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瞬间从镁光灯下光芒万丈的舞台回到了空无一物的空白房间，一时间眼睛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以为你会留下, 毕竟我并没有规定你什么时候回来。”正在杜蘅适应眼前的场景时,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那位神秘人的声音。
“为什么。”杜蘅声音平静，并无多少波动。
“啪啪啪！”那神秘人忽然开始鼓起掌来, “优秀, 真是优秀。难不成这次的感情也是演技？”
杜蘅心中迟疑, 面上却不显。
这次的，自然不是演技！
如果只是演技的话，怎么可能以假乱真。她将自己全心投入, 假戏真做，她，是真的爱上了萧曾柏。至今, 都还能感觉到离开他时的心痛。
演技这种东西, 本就是要将自己都骗过的, 这才是好的演员。
也正是这个原因，她那段时间才难以从jones的角色里走出来。
“你可以选择永远留在那个世界。这是给你的奖励。”神秘人忽然开口道。
杜蘅迟疑。
“美貌、才华、名声、爱情。”神秘人的声音循循善诱, 像是诱人堕落的海妖, “这些全部都是靠你的努力争取得来的, 难道你真的忍心全部抛弃？”
杜蘅没有回答。
“想想萧曾柏, 他是真实的, 他还在那个世界等着你, 你的离开会给他带来多少痛楚。难道你不想回到他的身边吗？”
杜蘅顿了顿, 并未回答, 只问道：“你想要什么。”
她自小就知道, 世界上绝没有白掉的馅饼，要得到什么，肯定少不了付出。这人费尽心机引她掉入这个快穿世界，如今更是一步步地引导她发现爱情，掉入爱情，肯定是因为她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那神秘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在问我要什么之前，你也得想一想，你有什么能给我的呢。”
“我孑然一身，能给的，自然只有我自己。”杜蘅淡淡道。
“和聪明人打交道确实很愉快。你可以在这个世界里留下来，你会度过寿终正寝的80年，不过，条件是——再帮我工作一千年。”神秘人的声音十分愉快，“我想这并不是一件不公的交易。”
“你是一个好苗子，很多人都因为任务失败被抹杀，但是你不同，你总能超出我的意料。你是这千百年来最让我满意的一人，短短一个世界的停留，我可以应允你。”
见杜蘅久久没有回应，神秘人轻笑一声。
“你不用急。不如先看看，你消失后的世界是怎样的？”
杜蘅微怔忪。
只见那神秘人话音刚落，杜蘅眼前那一片空白的房间骤然消失，她又像是刚来时那般，出现在一片漆黑的星空中，只见她脚下踩着璀璨的银河，周围星球在她身边环绕转动着，无比美丽玄妙。
杜蘅只觉眼前一阵飞速旋转，一颗星球朝她飞速靠近，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等到杜蘅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站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只见那金銮殿下黑压压一片跪满了人。杜蘅一怔，还未来得及震惊，就听见耳边响起了神秘人的声音。
“放心，现在谁也看不见你。还记得么，这是你的第一个世界。”
怎么会不记得，杜蘅不仅记得，还为了一路从底层挣扎爬了上来，她默默吃了多少苦头，下了多少功夫，这可比只演戏难多了。
杜蘅并未再多说什么，只下意识地看向了右首第一位的位置——以前她的位置。
这个位置上空无一人，像是故意空出来一般，有种别扭的违和感。
“各位爱卿平身。”听到主位上的声音，杜蘅下意识地扭过头，是好久未见的景樾。他已人至中年，不再是少年时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愈发威严，浑身充满威压。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禀陛下，臣有事启奏。”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杜蘅转头，只见班拂一身绯袍朝服，很明显已是官至一品，不知怎么的右边正一品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杜蘅第一次产生了好奇。她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早朝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杜蘅看了一眼起身离开的景樾的背影，跟在了班拂的身后。
