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团宠文(18)


    新生一到军训基地,是和新兵蛋子初入军营差不多的待遇,欢迎仪式就是一个下马威检查行李。


    违禁品要没收。


    手机和平板倒是可以带,只是训练期间不能使用。


    于是,操场上不仅是上演了一出收缴的好戏,更是大型社死现场。


    女生那边要好些,违禁品大多是零食、吹风机、卷发棒之类的,再夸张点也不过是泡脚桶。


    而男生这边就精彩了,除了烟、酒、棋牌,还有武器模型、无人机、望远镜、卫生巾甚至还有人带了“老婆”衣着清凉的动漫人形抱枕。


    教官巡视着,举起一个望远镜,调侃道“拿这些工具是想干什么偷看人家女娃”


    队列中一人吼道“报告是为了演习”


    看到卫生巾,教官又道“哟,男兵里还混进了个木兰”


    明知道男生军训带卫生巾是为了当鞋垫,可大家还是起哄地大笑起来。


    那个抱枕更是被教官拿起来,问“这样的同志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考验”


    操场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贺明隽的眸中浮现一抹轻松的笑意。


    贺明隽的行李很简单,只有必要的生活用品以及手机、平板等电子产品,一个双肩包就装下了。


    他没带纸质书,不过,平板电脑中装满了学习资料。


    教官走到贺明隽跟前,看到他简单整齐完全符合要求的行李还夸了句。


    只是教官在即将抬脚走向下一个人时又顿住,转过来,甚至蹲下,捡起一个小盒子。


    教官能认出这是什么,但还是打开了。


    里面装着有点老式的手动的剃须刀,是处于拆卸状态的,另外还有几个单薄锋利的刀片。


    这种刀片很容易让人想到小偷以及监狱题材电影的血腥场景。


    教官皱着眉问“怎么还用这种”


    贺明隽“个人习惯。”


    他本人一直是用这种剃须刀。


    贺明隽对大多事物都很随意,但有些习惯,如无必要,他是不想改的。


    上个任务世界,贺教授用的是电动剃须刀,他却并不常用,只有出差和回家才带电动剃须刀。


    而这个世界,他接受这具身体不到十七岁,等开始长胡子之后,他自然按照自己的习惯了。


    因为刀片不能过安检,他到了b市又新买一份。


    在军训基地,剃须刀并不是违禁品,甚至他们还有仪容仪表的要求。


    这一届的学生差不多是十八岁左右的年纪,男生大都带了剃须刀,只不过他们带的都是电动的。


    教官会有迟疑,大概是觉得贺明隽带的这种刀片有点危险。


    现在军训还没有正式开始,队列纪律不算严,大多男生就站得歪歪扭扭的,还勾肩搭背伸长脖子看热闹。


    一些人或许并无恶意,只是觉得新奇。


    “这啥呀”


    “刮胡刀现在还有这种”


    “我爸都不用了”


    若是原来敏感自卑的贺冬冬,只怕这时候会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贺明隽关心的只有


    “能带吗”


    这种东西,他可不想借别人的。


    最终,教官还是没有将贺明隽的剃须刀暂时没收,因为女生们那边带了很多修眉刀。


    到底只是军训,相关要求不可能像军营那么严格。


    检查过后,违禁品贴好标签被收走,所有新生重新按身高排好队列,又领了新发的军需物品,就去宿舍安置。


    宿舍是八人间,床是上下铺。


    军训期间,他们要遵守宿舍守则,比如要叠被子,就算达不到豆腐块的标准,至少也要能看得过去,再比如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桌面要干净


    要是有做不到位的地方,就会扣分。


    贺明隽并不喜欢集体生活,但他也没打算搞什么特殊。


    他平时没有叠被子的习惯,只是铺得平整些。


    毕竟晚上还要盖,多做那一道程序只是浪费时间。


    但既然是军训要求,他就会遵守,并且尽力做好。


    队伍到宿舍楼下就解散了,贺明隽心头难得浮现一丝担忧也不知道他的舍友都是什么人。


    新生大都是住宿的,而学校的宿舍是四人一间,到了这里,直接两间合为一间,还算方便。


    可那些申请走读的学生,就要重新安排了。


    这是辅导员的工作。


    贺明隽猜辅导员会优先安排同学院的学生住一间。


    只是,他在新生群中并不活跃,连同班的同学都不认识,更别提其他的,他也不想耗费时间去打听,所以他现在只知道自己住哪一间,而不清楚舍友是谁。


    他们的身份、成绩、性格之类的,贺明隽倒是不关心,他又不是来交朋友、结识人脉的。


    只希望他们中不要有人打呼磨牙脚臭还不洗袜子


    贺明隽来到306室前,门上有透明的牌,后面塞了纸,上面写着住在本宿舍的人的名字。


    上面只有六个名字,这倒是让贺明隽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人少点当然是好事。


    他扫了一眼,就记下了名字。


    门没有关严,里面传来说话声。


    贺明隽不擅社交,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但他不会因此而局促忐忑,就更不会产生改变提升的想法。


    他推门而入,这番动静引起屋里正在交谈的两个男生的注意。


    初次见面,他们表现得礼貌又热情,脸上扬起笑和他打招呼,寒暄的内容不外乎“姓名”、“哪里人”、“什么专业”


    贺明隽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等人到齐了再互相认识”


    宿舍还有三个人没到,若是每进来一个人都


    要走一遍这样的流程,也太浪费时间了,还显得像是有点大病。


    听他这么问,那两个男生愕然地对视一眼,似乎交换了某些信息。


    一人笑着开口“这不是闲着无聊,彼此熟悉一下吗”


    “哦。”贺明隽的回应略显冷淡,“你们继续,我先收拾行李。”


    教官给了他们一个小时整理,虽然对贺明隽来说是绰绰有余的,但他并不想浪费时间。


    他环视一圈,看到有两个下铺已经放了东西。


    他就选了一个靠边的上铺。


    那两人见他开始行动,也开始收拾,只是在下面互相挤眉弄眼。


    他们对贺明隽的第一印象都觉得他性格高冷、似乎有点不好相处。


    只是军训时间不过两周,白天在外面训练,晚上回来估计累得很快就睡着了,哪怕同宿舍,估计相处时间不多,所以他们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没多久,另三位同学也来了,最后两位是一起的,还有说有笑,像是认识的。


    “我塞衣服里了,没被收走。听说基地的伙食很一般,这两周可怎么活啊。”


    “嚯,我来晚了,还剩几个床位啊是还有俩人没到”


    先来的且注意到门牌的人答道“不是,咱们这一宿舍就六个人。”


    “那还不错我叫林铄,b市本地人,您各位怎么称呼”


    几人又热热闹闹地互相打了招呼。


    贺明隽环视一圈,目前这五位室友看着都挺光鲜干净的。


    就希望他们能表里如一吧。


    贺明隽的自我介绍依旧简短“贺明隽,心理学院的。”


    在别人提出其余问题之前,他紧接着说“先把宿舍长选出来,排好值日生名单。”


    “你主动cue,是想当啊”林铄语气有点嘲讽地问道。


    贺明隽语气平静“不想。”


    他只是不喜欢拖延。


    把这些定下来,他也方便做自己的事。


    一人察觉气氛有点僵,打圆场道“确实应该选个宿舍长,排好班儿,毕竟还有教官查内务呢。”


    “谁想自荐”


    一时竟然没有人吭声。


    “林铄,你来”


    林铄嗤笑一声,似是不屑,然后说“我才没这个兴趣。”


    最后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被推出来。


    贺明隽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林铄有点意外地看他一眼,但没说什么。


    新选出来的宿舍长就开始排值日表,只是,军训一共两周,可他们宿舍有六个人。


    宿舍长就说“轮两圈,还剩两天,我再值一天,剩下的一天你们抽签”


    军训不轻松,就算是舍长也不想连值两天。


    “别啊,大家一起抽签才公平。”林铄说着,掏出手机,有些兴致勃勃,“咱们建个群,掷色子,谁的点数小就谁多值一天。”


    贺明隽觉得有点麻烦,他已经加了不少群,可转念一想,值日好像更麻烦,所以他就拿出了手机。


    贺明隽不懒,但也绝对算不上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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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他买方便清洗的,一直吃食堂而不做饭,平时的家务他大都借助机器


    像打扫卫生这种琐事,能不自己动手的话,还是让别人干吧。


    林铄是第一个掷的,他念念有词“六六”


    然而,当筛子停下,最上面只有一个点。


    “我嘞个去”


    林铄哀嚎一声,他自己出的主意先把自己给坑了。


    等别人掷的时候,他就小声祈祷“一一来两个一”


    “你还贪心得不行,一个满足不了你,还要两个。”一位舍友随口就开起了车。


    林铄抬肘就是一击,笑骂“去你丫的小爷笔直咒你是个一。”


    然而,不如林铄所愿,一个个色子停下,全是六。


    “什么鬼你们全开挂了”


    只有贺明隽眉梢微动,他大概知道是谁动了手脚。


    系统绝对不是做了好事不邀功的统。


    贺明隽的手机上浮现一行字谁让他针对你的


    贺明隽针对


    这话从何说起


    不过,这个结果不错,一点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就不必细究了。


    但林烁显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我不信,再来一次,这也太邪了”


    其余人欢呼着鼓掌。


    “竟然只有你一个人最小,那是不是两天都归你了”


    “这可是你自己提议的,不能赖账”


    最后,还是宿舍长表示另一天他值日,这场小小的闹剧才落下。


    经过这一闹腾,大家的关系明显更近了一点。


    当然不包括贺明隽。


    他的东西已经收拾好,在掷完色子后,他就拿着平板坐在小马扎上,没有参与他们的玩笑和打闹。


    一旦他专注起来,其余杂音就被屏蔽在外了。


    “贺明隽”有人碰碰他的胳膊。


    他摘下耳机,同时看了眼时间,才抬头问“什么事”


    宿舍长“你在干嘛呢喊你也不应”


    贺明隽“学习。”


    听到他的回答,宿舍长那句“别一个人呆着,和大家一起熟悉一下”就有点说不出口。


    林铄倚在床柱上,单手划着手机,凉凉道“班长,别打扰人家学习了。”


    因为“舍长”这两个字有点不顺口,他们就像军营那样喊班长了。


    林铄确实看贺明隽很不顺眼,并且他也没有遮掩。


    同一个宿舍的,大家一见面就扬着笑脸热情地打招呼。


    只有贺明隽,态度不冷不热,像是不屑搭理他们,而他一开口吧,说话语调没有起伏,还用祈使句,也太傲了吧,就显得很颐指气使、高高在上,让人不


    爽。


    贺明隽完全没有在意林铄。


    仰头说话有点不便,而且坐在小马扎上腿伸不开也不太舒服,于是他站了起来,继续和宿舍长说“刚才我没有听到,你喊我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看你不怎么说话。毕竟要一起住两周,就随便聊聊,增进一下了解。”


    贺明隽不喜欢这种没有意义的闲聊,也不觉得他们有进一步了解的必要。


    但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而且,他习惯于专注地做一件事,这并不代表他无法一心二用。


    他继续一只耳朵塞着耳机听听力,同时说道“嗯,聊吧。”


    他这态度,落到林铄眼里,就是漫不经心,他们班长完全是在拿热脸贴冷屁股。


    要是系统知道林铄的想法,肯定嗤之以鼻。


    它的任务者愿意分心回应,已经很给面子了。


    宿舍长就随口问“你家也是b市的原来我们这个宿舍的人都是不住校的。”


    “不是。”贺明隽说出自己籍贯。


    “嗯那你住外面是”


    贺明隽“租房。”


    “为啥呀”另一人好奇,随后又笑得暧昧,“该不会是有女朋友,要一起住吧”


    贺明隽“只是不喜欢住宿舍。”


    正和他同宿舍的五人“”


    有些人总是能轻易把天聊死。


    有人换了个话题“好像听说你们那个省有个高二就参加高考的,好像考得还不错。”


    贺明隽点点头,说“就是我。”


    “真的假的”


    “考了多少分”


    贺明隽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七百二十一。”


    “你说你什么专业来着心理学”


    今年b大的心理学院最低分数线好像不到六百六,就算贺明隽那个省,他的分数至少也超了四五十分。


    “四五十分啊白白浪费了,但凡分给我”


    “你这么高的分,怎么选了心理学”


    贺明隽“感兴趣。”


    从得知贺明隽是提前高考时,林铄的表情就有点讪讪。


    等林铄用手机搜了一下贺明隽,大致浏览相关信息,就对他彻底改观了人家傲是有傲的资本啊况且,他并没有很张狂,四处宣扬自己的成绩。


    这样波澜不惊、不以为意,反而更显大神格调。


    短短几分钟,林铄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概,这就是慕强心理和光环效应吧。


    林铄是b市人,本地的学校对本地的考生有优待,招的人数多,他的成绩不错,但到贺明隽面前,那就那么一点点差距。


    嗯,也就差了三十来分吧,还是在高考超常发挥、某些科目试卷是本地自命题的情况下。


    几人又随便扯了点闲话,看着快到集合的时间,就准备收拾下楼。


    林铄把自己藏得很严实的可乐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早喝早安生,免得万一被查出来,东西被没收还会扣分。”


    可乐只有四罐。


    林铄觉得贺明隽大概不会和人喝同一罐,要是之前,他肯定觉得都是男生这么矫情干什么。


    但现在,有了滤镜,林铄直接给贺明隽一整罐。


    然而,贺明隽并不喜欢碳酸饮料,他道谢后拒绝了。


    林铄“别客气啊,还是,担心可乐杀精啊”


    贺明隽并没有太多和十七八岁少年相处、谈论属于这个年纪喜欢的话题的经历。


    怎么随便说点什么都能扯到那个方向


    他纠正道“这是谣传,而且,不谈剂量只说后果不严谨。”


    林铄哈哈一笑,说“你也太认真了,开个玩笑而已。”


    林铄是个情绪很外化、比较直接的人,既然佩服贺明隽,那他就要套近乎。


    把可乐藏好,他又摸出一包果脯。


    “这算是b市特产,尝尝。”


    拒绝过一次,一般人就不好意思再拒绝第二次了。


    贺明隽并不会不好意思,他只是不想林铄再去掏出什么东西,就接下了。


    同宿舍六人一起下楼。


    林铄忽然问“你们有人想报名特战连的考核吗”


    不等大家回答,他就把自己知道的特战连的相关情况一股脑儿说了。


    看林铄这么熟练地藏零食,就能猜到他必然是做了功课的。


    他的语气里不乏向往。


    几人陆续回应


    “这也太累了。”


    “我这身高和身体素质,肯定选不上。”


    林铄“都不去啊还是不是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你去吗”林铄转过头问贺明隽。


    贺明隽“去。”


    “咦”林铄有点意外,难道是激将法有用


    他哪里知道,贺明隽纯粹是为了学分他们学校军训有05学分,成绩由教官打分,评判标准大概就是内务、平时训练和最后的汇报表演。


    不清楚会不会被舍友拖累,他自己能把握的地方就要做得好一点。


    而且,他还要挣点“荣誉”发空间,在贺启年和于秀丽面前刷存在感。


    不然,他们若是把他忘了,把他当个陌生人,他还怎么完成任务


    他不在那个家,但家里决不能少了他的传说。


    第 42 章 团宠文(19)


    b大的军训内容还算丰富。


    就算是普通连队,除了基础的队列训练,还有挖战壕、旗语、五发子弹练习打靶等。


    而特战连的军训生活就更精彩了。


    根据往年的报道和学长学姐那里分享的消息,特战连的训练强度更高,还额外有野营拉练和对抗演习。


    “我听学长说,特战连有不止一次打靶训练,每次至少二十发子弹”


    很明显,林铄就是冲着能多打几靶去的。


    贺明隽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期待。


    见他反应淡淡,林铄就很好奇“你就一点都不激动吗”


    贺明隽“嗯。”


    “你一直这么,这么”林铄想不出合适的词。


    宿舍长接道“性冷淡风。”


    “对”林铄表示赞同,又问“对打靶都不在意,那你为什么想加入特战连”


    “为了学分。”


    觉得自己的回答略显敷衍,贺明隽又补充一句“如果没什么意外,特战连的成员军训成绩都是满分。”


    一位舍友摇头道“就05学分,不值什么钱,我还是不吃这个苦了。”


    林铄却“嚯”了一声,说“听你这口气,是觉得自己稳了”


    贺明隽轻轻点头。


    “特战连可是有两轮选拔的,你知道测什么吗,就这么自信”


    贺明隽没解释自己的底气,只是配合地随口问道“测什么”


    “首先就是身高、体型之类的。”林铄的视线将贺明隽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你应该能达标。”


    “还有平板支撑、仰卧起坐、俯卧撑、高抬腿跳,以及跑步。”


    林铄伸手就撩起自己宽松的迷彩服,边说道“我暑假健身还特意练了这些。”


    其余人都很给面子地夸道“你这腹肌练得不错啊”


    还有人直接上手摸了。


    而贺明隽都没有转过脑袋瞥上一眼。


    可林铄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呢”林铄说着,就向贺明隽腹部伸出了咸猪手。


    贺明隽挡住,轻轻皱了下眉。


    对于这种亲近,他不太适应。


    他解释“我是练击剑的。”


    “啊我在网上看到了”林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个。


    贺明隽只好又多解释了一句“这项运动对上肢力量有要求,平时会训练腹肌耐力、背肌耐力和引体向上这些项目,还有三千米也是常规的体能训练。”


    在引体向上面前,平板支撑和俯卧撑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林铄等人完全没法接话。


    三千米常规这难道不是职业运动员的强度


    恰好他们这时也到了操场,不必再多说。


    这是解散后第一次重新集合,大家又不太熟悉,有不少人都不记得自


    己的位置和旁边的人是何长相,所以,每一个迷彩服就像是液体的分子,无序而流动。


    而对贺明隽来说,不管是记住固定参照物还是旁边人的长相,都不是什么难事。


    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甚至,他是进入任务世界看了一些书,才知道人的记忆有遗忘曲线这样的规律。


    想要记住的东西,竟然还会忘掉吗


    只不过,在绑定系统之后,贺明隽并不能笃定自己今后还能做到这一点。


    在任务世界,他接触的人、经历的事要比他原来丰富复杂得多,还有系统给他传输他扮演的角色的“记忆”。


    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要经历多少个世界。


    贺明隽对于活着没有执念,但他并不想忘了自己那一生。


    系统那里关于他的信息不全面,他也没打算把一切都告诉系统让它备份。


    他只是在做一些不需要太费脑子的事情,比如,现在站军姿的时候,会回想一下自己那二十多年。


    注意力被分散,站在烈日下似乎就不觉得那么枯燥了。


    他们从学校出发到军训基地以及入住安置花费不少时间,所以上午的训练只有不到一个小时。


    下午除了站军姿、队列训练等基础内容,还有教官讲解怎么整理内务,晚上是拉歌以及学习校歌。


    军训第一天很快过去。


    第二天才算是军训正式开始。


    起床号会在六点响起,而昨天报名想加入特战连的学生要在五点半集合参加选拨。


    按照贺明隽的生物钟,他早上起床时间就在五点半左右。


    不过,他早上有读半个小时外语的习惯,就算是军训期间他也不会中断,所以这天他把闹钟设在四点半。


    铃声只响了两秒,就被他按断。


    把被子反过来摊开晾着,贺明隽戴上耳机拿手机调到听力,然后下了床。


    洗漱、去阳台拿了晾干的迷彩服换上,再去叠被子。


    豆腐块不是那么好叠的,按照寻常的步骤叠成一团后,还要精修。


    这样的细致活,贺明隽不算喜欢,但没到不耐烦的程度,他就是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也是第一次军训没有经验,要不然他就会多拿一床自己的被子,把基地发的被子原封不动地供起来,每天起床再搬回去,那就不用像现在这么麻烦了。


    贺明隽不是只知道后悔、放不下的性格,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既然叠被子是军训管理的要求,他就不会敷衍了事。


    他的学习能力不错,哪怕叠被子的经验并不丰富,昨天认真看了一遍教官的演示,今天就能叠得有模有样了。


    一切收拾妥当,贺明隽看了眼手表4:57。


    想起林铄昨天的叮嘱,他走过去叫林铄起床。


    喊了两声,对方只发出猪似的哼哼,贺明隽没了耐心,曲指给了林铄一个脑瓜崩儿。


    “嘶卧槽几点了”林铄一睁眼就看见贺明隽已经穿得很齐整,还以为时间很紧了。


    “小声点。”


    贺明隽本来就不喜欢高声喊叫,现在更是压低了声音。


    他提醒了那一句,才回答“四点五十八分。”


    “才五十八啊,我再眯两分钟。”


    贺明隽没再多管,洗了手去阳台练口语。


    等他准备下楼了,林铄还躺着呢。


    他轻啧一声,真是麻烦。


    “还有五分钟,你还想不想摸56半了”


    林铄直接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他就眯了一下,怎么就半个小时过去了


    顾不上别的,林铄只洗把脸漱了口,用便利贴写了“求帮收拾,林”贴宿舍长床头,他连腰带和外套都没穿好就往外跑。


    贺明隽没等林铄。


    等他到了集合地点没一会儿,林铄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气还没喘匀呢,林铄就手撑着膝盖道“谢了,要是你不喊我的话,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够意思”


    贺明隽“呵。”


    特战连有200个名额,而参加选拨的人目测有近500人。


    贺明隽确信自己会是那二百分之一。


    不管是体能,还是学习能力、反应敏捷程度,他应该都还不错。


    贺明隽对自己的认知还算准确,所有的测试项目他都游刃有余、排名前列,他顺利通过两轮选拔,拿到特战连选拔成绩卡。


    林铄也通过了选拔。


    比起贺明隽的笃定淡然,林铄完全是喜形于色,在特战连如鱼得水地认识同伴,回了宿舍咋呼着显摆。


    贺明隽只是默默发了条动态。


    不知道该看到的人能不能看到


    见堂哥点了个赞还评论了一句表示好奇,贺明隽挑眉其实从亲戚那里道听途说似乎效果更好


    像军训这样集体的、被安排、重复、自主性低的活动,贺明隽并不喜欢。


    好在他加入的是特战连,训练强度还可以,内容不算太枯燥。


    要是在普通连队,大多时间除了站军姿就是翻着面晒太阳,他大概两三天就烦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同连队站得近的、同宿舍的人日渐熟悉起来。


    贺明隽和舍友的关系很平和。


    几人都没什么大的劣迹,不管是不是因为军训要求,他们还算讲卫生,也会做好自己的事。


    贺明隽第二次值日的时候,是军训第十一天。


    这天特战连的训练任务是50里野营拉练和夜间营救演习,要第二天才返回。


    贺明隽事先已经把被子按教官教的方法捆好,马扎、洗漱用品等都装好,等打扫完卫生,再检查一遍,结果就发现一位舍友借用了刀片后直接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柜子已经上了锁,垃圾桶里不能丢垃圾


    贺明隽将刀片捏起来,想了下,直接手腕一翻,塞进左袖的夹层里。


    系统发生什么事了


    它的任务者为什么刀片玩得这么溜


    它又筛选一遍贺明隽的相关资料,完全没找到相关内容。


    “你,你是和谁学的啊”


    贺明隽“这还用学手指灵活一点就能做到。”


    “可是,你把刀片藏在那里好危险的”


    贺明隽没再理会。


    他只是暂时放在那里而已,又没打算做什么。


    系统完全是想多了,贺明隽演习期间也没有掏出那枚刀片,他们的拉练演习除了负重五十里之外,就像是郊游过家家。


    贺明隽觉得平常,可其余同学大都像出笼的鸟儿一样激动极了。


    等第二天要返回军训基地时,别人十分不舍,而贺明隽却觉得有点轻松又一天过去了,很快军训就结束了。


    他不是受不了军训的苦,只是想返校了。


    军训期间,贺明隽没像某些军旅剧的主角那样仗着有几分本事就不服管教、当个刺头,他一直遵守纪律,但还是大大小小出了几次风头。


    比如休息时大家起哄比赛,他被林铄推上前,做引体向上和教官打了个平手;汇演时靶靶十环的好成绩


    林铄觉得贺明隽真是个怪人,和他们格格不入。


    打靶时,大家都很激动,有些人手都抖了,可他特别淡定,手稳得一批,心态更稳,就没打偏过。


    成绩再好,他都没什么喜色。


    难道这就是大神的逼格


    等军训结束,林铄看到贺明隽发的动态,又换了想法


    瞧瞧,这抱抢耍帅的照片,这先进标兵的奖章,这发发十环的成绩


    可能,也许,他只是闷骚


    谁能想到,贺明隽发这些别有目的呢。


    贺明隽的目的达到了。


    “不说学习成绩,就算当兵,他估计也会很有出息。”


    “冬冬上了那样的好大学,认识的同学朋友都是同样优秀的。”


    诸如此类的说法,不时就传到贺启年耳中。


    贺启年也辗转看到了那些照片。


    照片中的人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长相、气度还有人缘


    以前贺明隽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可现在,他才开学不久,就和人勾肩搭背地合照了,而且,搭在他肩上的左手腕那支表值一辆车


    第 43 章 团宠文(20)


    实际上,与贺启年所想的有偏差,贺明隽完全没有多交朋友、拓展人脉的想法。


    贺小宝在这方面为人称赞,可贺明隽并不打算处处压贺小宝一头。


    贺明隽一向很自我,哪怕现在有任务要求,他也不会学别人,更不会委屈自己。


    他和这些十八九岁的少年没什么共同话题,如果要融入他们,那势必要自己改变、迎合。


    他不喜欢,也不屑于此。


    人脉他不需要。


    在贺明隽看来,他和这六个两周舍友只能算是泛泛之交,连熟悉都算不上。


    他们喜欢的游戏、体育竞技,他完全不感兴趣;八卦闲聊、相约同行的等待,他觉得纯粹是浪费时间


    他看起来和林铄关系不错,完全是因为林铄热情主动。


    林铄是那种很直率、随心的性格,要是他看不顺眼的人,他就嗤之以鼻、没个好脸色,但面对他佩服的人,哪怕对方不太热络,他也能视若无睹,剃头挑子一头热。


    而贺明隽虽然待人冷待,话也不多,但基本礼仪他还是讲的。而且和他相处很简单,虽然不时会被噎、被打击、会让人怀疑人生,但整体还是比较轻松愉快的。


    至少林铄是这么觉得的。


    林铄现在已经以贺明隽在大学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自居了。


    “大佬,苟富贵勿相忘啊”林铄偶尔会这么开玩笑。


    贺明隽扯了下唇角,再扫一眼林铄的手表,意思不言而喻这话再怎么样也不该出自林铄之口。


    林铄家很有钱。


    哪怕贺明隽并没有刻意关注这一方面,可耐不住他记性好,林铄又有点话唠,所以他就对林铄的家庭情况有所了解。


    比如,因为考上b大,家里就把b大附近的房子转到他名下,祖父送了他辆车,手表是堂哥送的,收的红包足够维持大学四年的花销


    这是大多数人都羡慕的人生了,不只是金钱,还被家人宠爱。


    贺明隽倒没有太大的感觉,知道后对林铄的态度也没有转变。


    林铄的手一向很松,对朋友很是大方。


    军训一结束,林铄就要请同宿舍的人吃饭,因为宿舍长帮他整理过两次内务、贺明隽每天喊他早起。


    贺明隽拒绝了,他不想浪费时间,也不喜欢和人一起吃饭。


    林铄继续劝道“别客气啊,你给我当了半个月的闹钟,还不值一顿饭这里的伙食和牢饭似的,咱出去搓一顿。给个面子呗”


