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呜哇哇, 尘哥，你不能不管我啊呜哇哇！”
“还有你，许书瑶, 你说过会帮我的, 你也不能不要我啊呜呜！”
杨亦泽说前面一句时, 陆尘没什么反应，低头喝汤。说到后一句时，他脸一黑, 冷声警告：“杨亦泽, 借酒浇愁可以, 别管不住嘴，再乱说话揍你。”
都大二了, 十一月了, 杨亦泽还没追上顾青岚。
杨亦泽今天约了顾青岚来看他的比赛，他的飞机承载重物起飞后，突然尾翼折断，重物和飞机一起坠落。
好在没砸到人，但是, 顾青岚安慰了他几句后，说有急事就先走了。
本来呢, 胜败都是常事，出点状况很正常, 很多人都会出状况。但他以后是要造飞机的人，比赛的飞机都能直接摔下来, 太不严谨了。
而顾青岚是不是真的因为有急事才离开的呢，也不知道。
回宿舍的路上，有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 宿舍门口的小情侣在拥抱告别，他突然鼻子眼睛泛酸。
大老爷们儿不能哭！
他想找陆尘喝酒。
今天周六，许书瑶赶来给陆尘过生日，中午十一点多才到。
陆尘在家做好一桌子菜，他刚和许书瑶抱着亲了一会儿，正准备坐下吃饭，电话就来了。
杨亦泽这人，陆尘恨不能没这朋友。
“大中午的喝什么酒，你去操场跑两圈泄愤得了。”
“你去找你舍友啊，实在不行找班里同学，我们院里是没人了么？”
此话一出，杨亦泽大声咆哮起来，陆尘把手机拿离一臂距离远。
还是巨吵。
他把许书瑶圈怀里，捂住她耳朵。
许书瑶抬起头，眨巴着黑亮的眼，疑惑瞧他。
陆尘一颗心都被她勾着，又低头轻啄她眉眼。
咆哮结束，陆尘将手机凑到嘴边：“顾青岚不会喜欢酒鬼的。”
手机里沉默一瞬，随后爆发一阵闷声哭泣。
居然哭了？
陆尘和许书瑶都愣住了。
于是杨亦泽靠他的眼泪，成为第一个进入陆尘和许书瑶家的外人。
一桌子菜，杨亦泽没吃几口，抱着陆尘的藏酒一杯一杯仰头灌下肚，再化作眼泪刷刷流出来。
桌上就他滔滔不绝地说话，另外两人坐在他对面，沉默着吃饭。
许书瑶有时会拿出手机和陆尘互发消息，或者和陆尘上演一段默剧。
这都是无奈之举，因为他们两个不论聊起什么，已进入醉酒状态的杨亦泽都要热心地插嘴讲半天。
陆尘最近新学了一道奶油蘑菇汤，盛了一碗端到许书瑶面前，手肘抵着桌子，头转向她这边，眼巴巴看着她。
许书瑶舀起一勺，送进嘴里细细品，眼睛逐渐睁大，点着头朝陆尘竖起大拇指。
陆尘嘴角翘起来，眉飞色舞，挺着胸膛转回去吃饭。
察觉周围太安静了，杨亦泽的视线从虚空里聚焦到对面两人身上。
“你们不能不管我呜呜呜！”
陆尘像没听见，把刚剥好的几颗虾仁推到许书瑶面前。
许书瑶眼睛亮亮，一颗一颗塞嘴里，大拇指上下晃啊晃。
杨亦泽：……
许书瑶瞄他一眼。她也不是不想帮忙，但杨亦泽喝醉了，她平时跟男生都不怎么说话，那更不知道和喝醉的男生怎么交流了。当然陆尘除外。
杨亦泽抹一把脸，瓶子磕了下桌子，期期艾艾地问：“陆，陆尘你怎么，不陪我喝？”
陆尘正手握工具一心处理着蟹腿："谁中午喝酒。”
“所以，我是，酒鬼是吗，她不喜欢酒鬼呜。”杨亦泽吸了吸鼻子。
许书瑶站起来把桌上的面纸包递到他面前。
杨亦泽拿过纸，礼貌说谢谢，苦笑摇头：“我连，比赛的飞机都能，都能坠机，呵，她不喜欢我也正常吧，我熬了好几个晚上，跟团队里的同学，忙了快两个月，结果就这样，呵呵呵，我以后可能造不了飞机了，我不能成为她的骄傲了，她不愿意等我了也正常吧。”
他抓了两下头发，眼泪划到嘴边，仰头对着瓶子合着眼泪一起喝。
许书瑶被他情绪带动，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她发消息给陆尘：你不安慰他吗？
陆尘扫了眼屏幕，嫌弃瞥了眼杨亦泽：“又不是到比赛现场了才第一次飞，赛前不知道演练多少回了，正式场合还能出这种问题，你们整个团队都该死。”
该死？！
怎么用这么严重的词啊。
许书瑶吓得倒吸了口气。
杨亦泽垂头无力地说：“你说得对，我们都该死。”
……
许书瑶大受震撼，吃饭连勺子都不敢碰碗边了。
这话说完，杨亦泽安静了会儿，又闷声灌了几口。
很快眼泪收了回去，要死要活的样也收起，面色严肃几分：“质量就是生命，质量就是胜算，是我们太不严谨，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他不再哭哭啼啼，好像一瞬醒酒了，开始认真和陆尘讨论起那架飞机的事。
许书瑶：……
原来骂人该死也能让人不再哭哭啼啼？
陆尘处理好蟹腿，连着姜醋碟子一起推许书瑶面前，起身去洗了个手，对杨亦泽全程都挺冷淡，回答都是：“嗯”，“哦”，“呵”。
时不时还要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许书瑶吃着餐后水果，陆尘洗完手回来坐下，手臂搭到她椅背上。
杨亦泽投入地分析着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陆尘兴致缺缺，嘴角耷着，不耐地用力抿了下嘴。
某时，许书瑶正咬着西瓜，忽的，背后的手触碰到她。
屋里有地暖，她只穿一件薄衬衫，陆尘刚洗完手，凉凉的温度透过衣衫传过来。
只一根手指，一个凉凉的圆点，从肩上游蛇似的划下去。
好像不会停，毫无底线，竟一直往下！
许书瑶浑身的寒毛竖起，脸颊升温，手抖了下，西瓜擦过唇边的脸颊，她及时捂住嘴巴才没叫出声。
啊——！
她条件反射地一脚踢向左边。
大概是踢到陆尘小腿了，她力道不小，正常人都要痛呼一声，但陆尘没吱声。
没吱声也就算了，他还！腿挪了过来！
许书瑶垂着眼，眼睁睁看着桌子底下，他穿着黑袜子的脚探出拖鞋，脚指贴上她脚踝，再缓缓往上挪，藏进她裤脚里，这还不肯罢休，在看不见的地方还在继续上探。！！！
杨亦泽还在这啊！
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你也喝醉了吗！！！
许书瑶的下巴戳着锁骨，头快要碰到桌面，脑袋热得冒烟，宕机了。
脚蹭到小腿肚，陆尘才收回去。
许书瑶看不到陆尘，不知道他一直看着桌面，眼含戏谑，始终用余光观察杨亦泽的视线方向以及她的反应。
陆尘把握着度，知道现在逗得差不多了，再逗下去许书瑶得崩溃，他这才收手，从对面抽了两张纸贴到她脸侧。
许书瑶慌乱接过，糊到脸上。
等脸擦干，她低着脑袋缓了缓。
杨亦泽在讲专业上的东西，许书瑶也听不懂，但他声音听起来和刚才没两样，应该没发现她的异常，也没发现陆尘刚才的举动。
脸慢慢降回正常温度，脑袋冷静下来，许书瑶抬起头狠狠瞪陆尘。
等会儿杨亦泽走后，她一定要……又不敢用力咬他……那就狠狠打他屁股好了。
正想着屁股的手感如何，毕竟看起来蛮翘……手机亮了。
陆：快点想办法，让杨亦泽赶紧滚蛋=_=
许：他好像还没怎么吃饭
陆：让他快滚，都快一个半小时了[怒]
许：……你也没办法吗？
陆：他现在发泄差不多了，可以找顾青岚问清楚情况，让他滚去找顾青岚
许：哦哦，那你找啊
陆：…………
许：？
陆：虽然，但是，你不是很爱吃饺子吗？
许：？？
陆：不要厚此薄彼
许：？？？
陆：蘸料也要爱
许：…………ok
许书瑶去找顾青岚问情况，给陆尘看了眼，之后告诉杨亦泽：“刚才顾青岚确实有急事，是顾青然女朋友，呃，和顾青然闹分手，顾青岚去看看情况，现在应该不忙了，你要不看看手机？”
杨亦泽动作飘忽地掏出手机，看了几秒，立刻放下酒瓶站起来，给他们两个双手合十鞠躬，再挥手往门外走：“两位菩萨，多谢多谢，顾青岚说来找我，我下次再来，再见再见！”
杨亦泽走了，大门咚的关上，许书瑶立刻站起来要跟陆尘算账，她才要把他屁股打烂呢！
谁知，陆尘也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只不过他没完全起来，弯着腰站着，手穿过她腿弯和后背，将她一把抱起。
许书瑶下意识环住他脖子，人懵懵的：“干嘛啊？”
陆尘绕过桌子，大步往楼上走，看她的那一眼里，眼底泄露一丝急切，手捏了下她腿：“才过去五个月你就不记得了？”
许书瑶反应两秒，眼睛一下睁大。
五个月前的暑假，她，她没胆量和陆尘继续下一步，那时，陆尘抵着她亲了一阵，之后便放开她。
许书瑶那晚在客房翻来覆去一晚，第二天又壮了胆，和陆尘说：“我要许生日愿望。”
陆尘：“你还没到生日。”
许书瑶：“我不管！”
陆尘：“行，你许。”
“我，等你下次过生日，我，我，我要跟你做那种事！”
陆尘红着耳尖，看了她很久，她始终梗着红红的脖子，不肯退缩。
陆尘：“确定吗？确定了可不能反悔了。”
许书瑶：“确定！”
陆尘：“好。我会好好准备。”
他答应了。
准备什么？不知道，但是他答应了！
可能是心理准备吧，其实她心里也还没准备好，好在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
这一天终于来了。
但是，许书瑶吸了口气：“可可可现在，还是白天。”
他们才刚刚吃完午饭呀！
陆尘呼吸渐重，将她抱到浴室外洗手台前放下，手指自她脸颊缓缓抚摸至耳垂，揉捏着：“可是你说生日，难道不是昨晚零点就该……”
许书瑶：……
陆尘的眼神少许埋怨：“你已经欠我十三个半小时了。”——
第82章
客卧浴室里的水声断断续续响了半个小时, 中途，陆尘来敲了次门。
门上映出他模糊的身影，听到敲门声, 许书瑶浑身的毛都炸开, 手往身上一通乱捂：“快了！”
不要催啊！虽然她心里准备了五个月，早就准备好了, 但是这种事紧张点也，也正常吧。
“哦。”
陆尘的声音像润了水：“我只是想起来你好像忘了拿衣服，我帮你拿了睡衣，给你放门口了。”
“哦哦, 谢谢。”她一紧张，说了谢谢。反应过来，委屈地咬住下唇。
陆尘顿了一秒：“我不催你, 你不用太紧张。我去隔壁等你。”
门外的身影消失了。
许书瑶呼了口气，加快动作，再去刷牙。
她一阵懊恼, 要是早知道现在就要……她刚才吃饭时就注意点了。虽然没吃到大蒜，但那道奶油蘑菇汤, 别看这名字多么馥郁芳香, 实际上食材里还藏着个洋葱刺客。
越来越想打陆尘的屁股了。
她用漱口水漱了两次, 把牙刷头刷得炸毛, 才伸只手出去摸睡衣。
只有一件厚度适中的睡……袍。
又磨蹭着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系好睡袍衣带, 理理领口, 走出浴室。
去床头拿了瓶果汁灌下大半瓶，确定没一丝洋葱味了，才挺直背, 深呼吸深呼吸，迈步向主卧。
主卧的门关着。
许书瑶礼貌轻敲两下。
门从里面打开。