班拂一出门身边就围了不少官员，一番恭维之后各自散去，只余一个陌生面孔的官员在她身侧，恭敬地拱手道：“班大人，自杜大人之后，如今首辅丞相之位多年悬空，皇上竟丝毫不提。以班大人之才……”
对方话还没说完，就被班拂打断。
“首辅大人惊才绝艳，世上无人能出其右。你这等话莫要让我再听见，否则就不是今天这么好说话了。至于是不是需要补上这个位置的缺，那是陛下考虑的事情，非你我能置喙的！”
班拂说完之后，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她倒还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子，看着十足淡定，总是情绪化了些。杜蘅心中失笑。
那被她留下的官员讪讪的，看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不过是个妇人，真是眼界短小，不能与之共事也！”
杜蘅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没再跟着班拂，而是转身回到了皇宫。
旁人不仅看不见她，她更是没有任何阻碍就能够穿过任何建筑物。
景樾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这一伏案就是好几个时辰，连午膳时间都错过了，周围伺候的太监一直想说话，却也没敢打扰。
不知怎么的，杜蘅看着他伏案的背影，只觉得有些寂寞。
位高权重者，向来也是高处不胜寒的，倒也不新鲜，只不过，杜蘅总觉得，他也像是在抗拒着别人似的。
忙到下午景樾的奏折批改得差不多，才起身去御花园走走，他身边的太监倒是欢欣雀跃的很。他这刚到御花园，就有妃嫔闻风而来。
两人枯坐在亭子里，聊了几句之后，景樾就望着亭子外面的景色发起呆来，他对面长相娇媚的妃子看他发呆，柔声唤了几声他才回神。
“爱妃是要回去休息了吗，你先走，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被下了逐客令，那妃子想说什么就被景樾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她不乐意地行了个礼，气冲冲便走了。
景樾呆坐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只瞥了那太监一眼。
太监噤若寒蝉没敢说话，他倒也没发难，起身回了正殿。
到了晚上翻牌子的时间，景樾刚说一句“撤下”，那太监便苦着脸道：“皇上都有好几月没去后宫了，太后知道您又不翻牌子，肯定要责怪奴才了。”
杜蘅听的想笑，这说法简直就是宫斗剧中的常用台词之一嘛。
不过确实还挺有用的。
景樾伸手拿起了牌子。
“如今已立了太子，太后的手伸得也太长了些，倒管起朕的家务事了。”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年少皇帝，如今人至中年，只一个眼神就令人惶恐，更何况还这么明显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悦。
那太监立即跪下了。
景樾妃嫔很少，那绿头牌也不过几枚，稀疏地摆在托盘上。
他想也不想地拿起了其中一枚。
“去淑妃那儿。”他丢下牌子不再理会。
杜蘅自觉不应该去打扰人家谈情说爱，只是她已被传送到此处，实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好去，也就跟着景樾到了淑妃的钟粹宫。
淑妃果然温婉贤淑，和白天在御花园里见到的千娇百媚的妖艳贱货型妃子不是一个类型。
“许久未见皇上了。”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景樾不悦道：“又有大臣上折子要朕重新立下首辅宰相！他们也不曾想想，今天他们能安稳地坐在如今的位置上，是靠着谁的功劳！”
“皇上消消气。”淑妃给递上一杯茶，小心翼翼道：“可是杜大人毕竟是已经……”
