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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 哄睡


    ◎你哥哥块头大◎


    傍晚红霞晕染了天际, 老旧的小院被霞光洒落一地，厨房里烟雾弥漫。


    陈旧静谧的伙房里，时间都停滞了, 只有秦初阳嘴巴鼓鼓囊囊吃着饭。


    男人深邃的眸子如墨，面色如冰, 盯着姜棠。


    姜棠咽了咽口水，呼吸都放轻了。


    秦宵, 这是秋后算账？


    但是她明明没有跑！


    她捂住自己的小心肝, 嚅喏着开口, “我没有想跑……”


    要跑的不是她，她这不是说谎。


    秦宵不信, 从这个女人被强送来家里的第一晚，他从这人眼里看到的嫌弃和厌恶都不是假的。


    他也不打算管, 只要这女人跑了, 他去找姜家要人, 把钱要回来就成。


    让他意外的是，人没跑。


    秦初阳还很依赖对方, 女人的眼神也变得澄澈无辜。


    好似他真的冤枉她一样。


    男人的眼神像只极致凶残的饿狼，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


    姜棠承受不住这窒息的压迫感。


    绞着手指嘟嘟囔囔, “我……之前只是想爸爸妈妈了。”


    她说得半真半假, “我跟你说实话。”


    “从我回到姜家, 他们一家人都守着我, 不让我出门, 关押犯人一样怕我跑了，我害怕, 嫁……嫁给你是想离开姜家, 然后找机会回都城找爸爸妈妈。”


    “怎么没走？”


    秦宵没有打算放过她, 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


    “突然就不想回去了，他们尽心尽力养我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自己的孩子，我不应该再回去，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政策初期，养父本来就是干部，更加要严格执行，她不回去对大家都好。


    秦宵没再说话，似乎是信了她的说法。


    姜棠扣着手，忍不住开口，“你知道我要跑，为什么不在姜家送我来的时候就拒绝？”


    “跑就跑了，你跑了，我正好找姜家人算账。”


    原主不是秦宵去接回来的，而是姜家人强送过来顶替姜翠的。


    这样荒唐的事在村里闹了不少笑话。


    原来秦宵是这么想的。


    她咬了咬唇，“那我现在没跑，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你还怎么找他们算账。”


    姜棠有些小心翼翼，“是他们拿你的钱，我都没拿，你不能怪我。”


    又怂又硬气，秦宵唇角扯了扯。


    “你不是说没拿我的钱？”


    看着女人乖乖的点头。


    秦宵扯出一抹冷笑，“那些钱是给我媳妇儿花的，既然你没花，我就能要回来。”


    姜棠恍然。


    旁边的小家伙放下碗，秦宵站起身，熟练的收拾碗筷。


    姜棠盯着男人洗碗的背影，悄悄琢磨，她说自己没花，秦宵就能给要回来。


    那要回来的钱……


    能给自己花嘛？


    秦宵回来了，给小家伙洗澡的事自然落到他头上。


    姜棠洗澡之后就回到床上，秦宵回来了，人长得高大，脸凶巴巴的，和她想象的一样，但是一天相处下来，竟相安无事，姜棠轻舒了一口气。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姜棠坐直身体。


    听到屋外男人平淡的声音，“她睡了。”


    “哥哥，跟嫂嫂睡。”


    屋外静了一会儿，男人没说话。


    “初阳？”


    姜棠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秦初阳和秦宵在门口。


    女人披着头发，发丝乖顺的散落在肩头，小脸上带着困意。


    “让他跟你睡。”秦宵伸手把秦初阳推过去。


    秦初阳被推着往前走，反身手扯住秦宵的手，扬着笑脸看着秦宵，“哥哥，你也要一起。”


    秦宵冷着脸。


    秦初阳拽着他的手不放。


    姜棠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轻声细语，“初阳，床太小了，你哥哥块头太大，睡不下。”


    女人说的话理直气壮，秦宵挑了挑眉。


    秦初阳懵懵懂懂的，“可是，昨天晚上哥哥不是跟我们一起睡的嘛？够的！”


    小家伙这是昨晚睡着了，不知道秦宵没有跟他一块睡。


    姜棠弯腰揉了揉他的脑袋，“昨天是因为你和哥哥的屋子漏雨哦。”


    说完她轻轻打了个呵欠，“我都困了，初阳要不还是和你哥哥睡吧。”


    姜棠打着呵欠转身。


    手被小家伙牵住。


    秦初阳别别扭扭的转身和哥哥告别，“哥哥晚安。”


    姜棠转身，笑眯眯的在秦宵面前关上门。


    门在眼前关上，女人仿佛胜利者得意的表情浮现在秦宵眼前，那张小脸上是全然生动的笑。


    秦宵扯扯嘴，转身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单手撑着后脑。


    粗糙的手摸了摸旁边多余的空间，回忆起刚刚女人理所当然说自己块大，眼神晦暗不明。


    石砖墙有地方还留有缝隙，隔音很差，隐隐约约听听到那个女人和初阳对话。


    “嫂嫂，给窝唱歌好不好，唱昨天的歌。”


    “唔，就唱一首哦。”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迷迷糊糊的，能听出来很困。


    秦宵靠着手臂，黑眸盯着昏暗的天花板，有月光透过破旧透明的窗户照进来，耳边是女人清软空灵的歌声。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整个时间都有人陪，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让你知道你最美。”


    屋外万籁寂静，女孩的歌声仿佛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秦宵盯着天花板的黑眸渐渐合上，耳边还萦绕着歌声。


    —


    翌日，姜棠起了个大早，推门出去，伸手用力的伸了伸懒腰，手捂着唇瓣轻轻的打着呵欠，往伙房走去。


    没想到还没进去就看到伙房里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微微愣怔，盯着男人手里的勺子，眨了眨眼。


    秦宵煮着粥，粥里还放了三个鸡蛋跟着一块煮，姜棠出门的瞬间不知为何他就注意到了，注意到女孩懒懒的伸着懒腰，露出一截白嫩的细腰，乌黑的眸子里还泛着水珠。


    姜棠偏着脑袋看着锅里的鸡蛋，没忍住开口，“秦宵，鸡蛋你洗过嘛？”


    带着壳和稀饭煮到一起，这是真的可以嘛？


    姜棠小脸皱成一团。


    这是嫌他做的不干净？秦宵嗤笑，“没洗。”


    其实他早洗干净了才煮的，不过看这女人紧张的模样，不知为何改了口。


    果然看到她惊得瞪大了那双乌黑的眼睛，然后嘟着唇不满又不敢说话，胆子跟豆粒一般大。


    秦宵做好饭，把秦初阳喊起来。


    秦初阳洗漱之后小跑进厨房，看着饭桌上的稀饭还有鸡蛋，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哥哥，有鸡蛋！”


    秦宵坐在他对面，沉声道，“嗯，吃吧。”


    鸡蛋已经被他剥好给秦初阳放进碗里了。


    姜棠坐在另一边，皱了皱鼻子，歪着脑袋悄声哄秦初阳，“初阳，你哥哥把鸡蛋和稀饭一起煮的，鸡蛋都没洗，粥不干净哦。”


    女孩的声音放得很低，秦宵听到了，挑了挑眉没说话。


    秦初阳听见嫂嫂说的，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笑得狡黠，他看了面无表情的哥哥一眼，也捂着嘴偏向姜棠，悄悄开口，“嫂嫂，哥哥肯定洗得干干净净的，他骗你的。”


    小家伙这么说，姜棠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旁边一脸淡定的吃着早餐的男人，他骗她？！


    姜棠胆子骤然大了起来，盯着男人，果然看到男人眉宇间带着笑意。！！！


    果然是骗她的。


    秦宵怎么又凶又坏，还是个骗子！


    秦初阳捂着小嘴直乐，“嫂嫂你好笨笨，蛋蛋和稀饭一起煮，肿么能不洗干净呢。”


    姜棠哼了一声，重重的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鸡蛋，仿佛把它当成了某个恶劣的男人，恨不得一口咬死。


    她这也知道不合理，但是有上次在田婶儿家里看到田婶儿那么洗碗，实在是怕了。


    本来吃完早饭就打算去姜家，却没想到，她们还没过去，一大早的，姜家人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啪啪啪！


    秦宵昨天才修好的门被拍得震天响，院子门一晃一晃的，隔着院墙的外面是何素芬尖锐刺耳地叫喊声。


    “开门！姜棠你这个死丫头片子，给老娘开门！”


    “挨千刀的，秦宵是不是回来了，给我出来！”


    姜棠本来正坐在院子里消食，一听到门外的叫骂声，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往厨房里跑，躲在正在洗碗的男人旁边。


    秦初阳迈着小短腿直接奔到姜棠旁边，小手牵住她的手，小脸严肃认真的盯着院子。


    秦宵看了一眼害怕的女人，还有她旁边试图用小身子挡着女人的弟弟，唇角扯了扯。


    任由屋外破口大骂，他只注意手上的活计，直到把碗筷洗干净送进碗柜。


    不紧不慢的擦干净手，才取了围裙，阔步往外走去。


    姜棠按住秦初阳的肩膀，一大一小亦步亦趋的跟在秦宵背后。


    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尾巴，秦宵没说话，站定在院门前，一只手微微抬起另一只手打开院门，然后稍稍侧身。


    一个壮硕的身子直接倒进来，伴随着杀猪般地叫声。


    姜棠看着倒在地上惊叫的何素芬，小手轻轻拍了拍胸脯，真能喊，吓得她心肝直颤。


    秦宵余光扫了一眼，眼底浮出一抹笑意，在看到趴在地上的女人的时候，直接冷下脸。


    除了何素芬，门口还站着一个男人，脸上鼻青脸肿的，让人认不出来原本的样子，只那一双眼睛里带着恶毒和嫉恨，盯着秦宵。


    17  ? 要彩礼


    ◎不是要去拿衣服？◎


    院子里, 何素芬从地上爬起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秦宵。


    手上上下下抖着用力的指着他，“好啊你, 果然回来了。”


    “秦宵，是不是你把我儿子打了！”


    她冲到外面, 把人拽进来，“我就说我儿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套麻袋了, 肯定是你这个小杂种对不对！”


    姜虎昨天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 本来找不到谁打的, 昨晚的时候知道秦宵回来了，何素芬不做他想, 肯定是秦宵打的！


    一大早就拽着姜虎过来找人算账。


    秦宵脸上寒意具现，黑眸冰冷的盯着面前的母子。


    看来昨天打得轻了, 还能过来找麻烦。


    姜棠歪着脑袋看向何素芬旁边的男人, 最初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脸上被揍得面目全非, 肿成猪头，不过这何素芬紧张成这个模样, 还来找秦宵算账，稍微一想, 她也认出来了, 这个猪头样的男生就是那天来找她麻烦的姜虎！


    姜棠黑亮的眸子盯着被打成猪头的姜虎, 瓷白的脸上瞬间带上眉眼弯弯的笑, 眼底灿若星辰。


    真是活该！


    不管是不是秦宵打的。


    打得好！


    可算是有人替她出了一口气, 姜棠实在忍不住喜意笑出了声。


    何素芬眼神瞬间瞪过来，跟姜棠含笑的眸子对上。


    姜棠被那双浑浊地眼睛吓了一跳, 缩到秦宵身后, 秦宵高大的身影直接将女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何素芬一口吐沫吐地上, 张牙舞爪的指着秦宵骂，“好啊，我当什么呢，是这死丫头指使你的吧。”


    “亏得你还跟我家翠翠有过婚约呢，这才几天呐，心都被勾去了，护得跟什么似的，负心汉呐。”


    “姜棠！抢自个儿妹妹男人，还挑唆他打自己亲弟弟，你可真有本事啊。”


    何素芬骂得难听，院子外已经有人在看热闹了。


    听何素芬说秦宵家的漂亮媳妇挑唆他打人，不免有些看不上，都说娶妻娶贤，这蛊惑自己男人打人这样的女人要不得，再漂亮也没用。


    秦宵眼神完全冷下来，眸子盯着姜虎，黑眸如墨，幽深的寒眸透着冷意，直直刺进姜虎眼底。


    昨天被打的疼痛席卷而来，姜虎忍不住颤抖着身子，不敢再直视秦宵，他是个混的，也怕秦宵这种狠得不要命的。


    姜棠歪头，脑袋从秦宵身后探出来，眨了眨眼，胆颤心惊的开口，“我……没有抢翠翠的男人，翠翠她有对象，她没和你说嘛？还有你都说了你儿子被人套麻袋了，你怎么知道套他麻袋的是秦宵呢。”


    她撇了姜虎一眼，诚实道，“姜虎就是个不上学也不工作的二流子，被人打很正常的，你看开一点嘛，不要冤枉秦宵。”


    姜棠边上的秦初阳也冷着小脸，“就是，嫂嫂说的对，他那么坏，肯定有很多人想打他的！”


    哼！他以后长得跟哥哥一样高了，也要打他！


    姜翠有对象的事何素芬自然知道，不然当初也不可能会压着把姜棠送到秦家。


    但是母女俩的脑回路是一样的，他秦宵就算是讨了姜棠，那也是不能偏着姜棠的。


    就是她们不要这个女婿了，也不能让姜棠嫁给这个前女婿之后还被宠着过上好日子。


    这样简直让姜家人那针眼一样小的心难受得厉害。


    “我们家翠翠可是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和姜棠不过才几天，就把以前的情分忘了个干净！还打了虎子，真是个薄情鬼。”


    秦宵嗤笑，“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分。”


    盯着眼前的母子俩，秦宵也不打算废话，“今天本来正好要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自己上门来了。”


    “那正好。”


    何素芬嗓门装着喇叭，“好什么好，你还打算找我们算账不成。”


    嘭地一声，秦宵反手甩上门，隔绝院墙外看热闹的眼睛。


    黑眸盯着何素芬，狼一样的眼神。


    何素芬跟姜虎看到对方把门关上了，有些怵。


    秦宵不说废话。


    “我给姜家的彩礼，是给我媳妇儿花的，既然姜棠她一分没花着，这钱，该还给我了。”


    何素芬地声音提高了八个度，“你要彩礼？小杂种你是失心疯了吧，哪有讨了别人家闺女还要把彩礼要回去的规矩，不要脸！”


    秦宵面不改色，“就是要给，我也会给我媳妇儿的养父母，他们养了我媳妇近二十年。”


    何素芬撒泼，“你做梦，姜棠就是我姜家的闺女，没这个道理。”


    苍老的手指着秦宵背后，吐沫横飞，“姜棠，我是你妈！你给老娘管管你男人，敢和丈母娘这么说话。”


    她说不了秦宵，还说不了姜棠这个死丫头片子！


    姜棠扯住秦宵的衣角，从他背后钻出来，冷不丁的开口，“您一天没养我，现在说得好像已经养我一辈子一样要求我？没有这样的道理。”


    “老娘辛辛苦苦生了你，白眼狼，你天生生下来就应该孝顺老娘！”


    何素芬理直气壮叫喊得震天响。


    姜棠歪了歪脑袋，躲在秦宵身后倒是让她平添了几分勇气，“那您先把从我养父母那得来的钱先全还给她们，再把这些年养我应该有的费用给我，我就承认您的生恩和养恩，一切好商量。”


    “老娘十月怀胎拼命生下来了个的白眼狼，还教唆她男人打弟弟，老娘不如死了算了！”


    何素芬猝然趴在地上撒泼打滚，叫嚣着姜棠不孝顺。


    院子头顶的天空艳阳高照，整个十里村都能听到何素芬哀嚎的哭喊声，刺耳地声音让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姜棠松开秦宵的衣角，双手捂住耳朵，眸子看了一眼猪头样的姜虎，提高了声音道，“您十月怀胎，拼命生下来溺爱着养大的人是你儿子，他不是白眼狼，因为你还来找我麻烦，是您的好儿子，您应该高兴才是。”


    这个一无是处的混混儿子会一辈子扒着何素芬吸血，她也乐意，这样的母子情让人感动。


    “臭婊子，你敢跟我妈顶嘴？老子打死你！”


    姜虎凶神恶煞的朝着姜棠冲过去，拳头高高扬起，要替他妈教训姜棠。


    姜棠吓得连忙缩回秦宵身后，手紧紧攥住秦宵后背的衣服。


    秦宵拽住姜虎地手腕，用力一折。


    杀猪般地叫声突破整个院子。


    姜虎弓着身子，左手紧紧的捂住被折坏的手腕，口中不停的惨叫吸气。


    秦宵盯着滚地上撒泼打滚地何素芬，还有痛得龇牙咧嘴的姜虎。


    冷眼看着母子俩，“三年前我奶病重，你姜家因为姜虎在学校犯事，打伤了同学，没钱赔偿，主动找媒人上我家，老头子没经我同意允了这门亲事，想在老太太去之前把我的婚事办了，没来得及买三转一响，给了姜家一千块彩礼。”


    秦宵提起往事，语气已经无波无澜，“我奶最后还是没撑到办婚礼，我上你家退亲被拒，彩礼一分钱没退。”


    “去年，老头子在钢厂出了事故，我再次向姜家提出退婚，就算是为了老头的伤病，让你们退还彩礼，姜家还是分文不出。”


    “这个婚事拖了三年，你以为姜翠在城里谈了对象没人知道？我不计较罢了，几次退亲，姜家只口不提姜翠的对象，也不还钱，直到不久前。”


    感受到后背的拉扯感，秦宵顿了顿，继续冷声说，“姜家强行把姜棠送来，不说嫁妆，一套被褥都没舍得出，这样的作为，你们见着我秦宵该躲着走才是，怎么会理直气壮来我秦家惹麻烦！”


    男人的声音冷淡至极，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姜棠却无端地心里泛酸，一年前，眼前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二十二岁，在后世还在上大学的年纪，却开始面临家里重大的变故，一个人撑一个家。


    听秦宵说给了姜家一千块彩礼，七九年一千块不是少数，起码三年以前秦宵家里是有钱的。


    她歪歪脑袋环顾四周，看着这个落败的院子，不过是仅仅三年过去，还算富裕的秦家变成了这副模样。


    姜棠偏头看着旁边的小初阳，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就知道日子不好过。


    小家伙眼睛通红，她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秦初阳仰脸看着嫂嫂，小手狠狠地抹了抹眼睛。


    秦宵的话，让何素芬地哀嚎声戛然而止，姜虎止住了呼痛。


    何素芬狼狈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


    反正要她还钱是不可能的，她已经把姜棠这个白眼狼嫁给秦宵了，那小蹄子长得一等一的漂亮，秦宵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幽深的黑眸盯着趴在地上装死的妇女和旁边弓着身子默不作声的姜虎。


    秦宵冷哧一声，径直打开院门。


    突地院门打开，院墙外看热闹的热始料未及，扒着门的人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尴尬的站直身子，离院门远了些。


    秦宵一一无视，倒是人群里的王其磊和张和田冲出人群，皱着眉头看着姜虎，“宵哥，我帮你教训教训这个狗杂种。”


    秦宵眼神制止了他，王其磊不甘心的退到旁边。


    秦宵阔步往外走去，声音透着寒冰，“倒是有件事请你们帮忙。”


    王其磊和张和田跟上去，“有什么事你说。”


    秦宵目视远处，声音冷冽，让人如入冰窖般遍体生寒，“跟我去趟姜家，能砸的都给砸了！”


    说完他回过头，黑眸注视着躲在门边的女人，语气缓和一瞬，“不是要去拿衣服？”


    姜棠愣怔片刻，牵着小崽子亦步亦趋的跟在秦宵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姜家去了。


    这场闹剧还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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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 我们仨真厉害！


    ◎嫁妆◎


    趴到地上的何素芬见撒泼没用, 秦宵一群人真的往她家去了，干净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边喊边朝着人群冲过去。


    “小杂种, 小蹄子给老娘站住，不许去。”


    她撑开手想拦住浩浩荡荡的人群, 推攘之间差点摔倒在地，只能落后人群, 跟着往自己家走去。


    姜虎捂着脱臼的手腕狼狈地跟在后面, 怨毒的眼神直直盯着秦宵。


    一群人就这样声势赫赫地簇拥着到了姜家院子门口, 赫然停住脚步。


    面对紧闭的院门，秦宵二话不说, 抬起长腿，用力一踹。


    嘭！


    院门从中间断裂开, 晃晃悠悠着吱呀吱呀地响。


    秦宵大步跨进院子, 姜棠牵着秦初阳跟在他身后。


    一群看热闹的人停在院子门口, 从敞开的大门往里看。


    屋檐下正坐在矮板凳上抽着水烟的姜永宗被门销断开的碰撞声惊到，手里的水烟都忘了抽, 看到秦宵面色冰冷的进门，呆了一下, 把烟筒放下, 站起来走到秦宵面前。


    “秦宵, 你这是做什么？”


    他黢黑粗糙的老脸上带着责怪, 摆着长辈的谱。


    姜棠悄悄从秦宵身后探出脑袋, 看向拦在她们面前的中年男人。


    姜永宗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皱纹很深, 皮肤黝黑, 一口抽烟抽坏的老黄牙, 看着恶心又反胃，脸上带着长辈对小辈的训诫样。


    她悄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缩回秦宵背后。


    何素芬和姜虎从门外的人群中冲进来，站在姜永宗旁边，眼歪嘴斜的朝着他咋呼，“当家的，姜棠那个白眼狼挑唆秦宵来家里闹事，你赶紧管管！”


    姜永斜着眼盯了她一眼。


    刚才还撒泼打滚的何素芬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秦宵无视姜家人的闹剧，转脸看着躲在身后的小女人。


    “房间在哪？去取你的东西。”


    姜棠从男人身后走出来，芊芊玉指指着偏房，小声和秦宵开口，“那……我先去拿东西。”


    秦宵颔首，又见小姑娘不动，蹙着眉道，“害怕？”


    姜棠悄悄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对面一家三口明里暗里的恶毒眼神都在瞪着她，她心肝乱颤，乖乖的点点脑袋。


    秦宵也注意到姜家人的目光，往前一步，宽厚的身子完全挡住姜棠，亲自带着人过去。


    走到姜棠住了几个月的屋子面前，这屋子原本是杂物间，专门放一些谷物和农具，还有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原主回来之后姜家人也就在里面搭了一个木板床，让原主住。


    姜棠嫁到秦家之后，门上还重新锁了一把新锁。


    当着门口几十口人的面，姜永宗被这小两口忽略个彻底，长辈的面子都没了，黝黑的脸上带着难堪。


    只能沉声开口，“秦宵，你还有没有礼数了，谁教的你这么无视长辈！”


    他转脸盯着姜棠，一副亲爹教训亲闺女的做派，“还有你，像什么样子，这些年在周家被娇纵惯了，简直丢我们姜家的脸，让左邻右舍的看了笑话。”


    姜棠揪着秦宵的衣角，愈发胆大了，她朝着姜家人声音清亮，“姜家的礼数就是拿了别人东西不还，还要去教训别人的嘛？这样的礼数我从来没有见过。”


    说完就缩在秦宵旁边，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这副怂啦吧唧又不服气的模样，秦宵黑眸中盛出笑意，眸子看了一眼被揪得变形的衣角，倒是没有说什么。


    转脸盯着姜家人，不说废话，“钥匙。”


    姜老爹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败了面子，脸色胀得通红，冷着脸没说话。


    何素芬更是满脸不甘心，要她拿钥匙出来，简直天方夜谭。


    看这一家人这副模样，油盐不进不打算配合。


    秦宵嗤笑一声，伸手把姜棠推了推，确定不会波及到她。


    随后朝着紧闭的门猛地一脚，“嘭”地一声，直接踹开门。


    本来看热闹闹哄哄的姜家院子，骤然安静下来，时间都仿佛停滞了，只有被破坏的门吱呀吱呀的响声。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秦宵做事这么绝！姜家怎么说也是姜棠的娘家，他就这么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一时之间，看热闹的人都不敢说一句话，空气都凝滞住了。


    姜家人也被他这直接的一脚吓得愣在原地。


    秦宵偏头望着旁边瞪着水润星眸的小女人，朝着屋内扬了扬下巴，“收拾东西。”


    姜棠反应过来，狠狠地点点脑袋，欢快的踱着小碎步跑进房间。


    一进屋子，就被满屋子的灰尘和脏乱不堪的模样吓到，屋子里已经又重新变成了杂物间，她四周都看了个仔细，确认了原主的东西已经全都不翼而飞！


    深吸了一口气，扬着声音朝门外喊，有人撑腰，语调都娇气了几分，“秦宵，我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小跑到门口，扯住男人的衣角，指尖指着杂乱的屋子，“你看，什么也没有。”


    她是不敢自己和姜家人对上，只能小声朝着盟友埋怨。


    秦宵注意到屋子里的景象，又转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姜家人，冷哼一声，也没有要问他们的意思。


    而是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姜棠，声音随意，“不碍事，这间屋子没有，就看看别的屋子，总会找到的。”


    闷声不响的姜家人难以置信的盯着秦宵，还没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随后，院子里外几十口人就看到秦宵带着他媳妇儿，挨个儿的踹开了姜家关上的房间门，一间一间的找他媳妇儿的东西。


    整个院子只有秦宵踹门的“嘭嘭嘭”地响声，直接震到人的心里，秦宵脸色冷得可怕，又不急不慢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几十个人愣是没人敢去阻拦，就这么眼睁睁的盯着两口子踹门找东西。


    直到姜棠进了姜翠的房间，看到了自己的东西，才笑意吟吟的望着秦宵，开心道，“找到了。”


    盯着小姑娘灿烂的笑脸，秦宵面无表情的颔首。


    姜棠撸了撸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何素芬盯着姜棠拿她女儿的东西，怎么受得了，惊叫着上前就要拦着姜棠，“哎呦喂，小蹄子抢劫了！不要脸！”


    她疯了一样扑上前，要跑进屋子里拦着姜棠。


    秦宵唇角压平，脚下摩擦着地面，踹起石子儿，用力踢了过去。


    直接射向何素芬的膝盖，她一个脱力，伴随着尖锐的叫喊声，摔倒在地。


    本来要上前的姜虎看到亲妈都被秦宵毫不留情的这样对待，瞬间僵住身体不敢轻举妄动。


    所有人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盯着屋子里纤细的背影忙忙碌碌，直到姜棠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才仰着脸看着秦宵，秀眉微蹙，“都找过了，还有一双小皮鞋和两条连衣裙没找到。”


    秦宵颔首，这才泰然自若的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大刀阔斧的坐下，冷脸盯着姜老爹，“我媳妇儿的东西都收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彩礼的问题。”


    姜棠把包裹放上石桌，左右看了看，有四个座，她嘟了嘟嘴，让秦初阳坐在秦宵的另一边，她也坐下。


    叔嫂俩人就这么挨着秦宵，气势汹汹地盯着姜家人，一副我们仨真厉害的模样。


    四个座位，一家人心安理得的占了仨。


    有秦宵这么一个武力值爆表的队友在，姜棠撑着下巴，欣赏姜家人青白交错的脸色。


    姜老爹的脸算是被丢光了，偏偏秦宵还是个混不吝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跟他提起彩礼的事。


    他胸膛剧烈起伏，被气得不轻，冷着声道，“秦宵，你可是讨了我姜家的女儿的，哪里有讨了媳妇儿还要要回彩礼的规矩！”


    脸都丢尽了，这彩礼他是绝对不会让秦宵这个狼崽子要回去的，姜老爹反复重重的吸气，被秦宵这两口子气得不轻。


    秦宵唇角的弧度锋利冷硬，“姜家嫁女儿都是不随嫁妆的？”


    “不拿回彩礼可以，姜家打算拿多少嫁妆出来，我掂量掂量。”


    姜家一点儿嫁妆没出的事，就这么被秦宵大喇喇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顿时，人群里一顿骚动。


    “姜家真的一点儿嫁妆没拿？唬人的吧，我看那天可是抬了一大个红漆木柜子，里面肯定不少东西。”


    “我也见了，还觉得姜家也算是仁至义尽，这大小姐才回来没几个月，虽然是亲生的，但感情也不深，能陪嫁那么些东西，对姜棠已经算好的了。”


    “秦宵这混球不是诓人吧。”


    王其磊跟张和田在人群里，听这群人诋毁他宵哥，直接气极，王其磊大步跨出人群，冲着人群喊，“谁他妈说姜家拿嫁妆，谁说我们宵哥骗人了！”


    他叉着腰喊得整个村都能听到他义愤填膺的声音，“姜家人不要脸！端过去那么大的一个红漆木柜子，里面是空的，根本什么都没有！这就是骗婚，骗我宵哥的彩礼！”


    他那天晚上看到那个空柜子，差点儿没气死，要找姜家人算账，被他宵哥拦住，今天算是有机会把这家人恶心人的作为当众抖出来了。


    王其磊这一出，让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盯着姜老爹，现在是新社会了，没有人会不给家里的姑娘准备嫁妆，不然是要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的，背着卖女儿的名声过一辈子。


    不说要备齐家具，没钱的起码几床被褥，一个暖壶也是能准备的，不可能一样陪嫁没有明晃晃的卖闺女。


    姜家准备了那么一大个红漆木柜子，村里还一直以为他们家足够体面，哪成想是个障眼法，一点儿嫁妆没出。


    又盯着姜棠收拾好的东西，还忍不住在心里诽谤，这不仅仅是没准备嫁妆，连刚认回来的姑娘自己的东西都克扣了，真是脸都不要了。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直接朝着姜永宗问，“姜叔，你家真没给闺女准备嫁妆啊？”


    这话一出，人群里传出哄笑声。


    姜家实实在在的闹了个笑话。


    耳边全是周围人的嘲笑声，姜永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精彩纷呈，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何素芬扭曲着脸捂着膝盖装死。


    他们姜家的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姜棠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快要气死过去的姜老爹，眨了眨眼道，“其实，你们不给嫁妆也可以的。”


    她这话一出，姜永宗急忙朝着她露了个笑脸，“还是棠棠懂事，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做什么，你以后还是得回姜家不是。”


    脸上扯出和蔼爱女的笑，似乎刚才说姜棠娇纵丢人的不是他。


    一听姜棠这话，王其磊有些急了，满心憋闷的看向他宵哥，盯着宵哥一副随她怎么样都可以的纵容样子，差点没直接跑上前把人摇醒。


    一千块的彩礼！


    真不要嫁妆，宵哥是不是疯了，纵着他媳妇儿瞎说！


    可急死他了。


    旁人听姜棠这么说，只有些怜悯的看着秦宵，这胳膊肘朝娘家拐的媳妇儿，秦宵也太惨了些。


    秦宵面无表情，似乎不觉得自己媳妇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太过好看。


    姜棠指尖轻轻点着桌上的包裹，眉眼都带着笑，“翠翠也谈了对象，要是家里也不给翠翠准备嫁妆，我都可以的。”


    她这话一出，姜永宗的笑僵在脸上。


    翠翠的对象可是城里人，他怎么可能不给翠翠准备好嫁妆撑场面，免得他们姜家被城里亲家小看了去。


    而且翠翠嫁到城里享福，以后怎么也能帮衬他家虎子，在城里托关系找个工作，姜棠不过嫁给现在没有工作的秦宵，怎么能比。


    姜老爹这副难看的嘴脸，显然又闹了不少笑话。


    秦宵垂眸，盯着旁边的小姑娘一副善解人意的乖巧模样，眸中渗出笑意。


    抬眼盯着姜永宗，眼底的笑意尽数散去，眼底弥漫出刺骨的冷意，“姜叔，怎么样？”


    姜永宗脸僵硬得不像话，一时之间不知道秦宵说的是要他给嫁妆还是要他不给嫁妆。


    姜棠这个女儿他没有一点感情，肯定是不想给任何嫁妆，也不愿意归还彩礼的。


    但是他们辛苦把翠翠养大，以后她和城里人结婚，他绝对不可能不给嫁妆。


    他唇角抽动，被哽得没说出一句话。


    秦宵失去耐心，大手揉搓了一把弟弟的脑袋，唇角轻扯，“初阳，一会儿要保护好她。”


    她指的是谁，秦初阳明白，他的小短腿晃晃悠悠，小脸上满是坚定，“窝知道了，锅锅。”


    秦宵站起身，俯视姜棠，“一会儿躲远点，别被碎片伤到。”


    他朝着姜棠扬了扬下巴，一副要干大事的模样。


    姜棠福至心灵，她好像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要先让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了，她立刻拿好包裹牵着小崽崽的小手跑得远远的。


    秦宵抬起手招了招，王其磊跟张和田会意，直接走到他旁边。


    他冲着姜永宗扯出一抹笑，“姜叔这么为难，我先帮您做决定了，您可以慢慢考虑。”


    余光扫过女人和弟弟离得够远，咧了咧嘴，不顾姜永宗难看至极的脸色，眼底寒光具现，冲着王其磊跟张和田沉声道，“全都砸了！”


    19  ? 要钱


    ◎我媳妇儿的小皮鞋◎


    姜棠抱着小家伙躲得远远的, 她之所以会说那样的话，是因为在书中女主嫁给男主的时候，姜家摆了好大的排场, 让本来有些不满意女主是个农村姑娘的男主父母刮目相看，女主婚后, 男主父母对她的态度很好。


    她知道，姜家人是不会不给女主嫁妆的。


    院中, 王其磊跟张和田得了秦宵的指令, 两人二话不说, 一冲直上，只往姜家伙房奔去。


    兄弟仨人, 一进伙房，噼里啪啦的就把里面的碗柜桌凳掀翻了个彻底。


    噼里啪啦, 碗柜铁盆碰撞到地面, 砸了个震天响, 活像是土匪进村，伙房里不过眨眼间被砸了个彻底。


    何素芬滚在地上哭天抢地, “哎呦我的老天爷呐，你开开眼, 这强盗土匪的做派我们小老百姓可怎么受得了, 拼了命生下来的白眼狼跟我一点儿不亲, 抢了她妹妹的婚事, 这才没几天就教唆她男人回来欺负老母亲啊。”


    “我不活了, 不活了！”


    哭着喊着，却是被秦宵的狠戾吓破了胆, 不敢去阻止。


    哭声凄厉, 活像是棺材旁给人送终的叫喊声, 雷声大雨点小。


    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意她的叫喊，伙房里混乱不堪，地上一片狼藉，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肩膀跟着清脆刺耳地撞击声耸动。


    秦宵踹开面前的凳子，大步跨出伙房，见他就要往家里走去。


    姜永宗厉声喊道，“秦宵，你给我停手！”


    秦宵偏头睨了他一眼，冷嗤一声，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姜永宗见秦宵无视他的话，他的面子里子被一个小辈毁了个彻底。


    家被砸了个粉碎，对方还不打算收手，更无赖的是，没有跟他掰扯的意思，油盐不进得可怕。


    姜永宗只能压下心里的恨意，面上带上了妥协。


    “秦宵！彩礼的事，都好商量。”


    这话一出，秦宵才是肯正脸看他一眼，脚步一转重新坐上石凳。


    看他有停手的意思，姜永宗松了口气，可是还没等他开口。


    秦宵指节打在膝盖上，对着王其磊和张和田朝屋子里扬了扬下巴，冷声道，“继续砸。”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要好好谈的意思，没想到秦宵做事这么狠绝，都惊疑不定的盯着秦宵，这一刻，所有人都忌惮他。


    王其磊俩人二话不说，奔进屋子里砸了个底朝天，呯呯嘭嘭的听的人直心疼里面的物件。


    伴随着打砸的背景音，秦宵才盯着姜永宗道，“姜叔打算怎么商量。”


    姜永宗就没见过这么土匪做派的人，还只能忍了，憋了口气，“你先让他们停手！”


    耳边剧烈的碰撞砸到他的心里，他揪心自家的东西。


    秦宵全当没听见，姿态随意的坐着，没有阻止的打算。


    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躲在远处的姜棠看得星星眼，回想起前几回何素芬跟姜虎凶神恶煞的找她麻烦的模样。


    眸光一动，看着现在只敢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何素芬还有被秦宵打怕了的姜虎，心里开心得不行。


    姜永宗明白了，秦宵心是硬的，不是能商量事的人，要么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要么你就看着他把整个家都砸了，没人能阻止。


    他被一个狼崽子压得死死的，更在全村人的面前丢尽了脸面，偏偏还拿人没有办法。


    “立刻停手，我会拿钱。”


    这话一出，滚在地上的何素芬不乐意了，踉跄着爬起来，扑到他边上，声音刺耳，“不行啊，当家的，哪有嫁了女儿还要还彩礼，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咱们家哪来那么多钱！呜呜呜，虎子还得娶媳妇儿，翠翠也得嫁人，都是要用钱的地方，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猪头脸的姜虎也到他面前，“爹，我可是要娶媳妇儿的。”


    姜永宗思忖片刻，好声好气的和秦宵商量，“秦宵，你看，现在家里确实困难，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能不能理解一下，我先还你一部分，以后有钱了再慢慢还你。”


    跟秦宵硬碰硬是不可能的，这混不吝的根本不领情，只能拖一时算一时。


    秦宵提了声音，冲着屋里打砸的俩人喊，“磊子，先停手。”


    王其磊俩人立刻停住，走到他旁边。


    秦宵声音淡淡的道，“姜叔，我媳妇儿昨天劝我，要跟你们好好商量，她是您闺女，我听她的，本来打算今早来跟您好好商量，不想把事情闹大。”


    秦宵的话，让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往躲在远处的姜棠望过去，有些惊疑不定，实在没想到秦宵这媳妇还是个懂事的，却有些奇怪，为什么秦宵现在还要这么闹事。


    不是听他媳妇的要好好商量嘛？


    姜棠作为视线的中心，满心满眼的全是茫然，她哪里敢劝凶巴巴的秦宵跟姜家人好好商量了？


    她自保都费劲儿，秦宵要做什么她才不敢说什么。


    心里惶恐，不过面上还是带着浅笑，笑意吟吟的附和对方的话，语气娇娇的，“秦宵说得对，我们昨晚是打算今早来家里好好商量的。”


    她的眸子对上秦宵意味不明的黑眸，快速的眨了眨，脸上的笑愈发明显。


    大佬，我这么配合你应该没错吧。


    姜永宗愣了愣，讪笑道，“棠棠有心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这上家里来又打又砸的，可不是好好商量的样子。”


    尽管他尽全力忍了，语气中还是染上了怨恨和埋怨。


    秦宵叹了口气，黑眸盯着旁边狼狈的母子俩，“今儿一早，何姨就带着姜虎上我家去又吵又闹，撒泼打滚，骂得不堪入耳，弄得人尽皆知，我才知道，这事儿可能商量不得，才出此下策。”


    今天一早何素芬带着姜虎上秦家闹事，确实所有人都知道，本来秦宵上姜家二话不说把人家里砸了个稀烂，大家难免都有些偏颇，觉得他过分了。


    现在想想，明明是姜家先闹事，也确实拿了彩礼却没随一份嫁妆，秦宵发火更是情有可原。


    一时之间，丝毫不可怜姜家，甚至还带着唾弃和鄙视。


    秦宵讲完，转脸看向眨巴着大眼睛看他表演的姜棠，声音低沉带着歉意，“媳妇儿，是我太冲动了，你不会怪我吧。”


    姜棠看着这条大尾巴狼，叹为观止，水润乌黑的眸子瞪得大大的，都忍不住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这男人昨晚那副模样肯定不是要好好找姜家人商量的样子！


    只不过姜家这一早上先一步去家里闹事，正好给秦宵一个由头，里里外外都占理了。


    还连带着撇开她，把这次事件从她身上摘出去，不被人唾弃不孝顺。


    姜棠眸子里星光璀璨，笑眼弯弯的望着秦宵，又做作的瞥了何素芬母子一眼，声音弱弱的，“我不怪你，你也是被逼的。”


    善解人意又柔弱可欺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姑娘盯着姜母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秦宵眸中渗出笑意。


    这两口子你来我往的，倒有理得很，全成了姜家理亏了。


    姜永宗闻言，眼神冰冷的瞪了旁边的何素芬一眼，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妇人，简直丢了他的脸。


    何素芬怨毒的瞪着姜棠，被姜永宗瞪了一眼，缩瑟着身子不敢说什么。


    姜永宗还能对着秦宵扯出笑脸，“是你何姨做事不妥当了，不过也是因着虎子被人套麻袋，她失了魂了才做错事，你体谅体谅。”