陆尘就站在门边，一身深灰睡袍，碎发微湿，黑眸里像缀着几颗星星。
他太高了，裸露在外的小腿和手臂肌肉紧实，线条流利漂亮。
许书瑶想起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她坐在他的摩托车后面，那天他穿的深灰体恤，俯下身时，宽松的布料和褶皱稍稍贴上腰背，身形轮廓似矫捷的猎豹，那时，她心脏没来由地猛跳了下。和现在的心跳一样。
陆尘朝她伸出手，许书瑶看着他掌心的薄茧，伸手摸上去。
摸了又摸，很快手被他紧紧抓住，他嘴角噙着笑：“好玩么？”
许书瑶抬头，真诚地说：“好摸。”
薄茧的触感很特别，像磨刀石。
陆尘眼底闪过一瞬的惊异，那点情绪转瞬又化作忍耐。
他将她带进门，另一手揉着她后脑勺和后颈：“你总这样，毫无知觉撩我，不过也没关系，总算到你必须负责的时候了。”
许书瑶咽了咽喉咙，被他推着往前。
时隔几个月再进主卧，和上次一样陌生，但感觉又很不同。
房间里的主灯没亮，柔白地毯上躺着两颗发亮的球，这是房间里所有光亮的来源。
球大约有她手臂环抱这么大，表面有一些没见过的天体纹路和一条条凹陷，散发橘黄色暖光。
许书瑶忽然想到，这可能不是什么星星，因为看起来，还有点像橘子。
“橘子？”她眼眸盈亮着看他。
陆尘弯起嘴角，一手捏她脸：“就不能是橙子吗？”
“哈哈哈！”许书瑶捂着嘴巴咯咯笑。
陆尘要笑不笑的，瞧了会儿她开心的样，忽然低头啄了下她手背。
许书瑶才放下手，抿着嘴巴憋下笑意。
除了满屋的毯子和橙子灯，沙发上的抱枕换了样式，圆乎乎的，表面一层浅粉色纤软羽毛。窗边桌上的玻璃花瓶里盛满盛开的粉色玫瑰，空气里一阵淡淡花香。
那张床也不一样了，从顶上垂落下纱帐，轻薄微透，看向床里若隐若现。此时床尾的纱帐掀起，柔软雪白的床上铺洒一层粉色花瓣。
这么隆重。许书瑶腿一阵软。
她被带着坐到床边，还没来得及紧张，陆尘在她面前矮下身，单膝跪地。
许书瑶脑子空了一瞬。
接着他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变出一只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圆环。
橙黄色的光在雪白珍珠上流溢跳动，透过它看向对面的陆尘，他以仰视的角度注视她的眼，双眸里流淌着温柔的色泽，视线羽毛似的轻。
他这样的态度，仿佛她是该被捧在手心的珍宝。
“瑶瑶，拜托你，先给我一个正式的名分。”
许书瑶的心脏在胸腔里四处乱蹦起来，大脑短路，断断续续运转。
这，这是什么话？
这什么意思？
这好像不是把她捧在手心，而是把她摆在上位？
也许她呆滞的时间太久，陆尘把下巴轻轻搭到她膝盖上，眼睛眨巴了两下，直直地、满含期待地瞧着她，默默等。！！
这跟小狗……
她大着胆子伸手摸了两下他的头。
他没躲也没迎合，任她摸，期待的眼睛又眨巴一下。
许书瑶从来也没想过这种情况。
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她一直以来只对陆尘很不客气，只对他大吼大叫，呼来喝去，这背后的原因当然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惯着她。
但她自己心中有戒律，从不做太过分的事。
只是陆尘现在这态度，俨然像是在撒娇、在讨好。他主动让自己处于下位，要让她成为他们之间关系的掌权者。
竟然能纵容她骑到他头上。
“要怎么求你能答应呢？”他低语喃喃，嗓音如雾气，轻柔却难以抵挡。
许书瑶缩回手，他趁机捉住它啄了一口，又在她吓得甩手之前就松开。
许书瑶手背麻了一片。
有些话，自己冲动地说，和别人对自己说，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原来被喜欢的人“求婚”真的会脑子发热，幻想美好的未来。
“你，你想要什么名分？”许书瑶心里想的是，他想要什么都给。
陆尘的下巴磕着她膝盖说话，膝盖处痒痒的。
“我才二十岁，要两年后我们才能领证，所以，我想先要个未婚夫之名。正式的。”
许书瑶眼里透出些许疑惑。
他不早就以此自居了吗？
他喉结滚了下：“今天验了货之后，我们就得正式见家长，正式地订婚。”
许书瑶脑子里咯噔了下。
今天验货？
验货……不是亲喉结吗？
所以之前他们两人说的验货，都不是同一个意思啊！
但是，许书瑶斗胆指着戒指问了句：“那，这个是不是该今天…之后再戴？”
“先交定金再验货不行么？”陆尘眼里多了几分较真，“我准备了很久，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包你满意。”
他又快速眨了几次眼。
他这双细刃一般凌厉的眼，含着笑意，眼尾柔和一些。暖黄的光线沉醉其间，再用能拉丝的暧昧眼神凝着她，简直像个勾人的妖。
许书瑶伸出右手。
陆尘缓缓为她戴上。
珍珠上的光芒微闪，衬得手指更加白嫩纤长。
他的唇烙印在她指背，牙齿叼住手指，细细地舔，细细地咬，灼热气息喷洒，酥酥痒痒的感觉顺着手指蔓延至心尖。
许书瑶受不了，缩了下手，没缩得回，被他抓着，她使多少力气挣脱，他便比她稍加些力钳住她。
舌头卷了下她指缝软肉，她没忍住喉咙里轻呼了声，羞耻得她脸颊发烫。
另一只手去推他头，可湿热的舌立刻缠到这只手上。
“啊——”她被自己的声音吓得捂住嘴。
“瑶瑶，这没什么好羞耻。”唇贴着她手背亲吻，吐息。
是，是这样的吗？
他终于肯饶过她的手，起身抱起她躺到床上。
头顶的纱帐围出床铺大小的小空间，空间里只有她和陆尘，光线也被滤去一层，玫瑰的清香安定心神，陆尘握着她的手一下下安抚地摸着，目光柔软如一汪水。
一切都让她渐渐安心。
亲吻由浅入深，亲得手脚发软，脑袋晕乎乎，他才离开她唇。
温热的大手顺着脸颊、耳垂、脖颈抚摸，揉捏。吮吻舔咬，所经之处都被他摄去灵魂，只有贴着他才能找回更多舒适。
许书瑶咬着牙忍着，可后来实在忍不住，轻呼出声。
不自觉去蹭他，他却忽的抽离，热源一瞬消失。
她不满地低头，才刚瞧见他脑袋低下去，还没看清具体，下一秒，湿热柔韧的清晰触感击中她，灵魂一瞬升至半空。
一声娇娇软软的惊呼。
许书瑶来不及捂住嘴巴，慌乱间手指蹭到他红热的耳朵：“你你……”
她推他额头，他一动，她浑身过电地一软，手指无意识蜷了下，不小心抓了把他的头发。
头发比之前剪短了，更清爽，发质顺滑，却也有点硬茬茬的，其间热汽浓重，被烫了似的紧急收手。
他抬眸，许书瑶撞到他视线，心跳得更快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蒙着一层厚厚的欲念的水雾，像释放出笼的兽，不理解她意思，只以为是鼓励，所以缓缓却坚定。！！！
……
身旁落下深灰色衣衫，带着浓烈的雨后丛林味，她哪哪都不敢看，逃窜地扭头闭上眼。
听到他气息轻浅地笑了声。
……
上次被他不小心撞到腿，像被烧得火热的金属球撞了下。
而这次更甚。
致使她浑身一激灵，心脏没来由地猛烈一泵，血液加速奔流。
两根手指不容反抗地抵开她牙关。
“瑶瑶…别咬嘴唇，咬着我的手。”
许书瑶的灵魂还漂浮着，陆尘的声音轻柔，又似隔着好远传来，听不清晰。
他早已摸索过一遍，知晓如何安抚。就连她的手指，指根的软肉也很敏感，轻轻地吻便会引起轻颤。
空气里有浅淡的橙子味，似乎是那两盏橙子灯散发的。
除此外更多的是雨后丛林和玫瑰的气味。
橙子的光蒙了层模糊滤镜。
这好像不是摩天轮，不是跳楼机，也不是走钢丝。
没有循环往复，没有不安。
这是直线飙升的太空电梯。
闭着眼，思绪又闪回在摩托车后座上看到的腰身，忽的又想起高中时期，偶尔看到陆尘在跳高和打篮球，热汗挥洒，他的爆发力强得可怕。
以前看只知道在心里给他鼓掌，并立志要多吃饭长身体，现在回首全是紊乱的心跳。
升空太高，她脚蹭着身下往后挪。
陆尘居高临下将她动作尽收眼底，俯身撞回，独属于他的滚烫味道将她完全拢住，根本无处可逃。
轻纱荡漾。窗外的夜色悄然降临。
陆尘抱起她去清洗，再抱到客卧休息。
许书瑶平躺着，脑子里还残留一束一束烟花的残影，以及，那时他舔咬着她耳垂问明天能不能见家长。
她答应了。
现在冷静下来想，还有点怕，要是妈妈知道了……会不会揍她和陆尘啊。
可此时浑身酸软，眼皮在打架，没精力再细想。
床铺塌陷了些，闭眼之前看到陆尘靠过来，睡袍半敞，皮肤上有她指甲和牙齿留下的痕迹。
她也想问疼不疼，但先漫上来的是令她羞耻脸红的画面和疲倦的困意。
他将她圈入怀，紧紧相贴，指腹摩挲她眉心，笑问：“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愁什么呢？”
许书瑶抬手都困难，没力气回。
陆尘像有读心术：“别怕，到时你躲我身后。”
她的眉心舒展开，嘴角隐有笑意。
陷入昏睡前，陆尘在她额头珍重落下一吻，轻声告白：“瑶瑶，陆尘爱你。”
许书瑶攒出最后的力气哑声回应：“陆尘，瑶瑶也爱你。”——
第83章
救命——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竹马圈在怀里。
她尿急, 而竹马睡得死沉，要命的是，竹马起床气非常严重！
她要是动一下, 把他吵醒了……他会把她噶了的吧？
膀胱要炸啦！
这可怎么办呐！
许书瑶脑子里地动山摇。
她蜷着身体侧睡, 睡在她身后的陆尘也蜷着。他膝盖抵她腿弯，她的小腿、大腿、臀部、后背全部被他紧紧相贴。
有个东西正用力顶着她。
隔着她的睡袍, 干燥温热的大手环过小腹，被压在她腰下。
头顶上，他的呼吸均匀洒下，温热而绵长。
许书瑶瞪着滴溜圆的眼睛, 脸蛋红扑扑，嘴唇委屈地抖成波浪。
怪不得膀胱要炸，有一半原因就是他的手臂压的。
她不敢挪开他的手, 不敢起来小解。
客卧的窗帘只拉下一层纱窗，外面一抹轻薄的橙色光线落在纱窗一侧，从光的角度来看, 现在应该是清晨，刚出太阳, 六点多。
正是陆尘一天中睡眠最好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 已经听陆尘呼吸了很多个来回, 虽然纱窗上的光块好像并未移动。
可是, 膀胱，膀胱要坏了！
她急得眼里蒙上一圈水。
她记得自己高考结束那个暑假, 曾经一大早敲过陆尘的房门, 那时他看起来很凶，虽然没凶她，但这两次的情况不同。
上次他被吵醒了, 脾气还有个缓冲的过程，他得坐起身、下床、走七八步到门边，再开门。这一系列动作以及十秒左右的时间都是起床气的缓冲。
可是现在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什么缓冲也没了，他甚至连眼睛都不用睁开，只需要手一勒……她的膀胱就会当场爆炸。
