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赵永梅没想到秦穹会特意和弟弟永山打听这些事。
秦穹说：“我当然想多了解你一些, 所以就去找永山打听。永山给我说了你的好多趣事，我觉得你家里人也都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唯一让我有些生气的就是你的这个姑姑家的表姐。你们是表姐妹, 她居然这么欺负你，就是不是亲人只是陌生人，她也不能这么做吧。”
赵永梅倒是不太介怀, 她从不将严蔚敏当成自己的亲人，对于严蔚敏的所作所为, 她也可以像跳梁小丑一般看着。
所以反倒是她安慰秦穹：“对于严蔚敏那样的人，没必要把她放在心里, 更没必要被她影响心情, 不值得。”
“不行，永梅, 她有的你一定要有。”
赵永梅摸摸他的头，哄他：“好好好，严蔚敏有的将来我也一定要买有。但是，咱们生活里有更重要的事情, 没必要为了和她置气把心思全放她身上对吧。而且现在有一辆自行车就已经很好了, 你看, 这个自行车的油漆是多么亮, 车铃是多么响, 可以坐这么好的自行车, 我已经很满足了。”
“真的？”
“真的，对了，我看这自行车后座上还放着不少东西，这都是些什么呀？”
秦穹的思绪立刻被赵永梅给转移了，他一边把后座的东西拿下来, 一边有些得意的和赵永梅说：“永梅，我和你说，这个包裹里的东西一定是你特别特别想要的。”
赵永梅观察了一下这个包裹，做出猜测：“是书？”
“对，是书。”秦穹提着包裹，拉着赵永梅的手说：“走，回屋看。”
显然他现在进赵永梅屋子已经很自如了，甚至他进去之后，把东西放下，先去里屋和赵永梅奶奶打了招呼，这才又出来开始拆包裹。
包裹里的书被报纸层层包着，等把报纸全部取掉，露出来了里面的书。
赵永梅看了一眼，非常惊喜的问秦穹：“《数理化自学丛书》？”
“对。”秦穹含着笑看着她，果然他这个礼物送到了赵永梅的心坎里。
“一整套？”赵永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对，一整套。”
赵永梅一把抱住秦穹：“秦穹，这些书你是从哪里搞到的啊？我想买全套想很久了，甚至我攒够了钱，但是总买不到这套书。这三年我买到的只有四册《代数》中的一册和两册《平面几何》中的一册。我问曹华她们，她们也都说这书现在不好买。”
秦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有花费很多功夫，我妈在家里有个书房，这个书房除了她和我爸爸，其他人都不许进去。但是我知道里面有很多书，我妈爱看书更爱买书。所以，我就想我们家会不会有这套书。因为我自己不是很爱看书，只能写信回去给我妈，没想到家里真的有，我妈妈就给我寄过来了。”
赵永梅听着秦穹的描述有些羡慕：“你妈妈有一间专门的屋子拿来放书？就像书店那样吗？”
“倒是没有书店的书多，不过也满满的好几个书架呢。而且我妈的书还都是按她自己的喜好摆放的，几乎每一本书在什么位置，我妈妈都是一清二楚的。永梅，等将来我们结婚了，也把屋子专门隔出来一间给你做书房，摆满你全部的书。”
赵永梅想，可能这就是秦穹吸引自己的其中一个原因。因为秦穹母亲工作非常优秀，秦穹自小在他妈妈的影响下，可以欣赏赵永梅的优秀，也愿意支持她。
同时，赵永梅通过秦穹的一些言行习惯，也能窥见另一种生活。
她想，不管将来她会不会与秦穹结婚，她是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要在自己的房子里，留一间当作书房，然后放满自己所有爱看的书。
这件事可以放入她的心愿单。
自从收到很多书后，赵永梅现在的生活主要就是两件事，去学校上班，回家看书。
不过秦穹给了赵永梅很多书，但是他自己不是很爱看书。
赵永梅虽然希望秦穹也能多翻翻这些书，但她没有直接强迫秦穹去看。而是在和秦穹聊天的时候，开始有意无意提起代数、化学、物理相关的话题。
像今天，赵永梅先是回忆过年时候的场景，然后谈到秦穹的“自制小烟花”：“秦穹，你看，像过年时候你弄得那个烟花，是用墙上的硝做的，那烟花厂里的烟花，是用什么做的啊？”
秦穹随口说：“烟花厂的烟花当然是拿□□做的啊。”
“那□□的化学组成是什么啊？”
秦穹愣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是硝酸钾，硫磺还有木炭吧？”
“那如果烟花里想要发出白色的光，应该再往里面加什么？”
这个时候秦穹已经有些紧张了：“加，加镁，不对，加镁粉。”
“那如果像要再加一点绿色呢？”
这个秦穹知道，他甚至自己操作过：“加铜粉。”
赵永梅感慨：“化学可真有趣啊，掌握了化学，能发现好多有趣的事情呢，你说是吧，秦穹。”
赵永梅说的这句话秦穹自然是赞同的。
秦穹上高中时候其实成绩不差，而且他虽然年龄比赵永梅大一岁，但是他没有跳级，也就是说，他在下乡前才刚刚高中毕业。他离开学校还不到一年呢。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对高中知识还没有遗忘，所以面对赵永梅的随口提问，他也能勉强回答。
但是他生怕下一次赵永梅再问起来，他万一答不出来就丢人了。而且赵永梅这么爱学习，自己却连个高中知识都答不出来，那到时候赵永梅会不会觉得他不知上进，不喜欢他了。
秦穹立刻有了紧迫感，他看着赵永梅：“永梅，以后我每天在家吃了晚饭后，能不能陪着你看会儿书。”
“你要陪我看书？”
“是啊。”
“你不会觉得无聊吗？我担心你看书看个几天就觉得无聊”
“学习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会无聊啊！”
