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旦提到女四，特别是《女诫》，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不到拖无可拖，躲无可躲的时候，绝不去学。</p>
问平安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回答让人惊愕，“娘亲，女子要学女四，那男子也学这种吗？”</p>
“男子学的是四五经，将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p>
“允许女子考功名吗？”</p>
“你呀不必七想八想的，老老实实背是正经。”</p>
“娘亲，您为什么不把我生成男孩儿呢？要不我从现在开始做个男孩儿怎么样？”</p>
不怎么样，这是有多不爱背呀，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家里不光是她这个做娘亲的看出来肖瑶不喜欢背女四，连肖将军那样粗枝大叶的人都明显感觉到了。于是得到肖将军支持的肖瑶不用每天都背这种，佟明玉的隔天考一回，也被下令改为一周考一次。</p>
今天正是检查的日子，女儿苦着小脸儿，嘟着小嘴儿，小步子迈的碎的不能再碎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总算在天黑之前到了父母的住处。</p>
“娘亲，我摘了最香的桂花，让厨房做桂花茶香汤圆和桂花糯米藕，分给大家吃，我五哥、阿琦也都很喜欢吃。”一副特别乖巧懂事的样子。</p>
“还有呢？”平安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你忘记了吗？</p>
“我把《女诫》背的可熟了，您听着。”</p>
肖瑶立刻变成好学生“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p>
抑扬顿挫，洋洋洒洒，背诵完还不忘卖弄的问一句“您可满意。”</p>
“只会背可不算过关，必须知道是什么意思才行。”</p>
“赵先生有讲过，大意是心像头和脸一样，需要认真修饰，脸一天不修饰，会让尘垢弄脏……”</p>
赵先生是佟明岚为肖瑶寻来的启蒙先生，饱读诗，温而雅，年龄与佟明玉不相下，丈夫因病去世，无子无女，选肖瑶做学生之后，已经搬进肖家居住。</p>
尽管想借机教训女儿几句，佟明玉却不得不承认，除去拖拖拉拉这一点，女儿今天的表现无可挑剔。这孩子总是能在你即将教训她的时候，做出努力听话的姿态；又在你一眼看管不到的时候，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p>
别人家的孩子，作父母的都能轻松驾驭和掌控，自己这个女儿，根本没人知道她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打不得，骂不舍，佟明玉唯一能做的只有叹气了。</p>
“娘，您别生气，算不喜欢我也一定背会女四，女儿已经开始读《千家诗》了，而且《三字经》和《百家姓》都背熟了。”肖瑶唯恐娘亲真的生气，细数起自己的成绩，希望能安慰一下娘亲那颗受伤的心。</p>
“赵先生怎样教你娘亲不会干涉，但女四一周背一篇不能更改。”</p>
“我一定听娘亲的话，您放心吧。”</p>
今天这关总算过去了，肖瑶想起爹爹答应会送自己一套最新出的笔墨于是问道：“爹爹什么时候回来。”</p>
“你爹呀……”你爹最近非常郁闷，太常寺卿余大人的千金余纤蓉非肖敬言不嫁。生生把自己拖成了十八岁的大龄剩女，眼看再有四个月奔十九去了。余大人又急又愁，肖敬言对他是避而不见，肖将军对儿子是完全放养，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说是，一个凡事都要别人来拿主意想办法的人不配留在肖家。</p>
可怜的肖敬康作为肖家长子，肖家代表，不是今天被余大人请去喝茶，是明天被余大人邀去喝酒，简直烦不胜烦。他曾经私下里和妻子抱怨过“四弟如果再不成亲，你相公我说不定哪天会先被余大人折磨疯了。”</p>
这算怎么一回事呀！想嫁女儿的，找不到正主折磨别人，无意成亲的却总能在无意间招惹到桃花。这三年来，不仅有门示好含蓄传递结亲意向的，更有女方主动门提亲的。</p>
作为内宅当家人，佟明玉的接受能力被一次一次刷新，隐隐的，她开始替女儿担心起来，等她长大了将会是一种什么局面呢？</p>
难道四叔又惹桃花了吗？肖瑶人虽小，八卦之心却不输七姑八婆，不同的是， 她听得多说的少，与自己无关的，只当消遣解闷。与四叔最为息息相关的，莫过于余家大小姐了，难道又与她有关？</p>
“不许打听这些。”佟明玉嗔怒道。</p>
肖瑶乖乖坐下，娘亲的神色已经把她出卖，看来事情一定和那位大小姐有关，真替她爹娘发愁呀，家里有这样一位大小姐，做父母的恐怕早早会白了头发。</p>
“ 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学女红。”佟明玉之所以对女儿如此严厉，也是被余大小姐刺激到了，女人的一言一行不仅代表她自己，更会影响到家族的声誉，不慎重对待不行啊！</p>
肖瑶歪头考虑了一下，伸出三根白嫩的手指示意地晃了晃，笑容无谄媚，您是我亲娘，千万口下留情。</p>
“三天以后吗？好，这么定了！”佟明玉故意曲解女儿的意思，痛快的点头。</p>
“女儿的意思是三年以后，您看，我现在人小手不稳，等到八岁的时候再学行不行？要不两年以后？”看到娘亲不善的眼神，肖瑶自动自觉地把手指放倒了一根。</p>
佟明玉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们，到了五岁的时候去了前院，除了衣食之外，根本不必她费心，只有这个小女儿，看似乖巧，其实最让人操心。</p>
“练字能一练半个时辰，要学女红手变得不 稳了，是吗？”</p>
如果回答是的，会不会有挨罚的风险，据以往的斗争经验来判断，很有这种可能！</p>
“娘亲，这样总行了吧！”肖瑶可怜兮兮的晃动着硕果仅存的一根手指，在心里哀叹道“我的童年啊！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吗？”</p>
佟明玉很想女儿从今年开始学习女红，但是看她一脸哀怨的样子又心生不忍，晚一年晚一年吧，女孩子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有十几年，等到将来嫁人生子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p>
每每想到女儿将来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家，佟明玉的心情复杂难言，仿佛心即将被人掏空一样。</p>
“好，这样决定了，你回去练大字吧。”佟明玉没有了继续讨论下去的心情，如果能让她知道谁将是自己未来的女婿，一定让丈夫和儿子现在先去狠狠修理他一顿不可。</p>
娘亲刚刚还神清气爽和自己斗得很开心，怎么一转眼娘亲突然变成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了呢，难道是更年期到了吗？</p>
带着疑问，肖瑶走出父母的房间。</p>
佟明玉黯然神伤了片刻，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若是换做肖将军和肖敬康被提及孙女（女儿）的亲事，反应远佟明玉大的多，绝对是谁提对谁发火，狠不能把天下符合条件的人选提前选出来灭掉。</p>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肖将军愈发看几个挂名弟子不顺眼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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