点头。
这个周夫子说的很有道理,张王两家现在没有闹大,还只是他们两家之间的事情。
可在马鸣沟这个地方,东边上了什么新东西,南边第二天就会知道。
此事若是传开,直接传到其他地方去,势必会影响马鸣沟的名声,还会影响他这个知府知县的名声。
不妥,确实不妥。
知县心中有了决断,便拍惊堂木,“张氏,王家女虽嫁入你家,却也未曾脱离王家,再怎么样也不能不让王家去祭拜。本县命你速速打消之前的念头,好好让王家去祭拜。再说,只是祭拜而已,王家女一死,王家与你也无其他姻亲关系,你为何要这般阻拦?莫不是……家中还有什么秘密?”
知县盯着张老娘,狠狠拍下惊堂木,“张氏,你家老娘因为被王家女冲撞,摔了身子,不能下床,可今日你老娘上堂的时候,腿脚利索地很啊。”
张老娘吓得哆嗦,口齿不清,“大人……回大人……草民,草民那是担心儿子,现在……现在腿就开始疼了。腿就开始疼了。”
知县不为所动,“究竟如何,本县会派人再查,若是真有隐瞒,你们好自为之!”
“至于宋家小子和王家小妞,你们两个小娃娃,心比天高,胆大妄为,却也高情厚谊,令本县震惊。路途漫漫,知音所稀,盼望你们两个小娃娃长大后也莫要忘记今日这一遭。”知县笑着把两个小孩狠狠夸了一通。
今天闹得要是两个成年人,知县肯定先打他们两顿板子,教教他们什么是礼义廉耻。
但宋豆丁和王小妞还只是两个小孩。
正如知县所说,路途漫漫,知音所稀,相比惩戒他们,知县更欣赏他们如此幼年,便有这样为朋友出头的志气。
王家和张家这件事只是家长里短,知县下了死命令,张家不敢不从。
从印堂出来,便有两个衙役跟着,要张家带王家去看王家女之墓。
张老娘一听,立刻大声叫嚷,“凭啥凭啥,那是我们张家的祖坟,凭啥让外人去!”
“莫嚷嚷!抓紧去,别耽误了我们的差事,我们晚上还得汇报知县!”两个衙役又黑又凶,腰间银刀一亮,吓得张老娘再也不敢嚷嚷。
张老娘虽不嚷嚷衙役,但她开始臭骂王小妞,“王家真是好家教,教出来一个小杀才,跟着别家小子到处跑,还惹是非!小乌龟,小王八,也不晓得是被哪个教唆,小小年纪就开始管别人家事情,亏她不羞!”
张屠户扶着他老娘,面色阴沉。
刚才在印堂,张屠户一句话没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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