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蛋从何来
当然, 事情并没有按照书里写的那样发展下去,什么干柴烈火、一夜春宵,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 云真是在他爹娘的床上醒来的, 一条腿挂在床沿,整个人睡成“大”字形, 似乎在梦里练了一套绝世神功。
至于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记忆断在了那个缝隙里。
他只记得二师兄非常执着于验证书里的知识, 一个刚学会认字的学童非要拉着人背诵全文。
在这个过程中,云真曾两次试图通过求饶来结束这场演练, 但大部分时间,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舒适的感觉占据了上风, 所以他的拒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鼓励。
毕竟, 谁会跟一块成精的木头讲道理呢。而且这木头不仅成了精, 还开了窍, 就很要命了。
总之, 体力透支是事实。被窝里很暖和,云真惬意地翻了个身,觉得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不用练功的早晨。
就在他准备睡个回笼觉,顺便在梦里把昨晚没发挥好的招式补回来的时候, 忽然感觉怀里似乎有个东西。
硬的,圆的,而且有点硌人。
云真迷迷糊糊地伸手进去掏,结果掏出了一个蛋。
一个很小的蛋。
“……”
首先,他是个男的,这是毋庸置疑的,昨晚他二师兄才亲手、反复地验证过。
其次, 就算他有过一段不做人的经历,变成过一只珍珠鸟,那也是只公鸟。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蛋是谁的?
一个违背常理的念头在云真脑海中浮现:难道是因为昨晚的情难自禁,他和二师兄,一个半妖和一个鸟人,不仅打破了生殖隔离,还顺便挑战了性别的壁垒,产生了爱的结晶。
如果是这样,那这孩子的孵化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还是说半妖的基因就是这么霸道。
还没等他理清楚,那蛋就动了一下。
“咔嚓”。
蛋壳上的裂纹变大了,里面似乎有个尖尖的东西在往外啄。蛋壳一点一点地剥落,露出里面粉红色的东西。
云真吓得魂飞魄散。
完了,肯定是他睡觉不老实,把蛋给压坏了。这要是里面有个小生命,还没出世就被他压死了,那他也太缺德了,这属于过失杀蛋。
他连鞋都顾不上穿,捧着蛋就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师父!师父!出人命了!不对,出蛋命了!”
师父正坐在院子里喝茶,手里捏着一块桂花糕,被云真这一嗓子吼得手一抖,桂花糕掉进了茶杯里。
“慌什么!一惊一乍的!”师父心疼地看着那杯茶。
云真冲到师父面前,捧着那个蛋:“师父,我好像把它压死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生个蛋出来,我是不是要死了。”
师父看了一眼那个蛋,淡定地把桂花糕从茶里捞出来,笑道:“你以为是你下的?”
“不然呢!”云真快崩溃了,“它就在我怀里,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也不算错。”师父捋了捋胡子,“这蛋虽然不是你下的,但确实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
云真更懵了:“什么叫从我身上出来的?难道我身上还有什么没发现的隐秘部位?”
“真儿啊,为师不是跟你说过吗?”师父指了指他的胸口,“你体内住着一只受伤的小灵雀,为师把它的魂魄暂时安置在你身上,借你的灵气帮它恢复。”
“那它怎么变成蛋了?”云真不解。
“这灵雀本来也是个灵兽,可惜被陆家那帮孙子折腾得够呛,肉身毁了,为师预计它还要在你体内待三个月,慢慢凝聚形体。”
师父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云真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里包含看破红尘的通透和一丝为老不尊的猥琐:“谁知道你干了什么,给它催熟了。”
被点破,云真的脸瞬间红了。
拜托,他和二师兄不就是亲了一下,顺便互相摸了一会,虽然过程是有些激烈,温度是有些高,但也只是局部的升温,怎么就把这玩意儿给孵出来了?
难道这灵兽还能感知到外界的粉红泡泡,觉得环境适宜,适合出壳?
这是什么不正经的灵兽!
话音刚落,蛋壳彻底碎开。
一只没毛、皱巴巴的小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它艰难地晃了晃那颗大脑袋,勉强站起来,两只肉翅膀扑腾了两下,然后对着云真张开了那张占据了半个脑袋的大嘴。
“啾!”
云真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坨肉:“怎么孵出来这么个秃毛鸡?这玩意儿是灵兽?”