见景樾脸色难看，她后半句没有说完。
“淑妃，朕本觉得你知朕心意，是个妥贴人儿，没想到却是和他们一样的不识时务！”这话已经是说的有点重了，而沉着脸的景樾更是喜怒无常，突然的发难令人错愕，周围的宫女见状已是齐齐跪倒在地，俯首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淑妃却是没有惊讶，而是跪了下来。
“是臣妾僭越了。”
景樾站起身来，怒而拂袖而去，没有回头。
在他走后，淑妃起身，方才的温婉贤淑丁点儿不存，满脸的嘲讽，眼神锐利。
“呵呵，什么顾念老臣，分明就是皇上自己到如今都放不下！”身侧的宫女听到她的话，大惊失色，忙不迭出声阻止，“娘娘！”
“你怕什么！”淑妃目露轻蔑不屑，“这宫里除了惠嫔那个蠢货，难不成还有谁不知道？皇帝陛下究竟是爱惜臣子，还是对这位杜大人心存爱慕，有眼睛的谁看不出来？！说我妥贴，不过是我一直谨小慎微，不曾提起他这心尖上的人。这位杜蘅杜大人还真是他龙之逆鳞，如今是提都提不得了！！”
“娘娘！”那宫女满面骇然跪倒在地，“奴婢求求您了，不要再说了！”
淑妃满面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皇上他……根本就不是没心，只是他的心，都给了那一人了。可怜他堂堂帝王，只敢以君臣之情宣之于口，不敢对人表露。如今佳人去了，他唯恐毁她声誉，更不敢提及他的感情，只说是开国将军，理应享受这等尊荣。谁提到杜蘅他就变得喜怒无常，李常在不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其实，他这根本就是迁怒罢了……”
“娘娘！！您别说了！别说了！”那宫女伏在她面前，早已泪流满面。
淑妃哈哈笑了起来。
满宫萧索，只有她的笑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
杜蘅面色复杂，站在一旁，并无他话。
“报——启禀陛下，十二王爷回来了，递了折子想觐见陛下！”
连日来面容阴沉冰冷的景樾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模样。
“朕许他留在京城，他倒好，非要自请去那苦寒边疆的封地镇守，朕给他下了旨意也不理，如今终于是回来了，快请。”
“臣弟参见皇兄，皇兄万岁…………”景懿已长大不少，还能依稀辨得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杜蘅看着他大步在自己身前走过，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快快请起，我们兄弟之间，哪里需要这些虚礼。”景樾将人扶起，揽着他的肩膀，与他亲昵交谈。
“皇兄，废太子……去了。”景懿突然的一句，让景樾一顿。良久，他叹了口气。
“好歹兄弟一场，好好葬了。”
“是。当时废太子去的突然，臣弟赶往京城也需要十天，废太子的棺椁停放不得，臣弟不得已只能将人先行下葬。臣弟这就擢人办理丧葬事宜。”
景懿一拱手，就要离开。
“等等。”景樾忽然开口叫住了他，“事情调查出来了吗？”
“……是废太子的人做的，可此事废太子确实不知。”
“可恶！！”景樾蓦地变了脸色，手握成拳砸在桌上。
“到底是谁杀了她？！”
听到景樾的责问，景懿也变了脸色。
“皇兄，如今追责也无济于事，她已经走了，废太子也已经去了，望皇兄不要再追究了。”景懿脸色黯然，眸光哀恸。
“朕何尝不知。只是她离开的这般突然，把我一个人丢下……”连朕都忘了说，景樾满脸惆怅，目光幽深。她就这样狠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万人之上，无人之巅。高处不胜寒，却连那个能一起分担的人都已不见了……
已是二更时分。
景懿不顾景樾的挽留，告辞离去。
杜蘅看了一眼枯坐在王位上的景樾，犹豫了一会儿，转身跟上了景懿。
景懿出宫后便回了王府。他常年在外，景樾却不曾亏待他，在京城脚下就给他置办了一处宅子，只是他不常回来，如今突然回来，府里无人敢怠慢，一时间忙碌起来。
他跨进门槛，只随意地一挥手。
“不用忙了，我明日一早就要走。”
闻言，管家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殿下出门已有一年有余，太妃娘娘十分牵挂……”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好，那我后日再走。”