“那好吧，那你打算每天看到几点啊？”
赵永梅这可把秦穹给问住了，他既想和赵永梅多待一会儿，又不知道自己看书时间太长，会不会看的头疼。
他试探着说：“我看到晚上八点半，然后回知青点。”
赵永梅对秦穹要求并不高：“好，那就晚上八点半。你准备看什么书啊？”
“永梅你看什么书我就看什么书，到时候遇到看不懂的，我还能和你请教。”
“请教不敢当，不过我们互相讨论讨论还是没问题的。”
秦穹一听很高兴：“好，那我从今天开始就来你家里学习了。”
傍晚，钱玉娟从地里回来，看到院子里停着的自行车，问赵永梅：“永梅，这自行车哪儿来的？”
“秦穹买的。”
钱玉娟有些严肃的看着赵永梅：“永梅，你让小秦买的？”刚处对象就让小秦花钱可不行。
“当然不是，是他想买辆自行车，这样既方便他也方便我，还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听永山说了上次严蔚敏来咱们家里，奚落咱们家没自行车的事儿。秦穹把这事儿上心了，不想我受这个气。”
钱玉娟听了，面色和缓下来：“小秦有心了，不过你们两个这还没成家呢，自行车放咱们家是不是不合适。”
赵永梅把秦穹的顾虑说了，钱玉娟点头：“也是，这么好的自行车，还是全新的，这个也来借那个也来借，没几天就把好好的车子给折腾旧了。这样，永梅，你把这自行车推你屋里，小秦想骑的时候从你屋里推。不然放在院子里，又是风吹日晒的，而且也怕有那不懂事的跑进来偷骑。”
赵永梅觉得把自行车放屋檐下就可以，没必要推回家里。
不过她不推自然有人去推，赵永山已经麻溜的把自行车往赵永梅屋里推了。
赵永梅有些无奈，再想想他和秦穹说的那些事，忍不住说他：“永山，你以后能不能嘴上有个把门儿的，别什么也往外说。”
赵永山才不认这个罪名呢：“三姐，我才没什么都往外说的，我只是和秦穹哥哥一个人说。秦穹哥哥是你对象，我和他说，就是在和自家人说。”
说完他又问：“三姐，能不能让秦穹哥哥教骑我自行车啊。”
“你既然和你秦穹哥哥亲，那你自己去问你秦穹哥哥，别来问我。”
“可是秦穹哥哥听你的啊，你说不可以肯定不可以。”
钱玉娟说：“行了，别问你三姐，我在这里告诉你，不可以。人家小秦这么新的自行车，你学着骑，万一摔了，摔掉漆了或者摔出坑儿了可怎么办？你要是想学，那就等你念完书，等你哥哥姐姐们都结婚成家，我和你爹可以买一辆旧的放家里，到时候不止是你，我和你爹也能学着骑一骑。”
钱玉娟这话让赵永梅听得有些心酸，明明她爹娘在大队里已经是很能干挣钱很多的了，可就是因为供他们几个读书，又要准备儿子结婚的彩礼，又要准备女儿出嫁的嫁妆，家里还得备着一些钱以防急用，家里这才总过得紧巴巴的。
第62章
赵永梅突然发现, 她虽然自认为很孝顺，也是发自内心的爱着她的家人，爱着她的爹娘。
对赵永梅来说,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爹娘更重要的人了，没有比爹娘更值得她深爱的人了。也再不会有人，像她爹娘似的, 对她无条件的爱着。这是赵永梅虽然不曾说出口，但心里一直最坚持的事情,
但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和姐姐哥哥弟弟们想要自行车, 想骑自行车, 那爹娘想不想？
好像在赵永梅的思维里，在孩子的思维里, 这件事是默认的，默认父母是不想的。
所有孩子们想要的，盼望的，大人们都不需要。好像一个人一旦成了大人, 一旦为人父母, 那么他个人的意志就不重要了。重要的只剩下子女, 他们所有心神都要放在孩子身上, 从吃喝拉撒, 到衣食住行, 再到他们上学，结婚，生子。然后，开始为孙子辈操心，为孙子辈付出。
像赵永梅奶奶这样以自己意志为先的人, 反而成了少数，成了被批判的存在。
但是，孩子喜欢吃糖，大人就不许喜欢了吗？孩子喜欢吃点心，大人就不许喜欢了吗？孩子喜欢穿新衣服？大人就不许喜欢了？
赵永梅想，当初严蔚敏在她家里得意的炫耀她崭新的自行车的时候，爹娘是什么心情？
他们的心情都很酸涩，那爹娘不也如此吗？可是赵永梅是孩子，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倾诉自己的委屈。但是她爹娘却顾虑很多，就是心里难受，都只能默默憋着，不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
赵永梅把攒钱的事情提上日程。
她虽然没有很多钱，更没有自行车票，不能像秦穹似的直接买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但是她可以买一辆二手的，旧的自行车给家里，准确来说是给她爹娘。
然后，像当初郑若雨教她学自行车一样，去慢慢教爹娘，让他们也学会。
至于赵永梅弟弟想骑自行车，他的心愿自然要靠他自己。但是对于爹娘的心愿，赵永梅想要尽自己努力去达成。
赵永梅拿出钱包，开始数里面的钱。她现在手里钱其实不少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之前秦穹父母还有秦穹大伯给的。这部分钱赵永梅不想动。
剩下的钱是她自己攒的，已经攒了有八十多块钱了。再攒一攒，等攒够了一百，就可以去县里寻摸着买辆二手自行车了。
又是周日，赵永梅去了一趟县里。
之前她和秦穹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去县里找她的好朋友郑若雨吃饭。郑若雨和赵永梅关系很铁，见她领着秦穹来了，知道她这是真看中秦穹了。吃饭时郑若雨也问了秦穹将来的打算。