大家都围了过来。
温婉一脸嫌弃:“好丑。”
云夫人看着那只丑得惊心动魄的小鸟,倒是笑得合不拢嘴,大概这就是隔代亲:“哎哟,真真,这小家伙好像很喜欢你呢,一直看你,是不是把你当娘了?”
“娘!”云真悲愤欲绝,“我是男的,而且我是人,我拒绝承认这个亲子关系!”
他转头怒视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我当什么了,孵蛋这种事为什么不让大师兄做,他毛多!”
窝里的狐狸翻了个身继续睡,假装没听见。但那条尾巴尖微微抖了一下,显然是在憋笑。
师父理直气壮地说:“既然出来了,那就是缘分,你就养着吧,养大了,它能帮你,比一般的灵兽厉害多了。”
那只没毛的小鸟似乎听懂了大家在讨论它的去留,为了防止被遗弃,它立刻扑腾着那两只肉翅膀,死死抱住云真的手指,还用那个光秃秃的脑袋去顶云真的掌心。
“啾!啾啾!”
“它是不是饿了?”云真嫌弃地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肚子,软软的,热热的,手感居然还怪好的。
“大概是。”师父说,“这玩意儿是鸟精,不挑食,随便弄点什么喂喂,虫子就行。”
“它不喝奶吗?”云真下意识问。
“你有吗?”师父反问。
云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里除了两点毫无用处的装饰品外,确实什么都没有,甚至比这只鸟还要平坦。
最后还是云夫人找来了一把小米,泡软了递过来。
那鸟精胃口倒是不小,嘴一张一合,小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它吃饱了也不睡,扯着嗓子叫唤。
“师父,”云真捂着耳朵,“这玩意儿什么时候能修炼成人,能不能让它赶紧化个人形,至少别这么瞎叫唤。”
师父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摊手道:“它修为尽失,要从头练起,少说也要两三百年吧。”
“两三百年?”云真绝望了,“那我坟头草都换了好几茬了,到时候它要是还没化形,是不是还得在我坟头接着叫?”
“那倒也不是。”师父说,“你要是嫌它吵,可以像之前一样,把它放回你体内继续养着,为师把法子教给你,你跟它一起修炼,这样它恢复得快,你的修为也能长进。”
“我不要!”云真断然拒绝,“而且它现在是个活物,怎么放进去?吞下去吗?”
师父耸耸肩:“你不愿意啊?那就没办法了,反正它把你当亲人了。”
云真看着手心里那只丑陋的小东西,感到前途一片灰暗。
他本来以为要当大侠,仗剑天涯了,结果现在还多了个拖油瓶,还要养它几百年。
“啾啾啾!”
云真恐吓它:“吵死了,再叫把你炖了。”
“啾啾啾啾啾!”鸟叫得更响了,还有点挑衅的意思。
“好吵啊!”云真崩溃地大喊,转头看向一直不出声的江止,“二师兄,你吓唬吓唬它!”
“吵吗?”江止问。
“废话!”云真捂着自己的耳朵,“我都要耳鸣了!”
“哦。”江止表示,“我习惯了。”
云真一愣:“你怎么就习惯了?”
“你也吵。”江止没有一点在开玩笑的意思,却更让人心梗。
“……”云真瞪他,气得想咬人,“我哪有它吵,我说话是有内容的,它是纯粹地发出噪音!”
“有。”江止诚实地说,“甚至更吵。”
众人哄堂大笑,连出去玩了一晚上,回来发现窝被狐狸占了,正委屈巴巴地趴在门口的大黄都跟着汪了两声,表示赞同。
云真气得想把这只鸟连同江止一起扔出去,但看着那鸟的小眼睛,又莫名觉得有点像自己当初变成鸟的时候。
他想起了那段日子。当时他也是这么叫唤的,因为体型太小,所以想要引起别人注意,可怜又无助,觉得全世界都要害自己。
那时候,江止也是这么看着他的吗?
觉得他吵,觉得他烦,但还是给他喂食,给他做窝,听他那些没完没了的废话。
云真认命了,这大概就是报应,谁让当初他在江止耳边吵,现在轮到这只鸟来吵他。
“行了行了。”云真把它捧起来,“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不过说好了,不许啄我,还有,我是你爹,不是你娘,记住了吗?”