景懿回房后，却并没有立刻休息，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幅绣品。
杜蘅一眼就看出，那是她在七夕大赛上绣的早春图。没想到，竟在景懿这儿！
景懿轻轻地摩挲着绣品上的蝴蝶，那蝴蝶的颜色是这样灿烂夺目，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绣品里飞出一般，跃然纸上。
时间已经过去如此久了，那丝线还是这样崭新，可见主人是多么细心地保存着它。
莫名的，杜蘅心里有些酸。
“你走的突然，如今我已查出刺杀你的人和废太子有关……他已经死了，杀你的人也已经死了，只是你怎么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喃喃自语，杜蘅能看到他的半边脸被桌上的烛光映亮，另一边脸隐在黑暗里，不一会儿，两行泪水从他眼睛里缓缓流下。
第二天。
太妃扶起请安的儿子，眼睛通红，她捉住景懿的手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
“出门这么久，瘦了不少。”
“哪有，儿子明明结实了不少。”
“你以前向来是万事都不愿意管的性子，如今怎么还自己请缨到边疆那种穷苦之地去了。”
“食君禄，自然应行尽忠事。”景懿淡淡回答。
杜蘅也有些好奇。
景懿向来是个闲散性子，每天就想着行侠仗义，行走江湖，怎么会去镇守边疆。
“陛下都没让你去，你这孩子……都三十而立了，怎么还不想着娶房妻室。”
“边疆穷苦，还是不要让女儿家跟着我受苦了。”景懿回答的滴水不漏。
“既不娶妻，那母亲给你安排了两名通房……”
“母亲。”景懿直接打断了太妃后续的话，“我明日便要回边疆去，女孩怎么经得起这么远的颠簸，母亲还是不要白忙活了。”
“怎么经不起了，当年杜大人一人便担起了威武大将军一职，大败会冲，自那之后，我大梁女子谁不以她为荣！如今的女孩儿可不比当时，可有的是巾帼不让须眉……”
“她是不一样的。”景懿打断了她，一向柔和的眉眼顿时严肃起来，显得有些肃杀。
太妃见他像是生气了，毕竟是自己儿子，这么久才刚刚回来，也不敢再强迫他，只拉住他安抚。
母子两个聊完后，景懿回到卧房里，他拿出一本兵书，却半天都没翻动一页。他望着窗外满花园的花草，低声道。
“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疆土，我会帮你守好的。”
杜蘅一愣。
只见眼前一片耀目的白色，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眼前的场景竟又变了。
“蓝英光！！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听到熟悉的女声，杜蘅不由怔忡。
是琳琅。
她手持一条长鞭，正对着她对面的少年，怒目而视。
对面的少年满脸苍白，眸子狭长阴鸷，有种不辨雌雄的美。相对于琳琅的满脸怒气，他十分平静，眸光妖异，十分不屑。
“就凭你？”
“我如今可不怕你的毒！”琳琅怒哼了一声，手中鞭子如电般向蓝英光而去。
蓝英光也不躲闪，他脚下一动，竟是躲过了这一鞭。
杜蘅看他身形迅速，虽脸色苍白，但气息充足，像是已清了身上毒素。她叹气，那琳琅可不是对手。
果然如她所料。
这没过几个回合，琳琅就已经被蓝英光逼入下风。
蓝英光可不只是一身的毒，以及用毒的高手。为了清他身上的毒，杜蘅还渡了不少内力给他。再加上他百毒不侵，筋骨更是千年一遇，练了一些近身功夫，配合他的毒，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团队作战，他都是绝对难啃的骨头。
“你不是我的对手。”蓝英光很快将琳琅的鞭子踩在脚下，一手掐住了琳琅的脖子。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放了你。”
琳琅瞪大眼睛，手里的鞭子被踩着抬不起来，她毫不示弱地用空的那只手一掌拍向蓝英光，蓝英光眼神一闪，退开了她的攻击范围。
琳琅怒不可遏：“你还敢提她！！她好不容易保下的江湖，你干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掉那几个人，你知不知道如今我圣教为国教，如此尊崇的地位，可你竟随意滥杀无辜，动摇我圣教地位！！”