身后忽的响起窸窣的动静：“怎么了？”
许书瑶浑身一抖。
要说为什么抖了下，原因极其复杂，一部分原因是这个起床气过重的家伙莫名其妙突然醒了，她受到了惊吓。
还有部分原因是，陆尘一说话，胸腔轻微的震颤随着身体的热量一同覆上她的后背。而他清早的声音，比身上干燥温软的棉被还要舒适。
她这一抖引得陆尘又动了动，他抬起头，环在腰腹的手臂顺势贴紧了些。
“嗯——”许书瑶不适地溢出声。
她心里委屈极了，果然跟她想的一样，陆尘醒了就会勒她小腹。
她吓坏了，怕他力道逐渐加重，立刻大着胆子伸手下去，抓住他手背，用力往外拔。
陆尘的手臂很沉，又是牢牢圈住她的姿势，她费了点力气才把他手拽开，再向后甩开。
陆尘的胳膊被许书瑶一下扔回来，她还挣扎着要起身，他愣了下，随后手臂重新搭回，虚虚拢着她，脑袋勾过来看。
她乌溜圆亮的眼眸，眼神委屈、控诉又胆怯，眼眶里堆叠着几圈泪，随着眼珠的轻晃而泫然欲落，弯弯的长睫毛沾着些许水珠。
陆尘：……
许书瑶身体一僵。
那铁棍更硬了，用力顶着她。
既然他已经醒了，就不必再忍。许书瑶迅速地用胳膊撑起上半身，她必须立刻逃离陆尘身边，立刻去洗手间。
哪知，她身体刚撑起一半，被外力一下按了回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事物，又被按着肩膀平躺到床上，重物随之压下。！
救命啊她的膀胱……
许书瑶用力推他胸膛，一点都推不动，反而更激怒了他，他贴得更近几分。
陆尘食指勾着，轻轻擦掉她眼尾滑下的泪，动作近乎温柔，可周遭的气压极低，他的声音冰冷：“对我不满意？”
要是陆尘在清醒状态，她的拳头早砸下去了，但她有点怵他起床气发作，所以不敢动手，只委屈又急，眼泪漱漱落下。
她摇头表示没有不满，同时弓起身：“放开我，我要……”
一边痛苦落泪一边迫不及待要逃跑的样子完全没有说服力。
根本就是在骗他。
她想逃走。
陆尘将她重新推回去，一手环住她细嫩的脖子，没有用力，她很乖地不再挣扎。
许书瑶挤掉眼圈里的泪，眼前的这双沉黑的眼眸像覆了层霜，看她的眼神透着冰冷寒意，激得她浑身起了层疙瘩。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轻而缓：“对我哪里不满，坦诚告诉我，我都能改。但是，许书瑶，你答应了结婚，别再想离开。”
许书瑶：“……”什么跟什么？！
她抓住了重点，着急忙慌问：“都改吗？”
陆尘吸了口气，氧气稀薄。
她果然是对他不满。
果然真的是想离开他。
他的一颗心快碎裂了，睫毛轻轻一颤，机械地说：“你说，我都改。”
许书瑶急切地推他肩膀，推他手：“那你先放开我，我快要……”
某几个字像火星溅到引线，促使他本能压得更紧。
许书瑶声音一噎。
“就这么讨厌我的身体，”陆尘眉峰微拧，眼神像要破碎的玻璃，“可你明明……”
许书瑶听不懂他在叽哩哇啦什么，只感觉到小腹突然隐隐作痛，她伤心欲绝，眼泪一瞬断了线地大哭：“我要尿了呜呜呜！我讨厌你陆尘！呜呜！”
陆尘愣怔一瞬，立刻从她身上下到床边，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奔向洗手间。
将人放下时，许书瑶腿软脚软地差点摔了，陆尘伸手扶稳她。
她弓着背，腿紧紧夹着，小腿打摆子，他不放心，手臂停在她两边。
许书瑶抽泣着吼他：“出，出去！呜，呜！”
陆尘拧着眉头，听话地转身出去，给她带上门。
许书瑶小解完，洗手擦干，小腹不再胀痛，舒服多了。
可待要出门时，看到门上映着陆尘清晰的身影。
……
她僵在了原地。
他难道一直贴在门边吗？
那他一定听了……全过程……
……
她不要出去了。
过了几秒，门上的影子动了动：“瑶瑶，好了吗？”
许书瑶面对着门，一动不动。好不了了，世界毁灭吧。
今天要赶着在中午到达爸爸妈妈的城市，高铁和其他时间加起来要五个小时，所以现在就得出发，他们两个都没时间在私密空间里沟通今早的矛盾。
许书瑶因为陆尘一直站在门边听了全程，以及他差点让她尿床上，她心中羞耻又愤懑。
加之浑身被车轮碾过了一遍似的，酸酸痛痛，坐地铁去往高铁站的路上，她蔫蔫地靠在座椅背上，耷拉脑袋，一句话也不想说。
陆尘的眉头始终拧着点，表情有点受伤，时不时看她一眼。
在公共场合不适合聊那些，他只能和她一手相握，问：“肚子还疼吗？我以后会注意不那样。”
怎么还提憋尿的事啊，许书瑶又被勾起那段回忆，嘴角垮下去，脸也撇开去，不肯回握他。
陆尘垂眸，看着他们握着的手。
他差点让她尿床，让她讨厌。但许书瑶脾气一般都很小，那点事她不会气那么久，所以还在气别的什么呢？
他能想到的只有，他疑神疑鬼的，患得患失的，抓住了就绝对不会放了她的那一面，她不喜欢。
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昨天刚上了床，进行着最最亲密的交融，今早醒来没有最甜蜜的温存，她还说讨厌他。
过了快四十分钟了她还在气。
他凝着相握的手，一时不敢再握得更用力。
和许书瑶爸妈的见面很顺利。
虽然他们貌似在冷战，但两人在爸妈面前先将此事揭过，装作无事发生，陪爸妈吃了饭，又在店铺里陪他们坐着聊了会儿。
明天就是周一，他们两人还要各自花五六个小时赶回各自的学校，因此下午早早买了车票出发。
候车大厅，座位稀缺，许书瑶坐着，陆尘站在她面前，给她发手机消息。
陆：瑶瑶，我哪里做得不好你都说出来，我会改
许书瑶看着消息，抬高头瞅了对面的人一眼。
她对陆尘的气早就消了，可是，被他听了那个全程这个事她心理上还没能接受。
而且陆尘的起床气好特别，她当时心急又委屈，不记得一些细节了，只是觉得令她难以招架。
她想了想，回：我觉得我们可以适当保持一点距离。
那句话不是说了么，距离产生美。
不要站在门边听啊。
如果起床气那么重，大家就分开睡嘛，反正其他时间也可以黏在一起啊。
陆尘站在她眼前，举着手机，应该很快就看到了她的回复才对，但不知为何，他隔了快一分钟，还没回。
许书瑶奇怪地抬头。
陆尘脸上没什么表情，周遭的气压都正常。
他眼睛动了下，从屏幕上挪开，和她对上视线。
眼神无波无澜，像在看空气。
他非常平静。
许书瑶心里一阵发毛。
为什么生气了啊？
什么意思？
……你你你你喜欢听？？！
啊啊啊啊啊！
陆尘不会那么变态的吧？！
陆尘盯着许书瑶，就见她咽了下口水，扭头撇开视线，不敢看他。
或者不想看他。
想保持距离。
过了一分钟。
陆：好啊。
这一周，许书瑶在手机上都没怎么主动给陆尘发过消息。
晚上陆尘仍然会打视频过来，和往常一样看着视频里的她入睡。
只是视频的起始时间越来越晚了，从最开始的九点半推迟到十点、十一点。
甚至到周五那晚，许书瑶等视频等到不小心睡着，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陆尘昨晚竟然没打电话过来。
消息也没一条。
许：怎么没有视频？
陆尘没回。
“许姐姐，你又去申城啊？你能不能歇一周啊？”
早上许书瑶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时，祝萌前后左右挠了把头发，叫着“许姐姐”，求她别走。
祝萌的桌上堆满乱七八糟的纸质资料，笔记本压在纸上，和她的头发一样乱。
大二了，她们从旧校区搬到新校区来，她们宿舍四人一起去校招聘会看过，现场情况真如许书瑶所说，薪水少得叮当响。
从此，祝萌提前从大大咧咧的萌新转变成为未来奔波焦虑的老学姐。
潘一诺和江茜计划大三开始准备考研，而许书瑶决定毕业就找工作或者提前创业。
祝萌不想再被人考来考去，便跟着许书瑶一起谋划。
最近学校在筹办大学生创业项目扶持活动，许书瑶选了几个方向，找了些参考资料，已经看完并圈出重点。
祝萌昨晚看睡着了，今早早起看密密麻麻的枯燥玩意儿…又开始犯困了。
要是许书瑶能陪她一起看，挑拣出重点讲一讲多好啊！
祝萌一把抱住她腰：“男人都是我们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你没必要为了一个臭男人牺牲这么多啊，我们赶紧研究下创业的事吧许姐姐！”
许书瑶背上书包，低头：“我得走了，他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回我，打电话也没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祝萌抱着她腰晃，诉苦：“这都是男人狡猾的伎俩，就是钓你这种善良没防心的小可爱的，你这样会被他吃死死的啊，但你要是晾他几天，他肯定马上飞过来找你了。”
许书瑶哄了祝萌两分钟，承诺会在手机上及时回复她创业项目的事，她才肯撒手。
天气越来越冷，许书瑶裹着件黑色长羽绒服，从北方的黎城到南方的申城后，已经不怎么冷了。
其实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做了一周，想着，陆尘不抽烟不酗酒，什么坏毛病都没有，要是，就，想和她毫无距离地相处，甚至听……他也完全不介意的话……
总之，她想了一周，想通了，这种小事她也可以包容。
但是起床气的事，还得再好好聊聊。
中午，许书瑶急切地一路小跑到申城家门口，打开门。
本来一路奔波都有点热了，可门打开的瞬间，忽然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陆尘不在家，房间干净整洁，厨房冰箱是空的，水电也全部关阀。
像没住过人。
许书瑶的心脏混乱鼓动，赶紧给杨亦泽发去消息。
杨：他这几天都在学校，看起来挺平静的，肯定心情不好
杨：你俩又又又吵架了吧？
许：……是吧
许：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你能联系上他吗？
杨：刚才发了条消息给他，暂时没回，不知道在哪呢，要不你问问他舍友，你有他舍友微信吧？
许：有的，那我找他们问下，谢谢啦
许书瑶又去找蒋瑞。
蒋：他这几天都住在宿舍，人一天比一天淡，今早五点就出去了，我看他拿了专业课的书本背包走的，估计去图书馆了
蒋：你联系不上他正常，我们最近给他发消息他也早上发的晚上才回
蒋：尘哥上次这样还是去年你俩确定关系前那几天，emm，所以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蒋：要不你去图书馆找找吧，我把我的卡借你
许：好的，我去图书馆看看，谢谢你蒋瑞。
拿到蒋瑞的学生卡，去了趟校图书馆。