听秦穹说愿意留下了。郑若雨回去之后就找家里人打听，看看运输局有没有专门留给知青的岗位。她有了一些准信儿，立刻给赵永梅写信，让她来县里详谈。
两人约在县里的公园，一见面，郑若雨先围着赵永梅转了一圈儿。
赵永梅笑着问她：“干嘛？”
“我看看你这谈了对象之后，整个人有没有变化。”
“那有变化吗？”赵永梅也挺好奇。
郑若雨有些遗憾：“没有，唉，我见过好多人刚处对象，每次遇到别人打趣，就羞红了脸，永梅你怎么不这样啊？”
“你想看我羞红脸，那可难了。”赵永梅对自己情绪的控制还是很有把握的。虽然她有的时候面对打趣心里也会害羞，但是她知道，越是害羞别人越想打趣。如果她表现出来像没事儿人似的，脸不红心不慌，别人也瞧着没趣，不会闲着无聊就打趣她了。
“我看不到，那我们秦知青能看到吗？”郑若雨真有些好奇了。
赵永梅笑着说：“秦知青想看到也难，倒是秦知青羞红脸比较容易见到。”
秦穹这个人，有时候他想说一些让赵永梅害羞的话，结果话还没出口，或者再强一点，话起了个头，他自己就先脸红害羞了。
郑若雨捏赵永梅脸颊：“你好不害臊，不过说来，今天秦知青没有跟着你来啊？”
赵永梅说：“他来了，不过我觉得咱们两个说话，他在旁边杵着，有的话你都不好意思说了。正好他要去取这个月他家里给他汇过来的钱，所以我让他先把我放在公园门口，就去忙他的事儿了。”
郑若雨拉着赵永梅的手：“永梅，你可太懂我了，虽然这个秦知青瞧着挺不错的，但是我们一点儿也不熟，他如果也在，我怕是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两人在公园里逛了会儿，走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下，郑若雨把头靠在赵永梅头上，打了一个呵欠：“在公园坐着，被太阳晒着，被微风吹拂，着好舒服啊。”
赵永梅也靠在椅子后背上：“是啊，好舒服啊。”
“好想什么都不做，每天都在公园坐着晒太阳吹风。”郑若雨说。
“那我不行，我可以难得清闲，但不能日日清闲，日日清闲我可受不了。”
郑若雨评价赵永梅：“不会享福，对了永梅，我今儿找你来是想问问秦知青愿不愿意来运管所工作。”
赵永梅看着郑若雨：“可以吗？”
“如果秦知青不是知青，那肯定就不行了，但是秦知青他是知青嘛。你也知道，知青下乡是不需要一直在生产大队的，咱们这里的政策是只要待够三年，当地有单位愿意接收，是可以在当地扎根的。但是，这个政策要求必须是知青，而且不能是本地的，像乔薇他们从咱们县里出去的，如果想工作，只能去他们插队那里的县里。但是咱们本地愿意留下的知青其实也不多，像曹华他们，肯定都是呆个两三年，三四年，还是要回去的。”
确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曹华在今年年底就会回去，和曹华同一年来的乔毓秀估计也是今年年底走。
“可是，秦穹下乡还不到一年呢，这个不是得在大队里待够两三年吗？”
郑若雨无奈：“永梅，你傻了不是，既然我说了，那肯定有办法啊。这也是我不在信里和你说，而是让你来找我的原因。”
她看看四周，然后小声说：“永梅，这个工作确实得在生产大队待够三年以上的知青，但是，咱们可以先把这个工作占住啊。让秦知青先来县里，他可以先跟着运输队的师傅们学开车。”
“可以先学啊？”
“这有什么不行，你看货车出去一趟来回就是十来天，这一路上到底是谁在开车谁知道呢。到时候找找关系送点儿礼，让秦穹跟上个车技好会教人的师傅，就这么跑上几回车，他肯定就学会了。”
赵永梅不懂这些，问：“能行吗？他都不懂这些，他去开车万一出事儿呢？那可是车啊！”
“永梅，你傻啊，只要他没出师，人家师傅能放心让他一直开？肯定是平路，好开的路，师傅教了，他跟着练练手，而且师傅也在副驾驶坐着把关。如果是不好开的路，那还是师傅自己开啊。人家师傅也是惜命的好不好。”
见赵永梅好像还有顾虑，郑若雨说：“永梅，我这是真把你当我最最最最最好的朋友才替你考虑这些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了。”赵永梅抱住她：“若雨，谢谢你。”
郑若雨高兴了：“不用谢，谁让我和你好呢。永梅，我和你说呢，你别觉得说跟着师傅跑车，不仅挣不了钱，还得倒贴钱给师傅，不划算。”
她声音更低了：“但是，第一，让秦穹跟着师傅干上了两年，整个单位都知道他跟着谁，他也混个脸熟，混个情分。让他先把这个工作占住，等他下乡时间三年一到，工作立马就能名正言顺转过来。别人就是想插队，也得看看有没有插队的本事。”
“第二，永梅，这开车可是门手艺，如果不是我爸妈打招呼，你就是拿再多东西人家师傅都未必愿意收，这个手艺学会了，就是不来运输局，去其他单位开车，也不怕没口饭吃。”
“最重要的事，出去跑车，一来一回，把咱们这边的东西拉到沿路的村子卖，还能从沿路的村子里搞些东西回来卖，这一来一回，倒腾倒腾，永梅，你想一想，不比工资少。”
赵永梅和郑若雨这么几年的好朋友，以前也从她那里听过这些。
但是她有些犹豫的看着郑若雨：“若雨，谢谢你替我操心，这个工作也确实很好，但是秦穹他不一定愿意。”
郑若雨不解了：“能挣钱的活儿他为什么不愿意？难道他就要在大队里一直种地？”
她问赵永梅：“永梅，他是不是担心大队那边不放人啊？永梅，你家就是生产大队的，你爸还是生产大队的会计员，只要找找大队长，让秦穹不去地里不就行了，反正大队也是挣工分，咱们不挣那份钱不就行了？”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是秦穹他挺满足现在的生活的，你看，他在大队挣着赤脚医生的工分，同时他还去地里，加上他家里给他寄钱，他就是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而这三份钱，别说吃饱了，都能够他吃撑了。”