“他们嘴巴不干净，我当然要教训。”
“不只是因为这个！你这一年杀了多少人！教主可以容忍，我可不能！如今正派圣教已达和平协议，难道你要毁掉她好不容易创造的局面吗？！”
“既然她已经不在了，她创造的局面毁掉又有什么可惜？？不甘心的话，让她出来阻止我啊！”蓝英光双目发红，已说隐隐疯狂。
杜蘅站在一旁，看着他俩的争锋相对，大概是明白了。
她走之后，蓝英光便开始滥杀无辜，如今圣教终于成为了国教，如此滥杀，绝对会引来正道和皇帝的不满，他这么做……只是不相信她已经消失，想引她出来。
居然采用这么极端的方法。
蓝英光冷哼一声，转身想走，突然一阵凌厉掌风而至。
蓝英光脸色一变，遽退数十米。
只见一人仿佛踏风而来，竟是秦晔。他面容已脱去稚气，愈发坚毅俊秀，满脸正气。
他望着蓝英光，目光冷冽：“蓝英光，你犯下如此错事，如果师姐要是在这儿，也不会放过你。”
“不过便是要找机会杀我，还用琳琅作饵，堂堂武林盟主，不觉得可耻么。”蓝英光满脸嘲讽地看向秦晔，目光充满了恨意。
秦晔也不反驳，只静静地看着他。
“你要杀便杀，何必找什么借口。”蓝英光冷哼一声，眼珠子一转，他手心一转，一捧毒烟在他手心里骤然燃起，现场陷入一片紫色烟雾中，秦晔微一皱眉，却并不躲闪，冲着烟雾中心而去。
只闻一声闷哼，烟雾散去，蓝英光被秦晔剪了双手压在了地上。
毕竟是中途才开始习武，怎么比得上万年难得一遇的奇才男主角呢。
蓝英光自然是打不过他的。
他抬眼望着秦晔，目光阴狠。
“武林盟主又如何，你中了我的‘饮恨终’，仙石无救！就算你屏了呼吸，只要你皮肤接触到这毒雾，它便是无孔不入的。”蓝英光哈哈大笑。
秦晔脸上却并无波动，只是他本白皙的面孔，竟翻腾着一层紫色。
“你这小人！！”琳琅咬牙切齿，匆匆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
“这是鬼谷子老头儿给我的解毒散，他说可解百毒，你快吃下！”琳琅倒出一枚药丸，塞进了秦晔的嘴里。
秦晔脸上的紫气被隐隐压制，不过却没有消散。
“鬼老头的解毒散确实可解百毒，只可惜，不包括我的。”蓝英光淡淡道。
“杀了我，他也活不了。”
“是吗。”秦晔淡淡回答，脸上并无多少将死的恐惧，眸中泛起一丝暖意，“也好，这样我也能顺理成章去见师姐了。”
蓝英光脸色一变，“你去见她？她因你而死，她才不会见你！”他声音尖锐，眼中红得快要滴血。
“是因我，还是因你？若不是你陷害我，她又怎会为了护我，被万箭穿心！”
被戳中痛处，蓝英光瞪大了眼睛，状似疯癫不断怒吼。
“不是我！！是你该死！！你凭什么娶她！！她是圣女，你是武林盟主，所以你就能娶她？！凭什么？！”
“师姐都答应了的事，你凭什么有意见。”秦晔手指用力，将蓝英光的手腕捏出了一条通红的印子。
蓝英光却丝毫不觉，他神色恍惚地不停重复：“不可能，她是不会同意的，她为什么要同意……她不属于任何人……她是不会嫁给任何人的。”
杜蘅下意识地想去分开两人，但她是透明的，根本不能做任何事情，只能沉默。
眼前白光一闪，她又回到了方才空无一物的房间。
“要看看你走之后的萧曾柏吗？”那神秘人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笃定的自信和引诱。
杜蘅猛然察觉到了神秘人的意图。
她走之后，神秘人为了维持世界稳定，就会让她“意外死亡”。
那萧曾柏……他会怎么样……
杜蘅心一颤，不敢再往下想。
杜蘅的沉默被神秘人认定为默认，她眼前一闪，重新踩在了地上。
“轰动全世界的女星今晨遭遇车祸身亡”的巨大标题出现在眼前，杜蘅目光一闪，望向旁边的照片，是她微笑着领奖的照片，那张面孔美丽不可方物。
杜蘅有些迟疑，一时间竟都不敢去看萧曾柏。
但是就算她不动，眼前的场景也会发生变化。
她目光一变，已经是站在了医院里。
萧曾柏站在停尸房门口，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脸色苍白如纸，站在那儿一声不吭，却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离了一般。他表情僵硬，没有任何波动，但杜蘅就是能感觉到他的伤痛，宛若潮水，宛若大海，将她淹没。
韩文东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柏，你要节哀顺变。”