图书馆共两座，坐落于校园南北两门口，都有五六层楼，每层都像一个小型商场。
近期各类考试集中，图书馆里几乎没有空位，要找到陆尘有点难。
去往图书馆的路上，许书瑶一直在回忆他们最近几天的相处模式，思考着怎么就让矛盾升级到这种程度了。
她当然做得也不好，生闷气，把问题都藏在心里，自己去消化。不过她并不觉得只有自己的错，陆尘不也是，很多事都憋在心里。
他们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应该更坦诚。
抵达南门图书馆门口，许书瑶拍了张照，发给陆尘。
许：我在这里了，如果你今天不学习就会影响学业的话，我就先走了，下次跟你约好时间再来。如果不影响的话，请你快点出来见我。等你十分钟，十分钟不回复或者看不到你人，我会@#%*&
他一直不回消息，不过说不定只是在默默窥屏，故意不回复的呢。
她百分百确定陆尘无比爱她，因此她一点不觉得自己现在这么主动请他出现的样子很卑微。
毕竟他连起床气时都在说别想离开他。
毕竟他说了，对他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他都会改。她想保持一点距离感，他就不怎么联系她了。尽管他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但他确实在践行自己的承诺。
只是突然不回复她消息这点，有些奇怪。
难道这也是在保持距离吗？
还是在生气？委屈？
消息发出去两分钟，图书馆门口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陆尘出来了，没背包，外套也没穿，只穿的卫衣，两手插在卫衣前的口袋里，下了台阶走到她面前一米外，站定，对视，淡声问：“什么事？”
他眼下没有黑眼圈，但肯定睡得不好，眉眼略显疲态，眼睛呈细刃，暴露在外的那点眼白上爬满红血丝，唇色稍淡，人有点蔫。
周围有人时不时看看他俩，许书瑶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不过这种不适感，在过去两年里慢慢从针扎的刺痛感减轻成了羽毛刷子似的，这些都得益于陆尘。
出门在外他总要跟她手牵着手，在外吃饭总爱跟她紧挨着坐，还要给她喂刚包好的烤肉。
排队买奶茶时，他站在她身后，有时把下巴搭她头顶，或者垂着眼睛，视线盯她脖子，他的视线饱含爱意，比别人的存在感强烈得多。
“今天不学会影响学业吗？”许书瑶又问一遍。
陆尘看向地面：“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去吧。”
许书瑶：“你…靠近点可以吗？”
他视线转回来，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又偏开头，站那没动。
他不肯过来，许书瑶心里一阵委屈。
许书瑶：“我们好好聊聊吧，但是我想聊的不适合在这里说。”
陆尘无动于衷。
许书瑶：“你说的，我对你哪里不满你都会改，那是不是你会听我的话？如果你不忙，现在收拾好回家好吗？”
陆尘没说话，看他绷紧的下颚似乎内心在挣扎。
不过没让许书瑶等太久，他转身上了台阶。
过了几分钟他出来，这次穿好外套也背了包。
还蛮顺利。
真的听她的话啊？
“吃饭了吗？”回去的地铁上，许书瑶问。
陆尘握着地铁扶手上方的横杆，盯着乌漆嘛黑的窗户：“没有。”
许书瑶：“买点东西回家做吧？”
他没回。
下了地铁，他们先去超市，许书瑶挑选些食物，陆尘跟在后面一米距离，不远不近，她让他拿什么，他就拿什么。
回家后，许书瑶立刻瘫到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对他发出指令：“小土啊，买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下两碗面条吧，我要吃水面，粗的那种，上面盖一份辣椒炒肉，不要放大蒜，不要出现辣椒籽，肉要比辣椒多，要甜辣口，再加个荷包蛋。你跟我吃一样的吧？”
陆尘将几袋零食塞进柜子，再把生鲜放冰箱，带着需要的食材，关上厨房门忙活去了。
许书瑶玩了把手游，回复祝萌的消息，没过多久，厨房门打开。
陆尘收拾一通，冷淡道：“好了。”
他先坐下了，却没动筷子，拿手机不知道哒哒哒打什么字发给谁。
许书瑶翻下沙发慢悠悠踱过来，两碗辣椒炒肉盖面，放在长桌斜对面。
“……”
许书瑶把面碗挪到他旁边，走到他身边坐下，先动筷子，尝了一口，卖相和口味和她描述的一模一样。
陆尘居然真的完全听她的话，而且不会出言挖苦她。
她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去撸撸他后脑勺稍硬的发：“小土你好乖啊。”
陆尘像是跟她隔了个图层，对她的言行毫无反应，手机放一边低头吃面。
吃完饭，许书瑶坐在地毯上抱着抱枕们看了会儿新闻，等陆尘从厨房出来，她咬了咬唇，脸颊微红，鼓起勇气说：“小土，我想小解。”
陆尘刚走出厨房，听言，整个人僵了下，站在原地：“要我做什么？”
他的语气不算恭敬，有点冷冷的，像个不得不对主人言听计从的冷脸侍卫。
许书瑶脸一瞬涨得通红，心脏也跳得好快。她都在想什么啊！！
“我，”她别开视线，小声：“我腿不舒服，走不了了。”
空气安静了两秒，陆尘从厨房那儿走过来，单膝跪地，揽着腿弯和后背将她抱起，往洗手间去。
许书瑶勾着他脖子，捏捏他耳垂，摸摸他头发，他目不斜视。
她又去碰他下巴，碰完又要碰喉结，他终于往另一边躲了下。
到了洗手间门口，他准备弯腰把她放下，许书瑶却抱紧他脖子，抑扬顿挫地“嗯”声拒绝。
陆尘看向她，眼底仍然一片平静，连疑惑都没。
许书瑶凑近他耳边，气音说：“有人追杀我，你要寸步不离。”
陆尘：“……”他再怎么想维持平静，嘴角还是没忍住抽了下。
平静对视几秒，他抱她进了洗手间。
放下后，许书瑶看一眼门外：“现在你可以出去等了。”
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往下说，紧紧抿住了嘴巴。
陆尘转身出去，许书瑶看着他背影，又用气音补充道：“记住，有人要追杀我，可能是暗杀，你一定要注意了。”
陆尘脚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大步跨出了门。
许书瑶扬着嘴角，虽然陆尘在生气，可是逗生气的他也好有意思呢。
小解完，要他抱着上楼，要他陪睡，他全程没表情没话，一一照做，在床铺的边边上侧躺着，稍不小心就会摔下去的程度。
许书瑶坐起身，挪到他旁边，伸着脖子过去，本来想看他脸，不过首先被下方突出的一团吸引去视线。
陆尘胳膊枕在头下，垂眸，意识到她在盯着哪里看后，他浑身变得僵硬，那里因为她的注视而不可控地立刻将裤子撑紧。
许书瑶惊讶得眨眨眼，可能觉得神奇，便持续地盯着，同时脸颊不断升温泛红。
那里很快越膨越胀，陆尘咬紧牙，却不慎泄露出一丝稍重的呼气声。
许书瑶揪住他衣角晃晃，小小声问：“……可以吗？”
裤子又动了动，但陆尘蹙眉，冷冰冰的声音：“你不是讨厌我的身体么？”
许书瑶瞪大眼睛：“怎么会？我什么时候说过？”
回忆起那日的对话，许书瑶知道了，他可能就在为此生气呢。
她解释：“那是因为你压着我肚子了。”
“……我以后会注意。”虽这么说，他仍然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许书瑶维持鸭子坐的坐姿，等了一会儿，攒出点勇气：“除了你的起床气，别的我都不讨厌……你想要亲密无间的相处，包括额…贴着门，我现在也能接受了。所以除了起床气，和贴门，别的我都，喜欢的。”
陆尘终于有所反应，扭过头：“起床气？贴门？”
许书瑶点点头。
他沉黑的眼凝着她，眼神怀疑：“别的都喜欢？”
许书瑶用力点头：“嗯。”
陆尘一字一顿地，有些咬牙：“都喜欢？那为什么要保持距离？”
许书瑶视线低下来：“我在厕所，你贴着门，这不太好吧。当然啦，我已经能接受了，就当你是我的贴身侍卫了。还有，你有起床气，我们可以分开睡嘛，其他时间黏在一起就好了。我说的保持距离仅限于这两件事，别的都没问题的。”
陆尘吸了口气，随后坐起身，正对她，又拿被子挡住自己腿根，语气严肃又冷：“我对你没有起床气，那天我的状态跟起床气无关，我本身就是那种人。你要继续和我保持距离吗？”
“怎么会没有起床气？之前，小时候你还让我滚远点，前两年我敲门你也是冷脸。”
“我让吵的人滚，你滚什么？冷脸？那会儿是早上，男人早上这里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我难道该对你笑脸相迎？”
“……”许书瑶消化了半天，发现这些竟然全都解释得通。
“那，那天早上你……”她低着眼睛回想，如果她当时没尿急，他要压着她让她别走，她好像也能接受。
她刮刮鼻尖：“那没事了，那就不用保持距离了。”
陆尘伸手扣住她后颈。
许书瑶不反抗，对他眨巴眼。
陆尘手挪动，转到前面，变成掐着她脖子的姿势，冷眼睨她：“这样也不用？”
许书瑶仔细感受了下，他拇指指腹正摩挲她动脉窦的位置，手掌没收力。
“不用的。”
“……这样呢？”陆尘的手掌收了些力道。
他把握得很好，许书瑶一瞬感到小命被他掌控了，但实际根本不影响她呼吸。
“还行。”她回。
陆尘默默瞧了她几秒，松开手，揽着她背将她按到怀里。
他手掌环住她肩膀，另一手隔着薄薄衬衫布料凹进腰线，头埋她颈侧。
他抱得很用力，缓缓深嗅。
许书瑶能感受到他的胳膊因控制力道而轻颤着，他们胸膛相贴，有力的心跳震动她的胸腔，他的身体和他周身的温度都正慢慢回暖。
她伸手抱住他后背。
沉默着抱了会儿，陆尘的状态好多了。
听到他不再冷冰冰的声音，埋在颈侧闷闷的：“我没有偷听的癖好，只是怕你摔了才站门口。”
许书瑶像被闪电劈了道，震惊地张着嘴巴。
原来是这样啊！
哎呀，就该一早就说清楚的！
许书瑶点头，安抚地拍拍他背：“我知道了，我们以后要更坦诚点。”
陆尘任她抱着，头动了动，嘴唇划过她脖颈的皮肤：“倒是你，沉迷于角色扮演。”
许书瑶瞳孔地震，脸直线升温。
这种事为什么要点出来啊？！
陆尘还是哑巴的时候更好捏一点！
“……你好了吧？”她问。
“嗯？”
肯定是好了。
许书瑶扯开他手臂，蹬着腿，屁股往后挪：“我要睡觉了，你也困的吧，抓紧时间午休吧。”
腰上的手缓缓揉捏了下，他注视她的眼，眼神和动作都在暗示她。
“去洗澡。”他轻声道。
许书瑶：“……”
她老老实实去洗澡了。