    现在姜家吃了哑巴亏，也只能打碎了往肚里咽。


    “家里现在就能拿出两百块钱，叔现在就去拿了给你，其他的以后有钱了一定还你。”


    打也打了砸也砸了，秦宵现在一点儿没有刚才暴戾不讲理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有商有量的，“姜叔，今日给我五百，其他的写了借条，日后再说。”


    五百！何素芬瞪红了一双浑浊的眼，她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心都在滴血，针眼小的心脏痛得厉害，别说五百，就是刚才她男人说的两百块钱她也不愿意给。


    姜永宗也不愿意，但是有什么办法，秦宵现在能有商有量的说话，下一刻就能把他家搅的天翻地覆，他见识过了，不敢再触他的霉头。


    他瞪了边上的何素芬一眼，“赶紧去拿了，凑一凑，拿给他！”


    又看了旁边窝囊的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吼道，“去给我拿纸笔过来。”


    他这个一家之主开口，母子俩再不甘不愿也只能照办。


    进了屋子，看了满屋子的狼藉，踩着家里一地的碎片去拿东西。


    姜虎从倒在地上杂乱破败的桌子边上薅到纸笔，不甘心的拿出来，递给亲爹。


    秦宵盯着姜老爹写了借条，签了字，确定无误之后也签了字。


    何素芬才磨磨蹭蹭的从屋子里出来，手上拿着一团老旧得不行的大团结，心疼的递给秦宵。


    “家里就这点钱了。”


    给出去这点儿钱，像是夺了她的命根子一样。


    秦宵面无表情，接过之后，冷着脸就当场清点。


    何素芬看他这副较真的模样，敢怒不敢言。


    秦宵很快清点完毕，眼底意味不明，“四百一又四毛钱，不到五百。”


    “家里就这么多钱了！家都被你毁了，还想怎么样。”


    秦宵挑了挑眉，倒是没有继续让她拿钱，“成。”


    “不过还有。”


    何素芬急了，“还有什么，家底都全掏空了，借条也写了，要什么也没有了。”


    秦宵不管他，黑眸望向姜棠，声音无波无澜，“我媳妇儿的小皮鞋还有两套裙子，这个得还。”


    “等翠翠回来，我让翠翠送还给她！”何素芬吼得大声。


    现在只想把秦宵这个煞神赶走。


    姜棠没想到秦宵还记得她的东西要拿回来，心里有些暖意。


    其实秦宵要是不对她凶的话，还挺好的。


    她看了一眼何素芬，唇瓣翘得高高的。


    哼，她还记得这个人之前的嘴脸，理直气壮的要她把东西送给姜翠！


    现在秦宵在，倒是不敢了。


    欺软怕硬！


    秦宵只看着姜棠，“要裙子还是让她们给钱？”


    姜棠心情很好，笑眯眯的望着秦宵，“被拿走的话，她肯定穿过了，我不要，就当二手货卖给她了。”


    她垂眸细细算了一下，“小皮鞋八十八块，两套裙子六十块，算二手货的话，便宜一点，给我一百块就好。”


    “100！小婊子你抢钱啊！没有！”何素芬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狠了。


    姜棠有些无辜，“我真的算得很便宜了，也是看您刚刚才给了秦宵四百块钱，体谅您，才要了一百块。”


    “衣服都是我从首都带来的，本来打算带到城里去卖点钱，但是没想到被你们关……”在家里。


    “去拿给她！”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死要面子的姜永宗就朝着何素芬吼。


    胡素芬憋屈的回到房间，抠抠索索的又拿出一百块给了姜棠。


    数着手里的小钱钱，姜棠乐得牙不见眼。


    秦宵见她数完钱，认认真真的揣兜里，才站起身来，冲着姜永宗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姜叔，我们一家三口先走了。”


    姜永宗眼疼得厉害，敷衍都不想敷衍，弓着身子背过身。


    目的达到，秦宵不在意他的态度，阔步走到姜棠面前，弯腰拎起她的包裹，嗓音磁性低哑，“走吧，回家。”


    姜棠心尖突地一颤，乖乖的应声，“好。”


    随后，牵起身边的秦初阳，跟秦宵并肩一起离开。


    20  ? 命比钱重要


    ◎又要走◎


    上空是一望无垠的蓝天, 暖阳照射在大地上，微风拂面，燥热的空气都凉爽了几分。


    一家三口并排往外走, 秦宵拎着姜棠的包裹，姜棠牵着小家伙, 背影和谐而美好，旁边看热闹的人都不自觉的往两边散去, 望着几人的背影。


    王其磊跟张和田跟上来, 王其磊手撑着后脑乐得嗞着个大牙, 快活的很，“总算是把这家人教训了一顿, 舒坦了。”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要不是之前宵哥不让, 他一准给姜家人使绊子, 不让他们好过。


    没良心的狗东西, 敢那样对他宵哥。


    张和田没说话，却也跟他想得差不多。


    他望着前面拎着包裹的秦宵, 虽然冷着脸，却还是慢下步子跟旁边的女人保持同一个步调, 或许, 宵哥现在对这场荒唐的婚事, 也不是全然反感。


    或许, 这场蓄意不被看好的糟糕婚姻, 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也说不定。


    几人一同回到宵家，已经正午时分。


    一进门, 姜棠才松开小崽子的手, 去打了水洗手。


    又抓着小崽崽洗了手, 至于几个大人，她没有管。


    秦宵把包裹递给她，朝着身后的俩人道，“中午在家里吃饭。”


    王其磊连忙摆手，“不用了，宵哥。”


    张和田也道，“是有点消息想跟你商量。”


    不然也不会饭点了还跟着宵哥回来，不知道嫂子会不会介意。


    秦宵也不强留，稍稍颔首，带着俩人进了堂屋。


    姜棠把包裹放回房间，没有第一时间收拾，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该要是吃午饭的时候。


    出门之后，默了默，还是去了堂屋，站在门口，看着三人在商量事，深吸小口气扬声道，“我做饭，你让他们在家里吃嘛。”


    怎么说刚刚他们也帮了自己，请一顿饭也是应该的。


    姜棠平平无奇的一句话。


    让王其磊瞪大眼睛，有些震惊，张和田也觉得意外。


    秦宵丝毫不在意俩人的脸色，淡声朝着门口的小姑娘道，“他们不在家吃，不用管。”


    得到回复，姜棠眨了眨眼，也没追问，只点了点头，转身去了伙房。


    算了，或许他们讨厌自己，还是让秦宵自己解决吧。


    看着姜棠离开，王其磊惊讶，眼睛盯着秦宵，“宵哥，家里嫂……嫂子做饭？”


    秦宵面无表情，冲着张和田道，“什么事？”


    被宵哥无视了，王其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咳，他就是觉得嫂子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而已嘛。


    张和田正色，“煤窑需要几个苦力，宵哥，要不要去，一天十五，比国营企业拿的多，不过是私人的，安全保险方面不做保证。”


    私人煤窑矿场死几个工人再正常不过，为了生计，有钱挣基本也是抢着干。


    秦宵脑海里莫名闪过一道倩影，闭了闭眼，稳声道，“有钱，怎么不去。”


    他抬眼看着俩人，“什么时候走。”


    张和田道，“后天一早，三岔路口集合，会有人来接。”


    他们经常做小工，这方面都有自己的渠道。


    秦宵颔首，“成，到时候集合。”


    王其磊从堂屋伸长脖子往外面看了一眼，试探道，“宵哥，你要不要带着嫂子一块儿去。”


    秦宵黑眸望着伙房里单薄的背影，这女人娇气又胆小，那样的活计不适合她，她哪里做得了。


    根本没做考虑就拒绝这个提议。


    “我自己去。”


    “她陪初阳在家。”


    王其磊摸了摸脑袋，“哦”了一声。


    算了，嫂子就是去了估计也是给宵哥添麻烦，不像娟儿姐，陪和田去是因为夫妻恩爱。


    想着宵哥和嫂子夫妻恩爱的模样，王其磊打了个寒颤。


    啧，不敢细想。


    姜棠做好午饭之后，俩人已经离开了。


    她也没问秦宵他兄弟们找他商量什么事，只喊秦宵来吃午饭。


    中午她简单做了青椒炒肉，小炒青菜和一个蛋花汤，简单却算是美味。


    招呼小家伙打了肥皂洗完手，才坐上桌。


    她不打算问，却没想到男人主动提了。


    秦宵黑眸盯着面前的女人，沉声道，“后天有个活计，要出门几天，到时候你和初阳在家。”


    姜棠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报备行程，有些意外，乌黑的眸子盯着男人，一脸懵懂。


    反应过来之后，呆呆的问，“哦，那你去多长时间，是……是做什么？”


    大概是没有和异性建立过这样亲密的关系，更没有关心过另一个人的生活，她问得有些磕磕巴巴。


    幸好男人也不在意，低声答了，“去给一个煤窑做短期工，十多天的时间。”


    姜棠咬了咬唇，“煤窑？是去挖煤嘛？是不是要进洞，会不会有点危险。”


    她对于煤厂和矿场的印象，除了钱和暴发户就是出现在新闻里的惨烈事故。


    忍不住有些担心。


    秦宵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愣怔，抬眸盯着眼前的女孩，默了默，声音有些哑，“没什么事。”


    他说没什么事，姜棠却是一点儿也不信，怎么可能会没事。


    她转脸看了一眼旁边翘着小脚乖乖吃饭的秦初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声音嗡嗡的道，“危……危险的话，你就别去了。”


    女孩儿的声音含含糊糊又低低的，秦宵还是听见了。


    他眸色如墨，瞳仁中眼底暗涌一片，盯着女孩，“一天能挣十五块。”


    虽然知道现在的钱很值钱，跟后世完全不同，姜棠还是没法把十五块钱放在心上，不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让人不顾危险的数字。


    她直白道，“哦，可是危险的话，你不去行吗？”


    “命比钱重要。”


    女孩的话天真又直白，秦宵指节攥了又松。


    命比钱重要。


    多简单的一句话，却从没有人跟他说过，也没有人这样做过。


    他父亲的伤没让姜家人把那一千块钱还回来，没让他妈守着他爹的命不要钱。


    也不会偷拿了钱弃了他和弟弟走了。


    命哪里会比钱重要。


    秦宵喉咙滚动，从胸腔里透出嘶哑的话语，“进窑洞的时候都会带安全帽，而且也很少出事。”


    他这是决定要去了，姜棠又看了旁边的崽崽一眼，低声嘟囔，“哦，那你注意安全。”


    “离家远吗？”


    秦宵稳住心神，“县城二十公里外的煤窑，可能要干完才回来。”


    姜棠水润的眸子盯着男人，“我会好好照顾初阳，你放心，别有负担。”


    秦初阳黑葡萄的大眼睛盯着哥哥，声音都有些可怜兮兮的，“锅锅，你又要走嘛？”


    秦宵唇角轻扯，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嗯，在家要好好听话。”


    他抬眸看了眼前这个纤细的身影。


    秦初阳乖乖点头，“锅锅你放心，我会保护嫂嫂！”


    秦宵颔首，淡声道，“这两天家里还有什么要添置的，我都添上，一会儿我去山上把柴砍了，够你们用十天半月的。”


    家里的柴，确实剩得不多，姜棠应声。


    秦宵执行力很强，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家里的柴都堆起来了，里里外外所有需要添置的都给家里准备好。


    直到出发前一天的晚上。


    一家人吃完饭，歇了一会儿，秦宵从房间里拿出一个老旧的红木盒子，放在桌上。


    秦初阳知道哥哥又要走了，黏得紧，秦宵走到哪他都亦步亦趋的跟着，小手拽着哥哥的衣角，小脸上可怜巴巴的全是不舍。


    但是乖乖的什么也没有说。


    姜棠坐在凳子上洗脚，白嫩小巧的脚泡在温水里，裤腿被挽得高高的，她抬眸望着秦宵。


    秦宵的眸子不经意的望了一眼泡在水里白玉般的蹂胰，眸色微黯。


    姜棠问，“秦宵，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秦宵吞了吞喉咙，“七点到三岔路口集合。”


    那就是还要早起，起码六点多就得起了。


    姜棠很有自知之明，她起不来，明天只能让秦宵自己离开了。


    她抬起滴着水的脚，望着秦宵，有些不好意思，“秦宵，你能帮我拿一下毛巾嘛？”


    她刚刚忘记拿近一些了。


    女孩的声音实在娇气得让人心底发软，秦宵攥了攥手，随手拿起毛巾递过去，望着女孩静静擦着湿了的蹂胰，偏头把注意力集中在盒子上，哑声道，“这里面是我上次在砖厂拿到的工钱，加上之前姜家给的，家里所有的钱，都在这里。”


    姜棠木愣愣的，有些傻兮兮的问，“这些，都是给我的嘛？”


    秦宵眸色微沉，“给你和初阳。”


    他黑瞳盯着姜棠，“你……”


    姜棠灵光一闪，很上道的举手做发誓状，“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初阳，也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拿钱跑路！”


    小姑娘满脸真诚，眼睛亮晶晶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信服。


    秦宵微晒，继续道，“里面还有那张借条，我不在家，难免姜家人会来找你麻烦，乖乖待在屋里，不用理他们。”


    “这张欠条起码能让他们躲你一阵，若是真来找你，就拿借条威胁他们。”


    姜棠愣怔住了，她抬眸望着男人。


    所以秦宵那天只朝姜家要了五百块，让对方写了借条，是为了她考虑？


    怕他不在自己和小崽子会被姜家人欺负。


    这个男人完全不像面上粗戾冷硬，心思居然这样细。


    盯着桌上的那个红木盒子，姜棠抬眼，流光璀璨，“秦宵，你们明天七点走对嘛？”


    秦宵有些意外，又稍稍颔首，“嗯。”


    “怎么了？”


    姜棠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把毛巾搭在椅子上，走到秦宵身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盒子里的东西。


    心里想着，她其实也不是不能起来。


    尤其是看到这个男人没有丝毫不舍的把盒子递到她手上，又自然的帮她把刚刚洗完脚的水倒了。


    姜棠瓷白的指尖轻轻点着红木盒子，瞥着男人高大宽厚的背影决定，明天还是让他吃饱喝足之后再赶路吧。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过节期间酒席多，又打了会儿小麻将，更晚了。感谢在2023-09-30 18:56:51~2023-10-01 23:3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待 4瓶；醉翁之意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  ? 早点回来


    ◎羡慕秦宵◎


    姜棠端起红木盒子, 眨眨眼冲着秦宵确认，“我拿走了？”


    她真的很馋，但还是尽全力克制住自己, 最后一次询问秦宵的意见。


    秦宵舀热水到木盆里，眸子撇过女孩儿璀璨的星光, 眼尾微扬，“嗯。”


    他调好水温, 牵起弟弟攥着自己的小手, 试了试水温。


    姜棠确定对方真的要把这些小钱钱都给她, 喜滋滋的端着红木盒子小跑回自己房间。


    从柜子深处拿出自己藏起来的钱，跟秦宵给她的捏着放在一起。


    分门别类的都整理得整整齐齐的, 才又珍惜着小心翼翼把盒子藏好，确定藏得深深的, 拍拍手关上柜子才走出房间, 去了伙房。


    秦宵已经帮小崽崽洗完澡。


    姜棠在水缸旁边洗干净手, 撸着袖子进门，朝着秦宵买好的物资径直走过去。


    她把箩筐里的肥瘦肉拎出来, 转脸和秦宵道，“秦宵, 一会儿你把肉剁成肉沫再睡嘛。”


    秦宵手胡乱擦拭秦初阳的脑袋, 听姜棠这么说, 干脆利落的放下毛巾, 随手洗了手, 高大的身影走过去，拎起猪肉, “成。”


    秦初阳顶着半干的头发贴在哥哥身边, 秦宵也不赶他, 兄弟俩同进同出的画面有些滑稽又温馨。


    姜棠把新鲜的玉米拿出来，又取了一个大碗开始动手剥玉米粒。


    灯光火光照映之下，秦宵洗完了猪肉正放在砧板上剁着肉。


    姜棠仰视过去，男人的身影更加高大，连影子都带着魁梧。


    此前觉得压迫吓人的模样，此刻都柔和了几分。


    她暖声道，“剁完肉沫之后，你带初阳去睡觉吧。”


    挨着哥哥的小家伙看着都要哭唧唧了，却强捱着没有抹眼泪，只是一直陪在哥哥旁边。


    她笑眯眯的望着小家伙，声音温柔又宠溺，“初阳，今天晚上陪哥哥睡好不好？”


    这几天小家伙都是跟她睡，今晚估计是要黏着秦宵。


    秦初阳的小脑袋蹭着秦宵的裤腿点点头。


    昏暗的灯光洒落在女孩精致瓷白的脸颊上，氤氲着柔光，柔软的发丝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的美，缱绻着温柔。


    秦宵垂着眸子，盯着弟弟，没说话。


    姜棠剥完玉米粒儿，随手又拿了一个碗倒扣盖上，放进碗柜里。


    又拿了一颗白菜，掰了几叶白菜。


    秦宵把肉都剁好了，姜棠看见，把白菜叶放进搪瓷盆里，又拿了一个小盆走到秦宵旁边。


    “把肉放进盆里，先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还得早起。”


    贴过来的俏丽身影仿佛会蛊惑人心，秦宵鼻尖似乎嗅到若有似无的清香，身上莫名有些燥热，不自觉照做。


    随后反应过来，冷下一张俊脸，“我和初阳去睡，你怎么办？”


    他的语


    YH


    气都冷了下来，姜棠第一时间察觉，有些莫名又有些颤意。


    他怎么又突然不高兴？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姜棠不明白，拿着装了肉沫的盆放到灶台上，低声道，“我把材料弄好，也会去休息。”


    “而且明早送你离开之后，我可以继续补觉，你一早得赶路，还是早点睡吧。”


    “你明天一大早就要走，小家伙肯定舍不得你，明天早上要是醒过来发现你已经走了，会很失望，今晚你早点睡，多陪陪他。”


    她抬眸望向男人，嘟了嘟唇，“你可别说什么小男子汉这样的话，他才四岁。”


    秦宵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听她这么说，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堵死，面上微晒，难得听话的洗了手，抬手揉了揉秦初阳的脑袋。


    黑眸盯着女人俏丽的小脸，带着秦初阳往伙房外走。


    秦初阳揉着眼睑，转脸看着姜棠，声音软软糯糯，“嫂嫂，晚安。”


    姜棠忍不住心里发软，“初阳晚安。”


    秦宵发现女人没有要跟他说什么晚安的意思，黑眸幽深，牵着弟弟出了伙房，进了房间。


    兄弟俩人终于走了，姜棠松了口气，转脸望着手里剁好的肉沫，拿了一个盆倒扣上，又在铁锅里打了冷水，把剁好的肉沫存放在冷水锅里。


    撸起袖子开始和面。


    秦宵把秦初阳抱上床。


    小家伙乖乖的窝在被窝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哥哥，有些委屈巴巴的，“锅锅，你明天走，森么时候再肥来。”


    秦宵声音平稳，丝毫不会哄孩子，“睡吧，哥哥就去十多天，回来还给你买小蛋糕。”


    秦初阳小手依赖地揪着亲哥的衣领，声音弱弱的，“锅锅，窝想听你唱歌。”


    屋里的灯已经被秦宵关上，他垂眸盯着昏暗月光下的弟弟，声音无波无澜，“我不会。”


    秦初阳有些委屈，“可是嫂嫂都会。”


    耳边仿佛又传来女孩儿轻灵温眷的歌声，秦宵闭了闭眼，将脑海里的歌声甩掉，大手一整个捂住弟弟的眼睛，往下抚了抚，“好了，睡觉。”


    被亲哥暴力哄睡的秦初阳使劲儿的想睁开眼睛，都被镇压，翘着小嘴，最后还是在抗议之下撑不住幼小的身体，慢慢睡去。


    试图睁开的眼睛渐渐平缓，皎白的月光透过塑料窗户映射进来，秦宵在微弱的月光中，黑眸盯着虚空，耳边的听觉异常灵敏。


    他知道女孩正在走动，在和面，在切菜，在帮他准备离开时候的吃食……


    明明应该是扰人清净的噪音，秦宵却不自觉的沉溺在这样的声音里，渐渐不自控的慢慢睡去。


    姜棠在伙房里忙碌，和好面之后，把面处理好，饧着面，又把早上要用到的材料都清洗干净，都规规整整的收拾好。


    看着处理好的一切，她轻轻打了个呵欠，眼角有泪珠滚动，洗漱完之后，仔细关了伙房门，慢慢悠悠的回到房间。


    整个人懒懒的躺平在床上，双手摊开，闭上眼睛，不消一刻，立刻沉沉睡去。


    难得的心里装着事儿，一夜过去，凌晨六点，姜棠在睡梦中听见屋外的动静，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翻身继续睡。


    半晌，身形微微一顿，猛地从床上半坐起来。


    今天秦宵要走，她想着要给人做饭的！


    睡意清醒了大半，她掀开被子下床去，踩着鞋跟走出屋子，边走边给自己随意绑好头发。


    凌晨六点，天色只有些微微泛着光，大部分还算淹没在夜色中。


    姜棠打着呵欠出门，跟院子里的秦宵对视个正着，她还挂着大大的呵欠，眼中滴溜的泪珠要掉不掉，带着困倦的萌感。


    秦宵指尖微动，又轻轻攥紧。


    姜棠已经走过他身边，进入厨房，检查昨天晚上准备好的东西。


    把盖上的盖子都一一打开，仔细检查，幸好还都好好的没有坏，今天一早就能用上，她松了口气。


    打着呵欠，直接用冷水洗漱，睡意完全没了，随后悄声问秦宵，“初阳还在睡嘛？”


    盯着小姑娘一副做贼的模样，秦宵莫名的跟着压低了声音，“嗯，别叫他了。”


    姜棠秀眉微蹙，有些不赞同的盯着男人，“他要是醒来发现你走了，会难过的。”


    “不会难过太久。”


    秦宵走进伙房，坐在板凳上快速生火。


    姜棠摆了摆手，叹气，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


    她跟着走进伙房，从盆里把饧好的面放上砧板，快速再次揉搓面团，将面团揉成长条，切分成块。


    “灶洞里也放些柴火，把蒸笼放上去。”


    姜棠一边擀着包子面皮，一边跟秦宵说。


    秦宵把燃着的柴火腾进灶洞里，登上蒸笼，又听姜棠的在锅底盛了水。


    姜棠快速的包馅儿，她昨晚准备了白菜猪肉馅儿，玉米粒鲜肉馅儿，和纯鲜肉馅儿。


    指尖灵活的动作，漂亮又完美。


    “三脚架上架锅，舀一勺猪油，能把锅底浸上油味就成。”


    秦宵黑眸盯着女孩反复翻转灵动的指尖，只觉得她的手比白生生的包子还要白嫩，手下听话的照做。


    姜棠快速包好包子，利落的放进蒸笼，盖上锅盖。


    又继续把面团重新揉搓，这次把皮擀得又薄又大，把鲜肉馅儿包进皮里，摊好面饼。


    火光映照在秦宵轮廓分明的侧颜上，他眸子盯着伙房里忙忙碌碌的身影，望得出神。


    火光好像从面上一直烧到了心里，热得厉害。


    姜棠弄好了肉饼，锅里温度够了，她把摊好的鲜肉饼放上锅里煎，油锅滋滋啦啦，有香味飘出，小脸沉静又美好。


    边煎着饼边道，“你们从家到县城又要去煤窑，山路又不好走，折腾得厉害，算算距离，到的时候也差不多是中午，煤窑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多给你准备一些包子和鲜肉饼，要是没找到吃的，你就先吃这个。”


    女孩温暖的话伴随着鲜肉饼浓郁的香气都浸入秦宵的心肺，她盯着女孩白嫩的脸蛋，喉咙滚动。


    “好。”


    姜棠前前后后煎了六个鲜肉饼，热气腾腾的还很烫人，她都小心翼翼拿了油纸包装好，眸子盯着秦宵，“鲜肉饼一下吃这么多肯定会腻，我拌了些黄瓜菌子小凉拌，你配着吃，解腻。”


    包装好的东西姜棠拿了一个之后都让秦宵放进他的破布包里。


    姜棠嘟了嘟唇，“秦宵，你先吃着，包子马上就好了。”


    手里被塞了一个热气腾腾又香气扑鼻的鲜肉饼。


    秦宵咬了咬后槽牙，大口咬下去，瞬间鼻腔里芳香四溢，一口咬下去，才发现小姑娘煎的肉饼皮薄馅儿大，很舍得用料，味道还是他在县城里买的肉饼完全比不上的。


    一口热意直接涌入四肢百骸，他又咬了一口，肉饼不似小姑娘说的会腻，完全的油而不腻，对于秦宵这个喜爱油水的人来说，才是正正好。


    大口大口地吃得让人满足。


    秦宵吃完一个肉饼的时候，蒸笼里的包子也该好了。


    姜棠拿了湿毛巾，按上盖子随后慢慢打开，扑鼻的清香扑面而来。


    她抬眼看着秦宵，“包子我帮你准备了三种馅料。”


    “纯鲜肉馅儿，还有玉米粒鲜肉包子，白菜猪肉包子，玉米粒和白菜会很好中和肉里的油脂味，清爽又不油腻，正好解腻，你都装上带走，慢慢吃。”


    入鼻的是浸人的鲜香，秦宵才吃了一个肉饼，嘴里还散出热气，已经忍不住想要继续吃。


    他快速把包子装进钢盒，没有全部装完，特意留了几个。


    姜棠蹙了蹙眉，上前夺过男人手里的筷子，把剩下的几个都给他装好，“一会儿初阳醒了，我会重新弄，这些都是给你的。”


    手背上被覆盖上一双柔嫩的柔荑又快速退开，秦宵有片刻失神。


    视线渐渐聚焦，望着往他包里装东西的女人，眸色微深。


    姜棠给人装好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秦宵一身黑，将军绿色的破布包背在肩上，沉眸盯着姜棠，声音磁性低哑，“时间快到了，走了。”说完之后，不再留恋满身的温度，阔步往外走。


    望着男人的背影，姜棠心里微恙，小碎步跟着往前走了几步，跟在男人身后走出院门。


    清晨的微光渐渐照明路面，夏日的凌晨，照样有些冷意。


    感受到身后娇小的身影，秦宵回头，“回去。”


    姜棠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儿，明明只是想给秦宵做一顿送别的早饭，礼尚往来。


    不知为何，现在这副浓厚的离别信息让她有些不舒坦。


    她抬眼望着眼前似要远行挣钱求生计的男人，乖乖的点了点脑袋，脚下一点儿动的意思都没有。


    只道，“我……我不会跑，会好好照顾初阳。”


    “你早点回来。”


    ……


    秦宵胸膛剧烈起伏，黑眸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绷紧了下颚，没说什么，快速转身。


    大步往离家的方向走，只抬手朝着身后挥了挥。


    男人的背影离家里的小院越来越远，逐渐渺小，若隐若现的人影渐渐隐入背景，直到消失不见。


    凶巴巴的秦宵又走了。


    姜棠慢吞吞的走回院子，回身把院门关上，望着屋子，轻轻叹了口气，往秦初阳的屋子走去。


    捻手捻脚的进门，看到被窝里的小家伙睡得香甜，小手抱着秦宵的衣服一脸依赖，她凑过去，有些心疼小家伙。


    伸手捂住唇轻轻打了个呵欠，小心翼翼的摸上床，躺在小家伙旁边。


    唔，算了，既然秦宵已经走了，她陪小家伙睡一会儿才好。


    秦宵背着包走到村口，王其磊他们仨人已经等在路边，见他过来，王其磊扬起手使劲儿朝着他挥了挥。


    秦宵走上前，张和田递了个白面馒头给他，“宵哥，没吃饭吧，我妈多做了些，你尝尝。”


    “味道不是很好，也总比饿着强。”


    文娟也在他旁边附和，“宵哥，你别客气，就是一个馒头而已，我们都吃了。”


    秦宵面容缓和，把背后的包拎到前胸，利落拉开拉链，从里面拿了四个包子，“我有，你们自个儿收好。”


    秦宵手里四个胖胖呼呼又热气腾腾的包子，边上已经有油脂渗出，迷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在这个小团体里。


    咕噜咕噜。


    王其磊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早上刚吃了一大碗面条，现在竟又有些馋了。


    “宵……宵哥，你哪弄来这么好的包子。”


    秦宵强势的把包子分给三人，一人一个，垂眸盯着手里温热的温度，唇角轻扯，“她弄的。”


    男人冷硬的脸仿佛一瞬间有了温度。


    说完之后就阔步往前走，拿起手里的包子，咬了一大口，嘴里心里都被满足了。


    这个她，说得竟有些温柔的意味，王其磊瞪着手里软乎的包子，这……是宵哥他媳妇儿做的？！


    王其磊抬眼，跟边上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震惊。


    宵哥的漂亮小媳妇不仅没跑，现在宵哥要去做工，还十分舍得的做了包子。


    三人都忍不住好奇，咬了一口，随后瞪大了眼睛。


    这包子，不仅仅是香得无法言喻，里面的馅儿满满的都要露出来了。


    文娟小声和张和田开口，“嫂子做的这包子，好香，我还是第一次吃到玉米粒鲜肉馅儿的包子，首都都是这么做的嘛，真新鲜，一点儿都不腻又清甜又醇香，嫂子真厉害。”


    张和田偏头，把手里的肉包递过去，“媳妇儿，你尝尝我的，馅儿不一样，我的是白菜猪肉馅儿的，也好吃。”


    大大咧咧的电灯泡插进来，惊奇道，“我的是鲜肉包子，咱们正好都不一样，唔，好香。”


    他们没想到姜棠会这么有心，一份早餐都弄了几种馅料，还口齿留香，份量却一点儿不含糊。


    不约而同的望向前面一身黑的高大背影，王其磊忍不住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宵哥这次出门，好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文娟试探道，“宵哥……心情好像很好，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好多。”


    张和田点头，“是啊。”


    王其磊嗅了嗅鼻尖，有些陶醉，“不过，这心情能不好嘛，要是我出门也有这样香喷喷又馅大的包子吃，我心情也很好。”


    夫妻俩无奈的看着他，失笑道，“行了，现在你也算沾了宵哥的光，吃了香香的包子了，该赶路了。”


    三人望着前面的身影，提起脚步走上前跟他并肩。


    秦宵又拿了一个包子，正吃着，王其磊突地有些后悔，要是知道嫂子有这样的手艺，他昨天应该留下蹭一顿饭的。


    现在望着宵哥手里的东西，早已经饱腹的胃又开始分泌馋虫，想吃得紧。


    “宵哥，你这次出门，嫂子怎么这么舍得，还早起给你做好吃的。”


    这么慷慨的馅料，目前没有人家比得上。


    姜棠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他的口袋，和初阳什么都没留，回忆起女孩儿认真的小脸，秦宵从喉咙里滚出笑意。


    四人走到了三岔路口，没等几分钟就有山地车向他们驶来，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一车都是要去做工的人。


    秦宵跨上车，随后拽了张和田上车，他们四人上车之后只能挤坐在车尾，位置都挤不下了。


    刚坐好，车轰轰隆隆的开走了，晨间的风一股脑的全呼在脸上，四面透风，凉爽得不行。


    秦宵把背上的包裹拎着抱在前胸。


    黑眸望着越离越远的路口，从胸腔呼出一口气，有什么东西，跟以往都不一样了。


    车开在山路上辗转，折腾到了煤窑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山地车颠簸着停下，秦宵翻身跳下车，车上满满的人陆陆续续都下了车，都等在旁边等着人来安排。


    周围都是乱石黄土，硬生生从山里开出了一条路，脚下路面崎岖，没有下脚的地方。


    已经有不怕脏的人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


    有人问开车的师傅。


    “师傅，煤窑这边有卖饭的嘛？”


    司机喊道，“明天正式开工，估计到时候会有推车推来卖，今天没有。”


    闻言，周围人都失望的叹气。


    王其磊哀嚎，“啊，我没带饭，早上我妈给我做了一碗面，她本来还想给我带点东西的，我拒绝了。”


    他现在后悔了！


    文娟失笑，“磊子，我们带了馒头，一块儿吃。”


    王其磊叹气，“谢谢嫂子。”


    几人找了个地方，折了几片棕榈树叶铺在地上，一同坐下。


    秦宵从包里拿出姜棠给他准备的鲜肉饼还有包子跟那一盒凉拌。


    周围的人目光都不自觉落在他身上，见他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饿得狠了的肚子直接抗议出声。


    王其磊惊讶得都有些结巴了，“宵……宵哥，这些也都是嫂子给你准备的？”


    秦宵唇角扯出笑，稍稍颔首，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慷慨的给三人一人递了一个鲜肉饼，又都拿了两个包子。


    把姜棠准备好的凉拌菜打开，自顾自的咬了一大口饼，又尝了一口凉拌，果然清爽又解腻。


    王其磊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他羡慕死了。


    沾着宵哥的光，咬了一口鲜肉饼，又是满满当当的肉，虽是冷了，但还是很香。


    秦宵却知道了小姑娘为什么会准备一个凉拌菜了，凉下来的肉饼确实比热气腾腾的时候容易腻味，这时候尝一口清爽的凉拌菜，正正合适。


    王其磊他们也跟着蹭了一口，真是绝了。


    四人吃得欢，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望着秦宵手里的东西，打着商量，“同志，我看你这还剩些包子，你看要不要卖两个给我。”


    他这话让周围人都忍不住注意，想着他要是成功了自己也上前买。秦宵咽下嘴里的食物，面无表情的摇头，“这是……我媳妇儿做的，不卖。”


    来人也没有纠缠，只是失望的离他们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几乎不过是一瞬间，一起做工的人都知道秦宵家里有个小媳妇，手艺好又念着他，大家只有羡慕的份了。


    这边秦宵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另外一边，姜棠看着蔫啦吧唧的小家伙，心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家伙不哭也不闹，乖乖的接受了哥哥离开的事情。


    姜棠叹了口气，秦宵离开了，她说过了会好好照顾初阳，还要防备姜家人来闹事。


    只不过，姜棠没有想到，姜家人会来得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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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 去找秦宵


    ◎姜翠排第几？◎


    秦宵离开, 却把身家都留下了，姜棠带着小崽子，这两日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让她没想到的是, 有秦宵的借条在，姜虎还敢来找她的麻烦。


    院子上空烈日炎炎, 风吹过的气息都是热的，院子外的辱骂不堪入目。


    听着院子门外姜虎嚣张的叫骂声, 姜棠第一时间跑到院子门口, 用木棍抵上门, 后背也用力的抵在门上，阻止姜虎进来。


    小家伙也跟着她学, 用力的抵着门。


    叔嫂俩人严阵以待。


    姜虎知道秦宵离开家的消息之后，毫无顾虑的就跑来秦家闹事。


    抬脚用力的踹着院门, “姜棠, 小婊子, 你给老子开门！”


    姜棠的后背都麻了，疼痛感袭来, 她却一点儿不敢放松，费力朝着门外喊, “姜虎, 你还没被秦宵打够对不对, 现在还敢来招惹我。”


    “秦宵知道了, 不会放过你的。”


    她现在只能祈祷, 能让姜虎回忆起被秦宵支配的恐惧。


    姜虎揣门的脚微微一顿，身上被秦宵揍过的地方好像开始隐隐作痛, 被姜棠唬了一瞬, 反应过来秦宵压根不在家, 又气急败坏的更用力揣着眼前的木门。


    “贱人，秦宵那个杂种算什么东西，老子不怕他。”


    “你他妈的长得一脸狐媚样，就是你勾引秦宵让他打老子，还上老子家里要钱是吧！”


    他们姜家不还彩礼不是一天两天了，秦宵以前没把他们怎么样，怎么突然娶了这个小贱人之后就要去拿彩礼钱。


    这里面没有这个婊子吹枕边风，他不信。


    蹦！蹦！蹦！


    木门被撞击得摇摇欲坠，姜棠忍着疼痛拦着门，深吸了一口气，“姜虎，你家还有借条在，秦宵早晚都会回来的，到时候他不会放过你！”


    姜虎收回脚，冲着门里大喊，“要老子放过你也可以，把我家写的借条还有那五百块钱还回来，老子就放过你。”


    姜棠不可能答应他，拒绝道，“你们家一份嫁妆没出，怎么好意思要彩礼。”


    “你爸妈没有养过我一天，还做着我会孝顺他们的百日美梦，想得美。”


    姜虎退后几步，猛地上前踹上院子门，姜棠被震得整个人都麻了。


    姜虎边踹边吼，“你算个什么东西，那个彩礼是他秦宵花来娶我姐的，不是给你的，你要是要点儿脸就还回来，别想抢了我姐的东西。”


    他的话让姜棠整个人顿住，沉默了一瞬。


    旁边的小崽子着急的扬着声调冲着屋外大喊，“坏人，你们才不要脸，哥哥的小钱钱就是给嫂嫂花的，都是给嫂嫂的，才不给你们。”


    姜棠回过神来，是啊，秦宵可是把他所有的钱都交给自己了。


    她才不管之前秦宵打算把钱给谁，但是现在，秦宵走之前把钱全都给她了，就是给她花的。


    跟姜家人没有关系，跟姜翠更没有关系。


    屋外的姜虎还在嘲讽，“姜棠，你就捡我姐不要的东西，你配嘛，秦宵不过是看你这妖精样玩玩你而已，他跟我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很好，这次不过是因为知道我姐在城里有对象了，赌气而已。”


    “他喜欢我姐，早晚不要你！”


    任何人知道自己男人跟另一个女人青梅竹马、亲密无间都会觉得膈应，他就是要恶心姜棠。


    姜棠翻了白眼，“你们这里管一个村里长大的都叫青梅竹马呀？那秦宵的青梅竹马算是数都数不过来。”


    “姜翠她排第几个？”


    “你！”


    姜虎没想到姜棠完全没把她姐放在心上，还敢和他呛声，伶牙俐齿的让人心声厌烦。


    他烦躁的在门外来回踱步，急躁的想要给姜棠一个教训。


    “小贱人，你有本事就一直防着老子，秦宵那个杂种不在，老子早晚收拾你。”


    姜棠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肝乱颤，深吸了几口气，她被姜虎这个粗暴的踹门方式吓到了。


    她敢相信，要是放他进来，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应对之策，姜棠突地灵光一动，声音提高，保证门口的姜虎能听到，“初阳，嫂嫂在这里拦着他，你去厨房里把菜刀拿给我，我就算打不过他，也要跟他鱼死网破，起码要砍了他一条胳膊，就算被打死也无所谓。”


    女人颤颤巍巍的话传到姜虎耳朵里，让他难免想起之前这个女人挥着刀乱砍的模样，明明害怕胆小却又不怕事儿，真敢拿菜刀砍他，心里有些忌惮。


    尤其是又听见那个小杂种听话的好像真去拿菜刀了。


    姜虎踹门的脚顿住。


    一时间没有再继续轻举妄动。


    这俩口子真不愧是一家人，他妈的心都一样狠。


    姜虎吐了口吐沫，气急败坏地冲着屋里喊，“小贱人，你他妈的最好在秦宵回来之前别出门，不然老子打死你！”


    姜棠喘着气，梗着脖子喊，“你最好祈祷秦宵不会回来，不然秦宵打死你！”


    好像放狠话谁不会一样。


    姜虎怕秦宵，秦宵会动真格的，他惹不起又不甘心，猥琐至极，整个人就是小人流氓做派。


    欺软怕硬的在秦宵不在的时候来找她麻烦，这样的人渣败类，姜棠咬了咬牙，继续道，“你最好清楚一点，秦宵说一不二，要是想不起来就回家看看，能让你回忆起一些美好的回忆，秦宵能砸一次，就能砸第二次！能打你一次就能打你无数次。”


    “你要是禁得住他的报复，你尽管试试！”


    她哽了哽说，“我……也不是好惹的，打不过你，也会拼命，要是一不小心砍死你了，你可别怪我。”