郑若雨有些恨铁不成钢：“永梅，你这么要强的人，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没上进心的对象啊。”
赵永梅解释说：“秦穹他倒也不是没有上进心，他只是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他喜欢给人看病，所以他会想着等明年我们大队的另一位赤脚医生学习回来，他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去公社的卫生所上班。”
郑若雨发愁：“谁不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啊，可这也太难了。永梅，他这样，你们将来结婚了日子可怎么过啊？他就算去了公社卫生所，一个月又能挣几块钱呢？将来你们有了孩子，怕是连奶粉钱都不够。”
赵永梅拍拍她安慰道：“若雨，你也别太替我发愁，结婚成家这事儿还远着呢。而且我也不能逼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就像他不能逼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一样啊。”
“好吧好吧，但是永梅，我家没有医院的人脉，也没有学校的人脉，不知道你们两个到时候能不能想法子调到县里来。还有，永梅，你俩还是得想法子把户口转成城市户口。”
“一步一步来，将来肯定能成的。不过若雨，你能为我的事这么上心，真的很谢谢你。”
“咱们两个的关系没必要谢来谢去。”
“若雨，说实在的，如果在我去当老师之前知道可以跟着师傅跑车，那我一定厚着脸皮来找你帮忙，让你介绍给我了。”
郑若雨都被赵永梅这话吓炸毛了：“不行不行，永梅，跑车的苦你根本不知道。我知道你能干，但是有的事情他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有的工作只能男的去做也是有原因的。像这种开车的师傅，他对面男徒弟的时候是师傅，但面对女徒弟可不一定了。像我之前和我爸妈说想学开公交车，还不是货车呢，我爸妈都不同意，即便我可以跟着我爸或者跟着我哥哥学，不需要跟师傅学。”
赵永梅突然想到：“那若雨，你说我大哥能跟着师傅试着跑几趟车学一学吗？”
郑若雨想了想：“你大哥倒是可以，但是他不是知青，他学了也没办法给他解决工作。”
她又再次压低声音：“我爸只是个副局长，工作这事儿他虽然说得上话，但是没那么大权利。而且就算给局长塞钱都不行，毕竟这个工作太吃香了，愿意来干的人太多了。知青把，还好操作，其他人就做不到了。”
赵永梅问：“那如果只跟着学一学，不要求工作，也不要求跟着路上挣点钱，只学这门手艺呢？”
赵永梅又补充一句：“虽然来回倒卖东西来钱快，但是我大哥也不是那种胆子大的人，让他去做他也不敢的。”
郑若雨说：“只学开车的手艺那倒是不难，都不用跟着老师傅，跟着我哥或者我堂哥，在他们跑车时候跟着学就够了。只是学出来，你大哥找工作也很难。司机吃香是吃香，但是毕竟有车的单位也少，人家就是缺司机，也是培养自己的子弟，不招外人的。”
赵永梅说：“我也没想好，我就是随便说说，主要最近我大哥本来是要结婚的，但是婚事黄了，我就想着他在大队里呆的也心烦，出来既能学个手艺，也能散散心。将来有机会了，说不定也能买个工作不是吗？”
“什么？你大哥的婚事黄了？”
赵永梅小声跟郑若雨讲了来龙去脉，郑若雨听了，说：“永梅，说实话，你大哥这婚事还好黄了，她能惦记你二姐的工作，惦记你二姐的工资，难道就不能惦记你的？如果她真嫁到你家，那你以后家还能不能回了。”
赵永梅也叹口气：“她有她的难处，但是说起来，这个世界上，谁又活得没有难处呢？就像我二姐，人们只瞧见她有了好工作，成了体面人。但是她在工作中的辛苦又有谁知道呢？事已至此，我想着让我大哥换个环境，不然总在大队里，免不得彼此碰上，加上大队里乡亲们的议论，我大哥心情也不好，正好你说了，我觉得这个机会挺难得的，也挺适合我大哥的。”
郑若雨犹豫了一会儿，说：“永梅，其实，你大哥如果真学了车，学得还很好的话，就算不敢去投机倒把，也能从其他地方挣到钱。比如，单位里有的师傅最近身体不舒服，或者家里有事儿，比如媳妇儿快生了，孩子生病了，再或者就是单纯偷懒。你大哥如果靠得住，那完全可以给他们代个班，可能挣不了多少钱，但是一个月跑个四五趟近的，或者跑个两三趟远的，二十来块钱肯定是有的。”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永梅，你忘了，之前我不还帮你找过给会计代班的活儿，这其实是一样的。”
赵永梅一把抱住郑若雨：“若雨，那真是谢谢你了。说实话，虽然我觉得我哥这个婚事不是我搅黄的，我确实不认可他们两个，但是，我只是摆事实讲道理。可我哥婚事真黄了，他最近情绪很低落，我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郑若雨说：“毕竟他是你哥，你关心他爱他，所以见他不开心你也跟着难受。但是永梅，你做的是对的，你如果不那么做，你哥不失落了，但是你二姐就该痛苦了。”
说了这事儿，两人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聊到郑若雨这里。
郑若雨最近正在和家里闹脾气，她自己是不愿意只当一个公交车售票员，而是想当公交车司机。
