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过后是情人节,五条悟说什么都要带早纪去看烟花。每年的烟花其实都大差不差,早纪怕冷,比较想窝在家里当懒虫,结果被对方耷拉着脸抱怨了一句:“可是看烟花是所有情侣都必须体验的经典项目诶!我还指望能在烟花下跟你接吻诶!”


    “好浪漫哦,五条少爷。”她举双手投降。


    在一起了以后的日子变得飞快——说好了看日出,结果谁也没办法在大冬天早起,最后顺延成了看日落。想要一起做菜,结果她在削胡萝卜的时候刮伤了自己的手,被五条悟无奈请出了厨房。从超市买了很多情侣款的生活用品,被夏油杰怒骂他们充满了恋爱的铜臭味……


    从“革命战友”进展到“男女朋友”就像薯条蘸番茄酱、小溪汇入大海、冬天到了会下雪一样,自然得不可思议。被爱着的感觉如此强烈又奇妙,没有人震惊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进入恋爱关系,好像他们天生就该是这样的。


    这个时候来看烟花祭的全部都是小情侣,不论哪个角落都是少年少女清脆的笑声。两个人沿着海岸线走了一阵,在沙滩上幼稚地给彼此画难看的肖像画,然后等海水翻涌着卷上来洗刷作案现场。


    有路过的摄影师问能不能给他们拍一张照片,五条悟欣然同意,他大大方方地把早纪搂进怀里,问对方:“大叔,我女朋友是不是超——漂亮?”


    大叔摆弄着他的摄影机大声回答:“是啦!你们看起来很般配!祝你们百年好合!”


    闪光灯亮起来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看镜头。好像约定过那样,早纪把亲手做的巧克力递给他,他正好弯下腰来想给她戴项链。两枚脑袋毫无防备地撞在一起,镜头恰巧“咔嚓”一声响起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送礼物啊!?”


    “悟才是吧!哪有人在拍照的时候给人戴项链啊!”


    “想在镜头下给你一个惊喜嘛!”


    “我也这么想啊!”


    她无奈。


    要说什么比练习咒力更困难,应该就是征服厨房。奈何五条悟半个月前就一直嚷嚷着要收到巧克力,做巧克力的攻略帖子成串地转发给她,大有一副如果自己情人节收不到女友亲手做的爱心巧克力就会伤心欲绝的可怜样子。


    于是她为爱发电,勇敢地一头钻进了巧克力制作教程里。


    现在回想起来已经不太记得到底浪费了多少食材,只记得被邀请来试吃巧克力的同学们死伤惨重,夏油和硝子只尝了一口就一人抱着一个垃圾桶干呕,只有灰原每次都善良地捧场,一边哭一边说好吃。


    直到七海忍无可忍地拔掉了烤箱的电源,冷着脸教育她:


    “以毒死他为目的的话,已经成功到不需要进行更多的尝试了。”


    早纪:“……”


    她悲伤地又把电源插回去。


    精心包装起来的盒子上打着蝴蝶结,粉色的丝带随着风飘荡。早纪凝重认真地叮嘱他:“总而言之,这是我努力了非常久的成果——就算不好吃也一定要全部吃完。”


    “这么严肃吗?我绝——对会比对待特级咒灵还要庄重的态度好好品味你对我的爱的。”


    “那是什么糟糕的态度啊!?”


    五条悟一边笑,一边动作迅速地把项链戴上她的脖子。“咔哒”一下,他松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露出一个笑。


    “很好看,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根本就是天下无敌。”


    一枚小小的宝石串进银色的细链里,在月光下流动着清澈深邃的蓝色光影,有细微的、属于五条悟的咒力流淌在上面,像是藏着无限压缩的天空和海洋。


    她一愣:“是以宝石为载体的咒具吗?”


    “是‘五条悟特供护身符’。”他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脸,得意地翘起嘴角:“想研究个咒具保护你,可是承受我太多咒力的话,宝石会碎掉,所以大概只能使用一次……你喜欢吗?”


    “喜欢。”


    她摩挲了一下那条项链。


    “但是更喜欢你。”


    “……好啦我知道了!”脸红了。


    汹涌的幸福感统治大脑,她握住那枚宝石,好像握住了一整个宇宙。


    “好——这边!全部都拍下来了哦!帅哥,要不要选购几张甜蜜合照?满十张打八折只要一万日元哦。”


    沉默已久的摄影师大叔在一旁发出呼唤。


    早纪:“?”