    女人的声音明明带着明显的颤抖，却能让人听出她的坚定。


    她是真的会和自己拼命，姜虎暴跳如雷，猛力踹上木门，使出全身的力气踹了十几次，才堪堪停住。


    冲着屋内的人暴跳如雷的放狠话，“你们给老子等着！”


    ……


    姜棠整个后背疼痛得厉害，却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门口逐渐没有了声音，人好像走了。


    她不敢放下心来，心脏不停胡乱的跳动，撑着木门磨蹭着转身，身体还紧紧的抵住门。


    眸子费力的透着一丝门缝朝着屋外看。


    嗡的一声，姜棠脑海中都闪过耳鸣，她看到了门口静悄悄鬼鬼祟祟的身影。！


    姜虎还没有离开！


    他说的要走不过是想骗她们放松警惕。


    姜棠的心被悬得高高的，心尖猛颤，迅速重新抵上门，呼吸粗重。


    刚刚那一眼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她不敢再往外看了。


    全身都痛极了，姜棠咬住唇瓣，后背僵硬的抵着门，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僵硬的指尖微颤，被小家伙养得肥一点的小手握住。


    她垂眸，小家伙一只小手用力的攥紧菜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似乎在给她做保证。


    小家伙跟哥哥说要保护她，是很认真的。


    姜棠提心吊胆的心境得到缓解，她还有初阳陪着，不是一个人面对这样恐惧的东西。


    时间流速缓慢，姜棠都不知道多久了，外面一直静悄悄的，她不确定姜虎是真的走了，还是在钓鱼执法。


    她不敢赌。


    小家伙扒着门缝朝着外面看，姜棠提着一颗心，不免为他担忧。


    怕姜虎还在门外，这估计会成小家伙的童年阴影。


    秦初阳轻声道，“嫂嫂，坏人不在了。”


    姜棠愣了愣，低头望着小家伙，“你确定吗，初阳。”


    秦初阳望着嫂嫂脸上都出汗了，他知道嫂嫂害怕，又确定的从门缝里朝着外面看，声音脆生生的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嫂嫂，坏人真的不在了。”


    姜棠不敢轻举妄动，咽了咽口水，提高声调道，“初阳，他肯定在外面躲着，你别信。”


    素白的指尖轻轻放在唇边，对着小家伙悄悄嘘了一声。


    然后轻手轻脚的慢慢挪动身体，把抵住门的木棍抵得更加严实。


    随后弯腰拿过小家伙攥着的菜刀。


    门外静悄悄的，姜棠屏着呼吸慢吞吞的把旁边的石砖搬到门边堵上，才稍稍松了口气。


    反反复复把石砖堆在门口抵住门，手里紧紧攥着菜刀。


    外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看着被防御上的院门，姜棠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心神皆缓，背后的疼痛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姜棠感觉到，后背肯定被磨破皮了。


    她整个人脱离的蹲在地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轻轻地把小家伙拥在怀里，感受到怀里的小家伙小手轻轻地拍上她的下颌，好像在给她力量和安慰。


    姜棠逐渐缓解过来，胡乱狂跳的心脏慢慢缓解，一点点平缓。


    她在以前的人生里从没有经历过这样提心吊胆的事情。


    现在不过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不停的经历争吵惊吓还有恐吓，她实在很难让自己不害怕。


    姜棠咬了咬唇，双手轻轻搭在小崽子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气，眸子认真的盯着秦初阳，声音还带着惊吓后的颤意，“初阳，你想不想你哥哥？”


    提起秦宵，秦初阳的眸子带上了光，他仰起脸，冲着嫂嫂狠狠的点点脑袋，“嫂嫂，我想锅锅，他什么时候肥来。”


    姜棠唇角勉强的翘起，低声道，“你哥哥说他会去十多天，十多天之后才回来。”


    秦初阳嘟了嘟嘴有些失望，但是却乖乖的没有哭。


    姜棠的双眸望着小崽子，眼尾微扬带着笑意，声音清软带着轻哄，“初阳，哥哥回不来，我们就去找他好不好？”


    秦初阳的大眼睛里迸发出惊喜，他惊喜又不敢相信，小脸都带着忐忑，“嫂……嫂，窝们尊的可以去找锅锅嘛？”


    他想哥哥，但是也不想给嫂嫂惹麻烦。


    姜棠给了他无比肯定的答案，又轻轻把小家伙揽进怀里。


    “嫂嫂带你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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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 避风港


    ◎把东西搬去刘家◎


    姜棠轻轻松开秦初阳, 声音轻柔，“初阳，我们去找你哥哥, 但是去之前要把我们家都安排好了才可以，不然坏人会来家里偷东西, 知道吗？”


    她和初阳可以一走了之，免不了她们离开之后姜家人会对着空无一人的秦家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家里估计很多东西都保不住。


    她不能留着秦家的东西让对方占了便宜。


    但是要她这十多天在秦宵不在家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的过, 她怕自己早晚会神经衰弱。


    不能就这么留在家里。


    但是要走也得把家里都收拾好。


    秦初阳小手摸了摸嫂嫂的脸脸, 很懂事, “嫂嫂，窝知道。”


    姜棠有些欣慰, 有些事不需要特意和小家伙强调，小家伙都会明白。


    她牵起小团子走进堂屋, 四处看了看, 沉思片刻, 家里的重物还有旧家具是藏不住的。


    那就把别的都收好了，没多做考虑, 开始动手，把伙房里的东西还有她们的衣服都收起来, 到时候让卢芳嫂子帮她们看着。


    姜棠先腾出一个木箱子, 再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叠起来, 放进去, 只留下几件换洗的衣服, 等把自己的屋子都收拾好之后，转脸去把小崽子和秦宵的东西也都放进箱子里。


    小家伙亦步亦趋的跟在嫂嫂身边, 还自己叠自己的衣服, 帮她的忙。


    姜棠伸手勾了勾他的小鼻子, 手上的动作不停，低声道，“初阳，我们去找哥哥，高不高兴。”


    秦初阳小脸笑得灿烂，“嗯嗯，高兴，哥哥嫂嫂还有我都在一起。”


    他还一本正经的保证，“嫂嫂，我们去找锅锅，他也会高兴的。”


    姜棠叠着衣服默了默，秦宵见到小家伙肯定是高兴的，不过见到她，估计就没那么开心了。


    她有这点儿自知之明。


    也从来没有想到，原本最畏惧害怕的男人，在这时候会成为她的避风港。


    秦初阳见嫂嫂不说话，有些急了，连忙道，“嫂嫂，锅锅见到你也会很开心的！”


    他喜欢嫂嫂，哥哥也喜欢嫂嫂！


    见小家伙这么急于证明的模样，姜棠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嗯，我知道了。”


    小崽子开心就好。


    她把收拾好的箱子合上，看着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破旧的家具。


    她忍着背部火辣辣的疼痛，慢吞吞的站起身来。


    出了屋子，看了看天空，时间已经不早了。


    想找卢芳嫂子帮忙，想着起码请嫂子她们吃顿饭才可以。


    家里的菜还剩下不少，请她们一家吃顿饭是足够的。


    既然要请别人家吃饭，自然要拿出最好的。


    姜棠琢磨了一下，现在开始做，还来得及。


    吃完饭之后再和嫂子商量把家里的东西先搬去她家存着。


    她出了院子，拿起菜刀，先去把刚刚防身的菜刀洗干净。


    这把菜刀可是她的大功臣，两次都把姜虎那个混球唬跑了。


    她拎着菜刀进伙房，给秦初阳布置了一个任务。


    “初阳，你帮嫂子把铁锅里打满水好不好。”


    望着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费力的给她帮忙，姜棠动作也更快了几分。


    她把菜刀放在砧板上，走到灶台前迅速把火生起来，看着小家伙来来回回四五次，晃晃悠悠的打满了水，笑眯眯的道，“现在我们初阳帮嫂嫂看着火就好了。”


    秦初阳狠狠的点着脑袋，乖乖坐在小马扎上，认认真真的帮姜棠盯着眼前的大火。


    姜棠一开始不敢让小家伙靠近火，几次之后发现小家伙很乖，不会乱碰伤到自己，现在也能放心的把烧火的重任交给他。


    她迅速淘了米，端上灶台开始煮饭。


    随后才着手开始做饭。


    她打算做一个红烧肉，再做一个水煮肉片，就当是硬菜。


    其他的做一个凉拌小菜、炝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一个菌菇汤就算是完了。


    想好了要做的菜品，姜棠想先把红烧肉弄好了先炖上。


    ……


    炖好了红烧肉，看了看外面的天，为了防止卢芳嫂子她们一会儿吃早了饭，她利落的切着肉片，又转脸和小家伙道，“初阳，你先帮嫂嫂去叫明明还有他妈妈他们来家里吃饭好不好。”


    秦初阳听了，立刻放下手里的火钳，站起身往外跑。


    没几秒，她就听见小家伙在喊，“嫂嫂，窝力气小，打不开门。”


    门口的门被堵得死死的，姜棠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菜刀走出去。


    “嫂嫂先帮你把石头都搬开。”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堆在门口的石块一个一个的搬离，又把撑着门的木棍都拿开，把插销抽开，第一时间检查了门口，姜虎不在。


    重重的松了口气，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弯腰望着秦初阳，“初阳，帮嫂嫂去叫人好不好。”


    秦初阳点点头，迈着小短腿跑出去了。


    姜棠重新把门合上，回到伙房继续做饭。


    秦初阳卯着一股劲往卢芳家里跑，一点儿都没有耽误事儿。


    他跑到刘家大门，小手抬起用力的拍门，大声朝里面喊，“嫂嫂，明明。”


    院子里玩泥巴的刘杰明听到小伙伴的声音，立刻丢了手里的碎石块，站起身朝着门外回应，“初阳，你来找我玩儿了！”


    说着他连忙跑到门口，又急急地朝着屋里的妈妈喊，“妈！初阳来找我玩儿。”


    卢芳听见俩个小屁孩的声音，从堂屋里走出来，一块儿出来的还有刘兰。


    她也听见秦初阳的喊声。


    另一头，刘杰明已经踮起脚努力的给秦初阳把门打开。


    一开门他就冲着秦初阳伸手。


    秦初阳嫌弃的看了一眼小伙伴的小脏手，没有握过去。


    嫂嫂一直都给他洗干净手手，还给他打香香白白的香皂，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脏孩了，现在他很爱干净。


    嫂嫂喜欢爱干净的小孩。


    对于小伙伴的态度，刘杰明也没有意见，热情的看着秦初阳，“初阳，你来找我玩儿的对不对。”


    秦初阳一点儿也不贪玩，认认真真完成嫂嫂交给他的任务，“不是，我来请你和你妈妈她们去我家里吃饭。”


    “初阳，你嫂嫂叫你来喊我们去吃饭？”


    刘兰和卢芳已经走过来，正好听见秦初阳这么说，刘兰有些疑惑。


    卢芳直接把孩子叫进院子。


    蹲下身子平视秦初阳，耐心问他，“初阳，你嫂嫂是让你来请我们过去吃饭嘛？”


    秦初阳认真回答，“嗯，嫂嫂有事想请卢嫂嫂你帮忙，让我来找你们去请大家吃饭。”


    小家伙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点儿没有掉链子。


    “哧，我就说她会好心请我们吃饭，原来是要人帮忙。”


    刘兰忍不住呛声，又看着卢芳，嘲讽着说，“嫂子，她那个大小姐哪里会做什么饭，就是想请我们家帮忙，估计没做什么菜。”


    她已经快控制不住在秦初阳面前阴阳怪气姜棠了。


    前几日秦宵为了他的漂亮媳妇儿，把姜家整个都砸了，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件事传来传去，整个五里村的人都知道。


    她听到的时候，只觉得荒唐。


    秦宵哥怎么可能为那个女人做这样的事。


    明明就是姜家人占了秦宵哥的彩礼不还，秦宵哥是为了自己，才不是为了姜棠。


    现在倒好，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秦宵那个冷硬得不近人情的男人疼他媳妇疼得厉害。


    姜棠不就是长得漂亮了些，秦宵哥才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刘兰只觉得憋屈极了，现在听见那女人还想请她家里人吃饭，忍不住就摆出一副瞧不上的表情。


    “兰儿！你闭嘴！”


    卢芳忍住没在初阳的面前发火，骂这个白眼狼的小姑子。


    深吸了一口气，笑眯眯的看着秦初阳，“初阳，我们陪你一起去，你嫂嫂做菜还缺什么？我们一块儿带过去帮忙好不好。”


    本来现在这个时期，每家人都很困难，如果姜棠只是单纯的请她们吃饭，卢芳不会去，没有人过得容易。


    但是既然是要请她们帮忙，那怎么也得去一趟。


    哼！


    秦初阳不满的嘟了嘟唇，大声冲着她们喊，“我嫂嫂会做饭！”


    他一副维护姜棠的模样。


    刘兰更加憋闷，明明之前秦初阳还是一副对姜棠浑身是刺的模样，这才短短几天。


    秦家这一大一小的把那个女人当祖宗一样供着了。


    明明她就是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哪个村的人乐意娶个祖宗回去供着，秦家真是奇葩。


    卢芳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嗯嗯，我们初阳的嫂嫂最好。”


    说完之后她仰头看着脸上写满了不乐意的刘兰，冷下声调，“兰儿，既然你瞧不上，那你就别去了，别委屈了自己，我带着爸妈跟明明过去就成。”


    “她不是请我们家嘛，我干嘛不去。”


    她倒是要去看看那女人做了什么难以下咽的菜，还有脸请她们吃饭。


    卢芳看她一脸要去找茬的模样，心里不乐意带她去。


    这小姑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还算和善，怎么就是对着姜棠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讨人厌模样。


    秦宵平日里帮了她家那么多忙，现在要是见着秦宵，她都羞臊得慌。


    这么多年白帮了，帮出这样的白眼狼。


    卢芳转头回家，拿了一块腊肉，拎着出门，就算是去吃饭也不好空着手去白吃。


    一家四口人，可不少了。


    秦初阳伸出小手拦住他，小眉毛皱得高高的，“不要东西！是要请你们吃饭饭的。”


    小家伙实在懂事，比她家调皮的儿子懂事得多，卢芳耐心解释，“我们带过去加一道菜好不好？”


    初阳用力的晃晃脑袋，就是不答应。


    卢芳拿他没办法，小崽崽简直跟他哥一样的倔。


    她只能妥协，把腊肉放回去。


    秦初阳见她这样，才满意的点点头。


    卢芳被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


    “好了，初阳我们走吧。”


    “你刘伯伯他们还在地里，路过的时候叫他们一声就成。”


    几个人走出门，卢芳回头把门关上，瞪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刘兰，让小初阳在前面带路。


    看着儿子跟着初阳在前头。


    她才忍不住道，“兰儿，前几天秦宵为了他媳妇把姜虎揍了一顿，还把彩礼要回来了，这是他媳妇儿，我再说一次，你哥哥不在，秦宵他帮了我们家多少，你别做白眼狼。”


    刘兰有些不服气，“嫂子，姜家的彩礼秦宵哥早晚都会要回来的，不是为了姜棠。”


    “姜棠也不会诚心和秦宵哥过日子，他们俩早晚都会分开。”


    “她不合适谁合适！那个姜翠？！姜翠可是跟秦宵有婚约了，拿了彩礼赔了他弟闹事的钱之后又拿着秦宵给的彩礼风风光光的去读书了，踩着秦宵，又在城里谈了对象，她哪里配得上秦宵。”


    卢芳气急，一向柔和的她都忍不住吼出来。


    她手恨恨的指着眼前的小姑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秦宵他去姜家只要了彩礼钱嘛？”


    “他是先顾忌姜棠，把姜棠被扣在姜家的东西都拿回家了，还有姜棠被姜翠拿了的东西，都没得商量的让姜家人拿钱赔了，他要是不看重他媳妇儿，他做这些干嘛。”


    看小姑子还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前面带路的秦初阳。


    “你瞅瞅初阳，他妈把她丢给秦宵自己跑了，这一年小家伙过的什么日子，原本白白胖胖的样子看着讨喜，家里发生了那样大的变故，不到一年，比我们家明明瘦了多少，整个小人黑黑瘦瘦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现在呢！你长没长眼睛，看不见初阳现在身上都干干净净的还带着一股香皂的香味，整个人都胖乎了一圈，秦宵不在家，这是谁养出来的还要我跟你明说嘛！”


    “不要听姜家人说了她什么，不要听村里人又怎么编排人家，说人家是首都来的千金大小姐，和秦宵过不到一起去。”


    “要用你的眼睛看！看看初阳的变化，你就知道他这个嫂嫂有多好，秦宵娶对了人了。”


    她费劲巴拉的跟小姑子讲道理，以为小姑子是被村里那些编排人家小姑娘的话影响。


    刘兰一股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嫂子越说她越觉得烦闷。


    她想吼出声，姜翠配不上，姜棠配不上，他们姜家人都配不上！


    对着嫂子一副她还小不懂事的模样，却只提脚往前走，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不要嫂子来跟她说姜棠有多好，她根本不想听。


    卢芳看着她的背影，也憋了口气跟上去。


    几人走到路边的地埂上，卢芳朝着地里看着地的俩个老人喊，“爸妈，你们回来吧。”


    刘老爹听见儿媳妇的声音，跛着脚跟刘母一起走过去。


    他的脚是一次上山的时候摔断了，还是秦宵背了他下山，之后就一直跛着脚，行动不便更做不了什么力气活。


    见二老过来，卢芳跟她们说明了缘由。


    刘老爹也没说什么，本来就应该帮的忙，一家人都往秦家的院子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秦家伙房上炊烟缭缭，走近之后，浓郁的香气弥漫进刘家人的鼻腔，实在是香得紧。


    卢芳有些意外，深深吸了一口，“好香，姜棠同志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勾得她一个大人都有些馋了。


    刘老爹他们也忍不住点头，这香味实在是太过霸道，勾得人直流口水。


    秦初阳小脸上满是得意洋洋，小主人一样上前拍拍门，声音都飘了几个调，“嫂嫂～窝肥来了。”


    屋里立刻传来姜棠的应和声，“我们初阳回来了，等我一会儿。”


    小家伙背着小手，仰首挺胸，他可是圆满完成了嫂嫂交给他的任务。


    一会儿嫂嫂要是亲亲他的话，他也是不会不同意。


    小崽子一脸矜骄的模样，逗乐了卢芳，也更觉得姜棠好。


    姜棠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门口，给他们开门。


    迎面就带上笑脸，看的人都带着甜意，“嫂子，刘伯婶子，你们快进来。”


    她迎着一家人进门，小家伙作为主人家自然而然的退到最后一个再进。


    姜棠展颜冲着小家伙比了一个大大的赞。


    干得漂亮！


    秦初阳开心了。


    姜棠忙去堂屋给他们端了凳子。


    她跟刘家人其实并不熟，心里有些尴尬。


    也幸好卢嫂子善解人意，“姜棠，你这做的什么，比县城国营饭店里的厨子做得都香。”


    刘兰忍不住道，“嫂子啥时候吃过国营饭店的菜了，还知道她做的比饭店里的香。”


    话里话外都透出小气吧啦的酸气。


    在姜棠面前，卢芳不好发作，只道，“我是没吃过国营饭店里的东西，但是也不是没有闻过，那味道比姜棠同志的差了些。”


    姜棠知道她是给自己面子，脸上带着笑，“饭菜都做好了，嫂子你们看看是在院子里吃，还是进堂屋。”


    卢芳也不想搭理小姑子，冲着姜棠笑，“那就在院子里吃吧，走，我跟你去抬桌子。”


    姜棠点头，冲着刘父刘母道，“刘伯刘婶，水我已经帮你们打好了，边上有香皂，你们先洗洗手，一会儿就开饭了。”


    说完她忙不迭的跟卢嫂子去堂屋搬桌子。


    秦初阳挺起小胸脯，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带着刘父他们去洗手。


    还认认真真的跟他们讲，“嫂嫂说要先洗一遍手手，然后再打香香，要把手手每一个地方都洗得干干净净的，不然会有细菌哦，会生病的。”


    他自得的仰脸瞅着刘杰明，“明明，你这个都没洗干净，我教你，要用洗手手七步法。”


    看见刘杰明崇拜的盯着他，秦初阳咧着笑，“洗掌心、洗手背、手交叉、洗手指、洗大拇指，搓手心、搓手腕～”


    小嘴叭叭的，边洗边讲。


    看着刘杰明有样学样，秦小师父满意的点点头。


    旁边的刘父刘母忍俊不禁，却忍不住按照小家伙说的那样洗手。


    刘兰自己也过来跟着她们洗手，听秦初阳说这些，都是姜棠教他的。


    哼！穷讲究，又没用。


    她姜棠现在是实打实的农村人，还搞城里那一套。


    她一脸的瞧不上，却忍不住把秦初阳说的步骤都记在心里，想什么时候找别人炫耀一番。


    姜棠和卢芳合力把桌子端出来，就听着小家伙认认真真的教学，有些乐。


    忍不住夸赞，“初阳真厉害，全都记住了。”


    秦初阳本来见姜棠出门，大眼睛就忍不住的往她那边看，现在得到嫂嫂的夸奖，小脸上愈发灿烂。


    卢芳最能感受到小家伙的变化，阳光了爱笑了，这里面肯定有姜棠的参与。


    搬了桌凳，俩人进伙房，把饭菜一样一样陆陆续续的端上桌。


    五菜一汤，还有红烧肉水煮肉片两个大菜，六个人吃已经非常丰盛。


    几人都落座，一家人盯着饭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没美食，诱人得很。


    刘母忍不住道，“这也太丰盛了，姜棠同志，你有心了。”


    姜棠摇摇头，脸上好像永远都带着笑，整个人甜滋滋的，让人心生喜欢。


    “婶儿，你们能和胃口就成。”


    还想请人帮忙，怎么也要让客人满意才成。


    还没动筷，刘父道，“听芳儿说家里有麻烦事？你快说说，能帮上忙的我们肯定帮。”


    姜棠抿了抿唇，道，“刘伯，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先吃，吃完了我再同你们说。”


    她也不想现在说了，到时候再惹得大家没胃口。


    见她这么说，刘父点头。


    所有人这才开始动筷。


    刘家几人都往几道小菜上动筷，姜棠很快注意到了。


    她拿起筷子，先给刘杰明夹了一块红烧肉，声音温柔，“明明，多吃肉肉，长高高。”


    说完之后才看着卢芳她们，“嫂子，难得请你们吃一顿饭，家里现在越来越好了，没之前那么困难，你们别客气，得全吃了才能证明你们真看得起我的手艺。”


    她这样会说，大家才不客气，开始纷纷往红烧肉和水煮肉片上下筷子。


    秦初阳嘟着嘴，声音软软的瞪着黑葡萄的大眼睛望着姜棠，有些可怜巴巴的，“嫂嫂，我够不到肉肉。”


    姜棠偏过头，看着小家伙面前近在咫尺的肉。


    ……


    默了默，虽然不明白小团子这是什么意思，还是从善如流的给小家伙夹了红烧肉。


    秦初阳扑哧扑哧的吃着嫂嫂夹的肉肉，眼睛滴溜滴溜的看着刘杰明碗里的肉肉。


    又偏头要姜棠给他夹了水煮肉片，小碗里都是嫂嫂给他夹的菜，他才满意。


    姜棠虽然不理解，但是照做。


    卢芳夹了一块红烧肉，肉质细嫩，浓郁的汁水浸满了红烧肉，她吃进嘴里，满口的肉香，简直不能更满足。


    汁水渗进米饭里，色泽诱人，连汁都能让人大吃两碗饭。


    刘杰明小嘴鼓鼓囊囊的，大口大口的吃完嘴里的肉，迫不及待的看着秦初阳，“初阳，你把你嫂嫂借给我几天好不好，肉肉好香。”


    他要让初阳的嫂嫂给自己做嫂嫂，那样他就能吃到香香的肉肉了。


    秦初阳听了恶狠狠地拒绝，“哼！才不要！”


    说完就转脸不去看刘杰明一眼。


    他想得美！


    刘兰一直忍着没往红烧肉和水煮肉片上动筷子。


    但是这个姜棠居然连这些普通的小菜都做得有滋有味。


    想着自己来之前说这大小姐肯定不会做菜，现在脸火辣辣的疼。


    看着她嫂子还有父母都不自觉的夹肉。


    刘兰心里还有些埋怨，爸妈和嫂子怎么不会想着给自己女儿小姑子夹一块！


    鼻尖不停的窜进肉香，眼看着红烧肉越来越少，刘兰还是没忍住，动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


    吃进嘴里，眼睛瞪大，挑三拣四的心思彻底歇了，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卢芳发现她的动作，实在是难看得很，免不了有些意见。


    一开始那副嫌弃的嘴脸，现在倒是好意思一直吃。


    她这个小姑子，还真是……她不知道怎么教了。


    现在在姜棠面前她不好直说，等回家去了，再好好找人说道说道，到底要不要脸皮！


    姜棠做的菌菇汤都鲜香四溢，望着大家最后一人一碗汤。


    她笑着看向卢芳，“这些菌子还是之前嫂子你带我去找的呢。”


    卢芳摇摇头，“早知道棠棠你的手艺这样好，我也不拿了那些菌菇回去糟蹋了。”


    姜棠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就是一些家常的味道。”


    吃得差不多了，姜棠和小团子还好，刘家人基本都快瘫在椅子上，眼睛都有些失神空洞。


    半晌，卢芳才又主动提起，“现在吃得差不多了，棠棠，你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


    提起正事，姜棠正了正色。


    “秦宵前两天上煤窑做工去了，我想带初阳去找他。”


    她还没说完，刘兰就在一旁反驳，声音刺耳，“秦宵哥是去挣钱，你去做什么？”


    她边说边上上下下扫了姜棠一眼，尤其是看着姜棠白白嫩嫩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带着初阳过去，就会给秦宵哥惹麻烦！


    姜棠还没有什么反应，卢芳胸膛剧烈起伏，逼着自己压住脾气。


    “兰儿，你闭嘴！”刘母忍不住责怪的看了女儿一眼，对着姜棠有些抱歉。


    “姜棠同志，对不住，兰儿从小就是家里最小的，被我们惯坏了，我们跟你道歉。”


    刘兰被吼得住了嘴，但是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姜棠过去就是给秦宵哥添麻烦。


    姜棠旁边的小崽子扬起声音，冲着刘兰说得很大声，“刘兰姐姐，嫂嫂最最好，她才不会添麻烦。”


    他嘟着一张小嘴，“锅锅想嫂嫂了，嫂嫂去陪锅锅，锅锅会很高兴的。”


    刘兰：……


    小崽子懵懂的一句话直直戳进刘兰的心窝。


    她可以不在意被嫂子父母吼，但是没办法忍受秦宵和姜棠夫妻感情很好的这个事实。


    她不信！


    姜棠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前几日我们去姜家要回了部分彩礼，嫂子你们应该知道。”


    卢芳点头，“嗯，我们听说了，要回来就好，你们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成。”


    姜棠把今天姜虎来找麻烦的事都一一说了，“今天来的是姜虎，明天来的是姜翠，后天来的就是何素芬，姜家人跟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们，现在秦宵不在，我带着初阳没有办法跟他们硬碰硬。”


    每天都心神不宁的防着姜家人，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秦宵一走十天半月，我怕自己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与其脑子每一刻都绷得紧紧的怕他们找麻烦，我想着，还不如带着初阳去找秦宵。”


    她转脸看着小崽子，唇边含笑，“而且，初阳很想他哥哥，我就带他去跟秦宵一起，环境差点儿没关系，在秦宵身边，起码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卢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没想到姜家这么不要脸。


    棠棠和初阳手无缚鸡之力，他们都趁秦宵不在要欺负他的媳妇和弟弟。


    刘父刘母也一脸愁容。


    卢芳认真的看着姜棠，“棠棠，你想我们怎么做？”


    姜家人又蠢又坏，不管怎么样，棠棠带初阳去找秦宵是好事，她们能帮上忙的地方肯定要帮。


    姜棠环顾四周，看了看秦家的院子，“嫂子，我想把家里的东西搬去你家里寄存，防止姜家人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搞破坏，等我们回来了，秦宵会去把东西搬回来。”


    她这样说卢芳明白了，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她偏头看了刘父刘母一眼，刘父刘母也没什么意见，只欣慰自己能帮上忙。


    倒是刘兰，忍不住道，“家里哪有地方给她存东西，本来就小。”


    卢芳白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您就放宽心吧，秦宵他们小两口的东西肯定放不到你的房间，我跟你哥的屋子，我们明明的屋子都能放，碍不到你的眼。”


    这拎不清的小姑子已经没救了，刚刚才大口大口地吃着棠棠做的肉，却是一点儿不领情。


    看着父母不赞同的表情，刘兰憋屈的闭嘴了。


    她们能帮忙，姜棠很感谢，她认真道，“家里的东西我都收拾着装好了，一会儿就差了厨房里的东西，等我把锅碗都洗干净收拾好，一会儿夜深了，我们就搬过去。”


    卢芳站起来主动开始收拾桌子，“成，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先把东西收拾好，一会儿都搬到我那儿去。”


    有了他们一起帮忙，东西很快就收拾完毕。


    装了两个大箱子，铁锅和木盆这些东西一会儿直接拿过去。


    收拾好之后，看了看天色早就已经黑了下来。


    这时候趁着夜色掩护搬东西正好。


    姜棠和卢芳一块儿抬了一个大箱子，刘父刘母一起抬另一个。


    刘兰不情不愿的搬了一个大铁锅，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一群人数她最轻松，还是脸臭得紧。


    姜棠后背火辣辣的疼，却一直忍着没喊过一声疼。


    几人配合着慢慢吞吞的搬着东西往刘家走。


    幸好的是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一走一歇的总算把东西都搬到刘家，姜棠直起身，手撑着腰，重重的喘着气，她太累了，很少有这样累过。


    突地，腰间传来一个小小的触感，姜棠垂下眸子，小家伙正垫着脚用小手给她按腰，想让她舒服一点。


    身体上累极了痛极了，心上还是觉得宽慰。


    搬完了东西，她不便在刘家久留，还挂着家里，怕姜家人晚上突然找事。


    姜棠感激的看着卢芳，“嫂子，兰儿，还有伯伯婶子，今天谢谢你们，我就先带初阳回去了。”


    知道情况，卢芳也不打算留她，走到门口送她们走。


    姜棠牵着小家伙走进月色里。


    卢芳冷着脸回到院子，打算找小姑子说道说道。


    院子里，刘兰已经在被刘父刘母教育。


    她叹了口气，公公婆婆愿意教训姑娘，那她就不必再做恶人。


    姜棠跟小崽子回到家里，她瘫坐在位置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小团子，“初阳，今天晚上没办法洗澡澡了，我们擦擦身子就睡了好不好。”


    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烧不了热水，只能将就。


    她捏了捏团子的小脸蛋儿，“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去找哥哥了。”


    秦初阳攥紧她的手，小脸皱成一团，“嫂嫂，等我以后长得高高的，像锅锅那样高，我都帮你打他们。”


    小家伙这些天是长了些肉，但是还是很瘦小。


    姜棠摸了摸鼻子，成，既然小崽崽有这份心，她就争取好好养，最好养得比秦宵还要高，要是以后秦宵欺负她，她养着长大的小家伙总会帮她吧……


    额，小家伙一副哥控的模样，她有些不确定。


    休息了一会儿，姜棠才站起身，她还有一个工作要做。


    姜棠从后厢房角落里拿了用剩下的钉子，然后开始埋钉子，小家伙要过来帮忙，她连声制止，“初阳，你乖乖的哦，不要乱跑，好好坐着等嫂嫂做完。”


    看着小家伙出了屋子，她松了口气。


    拿着石头一个一个的敲，把那些钉子都钉在除了她房间的每个屋子的门前、柜子家具前，铺得满满的。


    趴在地上砸了很久，腰更酸了，但是总算弄好自己的杰作，她很满意。


    拍了拍手，结束工作，带着秦初阳，就在水缸旁边洗了脚，又擦了擦身子，今天晚上就算完了。


    姜棠实在累的狠了。


    她去伙房把里面唯一留下的菜刀拿在手上防身，一手拿着菜刀，一手牵着秦初阳，推开房间门。


    姜棠软着身子趴在床上，全身都疼得厉害，后背像被火烧着又辣又热的疼，她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瘫软在床上。


    秦初阳躺在里侧，小脸依赖地望着嫂嫂。


    她的手边就是菜刀，放在她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这是秦宵不在她安全感的唯一来源。


    最后，姜棠就这样保持着僵硬防备的姿势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她，还是因为身上的酸痛而忍不住皱着一张小脸，看起来不安极了-


    煤窑一公里外的地方。


    全都是彩布条搭成的临时住所。


    一个简陋的临时帐篷里，秦宵躺在硬梆梆的木板上，旁边就是王其磊。


    他和秦宵一起搭了一个帐篷，住在一起，旁边是张和田和文娟小俩口的帐篷。


    王其磊盯着宵哥一直紧皱的眉头，低声道，“宵哥，你担心初阳？”


    秦宵黑眸盯着彩色布条搭的顶，沉声道，“她胆子太小，姜家要是真的找麻烦，要怎么办，她又要拿菜刀把人赶走，然后自己躲着哭嘛。”


    那女人又胆小又爱哭，要怎么办。


    男人的声音无波无澜，王其磊却反应过来了。


    宵哥说的不是初阳……是嫂子。


    他侧过身看着昏暗中的人影，叹了口气，宵哥不过是回了一趟家，好像什么都变了。


    “不会的，嫂……嫂子她肯定不会跟姜家人正面对上，她会带着初阳躲着。”


    “而且姜家人得了教训，肯定会忌惮你回去报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至于会不会哭这样的话题，宵哥是嫂子她男人，他也不便说什么。


    秦宵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弟弟说那女人害怕得哭了的模样，失眠了。


    男人没有想到的是，胆小爱哭的姜棠已经决定带着他弟弟来找他，还机灵的给姜家人设了陷阱，他明天就能见到她们。


    24  ? 初阳……想你了


    ◎见面◎


    姜棠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她透过门缝看到姜虎那个猥琐至极的身影，在梦里那道门还是被他踹开了。


    之后就是恐慌窒息的追逐，逃跑, 直到她精疲力竭，退无可退, 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盯着那个恶心的人渣追上她，扬起手里的凶器面目狰狞就要打向她。


    姜棠心脏猛地从高空坠落, 紧紧地闭上眼睛, 随后浑身一抖, 突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了破旧的房梁，她急促的呼吸, 手狠狠地攥住胸口，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 有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手朝着床边伸了伸, 摸到冷冰冰的菜刀, 指尖猝然攥紧了刀把，安全感涌上心头, 渐渐缓和了呼吸。


    她偏头透过塑料窗户望向院子，晨间透着一抹微光, 阳光还未出现, 时间还早, 眸光静静的凝视着窗外。


    半晌, 回头目光柔和的望向窝在她臂弯睡得正香的小家伙, 眉眼带笑。


    不过她是要做狠心的坏嫂嫂，打破小家伙的美梦的。


    姜棠素白的指尖轻轻戳戳小家伙的脸蛋儿, “初阳, 小猪猪, 快起床了。”


    小团子吧咂吧咂嘴，皱了皱鼻子没有醒过来。


    姜棠唇边翘起一抹恶劣的笑容，伸手捏住小家伙的小鼻子。


    默默倒数。


    3……


    2……


    1！


    小崽子皱着八字眉睁开眼睛，迷茫的盯着她。


    小家伙大眼珠里水润润的，张大嘴巴打了个小呵欠，囫囵着糯糯地叫了一声“嫂嫂”，姜棠被萌得不行。


    她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笑眯眯的和他分享好消息，“初阳，我们得起床喽，要去找你哥哥。”


    果然，刚说完就瞧见小家伙睁大了眸子，眼里的困意消失不见，兴奋的望着她。


    姜棠笑意盈盈，撑着身子想坐起身，疼痛感猝然袭来，手僵硬的撑住床，身体静在半空。


    好疼，全身都疼，一夜过去，身上的疼痛加倍，尤其是后背那一块，摩擦着布料，疼得厉害。


    “嫂嫂，痛痛飞飞。”


    小家伙朝着她嘟着小嘴吹了吹气。


    姜棠呼吸一松，笑出声来，“嗯，我们初阳吹吹就不痛了。”


    她忍着疼坐起身来，轻轻咬了咬唇，来这里之后，她好像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忍受疼痛。


    姜棠苦中作乐的想，她现在都不怕疼了，比以前碰一碰就想掉眼泪的自己要值得夸奖。


    稍稍吐了口气，慢吞吞下床，换好衣服，随意挽好头发，转头回到床边拿起小崽子的衣服，帮他换上。


    牵着小家伙的手让他直接蹦下床，穿好鞋子，叔嫂俩人一块儿出门。


    没有热水，姜棠打了冷水洗脸，又漱完口之后，看着小家伙龇牙咧嘴的冲着她亮出自己刷干净的小牙齿，扬了扬眉，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真棒！


    “初阳，在门口等嫂嫂，嫂嫂回屋拿了东西，我们就出发了好不好。”


    “好！”


    姜棠快速走进屋子，迅速把床上的被单都叠好，整整齐齐的堆放在床边，挎上一个帆布包，又背起准备好的背篓，从床脚拿了昨晚没用完的钉子，后退退出屋子，把钉子撒进门内，从外面把门关上。


    走过去牵起小家伙的小手，带着他出门。


    在院子门口如法炮制的撒上钉子，才把门关上，迅速上锁。


    望着紧闭的院门，姜棠心情不错，她只能祝姜家人好运。


    伸手拍拍手上的灰，仰起笑脸，手紧紧牵着小家伙的手，另一只手攥成拳，满是热情的扬起声调，“出发！”


    小崽子有样学样，攥起小拳头挥向上空，兴奋的喊，“出发！”


    元气满满。


    姜棠牵着小家伙，能看出他真的很高兴，蹦蹦跳跳的精力十足，不像她，像霜打了的茄子，提不起劲儿只能硬抗。


    晨间的光渐渐透过夜空，泛出光亮，暖暖的照映在一大一小的俩个背影上面，其中一个蹦蹦跳跳的，离那个老旧的小院越来越远，影子渐行渐远。


    姜棠牵着秦初阳走到路口，司机大叔的三轮车照常停在村口。


    她牵着秦初阳过去，礼貌的跟司机打了招呼。


    “先找位置坐好，人少自己找一个好位置，一会儿就出发。”司机和蔼的朝着她们说话，还给了友好的建议。


    姜棠笑眯眯的道谢，带着秦初阳走到车尾巴，把背篓端上去，又自己撑着把手上车，回身牵住小家伙的手把人抱上来。


    车上现在不过俩三个人，位置还算空旷，姜棠找了一个靠着扶手和前排车头的位置，能有两边靠着的地方，坐下之后，还是紧紧把小家伙揽在怀里。


    秦初阳乖乖待在嫂嫂暖呼呼的怀抱里，仰起脸望着嫂嫂的下巴，低声嘟囔，“嫂嫂，你会晕晕，不用抱窝。”


    他也可以自己握住扶手的。


    小家伙还记得自己晕车，姜棠垂眸，笑眼弯弯的，“我想抱着初阳，可以吗？”


    怀里抱着东西确实要让人踏实一点儿，姜棠倒不是哄骗小家伙。


    秦初阳小脸热热的，声音瓮声瓮气，“哦，那……那就给你抱抱。”


    他也喜欢嫂嫂抱着他的，香香的暖暖的。


    微风拂过姜棠的发丝，带着丝丝凉意，她就这么抱着小家伙。


    没过几分钟，车内人坐满了。


    姜棠咽了咽口水，心提起来，她知道要出发了，疼痛的后背靠着身后的车壁，手紧紧抱着小家伙。


    扑哧扑哧！哐哐哐！


    司机手摇起发动机，三轮车开始震动，声音越来越大，司机上车，没一会儿，三轮车颠簸的往山路开走。


    姜棠忍住难受，不停调整呼吸，尽量避免自己的不适。


    路上的颠簸带来更大的疼痛，倒是缓解了她胃里的不舒服。


    她抬眼望着越离越远的五里村，眸中透出笑意，轻轻呼了口气。


    三轮车轰隆轰隆地开到县城。


    等别人下车之后，姜棠才下车，把车费给了。


    她牵着小家伙往城里走，低声解释，“初阳，我们要去找哥哥，但是哥哥在的煤窑可能什么都没有，很可怜，我们要买多多的东西，再出发好不好？”