但是她家里人都觉得司机的工资比售票员可高不了多少，但是司机可比售票员累多了。司机开车，得注意路线，注意路况，整个注意力需要非常集中。但是售票员就不一样了，只负责收钱，负责向瞧着不像本地人的乘客查验他们有没有介绍信。可以说，售票员的工作其实挺简单挺清闲的。
郑若雨家里觉得她干售票员的活儿就行，没必要非得去学开车。郑若雨却被赵永梅影响，觉得得有个大部分人都做不来的手艺。
就像赵永梅高中的时候，因为会会计的活儿，她可以私下接活儿挣钱。售票员这个工作虽然好，但是如果说吃香，那售票员根本没有资格和司机比。
郑若雨其实并不是非得去当公交车司机，她只是觉得既然她家里有条件，那去学一学总没坏处吧。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永梅，你说到底为什么啊，我爸妈就是不同意我学。我一说想学，我爸妈就说，女孩子吃这个苦干什么。我说我就是想吃这个苦，我妈就说我脑子不好，哪里有人自讨苦吃。”
她气得拍了一下椅子：“我家里从哥哥到弟弟，只要是不念书的男性，都可以学车，甚至我能找我爸妈，让永梅你大哥跟着我哥哥们学车。但是，我自己学就是不行的。每次我这么说，我爸妈就会觉得我在闹脾气。我说人家司机工资比售票员高，我爸就说，高多少，高出来的部分他补给我。”
“那你爸爸补了吗？”
“补了，我爸还真补了。”郑若雨有些抓狂：“我爸不仅补了，还每个月都补给我，还是按和我搭班的司机的工资算，高于我工资的都补给我。永梅，和我搭班的司机可是老司机，我爸觉得他开车稳，才让我和他搭的。他因为工龄高，工资可不少呢，我爸每个月给我补的钱都快和我的工资差不多了。”
她看着天空，有些迷茫：“永梅，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我爸妈到底是爱我还是不爱我。爱我吧，我家里男的，甚至我家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找我爸，我爸都能帮就帮，可偏偏对我这个闺女，他是坚决不同意。说不爱我吧，你说这每个月给我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若雨，你可不能这么瞎猜，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可能不爱你。他们只是觉得司机这个工作不安全，觉得家里也不缺你挣的钱，所以他们希望你能有个轻轻松松的工作。不过，你如果真想学开车，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郑若雨眼睛都亮了：“什么办法？”
赵永梅说：“等我大哥学会，到时候我可以先去找我大哥学。然后，等我学会了，我教给你。”
郑若雨开心：“永梅，你也想学开车啊？”
“对啊，虽然可能用不上，但我觉得既然有机会可以学习一下，那还是可以学一学。多会一点手艺总归是没有坏处的。不过若雨，我们得提前掌握一些开车的知识，比如交通规则，比如汽车的构造，还有其他我目前没想到的。不止是我们，还有我大哥也得学，我等会儿就去书店找找有没有这方面的书。”
郑若雨说：“你如果要找这方面的书，那找我就行了啊。我家很多这种内部发行的书，等会儿咱们去我家拿。”
“好，我拿了书，我先看完，然后把重点摘抄出来给你一份。到时候我再出几份题，到时候咱们考个试。”
郑若雨有些不敢置信：“什么？永梅，你还要考试？”
“当然了。”
“那开卷考还是闭卷考啊？”郑若雨弱弱的问。
赵永梅看她一眼：“你说呢？”
郑若雨苦着一张脸：“好，我知道了，是闭卷。可是……”
“没有可是，若雨，你不能因为你家里人很多都会开车，就觉得开车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在潜意识里轻视它。若雨，你想想，咱们要开的还是货车。货车那么大，一辆怕是有几吨重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不仅会损失一辆珍贵的货车，要了我们的命，还可能要了别人的命。我们一定要用最认真最严谨的态度去学□□说过，‘学习一定要学到底，学习的最大敌人是不到“底”，自己懂了一点，就以为满足了。’若雨，你可能因为家里原因，耳濡目染的对开车这件事懂一些，但是，你没有系统的学过，那就不可能系统的掌握。我们要做的，就是对你知道的和不知道的知识融会贯通。”
郑若雨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永梅，我一定好好学，认真学。”
“对，就是要这样，咱们去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郑若雨感慨：“永梅，你做事一定要做到最好这点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估计在这个方面，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变。”赵永梅说。
“不过让我有点惊讶的是，你好像对秦知青不是那么高要求，你没有要求他必须做到最好。”
“可能因为他的工作我也不太了解，而且我觉得与人相处，还是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我也知道我有时候对自己的要求有些高，如果我用同样的高要求去要求我的朋友家人，他们怕是都受不了。所以我只会有针对的要求，比如咱们学车这件事，我觉得这个是和生命相关的事情，所以一定要高标准严要求。”