出浴室时，房间里窗帘紧闭，灯都关了，许书瑶还没看到陆尘在哪，忽的被一股力道按进结实的胸膛，下巴碰到浴袍的v领，接着咚的一声，后面浴室的门被关上，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被揽着腰提起来，一片混乱的动荡后，许书瑶完全不知身处何处了，只知道后背抵着面墙，手掌带着微凉水汽，和薄茧的轻微粗粝一同按向细嫩的脖颈。
两腿被蛮横顶开，膝盖顺势往上抬几分，几乎让她坐在他大腿和膝盖上，腿肌绷紧，另一手环过后背扣着她腰，将她往下按着碾了下。
惊呼没来得及溢出，被强势封住。
深入持续的吻，腰上的手逐渐游走各处，撩拨点火。
脖子上的手，手指长而有力，她顺着往上摸他手臂，坚硬的流利线条，青筋向上蜿蜒。
灼热的气息萦绕，一切激烈的刺激迫使她脑袋晕乎乎，眼圈湿润，拳头推拒他胸膛。
他不舍地放开她，又轻轻吻了吻她脸颊、眼睛。
额头相抵，呼吸间全是她身上浅淡柔软的香。
“怎么了？”他声音沉哑地问。
“歇…歇一下。”许书瑶大口地呼吸着。
“……”他沉默了瞬，烧红的铁一般抵近，连稍重的喘息都撩拨着她。
“不歇的话，瑶瑶会讨厌我吗？”
许书瑶顶着混沌的脑袋，听到那几个字本能回应：“不会，不会讨厌陆尘，唔——”
第84章
“陆陆陆陆尘, 你别这样！万一有人来了……唔——”
陆尘伏在许书瑶耳侧小声提醒：“嘘，你这么叫唤才会有人来，小点声。”
许书瑶大睁着眼睛, 快速眨巴眨巴, 算是答应了。
高而挺拔的身影将她压在墙上，昏暗光线里, 除了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还两手绷紧外套的衣袖，封住她的嘴。
呜呜呜，被人发现, 她就完蛋了！
她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
陆尘终于松开她嘴。
许书瑶弯下腰，绕过他身体左右瞧了瞧，暂时没看到别人, 暂时可以安心。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晚饭时汤喝得有点多，但许书瑶不敢在坐满人的教室里跟老师说自己想上厕所，所以憋了好一会儿, 实在憋不住了，才涨红着脸站起来, 到讲台前小声跟老师说了。
高一时她的班级在二楼, 她要下到一楼来上厕所。
等洗完手从厕所出来, 准备上楼, 瞧见一楼远处的走廊下正走过来一人。
是陆尘，他刚从教学楼中间的楼道那边拐弯过来, 走路慢慢悠悠, 还明目张胆地扭头望进路过的几个班级，像教导主任在巡视。
但又不像教导主任。他两手抄裤兜里，高高隆起, 上身是白色短袖校服。秋季校服外套没穿，正搭在他肩头。像个大爷。
那张脸太精致了，眼尾锋锐上挑，如果步伐再稍快一点，便会像冷脸男模特在走T台。
许书瑶时常能从陆尘身上感到一阵恍惚。
但实际的情况是，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也就是阅读课时，陆尘他…翻墙上网吧去了…
到现在晚自习的第二节课他才回。
以前许书瑶问过他怎么老是这么干，陆尘说，玩得尽兴了才能一心学习啊。
许书瑶不理解，她是绝对不敢这么敞开了玩的。
陆尘越走越近。
他早看到她了，还对她挑起一边的眉。
许书瑶心里一跳。
他们两人在校一直装不熟，哪有跟不熟的同学挑眉的啊，顶多，顶多牵一下嘴角打个招呼得了。
许书瑶没回应陆尘，只想立刻逃上楼去。
但是她停住了脚步。现在不能逃，今晚坐班的是化学老师，此人非常严厉，陆尘现在进班的话，可能会被老师盯上，拉过去盘问。
她得等陆尘过来，提醒他一下。
看她一直站那儿没跑走，陆尘挺意外，放下的眉很快又上挑。
他走到近处，许书瑶快速往四周瞄一眼，主动凑近他一步。张嘴正要说话，陆尘突然一手搭上她后背，将她往他身边带了点。！
许书瑶不敢再往前走，只得被这股力道带着踮起了脚尖。
陆尘继续施压，推着她背，带她拐个弯，直奔楼梯井。
光线被楼梯遮去大半，她被推上墙，他一步贴近，鞋尖快要撞一起。
这这这是要干什么！
好在暂时没人经过！
陆尘把校服重新搭到肩上，手伸进鼓囊囊的裤子口袋，掏出两颗半圆的硬塑料包装。
“赏你。”
许书瑶反应了两秒，伸手接过。
四周有点黑，她看不清，快把东西凑到眼镜镜片上了。
陆尘：“……是雪媚娘。”
“哦哦，谢谢尘哥。”许书瑶的声音轻软如羽毛，很开心地笑，露出整齐牙齿和红舌。
光线暗淡，但陆尘视力好，盯着看，不再出声。
她笑的时候，连嘴巴张开的弧度都可爱。
其实脸颊向外膨开的弧线也好可爱。只不过她的厚刘海挡住了大半脸颊，他看不见。
不过也好，这样别的人都没机会看。
她又垫脚伸头往外瞄一眼：“我得回去了，不然会被人发现的。还有啊，今晚是化学老师坐班，你要不下课了再溜回去吧？”
陆尘：“你吃完再回去。”
许书瑶：“那，那太久了，容易被人发现。”
陆尘：“那先吃一个吧，揣着两个东西回去也容易被发现。”
许书瑶：“也是。”
她把一个塞兜里，另一个轻轻拆开包装。
楼上一阵脚步声，有人下来，她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楼梯井顶上就是楼梯台阶，一个斜面，陆尘站她对面，比较靠外，她怕被人发现了，立刻揽住他手臂把他推到墙边。
还是不放心，又拽着他往斜面更矮的地方藏，直到陆尘的头快碰到顶。
陆尘不说话，不反抗，任她移来移去。视线盯着她揽着他的手臂，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可许书瑶还是不安，又拽他胳膊带着他蹲下身，藏到矮得不能再矮的位置，后背贴墙。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呼了口气，收回手。
陆尘老实蹲着，手肘搭膝盖上，提着嘴角：“跟您享福了。”
许书瑶扭头：？
“体验了把……”
“偷情”二字到嘴边，他绕了下，说：“体验了把老鼠视角。”
许书瑶想锤他，但看在他给她食物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只冲他翻了个白眼。
随后低头咬了口雪媚娘。
薄薄的软皮，里面是更软的奶油，和一颗香香的草莓。
他们紧挨在一起，她一动作，手肘的校服衣料就蹭一下他手臂。
他就这么靠着，不挪开。
她浑身都是草莓和奶油的香气。
光速吃完，奶油沾在嘴唇，她敛起唇，舌尖伸出来舔了舔。
陆尘撇开视线。
“喜欢吗？”
“哦，喜欢，但是……我现在吃甜食容易冒痘痘，说不定明天你就会看到我额头……哦，应该没人看得到我额头，嘻嘻。谢谢尘哥，我先回去咯，你下课再回。”
说着边蹲着身，脚往外挪。
陆尘脸黑，咬着牙：“丢我一人在这喂虫子？”
许书瑶小声说：“不会的，虫子都会被你帅死。”
经过陆尘的多年侵淫，许书瑶有时也能说出两句油嘴滑舌的话来。
当然一般只对他说。
陆尘压着嘴角。
行吧，再蹲几分钟。
后来某天，陆尘又一次出去上网，晚自习第二节课，许书瑶竟然饿了。她不免想起上一次那个美味的夜晚。
而这次的坐班老师根本不在教室，班里吵吵闹闹，有人溜出去吃烧烤了，还有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许书瑶去了趟楼下。
洗完手出来时，又看到了陆尘。
这次在楼梯井吃到了卤猪蹄。
高一课业不太紧张，陆尘每次出去上网吧，都会带点外面的好吃的回来，卤肉炸肉烤肉水果甜品甚至是奶茶……
之后每次，他们两个都默契地蹲在楼梯井，许书瑶在吃吃吃，陆尘托着下巴看着，再说两句话逗她。
后来几次许书瑶没下楼，便听到陆尘的同桌、前后桌感激涕零地啃着陆尘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
也有一次，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大家陆续回宿舍了，许书瑶轮到值日，等大家都走了，她要清扫垃圾、再关灯关门才能离开。
陆尘待到最后一个还没走，坐在座位上刷题，脚下踩着张纸。
许书瑶手握扫帚和簸箕，循着垃圾就过来了。
陆尘挪开脚，许书瑶低头一下扫进簸箕，正要扭头离开，陆尘咳了声。
许书瑶看向他。他正靠在椅背上，搭在桌上的右手一下下转着笔。
视线交汇后，他垂眼，示意着自己的桌肚。
许书瑶扭头看了看四周。
没人。
她大着胆子凑近一点，看进去——是卤猪蹄！
她再次看向陆尘。
陆尘默默看她，眼神里带着点鼓励的意思。
许书瑶迅速把手伸进他桌肚，抓住猪蹄，再迅速拿出来。
教室里没别人，教室外也没脚步声，她大着胆子把包装袋拆开，咬下一大口。
还是温热的！
她眼里像揉了星星，亮闪闪的。
陆尘还没来得及笑，许书瑶歪头，用气音小声问：“你怎么总带吃的啊？”
陆尘转着的笔啪嗒掉桌上。
他敛着眉，凌厉的视线和她沉默对视几秒。
随后他说：“我吃饱了撑的行了吧。”
“哦哦。”许书瑶又咬了口。
陆尘嘴角拉成直线：“……你去测眼睛时候只测出来近视，没测出来眼瞎吗？”
许书瑶鼓着脸颊直摇头：“没有啊，还没到那种程度，我近视很轻的。”
陆尘：“……”他的吐息变长，像压着火。
许书瑶火速吃完，收拾好垃圾袋准备走，等陆尘慢悠悠晃出教室，许书瑶关灯再关好门，一转头，陆尘还站在栏杆边吹风。
整栋楼好像都空了，静得只有风刮门窗的响声。
走廊里的感应灯时明时暗。
她快速下楼，边丢下一句：“快走啦宿舍要关门了。”
陆尘什么都不缺，许书瑶又教不了他学习，又没时间没多少钱，为了表达感谢，许书瑶周末回去，总是很认真地给他家做保洁。
*
太阳直射到眼睛，许书瑶眯了眯眼。
四周热热闹闹的，枪声一响，欢呼声和鞋底撞地的动静快要将整个操场掀翻。
偏头看去，远处，跑道的两侧人头攒动，从人群缝隙里能隐约瞧见，跑道上的身影正快速闪过。
海云中学的秋季运动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男生五十米短跑开始了。
陆尘正在那个跑道上。
许书瑶看不到陆尘，不知道为什么五十米跑这么受欢迎，差不多全校四分之一的学生都在围着看。
而她瞧了瞧自己身边。队伍最前面，一个女生双臂举起后仰，用力将铅球扔出，它在空中飞出高远的弧线。
周围除了计分的老师和协助老师的学生，没几个人看他们。
很快就到她了。
她的心脏一直在猛烈地撞她。
大概心脏也觉得她在做大逆不道的事，急着弃她而去。
作为运动员，肯定多多少少会被人围着看的。上周班里统计谁参赛时，许书瑶没当回事。
她绝对不可能报名。
但是上周晚上她值日，在教室吃陆尘的卤猪蹄时，陆尘来了句：“吃这么多猪蹄，校运会你报跑步应该能拿第一吧？”