    秦初阳眼神坚定，“嗯！嫂嫂，买好多好吃的给哥哥吃。”


    哥哥回家的时候也会买鸡蛋糕给他吃，现在他也要给哥哥买东西。


    进了县城，姜棠照例往集市走去。


    她现在手上有钱，不再是之前那样扣扣搜搜的一分钱都掰成两瓣花的姜棠了。


    先带着小家伙去了猪肉摊子，笑眼弯弯，“老板，帮我秤两斤瘦肉两斤五花两斤排骨。”


    老板还记得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常见，边上还是牵着之前的小男孩。


    他利落的给姜棠秤了，还望着秦初阳和善道，“这小家伙看着白胖了些。”


    秦初阳揪着姜棠的衣角，小嘴撅着，“嫂嫂给我做好吃的了！”


    还记得她们第一次来城里的场景，小家伙严防死守的盯着她，一点儿都不和谐，哪里想过没多久过去，还是一样的位置，一样的人，心境跟关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小家伙现在已经完全不排斥她，甚至可以有些自得的说，小崽崽现在很喜欢她。


    老板乐呵道，“哈哈哈，你嫂子把你养得很好。”


    姜棠摸了摸鼻尖，拿过老板称秤好的肉，快速给了钱。


    在老板善意的笑容中带着小团子离开猪肉摊。


    豪气的买了肉和排骨，考虑到没有冰箱，存放不了多长时间，她没买多少。


    想着还是要买一些易存放的东西，土豆这些长时间储存的，又逛了菜市场，买了菜，看到关在竹编篓子里的母鸡，想了想直接买了两只。


    带着小家伙，直接把背篓都装满了，现在有钱，她难免的不知道节约，把能想到的东西都买了个遍。


    最后去药店买了软膏和碘伏，背上的擦伤得擦擦药。


    买完所有东西，日头渐渐高起，姜棠额间透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又累又渴又饿，她没有再继续走，停下脚步望着小家伙，“初阳，我们先去吃饭。”


    今天一上午都没有吃东西，她都饿了，小家伙更不用说。


    秦初阳有些担忧的望着嫂嫂瘦小单薄的背影。


    嫂嫂的腰都压得弯弯的，肯定很累，他望着自己的小手和小短腿，有些泄气。


    他帮不了嫂嫂。


    只能嘟着嘴乖乖的点头。


    满满一背篓的东西实在太重，姜棠深吸了一口气，拉着秦初阳憋着气直接进了国营饭店。


    县城的国营饭店其实空间并不大，这个时候人流也不是很大。


    姜棠带着小家伙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劳驾服务员帮她把背篓放下，安置在脚边，她这才坐下。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八十年代的国营饭店其实还比不上后世一个小小的饭店，环境不算好。


    只不过现在还是能做私人生意的初期，还很少有人开私人餐馆，国营饭店虽然服务和味道都不是顶好的，还是不缺客人。


    姜棠拿过今日菜单，一样一样的念给小家伙听。


    “红烧肉，土豆炖牛肉，小鸡炖蘑菇，炒猪肝，蒜苔肉丝，红烧茄子，炝炒土豆丝，清炒小青菜，还有蛋花汤……”


    她笑眯眯的询问小家伙的意见，“初阳，你想吃什么？”


    小家伙连个幼儿园文凭都没有，根本不识字。


    听嫂嫂都念给他听，小嘴舔了舔唇瓣，“嫂嫂，要红烧肉肉，土豆丝，还要蛋花汤。”


    这些嫂嫂都做过，特别好吃，秦初阳光是把名字念出来，就馋得差点流口水。


    姜棠充分尊重小文盲的意见，点好了餐交给服务员。


    桌上已经拎上一壶凉白开，她到了一杯给小家伙，自己也倒了一杯。


    喝了水，才觉得干燥的唇瓣润了些，嗓子也不再干涩得厉害。


    夏天闷热得很，饭店里都不像后世那样开着风扇或者空调。


    姜棠有些热，也还好她们在靠窗的位置，风吹过来带着一丝凉爽。


    “姐姐，你怎么又带着初阳上城里来了，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姜棠朝着声源望去，离她们两桌的过道上，是姜翠，旁边还有一个男人，穿着白衬衫，长相周正带着一丝斯文气质，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她看着姜翠带着男人朝她们走过来。


    姜棠上下扫了一眼，轻轻抿了抿唇，姜翠身上的连衣裙和小皮鞋都是她的。


    ……也不是，她已经把小皮鞋和裙子都卖给姜家了，现在就是姜翠自己的。


    姜翠走近，脸上笑脸还算和善，“姐。”


    对着秦初阳脸上笑容又更真了几分，“初阳，你来城里了。”


    姜棠轻轻点了点头，抬眼望着姜翠，她现在正在以一个跟以往不同的视角看着面前的女主。


    对这位她原本以为人美心善的女主已经不再是以往的看法了。


    第一次姜翠“穿错”了她的衣服，之后没还给她，还导致何素芬去找她麻烦。


    现在女主又穿着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和男主在一起。


    姜棠已经意识到，这位女主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良善。


    俩人的态度实在太过冷淡，姜翠脸上的笑容僵硬片刻，转脸和姜翠介绍她身边的陈谦。


    “姐，这位是我同校的同学，陈谦，家就是县城的，双职工家庭。”


    她跟姜棠介绍陈谦，转脸看着陈谦，脸僵硬住了，她在陈谦眼底看到了明晃晃的惊艳，是对着姜棠的。


    垂下的指尖紧紧的攥了攥，快维持不在脸上的假笑。


    陈谦有些呆滞的望着坐在窗边的姜棠。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翠翠的这位姐姐，平日里翠翠提到她姐姐的时候总是唉声叹气，说她姐姐一直想要回到首都养父母的家里，在她们这个家待不习惯。


    他先入为主的认为那个姜棠就是一个嫌贫爱富，不知所谓的糟糕女人。


    现在一见，他从没有想过这个姜棠居然……这么好看，美得惊心动魄。


    他看迷糊了，直到手臂被姜翠不算温柔的戳了一下。


    回过神来，眼神温和，对着姜棠抬手，“姜棠同志，我是翠翠的同学，你好。”


    姜棠眨了眨眼，没有握回去，只轻轻的点点头。


    她之前不懂，现在理解了之后，姜翠介绍陈谦，说是同校同学，但是哪里会有人介绍自己的同学说是城里人还是双职工家庭。


    她歪了歪脑袋，所以姜翠其实是在炫耀她的对象？


    姜翠上前半步，试图挡住自家对象的视线，她刻意的四周望了望，“姐，秦宵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你花了这么多钱，他知道嘛？”


    姜棠不知道她想要干嘛，眉眼带着笑意，“他不知道。”


    他不过是把所有钱都给自己了，没叮嘱她应该怎么花，她很满意，男人没有要求她省着花。


    这时候陈谦已经回过神来，他反应过来了，翠翠的姐姐，已经结婚了，抢了翠翠乡下的那个包办婚姻的对象。


    他望着姜棠的眼神顿时带上可惜。


    时刻注意他表情的姜翠松了口气，嘴巴扬起，“姐，秦宵脾气可不好，没什么绅士风度，你要是骗了他的钱花了我怕他会打你，你们是两口子，我怕你最后日子不好过。”


    她在说姜棠骗了秦宵给秦初阳的钱花。


    姜棠眨了眨眼，小脸上满是无辜，“是秦宵给我的钱，我应该怎么花都可以。”


    她抬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询问他的意见，“对不对，初阳。”


    秦初阳狠狠的表示赞同，“嗯！哥哥的小钱钱都给嫂嫂，我的小钱钱也给嫂嫂花。”


    “秦……秦宵给你的钱？怎么可能？！”


    那个男人脾气差还是个抠门的，之前跟她有婚约的时候，她找对方明示暗示的想让他给自己这个婚约对象买点礼物花点钱，一样没讨到，现在姜棠居然说这些钱是秦宵主动给她的，她不信。


    但是连秦初阳这个小屁孩都这样说，没准是真的。


    姜翠心情很不好，她暗暗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憋出话，“那是秦宵的钱，也经不住姐姐你这么大手大脚的不是。”


    她低头看着背篓里满满当当的东西牙酸得厉害，“姐姐你好日子过惯了，不知道穷苦人的日子都是怎么捱过来的，你得学会心疼体谅秦宵。”


    姜棠撑着下巴，歪着脑袋说，“我心疼他，所以正打算带着初阳去找他，这些东西都会有他的一份。”


    秦初阳特别开心，“窝们马上就要见到锅锅了，锅锅肯定想窝和嫂嫂的。”


    姜翠被叔嫂两人都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到了，她更没想到姜棠这个女人居然能忍受乡下恶劣的环境，现在还要去找秦宵。


    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当时她怂恿姜棠嫁给秦宵是确定姜棠不会和秦宵过日子，就算嫁给秦宵也早晚会跑。


    秦宵更不会忍受她的大小姐脾气。


    现在怎么姜棠一副要和秦宵过一辈子的样子！


    明明是她想甩了秦宵，明明是她看不上那个男人，现在秦宵既然和这个长得比她好看的姜棠过上日子了。


    姜翠攥得指尖生疼不自知。


    “姐，你……不想回首都了？”


    姜棠还没说话，小家伙就急躁的吼出声，“嫂嫂不去，嫂嫂跟我和锅锅是一家人。”


    吼完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紧的盯着姜棠，眼眶迅速红了。


    姜翠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初阳，你嫂嫂最亲的人在首都，她肯定是要离开的。”


    秦初阳通红着眼睛，“才不会！”


    但是小脑袋里却想起好久之前，嫂嫂还想偷钱偷偷跑的。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姜棠。


    姜棠眼底泛软，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才看向旁边的姜翠，一直带着笑意的小脸完全冷下来，翘了翘嘴，“我会回去。”


    姜翠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秦初阳大眼睛泪汪汪的，嫂嫂要回去，不跟他和锅锅一起了。


    “秦宵和初阳会跟我一起回去。”她淡淡的说完，歪头看了一眼要哭不哭的小家伙，眉眼含笑，“初阳，你会陪我的，嫂嫂说得对不对。”


    秦初阳小手抹了抹眼睛，小嘴咧得大大的，“嗯，嫂嫂要去见亲亲的人，窝跟锅锅陪你一起。”


    反正只要嫂嫂不是不要他就好。


    姜棠水润的眸子盯着姜翠，“翠翠，谢谢你的关心，你还有什么问题嘛？”


    其实她刚刚心里也有一丝不确定，毕竟她有要偷跑的前科，要是小家伙记仇，没准真的如姜翠所愿，又不搭理她了。


    所幸不是这样的，姜棠看着眼前红着大眼睛却笑得开心的小家伙，眼神软软的，如果未来她真要回去，就是秦宵不愿意陪她一起，小家伙愿意的话，她也会想办法带着初阳一块去。


    姜翠讪笑，“那就好，我也是担心姐姐你想家了。”


    姜棠虽然性子软，但是姜翠都这么明着给她不舒服了，她也不是不知道反抗。


    当即，她抬眼打量着姜翠的穿着，扬起声调道，“翠翠，你身上这件衣服还有小皮鞋好像是我从首都回来的时候带的，还有之前你偷穿了我的衣服，说好了还我的，后来不仅没还，还让你妈来我家骂了我一顿。”


    她眉眼低垂，有些可怜巴巴的，“拿了东西不还，还骂人，这是什么道理。”


    姜翠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敏感的感觉周围的人责怪嫌弃的目光都扫视在她身上，有些难堪的急忙望向旁边的陈谦，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落在姜棠身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姐，这些都是你留在家里，没带去秦家的，妈说是你送我的，我才穿了。”


    其实是不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姜棠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姜翠顿时松了口气，拽着旁边的对象就要走。


    “没关系，以后这身衣服就是你的了，你妈已经拿钱把这些衣服都买下来了，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姜棠声音软软的，善解人意得很。


    姜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妈给你钱了？多少钱。”


    姜棠茫然的伸出手指头，掰着指头算了算，然后恍然大悟，“这是二手货，我就要了她一百块钱，很便宜吧。”


    她脸上的笑脸太过灿烂，姜翠却觉得刺眼极了，姜棠每一句话都在狠狠地戳着她的心窝子。


    她不知道姜棠说的这个二手货和便宜，哪一个内涵的是她。


    这还没完，她只看到那张天使样的脸蛋上说出恶毒的话。


    “还有，翠翠你没回家可能不知道，秦宵陪我去你家把之前给的彩礼都要回来了，他一分没留，都给我了，姜家现在还写了欠条，你们家还欠着秦家的钱。”


    姜翠脸上连勉强的平稳都维持不住，她惊叫出声，“姜棠！那是秦宵之前给我的彩礼，不是你的，你赶紧还给我。”


    姜棠笑得开心，晃了晃脑袋，“不是这样哦，秦宵说他的彩礼是给媳妇花的，我是他媳妇儿。”


    姜翠气疯了。


    “姜棠，你见过有哪户人家娶媳妇不给彩礼的，你怎么能让秦宵把彩礼要回去！”


    “翠翠，那你见过有哪户人家嫁姑娘不随嫁妆的？”


    姜棠眼睛在她和她对象身上转来转去，笑弯了眼，“我跟何素芬女士说了，如果她保证以后你嫁人她不随一点儿嫁妆的话，那我也可以不要的。”


    说完她有些苦恼，“很显然，她觉得给你的嫁妆是必不可少的。”


    女孩手撑着下巴，无辜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女主，“我先在这里祝你们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听了姜棠的话，陈谦疑惑的看向姜翠，“翠翠，你姐姐出嫁的时候，你们家……没随一份嫁妆？”


    姜翠急了，“不……不是这样，你别听她瞎说，只是她回来得晚，时间不够，家里有些东西都没有准备好，我的嫁妆就是从小开始准备的。”


    姜棠抿了小口水，悠悠道，“你是翠翠的对象？秦宵之前给的彩礼可是一千块钱，姜家嫁姑娘一分的嫁妆都没见着，都说彩礼和嫁妆都是为了新人的一个小家，姜家可不是这样哦。”


    见陈谦似乎听进去了，姜翠立马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边跟他解释，生怕男主误会。


    姜棠托着小脸看戏，在心里狠狠的夸奖自己一通。


    有进步，还能和人争论得有来有回，下次一定继续争气！


    姜翠和陈谦离开之后，姜棠点的菜很快就上齐了。


    她先给小家伙夹了一块红烧肉，“崽崽，吃肉肉。”


    随后才给自己夹了一块，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味道不是一绝，但也还是好吃。


    秦初阳咬了一大口，眨巴眨巴眼睛，冲着姜棠嘟囔，“嫂嫂，你做的比这个香香。”


    姜棠乐得眯了眯眼，“等有时间嫂嫂还给初阳做。”


    秦初阳乖乖的扒着饭，翘起小嘴。


    吃完饭之后，姜棠让服务生帮她抬了背篓，背上背篓，又牵起小家伙，往车站赶去。


    她拦了一辆小三轮，正好能坐下她和初阳，让师傅去车站。


    “师傅，从县城到煤窑的中巴车还有吗？”


    师傅态度热情，“正好从这儿赶过去，估计能赶得上，快出发了。”


    “你们上煤窑那干啥？”


    他偏头看了一眼装满的背篓，自顾自猜测，“小姑娘，你男人在那做工吧？”


    姜棠有些不好意思的应声，“嗯，我跟弟弟去看看他。”


    师傅打趣道，“你们小年轻的感情可真好。”


    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怀念的味道。


    姜棠摸了摸鼻尖，师傅估计是想多了，她和秦宵能相敬如宾已经是很好的了。


    “锅锅嫂嫂感情好好的。”倒是小家伙在一边附和司机，小脸认真得很。


    姜棠：……


    赶到车站，姜棠付了钱带着小家伙下车。


    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停在路边的中巴车，她连忙牵着初阳过去。


    一排排的车，都用木牌子写上了目的地，姜棠带着秦初阳过去，还有司机热情的问她们要去哪儿。


    知道叔嫂俩人要去煤窑，就积极给她们指路。


    姜棠喘着气总算赶到了开往煤窑的中巴车边上，看着车上不少的人，牵着秦初阳上车，幸运的是还有俩个座，她牵着小团子坐在最后排，背篓就被放在过道。


    没一会儿，车就往车站外驶出，忍住胃里的翻涌，屁股被颠得酸疼得厉害。


    一路上中巴车不停的停车等人又重新出发，比村里的三轮车好不了多少。


    摇摇晃晃近两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随着人群下车下车，炎热的夏日，微风拂面，才带来丝丝凉意。


    姜棠不清楚秦宵具体在哪儿，但是看到有往煤窑走的人，她连忙一块儿跟上。


    一路都是黄泥土的烂路，她的白色板鞋全都脏了。


    脸上汗珠滚落，背后被汗浸湿带着火辣辣的疼。


    她忍着没喊疼，跟着别人慢慢看到了一片彩布条搭的临时棚户。


    秦宵……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不遮风不避雨的，估计下个暴雨就能把这些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棚顶掀开。


    现在已经是下午，不知道秦宵是不是还在干活，她牵着初阳往里走，基本上都没见到什么人。


    “初阳，嫂……嫂子。”


    姜棠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声音带着清朗。


    她转头望过去，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扎着马尾辫，站在一处帐篷门口看着自己。


    “文娟姐姐。”她没认出来，倒是小家伙喊出声。


    文娟这才走上前来，声音有些爽利，“我刚刚还不敢认，真是你们。”


    她确实没认出来姜棠，但是认出秦初阳了。


    “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姜棠社恐病又犯了，尤其是面对这样她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她的状况。


    她唇角咧出一抹笑，声音有些低，“初阳想他哥哥了，我带他来找秦宵。”


    文娟热情的走上前，“嫂子，你别不好意思，我是和田的媳妇儿，他们现在还在洞里，估摸着晚上七点能下工。”


    姜棠恍然，随后轻轻点点头。


    文娟之前没见姜棠的时候对她印象不好，但是这次吃到了姜棠给秦宵做的吃食，对她心生好感。


    现在一见这样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更是好感暴增。


    望着小姑娘身上还背着一背篓的东西，文娟立刻迎上前，“嫂子，我先带你去宵哥住的地方，你先休息休息。”


    姜棠眉眼含笑的谢谢她。


    文娟只觉得心化成一片水，宵哥的这个媳妇儿怎么甜滋滋的，她有些后悔之前没去认识认识。


    领着俩人往里走，一路走到最末尾的那个帐篷，掀开让姜棠进去，“这里是这几天宵哥住的地方。”


    姜棠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就两个木板床。


    文娟一边帮她把背篓放下，一边解释，“宵哥和磊子住一块儿，现在你们来了，晚上他们回来再给磊子自己搭一个就成。”


    怕嫂子不自在，文娟道，“嫂子，靠里面的那个是宵哥的床，你就带着初阳先休息，一会儿宵哥回来见到你肯定高兴。”


    姜棠望着她，真诚道谢，“谢谢你。”


    那双水润乌黑的眸子盯着自己，里面仿佛自带着濡沫的光，文娟心都颤了一下，连忙晃晃手，“不用客气，嫂子。”


    姜棠咬了咬唇，“晚上请你们吃饭。”


    文娟只是呆呆的点头，随后摸了摸秦初阳的脑袋，快步退出帐篷，她捂着胸口狠狠松了口气。


    宵哥怎么受得了嫂子这样的眼神，让人馋得慌。


    姜棠走到临时搭的木板床边上，脱力的整个人躺下。


    终于结束了。


    她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转脸呆滞的望着小家伙，“初阳，嫂嫂累了，先睡一会儿好不好。”


    小家伙乖乖的点头。


    她撑着身子脱下鞋子，第一次不顾脏污倒头就睡。


    连轴转了两日，精神一直是紧绷着的，直到现在，姜棠才稍微放松下来，整个人沉沉睡去。


    ……


    姜棠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她忍着酸痛坐起身子。


    小家伙就趴在床边守着她。


    姜棠揉了揉小崽子的脑袋，嗓子有些干哑，“初阳，困不困。”


    秦初阳摇摇脑袋，他不困。


    姜棠坐起身，身上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


    慢吞吞的站起身，腿差点直接软倒，撑着腿站直，缓慢走到帐篷外，屋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还没有完全黑透。


    她也恢复了精力，带着秦初阳去了隔壁棚。


    文娟正在做饭。


    姜棠扬声开口，“文娟，你能跟我说秦宵他们干活的地方在哪儿嘛？”


    文娟直起身，走到外面，指了指那条烂路，“从这条路走一公里左右，就是他们工作的地方，嫂子你要去找宵哥嘛？”


    姜棠点点头，她身上黏得厉害，一刻也等不了，要立刻见到秦宵，让他带自己洗澡。


    和文娟告别，姜棠带着秦初阳走上那条烂路，她的精力恢复了些，走得还算顺利，远远的就看到了煤窑的样子。


    她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


    牵着秦初阳等在洞口。


    ……


    没多久，里面陆陆续续的走出一群黑黢黢的工人。


    姜棠仔细辨别里面有没有秦宵的身影。


    她长得漂亮，出洞口的工人无一幸免的不自觉往她那儿看两眼，议论纷纷，这是谁家的漂亮小媳妇。


    也有抱着侥幸心理的，想着这是哪家的妹妹。


    天色越来越暗，姜棠伸着脖子往里看。


    秦宵三人慢慢从昏暗的洞里往外走，矿灯打着路面。


    “宵……宵哥，我是不是眼花，你瞅瞅洞口的是不是嫂子和初阳！”


    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怎么都觉得像。


    秦宵闻言，黑眸从地面移开落到洞口，霎时眸色如墨，眼底情绪翻滚。


    望着洞口一大一小的身影，瞳孔微缩，脚步快了几分，最后直接跑起来，离那俩道身影越来越近。


    尽管每个人都黑不溜秋的看不出人样。


    姜棠还是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那个朝她们跑过来的高大身影。


    那是秦宵。


    奔波辗转了两天，姜棠只在这时候眼底弥漫出雾气，莫名觉得委屈。


    直到秦宵站在她面前，黑黝黝的脸上滚满了汗渍，有力的臂膀青劲爆起，男人脸上没一处白净的地方，又脏又黑。


    姜棠竟还是觉得他帅极了，手牵着秦初阳，仰脸望向男人眼底，“初阳……他想你了，我就带他来看你。”


    秦宵什么话也没说，只稍稍颔首。


    深色的眸子一直盯着面前的女人，这女人看着狼狈了很多，也虚弱了很多，本来就瓷白的脸颊更苍白了几分，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


    单薄的身影，带着弟弟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给他带来了奇迹。


    秦宵心尖密密麻麻的疼，酸胀得狠，带着暖流涌遍四肢百骸，又抽痛得厉害。


    大掌动了动，还是克制的牵上了秦初阳的手，带着俩人往外走。


    姜棠走在他旁边跟着他并肩。


    一群蠢蠢欲动的人，见到这副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有人认出来秦宵，知道这怕是那个对她男人很好的小媳妇儿。


    姜棠咬了咬唇，望着旁边壮硕的那人，低声道，“秦宵，我累。”


    她把他弟弟给他带来了，有资格喊累。


    秦宵顿了顿，面无表情的直接在女人面前蹲下身子，“上来。”


    姜棠默了默，眼睛泛红，眼尾都带着红晕，她整个人趴到男人黑漆漆的后背，瘫在男人背上，也不顾自己会不会也被弄脏。


    秦宵毫不费力的把人背起来，另一只手牵着弟弟，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姜棠声音丧丧的，“秦宵，我想洗澡。”


    “好。”


    “我饿了，想吃饭。”


    “好。”


    “我好累，有人欺负我，你帮我欺负回来。”


    “好。”


    ……


    整个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矿灯照着路面，女人娇气的声音渐行渐远，男人声音低低的夹杂着暗哑，却满是纵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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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 告状


    ◎控诉◎


    弯月高悬在天际, 成群成群的工人往彩棚里走。


    目光时不时的都在暗暗打量一家三口，有探究有惊羡。


    家里媳妇带着弟弟来找，这是让所有工人都觉得幸福的事。


    王其磊跟张和田跟在秦宵后面, 看着他背着自己媳妇，一步一步的往回去的路走。


    俩人对视一眼, 其中的眼神意味不明。


    王其磊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对着张和田指了指前面一家人温馨的背影, 嘴巴夸张得张得老大, “和田哥, 这……宵哥的小媳妇儿还真带着初阳来找他了！我这真不是做梦吧？”


    他到现在还觉得奇幻。


    张和田望了前面的俩人一眼，又转脸看了一眼旁边的傻兄弟, 手下毫不留情的狠狠掐上他的脸，用力一拧。


    “嘶嘶嘶！疼疼疼！”


    王其磊歪着脸呲牙咧嘴, 手拍着张和田的手背, 试图让他放手。


    张和田松开手, 笑声短促，“疼了？你不是在做梦。”


    他望着前面人的背影, 低声道，“既然她愿意带着初阳来这样的地方, 不嫌辛苦不嫌累, 不管怎么样, 她是宵哥的媳妇儿, 能这样是好事。”


    “宵哥这次回去之后的变化, 我们都看在眼里，这小嫂子, 不像我们之前以为的那样糟糕。”


    张和田手揉着被掐疼的脸, 撇了撇嘴, “我又没说什么，就是觉得神奇。”


    “我刚才在洞里看到的时候，每 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 加入南极生物峮四二2二武九一四气还以为见着鬼了，之前去砖厂的时候她可没跟着过去，宵哥也没说啥，嘴里心里放着的可就是初阳那个宝贝弟弟。”


    他一脸神秘的看着张和田，“结果这次来煤窑，你猜怎么着，我昨天明明关心初阳，好家伙宵哥压根没听我说话，嘴里就念着小嫂子胆子太小，会不会害怕。”


    当时姜棠明明不在，他却总觉得自己太过亮堂，不自在得很。


    没想到今天就正主就来了。


    张和田耸了耸肩，“反正以后，你我啊，都对着小嫂子客气些。”


    “他们能处好，才是好事。”


    望着宵哥心甘情愿背人的背影，张和田只觉得他早晚得栽了。


    王其磊摸了摸脑袋，笑得有些傻气，“嘿嘿嘿，上次吃了嫂子给宵哥做的早饭，我就已经下决心要和小嫂子搞好关系了。”


    说完他手肘杵了杵张和田，朝着前面的人扬了扬下巴，“你还别说，就这么望着，还挺般配。”


    看着前头娇小的身子整个人瘫在高大宽厚的后背，懒洋洋的整个人软成一滩泥一样，宵哥还任劳任怨的托着人。


    张和田抬手拍拍傻兄弟的肩膀，“好了，现在嫂子和初阳都来了，你收拾收拾铺盖赶紧滚蛋吧。”


    “还在这操心这操心那儿的，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张和田话音刚落，王其磊反应过来，平淡寂静的夜空中，猛然迸发出一声哀嚎。


    姜棠整个人瘫在男人后背，时不时往下缩，软巴巴的一点儿力气也不想使。


    脑子懒懒散散的想，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真的让这个男人背她，还提了那么多要求。


    丝毫不知道背着她的男人正受着煎熬忍受着不适。


    秦宵一只手覆着身后的柔软，把人往上托，身后柔软的身子无知无觉的蹭着他的后背，触感异常明显，哪里都软软的。


    空气稀薄燥热了几分，他身上滚烫着像要冒出热气。


    手掌把人往上托，姜棠歪着脑袋贴上男人的后脖颈，吐出的热气晕上男人的颈窝，瞬间一片颤栗，秦宵整个人僵了一瞬。


    背后的女人吐气如兰，还在说话，“秦宵，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秦宵脚步一顿，声音冷漠，“后悔过来了？”


    姜棠眸色失神的望着四周昏暗的树林，整条路都是直接被强行挖开形成的一条路，还有秦宵的帐篷里，除了木板床什么也没有。


    环境十分恶劣。


    她表情懒懒的，嘟嘟囔囔，“不是，你在这里都怎么过的？”


    她没看到帐篷里有什么锅碗瓢盆，证明秦宵没动过火。


    秦宵绷了绷下颚，把女人往背上提了提，冷声道，“不会死。”


    他没有跟女人说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吃了多少的粗粮窝窝头和糙饼，反正总归没什么事，他还活得好好的。


    一路背上背着姜棠，略过身边人打量的眼神，直到回到帐篷，迅速把人松开放到床边，像是丢掉了一块烫手山芋。


    转头把帐篷里的灯打开，他们这一片都通上了电，晚上不至于摸瞎。


    开了灯，男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腿很快被秦初阳缠上，他低头，小家伙仰着脸，大眼睛里眼珠含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


    小手抱住他的腿，可怜巴巴的，“锅锅，我想你。”


    秦宵单手把弟弟抱起来，放到臂弯，“哭什么？是不是男子汉。”


    秦初阳看着黑湫湫的哥哥，眼泪大滴大滴的直掉，听哥哥这么说，小手赶紧抹了眼泪，“窝是……是男子汉，不哭哭。”


    他揪着秦宵脏污的衣服，狠狠的抽了好几次气，坚强的忍住自己的哭声。


    姜棠坐在床上，水润的眸子微耷，有些心疼的望着男人怀里的小崽子。


    小崽子坚强了这么久，还是在看到他哥哥的时候哭出来了。


    秦宵沉默的抱了弟弟一会儿，等到小家伙抽泣声平缓，把他放在地上，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才垂眸望着坐在他床上的女人，语气冷硬，“你带着初阳休息一会儿，我去弄点彩布，一会儿给你弄热水洗澡。”


    平日里他们洗澡都是直接冷水冲干净了就成，这女人娇娇气气的，肯定不成，还要在帐篷里额外给她搭一个洗澡间，要让她直接这样洗，估计明天就被吓回家。


    秦宵咬了咬后槽牙，真是麻烦。


    却是阔步离开帐篷，给麻烦的女人拿彩条去了。


    他一出门，就看到门口的王其磊，咧着哥嘴朝着他乐，“嘿嘿，宵哥，嫂子和初阳还好吧？”


    秦宵默了默，才想起这个帐篷还有这个傻小子的一半，眉心微蹙，“一会儿帮你再搭一个帐篷。”


    王其磊连连摆手，“她们这才刚过来，你照顾好她们就是，不用管我，一会儿和田哥会帮我。”


    秦宵没说什么，显然是要帮忙。


    王其磊连忙道，“这里环境差，嫂子不一定能适应，她那样大老远的从家里来找你，肯定是把宵哥你放在心上的，你宽慰宽慰她，我一个糙男人还怕没地方住不是。”


    那女人把他放在心上？秦宵嗤笑一声，他是不信的。


    不过也没和兄弟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越过他往外走。


    王其磊跟过去，“宵哥，你不陪嫂子要去哪儿？”


    秦宵的声音随着夜风袭来，“搞些布条回来。”


    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远了。


    王其磊摸了摸鼻子，走进旁边张和田两口子的帐篷。


    得了，他到哪儿都碍眼，还是先碍着娟姐的眼吧。


    帐篷里，姜棠朝着小家伙招招手，小团子眼睛红红的贴在她旁边。


    抬手轻轻摩擦着小家伙眼底的泪渍，把委屈巴巴的小家伙抱在怀里。


    声音温暖，“初阳，见到哥哥开不开心。”


    怀里的小脑袋蹭了蹭，“开心，嫂嫂。”


    他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嫂嫂，锅锅好辛苦，我都看到了，锅锅干活都弄得脏脏的。”


    姜棠手盖在小家伙的脑袋上，“嗯，辛苦，还很危险，所以你看我们来陪他对不对。”


    她没有避开觉得小家伙不懂不让他明白。


    她指尖轻轻揉了揉小脑袋，“初阳，饿不饿？”


    帐篷里一览无遗，没有能做饭的地方，即使秦宵不说，姜棠也能猜到那个男人过的什么日子。


    还真是糙得厉害。


    秦初阳晃晃脑袋，“不饿饿。”


    他的小胸口闷闷的有些难受，一点儿也不饿。


    姜棠看出来小家伙心疼秦宵，他这个弟弟还真是没白养。


    “嫂子，你在里面吗？”


    帐篷外传来文娟的声音。


    姜棠扬声回应，“我在。”


    她松开小崽崽站起身，往外面走去，就见文娟掀开门进来。


    “嫂子，你和初阳都饿了吧，我那儿都做好饭了，一块儿过去吃吧。”


    姜棠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你们自己吃，不用顾忌我。”


    她一来就麻烦别人，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们和秦宵的关系很好，但是她自己和秦宵的关系都不算亲近，都算不上能比陌生人好一点，更不愿意麻烦他们。


    文娟能看出她的意思，带着笑劝道，“嫂子，初阳应该也饿了，我做得多，够吃。”


    她提起前几日姜棠给秦宵做的饭，“之前嫂子你给宵哥做的肉饼和包子，我们可是都不客气的吃了，我这顿饭可还没有嫂子你做的那些包子值钱的，嫂子您就别客气了。”


    姜棠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些事，垂眸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家伙。


    她不想小家伙饿着。


    “宵哥。”


    文娟打招呼的声音让姜棠抬起头。


    她偏过头就看到秦宵抱着一裹彩布条正大步走过来。


    面色淡漠的看着几人，“怎么？”


    文娟已经习惯他面无表情的冷意，笑着解释，“家里已经做好饭了，我来叫嫂子和初阳吃饭。”


    秦宵的目光落在帐篷前站着的女人身上，看到她小脸上的拒绝，沉声道，“不用，你先回去。”


    文娟皱了皱眉，“宵哥，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要天天吃黑面馒头我们拦不住，但是嫂子和初阳你不能让她们跟你那样吃，伤身体。”


    听见文娟的话，姜棠盯着不远处的男人，她知道秦宵过得糙，但是黑面馒头又糙又干，这男人天天吃，身体怎么受得了。


    看着男人高高壮壮的样子，姜棠抿了抿唇，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秦宵不可置否，“我会想办法，你先回去。”


    文娟见说不动他，嫂子也不好意思，只能叹了口气，回到自己家的帐篷。


    秦宵抱着布条走进帐篷，姜棠带着秦初阳跟了进去。


    秦宵黑眸观察了帐篷里的位置，走到靠近后山那边的角落位置，走到角落比划了几下，把手里的彩布条摊开，用镰刀分割出一块铺在地上，又分割出一片，拿细绳子细上在顶棚上的支撑处系好，隔离出一个小空间。


    他转脸见女人睁着那双乌黑的眸子认真的望着他，顿了顿。


    “今天先这样，明天再给你加固一下。”


    姜棠满足的点点脑袋，她现在就想洗澡，身上要脏死了。


    秦宵弄好简易的洗澡间就出去了。


    姜棠有些好奇的走过去仔细观察，手轻轻掀开帘子，里面就是一个小三角区，空间不算大，但是她要洗澡的话，完全够了。


    地上都被铺上了布条，还算干净。


    看完之后，姜棠转头，看到帐篷里不远处的背篓，她拿了用剩下的一片布条，走到背篓边上，蹲下身子，在背篓里翻找。


    秦初阳迈着小短腿亦步亦趋的跟在嫂嫂旁边，小手握着背篓沿看着。


    姜棠把背篓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放在布条上。


    两只鸡还背套在麻袋里，扣了几个眼，动静微弱。


    她翻到最里面，才拿出来毛巾和香皂，还拿了换洗的短袖裤子。


    背篓里都空了，地上满满当当的铺满了物资。


    没一会儿，秦宵拎着一桶水进门，黑眸从姜棠身上落到她旁边，盯着满地的东西，眸色微黯。


    把塑料桶拎到洗澡间里，掀了帘子出来，沉声道，“去洗澡。”


    少女眼里满是星光，笑意吟吟的望着他，“谢谢你，秦宵。”


    姜棠道完谢，迅速拿着换洗的东西就进了洗澡间，她现在一刻也等不了了。


    秦宵听着里面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动静，身形微顿。


    看着面前的弟弟，哑声道，“初阳，你在这守着她，不许让人进来，知道吗？”


    “哥哥就在旁边，有什么事就去叫哥哥。”


    秦初阳乖乖的点点脑袋，“窝知道。”


    秦宵摸摸弟弟的脑袋，垂眸看着地上的东西，拿了些东西就往帐篷外走。


    角落里女人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男人离开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秦初阳坐在秦宵拿来的小木桩上，小手托着下巴，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帐篷门帘，一动不动。


    ……


    姜棠洗了澡，又随手把贴身衣物都洗干净，拎着桶出去。


    头发湿答答的，还搭着毛巾，她看了一眼周围。


    看到秦宵的衣服都搭在一根细绳搭的衣架上，皱了皱眉，还是走过去，把衣服搭在上面。


    小家伙还乖乖的守在门口，姜棠心里贴慰，“初阳，你搬着凳子去外面帮嫂嫂守着，不能让别人进来哦。”


    秦初阳听话的抱着小木桩出去了。


    姜棠走到那堆物资旁边，从里面翻找出软膏，重新坐到床边。


    她脱了短袖，脑袋往后面望，用棉签沾上药膏，费力的扭身够着给自己擦药。


    火辣辣的疼痛，被药膏擦到的伤口慢慢透着丝丝凉意。


    她注意力都集中在后背够不到的伤口上，没第一时间注意到被掀开的帘子。


    帐篷内，一个高大的身影映照在彩布外，下一刻，一双大手掀开帘子进来。


    黑眸骤然看向帐篷里坐在他床上的女人，后背白嫩嫩的一片，上面带着的擦伤异常明显，腰间不禁一握，恐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秦宵没有预料到会看到这样的景象，瞳孔微缩，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已经走进帐篷，把帘子迅速拉上。


    姜棠手上拿的棉签被主人惊恐到直接扔在床上。


    她水润的眸子里带着惊惧，指尖连忙拽起旁边的衣服抱紧。


    心脏剧烈跳动，快被秦宵吓死了。


    秦宵反应过来，立刻转身，胸膛剧烈起伏，紧绷着喉咙滚动，“我不知道你在擦药。”


    姜棠咬咬牙，有些气急，声调清润又带着责怪，“你……没看到初阳在外面守着嘛？”


    她急得眼睛通红，又气又委屈，想骂这个冷硬的男人。


    秦宵抬眼看着虚空，“我……什么都没看到。”


    姜棠吓得心尖直颤，听男人这么说，她咬了咬牙，“你确定？”


    她明明刚刚都和这个男人对视上了！


    秦宵绷紧了身体，声音无比笃定，“确定。”


    “下次你让初阳守着，我不会再进来。”


    姜棠持怀疑态度，但是听见男人这么肯定的说他什么都没看见，她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不像刚刚草木皆兵。


    “那你先出去。”姜棠翘着嘴，要把男人赶出去。


    秦宵声音有些哑，“嗯，我一会儿让文娟来帮你擦，你穿上衣服。”


    姜棠迅速的把衣服穿上。


    听着身后布料的声音，秦宵忍耐的闭了闭眼。


    “好了，你快走。”女孩的声音有些急。


    秦宵咽了咽喉咙，大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见到还一脸认真守在门口的弟弟，脸完全黑了。


    “秦初阳！她不是让你守着门口嘛，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蠢弟弟守的什么门，这还好是他，要是别人怎么办，那女人不被吓死，本来胆子就小。


    秦初阳托着下巴看着哥哥，“嫂嫂说不能让别人进去。”


    他仰着小脸，笑容灿烂，“可是锅锅你不是别人呀。”


    锅锅和嫂嫂是一家人。


    秦宵脸沉得能滴墨，冷声道，“我也不行。”


    秦初阳虽然不理解，但是看着哥哥很不高兴的样子，乖乖点头。


    秦宵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去了旁边帐篷叫文娟去帮姜棠。


    文娟过来，没有第一时间进去，看着站在她面前拦着人的小家伙，无奈的笑了笑，朝着帐篷里喊。


    “嫂子，宵哥让我来帮你擦药，我能进来吗？”


    姜棠坐在床上，脸颊上通红，咬了咬唇扬声道，“你进来吧。”