“好，我一定按你的要求来，等我学会了车，吓我爸妈一跳。”
“哈哈哈，好，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你虽然是个女孩，但是一点儿也不比你那些哥哥弟弟们差。”
两人都开心得笑起来。
渐渐，太阳越升越高，赵永梅看看郑若雨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
“若雨，我和秦穹说好让他十一点半来公园找咱俩，然后咱们中午一起去吃饭，他估计也快过来了。”
“行，我上次见秦穹的时候有些紧张，感觉好多准备好的问题都忘了问了，今天我一定要继续好好问一问。”
不一会儿，秦穹拿着两瓶汽水走进来了，见到赵永梅，他把两瓶汽水递给她，问她：“热不热？”
“有点儿。”
赵永梅接过来汽水，伸手把其中一瓶递给郑若雨，拿起另一瓶准备喝，秦穹叮嘱她：“别喝太多。”
赵永梅点点头，她快来例假了，虽然她身体很好，但是因为大姐痛经比较严重，所以赵永梅也自从第一次来例假以后都一直比较注意保养。
赵永梅只喝了几口，解解渴也解解馋，就又递给秦穹：“你也喝。”
秦穹点点头，接过来，也没喝，就那么拿着。
赵永梅小声问他：“怎么，不爱喝汽水？”
秦穹也小声说：“太甜了，我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好，那剩下的等会儿咱们吃饭时候我再喝。”
“没事，喝不了就剩着，别为了节约让自己不舒服了。”
“放心，我有数。”
三人往公园外走着，赵永梅又说起刚才郑若雨介绍的事情，按她对秦穹的了解，秦穹肯定是不愿意去的。不过她还是主动询问了秦穹。
秦穹先看向赵永梅，认真的望着她：“永梅，你希望我去吗？你如果觉得我应该去，那我可以去试一试。”
“不，秦穹，我尊重你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干涉你的决定。”
“真的我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来？”显然，秦穹也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是永梅的好朋友为了他们将来可以生活的更好才想法子打听来的。
“当然了，你一直都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来。”
见赵永梅是真的同意他按自己心意来，秦穹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郑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觉得我当个赤脚医生就挺好的。”
他说完，还很郑重的和郑若雨鞠了个躬表示感谢。
郑若雨不需要他这么郑重感谢自己，但也忍不住问他：“秦知青，你是不是真心和我们永梅在一起的啊？”
秦穹鞠完躬返回赵永梅的右手边，郑若雨则在赵永梅左手边，两人就这么隔着赵永梅相互交流。
“我当然是真心和永梅在一起。”
“那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不愿意去，你难道不想多挣点钱，不想和永梅过衣食无忧的日子？”
秦穹说：“郑同学，我正是想和永梅好好在一起，才不愿意去做这份工作。首先，货车司机这份工作虽然挣钱，但是每次离家短则四五天，长得话甚至要十来天。如果在我离开永梅的时候，正好永梅遇到什么事情，正好永梅需要我，我不在她身边，岂不是只能让永梅一个人面对？虽然永梅性格很坚强很坚毅，但是我们既然在一起了，不管什么事情都是要一起面对的。”
秦穹说着握起了赵永梅的手：“再说，我们如果将来结婚了，我因为工作缘故这么长时间离家，剩下永梅一个人带孩子，那怎么行？我觉得一个父亲的责任不仅是要给孩子提供物质上的保障，同时也要陪着孩子长大。作为朋友，永梅的性格你也知道，她喜欢工作，喜欢看书，如果把孩子扔给她，岂不是她只能照顾孩子，没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郑若雨有些惊讶：“那你去照顾孩子的话，不也同样没空做你喜欢的事情？”
“陪着自己的爱人，陪着自己的小孩，这就是我喜欢的事情啊。”
郑若雨哼了一声：“你最好真的说到做到。”
“当然，再说除了长远的考虑，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觉得我当赤脚医生挺好的，给人看病我很有成就感。而且我真的不喜欢开车。”
“你都没学过，怎么知道你不喜欢？”郑若雨问。
秦穹小声嘀咕：“你怎么知道我没学过。”
“什么？”郑若雨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说让永梅过衣食无忧的日子这点，郑同学你放心，我虽然没有很强的能力，目前的工作也不是那么挣钱，但是让永梅过衣食无忧的日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看你这么自信，那不然说说你在哪里发的财？”
见郑若雨说过了，赵永梅揪了一下她的衣服。
郑若雨只好说：“好吧好吧，我不问就是了，反正不管你有什么门路，我就当你说得都是真的，也希望你说得都是真的。如果将来你拖累了永梅，我肯定劝她和你分手。如果你们结婚了，我肯定劝她和你离婚。”