    贺明隽“你的面子不值钱。”


    如果是他不想干的事,轻易劝不动。


    林铄不禁感叹“你简直活得像个苦行僧”


    怎么会有人脑子聪明还那么努力呢


    这大概就是他们和大神之间的差距吧。


    最终,林铄也没有强求,关键是他知道强求不来。


    林铄提议六个人合张照,等返校后,


    学校那么大,他们又不是同一个专业的,若不是加入同一个社团或学生组织,恐怕也不会再有很多交集。


    合张照又不费什么事,贺明隽没有反对。


    在发动态时,为了排版看起来整齐点,贺明隽就把这张合照放上去了。


    这才有了贺启年看到后对贺明隽的误会。


    贺明隽发这些,是希望他们能看到,知道他在脱离家庭后过得很好,但具体能有什么样的效果,他并不确定,也不会去打听。


    他只剩三个月就成年了,到时候他们还是要面谈的。


    贺明隽收起手机,拿出平板开始看论文。


    旁边的林铄伸着脖子凑热闹“你在看什么”


    此时他们是在返校的大巴上,车辆的安排是按连队划分的。


    贺明隽没回答,但也没挡着。


    “这也不是心理学吧”林铄看着那复杂的分子结构,睁大了眼睛。


    “难道你后悔了,想转专业”


    贺明隽“没有。”


    “那你看这些干嘛”


    “只是兴趣。”


    林铄更觉得奇怪“既然你有兴趣,为什么不选这个专业这比心理学更难自学吧。”


    贺明隽懒得多解释,只说“没有更难,我现在对心理学更感兴趣。”


    化工这样的专业,只要能做出成果,哪怕没有相关证件,也能说明自己有那个本事。


    但心理学就不行了,除了要考心理咨询师的证书,还是有专业学历更有说服力。


    而且,贺冬冬想学心理学。


    听到贺明隽的回答,林铄默默自闭了。


    他在高中时也算是学霸了,可现在进入大学校园,还没正式上课认识那些教授大佬呢,就见识了什么叫人外有人、被碾压得渣都不剩。


    贺明隽没在意林铄有多郁闷,只为耳边清净下来而心情轻松了几分。


    他看这些,是为了挣钱还账以及买房方便落户。


    他学习能力不差,这个任务世界的科技进程大约比他原本世界死时落后十五六年,随便做点东西出来都能发财。


    只是,贺明隽对钱财并不看重,任务也没有要求他成为富豪,所以他就没打算拿自己脑袋里的那些知识做些什么。


    现在他也不过是赚点小钱应个急而已。


    不想做出超前的成果惹人注意,也为了避免到时和教授沟通露馅,贺明隽就看起了这个世界的论文期刊。


    等回到住处后,他就把研究报告打出来,开学后去借实验室。


    旁边的林铄本来是想打游戏的,见贺明隽这么用功,他心里发慌有点玩不下去,就点开某a开始背单词。


    可这不是学习的环境,他又不是自愿想学,没一会儿就退出了学习软件。


    林铄扭头看一眼贺明隽,心里叹气这人是怎么长的


    其实林铄对贺明隽很好奇。


    贺明隽的吃穿用度都很朴素


    ,尤其是那种老旧的剃须刀,让林铄以为他是什么贫困山区出来的。


    贺明隽要自己挣学费,可他的气度和消费观又不像家境差的。


    而且,军训期间,都没有见他和人联系过。


    男生可能不像大多女生那么黏着家人,甚至还觉得离开家很自在,可同宿舍的其余人还是会和家里打个电话或视频的。


    只有贺明隽,一个电话都没有


    林铄不是会顾忌别人、有事憋在心里的性格,他觉得奇怪就直接问了,可贺明隽回答得很敷衍也可能是他一贯言简意赅。


    林铄的好奇心并没有得到满足。


    “那个”林铄又凑过去,收到贺明隽一记冷眼。


    “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因为选的专业是父母反对的,所以和家里闹掰了”


    贺明隽“不是。”


    的确闹掰了,但不是因为专业。


    林铄哪知道自己与真相擦肩而过,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在嘴前做了个手拉拉链的动作。


    接下来的一路,林铄确实没再打扰贺明隽。


    校车直接驶进校园,像贺明隽和林铄等不住校的,就要自己带着行李往外走了。


    他们两人的住处在学校的两个方向。


    贺明隽选择步行,从住处到学校,需要一十多分钟,他路上可以戴着耳机学语言,并不算浪费时间。


    在家休息一天,第一天是周一,他们就正式开始上课了。


    大一新生回校后,校园就热闹不少迎新晚会、各种社团学生组织招新


    贺明隽目标明确地加入击剑社,就没凑其余的热闹。


    他除了学本专业的课程外,还去化学与高分子工程学院旁听了几节课。


    周四这天,他把自己写好的报告交给研究这个方向的教授。


    教授一开始有点疑惑和不以为意这么黑的学生,一看就是才参加完军训的大一生,还没入门呢,能有什么想法


    听了几句后,教授的神色郑重起来。


    等看完贺明隽的报告,教授的想法和林铄一致。


    “你是想转专业那这敲门砖也太重了。”


    贺明隽摇头道“我没有转专业的打算,只是兴趣,以及想赚点钱。”


    了解贺明隽的高考分数和专业,确定他没有一丝动摇之后,教授颇有一种好钢没用到刀刃上的惋惜。


    “心理学能有什么前途也没钱途要是想挣钱你就”教授尤不死心地劝。


    贺明隽“没关系,副业也能挣钱。”


    教授“”


    教授气得不想借实验室给他,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可是学校的荣誉。


    两个月后,化学院的几个教授转发了一条推送,学生点开一看心理学院大一


    是他们眼花了,还是这个世界魔幻了


    一时间,贺明隽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一些比较闲的学生还想去心理学院看看本人是什么模样。


    可这两天,贺明隽并不在学校,他去g省的z大参加大学生击剑比赛了


    第 44 章 团宠文(21)


    实际上,这场比赛才是贺明隽的敲门砖。


    他不想自己去筛选、联系合适的专业俱乐部的教练,而且,在他没有成绩的情况下,主动只会显得廉价,也没什么说服力。


    贺明隽必须在这场比赛表现亮眼。


    如果运气不错的话,说不定有人帮忙搭线,以后他就会省很多事。


    贺明隽比较重视这场比赛,当然,从他脸上是看不太出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正式的击剑赛事,但他没有任何的局促、忐忑。


    贺明隽从来不缺乏自信,并且这自信不是盲目的,而是建立在清醒的自我认知、对外了解以及正确的选择上。


    佩剑这项运动,最大的特点就是快进攻要快,步法变换快,战术应变也要快。


    对运动员的要求,就是应该达到身体兼具力量与速度,思维敏捷。


    贺明隽觉得自己的这些方面还算不错。


    在别人眼中,他就是天赋绝佳的好苗子。


    他先天条件已经堪称优越了,但偏偏他还很努力。


    十分的天赋加上十分的努力,所能取得的进步和成果,对比起那些天赋不佳或是懒散的人,大概是几何倍数的碾压。


    指导他的教练经常感叹“未来可期啊”


    如果贺明隽今后继续精进,那他取得一定的成绩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次比赛,教练对他其实没抱太大的期望,甚至见他赛前一个月比别人加练更多,还劝道“你还小,不急于这一时,放平心态,就当积累经验了。”


    这是只有大学生参加的赛事,所以就不分青年组和成年组。


    贺明隽是参赛选手中年纪最小的当然,指的是生理年龄。


    在其余击剑赛事中,十七岁和二十二岁完全是两个组别。


    从这方面讲,贺明隽是很吃亏的。


    而且,若他遇上二十二岁的大四生,人家不只训练时间更久,还保不准已经是第四次参加这项比赛了,经验丰富着呢。


    教练担心贺明隽遇见这种最坏的情况,比赛时影响心态,想要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可一看贺明隽,完全是一副从容不迫、成竹在胸的模样,简直像一位身经百战的大将。


    贺明隽表现这么淡定,一方面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他是在甲组,或者说业余爱好组,不需要和体育特长生、击剑专业运动员比。


    另一方面,是他心理素质好。


    他不想输,但又不是输不起。


    一个击剑比赛而已。


    这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况且,他这具身体如今还不满十八岁。


    击剑运动员的黄金年龄在二十二到二十八岁,他还有机会在更大的赛事上拿奖。


    话虽这么说,可贺明隽还是势如破竹地打败一个个对手输得起和想赢并不矛盾。


    贺明隽有


    不怕输的心态,也有想赢的实力,最终,不出意外地,他拿了甲组男子佩剑个人赛的金牌。


    教练和领队都觉得惊喜,可贺明隽反应平平。


    一个大学生锦标赛而已。


    贺明隽不太放在眼里,但这毕竟是全国性的赛事,而b大击剑队近几年都没有取得过这样的成绩,学校的官网、官博等平台都发布了这个喜讯。


    击剑比赛在国内不是热门项目。


    全国大学生击剑锦标赛更也不比大学生篮球联赛有关注度。


    但贺明隽大概是个例外。


    他提前参加高考拿了状元已经算是传奇人物了,前不久就跨专业研究出了成果,现在又以最小年龄、只学一年就拿了冠军


    好家伙,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媒体报道、校友转发、母校及兼职过的击剑馆认领


    这下,不用贺明隽自己动手,贺启年和于秀丽都知道了,他们又迎来新一轮的打探和恭维。


    于秀丽给贺明隽打电话,可他没接。


    贺明隽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忙,因为参加比赛耽误了几天课,他有作业要补。


    不过他事后看到,也没有回电话,只是发短信敷衍过去。


    还有一个月,他就满十八岁了。


    按理说,十八岁生日当天,还钱、和他们彻底决裂比较有仪式感和冲击力。


    但贺明隽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时候是考试周,可能时间有冲突。


    对贺明隽来说,还是考试更重要一点,他才不会为这事特意请假。


    然而,打乱贺明隽计划却又没那么让他意外的是,贺启年和于秀丽找来了。


    他们是到了校门口才联系他的,并带着威胁地暗示如果他拒绝的话,他们就要和他的辅导员沟通。


    其实这根本威胁不到贺明隽,他并不怕把事情闹大。


    但他还是去赴约了。


    他也不惧直面他们。


    反正被气到的人又不会是他。


    明知有点不太可能,贺明隽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异想天开若是他们认错忏悔的话,那是不是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第 45 章 团宠文(22)


    其实,不管系统怎么忽悠,他的感受多么真实,贺明隽都无法放任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他记得自己有任务要完成。


    他只把这当成一份试卷,一场通关游戏。


    现在他未必急着脱离世界,但这个未完成的任务摆在这儿,就像一道没有答完的题,他虽不至于时时记挂着,可一旦想起,就觉得像是心里扎了根刺似的。


    还是早点解决为好。


    只是这道题,对贺明隽来说,就是语文的理解,他并没有太清晰的思路。


    甚至,这种父母与子女的纠葛更加复杂难缠,贺明隽也没有经验。


    他其实不耐烦与贺启年和于秀丽接触的。


    若是按他原本的处事风格,要么,只维持表面的平和、把他们当空气,要么,就彻底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可现在,有任务约束


    贺明隽有点不情愿,但还不至于太过排斥。


    毕竟,做题么,哪能只做简单直接的数学呢


    贺明隽没有为这场见面做什么特别的准备,快到约定的时间,他就出了校门。


    他当然不会邀请他们去自己的住处。


    地点多半是贺启年定的,就在学校不远的一个饭店,或许是担心他不给面子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还特地定了个包间。


    贺明隽踩着点到。


    见门是虚掩着,还留了个缝,他抬手敲了两下,才推门进去。


    贺启年和于秀丽是提前到的,等了半个小时都不见贺明隽的身影,都有些怀疑他是故意耍他们不会来了,听见敲门声,他们还以为是服务员,却猝不及防地见到他。


    离上次不欢而散已经半年过去。


    哪怕贺启年和于秀丽看过贺明隽的照片,最近的还是一个月前他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此时也觉得他有些陌生。


    近距离见到的真人显然比照片的冲击力大。


    贺明隽又长高了一公分多,这并不太明显,但肉眼可见的是,他的肩变宽了,脸也有了棱角,这让看起来更加成熟沉稳。


    因军训时没有涂防晒而晒黑的皮肤早已经恢复,甚至因为他在外面吹了冷风,脸色似乎更白了两分,再配上他冷淡的眉眼,凛然如冬雪,浑身上下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但能看出来,他应该过得很好。


    面对这样的贺明隽,“瘦了”、“胖了”、“长高了”之类亲人见面的关心的话,于秀丽就有点说不出口。


    嘴张了两下,于秀丽问道“你穿这样,不冷吗”


    学校和住处都有暖气,贺明隽大多时间都在室内,十八岁的身体火力正旺并不太畏寒,他就没有穿厚的冬衣。


    “不冷。”贺明隽不咸不淡地回答,“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他完全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不怨不怒,却比歇斯底里的指责更让人心惊。


    贺启年脸色不怎么好看,但竟没有


    口出恶言。


    于秀丽脸上倒是浮现几分受伤的神色,带着愧疚温声回答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十八岁成人了”


    贺明隽进来时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生日蛋糕,知道他们大约是来示好的。


    他有些不解,但又隐隐觉得他们做出这样的举动在情理之中。


    从贺启年生日之后,于秀丽断断续续和他有联系,主要是资金往来,更确切地说,是有来无往。


    在开学前,于秀丽往贺明隽的卡上打了两万块钱。


    她大概不知道b大是提前把学费预存到学校寄来的银行卡中,那个时间,学校已经扣过钱了。


    贺明隽没动用那笔钱。


    之后,于秀丽每个月还固定给他转三千的生活费。


    贺明隽拒绝无用,就放任了,但完全没动那些钱。


    除此外,他们没有其他的沟通。


    不只是贺明隽有意为之,还因为贺明隽很忙,而且,他依旧没有养成不时看手机的习惯。


    甚至现在不得已加了学生群,让他更加不愿打开手机相关通知他都是让系统盯着。


    他很少及时看到于秀丽的来电或短信,就是看到了,也多是拒绝的态度。


    贺明隽想,大概是在于秀丽看来,他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偏激,让他们觉得有所转圜了


    他可不打算领这份情。


    明知于秀丽提起他的生日是想庆祝,他却故意道“我知道,我说过的话自然记得,你们再宽限我几天,等我放假,就把钱还给你们。”


    贺启年没忍住脾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还钱还钱,生养之恩是那一点钱能还的了的”


    于秀丽也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要是不想认你,和你计较这些,又怎么会还给你打钱”


    本来贺明隽想着到时把钱存到这张卡里再一并还回去,可既然于秀丽提起了,他就把卡掏出来,放在桌面上,修长的两指轻压着推过去。


    “里面的钱我没动。”


    于秀丽查过流水,是知道这一点的,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贺明隽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地扫过自己和贺启年,同时收回手,落座后抱着双臂身体稍微后仰。


    一个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但不应该在长辈面前展现的姿态。


    他叹了一口气,淡淡开口道“有些话我已经说过了,但你若想听,我不妨再强调一遍。”


    “生养之恩那我们就好好掰扯掰扯。”


    “第一,生是你们要生的,我并没有选择权。”


    “第二,将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们作为父母具有抚养义务,这是法律规定,也是你们选择生孩子就应该承担的。”


    “第三,所谓养恩,就是在我三岁时将我送到别人家寄养,把我接回来之后忽视、贬低、父母温情少得可怜吗”


    “你们花在我身上的钱我会如数、甚至加倍奉还,等你们老到需要赡养的时候,若你们的小儿子不孝,我也会履行义务。当然,前提是我还在这个世界。


    我不记得。但如果有征兆的话,你们临终三年前我会好好关怀的。”


    “如何这算是还了你们的恩情吗”


    贺明隽并未提前打腹稿,但他向来有主见,不会轻易被别人道德绑架,思维又敏捷,所以他说这一长串话逻辑清晰,连个磕绊都没有。


    虽然贺启年还不到五十岁,但关于死,他还是很忌讳的。


    尤其这话还是出于自己儿子之口,贺明隽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恭敬。


    贺启年不出意外地暴跳如雷。


    “老子有钱,要你这个不孝子养小宝才不会像你一样”


    贺明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那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


    贺启年一噎,说不出话来,面上余怒未消,又多了几分懊恼,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给于秀丽递了个眼神。


    于秀丽不知道是对贺明隽的态度有所预料,还是真的看了贺明隽寄的书有所感悟,她没有太生气,也似乎并不意外。


    她没收那张卡,也没有回答贺明隽的问题,只把菜单递过去,说“先点菜,吃饱了再慢慢聊。”


    贺明隽“我吃过午饭了。”


    于秀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借口,又劝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贺明隽依旧没有妥协“您有话就直说吧。”


    于秀丽紧抿着唇,深深地看他一眼,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们一直没有平心静气地好好聊一聊。”


    面对以前那个沉默怯懦、怎么说都不回嘴的贺明隽,他们家长单方面批评指责比较多,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沟通。


    而贺明隽变得能言善辩甚至有些牙尖嘴利之后,他们和他谈话总是不欢而散。被怼到哑口无言的是他们,被气得口不择言的也是他们。


    贺明隽心说他一直很平心静气,听不懂人话、聊了又不当一回事的是他们。


    但他没有开口。


    于秀丽继续道“其实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你送的那些书我也看了。我们作为父母,确实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在你成长的过程中,对你确实有忽视可是,我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没有经验,而且在早些年,大家都没那么重视这些。”


    “你说我们偏心,可能我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要一碗水端平,恐怕没几个父母能做到。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小宝有什么想要的会主动和我们说,他又是小的,我们就难免偏向他几分。”


    “现在你说了,我们就意识到了,以后会注意的。”


    可能是觉得向晚辈服软认错难为情,于秀丽开口有点艰难。


    “你别闹别扭了,还是回家吧。都是一家人,哪有多深的仇,真能老死不相往来啊”


    贺启年没有说话,大概这是他们商量好的。


    贺明隽左手食指动


    了动,轻点两下胳膊,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问系统“这算是任务完成了吗”


    他们向他认错了呢。


    主动来找他,大概也有些后悔了吧。


    系统隔了两秒才回答“任务进度还没有显示完成。可能,是有延迟”


    贺明隽扯了下唇角。


    也可能是他们心不诚只是在做表面功夫,还可能是这些只是于秀丽一个人的想法,贺启年依旧冥顽不灵


    他期待尽快完成任务,可无法否认,比起系统延迟,这两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贺明隽忽然有点意兴阑珊。


    “闹别扭你们是第一次当父母,难道我就不是第一次为人子吗”


    还真不是,他第三次了。


    “我没有经验能成为你们理想的那种好儿子。”


    “有一句话叫迟来的情谊比草贱,也适用于亲情。我不是以前那个缺爱的孩子了,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于秀丽没想到她都低头了,剖白自己的内心甚至做出保证了,贺明隽依旧不领情。


    “你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贺明隽“寒假我会回去的。”


    在贺启年和于秀丽略带惊喜的眼神中,他补充一句“回去迁户口。”


    “逆子”贺启年把茶杯重重地放下,水溅了出来。


    贺启年再次后悔生下这个孩子。


    “你就不怕被别人戳脊梁骨吗长大了就不认父母b大怎么会收你这种学生还当运动员,网上出名,你就不怕”


    贺明隽轻呵一声,语气嘲讽“我孤身一人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下午还有考试,就不陪你们了。”


    他站起身,却被于秀丽喊住“等等钱你收着吧,还有蛋糕,你生日,和同学一起吃。”


    “不用了。”贺明隽拒绝道,对上于秀丽的眼神,他又补充一句“我直接去考场,不方便。”


    而且,他也没有交好的同学可以分享。


    至于银行卡,他直接忽视了。


    贺明隽走出包间,在门口听见贺启年的声音“还给他干什么白眼狼别人家的孩子哪有他过得好也没像他这么”


    贺明隽表情未变,心下微微叹息这个任务只怕任重道远啊。


    看起来,于秀丽的态度有松动,而且她和贺启年像是有了嫌隙的样子,他们配合没那么默契了。


    或许大多母亲都比父亲更爱孩子吧。


    但她这份爱是有限定条件的孩子要乖巧顺从、要优秀不给他们丢脸。


    如果没有他,还是原来的贺冬冬,也不知道贺冬冬离家之后,他们会不会一而再地来请他回家。


    他们这次来找他,是看中他的价值,还是有别的原因


    贺明隽轻轻晃了下脑袋,把这些想法清出去。


    家庭关系真实太复杂了。


    还是学校的考试简单。


    第 46 章 团宠文(23)


    贺明隽进入这个任务世界一年零两个月,真正花费在第一项任务上针对贺启年和于秀丽的时间不算多。


    他还是更喜欢做自己的事。


    哪怕是空闲的时候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被称为“空闲时间”,闲到去时时关注那一家发生了什么事。


    实际上,贺明隽给他们带来的影响比他想得要深。


    他们这个年纪,谈论的话题总绕不开子女。


    亲戚熟人的孩子中有不少也在读大学,贺明隽的一个表哥读的是化学专业,之前十分敬佩地提起贺明隽做出的成果,结果贺启年和于秀丽一脸懵。


    等听说贺明隽在击剑比赛中拿奖,他们几乎又经历了一遍他获得高考状元后的那种难堪。


    贺明隽和他们断了联系这种事,根本瞒不住。


    亲戚们就不说了,就算没有确切的消息,也能因他们家不办升学宴、过节聚会不见贺明隽的身影等细节产生许多揣测。


    有些人表面上夸贺明隽出息,有时还会站在贺启年那边指责贺明隽不孝、心太硬,但背地里,谁不笑他们白养儿子


    “把亲儿子当养子一样,难怪他长大了和他们不亲。”


    贺启年和于秀丽的某些长辈甚至摆谱,毫不客气地教育他们“家和万事兴,别闹得太不像话”。


    现在于秀丽已经想开了点,她还好些。


    可贺启年本就很自大、好面子,又时常在外面应酬,有些话不想听也躲不开,他又不能撕破脸,时常憋闷得不行。


    但仅凭这些,让贺启年真正认识到自己的不称职是不可能的。


    比起自我反思,他大概更习惯埋怨别人。


    现在贺启年还是觉得贺明隽没良心、太小题大做。


    不就是稍微忽视了他一点吗钱也没少给他花。不说远的,就亲戚家的孩子有几个过得比他好的结果他还恨上他们了。


    他一个人去了b市,就算有什么闲话也传不到他耳朵里去,他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让他们当爸妈的把脸丢尽了。


    甚至,他们都主动找他两次了,他依旧不留情面。


    难不成还想要他们磕头认错


    这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看着贺明隽没带走的蛋糕和留下的银行卡,贺启年确实有点后悔,后悔来这一趟。


    对着于秀丽,贺启年不禁迁怒“还给他过生日,来找气受吗你还念着他这个儿子,他可没打算认你这个妈以后别再提他了,就当他死外面了。”


    于秀丽捏着那张银行卡,明明是凉的,却觉得很烫手。


    她没有反驳贺启年的话,哪怕这次来b市是贺启年同意的,甚至他还有点期待,为了劝贺明隽回去,他一开始都说好要收敛脾气。


    这样前途无量又给父母长脸的孩子,谁不想要呢


    其实,于秀丽心里也对贺启年有埋怨。要不是他脾气坏说话难听,就算不能把贺明隽劝回家


    ,至少他们能好好聊一聊的。


    他对他们有怨,还是积怨,怎么可能他们说点软话就让他重新接纳他们呢


    来


    离开家的贺明隽和以前判若两人。


    于秀丽隐约猜测,他变成这样,是憋着一口气。


    就像电视剧中的情节,被忽视、贬低的少年发愤图强,“曾经的我你们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们高攀不起”。


    这大概是一种报复吧。


    其实,贺明隽本人是没有什么报复的念头的。


    他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又因为没有经验,也不太喜欢把精力耗费在别人身上,就只能先专注自己,不过同时稍微高调了那么一点。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这期间,贺明隽的经历还算丰富。


    可在系统的剧情中,是围绕着贺小宝展开的,内容是一个八九岁小学生的日常。


    比如


    贺小宝的班里来了个转校生,两人从打架请家长到成为好朋友,大致发生在贺明隽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的时候。


    贺小宝绘画比赛拿了奖,又在少年宫认识了新朋友。


    生日及逢年过节,贺小宝收到多少礼物和喜爱,以及春游趣事等。


    原剧情中也提到了贺冬冬。


    贺冬冬十八岁生日原本还在读高三,贺小宝为他准备了生日惊喜;他成绩一般,到了高三压力大,父母还多有嫌弃,贺小宝童言稚语地安慰他。


    可现在有了贺明隽这个变故,与他相关的这些情节都不会发生了。


    甚至,贺小宝自己的故事线也会受到影响。


    有贺明隽这个“逆子”不时出风头,贺启年应该会更希望贺小宝能为他们长脸。


    这是无法避免的。


    就像以前,贺小宝也总是被拿到贺冬冬面前比较“你看你弟弟”


    不过,贺小宝不像贺冬冬性子又闷又倔,他伶俐嘴甜,从小受宠,还有于秀丽这个母亲护着,处境要比贺冬冬好得多。


    再退一步讲,就算贺小宝有落差,也不关贺明隽的事。


    他的任务又不包括照顾贺小宝,让他身心健康长大。


    贺明隽本来就不依赖剧情,现在又因为自己的到来引起改变,他就更把剧情抛诸脑后了。


    不是忘记,而是没打算利用还没有发生的剧情做些什么。


    倒是系统给他出主意“明年暑假的那场绑架案你可以自己去救人,然后那家富豪对你心生感激,你就可以认亲抱大腿,让渣爹追悔莫及。”


    重生文都是这么写的,就是要凭借自己的先知去抢机缘


    贺明隽引起的蝴蝶效应只会影响到和他相关的人和事,那场绑架多半还是会发生的。


    贺明隽丝毫没有考虑系统的建议,他干脆拒绝道“不去。”


    提出的建议被否定,系统有点失落,但又觉得合该这样。


    它的任务者真是一个善良有底线


    的大好人,从来不抢别人的东西。


    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屑。


    系统的猜测算是原因之一。


    除此外,贺明隽不喜欢依赖别人,也不想去融入一个家庭。


    而且,他暑假要参加社会实践和击剑集训,没准儿还有比赛,哪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