    刚才初阳和秦宵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小家伙不是没看仔细，不是没有不帮她看，只是这个防备的对象里，没有他那个哥哥而已。


    文娟进门，就见到姜棠有些尴尬的坐在床上，她笑着走过去，坐在床边。


    姜棠苍白的脸色都泛着红晕，不好意思的朝着文娟道，“麻烦你了。”


    文娟从她手上拿了药膏，轻轻摇摇头，“没事儿。”


    “之后我每天定时帮你擦，好得快。”


    姜棠露着后背对着文娟，文娟拿着棉签轻柔的帮她上药，仔细得很。


    皱着眉头，“嫂子，你皮肤太白嫩了，这是怎么伤的。”


    看着触目惊心。


    姜棠抿了抿唇，“没事。”


    她避开了回答，文娟也没有追问，只细心的帮她擦药膏。


    姜棠垂眸盯着床板，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渐渐被丝丝凉意取代，她舒服了些。


    随后突地脑子里闪过灵光。


    那个臭秦宵要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那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擦药！


    还叫了文娟来帮自己。


    他骗人！


    姜棠挺翘的鼻子皱了皱，有些重重的哼了一声。


    “嫂子，我手重了？弄疼你了？”文娟有些担心。


    姜棠回过神来，连忙否认，“没有，我不疼，不是你的问题。”


    姜棠收好小情绪，乖乖不动，让文娟给她上药。


    直到上好了药，文娟把药膏封好，站起身，“嫂子，上好了，你小心着些，我明天再来给你上药。”


    姜棠转头，瓷白的小脸看着文娟，真诚道谢。


    文娟摇摇头，随后退出帐篷。


    姜棠缓了一会儿才把衣服穿上，她特意穿了宽松的衣服，不至于让药膏一下就全蹭回衣服上，还绷着伤口。


    半晌，秦宵就带着秦初阳进了帐篷。


    看着这一大一小，姜棠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


    秦宵轻咳一声，“上好药了，去吃饭。”


    刚才本来是来叫人去吃饭，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情况。


    姜棠水润润的眸子控诉的盯着男人，哼了哼没说什么，“哦”了一声。


    说完慢吞吞的下床。


    小家伙倒是走到她旁边，仰着脑袋小脸皱成一团，“嫂嫂，下次我一定不给哥哥进来。”


    他没有好好完成嫂嫂的任务，小脸上全是不开心。


    姜棠叹了口气，唇边扯出一抹笑，“没关系。”


    说完她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低声道，“去哪儿吃饭？”


    秦宵真的要给她吃黑面馒头嘛？姜棠小脸纠结，她到时候要是咽不下去吐出来了，会不会被眼前这个男人打。


    她有些不确定，这个男人一直凶巴巴的，但是从来没有动手过。


    要是他天天吃的东西，自己咽不下去还吐出来浪费了怎么办。


    不然她还是说自己不饿，明天自己做吧，饿一顿也没关系。


    女孩脸上一会儿一个表情，为难又纠结，脸色很精彩。


    秦宵声音无波无澜，“去隔壁吃，我做的。”


    姜棠猝然盯着秦宵，脱口而出，“你做的？什么时候？”


    秦宵默了默没有回答，只是拉上弟弟的手，声音磁性十足，“走不走。”


    听见是秦宵自己做的，姜棠看向不远处的东西，才发现少了些，秦宵大概是拿了东西去隔壁做了饭，男人的手艺不算好，但也比黑面馒头能让她接受。


    她走到男人身边，乖巧点头，“走。”


    跟着秦宵到了隔壁帐篷，刚进去，秦宵的两个兄弟就主动跟他打招呼。


    “嫂子。”


    姜棠轻轻点头，“你们好。”


    张和田道，“嫂子，你们先吃东西，我们去帮磊子把帐篷搭了。”


    她现在和初阳过来了，王其磊需要另搭一个帐篷。


    姜棠轻轻摸了摸鼻尖，其实她和初阳一个帐篷，让秦宵和王其磊一个帐篷也挺好的。


    秦宵对着他们颔首，王其磊和张和田一块儿出去了。


    两人出去，姜棠看了一眼帐篷里面的陈设，心里感叹，跟秦宵那个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帐篷完全不一样。


    这个帐篷里，什么都不缺，锅碗瓢盆的准备很齐全，里面还做了隔间，一块彩布把床铺跟外面都隔开了，完全是一个小家。


    一对比就知道秦宵这个男人过得有多糙。


    靠近门帘旁边就是小饭桌，上面摆好了碗筷。


    秦宵带着姜棠和秦初阳过去坐下。


    姜棠看了一眼，秦宵炒了一个土豆丝跟一个辣椒炒肉，份量不少。


    盯着面前的米饭，她端起碗。


    秦宵知道自己做得不算丰富，不过是怕糟蹋了这女人带过来的东西，就捡着简单的做了。


    看着眼前的女人盯着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淡淡道，“不是饿了？”


    姜棠盯着碗里细一条粗一条的土豆丝，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还不错，有味儿，是咸的。


    秦初阳小小年纪也早就习惯了哥哥做的饭，闷不做声的鼓着小嘴吃了一大坨米饭。


    秦宵才开始吃饭。


    饭桌上安安静静。


    等吃完饭，秦宵收拾了碗筷之后，她们和文娟打了招呼，才往外走。


    走出帐篷，看到旁边秦宵帐篷的隔壁，王其磊跟张和田正在搭临时帐篷。


    秦宵看着面前的女人，沉声道，“你们先回去。”


    姜棠知道他要过去帮忙，乖乖点点头，看到秦宵往俩人那边走过去，迅速开始上手帮忙，三个人速度更快了些。


    她带着秦初阳回到家。


    也没有休息，把帐篷里的背篓放在角落，又把彩布条往角落里移过去，看着买好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整理出来，把东西都摆好。


    从背篓里把自己和秦初阳的衣服都拿出来，叠好之后放在床边，明天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木板或者凳子。


    弄好之后，又看着秦宵的床，手撑在上面按了按，硬邦邦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睡着的，更难以理解秦宵居然可以每天都睡在这样一张床上，比家里的还要硬。


    明天得想办法把床铺得软乎一些。


    姜棠思忖间，帐篷帘子被掀开，秦宵和王其磊走进来。


    王其磊嗞着个大牙，“嫂子，我过来搬一下东西。”


    姜棠点头。


    就见王其磊跟秦宵俩人把帐篷里另一张木板床拆了，一人几块木板的收拾着拿出去。


    姜棠眨了眨眼，盯着现在帐篷里仅剩下的唯一一张床。


    ……


    今天晚上她们应该怎么睡？


    秦宵应该还是能找到地方自己去睡的吧？她有些不确定。


    姜棠心有些慌了。


    没一会儿，秦宵回来，就看到姜棠静静的坐在床边。


    见他进门，被吓了一跳，跟惊弓之鸟一样。


    秦宵蹙眉，往床边的女人走近，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姜棠反应过来，呼了口气，稳住心神，声音软软的，“你回来了，帐篷都搭好了？”


    秦宵应了一声。


    姜棠的眸光左右乱窜，轻声道，“刚才你打的热水是在哪里弄的，我想弄点水把肉存放好，不然明天就该坏了，而且现在有些晚了，我想给初阳洗洗就睡了。”


    秦宵看了一眼贴在女人旁边的弟弟，如果是以往，弟弟见到他，现在已经在他身边了，但是现在就这么跟着面前的女人，没有要找他这个哥哥的意思。


    他的脸色黑了一瞬。


    姜棠发现了，眨了眨眼，秦宵怎么一会儿一个模样的，她又没说什么，表情凭什么这么凶。


    她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不敢说什么。


    秦宵声音冰冷，“从门口这条路走200米，有一个接水的地方，平常的用水都在那儿，刚才你洗澡的水，是我在和田他们那里烧的。”


    姜棠“哦”了一声，看着她买来的东西，秀眉微蹙，“这边没有可以做饭的地方嘛？你吃的黑面馒头，都是从哪买的？”


    秦宵皱眉，“接水的那个地


    弋?


    方建了一个土房，里面有几个灶，需要做饭的人都会去那边做，是公用的。”


    “黑面馒头，是煤窑附近买的。”


    他随着女人的视线落到她买的东西上，眼神微眯，“我明天去弄几个碗盆。”


    既然有地方做饭，姜棠松了口气，幸好她买的东西不用糟蹋了。


    她点点头，“我和初阳过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虽然是这么问，但就是添麻烦了，她也走不了，现在的秦宵是她的安全区，能对抗姜家那群无赖。


    秦宵嗤笑一声，“我弟弟来找我，不是麻烦。”


    ……


    姜棠抬眼望着这个男人，所以她来找他是麻烦？


    她暗自嘟了嘟嘴，只敢在心里默默骂秦宵。


    麻烦就麻烦，她现在还不能走，而且她暗自瞅了瞅面前的人，一整天的都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跟谁都欠他一样，但是他的脸再臭，他就算是觉得自己是个麻烦，也没有动手撵她不是，那她就能继续待在这里。


    姜棠垂眸，无声的吐槽面前的男人。


    白丝灯吊在半空，微微摇晃，带着女人素白的脸颊上的影子影影绰绰，光晕染上昏暗的梦幻。


    姜棠不再说话。


    空荡安静的帐篷里静谧极了，只有帐篷外的彩布条被风吹响的声音。


    男人声音平淡无波，“现在跟我说说，你怎么会带初阳来找我。”


    他瞳色如墨，黑眸锐利的盯着眼前俏丽的女人。


    “还有，谁欺负你和初阳了？”


    自己刚才在男人背上丧声丧气的话，这个男人听进去了，不是在随意敷衍。


    姜棠双脚乖乖并拢，像个小学生一样，手轻轻挽了挽已经干爽的发丝，将碎发挽到耳后，抬眼望向男人，水润润的眸子看着都带着一丝可怜。


    “是……姜家。”


    她小心翼翼的告状，或许是之前男人帮她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或许是他走的时候把钱交给她，也或许是男人现在都没有赶她离开，姜棠提起勇气跟面前的人控诉。


    “你走了之后，我们安心日子没过几天，姜虎知道你离开的消息，就去找我们麻烦了。”


    她白嫩的小手指尖微搅，“我和初阳一块儿拼命的抵着门，才没让他进门闹事。”


    “他说你不在一天他就来闹一天的事，不会放过我们，早晚都会找我们报复。”


    她咽了咽口水，还有些后怕，“我害怕，再加上初阳真的想你了，就想带着他来找你，正好避开姜家。”


    女人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说到最后都带着一丝哽咽的哭腔。


    秦宵轮廓冷硬的脸上渐渐覆上一层寒冰，黑眸寒光毕露，满身暴戾。


    他的表情实在太可怕，姜棠眨了眨眼，低声嘟囔，“我都跟他说了，那张欠条，他还让我把从姜家拿回的钱跟那张欠条都一起还给他，这样他就放过我们。”


    小姑娘咬了咬牙，皱着鼻子道，“我才没有答应，等到他离开之后，就避开姜家，带着初阳来找你。”


    “你说过会在煤窑待十多天的时间，我不想每天都和初阳提心吊胆的担心姜家人找茬，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带初阳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再一块儿回家。”


    要是每天都在提防和惊吓里度过，会减寿的，她才不要这样，总之惹不起她躲得起，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棠的手被小家伙突地握在手里，她紧皱的眉目轻缓，冲着小家伙弯了弯月牙样的眸子。


    秦宵眼神幽深的望着叔嫂俩人交握的手，沉声道，“来了，就在这好好待着，等我做完工，带你们一起回家。”


    “至于姜家，能砸一次，就能砸第二次，既然不长教训，就狠到他们长教训为止。”


    男人的语气不算好，甚至来说是冷冰冰的压抑着怒火，没有感情。


    姜棠竟觉得悦耳得简直天籁，心下松了松。


    唇边哼了哼，姜家人就会欺软怕硬，就等着秦宵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她唇边染上笑，翘起嘴带着一丝邀功，“我来之前已经把家里的东西都收好了让卢芳嫂子替我们看着，等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去嫂子家里拿回来。”


    秦宵望着女人瓷白的脸，声音低沉，“嗯。”


    姜棠道，“而且我出发之前，在家里做了陷阱，姜家要是趁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摸摸的进去搞破坏偷东西，肯定会被扎到！”


    她对自己布置好的陷阱很有信心。


    秦宵不知道女孩儿的陷阱有没有用，但是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唇角扯了扯，低低的应和一声。


    秦初阳嘟着嘴，小嘴叭叭的也开始告状，“锅锅，坏人一直踹窝们家的门。”


    “嫂嫂堵着门，都受伤了，肯定很痛很痛。”


    他没有姜棠那么软，不敢跟秦宵直接说让他教训姜家。


    小家伙直接大声跟亲哥控诉，“锅锅，你也要狠狠的揍他们一顿，给嫂嫂报仇，他们坏！”


    弟弟一口一个嫂嫂，满嘴的都是要给这个女人讨回公道，帮她打姜家人。


    姜家的人秦宵绝对不会放过，他垂眸凝着眼前的女人，眼底情绪莫名。


    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哥哥会帮你打他们。”


    给弟弟做了保证，更清楚了事情的缘由，秦宵往帐篷外走去。


    姜棠提起音调，“你去哪儿？”


    女人的声音猝然带上了欢喜，秦宵转头，就看她的脸上带着尚未压下去的笑意。


    秦宵蹙了蹙眉，继续往外走，“去接水。”


    姜棠还以为秦宵是要去别的地方睡，让她跟初阳睡床，没忍住笑出声。


    却原来秦宵不过是去接个水而已，她有些丧气的看了看身下的床，幽幽的叹了口气。


    秦初阳仰脸望着垂头丧气的姜棠，皱着小眉毛担心，“嫂嫂，你不开心嘛？”


    她没有不开心，姜棠摇摇头，“没有，我开心。”


    开心得快要喜极而泣。


    秦宵没一会儿就拎着水回到帐篷，有他在，给小家伙洗干净的活儿就是他的。


    姜棠就这么坐在床边，托着腮看着长得相似的兄弟俩。


    等秦宵把秦初阳洗干净之后，小家伙颠颠的朝着她奔来。


    姜棠深吸了一口气，迅速上床，睡到了木板床的最里侧，看到小家伙扑哧扑哧的爬上床，乖乖的躺在她身边。


    小家伙还贴心的给最外面留了一个位置，姜棠默了默，抬手轻轻推了推小家伙，让他霸占外面的位置，一个秦宵肯定是挤不下了。


    秦宵倒了水回来，黑眸盯着自己床上霸道的一大一小，僵硬了一瞬。


    把盆放到角落，默默的把肉存放好，然后盯着床上和谐占领他床铺的俩个人。


    高大的身影就这么站在灯光下，忘记了动作。


    他的影子倾泄下来，阴影覆盖住床上的两人。


    姜棠眸光期待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门帘，意思很明显，床上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男人径直关了灯，从黑暗里朝着床边走来。


    姜棠屏着呼吸，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胡乱跳动，在黑暗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明显。


    直到男人上床，躺在最外侧。


    浓烈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男人的存在感极强，姜棠咽了咽口水。


    身体僵硬住了，她不明白，明明上次下雨的时候，秦宵自己一个人出去睡了，现在怎么变了。


    明明隔壁就是王其磊的帐篷，秦宵……也不是不能过去挤一挤。


    还是说，这男人忘记了？


    想想很有可能，姜棠紧张的抿了抿唇，张了张想提醒秦宵。


    旁边的小崽子猛地动了，整个人扒在他哥身上，黑暗里的小人声音糯糯地，“锅锅，我想你。”


    里面满是依赖的味道。


    小家伙才四岁而已。


    姜棠咬了咬唇，算了。


    反正有初阳隔在中间，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没关系的。


    她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这张床上侵略性极强的男人的气息，睡着就好了。


    ……


    身下是硬梆梆的木板床，她根本睡不着，后背还有伤，痛苦加倍。


    姜棠瞪着眸子盯着幽暗的棚顶。


    她不知道隔着一个人外的男人僵着身子，鼻尖不停窜进女人的清香，连平日里睡惯了的床都没让他迅速入睡。


    不知道谁更煎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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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 不能亲亲


    ◎骗小孩◎


    夫妻俩人同床异梦, 都丝毫没有睡意。


    五里村。


    黑暗寂静的深夜，骤然传出一道撕破夜空的叫喊声。


    “啊啊啊！”


    一道杀猪般的叫声划破了夜空。


    啪嗒！是铁棍滚落到地面的声音。


    秦家的小院里，姜虎才弄开了秦家外面的院子门, 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脚下猛地被尖锐的钉子扎穿, 手直接脱力的把手里拿来报复姜棠的铁棍丢到了地上，痛苦得他直接就地倒下, 霎时间身上也被刺得疼了, 他控制不住惊叫出声, 卷缩住身体在地上打滚。


    颇有他母亲何素芬的风范。


    声音很快惊动了周围的人，听到四周有脚步声奔过来, 他连忙狼狈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就要逃跑。


    但是脚上的伤限制他, 根本就跑不动。


    村里被惊叫声吸引的村民把他抓了个正着。


    望着秦家大开的院门, 还有偷偷摸摸想偷跑的姜虎, 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当即有人趁乱冲着姜虎扔了石头，不偏不倚砸中他的头。


    姜虎惨叫出声。


    在以前, 要是有外来的人偷了村里的东西，一个村的人下了死手, 把人打死的也不是没有。


    现在, 本村的人偷东西, 一群人就这么盯着黑暗里姜虎狼狈的样子。


    只有卢芳冲到人群面前, 直接先给姜虎定罪, “好啊你，姜虎！昨天过来找她们一个小姑娘跟一个小孩麻烦还不够, 现在还敢入室打劫偷东西！”


    姜虎脚底的钉子都还没来得及扒出来, 疼得整个面部都扭曲了。


    听卢芳这么说, 立刻反驳，“老子没有偷他秦宵的东西。”


    他朝着人群吼，“那天姓秦的去老子家里又打又砸的拿了那些东西，你们他妈的一个不管，这时候倒是怪起老子来了是吧？”


    “她姜棠是我们姜家人，我们姜家的东西都是我的，这姜棠男人家，老子想来就来！”


    姜家的东西从他出生那天就注定了是他的，不管是姜棠成家了，还是以后姜翠成家了，都要帮他，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爸妈也从来就是这个跟他说的，当姐姐的不为他这个姜家唯一的命根子为什么！


    卢芳被他这副理所应当的态度气到，“不问自取就是偷！秦宵一家人都没在家，你来干嘛！”


    姜棠本来就拜托她帮忙给她看东西，白日里没事儿就往她家里走一趟，避免姜家人来找事。


    她白日里来过两次，姜家人倒是还算安分。


    原来是想趁着晚上来！


    简直无耻。


    “这是老子自己家的事，管你们屁事，多管闲事！”


    他今天就是来给姜棠一个教训，没想到伤到了自己，姜棠还不知道躲去哪儿了！


    心里本来就憋屈。


    现在还被人指着鼻子骂，直接气急败坏。


    卢芳没搭理她，只扬声道，“我从没有见过哪家小舅子大晚上的偷偷摸摸敲门进姐夫家的，只有贼会这么做。”


    姜虎脚底疼得厉害，拐着脚往家里走，“一个娘们儿，老子不跟你掰扯。”


    他今天没讨到好，还弄了一身伤，以后再找姜棠算账。


    黑暗里，十几双眼睛就这么盯着姜虎一瘸一拐的离开。


    没有人拦着他。


    就像当时秦宵把姜家砸了，依然没有人拦着一样。


    即使姜家和秦家不共戴天，在五里村的村民的眼中，他们的事始终属于家事。


    如果今天被抓到的小偷是别个的地方上的人，二话不说打一顿送进派出所。


    但是抓到的是姜虎，这里面的关系就不好说，只能交给秦家和姜家自己处理。


    卢芳也知道这一点，没有拦着姜虎，她只需要明确的让所有人知道，今天晚上，姜虎偷偷摸摸来秦家偷东西就够了。


    以后秦宵想怎么对付姜家，都是占理的那一个。


    抓到的小偷是自家人，人走了，没什么热闹可看，其他人也就热热闹闹的各回各家。


    卢芳打着手电筒走到秦家的院子门口，手电筒的光照到地上。


    地上是散落到四处的钉子，还有人滚动的痕迹，有一处带着血迹，边上是一个铁棍。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也觉得爽利极了。


    平日里她男人不在家，村里那些家里有劳力的男人人丁兴旺的家族可没少为难她家，还有人想占地，就欺负她们弱。


    就因为沾亲带故，所以村里没有人管，她们没少受欺负。


    这是第一次，卢芳无比感谢这样的处理方式。


    谁强谁有理，以后秦宵怎么对姜家，那都是他们自家人的事儿。


    而且，盯着地上的血迹，卢芳轻笑，小姑娘也不是个吃素的，这两口子，有些地方别说还真挺般配，没准以后真能过到一块儿去。


    —


    姜棠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的碰着她的脸，她蹙了蹙眉，不堪其扰的挣扎着半睁开眼睑。


    就看到小家伙趴在床边盯着她，小手还摸着自己的脸，见她醒过来，小家伙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手。


    小脸蛋上都带着小心翼翼，“嫂嫂，窝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一个人太无聊了，就来床边看看嫂嫂，不是想打扰她休息的。


    姜棠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打着呵欠半撑起身子，往帐篷四周望了望。


    小家伙眨巴眨巴大眼睛，“嫂嫂，锅锅去干活去了。”


    姜棠低低的哦了一声。


    翻身下床，身上酸疼的感觉总算是缓解了一些，轻轻揉着腰打着呵欠出了帐篷，四周除了被挖开的路面和一排排的临时棚户，青山绿水，烈日都不那么晒人得紧，她伸手撑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才又重新回到帐篷，本来打算去秦宵说的地方打水回来洗漱，没想到帐篷里的桶里已经装满了水。


    “嫂嫂，锅锅都打好水了。”


    水桶里都是满满的清水，姜棠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帐篷，有了些许变化。


    除了她昨天带来的背篓还有买的那些东西，在那些东西旁边还多了一个小铁锅，还有一些碗具。


    估计是秦宵去给她弄来的。


    姜棠不禁有些尴尬，她是睡得有多沉，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昨天晚上不知道睁眼到了几点才堪堪睡着，后背抵着硬梆梆的木板，一夜都没睡好。


    秦宵既然已经给她准备了锅，她一会儿就把昨天买的肉都做了。


    那些肉都放不了多长时间，姜棠第无数次想要一台冰箱。


    叹了口气，拿了牙刷走到帐篷外去刷牙洗漱，小崽子就屁颠屁颠的围着她转。


    隔壁帐篷里，文娟走出来。


    大大方方的朝着姜棠打招呼，“嫂子，你醒了。”


    姜棠吐了水，点点头。


    有些尴尬，看文娟的模样是已经开始打算做午饭了，她才起来。


    小团子都起得比她早。


    “嫂子，你先洗，我一会儿帮你擦药。”


    文娟倒没觉得姜棠起晚了是什么毛病，不说嫂子昨天才从家里赶过来，肯定累了需要休息，就是本来也没啥事儿，多睡会儿不碍事。


    姜棠看着文娟手里的菜，扬声道，“文娟，一会儿午饭你别弄了，大家都一块儿过来吃吧。”


    文娟摆摆手，“这怎么成。”


    姜棠抿了抿唇，“我昨天买了些肉和排骨，这些东西都放不了多长时间，你们一起吃，也算是帮忙了。”


    小嫂子脸上全是诚意，文娟本来想拒绝，但是唇瓣动了动，不自觉就回忆起那个让人回味无穷的鲜肉饼和大包子。


    她有些犹犹豫豫，“那……中午就麻烦嫂子了？”


    姜棠摆摆手，俏丽的小脸上全是不在意，“没关系，昨天我来这里，要不是你的话，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秦宵。”


    文娟舔了舔唇，朗声笑，“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走到姜棠旁边贴着她，亲近得很，“那嫂子，一会儿我帮你打个下手。”


    姜棠眉眼含笑，笑脸明媚。


    文娟看得有些呆了，直到腿被一个小小的力道往外推了推，她回过神，低下头就看到硬插进她和小嫂子中间的秦初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当看到小家伙瞪着大眼睛一脸不满的盯着她，小手还推她，用力的拉开她和嫂子的距离。


    “噗嗤。”


    文娟对着姜棠直接乐出声，“嫂子，这小家伙还吃醋，不许我亲近你呢。”


    秦初阳没有想到大人还会告小孩的状，迅速把手收回来，仰脸望着嫂嫂，一脸讨好。


    姜棠眉眼弯弯的掐了掐小崽子的脸蛋儿。


    嫂嫂没有怪自己！


    秦初阳小心脏里欢欣雀跃，翘起嘴角有些矜傲的望了一眼旁边的文娟。


    文娟摇摇头，她记得之前她男人说过，小家伙特别排斥他哥哥娶媳妇儿。


    他不喜欢姜翠也不喜欢姜棠，现在看着初阳对嫂子这副黏黏糊糊的模样。


    或许他不是不喜欢，只是也会看谁好谁坏。


    这家伙之前对他哥哥有占有欲，不许她男人或者磊子跟宵哥更亲近。


    现在……


    她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美好的小嫂子，小家伙对嫂子也有占有欲。


    她突然有些好奇，要是他哥哥更亲近他嫂子，小家伙会不会生气。


    姜棠洗漱完之后，撸了撸袖子打算拿着东西过去秦宵说的那个地方做饭。


    文娟连忙道，“嫂子，你就别麻烦了，一会儿直接去我家的帐篷做就好，反正也是要一块儿吃。”


    她这么说，姜棠想想有道理也同意了。


    把存好的排骨和肉都拿了出来，把需要的东西都带去文娟她们的帐篷。


    打算做一道糖醋排骨，回锅肉，水煮肉片，炒两个小菜就够了。


    来这里的第一顿，吃得好一些犒劳自己，也犒劳家里的劳动力……秦宵。


    文娟帮着她打下手，小家伙也不闲着，就在小土灶那儿看着火。


    文娟帮姜棠削土豆皮，眼睛不自觉的看着坐在小板凳上，在不高的石凳上放上砧板，利落的切肉。


    挽上的衣袖里露出纤细白嫩的小节胳膊，白得晃眼。


    动作流畅又好看，看得赏心悦目。


    文娟轻轻咽了咽口水，她中午算是有福了。


    日头渐渐高起，小帐篷里弥漫出浓郁的香味，从掀开的帘子飘散到周围一排排的帐篷。


    其他的帐篷也有三三俩俩的人正在做午饭，还有一些是到搭建的伙房里做完了带回来的。


    一到帐篷的区域，就闻到了那股霸道的香味，让人口里生津，都伸长了脖子想找到味道的来源。


    “谁家做肉这么香呐，要馋死人了不是！”


    “可不是，把老娘肚子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负不负责！”


    有人调笑的大声喊出来。


    霎时间，原本各做各的人家开始热热闹闹的讨论起来，让本来泾渭分明的各个劳工家属拉近了些距离。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善意和暖的笑。


    帐篷里，姜棠解开围裙，好奇的询问文娟，“娟儿，秦宵他们中午几点休息？”


    “他们中午十二点半左右休息，吃午饭，休息时间一个半小时，晚上正常七点下工，有时候赶工会忙到十一二点都是正常的。”


    她嫁给她男人之后，基本上去哪儿，俩人都会一起，她能做的工会一块儿做，如果做不了就留在家里照顾。


    对一般的工作行程都很熟悉。


    姜棠点点头，那现在的时间差不多了。


    她有些犹豫。


    文娟看出来小嫂子有些纠结，“嫂子，怎么了嘛？”


    姜棠蹙眉，“秦宵走的时候我还没醒，没跟他说让他中午回来吃饭。”


    本来要是正常的夫妻俩，秦宵回来是毋庸置疑的，但问题就是她和那个男人不是正常关系亲密的小夫妻。


    她不确定秦宵会不会回来吃饭，秦宵也不会认为她会给他专门做午饭。


    ……


    小两口这也算是一种难得的逆向奔赴。


    小嫂子这么纠结，文娟还以为怎么了，听她这么说，大笑道，“这有啥，嫂子你过去叫宵哥回来吃饭就好了。”


    姜棠眨了眨眼，有些犹豫，想起昨天晚上成群结队的一帮人，昨天是天都黑了，没有什么人会看到她。


    但是这大中午的，她一个人过去也太奇怪了。


    文娟乐了，“嫂子，你去吧，宵哥这些天黑面馒头都吃够了，你就当是给他的奖励，而且这时候，也会有别的媳妇儿去迎她们男人回来吃午饭的。”


    姜棠眸光微动，转脸把目光移到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家伙身上，眼底带着期待。


    秦初阳歪着小脑袋跟嫂嫂对视上，小家伙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副责任重大的样子。


    迈着小短腿走到姜棠旁边，伸出爪子握住嫂嫂的手，超级善解人意讨人喜欢，小嘴甜滋滋的，“嫂嫂，窝陪你一起去喊锅锅回家吃饭。”


    姜棠指尖收紧，握紧小家伙的爪子，初阳真是个小天使！


    她带着小崽崽往外走，跟文娟打招呼，“娟儿，那我先带着初阳去叫秦宵。”


    文娟望着小嫂子带着初阳离开帐篷，才夸张的吸了一口气。


    好香～


    她无比庆幸，幸好刚才没有拒绝嫂子，不然这顿午饭她怕是吃不上了。


    听着帐篷外埋怨羡慕的声音，文娟乐呵呵的，她不是这群人中的一个！


    姜棠牵着秦初阳重新走上昨天的路，脚步不慢，路上偶尔能见到几个人跟她们顺路，见到姜棠牵着一个小孩，目光都不住的往她身上看，以为哪家有钱人的姑娘嫁穷小子了。


    姜棠牵着小家伙，忽略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小家伙牵着她的手，一路上蹦蹦跳跳的特别开心。


    走到煤窑洞口，姜棠才松开小家伙，瞳眸盯着面前这个完全算不上大的洞口，心脏紧缩着难受。


    昨天晚上太晚了，她没看得真切，不知道原来煤窑的洞口是这副模样。


    洞口小而深，一眼望进去幽深一片，像是看不到尽头，就这么看着就让她有些呼吸不畅，时时刻刻都在预示着危险。


    秦宵他……就是每天要进到这里面最深处干活。


    里面空气稀薄，随时都有回不来的危险。


    这个深邃的煤窑能将人完全吞噬，姜棠胸口窒息了几秒，迅速把目光从洞口移开，看向别处。


    眸子四处看了看，看到了昨晚秦宵跟她说的买黑面馒头的地方。


    是一个年老的婆婆，面前一个小摊子，没有摆在煤窑洞口，摊贩都知道不安全，那个摊子摆在了煤窑左侧有一段距离的小树林里面。


    姜棠看了一眼大个大个的黑面馒头，眉眼微低，秦宵每天吃的就是那个东西？


    光是看着就知道难以下咽，那个男人的嘴和喉咙都是铁做的嘛？


    她看了一眼，有点莫名的憋闷，转脸不再去看，移回目光，等在洞口。


    也是现在私人的煤窑，管理宽泛，才允许她这么等在这里，正规的煤厂这地方是不允许靠近的。


    就是那个摊子，也得摆得远远的才是。


    姜棠等了一会儿，才有人从洞里出来，一开始是三三俩俩的出来。


    看到洞口的女人和孩子，停了停脚步，多看了几眼才又走了。


    姜棠眸光虚虚的没落到实处，目光没和陌生人对上。


    秦宵一出洞口就看到等在洞口的女人，喉咙滚动，唇角压了压没压下去，要扬不扬的有些抽搐。


    王其磊兴奋得手肘狠狠的戳着秦宵的胳膊，“宵哥！嫂子来找你了！”


    张和田无奈的把他扯开。


    姜棠看到了男人，青天白日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在晴天的衬托下。


    ……更黑了。


    秦宵已经走到姜棠面前，几乎立竿见影的，瞬间隔绝了绝大多数惊艳和蠢蠢欲动的男性目光。


    男人黑得能和夜色媲美，蹙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小姑娘，“你怎么来了？”


    姜棠皱了皱眉，这男人说话真不好听。


    但是，她眸光盯着眼前一片黑的男人，深吸一口气，算了，谁让你辛苦得没个人样呢。


    她软着声调，“今天早上你走的时候，忘了跟你说让你中午回去吃饭了，饭已经做好了，我和初阳来找你。”


    男人唇角扯了扯，几乎是平铺直述的语气，“你没醒。”


    这男人话不多，但冷硬伤人又不给面子。


    姜棠深吸一口气，嘟嘟囔囔，“要不是有人害得我昨晚一晚没睡，我才不会起那么晚。”


    “木板床又硬得很，我怎么睡嘛。”


    她埋怨的语气都像撒娇。


    听女人提起昨晚，不算是很好的回忆重新被男人想起，他眸色幽深，没说话。


    倒是身后跟来的王其磊瞪大了眼睛，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嫂子一夜没睡？他责怪的目光就看向面前的秦宵，啧啧，宵哥怎么能这么对嫂子。


    秦宵脸完全由内而外的黑了个彻底。


    秦初阳小脸高高兴兴的看着哥哥，“锅锅，嫂嫂做了好多好吃的，我们回家吧。”


    秦宵颔首，转脸看着冷着小脸的女人，微翘的唇角压平，“走吧。”


    姜棠没看他，而是越过秦宵笑眼弯弯的望着他身后的俩个人，“今天中午就一块儿吃了，回去吧。”


    “真的嘛？嫂子？还有我们的份？”王其磊期待的盯着姜棠，怕自己听错了。


    得到小嫂子肯定的答复，他立刻走到姜棠旁边，“嫂子你放心，我肯定不白吃，咱们就按国营饭店的价格算给你。”


    他觉得嫂子做的比国营饭店的还要香，是他占了便宜。


    姜棠轻轻摇头，“不用。”


    “之前去姜家的时候，你们都有帮忙，本来就应该请你们吃饭。”


    她这么说，王其磊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他上次去帮忙，完全就是因为他宵哥，这里面一点儿因为小嫂子的意思都没有，现在嫂子要请他吃饭，他哪里好意思。


    还要拒绝，胳膊就又被掐了一道，他喊疼的瞬间听到和田哥温和的声音，“那就谢谢嫂子了。”


    王其磊揉着手臂，莫名其妙，不过兄弟都答应了，他也不再反驳。


    姜棠见俩人都答应了，笑眯眯的牵着初阳往回走。


    秦宵跟在后面，盯着那女人一甩一甩的发尾，甩动的发丝都是女人没有发出来的脾气，显示着主人的心情。


    很差！


    “锅锅，你走快点儿！”


    秦初阳回头，不满意的看着跟在后面的秦宵。


    秦宵往他旁边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没回头，小脸板着，侧脸看着瓷白的小脸微微鼓起，跟个小孩子一样。


    他走上前跟弟弟并排走。


    秦初阳左右看了看，小脸都笑成一团。


    看了自己空空的左手和牵着嫂子的右手，马不停蹄的把左手塞到哥哥黑黢黢的大手里。


    被俩个大人握着手，他小身子直接腾空，让哥哥和嫂子带着自己走。


    小脸上笑得阳光灿烂，超级开心。


    王其磊盯着面前和谐的一幕，有些期盼，“我收回之前的那些话，其实……要是娶一个跟嫂子一样的姑娘，也挺好的。”


    面前的这一幕，实在是让他有些馋了。


    张和田看了他一眼，默默摇头又看着前面的一家三口，眉眼微松。


    宵哥此时此刻，应该是幸福的。


    一群人还没走到家，就已经闻到一股香味。


    王其磊嗅了嗅，“好香！”


    秦初阳得意得很，“嫂嫂做的香喷喷的菜菜！”


    他一说，王其磊的脚步都更急了几分。


    秦宵的步伐都比往常要快了些。


    一群人走到帐篷门口，文娟出门笑着说道，“先洗手，饭已经都盛好了，洗完手就动筷。”


    几个男人洗手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很快，黑黢黢的几人脸上立刻白净了。


    终于落座。


    张和田望向姜棠，认真道谢，“嫂子，真是麻烦你了。”


    姜棠没觉得有什么，摇了摇头，“都饿了，先吃吧。”


    他们吃得开心，帐篷外还有人吃着咸菜就着馒头，落差实在是大。


    已经有人知道是他们这个帐篷里传出来的香味，脸皮厚的有人都忍不住想进来要求一起吃。


    帐篷里大家都没有发现外面望眼欲穿的眼神，秦宵首先夹了水煮肉片，随后速度明显更快了几分，频频往水煮肉片那道菜夹去，显然很满意这道菜。


    其他的菜也偶尔光顾。


    姜棠注意到，这个男人一次也没有夹那道糖醋排骨。


    她唇边带着笑容，胆大包天的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男人的碗里。


    在男人那双黑眸望过来的时候，压住紧张的情绪，仰起笑脸。


    小女人胆子小，但是蔫坏蔫坏的，不敢正面说什么，倒是有些小机灵。


    他盯着面前的糖醋排骨，夹起来在姜棠期待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吃了。


    随后又夹了第二块。


    余光扫到小姑娘有些丧气的脸，唇角轻扬。


    他确实不喜欢吃这个东西，但是现在有些不确定了，不然为什么嘴里的那股甜意会随着喉咙涌向其他地方。


    “呜呜呜，嫂子，你真厉害。”


    王其磊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他无数次后悔那次没有留在宵哥家里吃饭，嫂子做的东西真的好香。


    文娟也无比感谢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不然今天中午得被这个香味馋死。


    “秦宵，在屋里吗？”


    帐篷外突兀的男声传来。


    姜棠停下筷子，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秦宵把碗放下，留下一句“你们先吃”，站起身往外走。


    王其磊瞅了一眼外面，低声朝着姜棠解释，“门口那个，就是我们煤窑的管理总工赵成，帮老板做事的，我们这些临时劳务工，都是给他管。”


    “平日里为人很不错。”


    姜棠眨了眨眼，“那他叫秦宵出去是要做什么？”


    王其磊耸了耸肩，不知道。


    没一会儿，秦宵就进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中等身材偏胖的男人。


    那个男人不像他们一样满身脏兮兮的，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他身上穿着布料很好的衬衫配西装，人模人样的不像是煤窑的工人。


    赵成走进帐篷，目光落到姜棠身上的时候顿了顿。


    不客气的坐在秦宵旁边。


    “大家都在吃着呢，不用管我，你们吃。”


    说话自得，比她们还要像主人家。


    秦宵冷着脸给他加了一副碗筷。


    他也不客气，端着碗就动手夹菜吃了，尝了尝盯着文娟说，“手艺不错嘛。”


    说完他又夹了菜吃，嘴里的菜很和胃口，他吃了好几筷子，才盯着秦宵道，“你再考虑一下，机会难得，这种机会不是谁都有的。”


    秦宵声音冷淡，“我已经考虑好了，不会改变。”


    赵成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姜棠和秦初阳，有些意味不明，“你担心你弟弟和媳妇儿？啧，要我说男人讨媳妇儿就应该娶一个顾家的，让男人在外面没有后顾之忧，我就不会因为家庭的原因放弃难得的机会，秦宵，你再考虑考虑。”


    他这话一出，秦宵冷下脸，伸手抽出赵成端着的碗和筷子，脸色冷得像冬日的冰雪，“滚。”


    黑眸盯着赵成，“不用再说什么，我不会答应。”


    赵成愣住了，完全没想到秦宵会突然发难，这男人居然这么不懂变通，他难得有些难堪的站起身来，看了姜棠一眼，“你可别后悔。”


    说完之后不再维持刚才的成功自得，走出帐篷。


    帐篷里静谧一片。


    还是王其磊先呸了一口。


    他盯着姜棠，“嫂子，你可别听他瞎说。”


    “这傻逼刚刚进门盯着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还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呢！”


    姜棠看着这个刚刚还说人家为人不错的王其磊突然骂人。


    低声道，“我没什么事儿。”


    她笑了笑，“你不是说他为人处世还不错嘛？怎么变得这么快。”


    王其磊撇撇嘴，“他在处朋友工作方便为人处事是很不错，但是说什么娶个顾家的媳妇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完全是瞎说。”