云真想了半天,决定给它起名叫“小响”。
因为它一直在响,从早响到晚,响个不停,生命不息,鸣叫不止。
云真他爹嫌小响太吵,把人全赶到了城里的客栈住。
美其名曰:年轻人需要独立的空间,其实就是嫌弃。
小响以惊人的速度长大,毛也渐渐长出来了,变得圆滚滚的,跟云真当初变成的那只一样肥。
它最大的爱好就是跟着云真。
云真走到哪,它就飞到哪,像个长了翅膀的跟屁虫。云真吃饭,它就站在桌沿上看着,眼巴巴地等着云真投喂。云真睡觉,它就蹲在枕头边上,时不时用那个毛茸茸的脑袋蹭蹭云真的脸。
而且它特别吵,时时刻刻都在叫,从早上睁眼叫到晚上闭眼,云真都想把它的嘴缝上。
他现在才知道,忍耐这样一只鸟,需要多大的耐性。
他就属于完全没有耐性那种人,每次想把鸟抓起来狠狠揍一顿,但小响那双无辜的眼睛一看过来,他又狠不下心。
“唉,这就是父爱如山啊。”云真感叹。
于是云真妥协了,去找师父教给他那个法术。
师父说:“你确定?这法术一用,你就要变回鸟了。”
“变就变!”云真咬牙切齿,“只要能让它闭嘴,我变回蛋都行!”
只要他变成鸟,世界就安静了。反正它也吵不到自己,大家都是鸟,谁怕谁。
最要命的是,这鸟还认生,攻击性极强。
除了云真,谁碰它,它就啄谁。连云真他娘想摸摸它,都被啄了一口,疼得直甩手。
但有一点,它确实很聪明,教它什么都能学会。
比如说,云真让它安静,它就真的能闭嘴,虽然只能坚持三秒,但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云真让它去找某个人,它就真的能飞去把人给他带过来。有一次,云真想吃糖葫芦,懒得动,就让它去找江止。
它飞出去半天没回来。
云真以为它迷路了,赶紧跑出去找。
结果在城西的一棵树下找到了他们。
小响正站在江止的头上,拼命地啄他的头发,还试图把树叶和细枝叼上去,显然是打算在江止头上违章搭建一个鸟窝。
江止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任由它折腾,入定了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呼吸,云真都要以为这是一尊雕像。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把刀现在变成了一只鸟。
“下来!”云真喊了一声。
小响立刻飞回云真手上,还得意洋洋地叫了两声,好像在邀功。
云真看着江止那乱糟糟的头发,上面甚至还插着几根树枝,高冷的形象瞬间崩塌,有种诡异的喜感。
他强忍着笑,走过去帮江止理头发:“你怎么不反抗,你一指头就能把它弹飞。”
“它是你养的。”江止说。
“所以呢?”
“不能打它。”江止看着云真的眼睛,“你会不高兴。”
云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人怎么总是喜欢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呢?
“二师兄,你对我真好。”云真帮他把头发理顺,摘掉最后一片枯叶,“奖励你亲我一下吧。”
江止低下头,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碰到的瞬间——
“啾啾啾啾啾!!!”
小响突然炸毛了,像个愤怒的毛球,拼命地挤到他们中间,翅膀狂扇。
云真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它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江止冷冷地看着它,看起来是准备把鸟料理了。
云真把小响抓起来,举到眼前:“你这是干什么,我和二师兄亲热,关你什么事?”
“啾啾啾!”
鸟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云真又好气又好笑:“我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是二师兄的,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只是个宠物,要是再敢破坏我的好事,我就把你送给大师兄玩!”
“啾!”鸟叫得更大声了,显然不同意这个说法,也不想被大师兄玩。
江止看着这一人一鸟,一大一小,连炸毛的样子都如出一辙,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忽然说:“它很像你。”
“哪里像?”云真不服气,“我比它好看多了,我有鼻子有眼的,它就是个球!”
“都很黏人。”
“……”云真想反驳,但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他以前缠着江止的时候,大概也就是这副德行,吵吵闹闹,只要江止不理他,他就想尽了法子捣乱。
云真把鸟塞进怀里,有些心虚地嘟囔:“小响还小,等它长大了就懂事了。”
江止没说话,但眼神分明在说:你都十八岁了,也没见多懂事。
“走。”江止牵起他的手。
“去哪?”
“买个笼子。”江止淡淡地说,“晚上把它关起来。”
云真:“……”
看来二师兄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尤其是涉及到晚上能不能练习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小响:爸爸妈妈,我出生啦!
小鸟不是真真生的啦,开玩笑的,生不了[眼镜]《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