    这次见面,并没有对贺明隽后续的安排产生影响。


    他参加完所有考试,就简单收拾了行李,和大多大学生一样,踏上返乡之路。


    不同的是,别人是回家,而贺明隽是去和“家人”彻底决裂的。


    要还的钱已经单独储存在一张卡里,他又添点凑个整,存了一百万。


    贺明隽回去后,没有立即找贺启年和于秀丽,而是先联系了事先沟通过的房产中介去看房。


    因为他买房只是为了把户口迁出来,对环境、户型等都不挑,所以效率很高地选好了。


    办理房屋过户需要户口本。


    贺明隽只好上门去拿,顺便把钱还了。


    贺启年和于秀丽都没想到他是来真的。


    于秀丽劝他,想挽留他,而贺启年见他软硬不吃,气得想把他那一页直接撕下来。


    怕闹得太难看,最终贺启年还是把户口本摔他脸上,说以后就没他这个儿子,让他滚,以后有麻烦也别来找他们。


    于秀丽倒是想拦着,不把户口本给贺明隽。


    可是,他的心已经不认他们这些家人了,留那一张纸还有什么意思


    贺明隽点点头,留下银行卡,拿着户口本离开。


    在收假之前,他拿到新的户口本和房产证。


    过年时,他依旧是一个人。


    把原户口本还回去,贺明隽就返校了。


    于秀丽看着那一页上迁出1818来”的盖章,哭得泣不成声。


    贺小宝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抱着她安慰“哥哥只是一时没想开,而且,妈妈还有我,我不会离开妈妈的”


    这些,贺明隽一无所知。


    新的学期开始了。


    b大是大类招生,等大二时再专业分流,所以大一都是些基础课程。


    这对贺明隽来说,委实有些过于简单了。


    他现在更多地把重心放在学习语言和击剑运动上。


    他已经加入了一家击剑俱乐部,本来寒假有集训的,但因为他有事要办,只能推了。


    不过,他的训练倒是没有落下。


    饶是如此,他重返俱乐部之后还有很多课程要补。


    这一学期,贺明隽只有大约一半的时间呆在学校。


    他开始各地飞,参加比赛。


    辅导员和他沟通,言语间不乏惋惜之意要是当运动员,他这么聪明的脑子、这么好的成绩


    这大概就是天才的烦恼吧。


    选择太多了。


    而贺明隽的回答是“为什么不可以兼顾呢”


    贺明隽的期末成绩出来,确实证明了他在打比赛的同时,可以兼顾学习。


    第 47 章 团宠文(24)


    随着贺明隽在体坛崭露头角,校园bbs上时常有讨论他的帖子,他的校友还为他成立了b大后援会。


    会长是林铄。


    贺明隽在学校并无多少好友,只和林铄、当时借他校园卡的赵煜哲,以及同系的班长关系不错。


    有时他在b市或附近比赛,他们还会去观赛。


    林铄的生日是在暑假,于是在考完试后,他就邀请朋友提前庆生。


    贺明隽原本是不太想去的,可林铄盛情难却,而且听说度假庄有温泉和按摩。


    他计划参加今年十一月的全国击剑锦标赛暨全国青年击剑锦标赛,那时他还未满十九岁,会被分为青年组。


    按照教练的说法,这要和训练多年的职业运动员比,他在青年组获奖机会能大一点。


    贺明隽不置可否,只尽力而为。


    可作为非总局注册运动员,要达到一定标准才能获得参赛资格。


    贺明隽既要学习考试,又要训练比赛,就算他能兼顾,但这并不意味他不会累。


    等暑假他还有集训和比赛。


    现在去松快一下身体也好。


    林铄听贺明隽应邀了,故意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夸张道“我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能请得动隽哥。”


    贺明隽没有理会林铄的揶揄。


    在去度假庄的路上,贺明隽还在看比赛视频。


    林铄就劝他“我的哥啊,这是出来玩的,你放松一会儿成不”


    “嗯”贺明隽的目光并没有从平板电脑上移开,只是略带疑惑地应了一声。


    他这不就是去放松的吗


    林铄举手投降,再次感叹自己和大神的境界不一样。


    到了度假庄之后,贺明隽就把平板、书等都收了起来。


    那些棋牌游戏、喝酒、真心话大冒险等他不感兴趣,他拿了钓鱼竿一个人去钓鱼,后来又去游了会儿泳,才和大家一起去泡温泉、按摩。


    贺明隽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第二天就又回到那长十四米、宽两米的赛道上。


    他的暑假依旧忙碌而充实。


    某一天,贺明隽突然听到系统提起“那场绑架案发生了。”


    贺明隽不关心那些,但系统可是一直盯着呢。


    网上没有大肆报道,不过还是有信息露出来,系统就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和结果。


    那位小朋友还是被绑架了,可这次没有贺冬冬,也没有贺小宝。


    原剧情中,是贺冬冬去接上兴趣班的弟弟,受不了弟弟的撒娇就带他们去吃冰激凌,被早有准备的绑匪掳走。


    而这次,是于秀丽去接贺小宝,现在贺小宝又懂事了许多,下了兴趣班就和妈妈一起回家了。


    被绑架的小朋友获救了,但受了伤断了一只小拇指,脸被划了个口子,估计心理也有创伤。


    系统把自己搜集到的信息大致和贺明隽说


    了,还有些犹豫地问他“你还好吗”


    不会因此愧疚自责吧


    “嗯”贺明隽有些不解,他没有哪里不好啊。


    系统“我们知道剧情,本可以阻止的”


    系统不觉得这有什么,它只是担心它的任务者会多想。


    贺明隽不知道系统哪里来的误解,但它才是多虑的那一个。


    知道剧情又如何世上需要救助的人那么多,他要见一个帮一个吗


    他懒得和系统多说,只道“我没什么不好。”


    “可是你在现实世界”


    贺明隽曲指扣了下桌面,系统就像是被禁言一般息了声。


    这个重要的剧情点改变了,只怕以后的发展会更加不同。


    然而,贺启年又不知道原剧情,也就不会有对比进而产生后悔的情绪。


    因此贺明隽并没有打算借此做什么。


    新的学期开始,贺明隽升为大二。


    上学期末,他们已经完成了专业分流,按照贺明隽的成绩,小专业他可以随便选。


    他选了临床与健康心理学系,就是大家更为熟知的心理学。


    这学期,他们开始接触专业课程,课业更重了点。


    贺明隽不至于跟不上,只是因为要参加比赛,缺课后补作业有点麻烦。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下旬,贺明隽请了一周的假去比赛,最终抱了个银牌回来。


    贺明隽反应平常,没觉得这有多惊喜。


    但在别人眼中他可是很了不得,要知道,他的对手,有已经训练了十几年的,还有国家队的职业运动员。


    经过这一战,贺明隽谈不上“天下知”,但至少在击剑圈子里很有名气了。


    地方击剑队递来橄榄枝,等他再练两年,完全有望加入国家队。


    贺明隽没怎么犹豫就拒绝了。


    他现在还是以本科专业的学习为主,暂时没打算成为职业运动员。


    参加击剑比赛,对他来说,和其余大学生搞搞竞赛差不多。


    又一个学期结束,贺明隽的考试成绩依旧是几乎门门满分。


    他这边一切顺利,除了击剑比赛和专业课程的学习,他还考了语言的证件,办好了护照,准备半年后出国留学。


    而没了贺明隽的那个三口之家却没那么和美了。


    贺小宝没被牵扯到绑架案中,但之后,他还是受到了影响。


    那个小孩经历绑架后有了心理创伤,性格大变,家人很心疼他,见他对往日小伙伴贺小宝颇为亲近,贺小宝又很伶俐讨喜,就提出要贺小宝不时到他们家小住,陪陪那小孩。


    那家人暂时没有说出要认贺小宝为干儿子的话,只给了一些利益交换。


    贺启年很心动,他觉得这是好事。


    除了对方承诺的利益,人脉资源是隐形的获利,而且贺小宝到他们家也能增长见识、接触更好的资源。


    但于秀丽十分坚决地反对。


    去当一个身体残疾心理有问题的小孩的玩伴,是什么轻松的事吗


    住在别人家,凡是只能委屈自己迁就别人。


    可于秀丽一时说服不了贺启年。


    吵得不可开交时,她忽然怒道“你就剩下这一个儿子了,难道也不想要了吗当年我们把冬冬送到你妹妹家寄养,看他长大后是什么样子他不认你了现在你还想再重蹈覆辙吗”


    最终,两个人各退一步贺小宝只周末去陪那小孩玩。


    贺启年和于秀丽的隔阂更大了,甚至到了分房睡的地步。


    深夜,于秀丽躺在原本贺明隽住的那个房间,翻来覆去,完全睡不着。


    她错了,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她真的很偏心


    其实,于秀丽虽然对贺明隽好声好气,还想着挽回他,但她心里不是一点怨气都没有的。


    但现在,她似乎能理解贺明隽的做法了。


    而这一切,贺明隽暂时无从得知。


    等他再次收到他们的消息,是在大二下学期末。


    贺启年和于秀丽在闹离婚。


    贺明隽


    不是,他还没有开始搞事呢,怎么这个家就要散了


    这种大事,贺明隽不得不回去一趟。


    婚不是说离就能离的,至少等贺明隽考完试回去,他们还没有能达成一致。


    贺明隽了解了一点情况后,就知道这事恐怕还有得掰扯。


    首先,现在贺启年是不同意离婚的。


    而等他同意了,孩子特指贺小宝跟谁财产怎么分配


    只怕到最后,要么是于秀丽妥协,要么就去打官司,只看于秀丽够不够坚定了。


    亲朋好友,哪怕是于秀丽那边的亲戚,都是劝和不劝分的。


    甚至还有人对贺明隽说“劝劝你妈”


    贺明隽“我已经离开这个家了,他们离不离、到时候财产怎么分,我都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他就像个看热闹的路人,甚至更加冷漠,至少路人还会指点两句、站个队。


    于秀丽看着贺明隽,心情复杂。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时候,唯一不反对她的,竟然是贺明隽。


    明明是贺启年出轨了呀,怎么大家说的,好像是她做错了呢


    其实丈夫不忠,只是压死于秀丽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贺明隽和家里一刀两断之后,贺启年脾气越来越坏,还喜欢上了喝酒,他醉后倒是不打人,但贺小宝半夜发烧的时候,他睡得跟死猪一样;于秀丽想让他开车接自己一下,他在喝酒


    于秀丽怎么能不生气


    某次,贺启年酒后乱性,和饭店一位漂亮的服务员发生关系。


    一边是只会埋怨自己的黄脸婆,一边是温柔小意的年轻姑娘,贺启年会选哪一个,没有任何悬念。


    他竟是养起了小情人。


    除了这些,贺启年和于秀丽还因为贺小宝的事多次争吵。


    于秀丽觉得,贺启年这个父亲,有还不如没有,她想带贺小宝单独过。


    于秀丽完全没办法忍受贺启年了,哪怕离婚后她会过得辛苦一点。


    最终,两人还是选择对薄公堂。


    相关流程缓慢又繁琐。


    等正式开庭的时候,贺明隽已经去国外读书了。


    他没有赶回来,只是事先和贺启年沟通了一下他那一百万的分配问题。


    贺启年嘴上说着就当没贺明隽这个儿子,可那一百万他收得毫不含糊。


    贺明隽把账单都列清楚,给贺启年发了邮件。


    “你们花在我身上的费用,算上通货膨胀,也不到六十万,多的那四十万,是因为于女士孕育生命很辛苦。”


    到嘴里的肉,贺启年当然不愿意再吐出来。


    贺明隽也不与贺启年讲道理,直接威胁道“你也不想这些家丑闹得人尽皆知,你身败名裂吧”


    最后,那一百万分给于秀丽八十万。


    等财产分割完毕,于秀丽费了点功夫才联系上贺明隽。


    电话接通,她半分钟没说话,一开口就是带着哭腔的“对不起”。


    很情真意切。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平复后才抽噎着说“小宝跟了贺启年。”


    经济状况方面当然是贺启年更有优势。


    可十一岁的孩子依旧能做出选择了,他的意愿法官不会不考虑。


    贺明隽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一点,他随口劝道“或许,他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于秀丽满腔苦涩,她没哭诉自己的难受和不容易,只问贺明隽“你现在留学,很需要钱吧我给你转点”


    贺明隽“我不缺钱。”


    他不仅没收,还把买来就闲置的房子交给于秀丽处置,随便她自己住或是租出去。


    他会这么帮于秀丽,不是因为善心,或尽孝,而是因为于秀丽想创业与贺启年打擂台。


    那他必须要支持啊。


    其实,贺明隽原本也有这个想法,准备等留完学就实施的。


    要想让贺启年认错后悔,讲道理讲感情显然是不可能成功的,那就只有从事业或者说利益方面入手了。


    贺明隽为此已经做了不少准备工作。


    然而,等知道于秀丽的打算后,他忽然意识到,让于秀丽事业有成、抢贺启年生意,是个更好的选择。


    如果是他有成就的话,说不准别人还要夸贺启年虎父无犬子。


    但若是于秀丽这个前妻,这个前妻背后还有他这个“逆子”,只怕贺启年脸都要被打肿了。


    贺明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制定的餐饮创业计划书分享给于秀丽。


    只是,没等于秀丽做出成果呢,贺明隽就听说贺启年躺在了医院


    第 48 章 团宠文(25)


    贺明隽几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不是因为于秀丽看到贺启年倒霉迫不及待和他分享,而是贺大伯联系到他。


    一听贺启年住院了,贺明隽立即问道“严重吗有没有生命之忧”


    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焦急和关切,不明显,但比起他平时的波澜不惊,就显得有点失态了。


    这就让电话那头的人误会了,还以为他对贺启年还有几分父子之情,是在乎贺启年的。


    殊不知,贺明隽只是在想若是贺启年就这么死了,那他的任务岂不是要失败了


    贺启年托大哥联系贺明隽,是希望他能做配型。


    贺明隽不知道贺启年哪来的脸,亦或是没有脑子。


    他们都闹成这样了,贺启年又没有能威胁他的把柄,凭什么觉得他会同意


    其实,贺启年也知道贺明隽多半不会同意,但他只能抱着这一丝希望试一试。


    医生说,他很可能需要换肾,医院没有合适的肾源,其余亲戚的都不匹配,就剩下贺明隽了。


    贺明隽听完缘由,表现得反而淡定了。


    他“哦”了一声,说“若是需要我出面办理后事,再通知我吧。”


    贺明隽挂断电话,皱起了眉。


    他之前并未想过会有任务相关的人死亡这样的意外发生。


    就算他是第二次做任务,也不该思虑如此不周全。


    贺明隽反思了一下,发现他或多或少受到了系统的剧情的影响,潜意识里就认为贺启年不会在十年之限到来前死亡。


    是他的疏忽。


    贺明隽不抱什么希望地向系统确认“如果贺启年死了,是不是就算任务失败”


    目前他还没有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就说明贺启年还没有产生悔意、觉得自己错了。


    而若贺启年死了,就更不可能有那些情绪。


    系统像是卡机了一般,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应该是的。”


    贺明隽皱眉,不满道“那我还要保证贺启年活着”


    “这次任务就罢了,贺启年除了生病,之前没有遇见天灾、车祸等意外,这又是和平年代,不然,如果他早早地就有个三长两短”


    系统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迟疑“不,不会吧”


    原剧情里,贺启年可是活到了大结局呢。


    贺明隽“那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谁”


    他刻意没有提醒系统,贺启年现在的处境,虽然不是他直接导致的、大多是贺启年自己作的,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的到来引起的改变。


    在系统给出回应之前,他又补充一句“若是今后有类似的任务呢难不成我在还要在报仇前保护仇人”


    系统沉默了,片刻后急哄哄道“我去找找有没有相关规定”


    保护仇人它的任务者不能受这种委屈


    贺明隽应了一声。


    此时他正坐在书桌前,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色22,左手微蜷,食指偶尔抬起,轻轻地、没什么节奏地敲着桌面。


    他很平静,或许是成竹在胸、早有猜测,也或许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接受。


    在系统给出答案之前,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还是刚才那串数字。


    贺明隽没有动作,让电话自动挂断。


    一分钟后,系统回来了,有点小心翼翼地说“我发现了一个新功能,任务可以读档重来,但需要积分”


    系统把相关规则调出来给贺明隽看。


    每个任务世界有一次拉时间线的机会,所需要的积分根据回溯的时间长短、任务世界的复杂程度等有所不同。


    哪怕已经与贺明隽绑定了这么久,系统依旧看不出他的喜怒,它又没有读取他心理活动的功能,只好试探道“对不起,我没有什么经验嘛。”


    这么重要的功能,它之前竟然完全忽视了,大概是不想花积分


    贺明隽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没有安慰系统,只道“挣点积分不容易,还是早点解决麻烦吧。”


    系统应和“对对在那个渣爹死之前,一定要让他追悔莫及”


    贺明隽没问如果自己在任务世界出了意外会怎样。


    系统能把他从他原本的世界拉进来,总不会放任他轻易地真的死掉。


    贺明隽定了车票,准备回去探望贺启年。


    此时,他已经回国了,还有两周就开学。


    贺明隽是空手去的。


    他上一次见到贺启年是看离婚热闹。


    一年多过去,贺启年的模样有了不小的变化脸圆了一圈,像是浮肿一般,两鬓已经有了白发,双眼更是浑浊。或许是因为在病中,他现在看起来十分憔悴。


    见到贺明隽,贺启年就扯着孝道的大旗,打起了感情牌,还承诺等将来把财产多分他一点。


    贺明隽沉思两秒,问“你立遗嘱了吗”


    贺启年愕然又不悦,哪怕他不知道贺明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贺明隽也不是想要个答案。


    没等贺启年回答,他继续道“如果你没立遗嘱的话,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只要你一死,我就可以继承你的财产了,又何必救你呢”


    贺启年被气了个半死,但他好歹知道自己现在有求于贺明隽,没有发脾气,而是继续好言相劝。


    只是见贺明隽油盐不进,贺启年终于装不下去了。


    “现在光脚的是我你就不怕我找媒体曝光你,b大学霸、击剑运动员竟然是个连亲爸都不管的不孝子,看你以后还怎么混还想出名、参加奥运会,做梦吧你”


    之前贺启年并没有关注过贺明隽的消息,还是躺在病床上了才搜了一下。


    可看着贺明隽那年轻健康的身体、那些他都记不住甚至有些看不懂却也知道很厉害的成就,他就气闷。


    他并不清楚现在贺明隽能不能参加奥运,只是之前听谁那么说过,而且网上还有人讨论。


    实际上,贺明隽并没有那个打算。


    击剑在国内不是大热的运动,我国的击剑运动员也是青黄不接,这几年在国际赛事中的成绩比较一般。


    贺明隽一个大学生,并未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击剑上就能取得那样的成就,确实很亮眼。


    他收到过国家队的邀请。


    他志不在此。


    在留学那一年,他除了参加比赛维持住积分,其实已经又分心去学别的专业了。


    贺明隽本就对理工科更感兴趣,而目前d国的机器人和人工智能研究在世界排名前列,他就申请了相关的课程。


    还有一些品牌商也提过想和他合作。


    贺明隽如今的长相可能比不上靠颜值吃饭的明星,但在体育界完全算得上帅气,再加上运动员那种精气神,以及他内敛淡然却更显自信的气质,实在很吸引人。


    再加上天才学霸的名头,会有品牌请他打公告也不稀奇。


    只是贺明隽都并未接受。


    所以,泼脏水影响不了他。


    更何况,贺启年本身就不干净,他若那么做,只会是自食恶果。


    贺明隽站起身,淡然道“随便你。”


    离开病房后,贺明隽去找了贺启年的主治医生,得知换肾只是最坏的结果,而且贺启年就算不换肾短时间也死不了,他就放心了。


    他没有立即返回b市,而是找了个酒店住下来。


    他在等于秀丽联系他。


    并非他不能主动,而是担心他那么做了,会造成他有意缓和关系的误解。


    没什么意外,于秀丽傍晚时给他打了电话“你回来了是贺启年要你捐肾吗你千万别心软”


    贺明隽“我不会的。”


    “那就好。”于秀丽松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她问得很含蓄,还能骗自己要是贺明隽拒绝的话,好像只是因为没有时间。


    贺明隽“吃饭就不必了。”


    听他这么说,于秀丽既觉得在意料之中,又难抑失落,刚要说“好,那你忙”,就听到贺明隽的后半句话“不过见个面还是可以的。”


    “好,好。”于秀丽十分激动,甚至还准备让人去接贺明隽,被拒绝后,又忙定下了时间和地点,生怕贺明隽反悔。


    于秀丽这一年多过得并不轻松,她可能比高三或考研的学生还要努力。


    当了十来年的家庭主妇,她的专业知识忘光了,对市场不了解,也没有人脉,光是重新工作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创业


    她又没有贺明隽那么聪明的脑子,只能辛苦一点。


    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但于秀丽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虽然婚后的财产是夫妻共有的,可因为于秀丽没有工作,贺小宝又跟着父方,她不能真分


    走一半。


    但即便如此,那些财产也足够她下半辈子生活的。


    只是来,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要离婚,亲戚朋友劝她忍了,不就是因为贺启年有钱


    贺小宝选择跟着贺启年,不就是因为她没有工作


    当初贺明隽随口安慰于秀丽,称贺小宝选择跟着父亲是不愿她太辛苦。


    其实真叫贺明隽说中了,贺小宝就是那么想的,他甚至会从贺启年那里要来钱偷偷给于秀丽。


    可这并没有让于秀丽好受多少。


    她欣慰之余,更多的是心疼、难过。


    小宝原来那么天真无忧无虑的孩子,现在竟然要费这些心机。


    她想挣钱,等将来把小宝接回来。


    贺启年别说教孩子了,只怕连养都养不好。万一他再娶老婆,真不知小宝会过什么苦日子。


    所以于秀丽不管吃多少苦,都坚持下来了。


    有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贺明隽不要家里的钱,一个人在外面有多不容易,甚至他还给了她八十万和房子住


    就连现在开店,他也了不少主意。


    于秀丽觉得很对不起他。


    可是现在,就算想弥补也晚了,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于秀丽与贺明隽见面,是想和他叙叙旧,聊聊贺启年的情况。


    但贺明隽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他只关心于秀丽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多管齐下,才能彻底教贺启年做人。


    于是,自从贺明隽十八岁生日后,两人再次坐在一起,竟然像合作伙伴似的。


    经过这一次,于秀丽也知道,比起那点母子之情,贺明隽会帮自己,更多的是因为恨贺启年。


    她更明白,他们的母子关系不可能修复。


    他那么不喜欢贺启年,对她的感情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或许是因为她终究十月怀胎才把他生下,或许是她没贺启年那么过分,他才对她好一点。


    于秀丽心中苦涩,她生了两个儿子,但一个都不在她身边。


    能怨谁呢


    其实于秀丽还好些,贺明隽就不用说了,他只是来做任务的,但贺小宝虽跟着贺启年,心却是向着她的。


    贺启年那才叫孤家寡人呢。


    但偏偏到了这地步,贺启年还要作死,他不仅到处和医院的病友唠叨大儿子不孝,还把这事捅到网上,主要是想闹到b大去,让贺明隽遭人议论。


    他是开饭店的,平时也有在网上宣传,他有一些门路。


    此时贺启年已经不抱什么用舆论逼迫贺明隽妥协的想法了,他纯粹是不想贺明隽好过。


    他的钱养大的好儿子,长大了却不敬不孝,说是还一百万的抚养费,结果分了八十万给于秀丽,连房子都给了她。


    甚至当初贺明隽为了要钱,还威胁他


    现在见他病了,却咒他早死惦记他的遗产。


    他


    又何必再忍气吞声


    这个儿子再风光,心里没他这个父亲也没用。


    至少他还有小宝这个儿子,小宝从小就比贺明隽聪明,想必长大后也不会比他差。


    贺启年这么做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己身不正。


    在他看来,出轨又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他都把自己的财产分给于秀丽那么多了,还想怎样


    贺明隽在本地没什么朋友,也不常看网上的八卦,但系统记住了那天贺启年的威胁,一直盯着呢。


    因此,在网上刚有点苗头时,系统就发现了。


    “我可以把这些消息都删除、屏蔽”


    贺明隽摇摇头,说“不必。”


    这些人怎么尽会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呢


    亲身上阵在网上扯头花,他可没有什么兴趣。


    但别人都欺负到他头上了,他也不会无动于衷。


    更何况,他还有任务要完成呢。


    据他判断,于秀丽那边应该是已经完成了。


    比贺小宝更耀眼,他大概也算做到了。


    只剩下贺启年


    贺明隽暂时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去找了贺启年。


    “你到处向我泼脏水,不就是想要我的肾吗”


    他冷着一张脸站在贺启年面前,让贺启年心里升起几分恐惧,但听到他的话,尽管觉得不可置信,眼中还是忍不住闪过希冀的光。


    “你,你愿意了”


    “嗯。”贺明隽点头。


    他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掌心放着一枚锃亮的手术刀。


    贺启年害怕地后退两步,防备道“你想干嘛”


    “把肾挖给你啊。”贺明隽轻飘飘地说,同时左手撩起衣角,右手拿刀向肾脏的位置划去。


    “来拿。”


    鲜血汩汩留下,很快就将裤子洇出一片痕迹,肌理分明的腹部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皮肉翻了出来,毫无美感。


    贺启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贺明隽按着伤口,淡定地走出病房找护士。


    这一招是跟着哪吒学的,主打的就是一个反抗精神。


    捐肾


    呵,就是有肾结石也不给他。


    贺明隽做完手术,睁眼就看见于秀丽在床边擦眼泪。


    贺小宝在一旁看见他醒了,先是惊喜又怯怯地喊了声“哥哥”,又去提醒母亲。


    于秀丽先是问他的感受,接着就批评他“因为那个人渣,你何必伤害自己呢有的是解决办法”


    贺明隽“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于秀丽斥他一句,看他躺在那里嘴唇发白,又不忍心再说他什么,只去骂贺启年。


    “那个狗东西,就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自己一身屎,还给别人泼脏水,就他一个人有嘴会叫”


    她骂得不算脏,但到底有贺小宝在场,贺明隽就轻咳一


    声以示提醒。


    于秀丽也意识到了,借口去找医生出去了。


    只留贺小宝在这里。


    从贺明隽上大学之后来,他们只见了两面,上一次还是在贺启年与于秀丽闹离婚的时候,他们都没说上话。


    因此,现在贺小宝对贺明隽再没了那种熟稔,再加上后来的种种变故,贺小宝性格也没那么开朗了。


    他问了句“哥哥,你疼不疼”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很快医生就来了,问贺明隽几句情况,就教训了他一顿,说他太过冲动,要是一不小心伤了身体,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贺明隽老实点头。


    他自己动的手,自然是有分寸的。


    那伤口看着凶残,实际只是划破皮肉而已,没有伤到内脏。


    医院这种地方,本就少不了八卦,比如哪个老人子女不孝了,哪一床的孕妇都快疼死了婆婆还都不让剖腹了


    贺明隽这事一出,很快就成为医院新的热点。


    这也有前不久贺启年到处给人宣传贺明隽的缘故。


    住院的病人以中老年居多,他们都是有子女的,只听贺启年的一面之词,很多人又不知道他说的儿子是前几年那个理科状元,就跟着谴责了几句。


    结果呢,现在忽然就听说那孩子被逼得差点自己把肾挖出来。


    有人觉得他年轻气盛、处事偏激,但也有人不禁想这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聊着聊着,以前的八卦就被扒出来了。