    幸福感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多少?原来你不是免费摄影吗????”


    不等她拦住五条悟,他已经长腿一迈,豪气地把卡递了过去,一副十足的、挥金如土的总裁气派:


    “谢谢大叔,刷卡,全部打包发给我吧!”


    “不是,等等,悟——”


    “没问题的,第一个情人节诶,总得留下什么做纪念吧?”


    *


    结果到了快要放烟花的时候,一直恬不知耻说要接吻的家伙反而比早纪还紧张。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紧绷,丝毫看不出最初大放厥词的样子。


    “不是说要在烟花下接吻吗?”她捏捏他的手,笑他:“你怎么虚张声势呀。”


    “我才没——”


    趁他说话的一瞬间,第一发烟火在空中“砰”的一下绽开。她伸出手,主动揪住他的领子把他往下拽,踮起脚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砰——”


    头顶五颜六色的烟花接二连三绽放个不停,化作流光溢彩的光斑落到他的眼睛里。少年根本不抬头看一眼天空,只像是傻掉一样愣愣地盯着她,耳尖泛红,藏在墨镜后面的瞳孔无意识地微微放大。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赖皮哦,这根本不能算接吻诶。”


    “那你要怎样?”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好歹亲这里吧!”


    “真的吗?”


    她长着一张明艳漂亮的脸蛋,笑起来的时候,有浓郁的光点徜徉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像是初夏在阳光下郁郁葱葱的茂盛树丛。


    她仰起头看他,胸前的蓝宝石项链闪闪发亮。


    她问:“这可是正经的初吻哦,真的要我主动吗?”


    下一轮烟火发射的时候,他弯下腰,猛地亲了上去。


    最初只是试探地、生涩地亲了一下。少年捧着她的脸,指节僵硬又用力,潮热的呼吸和发梢一齐落在脸颊上,有点痒。早纪试着回应他,视线近距离地描绘他漂亮的眉眼、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梁,最后到泛红的脸颊和耳尖,不自觉从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笑。


    被听到了。


    他顿了一下,分开了一点彼此的距离,然后很快又不依不饶地亲上来。


    最强的学习能力也是名副其实的最强,这一次她没法再发出声音了,他亲得又凶又急,一路无师自通地撬开她的唇齿,去勾她的舌头。


    肺部的氧气被压榨得一干二净,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上下被笼罩在他的温度里,像是烧起来一样滚烫。她被亲得头晕眼花,下意识地想要向后躲,可是后脑勺和腰通通都被坏心眼地按住,把她整个人都扣进他的怀里,让她不得不被迫承受少年的侵略。


    等他终于好心结束这个吻的时候,她已经连站都要站不稳了,只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个劲地大口喘气,用湿漉漉的眼睛控诉他粗暴的行为。


    砰砰,砰砰。


    心脏重重地撞在胸腔上,酥麻的电流舔舐着神经,从未体验过的满足和快乐一齐涌上来,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他无端想到那个午后,发烧的少女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上沉睡,只留他一个人为“到底该不该偷偷亲她”这个问题抓耳挠腮。


    亲到了。


    “怎么连接吻也这么弱啊。”


    他得意地用指腹蹭了蹭她被亲得殷红湿润的嘴唇:“说谁虚张声势?”


    她不服:“说你。”


    “可是你脸超红诶。”


    “那也是因为悟……你明明也脸很红好不好!”


    两个没有接吻经验的愣头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红着脸笑倒在一起。


    *


    “叫姐夫。”


    “五条先生。”


    “姐夫。”


    “五条先生。”


    “姐夫。”


    “五条先生。”


    “欸——?小舅子,你很叛逆嘛。”


    “不要叫我小舅子!”


    五条悟大剌剌地坐在藤川家的走廊上,长长的腿从第三节台阶一直伸长到地面。


    藤川顺抱着膝盖坐在他的身边,警惕地看着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大哥哥——哪怕他给他买了好多好多的奥特曼玩具。


    现在是三月,快到他的生日了,早纪特地请了几天假从学校赶回来。他满心期待着能和好几个月没见到的姐姐见面,结果她还带了个男人回来做客。


    五条悟,姐姐那个传说中的联姻对象。


    他回过头去,早纪正忙着布置生日宴的现场。她嫌弃气球的颜色不好看,正在和左卫门爷爷商量补救的办法。好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了,她从里屋抬起头来,远远地朝他笑了一下。


    然后他头顶的牵牛花藤摇晃着开出紫色的花来。


    他更憋屈了:“你喜欢我姐姐吗?”