许书瑶低了点头：“我才不要参加运动会。”
陆尘勾着嘴角：“怎么，你怕对不起猪蹄？”
许书瑶：“……不是，我并没觉得吃了猪蹄我跑得更快了啊，说明猪蹄好像不补腿啊。”
陆尘点点头：“我搞错了。”
许书瑶：？
陆尘一本正经道：“给你的一直是前蹄。”
许书瑶：？
陆尘瞧着她手：“补的应该是你的手。”
许书瑶不明所以，还在啃着猪蹄筋。
陆尘：“所以你可以报个扔铅球之类的。”
许书瑶正想摇头拒绝，陆尘又补充：“这个项目没几人看。运动会我都报名了，你总不能，比我弱吧？”
他稍稍眯眼，笑意多了几分鄙夷。
许书瑶啥也没想了，立刻点头：“我会报铅球的。”
许书瑶满手汗，铅球表面是一层铁制材料，太阳一晒，变得滚烫，有四公斤重，搬起来死沉。
将要开始酝酿这口气时，听到一声凉润润的声音：“加油啊，许书瑶。”
许书瑶循声望去，真的看到了陆尘。他正笑着看她，满头汗，胸口起伏剧烈，他离这里挺近，正往班里的参观台那边走。
她心里忐忑不安，他怎么在人前跟他说话啊！
周边几个学生都看了眼许书瑶。
视线像一根根针扎到她身上，许书瑶脸颊逐渐升温，后背在不停冒汗。
陆尘旁边的两个班里的男生也挥起了手：“许书瑶加油！”
许书瑶深呼吸着平稳心跳，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完全就是班级同学的礼貌助威，并不会让人察觉她和陆尘关系不一般。
她对几个同学僵硬提了下嘴角，等他们几个走过去了，才抬起手后仰，深吸了口气，用力把球扔出去。
陆尘短跑拿了第一名。而许书瑶，铅球拿了第八名。
陆尘有张奖状，还有学校奖励的一箱牛奶。许书瑶什么都没有。
周末在家写作业，陆尘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奖状，拍到桌上。
“喏，你的。”
许书瑶停下笔，一边拿起奖状一边耷着嘴角抱怨：“哼，我哪有什么奖状，你又再逗我玩。”
看完红黄渐变的奖状上的字，她慢慢睁大眼睛。
上面居然真的写着“许书瑶同学，在海云中学第二十九届秋季运动会中，以优异成绩获得铅球比赛第八名……”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扬起来：“真是我的！可是第八名不是没有奖状吗？”
陆尘食指点着桌面：“我给你的。”
许书瑶：“呃，你不会是去小卖部买了张奖状给我吧？”
陆尘：“……”
许书瑶疑惑挠头：“为什么要买奖状给我？”
陆尘张了张嘴：“……因为……”
许书瑶其实很在意成败，虽然只是没什么人关注的铅球运动而已，虽然和考试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她很在意。
这种失败对她而言就像淋了一阵雨，在本就枯燥的生活里，又多了一阵小小的失落难过。
原本什么都不参与的话，就不必面对这次失败，但许书瑶因为陆尘的话参加了。
陆尘不想她一直缩在壳里，那样她只会越来越不开心，所以偶尔也想让她出来走走。
但可惜，她没晒得到太阳，反而淋了一场雨。
“哦哦，我知道的，你怕我没奖状不开心吧？”许书瑶歪着脑袋，眼睛弯成月牙，“尘哥对我最好啦！”
陆尘一边的嘴角提了下，没出声，算是默认。
*
许书瑶有个同桌，叫李智。
起初李智不怎么搭理许书瑶，直到某天午自习之后。
中午有四十分钟午休时间，这段时间大家可以自行安排，但是要保持安静，不能打扰休息的同学。
李智写完老师布置的习题，默背了会儿单词，最后十五分钟准备休息。
班里同学差不多全趴下了，许书瑶还没睡，她还在争分夺秒地学习。
李智趴到桌上，头朝许书瑶这边，看她背挺直坐着，面色认真，握紧笔，桌上摊开一本课外习题。
许书瑶表面看起来态度挺好，但笔头好一会儿没动了，眼皮有点胶黏。
明明困得要死，不睡觉，还在这装样子。
李智挺想翻白眼。
但是许书瑶不值得她浪费表情。
由于视力太差，李智才被排到教室第二排，才会和许书瑶成为同桌。
许书瑶很蠢，很装，胆子很小，人非常无趣，成绩中等，不比她好，在班里是个没用的透明人。真不值得她分出一点表情。
李智准备闭上眼。
教室外一些走路的动静由远及近。
李智能听得出来，其中一个脚步声是陆尘的。于是她闭上眼，但睁开一条缝。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尘的座位明明在教室最后一排，但他很少走后门进教室，大多数时间都走前门。
他会经过李智的座位，虽然李智的座位靠里，不像许书瑶的座位靠过道，但李智仍然可以看到他。
走到教室门口，陆尘的脚步声便隐去了，紧接着，其他男生也轻手轻脚地进教室。
陆尘像往常一样，视线在班里扫了一圈，再看向自己的座位，朝那边走去。
中午这几个男生都去操场打球，现在才回，满身的热气，呼吸也重，但陆尘连呼吸声都压了下去。
陆尘快走到第一排座位时，突然加速。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李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无意识睁大了眼。
随后她便看到，陆尘的身影闪到许书瑶桌边，伸出左手，手掌拢着。
刚才许书瑶一直往右边歪的脑袋一下落到他掌心。
准确来说，许书瑶的右侧脸颊，整个被陆尘的掌心包裹住。
陆尘身形一僵。
背后几个男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张着嘴巴僵在原地。
许书瑶吓醒了，头一下摆正，吃惊地看着陆尘。
陆尘收回手垂在身侧，脸板起来，显得有点冷，声音沉沉：“睡觉……别想讹我。”
许书瑶正被好几个男生盯着看，脸上火辣辣的烫，听到陆尘这么不客气的话，一时火气上头，也顾不得恐惧别人的视线了，立刻也板起脸，放下笔，脑袋往胳膊肘里一栽。
几个男生随着陆尘一起离开了。
插曲原本应该就这样结束了才对。
但是，李智盯着许书瑶看。
这很不对。
班里很多女生都怵陆尘，但许书瑶这么懦弱的人怎么敢对他板起脸？
再者，陆尘也不对劲。
李智悄悄往后瞄了一眼，确认了一件事——陆尘的耳尖很红。
下午的几个课间，李智偶尔借着起身的动作顺势往后排扫一眼。
往常的课间陆尘都去教室外活动，但今天下午他反常地一直坐在座位上，左手以不自然的姿态，手心朝上摆在桌面或者腿上。
到了晚饭时间，按照往常习惯，陆尘要么翻墙出去了，要么和男生们一块去操场打球。
但今晚，男生们约他打球时，他回：“不了。”
陆尘起身要出去，如果不是有心观察，很难发现他左手垂在身侧的手势有点不正常。
他手指蜷缩，不是放松的状态，有点拢着。
男生：“尘哥你今天也去网吧啊？今晚可是姜老师坐班啊。”
陆尘快走到门口，声音有点沉闷：“不出去，我回趟宿舍。”
“回宿舍干嘛啊尘哥？”男生追问。
陆尘：“……”
他没回，走了。
另一个男生拍了下问话的家伙：“男人的事你少管。”
李智开始和许书瑶说话，聊天，一起学习，一起上厕所，一起笑着走过校园的一些角落。
她们时常出现在陆尘的视线里。
但陆尘好像从来没盯着许书瑶看过。
一次她们一起经过走廊去老师办公室，陆尘和几个男生靠在围栏边聊天。
走廊地上有个矿泉水瓶盖子，谁也没那么热心会主动把垃圾捡起来。
这么大这么亮一个盖子，也不至于有人眼瞎踩到它摔倒。
但是，她们离盖子还有一段三四米的距离时，靠着围栏的陆尘伸腿，鞋子踩着瓶盖把它滑到围栏边，才松开它。
再有一次，李智假装没看到走廊上某个男生过分伸长的脚，她路过时不小心被他绊倒了，人栽了下去。
几个男生都惊呼着伸出手捞她衣服。
陆尘明明就站在那个男生旁边，却从始至终仿佛置身事外，只是垂下眼看他们几个动作，他连表情都没动一下。
李智站稳后，那个男生不停道歉，李智也一直笑着说没关系，是自己没注意。
她最后转身要走时，视线无意中从陆尘的视线上划过去。
陆尘在看她。
眼神很空。
仿佛是在看她身后的墙发呆，而不是在看她。
李智直觉，许书瑶和陆尘是有点什么的。
许书瑶最近频繁地在第二节晚自习快下课时下去上厕所，每次都要八九分钟甚至更久才回来，回来时，身上都有不同的食物的香味。
每次都正好是陆尘去网吧的时候。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时，陆尘就会回来，李智离得远，没办法闻到他身上是什么味。
李智跟着许书瑶一起去上厕所。原来去厕所一个来回不要八九分钟，只需要四分钟。而且此后许书瑶身上都没食物的味道了。
李智在宿舍里切橙子时，不小心刀子把挂在柜子旁的校服划了道口子。
这身校服是许书瑶的。
她试着擦了擦，汁水擦不干净，豁口也没办法补。
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不再管。
某天早上，李智和许书瑶一起从食堂买了早饭，抄近道穿过松树林，前往教室。
到教学楼楼下时，李智看到许书瑶头顶上有东西，是一根松针。
很细很短，只是颜色偏棕色，在黑色头发上才会被看出来。
但是松针很轻，不易察觉。
松针也很硬，戳到会很疼。
李智借着身高优势，多看了一秒，再悄无声息收回视线。
许书瑶困得眼睛半眯，低头啃着肉包子，什么也没发现。
又往前走了几步。
良心摇摆。
李智突然“啊呀”一声，抬手拿下许书瑶头上的松针，递到许书瑶眼前：“你头上有根松针。”
许书瑶吸了口气，笑着说：“谢谢你李智，你救了我一命呢！我帮你也看看吧。”
她踮起脚看看李智的头上有没有东西。
李智低头给她看看。
确定了没有，许书瑶才放下心。
李智刚才低头时，眼镜滑下了鼻梁，她抬起头，一手推了下眼镜。
眼镜重新回到鼻梁的瞬间，眼前变清晰，随后，她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她正抬着头，所以看到了二楼，她们班级教室外的围栏边正站着个人。
是陆尘。
他居高临下，垂着眼，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她的目光撞进他视线里的瞬间就被牢牢锁住了。
她的灵魂在这一瞬间里，被一根利箭狠狠扎穿。
陆尘肯定看到了整个经过。
李智头皮一阵发麻。
她知道自己完了，陆尘不会对她动手，但她完了。
以后，不论许书瑶出什么事，陆尘都会首先怀疑到她身上。
当天下午，老师把李智和前排的女生位置对调了下。
许书瑶被调去另一组。
许书瑶什么也不知道，李智猜这肯定是陆尘向班主任说了什么才会突然调换座位。
李智和许书瑶还是学习搭子，只是晚自习她不再和许书瑶一起上厕所。
李智曾旁敲侧击问许书瑶，她和陆尘的关系，但许书瑶只会说“是同班同学”。