    这也有于秀丽的功劳。


    她到贺启年的病房,把他骂了一通,说他以前不管孩子还说不认这个儿子、就想当他死外边了,现在倒是好意思舔着脸当爹了,甚至把他出轨的事也抖搂出来。


    “他多年轻,还有那么多年能活,而且他还是运动员,能在国际比赛上拿奖的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开这个口你怎么不直接死了算了”


    贺启年被贺明隽那一刀吓晕了,才醒来又被于秀丽一通骂,又气得差点晕过去。


    不仅如此,他再出病房,一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鄙视,甚至会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这让贺启年更加气闷。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贺明隽的配型结果出来了,和他根本不匹配。


    贺启年不禁怀疑,贺明隽是不是早就知道,才故意划那一刀来整他。


    到这一步,他要是不明白贺明隽完全没打算给他捐肾,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甚至贺明隽还想让他丢脸、被人唾骂。


    可现在他完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嘴说不清。


    贺启年觉得难堪极了,也更加怨恨贺明隽,但贺明隽那一刀把他吓到了,他觉得他简直是个疯子,却也不敢再去招惹。


    而另一边的贺明隽就过得十分悠哉了。


    他再划那一刀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现在又惊动了于秀丽,贺小宝也每天来给他送补汤。


    贺明隽其实


    已经请了护工,劝了几次,但贺小宝都没听,他就随他去了。


    倒是贺启年知道贺小宝的行为,骂他吃里扒外、上赶着,让他不准再去找贺明隽。


    终于有一次,贺小宝没忍住,怼他“这个家,我第一喜欢妈妈,第二喜欢哥哥,你把哥哥打跑了,还对不起妈妈,我讨厌你”


    他说的“打”,是指小时候贺启年对贺冬冬动手的事。


    贺启年怎么也没想到贺小宝会讨厌自己,愕然几秒,就骂道“又一个白眼狼”


    其实,从贺启年住院后,贺小宝就搬去和于秀丽住了。


    现在贺小宝已经十二岁了,他想去哪里都可以自己打车。


    法院能判孩子归谁,但无法干涉孩子亲近谁。


    贺小宝有时会在贺明隽的病房里呆一会儿,和他说说话。


    可贺明隽向来不爱闲聊,与贺小宝不算亲近,又有代沟,说不了几句。


    贺小宝也不觉得尴尬,他大多时间都趴在凳子上写写画画。


    某天,贺小宝递给贺明隽一张画。


    “哥哥,送给你。”


    似乎是怕贺明隽拒绝,他的一双眼睛里透着紧张。


    贺明隽接过,道了声谢,看到贺小宝的眼神,他又夸道“画得不错。”


    贺小宝扬起一个乖巧又羞涩的笑。


    走到病房门口的于秀丽看到这一幕,眼眶湿润了。


    如果她以前能对大儿子更重视一点,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或许他们关系会更加亲近吧。


    等贺明隽的伤好一点,他就开始处理后续的事。


    他先和辅导员联系,说明情况,准备休学一年。


    其实他的伤并不影响上学,最不济再请假一周就够了,但他还有别的安排。


    接着他和俱乐部沟通,他早有解约的打算,现在这个时机刚好。


    他可是个差点挖肾的小可怜呢,哪能继续去参加比赛


    击剑运动虽然小众,但贺明隽还是有一些粉丝的。


    他要退出这个圈子,俱乐部理应做出回应。


    俱乐部没提具体原因,但架不住有知情人透露。


    一开始,贺启年故意搞事在网上并没有搅出太大的风波,反而,“贺明隽为父捐肾断送运动生涯”的话题引起一阵议论。


    科技在发展,网民数量增多,键盘侠也多了起来,他们未必有多惋惜贺明隽不再参加比赛,但很乐意借此发泄一下情绪。


    网上有很多指责谩骂贺启年的言论。


    这些他可以不看,但甚至有人打电话发短信来骂他。


    除此外,他在当地成了个名人。


    有些知情人清楚贺明隽两个肾还在,只是被父亲逼得差点把肾掏出来给他。


    但有些只听了只言片语的,还以为贺明隽真的捐了肾,就夸贺明隽孝顺,竟然愿意牺牲自己的前程,还要暗暗讽刺贺启年自私。


    贺启年经过


    一番治疗后出了院,就有人凑到他面前说“你儿子真的给你捐了肾那可是能参加奥运会拿奖的好苗子,这多光宗耀祖啊真是可惜了,要是我可舍不得,再等等说不定有合适的肾源呢。”


    也有人在背后鄙夷地说他出轨、养小三,不稀罕自己亲生的儿子,等出了事反而厚脸皮地挟恩要儿子给他捐肾。


    就连饭店的生意都受了影响。


    贺启年骂这些人多管闲事,他完全忘了是自己先搞事的。


    在生气之余,贺启年心头又不禁浮现一丝迷茫和悔恨。


    但要他彻底后悔认错不是这几日之功


    贺明隽也清楚这一点。


    他出院后回了b市,简单收拾点行李,旅游去了。


    他不是累了想游玩放松,而像是古代的游学,为了增长见识和阅历。


    期间他偶尔会买点特产,给于秀丽和贺小宝寄去,务必要让贺启年意识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就在贺明隽刻冰雕的时候,他收到了系统的提示任务完成了。


    同时,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贺启年看着小区中正堆雪人的一家四口失神,烧肉炸丸子的香味从家家户户飘出来,却熏得他眼睛疼


    他有两个儿子,但没有一个在身边。


    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亲戚聚会,别人拖家带口的,只有他孤身一人,他还要给别人家的孩子发压岁钱。


    那点钱是小事,可亲戚间见面谈论的不就是那点话题


    如果如果他两个儿子在身边,他肯定是所有亲戚中最有面子的父亲,不知道能收到多少带着艳羡的恭维。


    尤其是贺明隽,在国内名校读书,好像还出国交换了一年,在体育赛事上还拿过奖,搁别人家,不知道要夸成什么样呢。


    这样的孩子,是他儿子。


    然而,是不认他这个父亲的儿子,甚至还视他为仇敌。


    他快五十了,现在身体还不怎么好,再结婚生一个孩子不现实。


    再过十年、二十年,连个给他养老的人都没有


    他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之前他不说是人生赢家,至少是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可现在呢


    家庭就不用说了,生意也是每况愈下。


    之前他的名声影响了饭店的生意,他身体又劳累不得,更没精力东山再起。


    反而,于秀丽的生意蒸蒸日上。


    他后悔了。


    他听到一点消息,于秀丽背后有贺明隽帮忙。


    现在贺明隽还不时给她寄东西。


    当时闹得那么僵,他们却和好了,要是当初他表现得软化一点,或许更早一点,他就错了


    贺启年很后悔,开始试着挽回和两个孩子的关系。


    贺小宝的态度缓和了一点,但对他仍是不如对于秀丽亲近。


    而贺明隽完全没理他。


    贺启年有些羡慕


    于秀丽,可他不知道,于秀丽心中同样苦涩。


    于秀丽清楚,贺明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有恩情的陌生人而已,她想关心一下他,问问他上了大学有没有交女朋友都开不了口。


    裂痕已经产生,就再也修复不了了。


    贺小宝经过这些家庭变故,性格沉稳了许多。


    他早已经不去那位因绑架断了一根小拇指的朋友家了,因为他很喜欢画画,他的每一副作品都在提醒着对方他有一双完好的手,而他也不愿意委屈求全、伏低做小迁就别人。


    贺小宝知道和这家人交好能获利,但他其实更愿意陪在母亲身边。


    别处再好,也不是他的家。


    贺明隽玩了一年,又回校读大四,拿到毕业证才脱离这个世界。


    等贺明隽再次恢复意识睁开眼睛,又是新的场景。


    不知是进入新的任务世界的原因,还是这具身体的缘故,他竟有点头晕。


    还没接收剧情以及新身份的记忆,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的人名是“阿黎”。


    贺明隽接通,听筒里传来透着无措和依赖的哭腔“明隽哥哥,我怀孕了”


    上面并没有姓氏,但如果是这具身体的亲妹妹,应该会直接喊“哥”,就算是表妹堂妹,多半也是这么称呼,甚至表妹堂妹怀了孕不太可能找他求助


    这些分析只是瞬间,贺明隽左手撑着额头,问道“是我的吗”


    对面的啜泣停了一瞬,答道“不是,明隽哥哥你”


    “那你找我干什么”贺明隽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他皱眉思索对方该不会是新身份的女朋友吧若是那样的话,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刚好有理由分手。


    第 49 章 带球跑(01)


    一目十行地看完系统的剧情,贺明隽就发现自己完全不必走分手的程序。


    因为那个女生不是“贺明隽”的女朋友。


    本任务世界的剧情可以概括为女主被恶毒女配陷害,偶然与霸总男主发生关系,发现自己怀孕后就出了国。四年后,女主带着一对天才双胞胎华丽归国,拳打渣爹后妈,脚踢女配一二三号,最终和男主相认一家团圆。


    刚才打电话的“阿漓”就是女主,名叫姜漓。


    “贺明隽”这个角色戏份很少,只出场了三次,没有过多的描写。


    第一次,女主刚进入大学,发现一位迎新的学长是她幼时的邻家哥哥。


    第二次,女主意外怀孕,在邻家哥哥的帮助下出国。


    第三次,女主已经和男主恋爱,偶然想起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邻家哥哥,想去还人情,却得知邻家哥哥已经死了,而男主知道女主有个竹马还让她这么记挂着,吃了好大的醋,把人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在床上。


    贺明隽“”


    他看完这些剧情,脑海中浮现一个网络流行词槽多无口。


    女主的继姐因为自己想嫁的人喜欢女主,就嫉妒她,想毁了她清白。


    第一次很重要吗


    都恶毒女配了,直接泼硫酸不是更高效大多男人都不喜欢毁容的女人吧。


    而女主呢,怀了陌生人的孩子竟然决定生下来。


    她知道那人有没有什么遗传病


    如果没有上帝视角,一个能随便和人发生关系的男人,按照常理推测,他私生活可能不太检点,万一有什么性病呢


    再退一步讲,就算女主要把孩子生下来,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也太冒险了。


    而且,遇到这种事,她竟然找连男配都算不上的邻家哥哥帮忙。


    原来的贺明隽竟然真的帮了。


    若是女主的家人想追究的话,操作一下,就能告他拐卖妇女。


    还有男主,遇到意识不清的女性投怀送抱,他没有报警或是找酒店工作人员,而是从了。


    他是醉酒,但又没有醉到失去性能力。


    若说他是秉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觉得自己不吃亏,可面对一个主动的、身份不明的女人,他竟然不戴套。


    就不怕是竞争对手设的一个圈套


    或是,染了病的人报复社会。


    贺明隽的很多想法带着点恶意。


    等女主携子女归来,男主会接受他们,倒是可以理解。


    不用照顾身形臃肿、情绪敏感、口味挑剔的孕妇,不用看见产后的妊娠纹等破坏喜欢的人的美好形象,更不用半夜被啼哭的婴儿吵醒就白得两个天才宝宝,孩子的母亲也才二十四岁,还年轻貌美。


    大多数男人都不会拒绝的吧。


    贺明隽腹诽了一会儿,就把剧情抛到脑后了。


    毕竟,那


    些和他一个只出场三次、甚至有一次是死后的炮灰,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他的任务也与男女主没有牵扯。


    来


    现在的时间线是女主刚发现自己怀孕,向邻家哥哥求助。


    当贺明隽进入这个任务世界,剧情中未提到的,比如这个角色的过往,都被补全。


    “贺明隽”会帮助女主,是因为他对她有好感,但因为他比女主大五岁,她又像是没开窍只把她当哥哥,他就没好意思表白,想等她毕业再说。


    结果却等来她怀孕的消息。


    现在女主还不满二十一岁,等半个月之后开学读大四。


    “贺明隽”是个刚毕业的医学生,还在学习期,并没有正式上岗。


    上个任务世界,贺明隽之所以一毕业就脱离,就是因为不想当心理医生。


    他对心理学有点兴趣,但却没那个好性子与病人沟通。


    如今新身份是才上任的医生,像是无缝衔接了。


    不同的是,这次他学的是临床医学。


    更确切地说,这并不是他学的,而是角色设定。


    现在他接手这个角色,那些知识他脑海中有,但就像资料储存在硬盘中,并不是他真正掌握、能灵活运用的东西。


    如果他要继续当医生的话,还需要自己学习、熟悉。


    而任务并没有要求他从事什么行业。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不要猝死。


    连时限都没有。


    贺明隽“如果我现在自杀,是不是就算完成任务了”


    只是要求他不要猝死,那换一个死法不就可以了


    系统“”


    你是懂钻空子的


    “那万一要不行呢回溯时间线要积分,有一个任务没完成,业绩上也不好看。”


    贺明隽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他死又死不彻底。


    而这个任务虽然没什么挑战,估计积分也不怎么高,但至少比较自由。


    上一个任务结算的积分为1028。


    这样有零有整的数字,不免让贺明隽觉得有些异样。


    可系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积分少,希望有朝一日能接个大活。


    经历了两个任务世界,现在贺明隽对积分多少其实没有那么在意。


    那只是一个数字。


    他更重视自己的体验。


    这个任务他能接受。


    当医生,他也不排斥。


    系统的剧情中并未提到这个角色具体是什么时候死的,但女主归国又发展到和男主你侬我侬,至少是四年后了。


    他只需要活到那时候就可以。


    不过,这具身体不怎么健康,昨天值夜,今天就有些头晕。


    他还要好好保养身体。


    贺明隽又梳理了一下新身份的信息25岁,就职于市中心医院,独居;母亲在他十二岁时去世,父亲又重组了一个家庭,父子关系


    不算亲近;有好友,都是大学同学,因为当医生太忙,只偶尔在群里吐槽,成为朋友圈点赞之交。


    总体来说,人际关系比较简单。


    贺明隽很满意。


    只除了女主。


    见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着“阿漓”两个字,贺明隽直接挂断、拉黑一条龙。


    舔狗,还是国外的男二去当吧。


    贺明隽去洗了把脸,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他又倒了杯热水,端到书桌前,准备学习。


    书架上一排蓝色生死恋,贺明隽没动那些厚砖头,而是抽出一本很薄的小册子。


    当医生第一步学识字。


    贺明隽正学得专注,门铃响了。


    他现在的住处是在医院附近租的房子,知道的人只有几个同事以及女主姜漓。


    贺明隽心头涌上一股被打扰的不悦,但他还是去起身开门了。


    不出意外,门口站着的正是姜漓。


    她眼眶通红,脸色不怎么好看,神色带着慌乱和受伤。


    “明隽哥哥”


    贺明隽没邀请姜漓进去,而是跨出门槛,皱眉冷声道“别这么称呼我,请直接叫我名字。”


    姜漓的表情更加受伤,声音还带着几分控诉“你,你嫌弃我了吗是觉得我不自爱可这又不是我自愿的”


    贺明隽表示不理解,这哪儿跟哪儿啊


    “你和我又没有血缘关系,不是我妹妹,这么叫不合适。”


    他没有丝毫的动容。


    姜漓察觉到他的反常,但依旧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突然怀孕而受打击、对她失望了。


    她伸手想拽住贺明隽的袖子撒娇,同时嘴上甜甜地说道“可是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啊,遇见这种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你也知道,我的父亲”


    贺明隽往旁边一躲,双臂抱在胸前,一副抗拒的姿态。


    他的动作已经很伤人了,他嘴上更是不留情面“那是你一厢情愿,我可没有把你当妹妹。”


    “你父亲不靠谱,可以去找你腹中胎儿的父亲,来找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帮你”


    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那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是知道原来的贺明隽对她有好感、有求必应


    贺明隽只想尽快把人赶走,他好回去学习,所以就火力全开。


    “我,我”姜漓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贺明隽“哦,我变了。”


    姜漓被噎得啜泣声都停了一下,她解释道“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又没有家人,因为明因为你之前很照顾我,所以就你可以帮帮我吗”


    贺明隽没说可不可以,而是问道“非自愿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那是被强奸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姜漓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变得呆滞,她艰难地开口“不是,只是一次意外”


    贺明隽更加不耐烦“那你要我帮你什么介绍妇产科医生做引产手术”


    姜漓再次摇头,说“不是,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的声音透着怯意,似乎是怕再被贺明隽怼。


    贺明隽却只是说“那,提前恭喜你当母亲。”


    他不赞同姜漓的做法,但他不愿置喙。


    尊重,祝福。


    姜漓


    贺明隽“那你回家,哦不,是找地方养胎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他还有好多知识点要熟悉呢。


    见他冷漠转身,姜漓慌乱地拦住,直接表达自己的诉求“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贺明隽的回答更加直接“不能。”


    他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实习医生,哪来的钱


    不过原来的贺明隽估计是想方设法凑了一笔钱借给她,更确切地说,是白白送了。


    女主出国之后,可是没有提过还钱这个情节,等她想起来,人已经死了。


    就是不知道,原来的贺医生是不是为了还债才加班猝死的。


    姜漓难以接受他的拒绝“你就一点情面都不讲吗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一直叫你哥哥,现在只因为我怀了孩子,你就变了,是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孩,可你知不知道”


    贺明隽打断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以前是我脑子有坑,今后我们就当陌生人。”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姜漓也没脸死缠烂打,怒视着他,很有骨气道“好,我们从此一刀两断,再也不是朋友了。”


    贺明隽点头,语气随意“求之不得。”


    看他很事不关己地推门进屋,姜漓忽然道“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的”


    贺明隽本想说那关我什么事呢


    可转而想起自己如今是一个医生,还有一些哪怕他未从医时也知道的一些关于生育的常识。


    他站在门内,看着一脸坚定的姜漓,淡定开口“你知道生孩子是什么样吗”


    “如果顺产的话,那相当于从鼻孔中挤出一个西瓜。女性的阴道只会因为两种情况变松,一是年龄的增长,二是生孩子。”


    “如果选择剖宫产”


    “啊”姜漓捂着耳朵尖叫一声,“你好猥琐”


    贺明隽一时没明白这句评价因何而起,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无语至极。


    他现在的身份是医生,学的是临床医学,曾经实习的科室包括妇产科,还要观摩生产手术。


    即便不谈医生这个身份,他说的那些只是正常的生理知识。


    况且,他生下来就有个为人子的天然身份。


    “十月怀胎”是个太过空泛的词语,如果不了解一些怀孕生产的具体情况,就根本无法体会一个母亲有多辛苦。


    贺明隽未必是


    个孝子,但该尽的义务他会尽的,在不违背个人原则的情况下,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他也会顺着自己的母亲。


    上个任务世界他那么对于秀丽,是为了完成任务,另外,他也无法把于秀丽当成自己的母亲。


    只是这些,就没必要和姜漓说了。


    贺明隽没为自己辩解,而是说“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就离我远一点。”


    “还有,你是孕妇,情绪不要太激动。”


    留下一句劝告,贺明隽关上了门。


    邻居被姜漓那一声尖叫惊动,开门出来看热闹,只见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姑娘站在那里,满脸泪痕,像是遭遇了什么,很楚楚可怜。


    邻居不禁揣测他刚才好像听到了她骂人“猥琐”,可他邻居是个医生,人看起来很不错,而且是这女生主动上门的。要是女邻居门口站着个大汉,那倒好理解,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姜漓发现有人打量自己,觉得更加难堪,捂着脸跑了,可跑了两步,意识到自己是个孕妇,又忙捂住几乎没有凸起的肚子,放慢了步伐


    这一切,贺明隽自然没看到。


    甩掉一个包袱,他神清气爽,头都不晕了。


    系统也很应景地在他手机上放烟花鞭炮,庆祝他摆脱女主。


    它绑定的任务者真是太厉害了


    系统很与有荣焉。


    但它不知道,贺明隽这样不仅不帮女主,还阻碍那对天才宝宝出生的人,已经可以算是反派了,将来可是要被打脸的。


    第 50 章 带球跑(02)


    贺明隽清楚,自己的劝告大概没用。


    剧情中提到,姜漓会留下这个胎儿,是因为心软,觉得这是个小生命,而且她自己爹不疼母亲早逝,很想当个好母亲。


    但贺明隽的想法向来很现实,甚至有时候更倾向于把人往坏处想。


    他觉得姜漓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未尝没有她看见和自己发生关系的人长得好看,气度不凡,从穿着上就能看出来家境很好的原因。


    只是偶然发生一次关系,还有大半是自己的原因,她很难让对方负责。


    但有孩子就不一样了。


    借子上位成功的几率就大多了。


    如果那个人很丑,或只是个服务生,姜漓还会选择生下这两个孩子吗


    当然,这些只是贺明隽的揣测。


    就算姜漓真是这样的想法,又不违法。


    其实,他宁愿姜漓是有心机,也不太想相信这世上真有那么嗯,天真的人。


    不过,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只要不牵扯到他,他也没闲情关注他们。


    刚才贺明隽会多说那几句话,完全是想到医生的职业守则。


    如果是在医院遇到这种病患,他会报告给主任,看要不要报警。


    但现在姜漓只是私下来找他,他多说那几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多管闲事了。


    至于对方听不听,他倒是不强求。


    关上门的那一刻,贺明隽就把姜漓抛在脑后了。


    他沉浸在医学的海洋里,直到肚子发出一声响。


    因为要学的东西多时间又有点紧,贺明隽就完全抛弃了以往的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他就像是考前突击的学生,珍惜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


    但他也不能不吃饭。


    贺明隽的思绪还没从书里出来,左手拿起手机准备订外卖。


    解锁后,就发现通知栏有一条某社交软件的私信通知。


    点开一看,又是姜漓,嘱托他不要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别人。


    贺明隽回了一个“好”,然后拉黑。


    他自己很少用这些软件,一时没想到。


    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别的漏网之鱼,贺明隽才去点外卖。


    而另一边,姜漓回复了一个谢谢,就收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贺明隽点好餐,锁屏后,从黑掉的屏幕上看到自己新的长相。


    他不禁皱了下眉。


    第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但因为他脑子里还在想知识点,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凝神细看了一秒,才发觉与他原本的长相有三四分像。


    他现在住的地方有点像学生宿舍,除了单独的卫生间,客厅、卧室和书房实现了一体化。卫生间不大,连个镜子都没有。


    进入到这个世界,贺明隽梳理完剧情和身份信息,就专心学习去了,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在的长相。


    他垂了下眸


    ,然后起身去卫生间旁的架子上拿了一面约有两个手机大的镜子。


    右眼皮上并没有一颗浅色的小痣。


    这张脸和他原本的长相比,似乎略大了一圈,五官也更疏朗;眉眼间距更大一点,眼睛也稍大一点,眼尾没那么细长;嘴唇更圆润,即使不笑的时候唇角也是上翘的。


    前两个任务世界完全陌生的长相,贺明隽很快就能记住。


    现在这张脸,他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而系统不知是没有注意到,还是不太关注人的长相,竟没有提起。


    贺明隽也没有与系统讨论的打算。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把镜子放回原位,又回到书桌前。


    他就这一天假,明天就要去医院了。


    贺明隽除了吃饭,就是在看书,晚上连觉都没睡。


    到了该上班的时间,他成功地把自己作病了。


    系统幽幽劝道“你还记得这次的任务吗”


    手机屏幕滑过四个红色的大字加一个标点符号不要猝死


    贺明隽咽下药,又喝了半杯热水,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哑。


    他没忘,就是平时专注于学习的时候也想不起而已。


    而且,他还不太能适应这么弱、动不动就生病的身体。


    贺明隽没有以此为借口请假。


    他到了医院,先去职工餐厅吃了早餐,又去办公室换上白大褂。


    他现在是新入职的医生,还在学习期,远不到独当一面的时候,现在的工作也不过是查房、换药、带病人做检查,就算跟着带教老师上手术台,也是一助、三助。


    贺明隽学习能力不弱,他又并不是一点医学基础都没有上个任务世界他学的是心理学,生理学、病理学这些课程他都有涉猎。


    他第一天工作并没有出任何状况,就连带教老师的提问,他都能做出应答。


    连走路都在想病例的贺明隽,并没有注意到有小护士在讨论他。


    别的科室的护士在询问他是谁,而与他同科室的护士不禁暗自纳闷之前好像没注意到小贺医生长得这么好看啊。


    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可露出的那一截鼻梁很挺,眉眼更是漂亮,如月光照耀的深潭,十分吸引人。


    他皮肤很白,眼下那浅浅的青黑就格外明显,让人怜惜得想送他蒸汽眼罩或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可偏偏他的气质又很冷,只可远观,因此除了工作,也没什么人上前搭话。


    也幸亏没有人向贺明隽搭讪,不然他肯定会让对方体会到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是什么样。


    贺明隽现在全部心神都在学习上,一分钟都不愿浪费。


    午休他没有休息,吃饭的时候戴着耳机听网课,回到家也是简单地收拾一下就开始学习。


    这让系统忧心极了。


    原本它也以为这个任务十分简单,毕竟它家隽哥超级自律、生活作息再健康不过。


    不就是不要猝死吗又不是要求不能生病。


    洒洒水啦


    可现在,它不确定了。


    它很担心来,它的任务者别说活到女主携子归国了,恐怕还没等女主出国呢,他就先走一步了。


    系统就宛如健康小助手一般,又像是尽心尽职的管家,苦口婆心地劝贺明隽注意身体多休息。


    “任务和积分其实没那么重要啦,如果生病的话,你会不舒服的。”


    “你不用这么拼命呀,不是还有我吗有需要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会帮助你的。”


    它还从网上找了歌谣念给贺明隽听“一点睡六点起,icu里喝小米;两点睡黄泉路上我和你。”


    贺明隽失笑“我心里有数,不会把自己作死的。”


    他现在饮食上更养生,锻炼强度降低,连睡眠时间都比以往多了半个小时。


    也就是系统没有实体,不然它能气到炸毛。


    它对贺明隽的滤镜碎了一点,以前它觉得贺明隽很厉害、很强大,而现在


    他就是个任性的、不听劝的倒霉孩子


    不同的是,别家的孩子是沉迷于玩乐黑白颠倒,而贺明隽是废寝忘食在学习。


    贺明隽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就连他的带教老师都没察觉他并非医学专业出身,甚至还对他青眼有加。


    在众人眼中,主要是一些年轻的小护士眼中,他是专业知识和颜值一样令人折服的院草男神。


    等能完美扮演“贺医生”不漏破绽之后,贺明隽依旧没有停止学习,他的相关知识储备越来越丰富,医术也更为人称道。


    因为表现出色,他还获得不少学习的机会。


    四年时间几乎是一闪而过。


    这天,贺明隽刚下手术台,就收到系统的提醒任务完成了。


    系统还劝道“我们去下一个任务世界吧,当医生太累了。”


    贺明隽恍惚了一下。


    他倒是没忘这是个任务世界,只是,他很久都没有想起男女主,甚至没有关心一下他们的天才宝宝出生了没。


    现在想起了,他依旧没问。


    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对于系统的提议,贺明隽没有同意。


    其实他对医生这个职业也算不上喜欢,诊断做手术还好,与病人和家属沟通简直令人头大。


    他现在已经把精力更放在科研方面了,只是因为临床经验也是有必要的,他才没有离开医院。


    至于要不要换个职业,甚至要不要脱离这个世界,还是等他完成目前在研究的项目再考虑吧。


    贺明隽丝毫不想沾上女主一家,但耐不住那两个萌宝想来给他一个教训


    在归国的飞机上,姜漓就和两个孩子谈起了家乡和自己的经历。


    他满脸幸福地说“以前还有人觉得妈咪不应该生下你们,多亏妈咪没听,不然怎么会拥有你们这样一对宝贝呀。”