萧曾柏毫无反应，他仿佛是一具雕像，呆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反应。
韩文东叹了口气，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董英从停尸房里冲了出来，握紧拳头对着萧曾柏的脸就挥了过去。
他的动作如此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萧曾柏表情空白地被董英打得侧过脸去，却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你干什么！”倒是韩文东吃了一惊，忙不迭抓住董英的手。
“如果不是他！杜蘅的车不会被人动手脚，绝对是他的毒唯干的！杜蘅的刹车失灵，绝对和这个有关系！她是绝对不会不做车检的人，她是开车去见你啊！！居然……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情！！”董英情绪失控地怒吼，捂着脸，哭了起来。
眼泪从他的指缝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萧曾柏仍然没有反应。
他脸上还红肿着，却突然伸出手来，坚定地拨开了董英，走进了停尸房。
杜蘅跟在他身后，猛一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一时间都有点怔忡。死掉的人和活着的人是截然不同的，脸色僵硬，脸仿佛被一层铁灰色笼罩，额头一片暗红，仿佛那些鲜活一瞬间就灰败了。
只见萧曾柏毫不在意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阿蘅，我们回家好不好？嗯？”他声音轻柔，仿佛怕惊扰她，他轻轻地，将额头贴在了她的脸上，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
杜蘅感觉到脸颊上有一抹凉意，她下意识地一抹，这才发现，是萧曾柏的眼泪，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尸体”上。
杜蘅看到萧曾柏离开了她的身体，他脸上那种空白的神情消失了，只能看见一片坚定。
杜蘅隐隐察觉到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无论身后的韩文东和董英再说什么，都无法动摇他，萧曾柏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先是宣布就此息影，彻底退出娱乐圈，不再进行任何演艺活动，接着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他是娱乐圈著名的老干部，最爱爬山钓鱼，喜爱一个人，还真有房产是连韩文东都不知道的僻静之地。
他若是下定了决心，谁都无法阻止。
在他选择息影的时候，杜蘅就知道了他要做什么。
跟着他一路回到了房间，眼见着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杜蘅叹了口气。
“我不想再看了。”她闭上了眼睛，“我答应你。让我回去。”
只是一千年而已，也没什么不值当的。
她一路走在自己的计划中，只是独独失算了人心。
杜蘅再次睁开眼，她已是回到了那个空白的房间。
她这才体会到，欠下了因果和羁绊的痛苦。而神秘人在告诉她，剩下的一千年，她都要背负这样的因果痛苦。
但是，她仍然选择了萧曾柏。
之后的一千年，她会踽踽独行，不再欠人因果地活下去，但是如今，她想选择他。
不想后悔。不愿后悔。
“契约达成。”
神秘人狡猾的声音响起，她眼前白光一闪，她回到了领奖台上，那汇聚了仿佛全世界灯光的领奖台上，她的眼睛只有萧曾柏一个人。
他双眼含笑地望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有快乐的笑意。
是熟悉的他。
她开口说道。
“我要谢谢他，感谢他陪在我身边，感谢他给了我勇气和信心，感谢他的存在本身，我的爱人，萧曾柏。”
话毕，她举起手里的奖杯，台下顿时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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