    “他对他媳妇儿特别差，他老婆任劳任怨跟着他，什么都干，还把孩子照顾得好好的。“


    “他却把媳妇儿当牲口，对除了他媳妇之外的所有的都会做人得很。”


    “嫌弃他老婆，现在有了点钱，老早就想离婚了。”


    姜棠恍然，这样的男人，她以前也见过，打开门人模狗样，关上门家庭暴力，伪装得很好的人渣。


    她偏了偏脑袋，好奇的看着旁边脸色难看的男人，轻声问，“秦宵，他要给你什么机会？”


    秦宵为什么会不同意。


    秦宵转脸盯着她，姜棠才发现，男人眼底布满了血丝，整个眼眶赤红一片。


    她吓了一跳，没有再继续追问，秦宵很悲伤，姜棠能看出来。


    原本好好的一顿饭，因为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这顿饭吃到最后氛围凝滞。


    尤其是身边的这个男人，情绪很差，氛围直接降到了冰点。


    吃完饭，男人已经缓和了神色，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去洗了，秦初阳亦步亦趋的跟着哥哥去洗碗。


    姜棠看着他的小手在盆里晃荡，低低浅笑，小崽子帮忙真是敷衍又积极。


    秦初阳小手晃晃悠悠了几下，特意把姜棠吃的那个碗洗干净，立马快步跑到姜棠面前，仰着小脸，“嫂嫂，我厉不厉害。”


    他掰着小指头一个一个数，“我帮嫂嫂去叫锅锅吃饭，帮嫂嫂生火，还帮嫂嫂洗碗碗了。”


    姜棠看着小崽崽一脸求奖励的模样，笑眼弯弯，毫不吝啬的夸赞，“初阳真棒。”


    小家伙嘟着嘴巴看着她，像是在问她还有呢？


    姜棠装作没懂。


    小家伙有些急了，小脸皱成一团，又不知道怎么跟嫂嫂说。


    姜棠终于笑出声来，“mua”的一大声吧唧在小家伙的脸颊上，伸手勾了勾小家伙的鼻尖，“乖乖，真棒。”


    秦初阳满意了，乐呵呵的跑到他哥哥旁边，小脸红扑扑的。


    看着他和秦宵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姜棠放心的先一步回了帐篷。


    秦宵盯着蠢弟弟的脸蛋，绷紧了后槽牙。


    秦初阳无知无觉，开开心心的跟在哥哥，还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锅锅，我帮嫂嫂做了好多事，嘿嘿，嫂嫂还给我奖励。”


    “啪！”


    秦宵放下手里的碗，碗砸到水里溅出水花，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弟弟红扑扑的脸，冷声道，“秦初阳。”


    秦初阳立刻稍息立正站好。


    秦宵唇角压平，“以后不许再让她亲你。”


    秦初阳嘟着小嘴，有些不乐意，“为什么，锅锅，窝喜欢嫂嫂亲亲窝。”


    嫂嫂亲亲他就是喜欢他。


    秦宵的脸黑得能滴水，皱着眉道，“哥哥是不是从来没有亲过你。”


    他这么一说，小家伙就失望的盯着他，乖乖点头，“嗯！锅锅不亲初阳。”


    秦宵冷了冷脸，表情严肃得像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你不是想长大长高了，想保护她？”


    小家伙立刻点头，“我要长得高高大大的，比锅锅还厉害，以后保护嫂嫂，谁欺负嫂嫂我就欺负谁！”


    秦宵抬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那以后就不要让她亲你了。”


    秦初阳哭丧着脸，不明白为什么，可怜巴巴的盯着秦宵，要哥哥给他一个说法。


    秦宵深幽的黑眸里快速闪过一丝心虚，凝视着蠢弟弟沉声解释，“你嫂嫂亲你的话，你以后会长不高的。”


    “大人不可以亲亲小孩，亲了之后就长不高长不大了。”


    “！！！”


    晴天霹雳！


    秦初阳瞪大了黑葡萄的大眼睛，小手摸了摸脸蛋，被亲哥唬到了。


    他不能不长高高的，他要保护嫂嫂的。


    呜呜呜，小家伙眼泪汪汪的盯着可靠的亲哥。


    “锅锅，嫂嫂都亲亲我好几回了，我以后再也长不高了嘛？”


    盯着弟弟可怜的眼神，秦宵顿了顿，拇指摸了摸鼻尖，“也不是，只要以后你不让大人亲亲你就还能长高。”


    秦初阳小手抹了抹眼泪，坚定的点点头，“那我以后不让嫂嫂亲亲我，以后的奖励我都攒着，等我长高了才让嫂嫂亲亲。”


    小崽子没注意到亲哥脸又黑了一个度。


    乖乖的盯着秦宵，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那锅锅，可以让嫂嫂抱抱嘛？”


    秦宵脸上露出一抹核善的笑，“不能老是要抱抱就可以。”


    秦初阳松了口气，嫂嫂的怀抱暖暖的，还能抱抱就行。


    他立刻迈着小短腿去找嫂嫂要抱抱，他伤心了，要抱抱安慰！


    望着弟弟离开的小身影，男人毫无愧疚之心，低下头继续洗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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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 哥哥，你害羞？


    ◎我害羞个屁！◎


    秦宵洗完碗之后, 没有回帐篷，拿了一个簸箕到被挖过的大路上装了一个簸箕的黄土。


    等装满了黄泥巴，他抬起簸箕阔步回到帐篷门口把黄泥巴堆起来。


    姜棠刚刚抱了抱莫名其妙眼睛红红的小家伙, 问他原因，小家伙委屈巴巴的又什么都不说, 不知道是不是被亲哥捉弄了，还没有追问到原因, 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她忘了继续追问, 松开小家伙走出去。


    盯着弯着腰认真徒手和着泥巴的男人，秀眉清轻蹙, “秦宵，你不休息嘛？”


    两点就要上工, 现在已经一点了, 这男人是铁打的？怎么这么有精力, 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


    秦宵没回头看她，熟练的处理堆好的泥巴, 把黄泥巴和好之后，开始垒小灶。


    “你带着初阳去睡。”只淡声身后的女人讲。


    他这意思就是不打算睡午觉了。


    姜棠默了默, 对于这个不太亲近的男人, 不知道应该怎么劝, 她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 发现那个初具模型的形状, 秦宵是在给她搭灶台？


    这个男人看着冷冰冰的，但是执行力极强。


    昨天给她弄好了洗澡间, 今天把碗盆还有小灶都搭好了。


    “秦宵, 你想吃什么, 我晚上给你做。”他都给她做了这么多，怎么说也该得到一些回报。


    秦宵垒灶的动作顿了顿，唇角扯了扯，“辣的。”


    他没有那么明确的爱好，吃东西也不过是为了饱腹，真要说起来，那就是偏爱辣味。


    而且，想起那碗水煮肉片，小姑娘的手艺很好，他都馋了。


    “好。”


    姜棠点头，抿了抿唇，“家里的锅碗你去哪里买的？要是有家用品卖的话，我想去买点东西。”


    “床太硬了，晚上睡不着。”


    她到现在为止，对秦家的床，还有这里的木板床，都很不满意，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去睡，一会儿去给你买。”秦宵手里动作不停，沉声道，“离这边一公里，煤窑的补给站。”


    有一个补给站，但是很少有人买，就是特供给工人的，价格却不太亲民。


    若不是这个女人来了，秦宵不会花那个钱，他以前连大石头上都睡过，木板床没什么受不了的。


    姜棠盯着男人有力的臂膀，粗壮的手臂上青劲爆起，手快速熟练的垒着小灶。


    身上的衣服没换下来，被染上黑煤，侧脸轮廓分明，做的事让他那张冷漠伤人的破嘴都加了大分。


    她摸了摸鼻子，这男人要不是嘴里说不出好话，脸上别那么冷漠就好了。


    嘟了嘟嘴，打破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回到帐篷，轻轻打了个呵欠，抱着秦初阳，迷迷糊糊正打算睡午觉，就感觉到手里的小家伙一点一点的往外挪，直到完全离开她的怀抱。


    她睁开眼睛，秦初阳已经躺在外侧，离她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正好让她抱不到。？？？


    姜棠满脸问号。


    小崽崽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最喜欢待在她怀里睡觉嘛？


    “初阳？哪里不舒服嘛？”


    秦初阳嘟着嘴，摇了摇脑袋 “没有，嫂嫂，我是男子汉，阔以自己碎觉觉。”


    不能让嫂嫂多抱抱他，要不然长不高怎么办！


    锅锅说过了，偶尔抱一回就可以啦！


    小家伙掰着小短手算过，要是嫂嫂一直抱着睡觉觉，他睡着了都感受不到的。


    不划算！


    以后睡觉觉都不让嫂嫂抱抱了。


    醒了才能抱～


    小家伙不让自己抱着睡觉，想独立了。


    姜棠眨了眨眼，有些不习惯，但是也支持，掐了掐小崽子的脸蛋，夸赞他，“我们初阳已经可是自己睡觉觉了，真棒！”


    秦初阳得意脸。


    小家伙不在怀里，姜棠打了个呵欠，侧过身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慢慢睡着。


    帐篷外的男人听见女人和弟弟的对话，黑眸浮上了浅笑，唇角扬了扬。


    深藏功与名。


    等姜棠醒过来的时候，秦宵已经进煤窑上工了。


    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睑，手指动了动，察觉到手里的触感。


    微微低头，就看到说要自己睡觉的小家伙窝在她怀里，卷缩着小身子睡得正香。


    姜棠轻笑出声，指尖轻轻戳了戳小家伙红扑扑的小脸儿蛋。


    秦初阳被她扰得小手抓了抓脸，然后睁开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盯着她。


    然后发现自己在嫂嫂的怀里，着急的往后退！


    像她是什么吓人的怪物。


    姜棠被逗笑了，摇了摇头，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乖乖，下次再自己睡。”


    说完之后直接下床，没注意床上那个懊恼的小崽子。


    她一下床，一眼就看到帐篷里多出来的东西。


    是两床棉絮，惊喜的走过去，伸手不敢相信的摸了摸，真的是棉絮，一床薄一床厚。


    秦宵真的把棉絮给她弄来了！


    立刻动手把两床棉絮都抱到床上，认认真真的把床铺好，厚的那床就垫在身下，薄的拿来盖。


    秦宵一个中午不睡觉，给她搭了帐篷又给她买了棉絮，姜棠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好强。


    那她就多点儿好吃的，给秦宵吃好点儿。


    辣的？！


    她偏头看着捆在门帘边上的鸡，无辜的歪了歪脑袋，“辣子鸡秦宵应该喜欢。”


    就这么决定了。


    “嫂嫂，窝也稀饭辣子鸡。”


    小家伙懊恼完了之后已经自己爬下床了，听嫂嫂说辣子鸡，虽然他没有吃过，但是嫂嫂做的他都爱吃！


    小捧场王深得姜棠的喜欢，眉眼含笑，“好，那晚上就给我们家初阳做辣子鸡。”


    秦宵他们最早也是七点下工，晚一点儿做饭还来得及。


    看着衣架旁边那堆大大小小的脏衣服，姜棠转脸看着小家伙，扬声道，“初阳，嫂嫂要去洗衣服，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好不好？”


    秦初阳立刻严肃脸，他肯定好好完成嫂嫂的任务。


    姜棠道，“初阳在家里守着，等嫂嫂回来。”


    这一排排的全是工人，就算是下午没什么人，该有的防备心还是应该有。


    要是她的两只肥鸡被拿了，后悔都没处去。


    见小家伙答应，姜棠去把那些脏衣服都放进桶里，拿了肥皂，拎着桶往外走。


    按照秦宵指的路一路走过去。


    走了快两百米的位置，快到的时候看到了三三俩俩的人群，她有些社恐了，幸好的是还看到了文娟。


    她几步走到文娟旁边，“娟儿，你也来洗衣服呢？”


    周围的人目光都看着这个面生的小姑娘，绝大多数目光都是善意的。


    也有人认出来她是秦宵的媳妇儿，知道这漂亮的小姑娘做饭香，想来搭讪，又找不到由头。


    文娟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水管旁边，正奋力的搓着衣服，听见姜棠叫她，立刻抬头，“唉，嫂子你也来了。”


    她见到姜棠拎着一桶脏衣服，乐道，“嫂子你也来洗衣服呢？来坐我旁边，咱正好一块儿。”


    姜棠也不客气，坐在她旁边，把脏衣服堆在一边，用水桶接了水。


    她往旁边看了看，发现离水管不远处确实有一个土房子，里面是一排排的灶，不过现在还没有人用。


    还没到做完饭的时间。


    姜棠收回视线，蹲下身开始洗衣服，拿着肥皂搓在衣服上，洗得细致。


    文娟看着小嫂子洗衣服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姜棠仰脸，有些懵懵的，“娟儿，你笑什么？”


    文娟挑眉看了她手里的衣服，“没有嫂子，我就是觉得你这衣服洗得太精细了。”


    “这得洗到啥时候，你瞅瞅我，过过水三两下就洗好了。”


    姜棠不明白，“洗衣服不就是应该把衣服洗干净嘛？”


    见嫂子一脸认真。


    文娟叹了口气，“还真是不一样，嫂子你爱干净。”


    “你看我男人的衣服，他们每天都进煤窑，就没有干净的时候，我就是把衣服上的煤灰洗去就好了，他也将就着穿，要真一点点把他那个脏衣服真洗干净了，那得多费时间。”


    姜棠呆呆的点头，表示受教了。


    “那……我试试随便洗洗。”


    文娟点头，“就应该这么洗。”


    姜棠尽力让自己不注意衣服上的脏污，随意一点儿。


    文娟儿洗完之后，没有离开，在旁边等着姜棠，看着小嫂子别别扭扭的按照她的方法洗衣服，乐了，“嫂子，不用这么刻意，洗干净点总归没有什么坏处。”


    姜棠点点头。


    注意到文娟儿在等她，动作快了几分。


    把手里的衣服都洗干净了之后，她费力把衣服拧干，然后跟文娟一块拎着桶打算往回走。


    手里的桶不像来时那么轻便，重了不少，姜棠有些费力。


    文娟按住她的手，“嫂子，你刚刚衣服都还滴着水，我先帮你再拧干点儿，你再拎。”


    姜棠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开，她的劲儿实在是小了。


    文娟给拧完之后，她拎起来，果然轻松了不少。


    俩人一块儿回到帐篷，小家伙又坐在原来的小木墩上，托着下巴小脸严肃的盯着四处。


    文娟调笑，“初阳还真是小帮手。”


    姜棠笑着认可。


    秦初阳发现姜棠回来，立刻站起身，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迎接她。


    “嫂嫂。”


    “文娟姐姐。”


    文娟笑着和小家伙打了招呼。


    姜棠带着秦初阳一块儿回去。


    她把手里的衣服都晾好之后，拍了拍手。


    然后盯着门边的两只鸡，认真琢磨，今天应该先吃哪一只。


    两只鸡有预感似的，抖了抖身子，深感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胆颤心惊的。


    姜棠先拿了新买的铁盆，盛满水，端着水到帐篷门口。


    蹲在秦宵搭好的小灶上。


    新做的灶晒了近一个下午，已经都干燥了，正好能用。


    她先把火生了起来。


    然后把盆端上灶，先烧热水。


    抬眼望着那两只鸡，拍了拍手走过去，蹲下。


    看了半晌，然后手疾眼快的捉住其中一只，抓着它的翅膀控制住挣扎的鸡。


    手里毛绒绒的触感中又带着一点鸡皮肤的触觉温度，姜棠小臂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忍住肉麻抓住鸡。


    走到帐篷背后靠近山的那一面，扬声朝着身后喊。


    “初阳，帮嫂子拿一个碗还有我们家的菜刀过来。”


    她要杀鸡！


    秦初阳屁颠屁颠的拿了一个大碗跟菜刀过来，递给姜棠。


    “初阳，你拿着碗，帮嫂子接好血。”


    然后，姜棠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想要尖叫退缩的冲动。


    她杀鸡的次数不多，拎着不停挣扎的肥鸡，有些紧张。


    伸手先扯了扯手里鸡脖子上的毛毛，弄干净了些之后，取了菜刀，咬了咬牙，割下去。


    手里的活物拼命挣扎，姜棠忍住心悸，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直到血流干，她吐了口气，拎着鸡回去，秦初阳端着碗跟在她身后。


    盆里的热水已经滚烫，姜棠拎着鸡爪子，把整只鸡浸到热水里，泡了一会儿。


    然后开始拔毛。


    做辣子鸡，姜棠不打算把一整只鸡都用来做辣子鸡，她把拔完毛的鸡放在砧板上，取了鸡胸肉放在大碗里，不打算把鸡胸肉也做辣子鸡。


    这鸡胸肉她另有作用。


    今天一早的时候，秦宵离开了她都还没醒过来，明天一早，她打算一雪前耻，给秦宵做鸡汁儿玉米粒馅儿的包子。


    她自己也好久没吃了，光是香香就馋得慌。


    把鸡胸肉端进帐篷，出来之后开始处理鸡肉。


    把铁锅端上灶，把鸡肉焯水，然后架起锅，烧热之后直接用鸡油煸出油，倒入葱姜蒜爆香。


    把鸡肉都倒进去，翻炒之后，又拿了一个小盆，挖了一部分鸡肉出去。


    一整只鸡，一顿肯定吃不完，留一部分明天吃。


    都处理完之后，姜棠开始做辣子鸡。


    帐篷外的浓烈霸道的香味充斥了整个帐篷区域，比上午的味道还要更强劲。


    这香气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姜棠利落的翻炒，目不斜视。


    连文娟儿也从帐篷里出来，看到小嫂子在做菜，感叹着走了过去。


    “哇，嫂子，你又做啥好吃的，怎么这么香！”


    姜棠乐道，“辣子鸡。”


    然后大方道，“香的话一会儿一块儿吃，我做了很多。”


    文娟摇摇头，“不用不用，嫂子，我也做饭了，哪里能次次蹭你做的肉。”


    姜棠眨眨眼，没劝她，大不了到时候她盛一碗过去就可以了。


    这个香味把周围帐篷里的妇人都引过来，目光如狼似虎的盯着姜棠手里的锅。


    她们在这里都寡淡了好几天了，大家都一样，也习惯了，现在姜棠这个异类一点儿也不合群，做的东西这么香，简直招人恨。


    姜棠注意到了打量的目光，有些紧张。


    在这样的环境下吃好吃的应该不犯法吧……


    “文娟儿，这位同志就是你嫂子？做东西特别香那个就是她？”


    姜棠被声音吸引抬头，就看到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妇人，头发烫得时髦，身上穿着白色衬衫，脚下踩着小皮鞋，眼神带着探究和好奇，看着姜棠。


    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丽姐。”


    文娟打了招呼，偏头看了一眼姜棠，点点头，“嗯，这是我嫂子。”


    孙丽转头看着姜棠，瞅了一眼她锅里爆香的辣子鸡，“之前就听说了，你很会做菜。”


    姜棠有些疑惑，她都没有来过煤窑，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看出来她的疑问，孙丽笑着跟她解释，“之前你男人来的时候，带的东西都是你做的吧。”


    “可是刚一来就馋了大半的工人，老早就知道是他体贴人的媳妇儿做的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姜棠，“没想到不仅饭做得好，还长得这么标志。”


    看着柔柔弱弱又漂亮，实在不像是一个会很做饭的人。


    姜棠眨了眨眼，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也不会主动搭话。


    倒是旁边的文娟主动站在她面前，朝着她介绍孙丽。


    “嫂嫂，这位是丽姐，我们煤窑唯一的文员。”


    姜棠听了，朝着孙丽笑眯眯的打招呼，“孙丽同志，你好。”


    心里有些感激文娟。


    说完，她腾出手冲着孙丽抬起。


    看着她精致的脸还有抬起来白净的手，孙丽有些欣赏，她自愈洋气，也知道握手礼这个东西，没想到秦宵那种糙汉子居然娶了这么个妙人儿。


    抬手跟姜棠交握了一瞬，然后道，“姜棠同志，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尝尝你做的菜。”


    她一般是不过来劳工临时住所这边的，毕竟环境恶劣，她身上的衣服价钱可都不便宜。


    这次不过是在路过旁边小道的时候闻到了这股香气，本来胃口不怎么好的，这味道难得的立马把她肚子的馋虫都勾起来了，还是没忍住过来了。


    姜棠没想到她这么自来熟，低头看了一眼锅里的东西，唇角微扬，“当然可以。”


    “不过估计得等一会儿，我出锅就好。”


    孙丽已经过来了，怎么说都要尝一尝，她自来熟的点点头，“好。”


    然后就这么站在边上等着，眼睛里有一股望眼欲穿的意味。


    姜棠又爆炒了一会儿，才喊小家伙拿小盆过来，放在木墩上，她把辣子鸡都倒进盆里。


    色泽诱人的辣子鸡，香喷可口，光是看着就知道味道不会差。


    孙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姜棠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块先尝了尝味道，点了点头。


    又夹了一筷子给小家伙，叮嘱小家伙鼓着嘴巴吹了吹，才送进他嘴里。


    看着小崽子嘴巴鼓鼓的吃得香喷喷的模样。


    孙丽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出声，“姜棠同志，好了嘛？”


    姜棠眨了眨眼，另拿了一双筷子给她，“你尝尝。”


    一直胃口不太好的孙丽立马拿了筷子夹了一块辣子鸡。


    突地瞪大了眼睛，惊喜的盯着姜棠。


    嘴里的鸡肉麻辣鲜香，不停的刺激着味蕾，吃了一块还想吃。


    好香，比她这些天来吃的东西都香得太多。


    她尝了一块儿还不满足，继续又夹了一块，越吃越有味儿，越吃越想吃，肚子里的馋虫算是被吊起来了。


    连续吃了几块，她才停住，从包里拿出方巾，擦了擦嘴，眼底的欣赏化成了实质。


    “姜棠同志，我有一个工作介绍给你，你考虑考虑怎么样。”


    看着姜棠疑惑的样子，孙丽抬起下巴说了，“你陪你男人在这边十多天的时间，能不能抽时间帮我做几顿饭，你放心，我给你结工钱。”


    她在煤窑待的时候，吃的那些东西没滋没味的，越来越影响胃口，现在有一个厨艺这么好的一个人在，她不想放过。


    看着姜棠犹豫，她笑着道，“一天两顿饭，午饭跟晚饭，食材我会出，一天给你十块钱，怎么样。”


    她自诩这样的条件姜棠不可能会拒绝。


    一天十块钱！


    姜棠还没有什么反应。


    旁边的文娟已经瞪大了眼睛。


    她男人他们干一天活十五块钱还是算多的了，有时候做临时工一天五块钱也照样多的是人干。


    现在嫂子一天做两顿饭就能挣十块钱！


    她看向姜棠的目光有些羡慕。


    不过这也是嫂子的手艺好，一般人也赚不了这个钱。


    她虽然羡慕也真心替嫂子觉得开心。


    恨不得摇着嫂子的胳膊让她答应。


    旁边偷摸往这边瞄的妇人们也都瞪大了眼睛，只恨不得是她们有这份好运，顿时看着姜棠的眼神多了羡慕嫉妒。


    姜棠做的鸡味道也不香了，都变成了酸味。


    姜棠思忖片刻，歪了歪脑袋打着商量道，“我可以答应，不过能不能提一个条件。”


    孙丽有些好奇，一天十块钱对于普通人家是不少的数目，基本上没有人会拒绝，她有些好奇姜棠的条件。


    “你说。”


    姜棠笑了笑，“我要九块钱就好，能不能用那一块钱换成是新鲜的肉菜。”


    没有冰箱东西都没办法存放，如果眼前的人能够弄来新鲜的蔬菜肉类，那就是最好的。


    比起一块钱能有个方便的菜源，更值得她心动。


    原来是这样，她这么一说，孙丽看着她的眼神更欣赏了，笑着答应，“成，那就这么决定了，你需要什么蔬菜到时候我会拿给你。”


    姜棠也是真心开心，这样的话，她们在煤窑这些天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明天就上班，怎么样？”


    姜棠这次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随后又道，“我过去的时候可以带着弟弟过去嘛？”


    “他很乖。”


    孙丽看着她旁边的秦初阳，“可以。”


    “那我们明天见？”


    说完就要走。


    姜棠拦住她，唇边含着笑意。


    “你要是觉得可以，我给你盛一碗辣子鸡先带过去，就当是我作为员工感谢老板给的机会。”


    孙丽挑了挑眉，看着色泽诱人的辣子鸡，忍住没拒绝，“好，那就谢谢你了。”


    姜棠大方的给盛了一大碗辣子鸡，怕烫还用毛巾包起来，递给孙丽。


    孙丽接过之后才离开了，看背影就知道她很满意。


    文娟立刻出声，“嫂子，恭喜你！”


    姜棠也开心的笑了，能挣到钱她也很开心。


    没想到自己做的饭是真的受欢迎。


    这份意料之外的工作，也让她自己觉得满意，虽然有时限。


    孙丽离开了。


    姜棠把辣子鸡盖起来端到小灶旁边保温。


    又炒了几个小菜。


    天色渐渐暗下来之后，她看到了秦宵跟王其磊他们一起回来的身影。


    心里开心，小脸笑眯眯的冲着秦宵招招手。


    王其磊看到宵哥快了几分的脚步，在心里偷笑。


    随即又笑不起来了，宵哥跟和田哥都有媳妇儿在家里等着他们回去吃饭。


    他一个单身大好青年自己一个帐篷！


    秦宵走到家门口，秦初阳已经帮他打好水。


    还乖乖的拿了肥皂让他洗手。


    秦宵迅速照做，打了肥皂，快速洗干净手。


    姜棠看了一眼要进帐篷的王其磊，扬声喊他，“磊子，过来一块儿吃吧。”


    王其磊愣了一会儿，转身看着秦宵。


    秦宵声音无波无澜，“过来一起吃。”


    王其磊眸中有些湿润，乖乖的走过去，第一次没有打哈哈。


    “嫂子，谢谢你。”


    姜棠摆摆手，看他和秦宵洗完手，盛了一碗递给王其磊，“你先给娟儿她们送过去。”


    王其磊点点头，把一碗辣子鸡送去了张和田她们的帐篷。


    秦宵也看到了打开的那一小盆辣子鸡，想到了中午的那段对话，黑色的瞳眸暗涌一片。


    这个女人，没说瞎话。


    四人坐在小木墩上吃饭。


    姜棠看了一眼男人，这人一直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倒是旁边的王其磊和小崽崽，一看就很喜欢。


    不过注意了一会儿，就看见男人直往辣子鸡里添筷子，小脸瞬间明媚了。


    等吃完了晚饭。


    姜棠照例让秦初阳帮她守着门口，秦宵也自觉的出去走走消食。


    姜棠拎着热水走进洗澡间，才发现了洗澡间的变化。


    里面被人用木板挡起来加厚，隔绝了外面，一点儿影子都看不见了，完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除了秦宵不会是别人做的。


    姜棠没了昨天洗澡时候的提心吊胆，心里暖呼呼的。


    洗完了澡，擦着半干的头发出了洗澡间。


    半晌，秦宵跟秦初阳一块儿进门。


    姜棠坐在板凳上，见小家伙过来，伸手把人捞过来就要亲亲他。


    小团子帮了忙，应该亲亲才对。


    谁知道小家伙跟看见豺狼虎豹一样挣脱她跑到一边，不让她亲。


    姜棠：……


    看到这一幕的秦宵：……


    唇角隐晦的咧了咧。


    姜棠有些受伤，声音都低落了，“初阳，怎么不让嫂嫂亲亲你。”


    秦初阳皱着小眉头，很为难，他不想让嫂嫂难过，但是他要长高高！


    这是小家伙的执念。


    他离姜棠有一段距离，低声道，“嫂嫂，男子汉不要亲亲的。”


    完全的口是心非。


    姜棠皱了皱眉，接受小家伙的说法，反正小崽子一天一个想法，没准什么时候就变了。


    这么想着，她看向不远处的秦宵。


    却看见男人一抹未散去的笑意，愣了愣不明白秦宵在高兴什么。


    “秦宵，有件事我跟你说一下。”


    秦宵嘴角轻抿，压平了微翘的薄唇，声音淡漠，“什么事？”


    姜棠把自己找到工作的事和男人说了，小脸上笑容灿烂，“一天九块钱再加上新鲜的食材，怎么样。”


    小姑娘的脸上都带着得意洋洋，就等着别人夸奖。


    秦宵也没有想到她会找了这样一份工作。


    稍稍颔首，“孙丽表面上是文员，实际上是煤窑老板他媳妇，能出得起这份工资。”


    他说完，姜棠点点头，恍然大悟。


    秦宵冷声道，“想做就去做，要是做得不开心……不用勉强为难。”


    他这是在宽慰自己？


    不管他们关系如何，被这么宽慰，姜棠心里还是有些开心。


    没一会儿，秦宵带着秦初阳去洗澡了，姜棠把头发擦干，从盆里把鸡胸肉拿出来剁了馅儿，又把玉米剥了，弄了馅儿料。


    她正在和面的时候，秦宵带着秦初阳出来。


    姜棠低头专心和面，扬声问男人，“秦宵，你明天什么时候去煤窑。”


    昏暗的灯光下，女人发丝乖顺的绑在身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上，像是九天的神女，美好得不真实。


    秦宵喉咙滚动，“七点半。”


    姜棠语气微扬，“明天一早给你做包子，你拿着吃，再去上工。”


    男人盯着那道俏丽的身影，嗓音嘶哑得厉害，“好。”


    姜棠毫无察觉，和好面之后就把面团存放好。


    这才洗了手。


    歇了一会儿准备休息。


    她迅速躺在床的最里侧，铺了厚棉絮的床铺柔软了好多，不再硌得厉害，她放松的躺在床上，呆呆的盯着彩布条的棚顶。


    秦初阳小短腿扑哧扑哧的爬上床，躺在她旁边。


    还有秦宵……


    姜棠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昨天晚上她煎熬得厉害，很晚了才睡着。


    不知道秦宵是怎么想的，这么小的床，还非要跟她们挤。


    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


    就不会主动一点儿退出嘛！


    毫无绅士风度的秦宵黑眸盯着躺在床上的一大一小，深吸了一口气，关上灯，摸着黑走过去。


    躺在秦初阳旁边。


    帐篷里瞬间昏暗下来，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周围的的昆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剧烈跳动的心脏显示出主人并不是那样的平静。


    姜棠紧紧的闭上眼，催眠自己忽略男人的存在。


    秦宵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床外，尽量离里面的人远远的。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煎熬。


    明明几步路就能走到隔壁……


    他闭上眼睛，鼻尖窜进扉人的清香让人心神不宁，身上躁动得厉害。


    夜已经深了，屋外弯月悬在高空，群星闪烁，黑暗中的夜空静谧又美好。


    帐篷里，女孩儿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睡着了，感受到旁边平稳的呼吸，秦宵吞了吞喉咙。


    半晌，突地感觉到旁边的秦初阳动了动，小家伙趴到他身上。


    秦宵蹙眉，在黑暗里出声，“秦初阳。”！！！


    身上的小身子被吓得抖了抖，直接趴在他身上。


    秦宵皱眉，沉声道，“要去上厕所？”


    秦初阳乖乖应声，“嗯，锅锅我阔以寄几去。”


    他说完要磨蹭着小身子爬下来。


    被秦宵大手拎起来，男人翻身下床，把拎着的弟弟放下，压低声音，“走吧。”


    随后粗糙的手掌牵起小崽子，带着他出了帐篷。


    在临时住房区外一百米的地方有一个旱厕。


    秦宵带着秦初阳过去。


    他等在外面，秦初阳很快出来，秦宵拉着人回去。


    想到那女人爱干净得很，蹙了蹙眉，无声的嫌麻烦。


    又打了清水，给弟弟洗干净手，才让人去睡觉。


    黑暗中，小家伙声音糯糯的，“锅锅，我想睡外面，你挨着嫂嫂睡好不好。”


    ……


    男人整个人都僵住了，“为什么？”


    秦初阳皱着小眉毛，声音很为难，“我刚刚睡着，又抱着嫂嫂睡觉了，这样不行！”


    “锅锅你挨着嫂嫂睡，窝睡外面就好了。”


    ……


    时间都停滞了，整个空间里，半晌都没有人说话，男人像是失了声带般哑了。


    秦初阳有些疑惑，“锅锅？”


    “不是跟你说了，抱抱没事。”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嘶哑，小家伙没听出来，只是有些着急，“锅锅说了只能偶尔抱抱的！”


    “我以后要长得高高的才可以，不能抱抱。”


    秦宵：……


    他没想到会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被蠢弟弟逼成这样。


    大腿被一双小手往床上腿，直到秦宵坐到床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抱起小家伙放在他和姜棠中间，大掌捂着弟弟的眼睛，“好了，快睡吧。”


    秦初阳很不满意，小身子滚到哥哥身上，歪到最外面，拱着亲哥往里去。


    秦宵身体绷得厉害，手稳住身上的小家伙，胸膛剧烈起伏。


    秦初阳突地悄声说，“锅锅，你系不系害羞羞。”


    他想起来了，他一开始和嫂嫂睡觉觉的时候也羞羞。


    秦宵脸色瞬间比夜色还要黑。


    他害羞……害羞个屁！


    声音完全冷下来，“秦初阳，别胡闹，回去。”


    身上的小屁孩弓着身子不说话，装睡。


    秦宵抬手就要把人拎回原位。


    手臂上突地传来一个柔软的触感。


    他被触碰的那半边手臂瞬间麻了，丧失了意志。


    吞了吞喉咙，迎着月色偏头望过去，就看到女人在黑暗中熟睡的面颊，白嫩精致的小脸儿红扑扑的，脑袋贴着他的胳膊，手圈住他一条手臂。


    姜棠这是，睡梦中把他当成秦初阳了。


    秦宵攥了攥手，松了又紧。


    抬手拉住小姑娘的柔荑，粗糙的手掌都怕把手里柔嫩的嫩手磨到，轻轻拿起来松开他。


    下一刻，女人再次缠上来，这一次藕臂整个圈住他，完全紧贴在一起，瞬间呼吸交缠，密不可分。


    秦宵的胳膊触碰到柔软，瞬间一阵颤栗，某些不该有的东西汇集。


    他整个人像是失了力，僵硬的麻了半边身子。


    脸色越来越冷，双眼无神的盯着棚顶。


    身上的小家伙已经熟睡，旁边的小姑娘软着身子越缠越紧。


    秦宵冷漠着一张脸，成了行尸走肉，空洞的眼神盯着棚顶。


    头一次尝到了骗小孩的滋味，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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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  ? 你喜欢斯文人？


    ◎我没谈过恋爱◎


    心里装着事儿, 姜棠在察觉到身边的摩挲之后，意识渐渐清醒，她蹭了蹭柔软的枕头, 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男人已经起床。


    突地睁大了眸子, 男人随手脱下衣服，裸着上半身, 宽肩窄腰, 肌肉纹理紧实, 抬手的动作让线条分明的肌肉随着他得动作而显露。


    秦宵穿上工装，取了牙刷阔步离开帐篷, 到门口去洗漱，一举一动都无声无息。


    等他离开, 姜棠咽了咽口水, 才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 给小家伙盖上薄被，打着呵欠走过去, 把昨天饧好的面团拿出来。


    昨晚的床没有那么硬，虽然起的早, 她现在仍然觉得精力还不错, 比之前两天精力好了不少。


    把调好的馅料跟面团都端出屋子, 在帐篷外看着正在洗脸的秦宵, 笑脸灿烂, 还带着一丝得意。


    “现在还来得及，一会儿我蒸好了包子你拿着路上吃。”


    秦宵盯着女人, 没说话, 情绪莫名。


    姜棠也不管她, 迅速洗干净手，利落的给面团再揉了一道，然后分块，开始包包子。


    男人洗漱完之后，姜棠扬着声调，“秦宵，帮我把灶火生起来，把锅端上去，加水。”


    秦宵顿了顿，没说一句话只任劳任怨的坐在小灶面前，迅速生了火，又把铁锅端上小灶，舀水。


    他蹙了蹙眉，盯着铁锅，这里没有蒸笼，这女人要做什么包子？


    姜棠包了十二个鸡汁儿玉米粒馅儿的包子，看锅里的水温了，在锅壁上贴上新包好的包子，然后拿了锅盖盖上。


    叮嘱秦宵烧火，她又继续把剩下的包完。


    近十五分钟，姜棠朝着男人软声道，“秦宵，应该已经好了，你把锅盖打开，把里面的包子拿出来。”


    男人径直拿了锅盖，垂眸一看，愣住了，锅里加的水已经快烧干了，一个个柔软饱满的包子还乖顺的贴在锅壁，味道鲜香四溢。


    他拿了小盆，把一个个好看的包子拿出来。


    姜棠开始上手，在锅里添了一层油，等油温微热的时候又把剩下的包子放进去，让秦宵用碗舀了水过来，她和了一些水淀粉，浇进锅里，然后把锅盖盖上。


    又等了十多分钟，才把锅盖打开，一个个俏生生外焦里嫩热气腾腾的水煎包可以出锅了。


    她对秦宵的饭量有些底气。


    剩下四个包子和三个水煎包，其他的都给秦宵装袋子。


    “可以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快走吧。”


    秦宵盯着自己满满当当的早餐还有留在家里的份量，喉咙滚动，唇角微动。


    姜棠察觉到他的目光，解释道，“你胃口大，而且这里够我和初阳吃，我们没有你体力消耗量那么大，这些只是早餐就够吃了，你干一天活，太消耗力气了，快走吧。”


    她眨了眨眼，声音清软，“要是多了，就给磊子跟和田他们分着点儿。”


    秦宵黑眸凝视着眼前的小姑娘，终是点点头，拿着东西阔步离开。


    见他离开，姜棠也拿了东西回到帐篷。


    秦宵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皮薄馅儿嫩，一口下去满满的都是又鲜又嫩的口感。


    玉米粒的甜香完全中和肉馅中的腻味，让人吃了还想吃，回味无穷。


    秦宵几大口吃完了一个包子，又往里拿了一个水煎包。


    一路上遇上的人看他手里拿着一个个喷香的包子，那味道四散，简直让人馋得厉害。


    想上前去要几个，看到秦宵健硕高大的身材，又惹不起，只能不停的吞咽口水，有些埋怨秦宵媳妇儿把东西做得这样香。


    “宵哥！”


    秦宵回头，身后是张和田跟王其磊在叫他。


    秦宵咬了一口外焦里嫩的水煎包，顿住脚步回头。


    王其磊两人上前，靠近秦宵，香气更浓郁了。


    张和田吃过早饭，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更别说没吃早饭的王其磊。


    “哥，嫂子又给你做包子了……嘿嘿。”


    王其磊笑容殷勤。


    秦宵唇角扯了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他也不说什么，直接一人拿了一个包子跟一个生煎包给俩人。


    王其磊搓了搓手，没有客套的就收下了。


    他要再不吃，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张和田矜持片刻，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媳妇儿已经给他做过早饭了，这是嫂子给宵哥的早饭。


    “拿着！”秦宵沉下声调，张和田立刻拿过包子。


    “呜呜呜，好香，嫂子这都是什么手艺。”另一边王其磊已经迫不及待的大口吃上了包子。


    嘴里汁水浓郁鲜甜，满满的馅料充斥着口腔，一口下去简直不要太满足。


    王其磊感叹，“宵哥，这还是鸡肉玉米馅儿的，太香了，我从来没吃过，真新鲜，首都的人都这么吃嘛，还是嫂子自己做的，好好吃。”


    秦宵愣怔片刻，那个女人是从都城来的，总有一天要回去。


    想到这里，男人黑眸里暗涌一片。


    张和田也尝了尝水煎包，外焦里嫩，里面有浓郁的甜香，让人忍不住想一直吃。


    就是他吃了早晚也能再来几个。


    王其磊吃完，盯着宵哥还在吃，袋子里还有好几个，数量可观。


    他眼底的羡慕都要化为实质了。


    “宵哥，嫂子对你真好，哪有人一顿早饭就给吃这么多的。”