    或许说者无心,但两个萌宝却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别人家可能是父母护犊子,可姜漓家却是完全反过来的。


    在两个天才宝宝眼中,他们的亲亲笨蛋妈咪是需要他们护着的,凡是欺负他们妈咪、对他们妈咪不好的人,他们都要以牙还牙。


    竟有人劝他们妈咪堕胎这多伤身啊


    还差点让他们没有机会出生


    弟弟姜年年脑子格外聪明,很轻易就从妈咪嘴里套出话来。


    他又是个电脑高手,之后查出贺明隽的身份信息更是轻而易举。


    这就是那个在他们妈咪孤立无援是把他当成希望,但他却拒绝帮助他们妈咪出国的人


    亏得他们妈咪还把他当哥哥


    而且,一个医生竟然这么冷血


    这样的人会好好治病救人吗


    姐姐姜岁岁握着拳头挥了挥,说“我去揍他一顿”


    姜年年不赞同地摇摇头,叹气道“不要总想着用武力解决问题。”


    他短短的手指飞快地点击着键盘,很快眯起眸子,轻声说“医院牌面那我就撕破你这张假面。”


    第 51 章 带球跑(03)


    众所周知,中,小到感冒发烧,大到癌症挖心,都发生在同一家医院。


    而在这种古早中,通常情况下,这家医院就是男主所有的或投资入股的私人医院。


    像贺明隽就职的这种公立医院,是没有资格牵扯到剧情中的。


    但偶尔也会有意外,比如姜年年和姜岁岁听说了当初贺明隽的所作所为想为自己妈妈出一口气。


    他们在安置好之后,并没有立即来找贺明隽。


    在他们眼中,贺明隽只是一个小角色,哪里值得他们特意跑一趟呢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且,这事不能让妈咪知道,不然她那么善良,肯定要骂他们太过分。


    虽然他们撒撒娇妈咪就会放过他们,但他们才不想听到妈咪的批评,更不想妈咪生气。


    姜岁岁和姜年年才三岁多,但作为天才宝宝,他们可是十分有主见的。


    回国这一趟,他们除了想找到他们生理上的爸爸是谁,还要替妈咪讨回公道,把外婆留下的东西都夺回来。


    他们仗着年纪小,长得又很有迷惑性,就人前装乖、人后搞事,把姜漓渣爹一家闹得是鸡飞狗跳。


    这大概就叫恶人自有熊孩子磨吧。


    某天,姜岁岁假装被姜漓的继母推下楼梯晕倒,姜年年就哭得撕心裂肺,要把姐姐送医院。


    他们本来就想把事情闹大,让邻居都知道,又想起贺明隽是个医生,就直接打了中心医院的急救电话。


    救护车呜呜啦啦地驶进富豪聚集的别墅区。


    这里的住户都有车有司机,不少人家还有私人医生,救护车到他们这里确实难得一见。


    一些空闲的保姆、司机,爱看热闹的退休大爷大妈就凑到了附近。


    这正是姜年年想要的,他人小嘴甜,已经在邻里间混了个脸熟。


    他跑到一位老人跟前,带着哭腔哀求道“楚爷爷,你可以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吗”


    对方自然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姜年年抽泣着,却不妨碍他把该传达的信息喊出来“外婆外婆她把姐姐推倒了,好多血。呜呜”


    而没人的时候,姜年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得逞的坏笑。


    他们挂的是急诊。


    玉雪可爱的小女孩额头上一个大包,脸上还有血迹,惹得一群护士姨母心泛滥,私下嘀咕“这什么人啊,对小孩下这么重的手。”


    因为姜岁岁被撞到脑袋,需要留院观察。


    姜漓接到电话,连忙请了假来医院。


    此时她回国一个月了,在一家珠宝首饰工作室当设计师。


    在国外的时候,她虽没有继续读大学,但拜了一位国际知名的设计大佬为师。


    有这样的人脉,哪怕她学历差点,还是很顺利地入职了除了有同事背后议论她走后门。


    姜漓到了医院,一看女儿躺在


    病床上就先垂了泪。


    “我们还是搬出去住吧。”


    她当初怀了孕执意出国,就是因为她的亲爸不向着她,继母和继姐更是视她为眼中钉。


    她们设计想让她嫁给一个人渣,只是阴差阳错,她进错了房间。


    那时她若回家,这两个孩子肯定保不住。


    现在已经四年多过去,证据都没了,父亲不会站在她这边,而她又有了这两个宝贝,就不想计较。


    但是,她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装晕的姜岁岁适时睁开眼,撒娇说自己没事,是故意装的躲过去了。


    姜年年安慰了姜漓几句,就眼珠一转,找借口出了病房


    贺明隽手刚握住办公室的门把手,就听下面传来一声“这位大伯”。


    他稍微侧了下脸,看到一个还没有自己腿高的小孩。


    “有事去找护士。”


    贺明隽以前就不喜欢小孩子,现在他当了医生,虽不是儿科的,但也诊治、接触过儿童,就更加不喜欢小孩子了。


    理智上,他当然知道儿童心智不成熟,闹腾一点无可厚非。可情感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对小孩子向来敬而远之。


    他不至于把情绪带到工作中。


    但私下里,再萌的幼崽,他都没什么耐心。


    说完那句话,贺明隽就准备推门进办公室。


    姜年年却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长得可爱讨人喜欢,就是对陌生人撒娇求助,向来都无往而不利。


    被这么冷淡地对待,对他来说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而且,他是故意喊“大伯”的。


    要是这人被激怒了,为难他,那才好玩呢。


    但没想到


    姜年年不知道,就算他喊“大爷”,贺明隽都不会动怒。


    贺明隽有些不悦,也是因为被耽误了下班时间。


    见贺明隽已经转头、抬脚准备进房间,姜年年就伸手抓住了他的白大褂一角。


    按照医院规定,医生的白大褂是不能敞开的,但贺明隽即将下班,他差两步就到办公室,所以在走路时就伸手解开了,准备进去后就换自己的衣服回家。


    现在衣角被拉住,就把他里面的高领黑色薄毛衣露出了大半现在是深秋,贺明隽体质弱,不得不注意保暖。


    被小孩缠上,贺明隽就有点心烦了,现在又被耽误了时间、尤其还是下班时间,他不高兴的程度更加深了一点。


    贺明隽皱着眉,伸手扯住衣襟往回一拽,并没有太用力,同时冷声道“松手。”


    衣角被松开,他用手背掸了掸,没再看那小孩,而是叫住路过的一位护士“小周,你要是不忙,帮这小孩找找家人,别让他乱跑。”


    “哎,好。”


    “我是来找你的”


    “他就是女主的儿子。”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贺明隽眉梢微扬,并没有因为这是女主的儿子就特殊对待,甚至他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要看病,请明天挂号,现在我已经下班了。”


    他推门进去,闪身进去,就“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姜年年“”


    这发展不对


    对方完全不接招,他精心的准备还怎么派上用场


    办公室内,收拾妥当的贺明隽没有立即离开。


    他担心那小孩还在门口守着。


    一般的小孩他已经敬而远之了,女主的孩子他更是避之不及。


    贺明隽倒不是怕,纯粹是不想沾上。


    系统却很兴致勃勃,扫了一遍剧情,和他分析道“原剧情中,他们三人回国后,是在姜如松,也就是女主的父亲家的别墅住。差不多这个时间,女主的女儿故意激怒女主的恶毒继母,又佯装被继母推下楼,然后他们去了别墅区附近的高级私人医院,偶遇了胃病住院的男主。”


    “奇怪,女主的儿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道现在的剧情进行到哪里了,有没有变动当初你没有帮忙,女主不会没出国吧”


    系统的声音带着嫌弃和忧虑。


    女主的儿子就应该去找男主,来找它的任务者干什么


    还扯衣角


    真是讨厌


    因为任务和女主无关,而除了第一天外,女主又没再出现过,系统就没有过多关注。


    “我们要不要查一查”


    贺明隽“不必了。”


    女主若想出国,总会有办法的,原来的贺医生是最好的选择,却不是唯一的选择。


    贺明隽不太关心女主这几年的经历,但如果她回到了这个城市,他就要考虑一下是否要离开。


    就算不脱离这个世界,也可以换个城市生活。


    想起和女主的唯一一次交集以及原剧情,贺明隽似乎又有一种头晕脑胀的感觉。


    主角团不能说脑子不正常吧,至少和他三观不合,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明明在沟通却完全无法沟通的情景。


    “可是,我已经查了”系统讷讷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它不会入侵对方手机,偷窥隐私,而是搜集一些公开的信息。


    这对系统来说是很容易的。


    它很快就将自己想了解的信息收集整合好。


    知道贺明隽不耐烦了解那些,系统就言简意赅“女主还是出国了,一个月前回国,大致还是按照原剧情发展。”


    忽然,它有幸灾乐祸地说“她出国时借了室友的钱,但没及时还,室友又联系不上她,直接起诉了,还是女主的父亲帮忙还钱才让她们撤诉的。”


    一个系统,也不知为何,它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点贱嗖嗖的。


    不过,有自己不喜欢的小孩子作对比,贺明隽觉得系统都可爱起来。


    既然女主归国,且今后的地图主要在这个城市,贺明隽就决定准备辞职搬到别的城市了。


    这个任务世界,从男女主到和他们相关的人的作为诸如下药、囚禁、入侵别人的电脑、买凶、绑架


    走写实风的贺明隽和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贺明隽觉得自己还是远离剧情为好。


    不是怕殃及池鱼,而是只看剧情已经很糟心,他若是身临其境的话


    第 52 章 带球跑(04)


    贺明隽的行动力一直很在线,他既然有了这个念头,就立即打开电脑写辞职申请。


    医生这样的职业,就决定了贺明隽并不能今天交辞呈明天就离开。


    手续复杂是一回事,此外,领导也舍不得贺明隽这样医术在线又负责的员工。


    等贺明隽回到家的时候,就收到领导的挽留电话,问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有了更好的去处想跳槽。


    领导会有这样的猜测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贺明隽从不费心经营人际关系,他很优秀,并且没有遮掩自己的优秀,哪怕是在前辈面前,这样有时他无意就得罪了人。


    其实,贺明隽在工作中不是没有被为难、被穿小鞋。


    可他从未放在心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魑魅魍魉都是纸老虎。


    况且,贺明隽不在乎这份工作,所以,委屈求全之类的情况,压根儿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见识过贺明隽对谁都不留情面、整顿职场的操作之后,不管某些人心里是什么想法,都不会再招惹他。


    现在,面对领导的关心和挽留,贺明隽就说自己只是打算去进修。


    这并不是一个借口,而是他真的这样计划的。


    他对医学没太大的兴趣,也没打算钻研某一科成为,他只是觉得医术比较有用,就想把全科都学一下。


    贺明隽坚定地表达了自己要离职的决心,又和领导沟通好后续的安排。


    挂断电话后,他就开始选定居的城市、联系中介找房子、收拾行李


    贺明隽依旧住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这几年他也挣了一些钱,可因为对物质条件要求不高懒得折腾,他就一直没有搬家。


    贺明隽很快就把一切安排妥当。


    只是,在辞职手续办理完成之前,他还是要工作的。


    而且,他还有一些负责的病人,如果不能在离职前完成治疗,就要和新主治医生交接。


    因此第二天,贺明隽依旧按时去上班。


    贺明隽是决定远离女主保智商了,却没想到在和同事一起乘电梯去会议室时偶遇了女主和她儿子。


    四年过去,成年人的外貌就是有变化也不很大。


    贺明隽一眼就认出了姜漓,他淡然地移开视线,就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姜漓只觉得他眼熟,一时没想起他是谁,凝神看了片刻,才惊呼“啊你是明贺明隽”


    她这一声吸引了同电梯几个小声说着闲话的医生的注意,他们停止交谈,好奇地打量着两人,一脸吃瓜看戏的表情。


    而贺明隽只是冷淡地一点头,然后把口罩戴上了,一副拒绝交谈的态度。


    这让姜漓脸上的表情由惊喜转为尴尬。


    时间能淡化很多情绪。


    姜漓当年的埋怨和气愤早已经消了,再见到相处过十多年的邻家哥哥,她是想打个招呼、寒暄


    几句的,但没想到贺明隽是这样的态度。


    旁边的一位男医生可能是怜香惜玉,打圆场道“贺医生有点社恐,不善言辞。美女你”


    他搭讪的话被姜年年高声打断“大伯你好没有礼貌哦。”


    这话是对着贺明隽说的。


    童声清脆,音调轻快,听起来像是无心之失。


    当众被人批评,还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子,无疑是让人难堪的。


    可是童言无忌,一个成年人若是和三岁小孩计较,只会显得更跌份。


    贺明隽知道姜年年是故意的,想让他失态,自然不会中计。


    他本来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动怒。


    现在贺明隽只是觉得心烦。


    他没有理会姜年年,只暗自想着,要叮嘱系统以后注意一下,若是男女主及他们的孩子在附近就告诉他一声,他好躲着点,免得沾了晦气。


    他现在体质有点差。


    心情不好不利于养生。


    再次被忽视,姜年年很不开心,他倔强地仰着头,抿起了唇。


    昨天吃了个闭门羹,已经让姜年年觉得憋闷了。


    今天又亲眼看见贺明隽对自己妈咪视若无睹,姜年年恐怕只会更觉得贺明隽不识好歹。


    只能说,姜年年不愧是霸总的儿子,从小就很会以自我为中心,别人需要顺着他、宠着他,否则就是“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当然,贺明隽引起的是小霸总带着恶意的关注。


    见贺明隽再次不接招,姜年年用软乎乎的声音说“别人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可以不回答还戴口罩从小妈咪就告诉我要有礼数,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


    他说完,还歪了下脑袋,仰脸看着贺明隽。


    “年年”


    姜漓温柔地斥责一声,又对贺明隽说“不好意思,我家小孩比较自来熟,话有点多”


    这时电梯又到一个楼层停下。


    几乎每一层都有人进出,所以这一趟电梯就格外耗费时间。


    贺明隽是被同事喊着去开会,就无可无不可地一起乘电梯。


    若是让他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就算时间长点,他也可以想自己的事情。


    可现在,旁边有张嘴叭叭的,就像是一只在耳边飞的蚊子。


    贺明隽可以屏蔽杂音,也可以一心二用,只不过,他可能是因为先入为主地不喜欢,就觉得有点烦。


    他没有回应姜漓那明显维护自家孩子的话,而是微低头看向姜年年,反问“那你母亲没有教过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


    姜年年一愣,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对小孩这么不留情面。


    他余光扫了一圈,发现那些白大褂中竟然没有人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更没有劝人贺明隽“大人不记小孩过”。


    姜年年哪里知道,要是别人,围观的医生可能觉得一个成年人对小孩子这么冷脸会有点过分。


    然而,他可是贺明


    隽哎。


    整个医院,就没几个能让他给面子的人。


    而且,同事们有不少都知道贺明隽有“恐崽症”。


    这小孩又不是贺明隽的病患,还想要他温柔对待,怎么可能呢


    外人没有替姜年年出头的,但姜漓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委屈,她把姜年年往身边揽了一点,皱着眉,有些怒视着贺明隽,说“本来就是你先不理人的,对一个孩子,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姜漓觉得贺明隽应该认出自己了。


    可他不回应她的主动打招呼让她尴尬就算了,对年年还那么严厉冷酷,是故意的吗


    就因为当时她没听他的建议、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


    贺明隽不知道姜漓会有这么自恋的想法,他听到她那句质问,就抿直了唇角,同时闭了一秒的眼睛。


    如果是了解贺明隽的人,就知道这个小小的表情表示他心中十分嫌弃又不耐烦。


    可惜他面前的母子都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话听不懂,明显的拒绝态度领会不到,就更别提贺明隽这细微的表情了,而且他又戴着口罩。


    因此,姜漓一脸理直气壮还带着点气愤,姜年年则是做出一副委屈不安的表情,他们等着贺明隽的道歉。


    贺明隽如他们所愿开了口,但说出的话却是“您家的教养,还真让人长见识。”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却自带嘲讽效果。


    周围的同事都瞪大眼睛,互相交换的眼神中透着吃瓜看戏的兴奋。


    他们的院草贺医生虽然高冷,但其实待人还算彬彬有礼,若是习惯了,和他相处还是蛮轻松的,他从来没有表现得这么“刻薄”。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难道是前女友


    真希望电梯能慢一点


    与兴致勃勃的吃瓜群众相比,姜漓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


    可面对这样的贺明隽,她说不出话来,怕让自己更加难堪。


    姜年年则是仗着年纪小,继续童言无忌“总比你好没礼貌不爱幼,还不照顾女孩子”


    “你让一个健康、喜欢宝宝的妈妈杀死肚子里的孩子,你是坏医生”


    有吃瓜群众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


    贺明隽依旧气定神闲,反问“你是指二十岁还在上学并且胎儿生父不祥的孕妇吗”


    这句话让姜漓神色一变,她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可也不想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贺明隽没说那人是谁,而是接着道“纠正一下,我没有让她堕胎,只是讲清楚风险,劝她慎重考虑。”


    他不想理会这两人,但也不会像霸总男主一样不长嘴,当面被泼脏水却拒绝解释。


    贺明隽没有指名道姓,可在场的医生都算见多识广,不难猜出当事人是谁。


    他们的视线就不免落到姜漓身上。


    带着打量的眼神如有实质,让姜漓觉得宛如


    被扒了衣服一样难堪至极。


    她垂了眸,睫毛轻颤,一开口连声音都有点抖“别说了我只是想生下自己的孩子,有错吗我单身,又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


    贺明隽


    我什么时候说你有错了


    而且,你应该不清楚男主的身份吧,怎么确定自己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呢


    但贺明隽没能把心里的吐槽说出口。


    因为电梯再次打开,姜漓拉着儿子走了出去,背影决绝,宛如被辜负了一般。


    姜年年回头瞪了贺明隽一眼,带着恨意。


    贺明隽“”


    有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没忍住好奇,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贺明隽的回答简单却撇清关系“小时候的邻居,几年没联系了,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吃瓜群众听了,觉得失落又同样莫名其妙什么嘛,那女人表现得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贺医生是在吃醋或小心眼记仇一般。


    他们哪里知道,于姜漓而言,原来予取予求的舔狗不舔了,可不就很委屈吗


    贺明隽说自己觉得莫名其妙,并不纯粹为了撇清关系,而是他确实有点难以理解。


    就算以前那个邻家哥哥对姜漓很好,但他可是很干脆地把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并且四年毫无联系,这还不够表明态度吗


    系统给了他一个解释“或许是因为她断了与国内的联系,就以为你是没有联系上她,而不是没有联系。”


    贺明隽“”


    自恋是一种病,得治。


    贺明隽不愿去揣摩男女主一家四口的想法,恐怕他也理解不了,但他清楚一点姜年年是记恨上他了。


    他想在过点清净日子,包括在离职前。


    于是,他除了加快办理相关手续的速度,还给姜年年找了点正事做让系统给姜年年他的霸总爸爸的信息,祝他早日认爹。


    系统“保证完成任务”


    对于贺明隽吩咐的事,它一直很重视,甚至还重视得过头了。


    “我还告诉了霸总男主和他的妈妈,他们有后代流落在外,是一对天才双胞胎宝宝。他们一家早点团圆,就不会来打扰我们啦”


    系统办完事,就来贺明隽面前邀功。


    贺明隽沉默片刻,夸道“做得不错。”


    他一时竟有点分不清系统是真好心,还是太“天真”才好心办坏事。


    不过,对他来说,结果是好的。


    那一家狗咬哦,不,是相亲相爱,估计就没有闲心来关注他这个无关路人了。


    第 53 章 带球跑(05)


    一个小细节的改变就可能导致剧情偏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如果霸总男主傅钦寒是自己偶然发现有个小男孩和他长得很像,他可能会有怀疑,就算不确定那是自己的孩子,多少也有点心理准备。


    等傅钦寒和女主经过相处有了好感,就容易接受。


    然而,傅钦寒猝不及防时,有人发来消息,称他有一双子女在外面。


    系统可不懂委婉,它不会用一个账号装作熟人发消息“哎,我在医院看到一个小孩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提醒男主去查。


    它直接说四年前的某月某日,你和一个女生在某某酒店哪一间房发生关系,女生怀了孕生下一对双胞胎,并附上照片。


    傅钦寒见对方说得清清楚楚,比起当爹的惊喜,他更多是恐慌和不悦。


    对方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但他却不知道那人是谁,发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他可是今年初才有了婚约


    傅钦寒都开始阴谋论了,更别提他的母亲。


    在原剧情中,傅母就是个“恶婆婆”,哪怕自己儿子已经表示喜欢女主,她也看不上姜漓,想拆散他们。


    现在,傅母看到那些消息,只觉得姜漓就是个想借子上位的心计女,甚至猜想当初和她儿子的那场意外,都是姜漓设计的。


    见自己儿子也有所怀疑,傅母就更肆无忌惮。


    唯一让傅母投鼠忌器的,是那两个疑似她孙儿的孩子,尤其是那个男孩,和她儿子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先去找自己的儿子确认“那两个,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傅钦寒一张脸冷得像是覆了一层霜,声音也像是淬了冰“让人去查了。”


    听他这么说,傅母就明白他会把一切查清楚那是不是他孩子,通知他们消息的人想干什么


    她又问道“如果,是真的呢那两个孩子你要认吗你才定下婚约,谁能容忍自己丈夫还没结婚就有了两个私生子”


    她说着就忍不住生气,这怒意当然是针对姜漓的。


    傅钦寒也觉得心烦。


    他对自己的未婚妻没什么感情,只是觉得合适结婚而已。


    但不管怎样,他这时候若曝出来有孩子,那就是打了对方的脸。别说结亲,他们两家恐怕要结仇了。


    傅家倒是不惧,只是没有必要。


    现在男主还没有爱上女主,自然不肯为她“天凉王破”。


    另一边,姜年年看到系统发的内容,确实暂时顾不上贺明隽了。


    他利用自己高超的黑客技术,竟然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姜年年觉得挫败极了。


    这又不禁让他想起另一个三番两次让他没面子的家伙。


    哼,还是先确认自己的爹地是谁更重要一点,等他忙完这件事,一定要让贺明隽好看。


    姜年年去查


    傅钦寒的情况,了解一番后他撑着下巴思忖道这人还不错,配当他和岁岁的爹地。


    不过到底要不要认他,还是要看妈咪喜不喜欢。


    让系统发了消息,尤其是知道姜岁岁已经出院后,贺明隽就没让系统再继续关注他们。


    周围没了自己看见就烦的人,贺明隽觉得等待离职的日子一点都不难熬。


    他办完了相关手续,只等参加完一场早就定好的研讨会之后,就离开。


    贺明隽并不知道这一天还是傅钦寒的母亲约见姜漓的日子。


    傅母是背着傅钦寒做的。


    她不想要姜漓这种家世一般女人当儿媳妇,尤其这个女人不仅不检点,在家里还不受宠。


    傅母装作客户请姜漓设计首饰,很顺利地和姜漓联系上了。


    她没有故意为难姜漓,只是在约姜漓喝咖啡时,递给她一张支票,劝她离开这座城市。


    “我是你两个孩子的奶奶,但我儿子已经与一个家世相当的姑娘订婚了,你不可能嫁入傅家的。这就当是抚养费,你拿着钱离开这里,我们就不追究你偷偷生下我们傅家孩子的责任了。”


    姜漓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她气鼓鼓地说“谁想要嫁到你们家我不管你是谁,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自己生,我自己养,和别人无关。我不稀罕你的钱,也不会离开这里”


    傅母冷笑道“你一个人的你一个人就能生孩子无性繁殖啊”


    “你要是不想自己的孩子有父亲,直接去精子库买种子不就好了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想攀上我们傅家吗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就是没见过你这么沉住气的,生下孩子养到这么大才回来,真够拼的。”


    姜漓“你我才没有要不是你主动来找我,我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没打算去认,要他负责。”


    傅母嗤笑一声,抱着双臂嘲讽道“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


    “那你就离开吧,以前在国外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呢你儿子和我儿子长得那么像,有心人见了会发现的。我儿子很快要结婚了,这要是让我未来儿媳妇知道了,影响他们的夫妻关系。”


    傅母看到那两个孩子的照片就很喜欢,只是,到底不是婚生子,他们的母亲又上不得台面。


    以后她还会有自己的亲孙子的。


    傅母将那张支票往姜漓方向推了推,说“这笔钱不少了,不过你若是嫌不够,说个数,我还可以考虑。”


    姜漓自然不会答应,她也没收那张支票。


    两人不欢而散。


    姜漓觉得傅母仗着有钱就看不起人。


    而傅母则是认为姜漓所图更大,才不要抚养费,也不肯离开这里。


    姜年年查到傅钦寒的事只和姐姐姜岁岁说了,他们瞒着姜漓,是打算自己先接触考察一下。


    妈咪工作很辛苦,他们不想让她费心。


    只不过,最近傅钦寒出差了来,他们没有找到机会。


    姜年年还不知道傅母已经找了他妈咪。


    此时,他正坐在电脑前忙碌,脸上带着恶作剧即将得逞的笑。


    贺明隽所在的会议室中,屏幕突然黑了。


    这引起了一阵骚动。


    大家都以为是出了什么故障。


    但贺明隽却猜到了。


    系统很气愤,还有一点自己失职的懊恼“又是那个熊孩子捣乱我忘了盯住他了不过,我现在可以黑了他的电脑”


    贺明隽“不必。”


    就在工作人员去检查设备时,屏幕上出现了新的内容,还有声音响起,点了贺明隽的名字,要他回答屏幕上的问题。


    贺明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既然你对这个课题感兴趣,难道没有看我之前发表的一些论文吗”


    他又指出屏幕上的内容出自哪篇论文的作者和发表时间,又微微一顿,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篇论文还引用了我的论文。”


    “而且,我们团队研制的新药已经在临床试验阶段了,你若好奇,可以关注招募信息,若符合条件,可以报名。”


    “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屏幕上的内容随着贺明隽的话,变为论文发表杂志的图片等。


    会议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人以为这是刻意安排的环节。


    但主办方却知道不是,就宣布研讨会暂停,又去找贺明隽了解情况。


    贺明隽“可能是黑客故意捣乱,针对我,还是报警吧。”


    主办方同意了。


    他们是医生,稍有差池可能就对患者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现在他们很多时候都要用到电脑,藏在网络背后的那人这么随心所欲,没有顾忌,万一做出什么事来