后来一次机会，李智在班主任的桌上看到了学生家庭联络地址登记表，她站在桌旁，视线扫过许书瑶和陆尘的家庭地址。
李智还是决定和许书瑶“做朋友”，她明明就比许书瑶优秀得多。
*
许书瑶大二时，某天她和陆尘在申城家中地下室看电影，影片结尾，她打着哈欠准备上楼睡觉，陆尘却扛起她往楼上去，藏到一楼的楼梯井。
屋里的灯在他的控制下全熄灭了，只剩一盏小夜灯。
昏黄光线映照他半边脸颊，英俊立体，连光影都诱人。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燎过她脸颊每一寸。
他将她紧紧压在墙上，滚烫的身体缓缓严丝合缝地贴紧。
轻咬了下她耳垂，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喃：“我们很久没有偷情了。”
许书瑶：？？？
偷情？！
谁？！
什么时候？！
陆尘手指撩开她的长发，嘴唇贴上她细嫩的脖颈：“高一你欠了我九次偷情。”
许书瑶：“什么？”
陆尘的撩拨让她声音变得软软娇娇。
楼梯井的位置让她忽然想到什么，一下瞪大眼：“那那怎么能叫偷情？为什么是九次？”
陆尘的手伸下去，持续作乱：“你跟那个垃圾一起下楼，错过了我九次。”
许书瑶脸颊染上红晕，眼里蒙了层柔软水色：“唔——你，你为什么，记得，次数？”
陆尘将她托起，裙摆缓缓推上去：“我什么都记得，会跟你一一清算。”
第85章
“我想跟顾青岚坐一起。”
“做恁娘的青天白日梦吧你就。”
“……你不要再学尘哥骂人了好吗？我们尘哥早就不咋说脏话了！再说了, 谁不想跟她做同桌啊？难道你就不想？”
“所以我说你做梦，轮得到你啊？”
高二分完文理科，分完班, 要重新安排座位。
上个学期所有人都见识到了, 顾青岚和顾青然两姐弟稳稳包揽了全年级第一第二的宝座。只看他俩轮番登顶，旁人从始至终无法挨边。
现在分班了, 姐姐选理科，弟弟选文科，终于有人能摸上第二的名次了。
谁都想跟顾青岚做同桌。
许书瑶把鼓囊囊的书包顿在走廊围栏上，跟着众人视线, 偷偷瞄一眼后排那个叫顾青岚的女生，笑容明媚温暖，举止落落大方。
今天大清早时她们见过, 很有幸能和她分在一个宿舍。
她又去看李智，和她对视后笑了笑。
再然后，后排没骨头似的靠墙边抖腿的家伙, 对着李智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许书瑶：……
她一直不理解，陆尘为什么那么讨厌李智, 高一他们都没怎么讲过话吧。
座位分好了, 不知是不是班主任看到许书瑶和李智关系挺好的, 便让她们两人坐一排。
可李智好像有点紧张, 坐得笔直，咽了咽喉咙, 跟许书瑶不怎么说话。有时偏过头, 用眼角余光去看后排。
逐渐的，她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了，随着大家的视线明目张胆地回头看。
看完, 终于给许书瑶分了点视线。
许书瑶正在把书包里的书一摞摞归纳好放到桌肚，把常用的放桌上，又在笔袋里翻翻找找，忙得要死，好像完全不在意陆尘。
李智：“顾青岚跟陆尘做同桌了。”
许书瑶抬起头看向李智，然后转头，寻觅一阵，才定位到陆尘和顾青岚在哪。
陆尘坐倒数第四排，个头在周围显得突兀。
别人都在收拾书包，或者跟新同桌聊天。陆尘把书包放桌边不管，他一手搭桌上，手指交替点着桌面，垂眼看脚下的砖，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尘眼皮抬了抬，许书瑶快速调回头。
李智：“班里唯一的男女同桌。”
许书瑶沉默，面色严肃。
这几乎让李智以为自己发现了端倪，可谁想到，许书瑶推了下眼镜：“努力总归是有回报的啊。”
李智：……
陆尘虽是男生，但他坐顾青岚旁边大家绝对都没意见，他是高一时期最大的黑马，成绩从中等一下窜到了年级前四十，潜力无穷，大概班主任觉得，再给他一点助力，让顾青岚带他一下，他肯定能更快成长起来。
许书瑶以为这是他应得的。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原本准备回教室里读书，李智突然跟许书瑶说：“我们去天台上转转吧，这个点应该有很漂亮的晚霞。”
许书瑶：“天台？”
这超出她认知了。
学校天台居然是开放的吗？她还从来没注意过那个地方呢。
她眼睛亮了亮：“好啊。”
跟在李智身后往楼上爬。他们班级在三楼，四楼五楼是高三年级教室，再往上就能到天台。
一个小铁门，关阖着，没上锁。李智轻手轻脚打开门，静悄悄地上去。
许书瑶疑惑她怎么那么小心，但没多想，可能是怕惊扰高三生学习吧。
夏日的傍晚，蝉鸣将歇，天台的风侵入秋日的一丝凉，视线越过一片树林的顶冠，入目皆是金红落霞。
李智的脚步突然顿住，许书瑶扭头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天台另一端的围栏边，个子高挑的男生侧身朝向面前的女生，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金红，风轻轻吹动发梢。
恍惚间，第一眼，像校园青春剧集里的主角。
但许书瑶并没这种感觉，因为那个男生是陆尘，他和她对视上，神情一愣，眉头好像还跳了下，似乎很意外。
他随即看向李智，看了不到零点一秒，略带嫌弃地划过去。
女生也转过头，原来是顾青岚。
顾青岚似乎对她们两个有印象，笑着和她们挥挥手。
“你们来看晚霞啊，今天的晚霞很漂亮。”顾青岚笑说。
李智笑着：“是，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边说边回头，推着许书瑶往回走。
晚自习之前有一节晚读课，许书瑶混在人群里呱唧呱唧大声背书，中途老班走进教室，在讲台上站了会儿，视线貌似往许书瑶身上转了两圈，吓得她缩了缩脑袋，声音都小了。
晚读课下课，有人起身要去上厕所，老班站那儿，真的看了眼许书瑶：“许书瑶，陆尘……”
许书瑶的魂魄差点被吓飞，冷汗刷的冒出。
后面还跟着几个陌生的名字，“你们几个先不要走，给你们调整下座位。”
许书瑶的魂魄这才慢慢归位。
调座位，莫名其妙的。
最终许书瑶坐到了顾青岚旁边，陆尘调到最后一排和一个叫杨亦泽的男生坐，李智旁边是陌生的女生，班里唯一的男女同桌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重新搬完东西，差不多上课了，顾青岚笑着和许书瑶打了声招呼，低头写作业。
新同桌看着很好亲近，话也不多，许书瑶小声地回应后，也拿了作业出来做。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顾青岚出教室了，到第二节晚自习才回，也没和许书瑶说话。
许书瑶逐渐放松下来。
教室后排，杨亦泽瞥着自己的新同桌，陆尘的视线刚从顾青岚那边收回，他憋不住凑近了小声问：“那个，陆尘？我可以问下吗，你是不是……对顾青岚，那个……”
陆尘在卷子上圈了道，稍稍偏头，眼角睨他：“你在放什么屁？”
杨亦泽一噎，下意识摸了摸脸，新同桌这一眼像是把他脸上的皮肉给挑开了，火辣辣的疼。
他缓了会儿，继续说：“好多人说你和顾，上天台了，被老师抓到了，然后才被调了座位。”
陆尘表情冷下来：“好多人？谁？”
“就班里同学啊，我刚才去厕所听到的，前排有女生说的，厕所里也有男生说。”杨亦泽摸鼻子，“顾青岚话题度很大的，并不是我特意要听。”
陆尘愣了愣：“前，排，女，生？”
杨亦泽：“是啊。”
陆尘往前排看去，看的还是顾青岚的方向。杨亦泽根本不信他的鬼话了。
杨亦泽随即发现，他的新同桌下颚线条绷紧，这附近的气压骤降。说实话，这人长得也凶，冷下来时怪吓人的，他一时闭了嘴。
这天的晚自习结束，大家陆续离开教室各回各家，而陆尘站到走廊围栏边，胳膊搭上去，盯着楼下。他那一身生人勿近的气息如有实质，谁路过都要压低声音看他好一会儿，只是没人敢靠近。
来到走廊之前，他从教室后排走到前排，再经过讲台，从前门出去的。
往前排走时，气势汹汹，手背不小心蹭到坐在顾青岚旁边的许书瑶的胳膊肘。
许书瑶脊背一直，寒毛竖起，抬头看走过去的人。陆尘没看她，谁也没看，背影冷峻，像准备去揍人。
许书瑶一边收拾桌面一边余光偷偷观察，发现他站走廊不动了。
许书瑶往后排瞄了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啊。
一个猜想蹦进脑袋，许书瑶心头一跳，手上的动作僵住。
顾青岚起身去找班里另一个女生，又和她一起回宿舍。
教室里还有几个人。
许书瑶开始慢慢磨蹭，装模作样把按压式圆珠笔拧开，一个个零件检查一遍，再慢慢装上，然后蹲下来，在桌肚里一阵瞎翻找。
等今天值日的同学扫完地要关灯走了，他看许书瑶还在那里焦急地翻东西，他交代一句走时关灯关门，就先走了。
隔了一分钟，许书瑶站起身，走去关灯关门，正准备回头问陆尘怎么了，他先转过身看她一眼：“下楼。”
整栋楼都没几个人了。
许书瑶在他后面，和他隔着一整面台阶，轻手轻脚下楼。
等她到一楼，感应灯忽的熄灭了，眼前还没适应黑暗，腰部被扣住，脚一下离了地。
要不是熄灯之前陆尘就站台阶下面，她知道这是陆尘，她就得叫出声了。
陆尘走路没声，灯都没亮，直到将许书瑶放楼梯井下，她鞋子碰地，灯才亮起来。
在楼梯井看不清他表情，但这个位置她熟悉，两脚刚一落地，她便嘴角弯弯地小声问：“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陆尘话到喉咙口硬是被噎了回去。
他两手扣住她肩，前后晃：“你他妈，吃吃吃，就知道吃，咱家都要被偷了还只知道吃。”
许书瑶脑浆都快被他摇匀了，等他晃完，脑袋晕乎乎站不稳，全靠他两手稳住。
“怎么了？”她鼓了点腮边。
本来心里有点气，他没带吃的掳她来干嘛，但想到他今晚心情不好，她就不气了。
陆尘声音有些急：“我跟顾青岚清清白白，我跟别人都清清白白，听到没？”
“……”许书瑶歪头，“啊？”
陆尘：“……你没听说？”
许书瑶：“听说什么？”
陆尘：“……没什么。”
许书瑶：“你是因为听到有人造谣你和顾青岚不清白才生气的吗？”
陆尘松开她肩，低头长长出了口气，语气冷静下来：“差不多。”
许书瑶挠挠头：“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我夺了你的晋升之路，你要杀我灭口呢。”
陆尘：“……”
他背着光，不然许书瑶肯定能看到他脸色极黑。
“我？要杀你灭口？”