    “喜欢啊。”


    “那你为什么今年才来给我过生日?之前不来?”他咄咄逼人:“你是不是之前不喜欢她,今年才开始喜欢的?以后还会喜欢吗?”


    五条悟:“?”


    六眼神子迄今为止的人生肆意顺遂,还从来没有哪个小孩敢像这样叉着腰要给他下马威。他高高地扬起眉毛,反问他:“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啊?”


    小顺仰起头:“我当然知道,我最喜欢姐姐了!”


    他也跟着仰起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鬼,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了你也不懂。”


    藤川家的府邸大概只有五条家十分之一那么大,但是生机勃勃,有种讨人喜欢的鲜活味道。


    和没满八岁的小朋友解释“喜欢”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五条悟思索了一下,才坦诚地重新开口:“很难说我会不会喜欢你姐姐一辈子,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


    “你……”


    “但至少现在我非常喜欢她,”


    也许是为直白剖析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一点不自在,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只要看到她心情就会变好、看不到她的时候会挂念她在做什么、想跟她分享所有有趣或者无聊的事情、想送她礼物、想让她一直看着我、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浪费时间一起发呆也没关系,想亲——哦,想做一些你不能听的事情。总而言之,大概是这样神奇的心情吧?”


    早春的风还很大,藤川顺身体不好,在风口待的时间久了就开始咳嗽起来。周围的仆从齐刷刷紧张地看着他,可很快,他们就发现风不再刮到他了。


    无下限术式自五条悟的指尖延伸,将他完全笼罩在里面,不再收到风的侵蚀。他戳了戳小孩的脸,觉得手感不错,就又戳了戳。


    小孩好半晌才消化完他说的话,他懵懵懂懂的,隐约觉得他说的“喜欢”和自己的“喜欢”好像没什么不同,但又好像确实有点不同。


    “在聊什么呢?”


    早纪端着水果站在两人身后,给他们一人喂了一口西瓜:“不会是什么男人之间的秘密谈话吧?”


    “好敏锐哦,早纪,这都被你发现了。”五条悟抬起头来,自然地伸手把她脸上的灰蹭掉:“我正在非——常努力地刷小舅子的好感度。”


    “那你得加把劲,小顺不认可你的话,我会为未来的家庭和谐感到担忧的。”


    “有没有攻略手册啊?”


    “那种东西自己去领会啦。”


    小顺忍不住侧目。


    传说中的神子好像没有传闻里那么难以接触。他个子很高,如今坐在台阶上仰着头说话的样子,在阳光底下像一只正在撒娇的白色大猫。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非常漂亮,看向姐姐的时候,和跟自己说话的样子不一样。他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只觉得有什么明亮的、热烈的情绪不自觉地在那双眼睛里流淌,把周围的空气都烧得黏糊糊的。


    最重要的是,姐姐一直在笑。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早纪就又回屋里收拾去了。他静静思考了一会儿,突然伸出小拇指。


    “你不可以让姐姐伤心。”


    “那是当然的。”五条悟爽快地和他拉钩:“让她伤心的人都会被我干掉。”


    “也不可以让她受伤。”


    “拜托,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东西能在我的保护下伤害到她吧?”


    “你态度端正一点!”


    “是是,我知道了,小舅子请继续。”


    “跟她吵架的话,你要先道歉。”


    “咦?这样吗?”


    “就是这样。”


    他抿了抿嘴,露出很凶的表情:“五条先生,姐姐看起来也很喜欢你,你要尽量喜欢她久一点。至少在她不喜欢你之前,你不能先不喜欢她。”


    “简直像要跟我定下‘束缚’一样诶。”神子笑起来:“听起来也太不合理了,但是好的,你说的这些我都答应了——所以可以轮到我提要求了吗?”


    “……你要干什么?”


    “叫声姐夫来听听?”


    “不要。”


    “你知道外头有多少人抢着求我当他们姐夫吗?我超烫手的。”


    “不要。”


    “别害羞嘛小舅子,过几年就是一家人了,我——”


    “姐姐!五条先生欺负我!”


    “喂!我才没有!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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