    这个份量，得是好几个人的份量了。


    嫂子可真舍得，一顿早饭就这么造。


    秦宵唇角轻扯，声音无波无澜，“她说我胃口大，体力消耗快。”


    男人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但是王其磊能看出来，他宵哥心情很好，应该说是非常好。


    如果不是宵哥天生性子冷，甚至都觉得他在炫耀。


    不过，盯着宵哥吃着香喷喷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如果是他的话，他心情会更好。


    这么想着，又是两个包子递过来。


    王其磊愣了愣。


    秦宵抬了抬手，眼底不容置喙。


    王其磊跟张和田没再拒绝，心里感激，迅速接过包子。


    姜棠把包子端进帐篷，才慢吞吞的回到门口洗漱，洗漱完回到帐篷，就看到小家伙整个小身子都趴到床边上，睡梦中小鼻尖也忍不住一直嗅。


    被小崽子可爱到了，她端起包子走到床边，递到小家伙鼻尖，香气窜进小团子的鼻子里。


    然后把秦初阳香醒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到香喷喷的包子还有笑得暖呼呼的嫂嫂，秦初阳又幸福的闭上眼睛，眨巴眨巴嘴，好像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红扑扑的小脸蛋可爱得要死，姜棠被萌得肝颤。


    抬手掐上小团子长了不少肉肉的小脸蛋，秦初阳翘起嘴巴，睁开大眼睛，小手揉搓眼睛，声音软软糯糯，“嫂嫂坏～”


    坏嫂嫂轻声细语，“乖崽崽，起床喽，要不要吃香香的大包子。”


    “要次大包砸。”


    秦初阳挣扎着小身子爬起来，乖乖的自己去刷牙洗脸。


    姜棠等了一会儿，才把小家伙的早餐递给他。


    软软的大包子，小家伙嗷呜一大口，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像只偷食的小松鼠。


    “嫂嫂，香香。”


    小家伙声音含含糊糊的，迫不及待就要跟她分享。


    姜棠眉眼含笑，也吃着手里的包子。


    吃完早饭，姜棠把家里都收拾了一通，把东西都装好，想着应该过去做饭了，她去了隔壁。


    掀开隔壁的帐篷，文娟在缝裤子。


    “娟儿，我现在要去帮她们做饭，你能帮我看看家里吗？”


    文娟停下手里的活，抬眼笑着点头，“嫂子，你去吧，我会帮你看着。”


    姜棠这才放心，牵着小家伙往孙丽住的地方走去。


    走了十分钟，才看到一处平坦的地方，盖了一栋小平房，前面还用转头铺好了路。


    她牵着小家伙上前，走到门口敲门。


    很快门被打开，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脸色蜡黄，长相普通。


    姜棠牵着秦初阳，声音礼貌，“您好，我是来做饭的。”


    听她这么说，妇人理解的点头，迎着姜棠进门，眼神挑剔的打量了姜棠一眼。


    她原本是帮孙丽做饭的，没想到昨天突然被通知不用做饭了，有人代替了她的位置，孙丽也没有辞退她，让她留下给新人打下手，工资从原本的三块钱减到两块。


    本来还以为找了什么厉害的人来顶替她的位置，现在一看，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


    她不信能做出什么好东西。


    马翠花没把姜棠放在眼里，等她做的菜不和孙丽的胃口，以后这个位置照样是她的，这么想着，她带着姜棠进了厨房。


    姜棠一进厨房就惊讶住了，她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厨房里，有煤气还有冰箱！


    是她无知了，以为这时候应该还没有人用上冰箱才是。


    马翠花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误会了她的反应，有些瞧不上，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没见过世面。


    丝毫没想到自己刚来帮厨的时候看到煤气和电冰箱，反应比姜棠还要大。


    看着姜棠这副样子，她双手抱胸，睨着姜棠，“行了，今天这一顿要做五人份的饭菜，做九道菜，冰箱里有食材，你自己看着做。”


    孙丽要她给姜棠打下手，她却是懒散的靠在厨房门口，没有帮忙的意思，等着看姜棠出丑。


    她才不会帮忙，等姜棠搞砸了，把人辞退了才好。


    姜棠蹙眉，有些疑惑五个人做九道菜？


    不过现在还是要抓紧时间，放下心里的疑惑，她弯腰看着小家伙，低声道，“初阳，你到门口等嫂嫂，嫂嫂做完了饭，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秦初阳睁着大眼睛，“嫂嫂，窝阔以帮你。”


    姜棠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不用，等回家初阳给嫂嫂烧火就好了，现在我们初阳要保存体力！”


    秦初阳听话的乖乖的出了厨房。


    姜棠看了倚靠在门边抱着胸盯着她的马翠花，以为她是丽姐派来监督自己做饭的，就没有赶人。


    只是熟练的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食材，根据现有的食材，很快决定了要做的菜。


    马翠花见姜棠熟练的打开冰箱，一点儿没有不会的样子，瞪大眼睛盯着，她刚来的时候，连开冰箱都是孙丽教的，被冰箱里的冷气吹到的时候，还大惊小怪的喊出声来。


    没想到这个姜棠这么冷静！


    姜棠定好菜单，做一份水煮鱼片、香菜牛肉、红烧排骨、回锅肉、双椒鸡丁、麻婆豆腐、红烧茄子、凉拌菜再加一个玉米冬瓜排骨汤。


    双排煤气灶很方便，姜棠先准备吧汤炖上，在旁边用小伙炖着。


    然后开始处理草鱼，首先把鱼清洗干净，然后利落的用菜刀把鱼骨肉分离，片成薄片。


    鱼片加入料酒淀粉腌制之后再洗干净，去除里面的腥味。


    起锅烧油，油热之后加入葱姜蒜末，炒出香味，下鱼骨煸炒，鱼骨香味爆出之后，重新起锅烧油。


    女孩行动利落，一点儿不像长得娇气什么都不会做的模样。


    马翠花已经从抱着胸到慢慢松开手，倚靠着门的身体慢慢站直，呆愣愣地盯着姜棠的动作。


    咽了咽口水，她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真的这么厉害。


    不仅对煤气灶使用熟练，一点都不生涩，做菜的动作也有条不紊。


    她的鼻腔里不停窜进浓烈的香味。


    就香气都比她之前做的要香很多。


    看着姜棠把鱼片下锅，她越走越近，直到走到姜棠身边。


    姜棠看了她一眼，也不主动说话，继续做菜。


    ……


    “您放心，我们煤窑肯定做好安全措施，这您不用担心。”


    段忠中顶着个大肚子，跟县里派来的县委和安全员保证。


    孙丽跟赵成走在两边，也陪着笑。


    五个人边说着边走进平房。


    从里面窜出饭菜的香气。


    孙丽立马笑着说道，“家里饭菜都做好了，我们先边吃边聊。”


    “这边偏僻，没什么饭馆，咱们将就着吃。”


    话是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姜棠应该没有让她失望，光是闻着味儿就这么香。


    段忠中也迎着县委和安全员进了平房。


    一进屋，香味弥漫。


    孙丽笑容大了几分，立刻走进厨房，扬声道，“姜棠，客人都到了，饭都做好了？端上来吧。”


    姜棠见人回来，眉眼含笑，“嗯，马上上菜。”


    孙丽看了一眼旁边的马翠花，蹙了蹙眉，“站着干嘛，上菜！”


    马翠花没有刚才对上姜棠的挑剔，低眉顺眼的去上菜。


    看到饭桌上的赵成，她的男人，想打招呼，被赵成暗地瞪了一眼，逆来顺受的回到厨房。


    姜棠把水煮鱼片和香菜牛肉端上桌，又去把汤端上。


    双椒鸡丁、麻婆豆腐、红烧茄子……也一一上了。


    全是不一样的菜色，一样一样的端上桌。


    比在国营饭店还要更加丰盛，看着色香味俱全，菜色很好。


    段忠中引着县委和安全员入座，满脸堆笑，满意的看了孙丽一眼。


    孙丽唇边的笑越咧越大，庆幸自己昨天找到了姜棠。


    这屋子的菜色香味，简直绝了。


    姜棠牵着秦初阳站在一旁。


    赵成看到姜棠，已经惊呆了，脸火辣辣的疼。


    他昨天才在秦宵面前内涵他讨了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媳妇儿，没想到今天就发现人家比他都有用得多。


    脸色胀红得厉害，有些说不出话来。


    盯着站在一旁的俩个女人，姜棠做得一手好菜，长得漂亮还不卑不亢的，没有把自己当成佣人，大大方方的站在一旁，看的人赏人悦目。


    他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婆娘差点没把腰弯地上。


    这工作还是他给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媳妇介绍的，这么点儿事都干不成。


    还被秦宵他老婆抢了风头，赵成郁结。


    又暗自看了一样姜棠，也不知道这女的看上秦宵什么。


    段忠中主动给两位倒上好酒，乐呵呵的，“先吃先吃。”


    姜棠做的这些菜就是下酒都是顶好的，那一盘牛肉和水煮肉片没人挑得出刺。


    牛肉软嫩，一点儿都不老，客人夹了一筷子，眼底迸发出惊喜，一直以来都冷着的脸色都缓和了几分，看起来很满意。


    段忠中松了口气。


    孙丽笑着站起来，带着姜棠走进屋。


    “做得不错。”


    她乐得直接给了姜棠两张大团结。


    姜棠接了，低声道，“丽姐，饭做好了，我现在可以回去嘛？”


    她看小家伙摸了好几次小肚皮，估计是饿了。


    孙丽心情很好，县上的安全员来检查，正愁没有什么好招待的，现在姜棠做得这么漂亮，看着他们现在脸色都好了很多，没有刚才在煤窑时候的严肃低气压。


    姜棠有功劳。


    事儿办得不错，她也不拦着姜棠，直接放人。


    “成，你先回去吧，晚上再来就成。”


    她还要招待客人，也不多说什么，给了姜棠钱就又出去了。


    姜棠见她出去，自己从冰箱里拿了些新鲜蔬菜，垂着眸子带着秦初阳轻声走出门。


    姜棠走了，现场就赵成和马翠花尴尬羞愤，脸上的僵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马翠花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刚才孙丽给了姜棠二十块钱，她可是都看到了，她在这里做了这么久都没有得过多余的钱，那小丫头片子就做了一次菜，就得了这么多钱！


    还有她家男人的眼神，一直盯着那小狐狸精。


    赵成看着姜棠出门，脸上扯出笑借故走出屋子。


    姜棠不知道俩人的记恨，牵着小家伙快步往回走。


    被身后的人叫住。


    听见是赵成的声音，姜棠回头，蹙着眉盯着他，小家伙还记得昨天这个男人，大眼睛不善的瞪着他，小身子挡在姜棠面前。


    赵成脸上带着恰当好处的笑，他长得不错，这样的笑容让他一向无往不利。


    “姜棠同志，我们昨天见过。”


    他态度再温和，姜棠平淡的点点头。


    赵成靠近她，姜棠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


    现在十二点，丽姐她们吃午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秦宵就应该下工了。


    却被面前这个人耽误了时间，姜棠有些烦。


    “你想说什么？”


    赵成盯着面前这个女人漂亮的脸，还有刚才吃进嘴里的美味。


    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带出去能有面子，回家还能帮他顾家，还能靠着这一手好厨艺在丽姐她们面前说上好话。


    打定主意，赵成脸上笑容更柔和了几分。


    “秦宵累死累活一天不过才十五块钱，这点钱连你都养不起，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他垂眸盯着小初阳。


    姜棠小脸完全冷下来，这人说秦宵就算了，敢说她家初阳！


    “有人说你很会为人处世，现在看来，这话不能信。”


    信不了一点儿，这样的人要算是会为人处世，她的情商得多高。


    赵成愣了愣，恢复绅士的模样，“他们说的没错，只不过再会为人处世，遇到喜欢的人，也免不了俗。”


    “yue”


    姜棠差点没“yue”出来，小脸皱成一团，面前的人衣冠楚楚的，她压住心里的恶心，不耐道，“我记得你有媳妇儿了，昨天还说我们家秦宵讨了我这样的媳妇不好，要跟你一样娶一个顾家的。”


    今天就一副痴情的模样盯着她，姜棠拉下小脸，有些嫌恶。


    赵成昨天被姜棠惊艳，但也认为她不过是个长得漂亮一无是处的女人，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能力。


    心里才起了心思。


    他自认为自己比秦宵强太多，是个女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我现在管着秦宵这群人，一天少说三位数，完全可以给你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姜棠眨了眨眼，本来想臭骂一顿，思忖片刻，咬了咬唇，有些为难，“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嘛？怎么给我好生活。”


    “乱搞男女关系是犯法的，你不要害我。”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猝然示弱杀伤力更大。


    看着眼前漂亮羸弱的小脸，我见犹怜，赵成以为她心动了，脸上笑容自得，“等我跟里面的黄脸婆离婚，你也离开秦宵。”


    就凭这个女人的好手艺，以后他在外面找关系能帮他不少忙。


    而且这样漂亮，以后带出去让她逢场作戏给自己拉关系，都能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可是秦宵脾气很差，我怕他会打我。”


    这个人昨天见到她的时候还一脸嘲讽，今天突然就变了一张脸，心里要是没有一些别的想法，她不信。


    看到面前的小平房，姜棠突然福至心灵。


    喜欢是假，有利可图是真。


    姜棠抬眼，就看到赵成背后的女人，所以赵成刚才的意思，刚才监督她做饭的女人是赵成的媳妇儿？


    他看着无知无觉的赵成，低声道，“你真的要跟你媳妇儿离婚嘛？”


    赵成无所谓的附和，“我早就想跟她离婚了，我们没有什么感情，早晚都是要离婚的。”


    姜棠哦了一声，牵住小崽子随时准备走。


    “你要跟我离婚？”女人哀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成瞪着眼睛转身。


    马翠花已经疯了般大喊，“你要跟我离婚？我这么多年给你生了俩个孩子，任劳任怨的什么都不求，你现在要和我离婚？”


    赵成怕她的大喊大叫把平房里的几个人引出来，就坏事了，他职位不保，立刻上前捂上女人的嘴。


    看着赵成被他媳妇儿缠上。


    姜棠歪着脑袋笑容甜美，牵着小家伙快步走回家，事了拂身。


    秦初阳紧紧牵着嫂嫂的手，仰着脸道，“嫂嫂，锅锅比他好一百倍！不跟锅锅离婚。”


    小家伙这个听懂了，姜棠摸了摸他的脑袋，“嗯，嫂嫂骗他的，不离婚。”


    秦初阳还是有些不放心，“嫂嫂，我要锅锅对你好好，我也对你好好，你不走。”


    小团子真怕她离开，姜棠点头，“嗯，你和哥哥对我好，我就不走。”


    秦初阳坚定点头，他不要嫂嫂走！


    姜棠带着小崽子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秦宵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幸好家里昨天还剩下大半鸡肉，姜棠打算直接吃火锅。


    她先把米端上锅煮着，然后开始清洗从丽姐那里拿回来的蔬菜。


    她拿了一些鲜菇、香菜、玉米、大白菜和豆腐。


    这些当做鸡肉火锅的配菜完全足够了。


    饭才刚刚焖好，端到一边温着，起锅烧油，开始煮火锅汤。


    秦宵三人就从远处走来。


    远远的就看到帐篷门口忙碌的身影，秦宵脚步更快了几分。


    王其磊跟张和田快步跟上他，无奈的对视一眼，宵哥一天走得比一天快了。


    姜棠感觉到一片阴影覆盖而来，将她遮挡个严严实实，抬眸就看到男人站在身后凝视着她。


    顿了顿，仰着笑脸低声道，“冲个澡，换身衣服，回来吃饭。”


    秦宵看着自己满身黑泥，顿了顿阔步走进帐篷。


    王其磊跟张和田走在后面和姜棠打招呼。


    姜棠扬眉，“一会儿一块儿过来吃，今天做了火锅，管够。”


    王其磊独身一人还好，张和田有些不好意思。


    姜棠笑眼弯弯，“不用担心食材不够，叫娟儿来一块儿吃，担心不够就把家里的米饭也端过来。”


    张和田表情温和，“谢谢嫂子。”


    俩人进了各自的帐篷。


    姜棠现在完全不怕他们吃，丽姐平房里那个冰箱，随时都有新鲜肉菜，也不怕她拿。


    姜棠翻炒了鸡肉，完全爆香之后加入水。


    把洗干净的蔬菜端到小灶旁边，把碗都准备好，等火锅汤冒开之后，就可以吃了。


    等秦宵冲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张和田他们也过来了，一群人围在小灶旁边。


    都自己盛了饭，一开始都不好意思夹菜，吃得还算矜持。


    姜棠蹙着眉扬声道，“我昨天找了个工作，给煤窑的文员孙丽姐做饭，给她要了每天的食材，现在吃的管够，别不好意思。”


    她扬起笑脸望着秦宵，笑容灿烂，声音娇软，“秦宵，你跟他们说。”


    “这事儿娟儿也晓得。”


    秦宵面无表情的颔首，“吃吧。”


    旁边的文娟也点头，“嫂子说得对，昨天丽姐找嫂子帮忙的时候我就在场。”


    姜棠笑眼弯弯，“这一顿就当作是庆祝我找到工作，你们别客气了。”


    三个人都这么说了，王其磊跟张和田也不再客气。


    “嫂子，你做的菜太香了，要是你开饭馆，我肯定天天去吃。”


    张和田也在旁边附和赞成。


    姜棠眉眼带笑，不过她没有那样的生意头脑，要是开饭馆每天都自己掌厨，她不知道自己体力能不能跟上。


    以后的事不清楚，她现在为止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想起今天在丽姐家里见到的人，姜棠疑惑的看向旁边的男人，“秦宵，你们煤窑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秦宵颔首，“今天有人下来检查安全情况，你是不是在那边看到什么人了。”


    姜棠恍然大悟，“嗯，丽姐跟她那个煤老板的丈夫看着对来的人都很尊敬，还有昨天的给赵成也在。”


    秦宵声音平淡。


    “目前为了解决国家资源短缺的问题，对于私人煤炭产业，国家放松部分管理，只是对于私营的煤窑，会定期检查安全隐患。”


    姜棠点点头，然后无厘头的盯着男人，问了一句，“秦宵，你念过几年书？”


    这些话说出来不想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秦宵：……


    旁边的王其磊乐了，“嫂子，我宵哥可是念到高三了，在学校的时候成绩特别好。”


    “本来都要参加高考了，被家里叫回去进厂里上班了。”


    “不然我宵哥怎么也得是个大学生才是。”


    姜棠眨了眨眼，瞪着眸子望着一脸平淡的男人，盯着他的黑眸，来了好奇心，“那怎么不继续参加高考上大学。”


    旁边的王其磊大咧咧的道，“宵哥的爷爷没了，他爸妈让他去顶了他爷爷的位置，在机械厂上班。”


    姜棠耷拉了眼皮，有些可惜，“好可惜，不然现在你都大学毕业了。”


    王其磊挠了挠头，“这有啥可惜的，上完大学分配工作也是要进厂的，早点进厂赚钱挺好。”


    能早点赚钱，他那时候可羡慕宵哥了。


    显然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秦宵的父母也是。


    姜棠还是觉得可惜。


    尤其是想到秦宵现在在做的事，完全就是靠体力挣那么一点养家的钱。


    如果他上了大学，现在或许就不一样。


    王其磊见宵哥面无表情的盯着小嫂子，那眼神跟狼似的，有些吓人。


    后知后觉，自己不会是说错话了吧。


    他犹犹豫豫的开口，“嫂子，你喜欢文化人呀？”


    姜棠歪了歪脑袋，这怎么提到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上去了。


    她转过脸盯着秦宵，和男人对视个正着，心里一跳，声音瓮声瓮气的，“没有，只是觉得要是秦宵能上完大学就好了。”


    王其磊不懂，为什么最后的路都是一样的，还要去浪费那几年的时间。


    反正他觉得宵哥怎么都厉害，当工人也厉害。


    秦宵没说话，黑眸盯着一脸可惜的小女人，晦暗如墨。


    吃完了饭，几个人收拾收拾把碗一起洗了。


    人都散了。


    姜棠看着站在门口的秦宵，秀眉微蹙，“你带着初阳去休息。”


    工作量这么大，一直不休息怎么可以。


    秦宵漠然，盯着女孩俏丽的脸，薄唇微启，“你喜欢斯文人。”


    姜棠歪头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如果不是他刚刚出声了，她都不知道这张脸上有什么表情。


    她喜欢斯文人？


    这男人不是疑问句，而是直接下了定论。


    她没有谈过恋爱，哪里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没有。”姜棠只能这么说。


    秦宵脸色微黯，这女人很胆小，还很怕他，现在似乎好一点，还敢对他发脾气。


    他还记得第一次对上小女人的眼神，那里面是对他的恐惧和惊吓。


    她怕他。


    所以刚才磊子说了，她其实喜欢文化人斯文人，害怕他这种人。


    姜棠不知道秦宵哪里来的结论，她皱着眉，“我只是觉得，你成绩那样好，要是能上大学多好，有些可惜。”


    秦宵顿了顿，他高三的时候爷爷没了，所有人都告诉他机械厂是一个多好的工作，多少人花钱都买不到的工作，让他放弃学业去厂里上班。


    就像磊子说的，反正再过几年分配工作，最好的也不过是进厂。


    眼前的女人却告诉他一条不一样的路，一条只有在他沉睡之后的梦中才幻想过的路。


    她说自己不念书了可惜。


    秦宵想笑，扯了扯嘴角却没笑起来。


    “毕业了也是进厂，没什么可惜的。”


    姜棠嘟了嘟唇，满脸不赞同，“谁说的，学校里有那么多专业，国家现在需要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人才，你可以选你喜欢的事情做，不是只有进厂这一条路。”


    秦宵喉咙滚动，从胸腔里涌出笑意，郁结在心底结疤的伤口好像又重新长出新肉。


    原来，不是全世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垂眸，黑色的瞳仁凝视眼前单薄俏丽的小姑娘，为什么眼前这个娇小的人会有这样的生命力。


    “嗯，谁说的。”


    他明明在笑，姜棠却觉得他很悲伤，唇瓣微动，竟一时间没有说出来话。


    她咬了咬唇转移话题，“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抬眸，乌黑水润的眸子盯着男人，语气娇软，“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姜棠问出来，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现在竟有些说不出的紧张，想立刻收回问出口的话。


    反正，这男人不管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会喜欢她，他嫌弃她！


    水润的眸子跟男人深沉如海的黑眸对上，姜棠心脏胡乱跳动，轻轻吞了吞口水。


    他……怎么跟一头饿狠了的野狼一样，眼神像要把她吃了。


    秦宵就这样盯着她，没说话。


    姜棠避开那双眼睛，胡乱开口，“你喜欢的是……姜翠那样的女生？”


    秦宵盯着女孩躲闪的眼神，把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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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恐吓◎


    盯着男人走进帐篷的宽阔后背, 姜棠眨了眨眼，秦宵不喜欢姜翠，不喜欢书里的女主。


    她呆了呆, 难以言喻心脏里微微跳动的情绪。


    “嫂嫂，睡觉觉了。”


    小家伙软软糯糯的声调带着撒娇, 从帐篷里传来，姜棠唇边扬起笑, 阳光洒在她娇俏的面颊上, 明艳阳光, “让你哥哥带你睡，嫂嫂一会儿再睡。”


    帐篷里秦初阳翘着嘴, 还要叫嫂嫂，就被亲哥拎上床, 手掌捂上他的眼睛, 强迫性睡觉。


    秦初阳抗议不成, 被迫睡着。


    姜棠在帐篷外，坐上小板凳, 撑着下巴望着远处的树林，吹着暖风, 惬意的待了会儿, 过了一会儿才回到帐篷里。


    一大一小已经睡着了, 她轻轻打了打呵欠, 望了一眼睡得香喷喷的乖崽, 随后眸光不自觉的移到睡在外侧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睁开眼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让人怵他, 没想到闭上眼睛之后, 竟有些乖巧。


    眉目粗黑, 那双总是凶恶的眼睛闭上，睫毛浓密，只是连睡着了眉宇间都带着郁气。


    她看得出神，直到男人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身体，姜棠反应过来，心脏紧缩着立刻连连后退，发现男人没有继续动作之后，松了口气，小手后怕的摸了摸胸口，幸好没醒过来，不然她怎么解释盯着他看的事。


    姜棠站起身来，转身从小盆里把早上泡好的银耳端出帐篷，伸手摸了摸泡了一上午的银耳，已经完全饱满，手上还有些粘黏，已经泡了足够长的时间。


    她蹲下身，刚刚生的火还没有完全灭掉，就着火星子，她又把火生起来，现在这里没有砂锅，只有铁锅，将就着把铁锅端上小灶。


    认真的将银耳的根部去掉，手细细的撕下银耳，撕成小碎块。


    洗干净之后放进锅里，加水，加大火煮开，等锅里水开了之后又撤了火，用小火慢炖。


    姜棠悠悠坐在小马扎上，托着腮盯着火，悄声打了个呵欠。


    静静的等了会儿，直到银耳完全变得粘稠，晶莹剔透的，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欲。


    姜棠拿了一块□□糖放进锅里，又加了些碎红枣，焖了五分钟。


    银耳汤就算是做完了，她拿了一个碗，把汤盛起来，自己浅喝了一口，口感滑嫩，香甜可口，抿了抿唇，轻轻点头，还算成功。


    她喝了一小碗，才又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银耳汤。


    端进帐篷。


    帐篷里，秦宵已经醒了，正在换他那身工装，姜棠端着碗进帐篷，只看到男人劲瘦的腰身，闪了闪眸子，悄悄避开眼睛。


    听到身后的动静，秦宵把衣服扯齐整，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姜棠。


    正好他醒了，姜棠眨了眨眼，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把银耳汤端过去，递到秦宵面前。


    “喝了再走，进煤窑肯定伤肺，银耳清肺。”


    女孩儿的声音又低又软，却重重的砸进秦宵心里。


    垂眸盯着瓷白纤细的指尖端着一碗晶亮剔透的银耳汤。


    他直接端过来，一口喝了，嘴里嫩滑的银耳一路滑下喉咙，带着甜意。


    他喝完，深深的看了女孩一眼，阔步离开。


    秦宵走了之后，姜棠轻轻打了个呵欠，转脸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家伙，踱步过去，躺在了刚刚男人睡过的位置，然后沉沉睡去。


    等她醒过来之后，小家伙正撑着下巴，翘着小屁股盯着她。


    姜棠眨眨眼，捏了捏小家伙的脸，翻身起床。


    洗漱完之后，歇了会儿，就牵着小家伙去给孙丽煮饭。


    没想到的事，她到了平房的时候，孙丽还在，看到她还笑得一脸开心。


    “你来了，快来。”


    姜棠懵懵的带着小崽子过去。


    孙丽态度殷勤，一点儿不像雇主，倒是拿她当亲近的人一样对待，牵着她坐在沙发上。


    姜棠四处望了望，“丽姐，那个嫂子呢？”


    她问的是马翠花。


    孙丽啧了一声，“辞退了，今天差点儿误事。”


    马翠花在门口大吼大叫的，事出有因，但也太不会看场合了，她怕下次再出现这种差错，给了人十块钱就把她辞退了。


    就连那个赵成，也有间隙了。


    她亲近的拍拍姜棠的手，笑眯眯的，“姜棠，今天晚上还得麻烦你一次。”


    姜棠摇摇头，“我本来就是为你工作的，说不上麻烦。”


    钱货两清，给她钱就可以了。


    “实话跟你说，今天你见到的那两个人，就是来我男人这个私人煤窑检查的，一会儿肯定留他们吃饭，你再给做俩个小菜。”


    “冰箱里的好东西你随便用，能让他们满意就成。”


    她带着姜棠去了厨房，打开冰箱。


    姜棠看着冰箱里的食材，又看旁边的孙丽，有些惊讶，不过一个中午过去，冰箱里多出来好多好东西。


    “你放心，这次做得好了，肯定少不得你的奖励。”


    她盯着冰箱里的东西，有些自得，“我男人本来打算中午就带着他们在家里吃，晚上回去就带人上国营饭店的，谁知道你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惊喜，晚上也不用上国营饭店了，你准备得丰盛一点儿就成。”


    姜棠的手艺，比县城国营饭店的还要好，而且国营饭店人员流动嘈杂，不好说事。


    要真请客，姜棠有这手艺，也不用去国营饭店了。


    姜棠盯着冰箱里的鱼、虾、螃蟹、鸡……


    果然每个年代都不缺好东西，有钱就能弄来，还是她之前狭隘了。


    盯着冰箱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姜棠翘了翘嘴，她以后一定要买一个大大的冰箱！


    把里面都塞满好东西。


    每天都换着法吃，没准之前想视线的乡村小别墅，在这里也能视线！


    孙丽道，“怎么样，这些你能做嘛？”


    姜棠回过神来，收回幻想，点点头，“能做，丽姐，你们几点回来吃饭？”


    她面容冷静，没有觉得里面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孙丽奇怪，这真是个见过世面的。


    她不免有些好奇，“你之前做过？”


    雇主这是不相信她的能力？姜棠点头，“嗯，做过。”


    孙丽奇了，这些也不过是她男人有钱之后她才吃上的，这小姑娘居然以前也做过。


    秦宵这媳妇不得了。


    不过能做就好，她放下心，“我们六点回来，能准备好嘛？”


    现在三点，有两个煤气灶，来得及，她笃定点头，“可以。”


    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孙丽稍微放心，叮嘱完之后就离开了。


    姜棠系上围裙，撸起袖子。


    看着冰箱里的好东西，搓了搓手，磨刀赫赫向鱼虾。


    狮子头、南瓜炖牛腩、油焖大虾、花雕大闸蟹、酸菜鱼、东坡肉、麻椒鸡、浓汤笋鲍鱼、最后一个凉拌菜。


    想想这个菜单就馋得她流口水！


    时间紧迫，姜棠先处理东坡肉。


    将五花肉迅速焯水，把五花肉定型，然后切块，用麻绳绑好五花肉。


    看到孙丽家里有砂锅，把砂锅洗干净，放入适量的葱姜蒜在锅底，把五花肉铺在砂锅里，倒入黄酒，冰糖，生抽，老抽还有香料，盖上盖子，开始大火烧开，再用小火煨着。


    又开始处理别的食材，先弄红烧狮子头。


    从冰箱里拿出五花肉，剁成肉馅，马蹄切碎备用。


    再拿一个砂锅放水，加入香料，葱姜蒜，煮水。


    把弄好的馅儿一个个捏成圆球。


    起锅烧宽油，开始炸肉丸子，直到表皮微黄的时候捞出。


    姜棠一个人流连在厨房，整个厨房只有她一个人来来往往的身影，一刻也没停过。


    ……


    随着时间的推移，平房外的天空越来越暗，夕阳西下，染红了边际，天边遍布红霞。


    段忠中和孙丽带着俩位检察员往家里走。


    这一次没有带上赵成，又怕他耽误事。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窗每 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 加入南极生物峮四二2二武九一四气户里飘出来一阵轻烟，烟雾弥漫，香气四溢。


    孙丽也有些紧张，姜棠说她都会做，但也没有见过，她怕把事情搞砸了。


    只能祈祷姜棠能顶住事儿，脸上面容不显，笑着迎着人进门。


    一进门，厨房里爆出浓烈的香早已经蔓延到整个屋子。


    段忠中满脸堆笑，带着俩人落座，孙丽打了招呼之后快步走进厨房。


    “姜棠，准备得怎么样了？”


    姜棠正在收尾，头也不回的回应，“马上就好，现在就能上菜了。”


    孙丽点头，“成，我先把这些菜端上桌，你弄好了赶紧上。”


    她端了菜上桌，姜棠才把花雕大闸蟹端出门，上了桌。


    捏了捏酸疼的手腕，松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转头就要回到厨房。


    被煤老板叫住。


    段忠中看着姜棠，笑眯眯的说，“姜棠，你先别走，你给咱们县委和安全员介绍介绍这些菜。”


    姜棠停住脚步，在一旁站立。


    看着坐在位置上的四位，眉眼含笑，大大方方，她不是专业厨子，但是这时候也没有露怯。


    一样一样的给介绍。


    声音清亮悦耳，“这是红烧狮子头，淮扬菜系，色泽雪白、肉质鲜嫩、清香味醇，在新春佳节扎彩球，舞狮子，庆祝丰收，之后而得名。”


    “东坡肉，起源到北宋时期，一位名人被流放时期发明了东坡肉。”


    她一样一样的仔细介绍，每个菜系都说得清清楚楚，声音好听，让人不自觉就沉浸在她说的话里。


    姜棠说完之后，眼睛水润润的，眉眼含笑。


    县委眉目舒缓，看着段忠中，“你这是哪里找来的，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


    段忠中看向旁边的孙丽，孙丽立刻开口，“她是我们手下的工人秦宵她媳妇，那秦宵也是个厉害的，煤窑里数他最能干。”


    “小两口都好，秦宵在这儿做工，她特意带着弟弟来陪他男人，夫妻俩都是好的。”


    段忠中接过话，“就是今天检查的时候，您见到的最高最壮的那个，那是秦宵，这姑娘就是他媳妇儿。”


    姜棠在一旁站着，眨了眨眼，没想到他们还见着秦宵了。


    见县委认可的点点头，段忠中才乐着道，“小姑娘做的菜不错，您尝尝。”


    见他们已经开始喝酒吃菜，姜棠才退回厨房。


    孙丽跟了进来，乐得合不拢嘴。


    “姜棠，做得不错。”


    她还当姜棠能把饭菜做成就好了，没想到还做得这么厉害，介绍的时候也是，大大方方的，给她长了脸。


    孙丽又抽了二十块钱给姜棠，笑眯眯的道，“行了，一会儿冰箱里的东西，你都顺便拿，拿回去尝尝鲜。”


    “今天麻烦你了，明天他们不在，你就准备我的就成。”


    姜棠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低声道，“丽姐，我能给你买一样东西嘛？”


    丽姐疑惑，“嗯？”


    姜棠指了指冰箱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大保温杯，“我想给你买一个保温杯。”


    孙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成，一个保温杯而已，你尽管拿去，你可是这次的大功臣，这二十块也接着。”


    这次，姜棠没有再推拒，接了钱，揣进兜里。


    孙丽看她接了，出门招待贵客了。


    姜棠打开冰箱，看着里面丰富的菜色，拿了不少，感觉够了，才关上冰箱，然后拎着桌上的保温杯，牵着秦初阳离开。


    小家伙一直乖乖的，她做菜的时候，帮不上忙，也不闹她，现在出了门，才扬起笑脸，蹦蹦跳跳的回家了。


    在这里待着抑制了小家伙的本性。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一会儿秦宵他们应该下工了。


    她把保温杯放进帐篷，开始做饭。


    盯着手里的东西，姜棠去了隔壁。


    “娟儿，在吗？”


    文娟快速掀开帘子，“嫂子，咋了？”


    姜棠道，“一会儿晚饭你们都来我这儿吃，现在他们快回来了，你来帮我一块做饭。”


    文娟摸摸脑袋，“嫂子，您来这两天我们都吃了您多少东西了，哪能顿顿这么吃。”


    姜棠来之前，她们为了省钱，日子虽然不像秦宵那么苦，但也是寒酸着过来的，嫂子才来几天，又是包子又是鸡肉的，她们自己的钱自己都心疼，不能不拿嫂子的钱不当钱。


    姜棠眉眼弯弯，“娟儿，我现在找到工作了，食材丽姐也让我顺便拿，我拿了俩条鱼，一会儿烤个鱼吃，我跟秦宵还有初阳肯定吃不完的，你别客气。”


    文娟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有些犹豫，不过听着嫂子说的烤鱼，已经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


    姜棠笑眯眯的牵起她的手，走到自家帐篷门口，笑晏吟吟的指着两条鱼，“你看，够肥。”


    文娟盯着那两条大肥鱼舔了舔唇，妥协了。


    那……就再蹭嫂子一顿。


    决定蹭饭，文娟立刻动手，削鱼鳞这样的工作都交给她了。


    姜棠处理其他食材。


    先把米淘了煮上，让小崽崽盯着火。


    她把拿来的土豆、洋葱、香菇、香菜这些配菜都洗干净。


    俩人正忙着，煤窑里做工的三人迎着月色回来了。


    姜棠盯着秦宵，笑眼弯弯，眉目如画，“先去洗手，然后来帮忙，今天吃烤鱼。”


    小姑娘的脸映照着晚霞，美伦美奂。


    秦宵失神片刻，滚了滚喉咙答应一声，洗了手进帐篷换衣服。


    姜棠盯着目瞪口呆的王其磊，“磊子，你也去。”


    王其磊呆呆的点点头，他好幸福。


    倒是张和田走到他媳妇儿旁边，一脸疑惑。


    文娟带着笑意低声道，“咱们家晚饭又得蹭宵哥和嫂子一顿了。”


    “嫂子拿了两条鱼回来，要弄烤鱼，我这光看着就拒绝不了。”


    张和田笑着敲了敲媳妇的脑袋，不怪她馋，低声道，“不说你，嫂子那手艺，你男人我也拒绝不了。”


    文娟乐了，推了推他的胸口，“赶紧洗手换衣服，回来帮忙。”


    张和田笑得温和，悠悠的进了自家帐篷。


    姜棠眨了眨眼，“娟儿，你和和田感情真好。”


    文娟儿乐着道，“我们以前是小学同学，打打闹闹过来的，后来处对象就结婚了。”


    看着嫂子的眼神，她道，“嫂子，你跟宵哥感情也好呀。”


    姜棠：……


    不知道文娟怎么看出来的。


    她一脸诧异震惊的小表情，把文娟可爱到了，“嫂子，你真可爱，我要是宵哥，娶了你得天天烧香拜佛。”


    姜棠嘟了嘟嘴，可惜那男人不仅没有天天烧香拜佛，还天天冷冰冰的，哼！


    姜棠皱着鼻子转身，就和出了帐篷的男人对视个正着，刚翻到一半的白眼被迫收了回去，硬生生的闭上眼睛。


    怂哒哒的埋头处理食材。


    秦宵盯着鹌鹑一样的小姑娘，薄唇微翘。


    自觉的走过去帮忙。


    几个人一起忙乎很快，姜棠腾出时间就开始处理


    依譁


    鱼。


    先给草鱼开背，把鱼破开，去除内脏，清洗干净。


    把两条鱼都展开。


    撒上黄酒、盐，香葱大蒜都铺在展开的鱼身上。


    “秦宵，灶上的饭应该焖好了，你端下来，把锅端上去，我要煎鱼。”


    秦宵照做，按照小姑娘的意思，在锅里倒油，油温升高，姜棠把鱼下进锅里。


    两面烧金黄之后再把鱼捞出来。


    就着热油，葱姜蒜爆香，加入辣椒翻炒，加入香料，最后盛少量水，把弄好的配菜都铺上去，把煎好的鱼铺在最上层。


    “把凳子搬出来，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这个麻辣鲜香的味道对于他们来说是享受，但是对于周围帐篷的人来说是折磨。


    不停的吞咽口水，偏偏原本秦宵他们惹不起，现在秦宵她媳妇有工作了他们也惹不起。


    连上去攀关系都不好意思。


    只能看着干瞪眼。


    王其磊殷勤的把凳子搬上桌，笑眯眯的盯着姜棠，“嘿嘿嫂子，你可真厉害，我以后要是能娶一个像嫂子一样的媳妇就好了。”


    这家伙已经忘了最开始的时候，多看不上他宵哥这段婚姻。


    多瞧不上她这个嫂子，哪里像现在一样一口一个嫂子，嘴甜得很。


    姜棠笑眼弯弯，没把这个玩笑话当成。


    文娟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的嫂子还有黑脸的宵哥，跟一旁傻乐的王其磊，乐了。


    听见她的笑声，王其磊挠了挠头，“娟姐，我以后要是能娶你这样的媳妇儿，我也开心。”


    他和田哥跟宵哥找的老婆都是顶好的，只有他自个儿媳妇都不知道在哪儿。


    这副傻兮兮的模样，姜棠歪着脑袋，看得起劲儿。


    “吃饭。”