赵永梅忙说：“好好好，若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也得相信我的眼光啊。我看人什么时候出过错了？我看中秦穹，那只能说明他很优秀啊！而且我和秦穹在一起，就是因为他性格好，合我心意，我和他相处时候很开心。至于将来，家里也不止秦穹挣钱，我也挣钱，我们两个人齐心协力，肯定能把日志过好的。”
说着她含着笑看着秦穹：“你说是吧，秦穹。”
秦穹牵着她的手，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他很大幅度的点头：“是。”
郑若雨噘嘴，对着赵永梅做了个鬼脸。
赵永梅继续笑着开玩笑说：“若雨，如果我们到时候过得比较拮据，那就把孩子扔给你这个干妈，让你这个干妈养活他。”
“行，永梅，这可是你说的。等你有了孩子，我不仅要当他的干妈，还要把他抢过来养。”
说着她看了看秦穹：“永梅你长得好看，秦知青长得也挺俊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孩子能长得像永梅，最好是个女孩，不过是男孩也可以，放心，我不挑的。”
在这件事上秦穹倒是和郑若雨达成了一致：“我也希望我们将来的孩子可以是个女儿，是个和永梅很像的女儿。”
下午，赵永梅回家，先单独和父母先说了这个消息，看他们想不想让大哥去。
赵从山和钱玉娟听了都很高兴。
钱玉娟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永梅，你大哥真的能去县里跟着人家运输局的货车司机学开车？”
“能，娘，若雨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是她粗中有细，这么大的事儿如果她不是有十成把握，她是不会和我说的。”
“好好好，那，那人家本来是想介绍给小秦的，而且小秦去了干上两年，等下乡插队时间一够，就能成了运输局正式的货车司机，这么好的工作他真不愿意去啊？”
赵永梅把秦穹说的那些理由和家里人讲了。
钱玉娟听了，说：“永梅，小秦对你确实是一片真心。但是永梅，小秦对你一片真心，你也得为他考虑。他毕竟年纪小，又背井离乡的，在咱们这边也没有个人可以商量。他觉得这个工作得出远门，他就不愿意去，这是孩子气得想法，他得往长远了想。永梅，这样的机会真的难得，好不容易你有这么好的朋友为你考虑，给你跑关系。永梅，你要不要再去劝劝小秦啊？让他先去了试一试？”
赵永梅小声说：“娘，他是真不乐意，回来的路上我也问他了。您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我确定他是真不愿意去。而且他也不喜欢开车，他说他爷爷，他妈都有单位派的车，小时候他哥哥们都愿意蹭车坐，也愿意跟着司机学。但是他自己不喜欢，他从小就不想学。虽然吧，如果我要求他去学，他会去的，但是，他自己都说了从小不愿意学，我也不能去强迫他吧？”
钱玉娟听了赵永梅的话，关注点在秦穹的家世上：“永梅，小秦家里这是多大的干部啊，都是能有专车的，官肯定不小吧？”
“他爷爷是老革命，退休前是挺厉害的，他妈妈是研究员，工作是保密的，所以也会有专车。”
“那这么说来，小秦妈妈是不是比他爸爸还厉害？”
“工作不同，我也不知道谁的级别更高，但是秦穹妈妈确实非常厉害。”
钱玉娟有些无奈：“好吧，小秦家里确实条件好，他家里也不差他这份钱，他也没必要非去吃这个苦。”
“娘，您说错了，秦穹不是吃不了苦的人，是他没必要为了他不愿意不喜欢的事情去吃苦啊。”
“行行行，是娘说错了，娘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唉，之前我和你爹还说，永梅你和小秦其实挺般配挺互补的。你性子急，小秦性子慢，你争强好胜，小秦容易知足，你见着人谁都能处的来，小秦却是不爱和人交际。但是现在看着，你和小秦除了这些不像的地方，也有很相像的地方。”
“什么？我们都长得俊？”
“你们都长得俊，另外啊，你们两个其实心里都特别有主意。像你之前也是，你姑姑给你介绍的服装厂的那么好的工作，你说不要就不要，说不去就不去。那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你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愿意。永梅，你不知道，我和你爹真的是怕你后悔，怕你意气用事。”
说着她叹了口气：“还好你自己有本事，真的自己给自己找个一个工作。你看，现在到了小秦这里，他也是，去运输局当货车司机这么好的工作，他也是瞧不上眼，说不去就不去，你还特别支持他，理解他。”
“娘，秦穹没有瞧不上，他只是不喜欢。我们现在如果上有老下有小，有重担担着，那肯定要为了家庭考虑，为了责任考虑，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喜好。可是现在我们都还年轻，我希望我们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过自己喜欢的人生。”
第63章
既然爹娘都支持大哥去学开车, 赵永梅便去询问了大哥的意见。
果然，赵永梅大哥赵永延问她的第一句话是：“永梅，这事儿爹娘他们知道吗？他们同意吗？”
赵永梅正是知道大哥的性格, 所以先去征求了爹娘的意见，然后才来问大哥他想不想去。
听赵永梅说爹娘都支持自己去，赵永延又有些犹豫：“永梅, 现在正是农忙，我如果去了县里……”
赵永梅打断他的话：“大哥, 现在确实是农忙，但是最忙的五月也过去了。而且咱们家也不是没有你挣的工分日子就过不下去。像我和二姐我们挣的工资都自己拿着一样, 大哥你挣的工分其实爹娘也一直给你记着。爹娘虽没有明说过, 但我估计他们是打算等你结婚的时候，把这些年大哥你挣的工分都换成钱, 把钱给你。”