    这时,谁也猜不到背后的人是一个三岁小孩。


    不管剧情设定中姜年年计算机技术多么高超,现在有系统插手,刻意留下蛛丝马迹,警方不会找不到姜年年。


    至于之后的事,祝姜年年好运吧。


    贺明隽是不相信一个三岁小孩能成为电脑高手的,也不知道别人信不信


    但在那之前,他似乎应该礼尚往来,还给姜年年一道题。


    贺明隽掌握的计算机相关知识来自于大学计算机基础这一门课程。


    他没让系统动手,而是出了一道线性代数中的矩阵题。


    他记得老师在讲那一节课事提过,矩阵是计算机图形学的重要工具。


    如果姜年年解答不出的话,那他可能就用不了电脑了。


    姜漓还没有从被孩子奶奶送支票的震惊中回神,就有被国安局的人请喝茶了。


    她儿子怎么会惊动国安局的


    国安局的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孩,吃奶学说话都要一年,三岁多能把一十六个字母认全就


    不错了,黑客高手


    更离谱的是来,这个小黑客竟然解不开一道矩阵题。


    姜年年应该庆幸他现在是在一个讲人道主义的国家,不然他就躺在实验台上了。


    国安局及几个参与这次调查的科学家不会把姜年年解剖了,但免不了对他进行一番教育,并要求监护人加强监管。


    相关部门今后也会紧密关注姜年年。


    对他好奇的科研人员在不伤害他身体的前提下,取了点研究材料。


    但这些都与贺明隽没什么关系。


    贺明隽作为被三岁天才黑客针对的人,也被问话了,但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医生而已,顶多能简单修一下电脑,对那些高端的黑客技术,他可是一窍不通的。


    系统做的那些,没有人能查到痕迹。


    其实傅钦寒猜测背后有一只手在推动这一切,他也猜过贺明隽,只是没有证据,也做不了什么。


    姜年年更加确定是贺明隽干的,可他的黑客技术比不上系统,想用医学难题让贺明隽丢脸没有得逞,现在贺明隽又辞职了,他更是对他束手无策


    因为被有关部门警告并重点关注着,姜年年没敢再随意使用黑客技术。


    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对那些黑客技术很生疏了。


    随着年龄渐长,姜年年除了长相,其余各方面都有点泯然众人,他比起同龄的小孩可能聪明些,但没那么逆天。


    这就是后话了。


    傅钦寒作为姜年年生理学上的父亲,也收到了一定的关注和调查。


    这样一来,傅钦寒有了孩子的消息就没瞒住。


    傅钦寒的未婚妻家很不乐意,要他摆明态度。


    此时的傅钦寒有些难以选择,一边是自己的骨肉和孩子的母亲,另一边是有婚约的世交之女和商业合作伙伴


    一直想夺权的傅一叔还在背后煽风点火搞事情。


    傅家一团糟,姜家也不遑多让。


    姜漓的父亲是希望她能嫁入傅家,最不济也要借孩子谋点好处。可姜漓的继母不愿看见她攀上高枝,姜漓的继姐只想趁机爬上傅钦寒的床


    姜漓原本因为见到贺明隽而想起她出国借了室友的钱一事,还打算找机会还给他们并道歉答谢的。


    她不是故意赖账,大概是“一孕傻三年”,忘记了。


    可是现在姜漓也顾不上了。


    倒是这事不知道被谁宣扬出去,惹得圈里人好一番嘲笑。


    傅母更加看不上姜漓。


    姜漓的一双儿女自然是维护她的。


    “我妈咪又不是故意的,就那一点钱,她只是没有想起来。”


    这话又引起更多的嘲讽


    “一个借钱不还的,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好教养。”


    “确实是一点点钱,人家欠债差点上失信名单都是数以千万计,这个圈子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因为几十万就被告的。”


    这些说话不留情面的,除了嫉妒姜漓的人来,剩下的大都是男主傅钦寒的未婚妻的闺蜜或跟班。


    更确切地说,是傅钦寒的前未婚妻。


    她原本确实很喜欢傅钦寒,那是因为她觉得他与圈子里别的公子哥不一样,他洁身自好,不玩女人。


    可现在,滤镜碎了。


    原来他更不堪。


    他们圈子里有一条潜规则玩得再花,也不能搞出私生子来。


    那位富家女不愿意嫁过去当后妈。


    就算傅家不把那两个孩子接回去,但血脉斩不断,生父的抚养义务更是法律规定的。


    她找个清清白白的人家不好吗何必牵扯到傅家那个烂摊子里。


    原本的恶毒女配现在还没有对男主情根深种,还有父母耳提面命,以及考虑到若是傅钦寒想和孩子妈结婚先一步提出和她解除婚约,那她不成整个圈子里的笑话了


    还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最终,傅钦寒还是和姜漓结婚了,比原剧情中还要早。


    他们婚后并不算幸福。


    傅钦寒的母亲不喜欢姜漓,姜漓的家人只会拖她后腿。


    或许是傅钦寒没有表现出太重视姜漓,傅一叔就没有绑架姜漓,傅钦寒也就没有让人断了堂弟一条腿


    傅钦寒有点后悔当初没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然也不会有这些麻烦。


    姜漓更加后悔。


    她以前自己带两个孩子都没觉得这么疲惫,现在才结婚不到一年,她就看起来老了许多。


    姜岁岁和姜年年是站在姜漓这边的,他们心疼妈咪,一点都不喜欢傅钦寒。


    他们甚至还说出要妈咪离婚去国外找男一的话。


    原剧情中,男一是照顾女主母子三人、推动男女主关系的工具人。


    可现在,他让男主傅钦寒觉得自己头顶有点绿


    傅钦寒和姜漓又爆发了一场争吵。


    用“争吵”一词不太准确,应该说,傅钦寒冷着脸训斥姜漓一顿,要她守本分,然后冷暴力。


    原剧情只写到男女主大婚,谁知道若有爱情做基础,他们婚后会不会也是一地鸡毛呢


    贺明隽没有关注男女主,他若是了解他们的婚后生活,只怕维持单身的决心会更加坚定。


    在男女主因为彼此的家人产生矛盾、对孩子的教育产生分歧时,他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悠闲又充实。


    贺明隽有条不紊地把医学各科都学了一遍。


    他的医术算不上登堂入室,但对他来说应该够用了。


    为了养生,他对中医也有涉猎。


    学医之余,贺明隽还学了点计算机。


    有医学院发来邀请,想聘请他任教,被他拒绝了。


    贺明隽没有工作。


    除了前些年攒下的工资外,还有他研发的药物上市的分红,这就足够他生活了。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到附近的公园里散散步,和退休大爷一起打太极。


    公园里时常有人遛狗或是带猫出来玩,让系统看得十分羡慕。


    它也想要毛茸茸的皮肤


    贺明隽就说“等积分够了,给你换一个。”


    他不讨厌系统,也就不介意为它花点积分。


    贺明隽在这个任务世界生活了十五年。


    他虽然生活规律还注意养生,但因为整天用脑几乎没有放松的时候,这具身体底子又不太好,多少有点透支了,到后来他时常生病,临离开的那年,他有次反复烧了半个月才见好。


    生病的感觉不好受,主要是感冒发烧时脑子像浆糊一样转不动让贺明隽心烦不已。


    于是,贺明隽就选择脱离这个世界。


    然而,等他进入新的任务世界,接收完剧情和个人身份信息后,他就发现自己草率了。


    这又娇又弱的身体还不如上一个


    第 54 章 古穿文(01)


    贺明隽进入这个任务世界都两个月了,还是不太能适应这具新身体和环境。


    这是一个架空的古代世界,名曰晏朝,在位的皇帝年号是嘉乐,现在是嘉乐六年。


    贺明隽的身份是当朝太子,他是嫡长子,在嘉乐四年被封为太子。


    那一年,“贺明隽”这位大皇子才九岁。


    也就是说,贺明隽的新身份如今不过十一岁,说得更准确一点,他连十一岁生辰还没过。


    他是九月二十的生辰,现在才月初。


    年龄小就罢了,更让贺明隽难以适应的是这具身体的体质更差,简直能用“豌豆王子”来形容。


    他在母胎的时候就中了一种毒,差点死在腹中,好不容易安全降生,也是从小就体弱多病。


    到现在,他的皮肤依旧是嫩如婴儿,甚至更娇嫩些。


    要是别人,有这样一身雪肌玉骨,大概会觉得幸运新奇,可贺明隽只觉得麻烦。


    皮肤是人体最大的器官,具有非特异性免疫功能,是人体最基础的防护屏障。


    而现在,他这身皮肤失去了该有的作用,就连稍微粗糙点的布料都受不了。


    他的衣服,新制的都要洗几遍再经过曝晒,布料变柔软之后才能上身。


    除了宫服、华服等,他寻常衣服都没有纹饰,且颜色素淡,这样免得磨到皮肤,或是深色衣服沾到什么异物难以察觉。


    而太子服等需要图纹的,都是暗绣或混织,图案就像画上去的,摸起来很平整。


    他穿的鞋子要求也很高,若是软了,走路硌脚,若是硬了,会磨脚。


    这仅仅是穿着方面,还未详细叙述。


    饮食起居上就更加细致讲究。


    就连他近身伺候的丫鬟内侍都穿得比某些人家的小姐公子还好,一双手保养得极为细嫩。


    他热不得冷不得,夏日要用不少冰,冬天用品质最好的不会生烟的银骨炭和兽金炭。


    元正春节才过不久,他就离开东宫,搬到了郊外有温泉的庄子。


    贺明隽进入这个世界时,就在温泉庄子里。


    他虽然知道这具身体娇弱,但一时间门还不能适应,他又向来习惯自己动手,就发生了不少“事故”,比如拿水杯指尖被烫得通红,身上磕了碰了留下块块青紫


    某次他太专注思考问题,结果竟然因为用脑过度晕倒了。


    当时随行的太医被吓得差点丢了半条命。


    那之后,太医、管事妈妈和大丫鬟更加紧张,将他“管”得更加严了。


    贺明隽也很配合。


    因为这和他的任务有关。


    这次他的任务虽然没有直接指出他要活多久,但于他而言,最难的就是活着。


    系统给的剧情,讲述了一个现代女大学生穿越到一个农家女身上,种田、经商、搞发明创造,最终成为皇后的故事。


    当


    然,贺明隽这个太子不是最终登基的皇帝。


    故事的男主角是皇子贺峥,他生母在他两岁时早逝,所以他就被养在皇后名下。


    他们这一辈,男子的名字都是从山的,只是太子从小体弱,就找了大师批命取名,他才有了和其余兄弟不同的名字贺明隽。


    太子体弱,本来就未必能活到嘉乐帝驾崩,他又自不量力地喜欢上女主,和男主争,自然就死得更快了。


    皇后当年中毒也伤了身子,就没再生育,只好扶持记在她名下的皇子贺峥。


    但贺峥却视皇后为杀母仇人,在掌权时就开始暗暗对皇后的母族下手,削弱他们的权力,等登基后更是只尊自己的生母为太后。


    站在贺峥的角度,这是一篇爽文,而太子及皇后都是妥妥的铺路送资源的工具人。


    贺明隽的任务就是不要让贺峥当皇帝,他还有个附加任务有生之年看到这个国家少些战乱,河清海晏。


    嘉乐帝现在一共有四位皇子,四皇子还小,且母族家世不显,不太有竞争力。


    二皇子贺峻对帝位有觊觎之心,并且采取了行动,只是没有争过男主。


    贺峥能那么顺利登基,除了他自己的能力,还因为皇后一族的支持,以及女主的帮助。


    女主经商给贺峥资金,还造出炸药帮助贺峥建立军功。


    现在贺明隽进入了这个世界,他自然会好好活着,不给贺峥让位,就算他死了,他也会提前安排好,不让皇后成为贺峥的助力。


    至于女主那边


    “杀了吧。”


    当时贺明隽看了剧情和任务后,是这么和系统说的。


    他这具破身体,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都是个未知数。


    女主早一点死,就少一点变数。


    也就是系统没有头,不然它一定满头问号。


    它的任务者不可能这么残暴


    “你是在开玩笑吧”系统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贺明隽“不是。”


    就他现在这步一喘、一天要睡六七个时辰的身体,哪有精力和时间门开玩笑


    贺明隽在现代世界很遵纪守法,可现在,他是在古代啊。


    现代人想表达嚣张时会说“除了法律,没什么能管得住我”


    而对如今贵为太子的贺明隽来说,法律也管不住他。


    这里权大于法。


    他只要不是弑父弑母,杀其他人,尤其只是一个平民女子,顶多会被皇帝训斥一下,禁足以示惩罚。


    这是其一。


    其二,律法是当权者制定的,自然是维护他们的利益。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古代从来都是一句空话。


    尊杀卑几乎都不用偿命,“议、请、减、赎、当”等特权制度都是写在律法中的。


    贺明隽遵守规则,却未必会把规则放在眼里。


    他了解规则,是为了更好地利用规则。


    现在规则不同了,玩法自然要做出调整。


    贺明隽对于杀人没什么心理负担,但他最终没那么做。


    他现在没有自己的势力,若是派人对女主下手,必然要惊动皇帝,他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要一个毫无交集的乡村姑娘的命。


    若是让非太子党的人知道了,只怕他们会借机做文章。


    再者,那是女主,万一他派出去的杀手像去杀白雪公主的猎人一样叛变了呢


    而且,女主是来自现代社会的,她脑子里有些利国利民的东西,若要河清海晏,她可以助力。


    贺明隽掌握的知识不比女主差,但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做出太多反常的事。


    太子的身边全是皇上和皇后的人,他若是展现出一些新奇的东西,只怕会惹人怀疑。


    更重要的是,他身体不争气。


    所以,劳心劳力的事还是让别人去干吧。


    皇帝他也不想当。


    下一任皇帝,他看二皇子贺峻就很不错


    第 55 章 古穿文(02)


    不同于别的穿越者,尤其是男性穿越者,来到相对落后的古代,就想要凭借自己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所学的知识建立一番功业,走上人生巅峰,青史留名,娇妻美妾在怀贺明隽一点这些想法都没有。


    他并不贪慕权力,也不喜欢算计人心。


    而且,他觉得自己的经历,包括原本二十六年和在任务世界这么二十多年都生活在现代社会,接受的教育、思想都未必适合这个时代。


    现代人眼中的好政策,到了这里可能会水土不服。


    贺明隽又不是很喜欢看史书。


    治理国家这种事,还是交给本地土著比较好。


    尤其,二皇子贺峻也有意称帝,他不缺智谋,只是比起男主来差了点运道。


    贺明隽觉得自己放弃皇位,并不会有什么阻碍。


    若论起来,大概没几个人期待太子能登基。


    太子先天不足,能不能活过弱冠之年都尚未可知。


    这是许多利益相关者都心照不宣的事。


    就连皇后,不都将三皇子记到自己名下了吗这何尝不是留作后手


    或许她并不愿养别的女人的孩子,但身处后位,还有母族的荣光系在她身上,有些事她也不能随心而为。


    还有嘉乐帝,对比其余子女,他待太子甚为宽容慈爱,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皇后既有国色天香的容貌,又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嘉乐帝与她相携十余载,从王爷到一国之君,情谊自然是非同一般的。


    她被人暗害,生下的嫡子体弱多病不得长寿。


    嘉乐帝就难免对这个孩子多了几分怜惜。


    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怜惜。


    但若套上皇上和太子的身份,那就不好说了。


    如果太子身强体壮又德才兼备,那等太子年岁渐长,开始理政,皇上一年比一年老时,他会觉得有威胁的。


    正是因为太子不会有这个威胁,甚至还可能让嘉乐帝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才不忌惮太子,比较纯粹地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表面上对太子最好的两人都尚且如此,更别提其他人。


    当朝的官员表面上都不会不敬太子、为难于他,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太子一党的人,顶多是不愿站队的官员为向皇上表忠心,才不与其余皇子有牵扯,看起来像是太子党而已。


    或者是觉得太子体弱,将来即便登基也会不得已放权,对此乐见其成。


    因此,现在贺明隽没有到烈火烹油、进退维谷的地步,他完全可以给自己找好退路。


    一个体弱的、没有威胁的、他自己都不愿意当皇帝的太子,那就能过得相当轻松了。


    如今嘉乐帝未到而立之年,正年富力强,而贺明隽这个太子还不到十一岁,又体弱,所以他就没有接触太多的政务。


    东宫的各种事宜,也有相应的属官处理,只有重大紧要的事才会交由太子定夺。


    太子平时大多时间都在休息养病。


    如今贺明隽在郊外的庄子里住,更是远离俗物和喧嚣,只隔着几日有人送来邸报以及东宫事务汇总。


    贺明隽会看一看打发时间。


    因为身体硬件不争气,这个任务世界贺明隽不得不慢下来。


    以往贺明隽除了睡觉,其余时候脑子是闲不住的。


    大多数人可能偶尔会走神脑子放空不知道想些什么时间就溜走了,可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贺明隽身上。


    他就算“走神”,也能分出一两分注意力应付正在做的事,其余的心神则在他更感兴趣的事上。


    但是如今,他不能再这样了。


    他一旦晕倒,不仅折腾身边服侍的人,他自己事后也要喝药。


    估计没几个人喜欢喝中药,贺明隽亦不例外。


    要一个拖延症晚期的人自律起来大概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同理,让贺明隽这个学习机器骤然停下来,也是很不容易的。


    贺明隽心里知道自己不能太劳心,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偏偏古代消遣本就不多,他的身体又注定他只能宅在屋里,就更没什么能转移注意力的事做了。


    一开始,为了强制自己多休息,贺明隽让太医加了些安神的药物。


    慢慢地,他也找了一些事情打发时间。


    这第一件,便是写毛笔字。


    贺明隽来了这样一个古代世界,就不得不入乡随俗。


    太子体弱,手上也没有多大劲儿,可能写出的字没什么筋骨,但绝不会如初学者写的那般不堪入目。


    然而,贺明隽是完全不会写毛笔字的。


    就连书法大家都要用完十几缸水,贺明隽学习能力再强,也不可能看几眼就写出古人学了数年的水平。


    贺明隽是需要练习的,可他最初写的字是见不得人的字面意思,若是他一开始的练习作品被人看到,丢人事小,要是引起怀疑就麻烦了。


    但他的身份又让他没办法躲着人偷偷练习。


    恰巧那几天贺明隽的右手有伤,他便用左手写字了。


    等左手知道软笔书写是什么感觉,右手写起来就容易些。


    其实,贺明隽幼时更习惯用左手,只是等他上学时,发现鼠标、自行车等的设计都更适合右利手的人使用。


    为了方便,他就改过来了。


    偶尔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他还是用左手。


    用硬笔书写的话,他左右手都会。


    因此用左手写毛笔字,对贺明隽来说并不是多难以做到的事。


    练习书法时,他很容易静下心来。


    每隔一刻多钟,就有丫鬟来提醒贺明隽休息,端来温热却不烫的水给他泡手,一开始她们还要给他按揉一下手指,只是他不习惯,就自己揉着休息几分钟。


    现在贺明隽每天的正事就是练毛笔字。


    除此外,就是看书,下棋自己左手和右手下,


    或是和系统下,以及看丫鬟坐在窗边刺绣。


    绣花这样机械的重复的动作不费什么心神又能打发时间对贺明隽一个看客而言。


    看着一个小点变成一朵娇艳欲滴的花,似乎别有一番趣味。


    就算以往贺明隽对此不感兴趣,他如今也只能苦中作乐了。


    贺明隽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会那些比较简单的绣法了。


    至于若真的动手能绣出什么作品,他的手根本碰不了尖锐物品,也就没有机会实践。


    从大雪纷飞到新芽吐绿,这样的日子,贺明隽就算不适应,也渐渐习惯了。


    他现在活得完全像个纨绔子弟,没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地步也差不多了。


    在庄子这两个月,贺明隽大大小小病了六七次。


    即便这样,太医还是展露出几分轻松的笑意,称他身体有好转,劝他放宽心,随着年岁渐长,或许身体会更康健些。


    眼见着快要到春分了,贺明隽不得不提前几日启程回宫。


    本朝在春季有祭祀土地神的习俗,以祈求风调雨顺,秋季丰收,具体是哪一天,则要钦天监择日。


    贺明隽作为太子,是要参加祭祀典礼的。


    回宫又是一番折腾。


    曾经贺明隽是一个说走一个行李箱就搞定的爽快人,而现在,他的东西大大小小装了好几车。


    贺明隽乘坐的那架马车,是最大最华丽的。


    车厢高度能容成人站立,更不用说贺明隽如今才十一岁的身高了。


    车内铺了狐皮毯子,还燃着气味浅淡、能减少晕车的不适感的香;榻上铺着又厚又软的被子,里面放着汤婆子,煨得暖烘烘;车壁的暗格里放着小吃


    实在是奢华得有些过了头。


    难怪不时有言官上谏称太子奢靡呢。


    可皇上从未因此训斥过太子,各种赏赐更是毫不手软。


    有太子在前面挡着,皇上就算稍微骄奢淫逸些,也显得没那么过分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贺明隽只能受着了。


    再说了,就算他想节俭过点苦日子,他的身体、他的身份也不允许。


    贺明隽躺在榻上,让系统给他念古代的医书。


    系统的声音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到了古代,没电没网络信号,系统依然在线,功能也没什么缺失。


    系统曾经存在数据库里的资料现在依旧可以查询。


    也不知是什么原理。


    而且,像念书、陪下棋、查资料这样的服务,系统从来没有向他收取过积分。


    这倒是和别的系统不太一样“别的”是指他在第一个任务世界看的那些中。


    上一个任务世界的积分结算了1590。


    贺明隽实在找不到什么规律。


    目前样本太少了点。


    三个任务总计达到五千积分,系统商城开通了。


    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有功法秘籍、各种培训教程来,也有现代食物、种子、药品、武器,甚至还有一些比较玄幻的商品,比如易容丹、大力丸等。


    至于价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商品更贵些。


    一两金子只要一个积分,但一枚现代退烧药就要九十九个积分,一枚大力丸价值四百九十九。


    其中也有能改善体质的灵丹,只可惜贺明隽积分不够。


    贺明隽对这些商品能兑换出来将信将疑,就试了下,用一百九十九个积分买了一小瓶六丸褪黑素,结果真的拿到了,甚至包装还是符合这个时代的。


    这就更加让他好奇系统的来历和原理了。


    可惜他抓不到,不然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也不知道等系统有了它说的“实体”后会怎样


    系统并不知道贺明隽上个任务世界承诺它,等有了积分就给它兑换虚拟形象,若积分够多就给它兑换实体,是为了研究它。


    此时,它正在兢兢业业地给贺明隽念书,甚至还事先询问他喜欢什么声线。


    系统的声音清晰又平缓,马车有些颠簸摇晃,可躺在榻上的贺明隽并没有昏昏欲睡,相反他有些难受。


    大概是晕车了。


    古代的路况,出门坐马车十分受罪。


    车内服侍的丫鬟见贺明隽脸色不好,就给他倒了杯茶,问道“殿下,奴婢为您按揉一下脑袋,可好”


    这丫鬟名叫紫苏。


    太子近身服侍的人取的都是中药名。


    四个大丫鬟分别为紫苏、青黛、白芷、丹砂;四个一等侍卫苏木、苏叶、杜仲、杜松;以及两个贴身内侍商陆、商枝。


    这是能常在他面前露脸的。


    贺明隽不喜欢太亲密的肢体接触,也不喜欢什么都由人代劳,只是现在他的身体和身份,让他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在”。


    但贺明隽也不会太委屈自己,一味地去妥协。


    他用两个月的时间,让身边的人适应现在的他。


    听到紫苏的话,贺明隽就直起身,喝完那杯茶后,“嗯”了一声。


    紫苏去擦洗了手,回来后直接跪在榻边,给贺明隽垫好枕头,将他的发带解开,一双指如葱根的纤纤玉手穿进细软并不乌黑的长发中。


    贺明隽下巴微侧,眼神往榻上一斜,说“坐。”


    紫苏闻言,并未说什么“奴婢不敢”,而是轻柔地将手收回,在榻边铺了个垫子,又询问后为贺明隽调整了枕头,才重新开始。


    她十分清楚如今的太子殿下看似脾气比以前好了许多,不随便动怒,吃饭喝药都很配合,却更加说一不二,他不爱听奉承话,也不容人反驳。


    对于他们这些伺候人的来说,当然是这种主子更好伺候。


    其实一开始贺明隽并不适应这些,但他若拒绝,什么都不让他们干,他们反倒惶恐。


    后来他就摆正了心态给他们发了工资,就是要他们干活的,若是干得好了,另有奖金赏赐。


    贺明隽闭着眼睛说“若是累了,就换别人。”


    这四个丫鬟都粗懂些医理。


    享受着按摩和听书服务,又喝了些安神汤,贺明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睡得并不安稳,但多少好受些。


    他就这样回了东宫


    第 56 章 古穿文(03)


    在这个讲究孝道的年代,子女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父母。


    但贺明隽却不必。


    他才回东宫,就有人来报,称宫内来人要他好生歇着,迟两日再去请安,又问他身体可有恙,是否需要院判来请脉等。


    这一路颠簸,贺明隽身体几乎要散架了。


    他大多时候都躺在马车里,只中途休息时下去活动了一下,可能就因那会儿吹了冷风,后来就开始头疼,脑袋像是有个小锤在敲,嗓子也有些痒。


    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容易精神不济、脾气不好。


    贺明隽不至于随意发火、迁怒别人,但他也没什么心情去应付宫中来客。


    哪怕那人是嘉乐帝身边的红人冯保诚。


    贺明隽下了马车就换小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同时差人向冯保诚说明他的情况。


    贺明隽稍作休息,喝了一小盅百合川贝炖雪梨,又给太阳穴抹了药油再针灸两刻钟,接着去泡脚。


    现在贺明隽就是泡个脚也极其麻烦,对温度要求精细就说了,程序还复杂。


    第一遍要用药汤,将首乌藤、鸡血藤、艾蒿等放入水中煮沸,再小火煮将近一刻钟,之后就不能再兑水,要放凉至让他舒适的温度。


    这方子具有温经通络、安神助眠之功效。


    泡的时候,要让药汤没过三足里穴,若药汤稍凉些还要再加。


    第二遍用清水将小腿和脚上的药渍洗净。


    第三遍则是要用到精油和花露了。


    这一套流程走完,却还不是结束。


    将腿足擦拭干净,穿上袜子,还有一套足底按摩。


    这活就不是丫鬟来做了,而是有药童。


    至于力道,自然不可能如后世的网络段子中那样,让顾客疼得死去活来,大概就像是身体健康的普通人穿着软底鞋踩在鹅卵石上。


    贺明隽只感觉到轻微的疼和酥麻。


    等按完脚,他身上因泡脚出的细汗也消了,身子更是松快许多。


    然后他就去简单擦洗一下,换上干净温暖的里衣这些他就不需要别人代劳了。


    他围着薄衾从屏风后出来。


    卧房里铺了地毯,贺明隽就是穿着布底软鞋也无妨。


    古人讲究聚气,即便是太子卧房,面积也不大。尤其太子体弱,冬用炭夏用冰,空间小些,更利于聚温祛热。


    贺明隽几步便到了床边,被窝已经被汤婆子暖好。


    等他上了床,青黛便垫好枕头,拿湿布巾给他擦头发。


    贺明隽体弱,新陈代谢比常人慢些,肌肤不怎么分泌油脂,他又四体不勤,就不必每日都洗头发。


    青黛动作轻柔地为他细细地擦了一遍头发,又将熏炉移近些,拿犀角梳给他梳头。


    古人认为“发多梳,则明目去风”。


    贺明隽早晚都要梳一二百下。


    可以说,他现在过


    得十分养生了。


    和现在一比,他上个任务世界的那些养生手段简直像是小儿科。


    就在贺明隽正拿着一本农书翻看时,内侍商陆弓着腰轻步走了进来,先给青黛递了个眼神,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冯公公在外边儿候着给您请安呢。”