“嗯嗯。”
“那你刚才等我干什么？”
“按照逻辑是这样的，但是我们小土才不会真要灭掉我啊，所以我可以给你打一下泄愤。”
说着，许书瑶伸出右手，随后想到明天还得靠它写字，又缩回，改为伸出左手，掌心朝上。
陆尘真的抬起手来。
“你你你来真的啊？”许书瑶吓得立刻缩手。
不料，陆尘猜到她要缩回去，极快地捏住她三根手指指尖，任她怎么挣都挣不开。
许书瑶选择闭上眼睛扭过脑袋，承受即将到来的十级疼痛。
可手心传来尖锐和平整的光滑触感，陆尘松开她。
她睁开一只眼睛，昏暗光下仔细辨认了会儿，两眼惊喜地瞪大：“巧克力？”
她握住它，指腹捏捏塑料包装里食物的纹路，确认就是巧克力，抬头笑：“尘哥你真好～”
“嗯。”陆尘垂眸，看着她弯弯眉眼，认真道，“我和顾青岚上天台也没干什么，只是和她说了想换位置的事，我俩距离两米远，上去不到四分钟就下来了，当时天台还有其他人，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听到了吗？”
许书瑶：“哦，你为什么想换位置啊？你坐学霸旁边会有压力吗？”
陆尘：……
沉默一般表示难以开口的默认。
许书瑶重重点头：“好，要是我周围有人八卦这个事，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澄清？”
陆尘莫名又生气了，鼻息稍重：“关别人什么事？”
许书瑶同仇敌忾：“就是啊，到底谁这么讨厌，都高二了还有闲心造谣。”
陆尘呼吸都停了一瞬，随后语气悠悠：“你的语文凭什么考那么高分？阅读理解负分才对。”
许书瑶：“啊？喂，你的语文跟我差不多吧，干嘛对我要有敌意啊。”
陆尘：“不该给你巧克力，该给你吃点药。”
许书瑶垂下嘴角，嘴巴撅一点，直觉不是好话。
不过她还是好奇地问：“为什么？”
陆尘上下打量她：“您哪里是缺吃的，您是缺情少窍。”
许书瑶：？
莫名其妙骂她。
许书瑶撕开巧克力包装，含嘴里一块，微甜。
她又想到开心的事，嘴角翘起来：“不过好巧哦，让我捡了便宜，我居然有幸和年级第一坐一起。”
陆尘牙都要咬碎：“巧尼玛。”
许书瑶：？？
她的嘴角被骂回去。
陆尘紧紧盯她，快给她凿出两窟窿。
许书瑶把巧克力塞他口袋，绕过他就走：“本来还想安慰你的，你一直骂我，太过分了，我不跟你好了，再见！”
陆尘长长叹了声气，在许书瑶即将走过他身边时，胳膊一伸，又把人捞回来，按到墙边，他两手固定左右墙上，身体将她完全挡住。
许书瑶腮边快鼓成河豚。
陆尘深呼吸一阵，声音又恢复往日凉润润的质感：“我跟别人都清清白白。”
许书瑶扭开头，不想搭理他。
但他一直僵持不动，也不让她走，她只好回一句：“知道了。”
巧克力在嘴里舔了舔，融化开，她咽了咽。
昏暗环境里，陆尘一瞬不瞬盯着她轻动的唇。
“这不是很甜，喜欢吗？”
“喜欢。”
“明天还想吃什么？”
“开学第二天你就要翻墙出去上网吗？”
“……不吃拉倒。”
隔日早上，许书瑶到教室，摸桌肚里的语文书，却先摸到个陌生的东西。
一小盒五香牛肉粒。
干巴又硬，嚼一会儿就不困了。
学习之余留意了下周围的声音，并没人在说顾青岚和陆尘的事。
而顾青岚似乎对她不爱说话这事很满意。
一次考完试，班里重新调整座位，顾青岚调去和别人坐。
只是没过两天，老班把许书瑶叫到办公室，问愿不愿意继续和顾青岚坐一起，原因是，顾青岚觉得跟许书瑶做同桌时很放松，许书瑶不会给她造成任何压力，不会太频繁问问题占用她时间，不会讲话打扰到她思考。
真巧，许书瑶也是这个想法呢。她怕打扰顾青岚，所以很少找顾青岚讲题，只是偶尔会找她借笔记和试卷看一看，自己在那琢磨。
和顾青岚偶尔的沟通也让她蛮放松，没什么压迫和紧张感。
就这样，她们做了两年的同桌-
许书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她总是脸涨红，手心冒汗，声音很小。脑子里在想的不是如何答题，而是答不好会不会被老师批评，会不会被同学盯着看。
这种事就像久不使用的刀子，越是不锻炼，越会变钝。
逐渐的，不仅是小声了，还会磕巴，腿也抖。
有次她站起来，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心脏都在塌陷，只感觉自己完蛋了。
这时后排突然哒哒哒一阵响，是笔掉地上的动静。
“我给你捡。”
“你在质疑我的腿长？”
“噗——”
“尘哥的腿有两米长。”
“……行，那您自己来。”
后排几个男生“小声”的几句话，把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去了。
许书瑶赶紧开口回答老师的问题。
那个周末在陆家写作业，陆尘跟她说：“你回答问题大点声，我在最后一排都听不见。”
许书瑶并不想大声回答问题，哼唧道：“为什么非得要让你听到啊？”
陆尘嘴角扯着：“怕回答太差被我嘲笑，故意不给我听见？”
许书瑶太难过了，他的嘲讽技能不起效。她想说不是，但她不想反复说自己怕别人看着她。
陆尘瞧她闷闷的不为所动，又换了说法：“你是怕我难过吗？”
许书瑶：“什么？”
陆尘：“你在顾青岚旁边坚持挺久啊，我可是第一天就逃走了。”
他垂眼叹气，看起来怪可怜的，许书瑶心酸酸，安慰他：“陆尘，你没那么差，你已经很棒了。”
陆尘抬眼：“哦，那你呢？”
许书瑶沉默着，隔了几秒，说：“我也没有那么差。”
陆尘：“那倒是，咱俩都老6了。”
许书瑶琢磨着问：“怎么样能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不害怕呢？”
陆尘：“这很难改变。”
毕竟，如果是他被老师拎起来教训，他不会封闭自己，他只想干掉对方。
“但有缓解的方法，你可以多去人多的地方活动。要么你就想着，我在后面盯着你呢，你可别给咱们村丢脸。”
许书瑶才不想去人多的地方，至少现在不想，她只想好好学习。
如果陆尘一直在后面看着她，她答得不好，陆尘会……可能什么反应都有。总之呢，陆尘绝不会毫无反应。
许书瑶抬起头，小声问：“那我要是答得好，下次可以给我多带一罐牛肉粒吗？”
陆尘：“行啊。那我要是…进步了，有什么奖励？”
许书瑶：“我给你家拖地。”
陆尘：“……真谢谢您。”-
高二下学期开始，班级里的氛围逐渐沉闷，周末许书瑶回家也有点不开心。这种时候情绪是最没必要的东西，偏偏情绪很容易影响人的状态。
情绪的根本在于成绩。何以解忧，唯有高分。
学累了需要休息，陆尘早已把给许书瑶辅导功课当做一种休息。
半夜快十点，陆尘家的书桌上，两人学一整天了，头脑昏昏胀胀。
“懂了么？”陆尘讲完一道物理大题后，抬眼问她。
许书瑶拳头抵着下巴，迷惑地摇头。
陆尘吸了口气，手指点点试卷：“这道题跟上次月考你错的那道题几乎一模一样，我当时就给你讲得明明白白的了，你怎么还能错啊？上次懂了，这次又不懂了，怎么回事儿？上次骗我，还是记性只有一个月？”
许书瑶丧气道：“这种问题你问很多遍了啊，有些题目它就是乱七八糟的迷宫一样，我这次记得走法了，但是它不能被我理解，我就没办法记住，只是硬记，很容易忘的。”
陆尘看着卷子，眉头紧锁：“物理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许书瑶抿了抿嘴巴，不知所措。
陆尘复又松开眉头，又抽了张新的草稿纸，在座椅里重新坐直：“我已经是最牛逼的老师了，你等着吧，我这就把迷宫给你捋直了喂你嘴里。”
捋直了？
这话真让人振奋啊！
许书瑶重重点头，起身去倒两杯水来-
杨亦泽总是怀疑陆尘喜欢顾青岚，这不怪他多想啊，因为他老看到陆尘在看顾青岚的方向。
甚至高三某天，一个老师家的小孩给陆尘买了两袋大白兔奶糖，陆尘分给全班吃，到顾青岚座位时，顾青岚说了句：“多来点呗。”
陆尘笑着抓了一大把放她桌上。
接着，他主动问许书瑶：“要多少？”
许书瑶：“……”
这应该只是正常的同学对话，没人能看出来异常的。
“要，额，两颗？”
陆尘嘴角勾起来，眼睛眯了点：“这么不给面子？”
许书瑶抬眼快速瞅了他一眼，总觉着陆尘这话，快要越过不相熟的边界了，她耳朵开始发热，小声：“那你给多少，我吃多少。”
陆尘嘴角的弧度更翘了，喉结滑动：“很给面子，都是你的了。”
他把剩下的糖连袋子一起放到许书瑶桌上。
可在有心人眼里，这只是为了掩饰他对顾青岚的独特。
杨亦泽再次小心翼翼去问陆尘：“陆尘，你对顾青岚……”
陆尘一个眼刀过来：“再把我俩名字放一起，我把椅子腿安你脑门上。”
杨亦泽委屈，闭紧嘴，但一会看他一眼，一会看一眼。
陆尘给气笑了：“你怎么老提顾青岚？”
杨亦泽一时哑然：“我，没有吧？”
陆尘：“你放心，我对她没有任何欲望。”
杨亦泽惊了，嘴巴大张，半天才回：“你怎么，你怎么能用，这个词？”
陆尘耷下眼皮，调回头去，看前排正把糖纸糊到嘴上的许书瑶：“连分享欲也绝对一点都没有的。”
完全是因为顾青岚不黏任何人，绝不会和许书瑶太亲密，他才放心让许书瑶坐她旁边。
顾青岚很聪明，在陆尘推荐许书瑶做她同桌时，她就让陆尘不要有所隐瞒，不要欺骗她，必须说出他和许书瑶关系的实情，不然不答应。
随后许书瑶被李智带上天台。
陆尘只好在她们走后，和顾青岚说：“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关系。”
许书瑶刚才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离开时，她极快地又看了陆尘一眼。
如果许书瑶和陆尘不熟，不会多看这一眼。
如果关系过了界，不会无动于衷-
大二的寒假，高中宿舍四人终于有空重聚到一起。
晚上八点，许书瑶刚听顾青岚讲完当年在天台上，陆尘找她说了什么话，正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呢。
陆尘忽的打来视频电话，咬着牙：“几点了，嗯？你看看几点了？他妈的还在外面鬼混，完全不顾家，快点滚回来，给老子暖被窝。”
季悦凑到屏幕前露出两只惊怒的眼：“这个臭男人，追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跟许书瑶说话这什么态度？”
陆明雪嘿嘿笑：“你们不会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吧？嘿嘿嘿嘿～”
季悦看着许书瑶一瞬僵硬的身体、熟透了的脸，她吸了口气，对屏幕疯狂输出：“我@#%*&！！！”《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