    旁边一言不发跟谁都欠他二五八万似的秦宵，冷着声开口。


    姜棠也垂眸盯着铁锅，点点脑袋，“嗯，差不多了，吃饭吧。”


    王其磊立刻夹了烤鱼塞进嘴里，被烫得嗷嗷叫也没有吐出来，好容易吃进去了，对着姜棠就是一顿彩虹屁，“呜呜，嫂子，这烤鱼可太香了！”


    姜棠眉眼弯弯，笑眯眯的给他夹了一筷子，“喜欢就多吃一点。”


    王其磊傻乎乎的感谢。


    秦宵黑眸盯着王其磊碗里的烤鱼，嘴里香气扑鼻的烤鱼，似乎有些不香了。


    直到碗里被夹了一块，他偏头望过去。


    小家伙胖了不少的小脸蛋乐呵呵的，“锅锅，吃鱼鱼。”


    秦宵：……


    看着小家伙给他哥哥夹菜，姜棠立刻也给小崽子夹了一块没刺的，“初阳慢慢吃哦，要吐刺刺。”


    秦初阳乖乖点头。


    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嫂嫂，我够不到，你帮锅锅夹一块鱼鱼好不好。”


    姜棠不知道小崽子够不到和要她给秦宵夹菜有什么必然联系，犹豫片刻，还是夹了一块烤鱼，放进男人碗里。


    歪着脑袋望着面无表情的男人，言笑晏晏，“辛苦了，快吃吧。”


    秦宵的唇要压不压的抽搐了一瞬，乖乖吃了。


    刚才低气压的情绪莫名散去，温度回暖，变脸速度堪称魔幻。


    一顿热热闹闹的烤鱼吃完，姜棠也不管接下来的事，就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澡了。


    收拾碗筷这些活留给那几个大男人做。


    等她洗完澡出来，秦宵才带着秦初阳进门。


    这个男人……每次在她洗澡的时候都会主动离得远远的。


    姜棠擦着头发，走出帐篷，秦宵才带着秦初阳去洗了澡。


    回到帐篷，姜棠盯着男人头上的短寸，没一会儿就干了，有些羡慕。


    她坐在床边，有些好奇，“秦宵，今天安全员在你们煤窑检查，过关嘛？”


    秦宵顿了顿，“表面上是过关的。”


    姜棠有些不理解，“表面上过关？”


    小姑娘一副不理解的模样。


    秦宵颔首，“嗯。”


    “那就是其实还是很危险是嘛？”不然为什么说是表面。


    秦宵把衣服挂上晾衣绳，走过去靠近姜棠，在她面前站定。


    小家伙抱着哥哥的小腿，卷着哥哥的一条腿玩。


    “今天检查的那些地方，都是平常我们不挖的地方，很浅，安全措施做得很好，平时挖的那个洞更深，被用木板挡住了，检查不到。”


    听秦宵这么说，姜棠心里一跳，眸子瞪大，“那不是很危险，都不敢让安全员检查。”


    秦宵拽着腿上的拖油瓶，做到女孩儿旁边，声音低沉，“嗯，虽然允许私人煤窑，但是国家照样有一套安全标准，若是达不到标准就会直接查封。”


    他盯着女孩不可置信的眼神，唇角扯了扯，“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一个私人煤窑工人的工钱比国家管理的煤厂正式的职工工资还要高。”


    男人的黑眸盯着女孩，里面暗沉沉的一片，带着无波无澜的狠绝，“这里面有一部分，都是卖命钱。”


    姜棠心里缩瑟得厉害，指尖不停的扣着手，她眼睛反复的眨了眨，还是掩盖不住从心里涌出的恐惧，姜棠声音低低的，“那……秦宵，我们不干了，回家不行嘛？”


    一天十五块钱，随时都面临危险，这一点儿也不值。


    她转头仰起脸，盯着旁边的男人，乌黑的眸子都带上了水汽，“你可以做别的，不危险的事，这个不做了。”


    这种连检查都要遮遮掩掩应付了事的煤窑，时时刻刻都是危险。


    盯着女孩天真的面庞还有泛着红的眸子，秦宵指尖痉挛一瞬，没控制住抬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轻叹一声，声音嘶哑得厉害，“还不行，我现在除了有体力，不知道能做什么。”


    姜棠咬了咬唇，“家里不是还有钱嘛，从姜家要回来的钱，还有这两天你做工的钱，我这里也有一点，你可以做别的，就是去做生意也好，总不会比这更危险的了。”


    姜棠有些后悔，皱了皱鼻子，“我应该早一点问你的，今天我都在她们家里看到县委和安全员了，如果知道他们隐瞒的事，肯定当时就可以揭穿他们。”


    “他们宁愿多给点工资，都不愿意把安全隐患去除，为什么。”


    秦宵低笑，“我就做十来天，之后再也不做了，成不成。”


    为什么？赚钱的事，谁也不想耽误，安全问题永远都存在，一旦发现就要停工，检查等到问题全部解决之后才能重新开工，那得让这些人少赚多少钱。


    对来检查的人员，只能做到最大限度的欺瞒。


    姜棠眨了眨眼，有些难过，“我今天一天就赚了六十块钱。”


    她把钱拿出来捏在手里，“可是，心里闷闷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了。”


    原本挣到钱的喜悦，现在被完全吹散。


    秦宵盯着女孩儿手里揉得皱皱巴巴的钱，大手覆盖住女孩莹白的小手，把她攥紧的指尖轻轻掰开，把钱拿出来，认认真真捋好。


    “这是你辛苦挣的钱，属于你。”


    “至于他们，早晚都会有出事的那一天，别担心。”


    姜棠眼尾都泛着红，可怜兮兮的盯着秦宵，“可是要是出问题了，那是要生命作为代价的。”


    小姑娘心太软，道德感太强，明明是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现在小脸丧丧的，一点儿也不高兴。


    秦宵天生冷清薄凉，只想在意自己该在意的人，不管别人死活。


    可女孩儿都要难过得哭了，他却只后悔不应该和对方说这件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妥协道，“等这次我们做完，带你去举报。”


    别掉眼泪，看得刺眼。


    姜棠委屈巴巴的，“不行，那你还要做十天左右，危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小姑娘现在是不怕他了？


    秦宵焦头烂额。


    “现在不可以，要避开老板才行，不然……”他盯着小姑娘恐吓，“不然你不怕他们报复你？到时候把你手脚都打断！”


    男人的声音阴森森的，吓得姜棠抖了抖，止不住的打嗝。


    秦宵眼神幽深，盯着姜棠，“而且，煤窑里少说几十口人就指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若是去举报了，他们要怎么生活。”


    秦宵的话戳进姜棠的心窝。


    她心里酸涩，秦宵说的是对的，如果真被举报，这个煤窑肯定面临停工，而且一经发现，影响范围肯定扩大，到时候不是一个煤窑的事，开始全面检查，私人煤窑都停工了，这些赖以生存的人，又怎么办。


    盯着小姑娘纠结沮丧的小脸，秦宵唇角勾了勾，轻呼了一口气。


    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小腿的弟弟，“初阳，困不困？该睡觉了。”


    秦初阳蹭着亲哥的裤腿，站起来。


    小手握着嫂嫂的手，声音软软的，“嫂嫂，睡觉觉。”


    姜棠缓了缓深神色，朝着小家伙露出勉强的笑脸，轻轻点头，“嗯。”


    她抱着小家伙，仰脸盯着秦宵，声音弱弱的又带着无尽的渴望跟力量，“如果能有工作，让大家不用这样拼命，就能挣钱养家糊口就好了。”


    女孩的眸子水润润的，里面全是期许。


    秦宵默了默，垂下黑眸，拳头攥紧，从胸腔里滚出一声“嗯。”


    姜棠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神色，翻身上床，睡到最里侧。


    小家伙趴在床边，盯着亲哥，“锅锅，你先睡！”


    他要睡外面。


    昨晚煎熬的记忆席卷而来，秦宵站起身，二话不说把弟弟拎上床，然后关上灯，自己上床睡在最外侧。


    秦初阳还想要抗议，被秦宵一条手臂压住挣扎着动也动不了。


    只能泄气的瘫在床上。


    姜棠盯着兄弟俩的这一套组合拳，懵懵的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灯已经被关上，昏暗的环境下，小家伙到处扑腾，也飞不出亲哥的手掌心。


    他歪着脑袋看向姜棠，“嫂嫂，窝明天要寄几睡一张床，你跟锅锅睡好不好。”


    “锅锅帮我铺床！哼！”


    小家伙童言无忌，却惹得姜棠脸颊红扑扑的，心里郁结的情绪都散去不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闭上眼睛装睡。


    嫂嫂没有回答，哥哥也不理他，秦初阳翘着小嘴，“哼！我明天要去和磊磊哥哥一起睡！”


    说完之后大眼睛滴溜滴溜的转，还是没有人回答他，小崽子自闭的闭上眼睛，气呼呼的睡着了。


    翌日。


    姜棠照常起了个大早。


    先给秦宵下了一碗面条。


    又把昨晚泡好的银耳做了银耳汤，盛进保温杯里。


    秦宵吃完面条就要走，姜棠把保温杯递给他。


    “这是昨天我给要的一个保温杯，保温效果应该还不错，不过银耳汤凉了也好喝，你带走。”


    秦宵垂眸望着小姑娘拿着一个比她小手还要大的保温杯，这里面是为他准备的东西。


    他嫂子有些哑，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怎么想给我准备这个？”


    小姑娘眉眼带笑，“煤窑里面的环境改变不了，长时间待在里面肯定很危险，给你做了银耳汤带着，不知道有没有用，清肺解毒。”


    简简单单的话重重的敲打在秦宵的心上，胸腔里热意四散，难言的情绪涌遍全身。


    他接过保温杯，认认真真的系在腰间，喉咙滚动，“我走了。”


    第一次认认真真说要走的话，像是离家的男人对妻子说的。


    姜棠愣了愣，抬眼看向男人眼底，轻轻点头，“嗯……注意安全。”


    秦宵转身阔步离开。


    姜棠看着他高大宽广的后背，手悄悄抚上心脏的位置，垂了垂眸，低着脑袋回到帐篷。


    秦宵身后，王其磊跟张和田追上他。


    王其磊眼里全是憧憬，“宵哥，我以后也要讨一个媳妇儿，在我去挣钱的时候能送我离开，想想就幸福。”


    有人舍不得自己离开该多美好。


    王其磊笑了笑，他媳妇一开始也这样，不过现在一般给他做了早饭，就回去睡回笼觉了，他也不知道嫂子能坚持多久，估计现在正新鲜呢。


    秦宵面无表情，但是面部柔和了很多。


    王其磊盯上他腰间的保温杯，一脸疑惑，“宵哥，你这拿的是啥？水壶？”


    秦宵粗糙的大掌贴上金属外壳，眉眼微低，唇角不受控制的扯了扯，“她给我做的银耳汤，说是清肺解毒。”


    她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王其磊妒忌到面目全非。


    “呜呜呜，嫂子对你也太好了吧！宵哥。”


    他贴在秦宵旁边，“嘿嘿嘿，宵哥，给我喝一口尝尝呗。”


    嫂子做的好东西，还清肺解毒，一看就是担心宵哥在煤窑里不舒服，特意给他做的。


    味道肯定很好。


    秦宵手握住保温杯，低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明明没说什么，王其磊莫名感觉到一阵杀意，浑身颤抖了一下，连续后退好几步。


    咽了咽口水，慌乱的摆摆手，“呵呵，不……不用了，嫂子特意给宵哥准备的，我刚刚开玩笑呢。”


    边说边退到张和田后背，避开他宵哥要抽人的眼神。


    秦宵收回视线，手握着保温杯，走在前面。


    盯着前面重新恢复温度的背影，王其磊顺着胸脯大喘气。


    “唔，哥，刚刚宵哥吓死我了。”


    张和田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活该。”


    都说了是嫂子特意给宵哥做的，还不知死活的上去挑衅，心眼真大。


    张和田盯着前面的背影，看着宵哥爱护般的一直时不时碰一碰腰间的保温杯。


    眉眼温和，他们宵哥这百炼钢化成绕指柔，要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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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 扯平了


    ◎煤窑塌了◎


    时间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去, 临近煤窑工期结束的前一日。


    一大早，秦宵吃完了早饭，腰间系上姜棠给他准备的汤, 阔步离开，刚去上工, 姜棠送他离开之后，打着呵欠回到帐篷, 进门看着住了许久的帐篷, 开始慢吞吞的准备一点点把东西都收拾好。


    没一会儿, 秦初阳醒了，窝在被窝里打着呵欠, 迷迷蒙蒙的喊人，“嫂嫂～”


    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听着像是在撒娇, 可爱极了。


    姜棠叠着衣服, 笑眯眯的乐, “初阳，我们明天就回家喽, 开不开心。”


    秦初阳在床上撅着小屁股睁着大眼睛乐呵呵的，“嗯, 开心, 嫂嫂, 回家家。”


    姜棠叠好了衣服, 走到床边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明天回去肯定会对上姜家，也不知道家里被姜家人破坏成什么样了, 希望不会太严重。


    不过, 这次和秦宵一块儿回去, 姜家人再怎么厉害，也惹不起秦霞。


    有秦宵在她不怕姜家。


    大不了就让秦宵又把姜家砸一道，谁怕谁，等她有钱了就搬去城里，远离姜家那一大家子。


    她现在手上有些钱，再挣一些没准就能在城里买房子，姜棠不确定现在城里房价怎么样，但是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五里村。


    想到这里，心绪渐松，抬手牵着小家伙的小手让小家伙跳下木板床，拍了拍小家伙的小屁股，“洗脸脸，一会儿帮嫂嫂把东西收拾一下。”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提前收拾好一些物品，不要的东西也都扔了。


    秦初阳喜滋滋的去洗干净脸，回来小家伙屁颠屁颠的给姜棠帮忙。


    把帐篷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姜棠轻笑，眼底带着一丝怀念，记得刚来的那天，这个临时住所里，除了一张木板床，什么都没有，一点儿家的样子都看不到，现在居然还能收拾出这么多东西，还有些温馨得让人舍不得。


    收拾了些东西，她拍了拍手，拿了小板凳坐着歇息了一会儿，小家伙站在她腿边，手托着小脸，乖乖的。


    临近中午，姜棠牵着小崽子照例去了平房那边，想着这是最后一天，她弄些好吃的。


    冰箱里的东西挑了挑，把冰箱里的鱼拿出来。


    仔细琢磨着今天应该做点什么好吃的？


    她正在考虑。


    啪嗒！


    门外有开门声。


    姜棠偏过头往外头看过去。


    就见孙丽跑过来，脸上着急忙慌的盯着她。


    姜棠心里突地浮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孙丽喘着气，慌忙道，“姜棠，秦宵出事儿了！”


    砰！


    姜棠的碗应声撞击到地面，霎时之间四分五裂。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歪着脑袋愣愣地重复问了一遍，“丽姐，你说什么？”


    孙丽吞了吞口水，有些抱歉，走到她面前，“煤窑里塌陷了一块，压了几个人，秦宵就在里面。”


    她虽然觉得抱歉，但是没有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他们正在被送去县城医院，我……就想来告诉你一声。”


    姜棠耳蜗有瞬间的耳鸣，腿软得厉害，心脏紧缩着，她喃喃开口，“严重吗？”


    孙丽低着头，“送上车的时候，还没有意识。”


    姜棠整个人僵在原地。


    “呜呜呜，嫂嫂，我要锅锅。”


    小家伙突然哭丧起来，小跑进厨房，可怜兮兮的盯着她，他听到哥哥出事了。


    小家伙害怕极了。


    姜棠反复眨了眨眼，把眼底的雾气快速消散，走上前牵着小家伙的手，深吸一口气，迅速做了决定，“丽姐，我回家拿东西，之后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这时候孙丽哪里能不答应，有些担忧，“可以，不过姜棠，你没事吧？”


    姜棠脑子木木的，什么都没有想，只条件反射的做反应，牵着小家伙就往家里跑。


    更忘了要安慰泪眼汪汪的小家伙。


    忍着腿部的酸软，一路跑到帐篷，姜棠喘着气翻箱倒柜的把所有钱度拿上，抱着秦初阳就往外跑。


    她的脑子仿佛程序化了，机器人一样做着应该做的事，其它的所有感官一片浆糊，什么都没有想。


    秦初阳窝在她怀里乖乖的贴着她一动不动。


    大眼睛红通通的，全是恐惧，但是也乖乖的不惹麻烦。


    刚跑到大路孙丽准备的车就停在那里，姜棠直接上车。


    她的身上狼狈极了，脚上全是混乱中踩下的泥泞，鞋子脏兮兮的，身体酸疼得厉害，因为僵硬的机理被强制启动工作一般，酸痛极了。


    手还抱着秦初阳，眼睛呆呆的望着前方，嗓子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麻烦……你开快一些。”


    她感觉到搂着的小家伙小身子一直在抖，小家伙很害怕。


    顿了一下，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初阳，没事儿的，别担心。”


    秦初阳瘪着小嘴，眼睛红红的，仰头委屈巴巴的望着她，“呜呜呜，嫂嫂，我想哥哥。”


    姜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涌出来的酸意，“哥哥就是去医院一次，不会有事的，乖啊。”


    秦初阳小脸皱着，眼泪汪汪，“不去医院，嗝……去医院会死的。”


    姜棠只能轻哄，“不会的，我们治好病就回来了。”


    “然后我们以后都不做危险的事了，我们回家。”


    “以后哥哥要是再做危险的事，我们就骂他好不好，这一次，如果他好好的，那我们就大度一点，原谅他。”


    怀里的小家伙声音恐惧，“才不是，嫂嫂，爸爸去医院之后，我就没有见到过爸爸了，然后他们都告诉我，爸爸没有了。”


    “不要锅锅去医院好不好。”


    爸爸也是去医院就没有的，他怕哥哥也没有了。


    姜棠僵住了，她没有想到，小家伙才四岁，他爸爸没的时候也不过才三岁，应该是所有人都以为小孩子不记事的时候，小家伙既然记得清清楚楚的，害怕哥哥也没有了。


    不许人去医院。


    姜棠只能把小家伙紧紧的抱在怀里，祈祷秦宵不要有事。


    “哥哥就是去看看，我们马上过去就能看到他没事儿的。”


    秦初阳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尊的吗？”


    姜棠勉强扯出笑，轻轻点头，“当然了。”


    那个男人那么高那么壮，肯定会没事的。


    小团子在她怀里抽泣，姜棠自己都六神无主了，只能胡乱的安慰怀里的人。


    汽车一路疾驰到了县城医院，姜棠抱着小家伙就往里冲。


    在门口见到了张和田。


    “嫂子。”张和田看到姜棠，立刻走上前，脸上带着疲惫和担忧。


    姜棠怀里抱着人，哽了哽道，“怎么样？”


    她心里害怕极了，居然害怕从张和田的嘴里听到答案。


    张和田低着头，眉头紧皱，“宵哥还没醒，现在进手术室了，他被压到了，现在还不清楚具体哪里最严重，只能等。”


    他抬头看着姜棠，“走吧，嫂子，我先带你过去。”


    姜棠被他的话砸蒙了，呆呆的跟在他后面，机械的往前走。


    明明之前就知道很危险的，明明知道不安全的。


    她一阵恍惚，跟着张和田走到手术室。


    “嫂子，宵哥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现在这样苍白的宽慰安抚不了姜棠。


    她呆呆的望着手术室的门，八十年代县城的手术室环境照样简陋，更让她多了一丝恐惧。


    秦宵早上还和她认真告别，明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怎么就出事了呢？


    她愣怔的盯着手术室，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秦初阳被张和田抱着，已经哭累了，肿着眼睛睡着了。


    秦宵在书里做完工具人之后就下线了，她不知道对方最后怎么样了，但是，如果没有了她没有了初阳，她不知道秦宵还会不会躺在里面。


    心脏的抽痛也直白的告诉她，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本书里的几行字，有血有肉，会面临危险，也有可能会死。


    姜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虚空，脑子里空空如也，指尖狠狠的掐着手心，甚至感受不到掌心的疼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姜棠还没反应过来，张和田抱着秦初阳迎上去。


    她才僵硬的歪了歪脑袋，动作迟钝的跟上前。


    “医生，怎么样了？”


    老医生轻叹一口气，“病人还处于昏迷状态，我们只查了他身上的伤，腿部断了，做了手术，恢复情况等他醒过来之后才好做判断。”


    “什么时候他能醒过来。”姜棠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这个不好说，不过如果恢复得快的话，会早一点恢复意识。”


    老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没一会儿，躺着的男人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


    姜棠就看着那个男人，站起来高她一个头的男人，现在静静的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总是凶巴巴要吃人一样的眼神，这时候紧紧的闭着。


    她跟着床车一起进了病房，随后低声道，“和田，你帮我守着他，我先去缴费。”


    说完姜棠跑出病房，去把钱交了才回到房间。


    坐在床边，盯着一动不动的男人。


    声音嘟嘟囔囔地，软声软气带着哽咽，“都……都说了，不要做了，早知道我才不考虑那么多，这么危险，就应该给他都举报了。”


    “明明应该不会出事的，都怪你。”


    姜棠胡言乱语，揪着秦宵的被单，忍着没有哭出来。


    王其磊慢吞吞的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坐在秦宵旁边的姜棠，走到她旁边，满脸愧疚，“嫂子，对不起。”


    姜棠歪头，轻轻摇了摇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不想这样的。”


    王其磊瘪着嘴，满脸悔恨，在姜棠面前低着脑袋，“宵哥本来都没事的，是为了拉我，把我拉出来的时候，被砸下来的木头压到了。”


    姜棠的视线重新回到秦宵脸上，闭了闭眼，“不用觉得抱歉，如果是你，你也会救他的。”


    她提不起兴致说话哄人，就盯着床上的男人。


    张和田拉过王其磊，刚才他一直在守着宵哥，都没有问过他，“磊子，你的伤怎么样？”


    王其磊摇摇头，“我没事，就是脚崴了，两天就好。”


    他盯着床边单薄瘦弱的女人，说不出的愧疚。


    张和田知道他的想法，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秦宵一直没醒。


    小家伙醒过来之后巴巴的趴在床边，大眼睛红彤彤的一直盯着床上的哥哥，一点儿也不闹。


    姜棠看着守在旁边的张和田，低声道，“这里你先别管了，这么多人，你先回去，跟娟儿把情况说清楚，她要是等不到你回去，肯定会担心的。”


    也怪她，来的时候太过六神无主，没有和娟儿把情况说清楚了。


    张和田点点头，“成，嫂子，我先去把我媳妇接来，到时候也多个人照看。”


    姜棠点点脑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病床上的男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每一秒对于病房里的人来说，都是煎熬。


    王其磊站起身，担忧的望着姜棠和秦初阳，低声道，“嫂子，你们饿了吧，我先给你们买点儿饭去。”


    他说完，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姜棠和秦初阳。


    姜棠盯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瘪着嘴，“明明过了今天就没事了，秦宵，你怎么这么倒霉呀。”


    “以后你要是再进煤窑……我就带着初阳走！”


    本来是埋怨的话，让她说得委屈极了。


    秦初阳在一边眼巴巴的望着哥哥，眼睛眨也不敢眨，怕哥哥也跟爸爸一样消失了。


    ……


    秦宵在病床上昏睡了两天，意识里昏昏沉沉的，昏睡中的黑暗里一直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心里阴暗的情绪不停滋生，直到慢慢听到耳边女孩儿带着哭腔的话。


    “我带着初阳会首都，到时候再也不回来看你了，让你一直见不到我们。”


    他的眼睛没有睁开，声音像是被用力撕扯过一样干哑，“我不许。”


    下一瞬，秦宵睁开眸子，入目的就是女人凑在眼前惊喜的脸。


    她……没跑。


    没跟那个女人一样，知道他爸断了腿，还在昏迷，就拿着救命钱跑了。


    绝了他把最后一丝活着的念想和意志。


    秦宵粗糙的手指动了动，黑眸凝视着眼前的小姑娘。


    屋外的烈日从窗户透进病房，照映在病床前，女人呆愣愣地坐在床边，一眨不炸的盯着她，原本精致瓷白的面颊带着虚弱，整个人弱柳扶风一般，看着可怜兮兮的。


    她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在为他伤心？


    还有扑上来的秦初阳。


    意识到秦宵真的醒了，姜棠反应了一会儿，听到男人沙哑的嗓音，连忙从保温壶里倒了一杯温水，凑到秦宵面前，给他润润嗓子。


    秦宵手指僵硬的捏了捏，然后费力的抬起手抚上女孩儿的脸颊，指腹在她的眼下摩挲，声音嘶哑，“哭什么？”


    “好丑。”


    “我才没哭！”


    姜棠不承认，却没避开男人的触碰，她怕她避开这男人现在弱唧唧的样子，再把手摔了。


    这男人一醒过来就惹她生气，凶巴巴的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丑，你躺在床上动都不动，丑死了！”


    压抑了两天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姜棠总算是吼出声。


    秦宵扯了扯唇角，声音低沉，“嗯，我丑。”


    姜棠吸了吸鼻子，撇着嘴，不怕死的瞪着男人。


    “嫂子，医生来了，先让医生给宵哥看看。”


    王其磊开口，秦宵终于醒了，他的眼睛也布满了红血丝，总算松了口气。


    姜棠指节轻轻拽着男人的手腕，不计前嫌堪称温柔的把它放在床上，然后带着秦初阳退到一边，等着医生给秦宵检查，眼睛紧紧地盯着病床上的男人。


    姜棠牵着秦初阳，小家伙睁着大眼睛就这么盯着哥哥，心里惶惶不安。


    秦宵偏头望着满脸苍白的小姑娘，还有红着眼睛的弟弟，胸腔胀得满满的。


    以往的记忆倾巢而来，却被覆盖上新的记忆，不再疼痛，像是长出了新肉，覆盖了以往不堪的记忆。


    老医生给秦宵做完检查，严肃的脸上总算是和缓了些，“醒了就好，等他慢慢恢复，明天转去普通病房。”


    姜棠感激的点点脑袋，“谢谢医生。”


    她皱着眉看着秦宵的腿，有些担心，“医生，我男人的腿，没事吧。”


    她话一说出口，躺在床上的秦宵，黑眸从姜棠脸上移到自己的腿上，就看到他的腿上被绑住，缠得紧紧的。


    他记得失去意识之前，他把磊子拽出来，没来得及推开砸向他的木头，伴随着一阵剧痛，他晕了过去。


    他的腿……


    男人面无表情，绷紧的身体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在等着宣判。


    老医生皱了皱眉，“没事，恢复得好的话，以后不会有什么影响。”


    “在康复之前尽量少做一些伤筋动骨的体力活。”


    他这么说，但是也知道很多民众身不由己，根本不会听。


    男人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


    姜棠笑着感谢医生。


    医生离开病房，姜棠才重新坐在床边。


    秦初阳瘪着小嘴，要哭不哭的，“锅锅，你痛不痛。”


    秦宵瞥了一眼弟弟，声音冷下来，“秦初阳，男子汉！”


    小家伙咬着小牙齿，把眼泪憋回去，攥紧拳头，“男子汉，不哭哭。”


    “你怎么还是这么凶！”


    姜棠皱了皱鼻子，秦宵怎么刚醒过来就凶巴巴的。


    “初阳还那么小，他有哭的权利。”


    这样说着，她的心其实也放松下来，起码还知道凶人，应该没什么事了。


    秦宵面无表情，越过几个人，看到最后面的王其磊，低声道，“磊子，我没事。”


    王其磊大大咧咧的抹了把眼泪，狠狠的点头。


    秦宵偏头看着张和田和文娟，蹙了蹙眉，“用不着这么多人守着我，你们先回去。”


    张和田跟文娟对视一眼。


    姜棠也在旁边道，“没事儿，这里有我，你们跟着守了俩天，现在他醒了，肯定没事儿了。”


    姜棠咧出笑，“你们回家去还能帮我去看看家里有没有被姜家人打劫了。”


    张和田这才点头，带着文娟走了。


    姜棠转脸，望着男人的脸，声音低低的，“你饿不饿？”


    秦宵还没说话，王其磊扬声道，“宵哥，你们先说会儿话，我去帮你们买点饭回来。”


    说完之后就往外跑。


    秦宵盯着面前的小姑娘，说出口的话却是没有那么柔和。


    “难过什么，我要是有事，你不是就带着初阳去首都？”


    姜棠眨了眨眼，没想到自己胡乱说的话，会被男人听到，她垂着眸子，“哼！”


    现在男人醒过来了，她怂巴巴的，敢怒不敢言。


    这家伙还伤着呢，就敢威胁她。


    秦宵眼底晦暗一片，低低的笑出声，盯着女孩瓷白的脸，嗤笑，他好像比他爹要幸运。


    盯着女孩儿怂巴巴又不服的表情，秦宵咧了咧嘴，“没事了。”


    姜棠这几天紧绷着悬在空中的情绪，猝然就松懈了。


    好像埋在心里的压力瞬间就没有了。


    她声音低低的，“以后再也不进煤窑了，好不好。”


    秦宵心脏里的暖流涌入了四肢百骸，沉声点头，“嗯。”


    他真的答应了，姜棠乌黑的眸光里带着不可置信，又眨了眨眼，没料到这男人真的会听她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嘟囔，“你要是有事，初阳会伤心的。”


    “还有我。”姜棠喃喃道，“家里的钱都快没有了，你要赶紧好起来去挣钱。”


    她肯定不是为了别的，都是为了小钱钱！


    见男人没说话，姜棠胆子更大了几分，“我这些天在丽姐那里做饭，她家里有煤气还有电冰箱，我本来要存钱买一个在家里的，现在你生病，钱都没有了。”


    她仰起脸理不直气不壮的控诉男人，“等你好起来，要挣钱给我买电冰箱。”


    “还有沙发，席梦思，都要给我买。”


    秦宵听着小女人的抱怨，还有要求，盯着那双乌黑的眸子，还有俏丽的脸，手指痉挛片刻，克制的低低应了。


    姜棠还等着他骂自己败家，凶自己呢，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就这么应了。


    她呆呆的盯着秦宵，手突地轻轻碰上男人的脸，小脸皱着，“秦宵，你没被压到脑子吧？”


    别把脑子给压扁了，糊涂了。


    她转脸望着旁边的小家伙，“初阳，你看看你哥哥坏没坏？”


    秦初阳眨了眨眼睛，“锅锅没坏，我以后也要给嫂嫂买电冰箱，都给嫂嫂买。”


    秦宵脸黑了，沉着脸盯着眼前的小女人。


    姜棠转头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松口气。


    翘了翘嘴，“你之前可是把钱都给我了，那就是我的钱，现在花了我的钱，以后要还我。”


    秦宵眉眼晦暗，“加倍还你。”


    也许是刚醒过来脑子还不灵光，姜棠伸出手，对着秦宵晃了晃，“拉勾。”


    秦宵：……


    男人冷着一张脸，有些艰难的抬起手，勾上女孩纤细的小指。


    姜棠满意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好了要加倍还给她的。


    女孩眼神期许的盯着自己，秦宵冷硬着一张脸漠然开口，“一百年，不变。”


    活像是被强迫的一样。


    这时候，王其磊推门进来。


    “嫂子，我带了鸽子汤，给宵哥尝尝。”


    他拎着饭菜进门。


    姜棠松开秦宵的手，放在一边。


    王其磊对上宵哥不善的眼神，打了个寒颤。！宵哥不会是在怪他吧！


    王其磊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


    把饭菜递给姜棠。


    姜棠笑眼弯弯，心里的压力都被释放了，笑容都比之前更放松了几分。


    “磊子，你吃了没？”


    王其磊连连点头，“我吃了，嫂子你不用管我。”


    他这么说，姜棠就没再管他，把东西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端起王其磊买的鸽子汤，递到秦宵面前。


    秦宵黑眸盯着女人端过来的东西，唇角扯了扯，顺从的喝了。


    姜棠眨了眨眼，继续喂他，秦宵没喝两口就停住了。


    姜棠不满意的朝着他伸了伸手，秦宵强迫着又喝了一口。


    姜棠默了默，现在秦宵醒了，明天她就给炖点儿鸡汤补一补。


    喂完秦宵，姜棠才和小家伙开始吃饭。


    王其磊站在秦宵床边，声音低低的，“宵哥，对不起。”


    秦宵面上平淡无波，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王其磊知道他不怪自己，心里还是觉得难受，这明明就是宵哥的无妄之灾。


    秦宵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王其磊才把眼泪憋了回去。


    姜棠吃了饭，王其磊立刻殷勤的把碗筷收拾了。


    之后退出房间。


    ……


    外面的夜逐渐深了，姜棠低头看着小家伙，笑眯眯的给他安排一个任务，“初阳，帮嫂嫂照顾你哥哥，嫂嫂去打点热水。”


    小家伙坚定的认真保证，“嫂嫂，我会照顾好锅锅的。”


    姜棠才放心拿着暖水壶出门。


    秦宵半躺在床上，盯着严格执行姜棠的话的弟弟，声音低沉，“秦初阳。”


    秦初阳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哥哥，“锅锅，怎么了。”


    秦宵哑声道，“哥哥，出事的时候，她……怎么样。”


    要是在这里的是王其磊或者张和田，都会立刻意会秦宵说的人是谁，可是现在在他面前的是年仅四岁的小初阳。


    他表示听不懂锅锅打的哑迷。


    “锅锅，谁呀？”


    秦宵被弟弟天真无邪的话哽住了，绷了绷后槽牙，“她……你嫂嫂。”


    说完之后男人还觉得有些不自在，就盯着弟弟，等他说。


    秦初阳立马嘟起嘴，“锅锅，嫂嫂辛苦。”


    他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的算，“嫂嫂一直照顾锅锅，都没有睡觉觉的，饭饭也吃不好，嫂嫂都瘦了。”


    他睁着大眼睛望着亲哥，“锅锅，幸好你醒了，我跟嫂嫂都好高兴。”


    小家伙天真的话语直戳进秦宵的心窝。


    那个女人不仅没有趁着她生病了跑得远远的，还把他照顾得很好，把秦初阳照顾得很好。


    啪嗒。


    病房门被推开，姜棠拿着温水壶进门，把水壶放在床边，从床底把盆拿出来，倒了热水。


    把毛巾打湿，才抬头看着秦宵，“秦宵，你现在能动嘛？”


    秦宵挣扎片刻，勉强撑起上半身坐起。


    姜棠眨了眨眼，把湿毛巾递给他，“那你自己擦擦身体，擦干净了。”


    秦宵接过湿毛巾。


    黑眸盯着姜棠，姜棠歪了歪脑袋，看着他，不明所以。


    男人深吸一口气，冷着脸冲着门外扬了扬下巴。


    “哦。”姜棠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点点头，就要出去。


    站在旁边看着哥哥嫂嫂打哑迷的秦初阳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语出惊人，“锅锅，你痛痛，嫂嫂给你擦擦。”


    他翘着小嘴，“之前都是嫂嫂给你擦擦的。”


    小家伙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顾他哥哥嫂嫂的死活。


    秦宵：……


    姜棠：……


    秦宵意味不明的盯着眼前满脸不自在的小女人，似乎在等着她解释。


    姜棠脸颊微红，一路蔓延到耳根，连耳尖都粉粉的。


    盯着男人看犯人一样的眼光，姜棠皱了皱鼻子，破罐子破摔。


    “这两天你都躺在床上，初阳还小，我要是不给你擦，这么热的天气，你早就臭了！”


    哪里还能现在在这里跟她摆着一张臭脸！


    她理由正当，而且要不是秦宵昏迷了，她肯定不可能给秦宵擦的。


    姜棠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迅速解释，“而且，我都问过医生，医生都说最好给你擦一擦，不影响康复。”


    秦宵声音冷漠，“磊子跟和田去哪儿了？”


    他还真觉得自己乐意给他擦呢，姜棠瞪圆了眼睛，娇声喊道，“晚上他们又不在医院。”


    她哼了哼，“你以为医院是你家呢，想住就住。”


    秦宵见女孩儿皱着挺翘的鼻尖，小脸全是不满，脸上的表情都多姿多彩。


    黑眸浮现一抹笑意。


    说完男人还是一脸莫名的盯着她，姜棠撇撇嘴，瞪大了眼睛，嘟嘟囔囔地开口，“……之前你也看我的了，这次就算是扯平了嘛。”


    她上次都没有怪这个男人！


    女孩儿的话，让秦宵的记忆被解开，回忆起上次那片白嫩的后背还有不禁一握的腰身。


    冷硬的脸突地变得不自在起来。


    身上都带着燥热。


    盯着面前无知无觉的女孩，绷紧了下颚，“带初阳出去。”


    秦初阳眨着眼睛，歪着脑袋看着哥哥嫂嫂，皱着小八字眉，“锅锅，痛痛。”


    他小手手牵过姜棠的手，大眼睛里面全是担忧，“嫂嫂，帮锅锅，医生说，锅锅不动。”


    姜棠知道，小家伙这是听见了医生说的伤筋动骨，一点儿不愿意让他哥动。


    为了这男人早点好，姜棠忍住心里的那点不好意思，从秦宵手里抽出毛巾，不去看床上的男人，瓮声瓮气的开口，“我给你擦。”


    秦宵大手握成拳，声音都带着嘶哑，含着另一种情绪。


    “不需要。”


    姜棠无知无觉，拿过毛巾就开始动作。


    对着躺在床上没有战斗力的男人，胆子愈发大了。


    感受着女孩在身上的动作，秦宵闭了闭眼睛，声音里藏着暗涌的情绪，“你……别后悔。”


    姜棠动作顿了顿，有些莫名，不过就是给男人擦个身，有什么好后悔的。


    她动作不停，先给秦宵擦干净脸，又拿着毛巾往下，动手解开秦宵上衣的扣子，露出里面影影绰绰的肌肉，线条分明，每一处都迸发出力量。


    姜棠脸色越来越红，动作也越来越快，想立刻擦完了好得到解放。


    秦宵放在床边的手紧紧攥住，绷着身体忍耐。


    姜棠毛巾往下，视线跟着下移，注意到什么，面颊突地爆红，拿着毛巾的指尖被烫一般，抬手狠狠的把毛巾扔到男人身上，羞愤交加，“秦宵……你……流氓！”


    她把毛巾摔到男人身上，咻的快速后退，离秦宵远远的，指尖扣着掌心，心里像是被无数知蚂蚁啃咬一样，痒得厉害，嫩白的小手气急败坏地指着床上面无表情的男人，语无伦次。


    秦宵深吸了一口气，拿过被甩在身上的毛巾，盯着像被惊到的兔子一样红着眼眶的女人。


    哑着声开口，“我说了自己来。”


    姜棠盯着不远处懵懵懂懂的小家伙，有理说不出。


    气呼呼的抱着秦初阳，转身小跑着离开病房，“不管你了！你自己擦！”


    秦初阳窝在嫂子怀里，一脸无辜的被姜棠抱出了病房。


    砰！


    病房的门被摔得震天响，足矣知道女孩真的生气了。


    秦宵拿着手里已经冷了的湿毛巾，躁动的身体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盯着被关上的病房门，想起刚刚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样子，唇角轻扯，从胸腔中涌出一抹笑意。


    拿着冷掉的毛巾，手脚笨拙的给自己擦身。


    又皱了皱眉，责怪这不争气的身体。


    安静空荡的病房里，男人自力更生，给自己擦身体，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活像是谁得罪了他一样。


    病房外的姜棠抱着秦初阳出来，冷着小脸待在门口。


    秦初阳眨着眼睛盯着嫂嫂，童言无忌，“嫂嫂，你脸脸红红的，生病了嘛？”


    姜棠弯腰，扯出一抹笑容看着小家伙，低声道，“初阳，你以后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学你哥哥哦，要别人帮他。”


    秦初阳皱着小眉毛，小脸纠结，“嫂嫂，可是锅锅痛痛，要帮他。”


    姜棠扯了扯嘴，恶狠狠地盯着门，他才不痛！他还有心思想别的！


    “反正以后不许帮你哥哥，你听不听嫂嫂的话。”


    秦初阳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认真的点点脑袋，“好。”


    他听嫂嫂的话，锅锅是男子汉！要靠寄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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