    “嗯”贺明隽有些意外地抬头。


    他让人都把话带到了,且这都近半个时辰过去了,冯保诚还等着,竟也无人来报。


    “让他进来吧。”


    贺明隽没有从床上起身,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


    青黛早就留心着,自然不会因他这番动作扯到他的头发。


    冯保诚进来后在地毯外的区域站定,行礼后笑道“奴婢扰了殿下歇息,实在是陛下和娘娘牵挂着殿下,要奴婢务必亲眼见了殿下可安好”


    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更何况冯保诚这个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亲信。


    就是公侯王孙,也会给冯保诚三分薄面的。


    现在面对贺明隽,他脸上是笑着的,可等了这么久,他心里未尝没有点想法,就连说出的话都带着软软的钉子。


    若是别的会来事的人,不想得罪冯保诚,多半会说些“下人竟未说清楚”“劳你等着”之类的场面话。


    可贺明隽本就不爱虚与委蛇这一套。


    现在他更是无欲则刚。


    他说“我身体无恙,明日便去给陛下和娘娘请安。”


    言外之意是见也见了,可以回去复命了。


    冯保诚听到他的话,脸上那惯常挂着的笑都僵了一下,然后又将笑容放大了两分,道“是呢,殿下的气色甚好,若是陛下和娘娘得知,必然会欣慰的。那奴婢便回宫复命了,也好教陛下和娘娘放心。”


    贺明隽点头,轻“嗯”了一声,也不知冯保诚那个距离能不能听到。


    冯保诚作为在皇上面前伺候的,察言观色、表情和情绪管理的功底都是出神入化的。不管他心里是何想法,又打算做什么,他态度都十分谦恭。


    又行了一礼,冯保诚弓腰后退两步才走出房间。


    让人寻不出一丝错处。


    只是贺明隽并未注意这些。


    不过,贺明隽可以随性而为,他身边服侍的人却不能不为他考虑。


    商陆立马跟着冯保诚出去,充当了贺明隽的翻译“殿下看着气色尚佳,但到底奔波了大半日,精力有些不济也是难免,万望冯爷爷见谅。”


    商陆说着,递了个荷包过去。


    冯保诚没伸手,而是他身侧的小内侍接过了。


    冯保诚道“这话可是要折煞人了,我一个奴婢,如何对主子爷见谅”


    对着商陆,冯保诚明显要硬气得多,他依旧笑着,只是皮笑肉不笑,说出的话也显得阴阳怪气。


    商陆还想说什么,冯保诚却转身大步往前走了,还丢下一句“天儿也不早了,我离宫一个多时辰,还记着回去向陛下复命呢。”


    商陆急得跺了两下脚,才转身回屋。


    他在心里暗骂这老阴货


    偏偏是他这个嘴笨又不知变通的人守在这里,要是换了商枝,必然不会如此


    屋内。


    贺明隽在冯保诚离开后就将视线和注意力都放回书上。


    青黛眉眼间有愁意,嘴张了又张,终究没说什么,只继续给他梳头。


    这时,商陆返了回来,“咚”地一声将自己的膝盖砸在地板上,俯首道“是奴婢失职,没能及时将冯公公还等着的消息报于殿下。”


    实则是冯保诚说太子殿下要更衣歇息自己不急等一会儿无妨,若打扰了殿下才是罪过,商陆不得不陪他等着。


    商陆一开始还真以为冯保诚不急,等意识到不妥却也有点晚了。


    可这些缘由,商陆又不能解释。


    自己办事不利,又怎能在殿下面前找借口


    贺明隽被那一声惊到,有些不悦地皱眉。


    等听了商陆的话,他转瞬间便明白了他为何如此。


    面对嘉乐帝,贺明隽既是子,又是臣,而冯保诚是嘉乐帝派来的,他对冯保诚那么不客气,若细究起来,就是对君的施恩、对父的怜惜毫不领情。


    况且,他没有讨好冯保诚。


    若是冯保诚想整他,都不必在嘉乐帝面前夸大其词,只需要明夸暗贬地略提一下。


    比如


    带着惊喜地提起太子殿下经过这两个月余的修养身子好转了许多,哪怕奔波了大半日都没有生病还面色红润呢。


    这样,嘉庆帝一开始或许会高兴,等反应过来会不会觉得贺明隽恃宠而骄


    身体无恙,竟不来向父母请安


    或者,在嘉庆帝问起冯保诚为何耽搁了这么久时,他给出一个不利于贺明隽的回答。


    有些话,描述的像是同一个事实,可稍微做一点改变,含义就可能大相径庭。


    而冯保诚在嘉庆帝面前伺候那么久,无疑是很会揣摩帝心,更知道说话的艺术。


    冯保诚有很大的可能会那么做。


    并非是因为贺明隽的态度而报复。


    恰恰相反,冯保诚在东宫的表现就是有意为之,给他设了个套儿。


    剧情中,冯保诚最终站在男主贺峥那边。


    除了利益,似乎还因为贺峥的生母曾对冯保诚有恩。


    甚至现在冯保诚的态度也能窥见一二。


    贺明隽心里都清楚。


    但,那又如何


    礼贤下士、邀买人心,他可没什么兴趣。


    贺明隽完全不怕冯保诚背地里给他穿小鞋,否则,他就派商枝去给冯保诚回话了。


    比起商陆,商枝更伶俐嘴甜,还和冯保诚有些渊源。


    如今的局面并不令贺明隽意外,他自然不会责怪商陆。


    “无妨,起来吧。”


    商陆站起身,可面上还是难掩惶恐和自责,


    忧心忡忡道“若是冯公公对陛下说些什么”


    青黛转头横了商陆一眼,又轻轻摇头。


    商陆这才退至门口守着了。


    青黛足足梳了一百二十下,又问殿下可要歇息来”


    贺明隽手中的书只余下两三页,他便应了一声。


    青黛用发带将他的头发束起,又走到门口给商陆吩咐道“去瞧瞧殿下的酸枣仁茯苓膏熬好了没有。”


    她去把梳子等收拾好,又洗干净手,取了沉香膏,抹在贺明隽的太阳穴和耳后,又细细地按摩。


    等贺明隽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商陆端着酸枣仁茯苓膏进来了,旁边还跟着白芷。


    这四个丫鬟中,紫苏算是小总管,太子出行时一般是紫苏跟着;青黛打理他的衣物和起居;白芷负责饮食和药物,丹砂则主要伺候笔墨。


    她们上面还有嬷嬷,只是嬷嬷只管事不怎么动手,并不常在贺明隽跟前伺候。


    白芷端着酸枣仁膏用汤匙慢慢搅动着,等稍凉些,就舀了一点滴在手腕内侧,觉得温度合适才递给贺明隽。


    这四个丫鬟的名字和她们的样貌、性情都有点关系,白芷是皮肤最白的,虽不及贺明隽,但也比常人娇嫩些。


    以前都是白芷喂给太子喝的,可贺明隽不想当巨婴。


    虽然他现在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饭来张口还是有些挑战他的底线。


    现在这一切精心照料、吃穿用度无一不细致,在外人看来是享受,对贺明隽来说却多少有点受罪。


    他向来不喜欢麻烦。


    可他为了避免身体遭更多的罪,病倒后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不管是甜是苦他都只能受着。


    他一口一口慢慢地把酸枣仁膏吃完,又漱了口,才躺下。


    见贺明隽阖上了眼,青黛和白芷动作很轻地将一切收拾妥当,燃上安神香,才退出卧房。


    商陆还在门口守着,轻声喊“青黛姐姐”


    青黛就嗔他一眼,道“你那榆木疙瘩能想到的事,殿下能不明白吗还要你多嘴”


    她又皱着那远山似的眉,纳闷道“那冯公公等着,为何不教人来报呢他这么做,是要与我们东宫为敌吗”


    白芷方才在盯着人熬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问清楚后,她冷哼一声,道“宫里这么多人,都是死的吗商陆被绊住了脚,难道别人就不知道来说一声这些人也过于懒散懈怠了,不就是仗着”


    仗着太子殿下年幼体弱,没有精力管束惩罚他们。


    后面的话,白芷有些说不下去,她觉得气愤又惋惜。


    那些动辄打杀奴婢的主子会被敬重,他们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以前除了偶尔会发小脾气外,待下人极为宽厚,反倒让某些刁奴奴大欺主。


    那些人要么是懈怠了,要么,就是觉得冯保诚一个宦官竟然比太子殿下还开罪不起。


    白芷都能想明白的事,贺明隽怎么会看不出


    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整顿东宫又不是一日之功,他暂时没有精力理会这些。


    现下再没有比他睡觉更重要的事了。


    待他睡醒,怕是有几场麻烦要解决


    第 57 章 古穿文(04)


    贺明隽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已是酉时三刻约下午六点。


    这次他睡得比较沉了,因坐了一路马车产生的身体不适也缓解了许多。


    他精神尚可,在传了晚膳之后,就让人拿来册子账簿,并通知相关的人开会。


    东宫就像是一个大公司,部门有詹事府、左右春坊、三寺十率府等,相关事务十分繁杂。


    好在贺明隽又不是真的十一岁小孩,他也不需要将所有问题都查清楚,因此不难对付。


    他翻了几本册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等晚饭被端上桌子,他就将册子合了起来。


    晚膳倒没有很夸张,只是一盅汤并几个小菜而已。


    贺明隽体质弱,就要少食多餐,晚饭更是不宜多吃。


    在他用膳的时候,就有人去将延德殿更仔细地打扫一遍,并放上火炉驱寒。


    延德殿是东宫的第一正殿,只在有正事要议的时候才打开。


    待贺明隽吃完饭,商陆才走到他身侧,报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贺明隽点点头,却没有立即动身。


    他以前从来不迟到的,可现在,他要摆太子的威风,就要晾着那些人一会儿。


    他到卧房,在软软的地毯上慢慢踱步。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胃下垂患者除外。


    略微消了消食,贺明隽才换了衣服,乘轿去延德殿。


    初春的晚间有些凉意,贺明隽裹得严严实实的。


    在他进入延德殿正殿大厅之前,就有丫鬟小厮鱼贯而入。


    很快,大厅主座旁就多了一个炉子,桌上摆着一套茶具,椅子被铺上软垫


    在众人小声的议论中,贺明隽信步走来。


    他才十岁半,又因为体弱,身量比同龄人还矮些,只有三尺高约一米二。


    因为是在自己家,又是见下属,不喜欢簪发的贺明隽就没有将头发梳得很端正,只是用一根鸭青色的发带束了个松松的低马尾。


    这样的发型很考验颜值。


    贺明隽不太在意长相,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按照大众审美,他如今这副皮囊实在是肤白貌美,精致得不像个真人。


    十多岁的少年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他一张脸还没有成年人的手大,被大氅上的一圈白毛围着,原本雪似的肤色在烛火光的映照下如月晕一般。


    看着就毫无威慑力。


    而等他一开口,是还没变声的奶音。


    气势又减了三分。


    贺明隽已经习惯了这个身高看世界,也听惯了这道声音。


    要服众,又不是靠年龄和声音大。


    “免礼。”


    贺明隽左手抱着手炉,轻抬右手。


    其实东宫的官职有不少问题。


    东宫的配置是仿照朝堂的,比如,詹事府就相当于宰相府和尚书府。


    这样似乎是为了让太子更好地学习、提前适应尽管纵观各朝历史最终登基的太子不过半数。


    然而,东宫的规模又远远不如比不上一个国家,所以就显得官职冗杂,有些责任划分不清。


    这些都是遗留问题。


    即便贺明隽要做出调整,也不会自己费心,只需要找到合适的人。


    而且,制度问题这时候点出来并不合适。


    现在只适合拿一个简单直白的、能找到相关负责人的问题来当这第一把火。


    落座后,贺明隽上身斜斜地倚在椅背上,没有寒暄或是说一通恩威并施的开场词,而是直接指出刚才在账册上看出的问题。


    听到他的话,司藏署令站出来,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青黛贴心地奉上账册。


    贺明隽指出哪一页哪一行,他声量不高,语气还不如别人读书时抑扬顿挫,却让司藏署令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扑通一声跪下,连声告饶,称是自己失职。


    其余人也心有戚戚然,知道太子这次是来者不善,生怕自己被点名,忙暗中思考自己可出了什么差错,应如何应答。


    太子被立也才两年,他搬到东宫一年有余。


    去年冬天太子也是到庄子上过的,夏天又去避暑山庄纳凉,两次他回宫后都躺了两天才去中宫请安,更别提过问东宫的事务。


    就算他事后问起,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大家随便敷衍几句就应付过去了。


    他们实在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忽然过问庶务,还赶在他从庄子回来当天,实在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贺明隽没有理会那求饶之人,而是气定神闲地喝了杯茶后才问道“洪詹事,张家令,罗主簿,你们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理”


    三人站出列,没直接回答,一撩衣袍准备下跪,看样子是又准备来认错、告饶那一套。


    贺明隽像是没看见,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幽幽开口“我身子不好,更需要你们尽职尽责,多替我分忧,而不是搪塞、推诿、求饶。”


    下边站着的人跪得更利索,头嗑得更响亮,求饶声也更大了些。


    贺明隽可没那个力气和他们比谁声高,再说,那样有失太子气度。


    他更不能拍桌子,会手疼。


    于是他把才放下的杯子又重新拿起,和桌面碰了一下。


    霎时,整个正厅安静下来。


    贺明隽垂眸道“是本宫无能,竟连东宫都管不好,不若还是请父皇派人相助吧。”


    这话已经很严重了。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却又因为贺明隽明显表现出对他们只会求饶的不悦,兼之摸不清如今太子殿下的脾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以前的太子殿下可是很要强的,牙齿掉了宁愿往肚子里咽也不愿让人看了笑话,尤其怕皇上失望。


    现在怎么会


    不少人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太


    子有什么不一样了。


    洪詹事作为在场人中官职最高的,这时候不得不出头殿下,这等小事又何须惊动陛下呢


    乔行之提醒您主角光环失效了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来


    “小事”贺明隽反问。


    “若单一个署令尸位素餐、弄虚作假,还算是小事,若这只是溃堤之蚁呢本宫瞧着,诸位似乎没有把本宫的话当一回事。”


    洪詹事忙道“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


    “属下不敢。”


    其余人都跟着表态。


    贺明隽听得有些心烦。


    可能是前段时间身边都是顺着他的、能听懂他说话的人,让他脾气见长。


    现在见着这一群只会口称“失职”、“有错”、“不敢”的人,他只想把他们全部换掉。


    身体不好莫生气,病倒喝药无人替贺明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还是换个詹事吧。


    太子詹事就相当于总经理,管着三寺十率府。


    若有一个得力的詹事,贺明隽这个太子就会轻松许多。


    或许是因为众人都不看好太子,东宫这个班子中的人就没有几个好用的,就是有,慢慢地也变成了得过且过的老油子。


    就连皇上皇后为太子选人,也更在意他身边伺候的、太医、厨子等。


    因此,现在贺明隽就有点憋闷了。


    好在,他身边的青黛还是很靠谱的。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青黛等人已经差不多摸准贺明隽的性子了。


    青黛上前一步,提醒道“殿下问你们该如何处置,你们回答就是了,勿要搪塞。”


    她是好意,若这些人把太子殿下气到,或是今晚之事传到宫中,事情恐怕要闹得更大了。


    只不过,某些人未必领情。


    就如洪詹事,他可是正三品的官员


    以往太子没精力管理东宫事务,一年还有两三个月都在外面住,太子詹事便是东宫最大的官。


    被人捧着惯了,现在被一个伺候人的小丫鬟训斥,洪詹事心里怎么会好受


    尚不知道贺明隽已经生了要把他这个詹事换掉的心思,洪詹事笑道“是微臣的不是。那以殿下之见,该如何发落李署令臣等照做便是了。”


    贺明隽右手虚握撑着额头,缓缓又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先免了李署令的职,待率更寺查清楚,李署令及其余失察之人,皆依照律法及旧例处置。”


    洪詹事又问“那署令一职,殿下是要提拔署丞,还是另有人选”


    贺明隽“那么就由洪詹事暂代吧,李署令失职,怕是有烂摊子要收拾。至于詹事一职,就由少詹事升任。”


    “殿下,这”洪詹事,或者现在应该称为洪署令,有些猝不及防。


    贺明隽轻叩了一下桌面,道“照做。”


    洪署令想起了方才自己所说的“臣等照做”,就有种自食其果的懊悔,但他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反驳太子。


    他实在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做到这一步。


    他当了两年的詹事,太子又几乎从不管事,没了他,就不怕东宫乱成一团吗


    此时,洪署令还没有领会到贺明隽说的“暂代”一词的含义。


    贺明隽当然知道这个决定有点草率,可他现在必须要立这个威。


    而且,某些人没有自己想得重要,就算少詹事依旧德不配位,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


    而在不到半个月后,贺明隽就能挖来新的“大总管”。


    贺明隽将已经有些凉了的手炉递出去,又换个新的,继续要职官和管事汇报工作。


    有了前面的杀鸡儆猴,其余人就配合懂事多了。


    其实贺明隽不想要这些人的忠心和敬畏,只需他们各司其职、不生事。


    他独来独往惯了,更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在不得已身居庙堂、身处闹市,若是周边的人还给他找麻烦,那他会很苦恼的。


    因为处理这些琐事,贺明隽到将近亥时才入睡。


    他有些轻微发热,但并没有惊动别人。


    太晚了,他不愿折腾。


    现在贺明隽的身体比起两个月前他才接手时已经好了许多。


    原剧情中,太子体弱又因为这个职位压力颇大,多思多虑,郁结于心,更不利于养生。


    贺明隽却不会,有不顺意之处,他当场就发泄出来了。


    贺明隽清楚,自己的这番变化瞒不过嘉乐帝和皇后他身边的人都是他们安排的。


    但维持原剧情中的太子人设,他做不到。


    明日就要去见他们了,他还要给出一个解释,包括自己的变化和今日冯保诚之事。


    贺明隽只庆幸好在古人都早熟,太子与身为帝后的父母更不如寻常人家那么亲近,否则,他可做不出十岁小孩的模样


    第 58 章 古穿文(05)


    于现在的贺明隽而言,亥时晚上九点休息已经有点晚了。


    可这个时辰,嘉乐帝还在批折子。


    因为嘉乐帝睡得晚,所以不必等第二天,他当晚就听到了东宫的消息。


    这倒不是他刻意监视,只是不放心太子,命人多加看顾。


    平时东宫发生的一切也并非是事无巨细都上报的。


    但今晚发生的事不算小,无论是贺明隽一改往日处事风格,直接将太子府詹事贬职,还是没好好休息熬夜处理这些琐事,都不应瞒着陛下。


    嘉乐帝看着这些消息,有点欣慰,这孩子总算露出点锋芒了,只是手段稚嫩、仁慈了些。


    除此外,嘉乐帝还不免担心太子的身体,又感觉到异样。


    前些日子在庄子上还修身养性的


    是不甘心当一个徒有虚名的太子现在觉得长大了、有能力了,又恰逢好时机


    嘉乐帝正在沉思之际,冯保诚上前给他换了杯茶,轻声道“陛下,时辰也不早了,这夜里还是有些凉,您看要不要歇了”


    嘉乐帝被打断思绪,不悦地看了冯保诚一眼,忽然就想到今日派冯保诚去看望太子后的回话。


    “你是说,太子今日气色不错”


    冯保诚一脸喜意,应道“是呢,奴婢谨记着陛下的吩咐,特意去瞧了。太子殿下只眉眼间透出几分疲惫,气色却很好,想必休息一番就调养过来了。”


    嘉乐帝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点头道“看来那温泉庄子养人。”


    冯保诚却反驳道“哪里是庄子养人分明是陛下您一颗拳拳爱子之心”


    嘉乐帝被这一通马屁拍得是通体舒畅,又顺着这个话题自然而然地问道“你今日在东宫耽搁了那么久,可是太子与你说了什么,你瞒而未报”


    “并未啊”冯保诚有些愕然,随即语气神色皆惶恐地认错“是奴婢的不是,担心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报喜不报忧,想着要亲眼见了太子殿下是否安好。奴婢万万不敢和太子殿下多说什么,太子殿下也不会犯这种忌讳,打探陛下的事。”


    “哦”嘉乐帝神色莫名,意味深长道“太子果真并未打探一句朕的情况”


    冯保诚再反应不过来就显得过于迟钝了,他小心翼翼道“许是太子殿下明日便要进宫,这才,这才”


    嘉乐帝冷哼一声,便让冯保诚说不出下边的话。


    手中的折子批阅不下去了,嘉乐帝便将其一合,丢到旁边,冷冷地看着冯保诚,说“今日你到东宫之后,一言一行,事无巨细,一一禀来。”


    冯保诚肩膀一缩,低头敛目地应了一声“是”,接着就平铺直叙地汇报起来


    他踏入东宫后不到一刻钟,太子殿下的车架便回来了,传话后,太子殿下并未接见他,只差人回了话,称自己无恙、劳陛下娘娘记挂、明日便来请安等等,而他记着陛下的吩咐,等了大半时辰才见到太子殿下


    冯保诚老老实实地说完,总结道“除此之外,别无他事了。”


    冯保诚并不敢夸大其词,毕竟嘉乐帝并不是好糊弄的,目前又一心偏向太子殿下。


    嘉乐帝听完,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摆手让冯保诚退下。


    但他晦暗沉郁的眼神还是透露出几分情绪。


    冯保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讷讷地喊了声“陛下”,才在一片沉默中退下。


    等转过身,冯保诚眼神里的担忧和慌乱全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冷然。


    第二日,贺明隽是在约巳时九点从东宫出发去请安的。


    东宫,顾名思义,就是位置在东边的宫殿。


    除过每年的大朝会外,本朝的惯例是五日上一次朝,今日并不上朝,嘉乐帝大概会在两仪殿听政理事,或是在距离两仪殿不远的寝殿休息。


    贺明隽估算过,从他寝殿出发到两仪殿路程不过两千米。


    他又是乘马车去的,就算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速度不能太快,预计用时最多两刻钟。


    依照礼法,如无急事,臣子进宫是不能骑马乘轿的。


    但太子体弱,是个特殊的存在。


    贺明隽坐在马车上也并未闲着。


    他面前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东宫的图纸。


    在太子入住前,东宫是经过一番改造的。


    比如,他的寝宫院子里花木都移栽到别处、连池塘都填了,因为这些容易招蚊虫。


    若是别人被蚊子叮一下可能身上只会起个红点,但若放到太子殿下身上,那就可能是红肿一片。


    除此之外,东宫内还做了不少简化,这就让东宫的景观看起来有点单调了。


    贺明隽现在看图纸,不是打算在观赏性方面对东宫做出什么新的改造。


    他对住宿环境没什么太大要求,更不爱折腾。


    可如今身处古代社会,贺明隽不想在朝堂搅弄风云,也不喜欢管理东宫的庶务,他这个身份又极其尊贵,不像女主那样生存难题迫在眉睫


    尽管他现在睡觉时长和学习时长,与以往想比,差不多是完全反过来了,但他还是要在自己清醒的时候找点事情做的。


    除了看书、练书法、学中医,他还打算在东宫搞几片试验田。


    这当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了。


    说起来,在农业种植方面,贺明隽的理论很丰富,但却没什么经验。


    尽管他出身农村。


    他唯一的经验,就是在第一个任务世界“继承”的那盆盆栽,结果还养死了。


    现在依贺明隽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身体,就更没机会实践、提升一下种植能力。


    不过这种指挥别人动手的活,他还是可以做一下的。


    东宫占地面积一千八百余亩,说得更容易想象些,相当于一百七十余个标准足球场,开几块地出来还是很容易。


    只是究竟选在何处


    ,涉及到风水、美观和土质等问题。


    贺明隽左右闲着,就先筛选一下合适的地方。


    思考这个,需要动脑却又不很费神,他刚好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要是女主知道同为穿越者,她勤勤恳恳侍弄那三分地才能改善生活、而贺明隽开两块地只为打发时间,不知会作何感想。


    等贺明隽下马车时,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规划。


    他对于如今可以称为自己的家的东宫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毕竟,以前太子体弱根本没机会逛一逛自己的家,于是贺明隽接收的信息就只有剧情提到以及太子常去的地方。


    记住东宫的地图很有必要。


    贺明隽可不想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在自己家还迷路。


    回到当下


    贺明隽在神龙殿门口下了马车。


    从门口到正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他只能慢慢走过去。


    到了正殿门口,却听被守着的内侍说此时陛下不便见他,要他先去偏殿等候。


    这是以前从未发生的事。


    太子若进宫,刚到最外的宫门口就有人往里面递消息了,若是嘉乐帝有事在忙,就会先让太子去皇后的寝宫,他忙完了就过去,一家三口说说话,有时在一起用膳。


    现在贺明隽被这样对待,倒是没什么失落,他神色如常地一点头,往偏殿走去。


    初春的白日比晚上温度稍高些,但贺明隽依然穿着大氅,甚至因为今日有些微风,他连兜帽都戴上了。


    因为穿得厚,走起路就有些累人。


    到偏殿时,他脸颊已经泛起了红晕。


    好在嘉乐帝只是晾着贺明隽,倒没有在别处苛待他、给他下马威。


    偏殿里燃着火炉,显然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擦脸净手之后,贺明隽又歇了片刻,才脱去身上的大氅。


    很快又有人端来一盘樱桃。


    如今樱桃算是名贵水果。


    贺明隽原本不喜欢吃这种肉少核多的水果,可现在他这体质,能吃的食物实在不多,除了各种药膳外,寻常的菜口味也极其清淡,现在等着又无聊,他便捏起一枚樱桃在炉子边烘得不那么凉了,再递入口中。


    不多时,商枝就躬身,附到他耳边轻声道“殿下,陛下是在给三皇子考校功课。”


    贺明隽捏着樱桃的手一顿,神色有点古怪。


    他不是因为男主三皇子,而是觉得,嘉乐帝的做法似乎有些幼稚


    你摆谱晾着朕派去的人,朕便宠爱别的皇子让你等着


    贺明隽应该是他多想了吧。


    正殿中,嘉乐帝听着三皇子的对答如流,夸得有些敷衍。


    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嘉乐帝确实想给太子一个教训。


    可太子那身体,别说罚跪了,就算抄书,都太重了些,让人他这个老父亲不忍心。若要口头训斥,只怕太子会多


    思,外人见了,还以为太子失宠了呢。


    但若什么都不做,他为君为父,也太憋屈了些。


    外出两个月,归来竟没有关心问候他一句那逆子,也委实太没有良心了


    “父皇”三皇子贺峥见嘉乐帝皱着眉,还有些咬牙切齿,就小心地喊了一声。


    可是儿臣的回答有误吗来”


    嘉乐帝边起身边说道“你的功课不错,今后也勿要松懈。”


    他又吩咐人拿块砚台赏给三皇子。


    这就是要三皇子告退的意思了。


    贺峥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他仰起小脸,笑着问道“是太子哥哥来给父皇请安了吗儿臣也许久未见太子哥哥,甚是想念,就让儿臣一起去见见太子哥哥吧。”


    八岁多的小孩甚是阳光可爱,说出的话也乖巧懂事。


    可嘉乐帝却皱起了眉。


    他不愿让其余皇子常在太子面前晃悠。


    二皇子就不说了,三皇子比太子还小两岁呢,身量都快赶上太子高了,体格更是像个小牛犊似的,这样的弟弟,太子见了能高兴


    况且今日太子才回来,必然有很多话要和更亲的父母说,有你一个弟弟什么事


    嘉乐帝便道“改日吧,你也知道,太子身体一贯不好,你要体谅,莫累着他。”


    这下咬牙切齿的人变成三皇子了。


    他体谅个鬼啊


    他是弟弟,又是个连王位都没有的皇子,去体谅身为兄长的太子


    就因为太子病弱


    三皇子心中忿忿不平,对太子满是嫉恨。


    但他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而是有点失落地应了一声“是”。


    又道“那儿臣告退了,父皇要和太子哥哥说我想他。”


    嘉乐帝正欲往前走的脚步一顿,回身摸了摸三皇子的脑袋,夸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嘉乐帝并没有看出三皇子阴暗的心思。


    一来是三皇子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


    二来,则是嘉乐帝自认对三皇子已经不错了。


    他待二皇子那才叫一个冷漠忽视呢。


    当然,他对三皇子是没法与太子相比,可太子是他爱重的皇后所生,是他第一个孩子,又从小体弱,让他多费了不少心思才养大的,他更在意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他是皇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给你你接着,不给你你就忍着。


    难不成还要有意见


    嘉乐帝却不知道,像二皇子这样一开始就被抛弃的,其实早就习惯了,反而没什么奢望,就算有点情绪,恨意也没有那么浓郁,更多的是漠然。


    而三皇子,他受过关爱,却比上不足,更容易觉得不满、心生怨怼。


    于是,站在三皇子的角度,太子病弱平庸,父皇偏心至极,皇后娘娘是他的杀母仇人却把他记在名下让他认贼作母


    他弑兄篡位,不过是为自己讨回公道而已。


    在三皇子的剧本中,太子就是个死不足惜、为他让位算是赔罪的反派


    第 59 章 古穿文(06)


    贺明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三皇子已经对他有了怨恨之心。


    当然,他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在他看来,政治斗争谈不上好人坏人,只有输赢。


    他的太子身份、他的任务要求,都决定了他要和三皇子站在敌对面。


    至于那些爱恨情仇,谁是正义的一方,贺明隽觉得没有必要深究。


    反正,他总要把三皇子拍下去的。


    而嘉乐帝对他的态度如何,重要,却也没那么重要。


    因此贺明隽的姿态就很闲适了。


    当小碟中出现第五个樱桃核的时候,贺明隽就停了下来,拿帕子擦嘴。


    就是这种适宜体虚气弱的人食用的水果,他也不能多吃。


    贺明隽还没有把帕子放下时,就听见“皇上驾到”的通报声。


    他不慌不忙地把帕子递给紫苏,又站起身,准备行礼。


    这个朝代并不时兴跪拜礼,像平时上朝、臣子拜见君王,除非是犯错求饶或是谢恩等情况,一般都不用跪。


    但现在贺明隽的情况像是游子归家,按照当下的规矩,必须要跪拜父母的。


    贺明隽没有“男儿膝下有黄金”之类的想法。


    入乡随俗而已,这动作又不带什么侮辱性的意味。


    有内侍拿来蒲团,还是太子特供版,比寻常人用的更软些。


    “给父皇请安。”贺明隽说着,伸手撩起衣袍。


    他一到跟前,嘉乐帝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清苦。


    这两日贺明隽并没怎么喝药,但他身上沾染的药味不是短时间能散去的。


    再一看贺明隽那比两个月前更消瘦的脸,提起衣袍的右手骨节处微微泛着的红,嘉乐帝那仅剩的一点不悦就散了。


    见贺明隽快要跪下了,嘉乐帝连忙阻止道“快起来,来见朕,何必如此拘礼”


    说话的同时还冷冷地看了冯保诚一眼。


    这叫气色好


    冯保诚


    这还不好往常太子可是要在床上躺个一两日依旧看起来疲惫不堪、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的现在他一张脸白生生的,脸颊上还有些薄红,目光清明,还不算气色好


    但冯保诚没那个胆子反驳,甚至他看着现在嘉乐帝对太子的态度,心中有些不安。


    他知道陛下待太子宽容,只是不曾想能宽容到这地步。


    被特殊对待的贺明隽却有着宠辱不惊的淡定。


    听说不用跪了,他就缓缓直起膝盖。


    他身侧的人极有眼色地上前轻扶住他的胳膊。


    贺明隽站定之后,整理了一下衣摆,才又行礼道“谢父皇。”


    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在他没有这个想法的情况下。


    大多时候,贺明隽说话的语调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不带一丝泄露情绪的波澜。


    落到别人耳中,就显得有些冷淡。


    哪怕是这具身体稚嫩的嗓音也无法遮掩。


    贺明隽这么对下属奴仆无妨,但他现在面对的,是他这个身份的父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而且贺明隽本来就不喜欢寒暄废话,这几个任务世界过去,他在聊天技巧上依旧没什么长进。


    他也没有以这么小、需要关爱的年纪和父母相处的经历。


    他更做不出讨好的姿态。


    于是在他道完谢之后,竟一时无话。


    嘉乐帝微眯起眼睛,直视着贺明隽道“你去庄子上住了两个月,待朕生分不少。还是说,对朕有什么情绪”


    若是别人,只怕早就惶恐不安了。


    贺明隽却只是轻轻摇头道“并无。”


    说着,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坦诚至极的脸。


    嘉乐帝“哦”


    贺明隽“许是又长了一岁,做不出小儿姿态。”


    他顶着比实际年龄更幼态几分的面容,用稚嫩且因体弱显得细声细气的嗓音,说出这般老成的话。


    嘉乐帝本来是绷着脸的,此时却撑不住笑了,叹了一口气道“你啊”


    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


    “若是你受了委屈,大可以告诉朕,朕还能不为你撑腰”


    嘉乐帝说着,轻抬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贺明隽坐下。


    贺明隽倒也不客套,落座后才道“谢父皇挂念,只是我不曾受什么委屈。”


    他扬起一抹极浅淡的笑,语气颇有些骄矜和理所当然“我是太子,谁能给我委屈受我若是有不满之处,自然不会忍着。”


    贺明隽觉得那些谦称、敬称是在增加交流成本,他不会刻意记着要在皇上面前称“臣”,在下属面前称“本宫”。


    他比较随心,偶尔刻意仗着身份压人时才强调一下。


    现在面对嘉乐帝,贺明隽依旧一口一个“我”。


    这让他身后的紫苏和商枝忍不住心头一紧,可当着皇上的面又不便提醒。


    而一直忐忑的冯保诚则安心几分皇上偶尔会不记得自称“朕”,但在皇帝面前,没有人能自称“我”。


    太子这样,显然是有些不敬的。或许不至于让陛下治罪,但多少会让陛下心生芥蒂或不适吧。


    平时听惯了“微臣”“奴婢”等的嘉乐帝的确有些不习惯,但他此时更在意贺明隽说的“不满之处”。


    平时大臣们说话都是弯弯绕,嘉乐帝显然很是会抓重点的。


    至于贺明隽的自称,嘉乐帝只当他是在庄子上住了两个月,散漫惯了,此时并未追究。


    嘉乐帝饶有兴致地问“不满可是昨日东宫发生了什么”


    竟让一贯不怎么理会庶务的太子亮出了爪子


    贺明隽没有瞒着的意思,直接道“本也应向父皇禀告的,我儿臣昨日免了詹事的职,降为司藏署令了。”


    嘉乐帝问“哦他若不


    堪大用,直接罢免便是,又何须留他”


    贺明隽“倒也不是不得用,只是有些不听话、敷衍我敷衍儿臣。”


    嘉乐帝听得有些兴趣,见他这般不习惯自称“儿臣”,说了还要改口,就大度地一挥手道“我你既为父子,私下不必如此拘礼。一个称呼让你这般拗口,朕听着也不自在。”


    贺明隽笑了下,道“谢父皇。”


    他这副皮囊极占便宜,只是浅浅一笑,就让人觉得好似做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


    嘉乐帝捋了捋胡子,显然十分受用,他“嗯”了一声,再轻扬下巴,示意贺明隽继续。


    贺明隽本就是来告状,以及让嘉乐帝和皇后意识到他行事风格与以往有了不同,此时自然不会瞒着。


    “经过这两个月在庄子上的修养,我的身子已好了许多。昨日回来后,本应该立刻来宫中请安,让父皇母后安心,但奈何一路颠簸,状态有些不佳,以免让父皇母后见了更担忧,便打算歇息一日。”


    “父皇体谅,派了人来。”


    贺明隽说着,看了冯保诚一眼。


    冯保诚接到他的视线,身体微颤一下,张了张口又闭上。


    这时候打断太子的话,只会让陛下不悦。


    贺明隽继续道“我并未接见,只是派人回了话。却不知,冯公公得了父皇的吩咐,要亲眼见我是否安好,结果让冯公公等了大半个时辰,竟也无人知会我一声。”


    见自己被提到,冯保诚这才开口“奴婢多等些时辰有什么打紧自然是殿下歇息更重要些。”


    嘉乐帝并未对此发表意见,只是看神态,像是对冯保诚的说法颇为赞同。


    “呵。”贺明隽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嘲讽和怒意。


    “见不见、何时见,是我说了算的,可瞒而未报,就是东宫属官的失职了。本宫听闻,是冯公公不让人通报的”


    “不在意我这个主子,倒是对冯公公的话言听计从,这样的人,我可不想用。”


    冯保诚噗通一声跪下,惊慌解释道“是奴婢僭越了,奴婢不想惊扰到殿下,才不让人通报的。只是奴婢哪有那个面子号令东宫之人多半是因奴婢是陛下派去的,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皆知陛下爱重殿下,也是为殿下考虑,想让殿下好好歇息一番,再者,让奴婢多等候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才”


    冯保诚所依仗的,不过是他是皇上派去的,代表的是皇上的脸面。


    贺明隽意味不明地反问“是吗”


    “今日他们为本宫考虑,瞒而不报,那明日,他们是不是可以替本宫做主了”


    冯保诚冷汗都快下来了。


    贺明隽接着道“冯公公是父皇的人,父皇一句吩咐,冯公公便是多等半个时辰也要做到。可东宫的人”


    “是儿臣无能了,御下之道远不及父皇。”


    他的声音中并无多少濡幕和钦佩,可还是让嘉乐帝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


    嘉乐帝将目光从贺明隽移到冯保诚身上,淡淡道“起来吧,太子又并未指责你。”


    “多谢陛下谢过太子殿下”冯保诚的声音都有点抖。


    哪怕嘉乐帝的声音轻飘飘的,冯保诚也知道自己恐怕是惹得陛下不悦了。


    就算他是陛下派去问话的,可太子殿下才是主子。


    他明白这一点不重要,关键是,现在太子殿下的话让陛下认同这一点,他们父子俩才是同一阵营。


    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么会告状


    嘉乐帝此时懒得理会冯保诚,他问贺明隽“你降了洪詹事的职,那今后待如何呢”


    贺明隽“既然冯公公在东宫颇有威望,不如父皇将他借给我些时日”


    冯保诚


    太子这是要他死啊


    但他哪有开口推辞的权利只能听从吩咐。


    嘉乐帝“只是借些时日”


    贺明隽“自然,父皇的人,儿臣怎好夺爱”


    嘉乐帝摇头道“朕已习惯了他在跟前儿伺候,还是给你换个人吧。”


    贺明隽并未问那人是谁,站起身道谢“多谢父皇。”


    嘉乐帝收敛了神色,忽然道“你们都下去吧。”


    “去请皇后来,告诉御膳房,今日皇后与太子都在神龙殿用膳。”


    待厅内其余人都退下,嘉乐帝问道“可是嫌朕先前为你安排的人不中用”


    贺明隽心下微动,想着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第 60 章 古穿文(07)


    今日面见嘉乐帝,顺利得有些出乎贺明隽意料了。


    对方似乎并不觉得他的变化有问题,反而对此接受良好,甚至有些欣慰,或许还觉得他手段不够雷厉风行。


    帝王心思难猜,贺明隽也无意去揣测。


    对于嘉乐帝的问题,贺明隽略一思忖,按照心中真实想法答道“没有真正的无用之人,只看会不会用。”


    他是有些嫌弃那些人,不过这两年来东宫并没出什么差池,可见他们也并非一无是处。


    只不过,当老板掌握着生杀大权、稍有差池就可能丧命时,估计那些下属行事都偏保守,毕竟不多做就不会出错。


    再加上太子没什么威慑力,他们就更加不肯多行一步,没准儿还会互相隐瞒包庇,免得有不足之处引起皇上注意。


    有什么想法在贺明隽脑海中一闪而过,但还没有抓住就被嘉乐帝的笑声打断。


    嘉庆帝此时并没有做出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模样,看起来竟然有点和蔼,他轻飘飘地说“现在倒是有几分储君的样子。”


    听似嫌弃的语气下隐藏着不难察觉的欣慰和赞赏。


    “那你要如何用那些人”嘉乐帝又问。


    这就带着点考校和指点的意味了。


    贺明隽沉默了。


    他无意显露自己的能力,更没有那个兴趣。


    他只是打算先借个人打理着东宫,等殿试过后就递出一封来自东宫的offer。


    简而言之,贺明隽是找人给自己打工的,而没打算自己栽进去。


    嘉乐帝以为贺明隽在思考,就端起一杯茶,耐心地等着。


    哪知贺明隽一开口便是“儿臣不擅此道,所以才向父皇讨要人。”


    嘉乐帝递到唇边的杯子一抖,水滴溅出,落到前襟处。他重重地把茶杯放下,质问“是不会,还是不想”


    贺明隽“因为不会,所以也不想。”


    “是朕太过纵着你,让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你是储君,怎可这般懒散不上进太傅都教了你什”


    嘉乐帝说着,意识到太子这两个月都在庄子上住,便改口道“你身子既然已经好了许多,便从明日开始上课,不能再懈怠了。你年岁渐长,难不成还像个奶娃娃一般,事事向朕求助”


    贺明隽颇有些理所当然地说“父皇广纳贤才,不正是要他们发挥用处的吗”


    嘉乐帝一怔,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贺明隽,他更深切地意识到太子的思维方式的转变,这已然是站在上位者的角度了。


    只是嘉乐帝还没说什么,皇后就到了。


    她能这么快过来,显然是在皇帝派人传话之前就已经动身。


    母亲大多都比父亲更情绪外露些,更何况嘉乐帝有四子三女,而皇后只有太子这一个亲生孩子。


    贺明隽尚未请安,皇后便上前轻握住他的手,关切道“快免礼怎么瞧着又瘦了些,可是去


    庄子上带的厨子不用心”


    太子肖母,贺明隽看惯了自己的脸,如今见到皇后,就比嘉乐帝多了两分亲切。


    皇后不过二十八岁,嘉乐帝后宫并不充盈,估计没那么多糟心事,她又保养得宜,除了服饰雍容些,一张脸看着像个大学生似的。


    可这样的她已经有了个年纪能读初中的儿子。


    皇后看向贺明隽的眼神满是慈爱。


    贺明隽原本就活了二十六岁,性格还有些少年老成,在加上他在几个任务世界又多了二十余年的经历,此时心下就难免有点别扭。


    他也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安抚道“随行伺候的人都很用心,许是儿臣的身量又长高了些许。”


    他顿了顿,又说“在外面两个月,也想父皇和母后了”


    这就是善意的谎言了。


    第一次说出这种类似撒娇的话,贺明隽还有点不好意思。


    落到嘉乐帝和皇后耳中,就是他害羞了。


    皇后一来,话题就轻松了许多。


    在皇后的询问下,贺明隽捡了些日常中比较值得一提的事分享出来。


    他们早已得知贺明隽能用左手写字,此时便提起了。


    贺明隽只好展示一番,然后他不止得到“字有长进”的夸奖,还得了纸墨的赏赐。


    御用的墨和纸,质量都是极好的。


    以贺明隽才学两个月的书法水平,显然有些糟蹋东西。


    如今他体弱腕力不足,想必再练也进步有限。


    贺明隽已经习惯了凡物都用最好的,就十分坦然地接受了,没什么“不配”的想法。


    午膳是在神龙殿用的。


    御膳要比东宫的膳食要丰盛得多,即便只有三人用膳,也足有二十多道菜。


    其实,原本太子的膳食也没那么简单的,太子经常食欲不振,膳房便要绞尽脑汁多做些让太子多吃几口,还是贺明隽不爱铺张,又不挑食,就只要求营养均衡、没有他不能吃的以及相克的食物即可。


    看到其中一小半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贺明隽觉得没这个必要。


    但此时他若提出来就显得不识好歹了。


    他什么也没说,享受着紫苏的布菜。


    等用过膳,按照贺明隽的习惯,是散散步再看会儿书权当歇息。


    他一贯是没有午休的习惯的,加上他如今就是小憩也极为麻烦,就更不愿意了。


    起初还是有人劝他,毕竟现在的生活比较慢,大多数贵族都有午憩的习惯,而太子更需要休养。


    贺明隽只说自己若中午睡了晚上更难以安眠,而太医见他这样并未引起身体不适便也不再苦口婆心。


    嘉乐帝和皇后也听说了他的习惯改变,此时又问起,贺明隽就用同样的理由应付过去。


    春困秋乏,嘉乐帝又是日理万机起得比鸡还早的一国之君,他中午是要休息的。


    皇后此时却舍不得休息


    ,只殷切地看着贺明隽道“若是不累,陪母后再说说话可好”


    贺明隽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们没有去皇后的寝宫,而是去了偏殿的一间屋子。


    皇后屏退左右,将贺明隽的吃穿用度、身体状况问得更仔细了些。


    贺明隽一一答了。


    她这才放下心,又问起这两日的事。


    贺明隽言简意赅地说了,当然重点提了冯保诚的事,至于东宫,他只用有些人太过懒散,给他们个教训而已Θ来”略过。


    皇后蹙了眉,不解道“冯保诚为何要针对你”


    贺明隽“儿臣亦有些纳闷。”


    皇后便不再追问,而是道“你身边的人是该好好敲打敲打,自己没有疏漏,别人才难以钻空子、抓住你的把柄。”


    贺明隽此时只是略提个醒,让皇后多加留意,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没再多说,应了一声“是”。


    皇后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欣慰地笑了,又软了语气说“你是太子,多少人盯着呢。”


    这时代其实不怎么讲严父慈母,通常是男主外,子女的教育主要是由母亲负责的,父亲只是闲暇时过问几句。


    皇后见他这般沉静受教的模样,就忍不住多说两句“听说你父皇今日还召见了三皇子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贺明隽心里叹气,到哪里都逃不过被提问考校。


    可他根本不会因此吃醋,也没有争宠的想法。


    他答“我何须与他计较”


    皇后不赞同地摇摇头,耐着性子教他该如何表现出对皇上的在意又不至于讨嫌等。


    “那到底是你的父皇,几个孩子中他又最为疼爱你,你不必太过谨小慎微,也不能恃宠而骄。”


    贺明隽“”


    要是让皇后知道他先前是怎么和嘉乐帝说话的,估计少不了一顿骂。


    他真的不擅长、更不想争宠讨皇上欢心。


    但他只能说“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皇后再问起今日陛下又说了什么时,贺明隽避重就轻地答“只是让我明日就上学,以后不可懈怠。”


    他也不算说谎,就是断章取义了点、语气平静了点,没将嘉乐帝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表达出来。


    皇后见之前嘉乐帝没有动怒,甚至心情很不错,就信以为真,还颇为担忧道“就是上进也要有个度,还是身子要紧。”


    贺明隽认真地点头,丝毫不见心虚。


    他现在是字面意思上的脸皮薄,要是心虚,只怕就面红耳赤,轻易让人看出来了。


    待嘉乐帝醒来,贺明隽去请了安,又被询问一番功课。


    他在庄子住的这两个月,已经将带去的书都翻了一遍。


    这些书虽是繁体又没有标点符合的古文,但贺明隽终究是不是十岁孩童,且太子的藏书,不少都是有大家批注的,即便没有老师讲解,他大多都能理解。


    他现在的学识


    或许不足以考状元,但应付嘉乐帝的检查,还是足够的。


    嘉乐帝心中十分满意,表现就是把自己珍藏的名家字帖给了贺明隽。


    不过嘉乐帝嘴上还是很含蓄的,只夸了句“不错”。


    嘉乐帝最终还是答应给贺明隽个人,助他打理东宫,也是考验他这次能否约束好下属、掌控东宫。


    他们话没说得这么直白,但就是这个意思。


    傍晚的时候,那人就来东宫报道了,他名叫赵青山,亦是宦官,之前是从四品的内常侍。


    在赵青山随后到的,是皇后派人送来的一封信,上面写着赵青山的生平,包括籍贯何处、曾在哪个宫当值、与谁交好


    这让贺明隽不禁哑然。


    不过他也领会到帝后的意思。


    这是要他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贺明隽在回东宫后又回想了一下嘉乐帝和皇后对自己的态度,发现他们对太子很是宽容,却又在教他储君之道。


    到底是何用意呢


    贺明隽发现自己以前的猜测似乎有些想当然了。


    他之前没有接触过嘉乐帝和皇后,对他们的了解都来源于系统的剧情和太子的记忆。


    剧情主要是以女主视角展开的,而此时女主才穿来半年,还在村里种地养鸭做咸鸭蛋,同时斗极品亲戚呢。


    等再过五年,女主十三岁时,才有机缘巧合救下去治理水患的男主。


    女主十五岁时才来到都城,剧情中才提到朝堂的事。


    那时太子十七岁,再过一年,他就死了。


    而太子的记忆中,父皇和母后似乎对他一直没什么期望,他这个太子只是徒有虚名。


    贺明隽知道剧情和记忆不可尽信,但还是难免受到影响。


    尤其,系统称时间线可以回溯,这次他还真切地感受到系统商城的存在,他的心态还是多少有点变化。


    其实他并非全然的上帝视角,还是要身临其境才能看清一些细节。


    贺明隽反思了一下,然后发现这似乎这对自己并没有太大影响


    他还是只会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他是过得太闲适,脑子秀逗了吗竟想这些有的没的


    贺明隽轻拍了一下额头。


    什么叫内耗啊


    贺明隽没有给赵青山安排具体的职位,只让他去辅助新上任的詹事,又命商陆帮赵青山了解东宫的情况。


    要让东宫的风气焕然一新并不是一蹴而就。


    好在因为原来的洪詹事被贬职,现在嘉乐帝又派了人来,众人都处于一种观望状态,小心翼翼的,不敢再出什么差错。


    目前贺明隽也不能完全当甩手掌柜。


    于是他又将了解东宫的人事关系和资产等加入每日待办事项。


    若是曾经的贺明隽,他会花上几天什么都不干,只完成这一项,但现在,他只能循序渐进。


    贺


    明隽从宫中回来已经近未时正下午两点,他换了更轻便的常服后就去练了两刻钟毛笔字,同时让人去崇文馆把农学相关的书都找出来。


    他让人了解工部屯田司、司农寺有哪些实干人才,再从庄子上调来两个种庄稼的好手。


    比起玩弄权术,他还是更喜欢搞点实际的。


    丹砂回来时只带了写着书目和简介的纸,问贺明隽今日是否要看哪一本,其余的书明日晒过再放入书房,又说崇文馆已经打扫好,明日可以在里面上课了。


    贺明隽洗手的动作一顿,他答“明日再看吧。”


    他差点忘了明天就要上学了,或者说他是刻意忽略的,因为他心里排斥学那些为君之道。


    嘉乐帝为太子钦点了“六傅”,但却不止六个人,他们都有官职在身,算是兼职家教,除了上午要上朝或去办公外,下午和休沐日都可以抽出一段时间来给太子上课。


    可现在贺明隽不想学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想种地。


    本来贺明隽只是心血来潮,因为太子地产颇丰,除了东宫这一千多亩地外,还有两个庄子。


    这个庄子,并不是一个居住的庄园,而是村庄,或许可以称为小镇,周围的田产、山头,都是太子的资产。


    那么多土地,而如今大多庄稼的产量,让贺明隽觉得有些浪费土地资源,他就有了想法子让一些庄稼增产的念头。


    而贺明隽的性格,不说“干一行精一行”吧,至少达到的水平要让自己满意。


    当他开始为之付出行动时,就说明他不会浅尝辄止。


    就算贺明隽还想当学生,他也只为自己安排了三门课程练毛笔字是活动课,种地是主修,中医是辅修。


    别的,他暂时没兴趣。


    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学太多。


    只不过,“六傅”是嘉乐帝安排的,贺明隽又才要了个人,实在不好将老师都辞退。


    得了太子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有利有弊,他总不能只享受好处。


    贺明隽暂时将下午的时间空下来。


    但他预计这样的日子顶多维持一个月。


    第二日下午,贺明隽先是接见了客人。


    得知他回了东宫,较近的亲戚家都派了人问候。


    这并没有耽误贺明隽太多时间,大家都有分寸,略表示一下对太子关心就告退了。


    然后,贺明隽就乘着小轿,带着丫鬟、书童、侍卫数人上学去了。


    今日上课的老师是林中书令,也就是俗称的宰相。


    林中书令一看太子这阵仗,以及太子座位上的软垫、手炉等,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悦。


    别人是寒窗苦读,太子这是享福来了


    更让林中书令怒不可遏的是,太子竟然在他的课上睡着了


    贺明隽并非是故意睡觉的,但他也没有太克制自己的困意。


    这个世界贺明隽的作息一直不规律,加上东宫的温度和湿度都与他比较习惯的庄子上不同前天他能睡着多半是因为坐马车太累了还有些发热,他昨晚迟迟睡不着,干脆就梳理起现代所掌握的农业知识。


    直到天快亮时他才睡着。


    他是睡到自然醒的,可那也才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


    若是原本身强体壮的贺明隽,这点时间肯定是足够的。


    但现在么


    古代的老师讲课抑扬顿挫,拗口的古文加上贺明隽丝毫不感兴趣的内容,就更加助眠了。


    贺明隽被叫醒后,就带着歉意地认错。


    林中书令还是生气,但见太子态度端正,脸色缓和了几分,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太子揉着手腕开了口


    “我身子不适,太傅的授课还是改日吧。”


    林中书令


    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叫家长


    然而,太子的家长是皇上


    林中书令请不动皇上,只好去皇上面前告状。


    嘉乐帝听了,竟是惊讶超过愤怒,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太子在爱卿授课时睡着了”


    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后,嘉乐帝喃喃道“太子竟然做到了朕当年不敢做的事”


    林中书令当年也教过嘉乐帝。


    听到这话的林中书令差点气了个倒仰,他的嘴唇和花白胡子一起颤抖着,齿间挤出两个字“陛下”


    嘉乐帝神色一凛糟糕,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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