赵永延又犹豫：“那如果我学不会怎么办？”
“不可能，大哥，现在那些汽车司机货车站司机他们会开车难道是因为他们有什么旁人无法达到的智慧吗？当然不是，他们会开车, 只是因为他们学过开车。大哥, 这真的是个特别特别难得的机会。不过,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去, 那不去也行, 我不是非得逼着你去的。”
赵永延忙说：“永梅, 我不是不想去，我想去，我就是担心我学不会好，我也不会来事儿，我去了反而给你丢人。”
“大哥, 你别想这么多，你放心，在你去之前我会在家教你一些书面知识，你把这些掌握了，然后再去上手跟着人学习会容易很多。”
赵永梅开始一边自学，一边教她大哥，她学得认真，就连秦穹虽然是真的不爱这些，但也多多少少跟着赵永梅也学了一些。
赵永梅总是喜欢把自己时间安排的非常满，这样她每一天都可以过得非常充实。
很快，这个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赵永梅已经开始提前安排自己暑假的学习计划了。
上课铃声响了，赵永梅停下手里的动作，进了教室。
才一进去，周卫军就忍不住问：“赵老师，咱们什么时候期末考试啊？”
虽然提问的是周卫军，但是这个问题显然不止是周卫军关注，所有学生都很关注。
赵永梅有些好笑的问：“你们是想知道咱们哪天进行期末考试，还是想问这次期末考试是开卷还是闭卷？”
赵永梅虽然作为老师只有半年的时间，但是作为学生她可有经验的很。所以对于学生的一些问题，她也能很轻易的判断出他们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听赵永梅这么问，学生们立刻七嘴八舌了起来：“那赵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期末考试是开卷还是闭卷啊？”
“是啊赵老师，您能不能给我们透个底啊？”
“赵老师，咱们考试是开卷吧？”
赵永梅看着学生们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神，有些无奈：“别的科目我不清楚，不过我教的课都是开卷考。但是，你们该掌握的知识还是要好好掌握。”
一听赵永梅说她教的课是开卷，学生们都欢呼了起来。
赵永梅想起自己读书时候，老师一说开卷考试，同学们也都是现在这幅开心的模样。赵永梅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扫兴的话。
不过她自己判断，等新学期开始，学生们课程正式改革了，考试制度应该也会进行相应的调整。
这几年里，学校考试制度多是开卷为主，也比较批判“智育第一”和“分数挂帅”。像赵永梅自己，虽然她为了检验自己的学习成绩，在开卷时也是按闭卷要求自己，但是她不会刻意张扬，就连有的老师都不知道赵永梅虽然打开着课本，但是她根本不会翻书去找答案。
赵永梅心里虽然也认可不应该“智育第一”，一个学生优秀与否不能只看成绩，但是赵永梅自己偏偏又是有些争强好胜的性格，她在与人相处的时候，并不会要求对方学习成绩好或者怎么样，但是她在要求自己的时候，就忍不住对自己严格要求。
当然，她不仅要“智育第一”还要“体育第一”，要“德育第一”！
她也正是方方面面都很优秀，这才得到了老师们的认可，得到了同学们的认可。
但是，对于考试制度赵永梅也有过思考。赵永梅觉得开卷考试的初衷是好的。开卷考试，考试题目公开，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提前把考试题目公布，为的是给学生留出足够多的事情，让学生们根据考试题目去去思考，去分析问题。相比于考场长短短一个多小时的考试，提前公布考试题目，可以让学生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去准备。
开卷考试，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避免闭卷考试学生们只知道死记硬背，不求甚解的缺点。但是实际落实起来，甚至比闭卷考试还糟糕。在赵永梅的观察里，开卷也不过是从不求甚解的死记硬背变成了不求甚解的死记硬抄，并没有真正对学生的学习有什么帮助。
现在既然课程改革了，那相应的，考试应该也还是会回归闭卷，或者多数科目闭卷考，少数科目开卷考。
又有学生问：“赵老师，考试时间是下周三吗？”
“对，下周三，周四出成绩，周四周五咱们把考试试卷讲一遍，然后你们就该放假了。”
有学生听了赵永梅的话，故意作怪说：“啊，赵老师，那岂不是说我们要一整个暑假都见不到你了？赵老师，我们会想你的。”
其他学生也跟着说：“是啊，赵老师，我们会想你的。”
赵永梅不为所动：“你们呀，别说这些没用的，都给我好好复习好好考试，开卷考都考不到八十分以上的人，我暑假可是要给你们多多布置作业的。”
众人一听，立刻又哀嚎了起来。
赵永梅笑着开始讲课。
等上完这节课，赵永梅不爱拖堂，下课铃响完，她就结束了这堂课。
结果她不想给学生拖堂，学生却反过来不让她走。
现在已经是期末了，加上赵永梅说了这次考试是开卷考试，所以学生们围着她也不是为了向她请教问题，而是单纯喜欢和她聊天。
周婷显然是最喜欢赵永梅的，她挤在学生面前，问赵永梅：“赵老师，您暑假打算干什么呀？”
从赵永梅刚来学校开始，周婷就称呼赵永梅为“您”，赵永梅纠正了好几次，但是始终纠正不过来，最后干脆也就任由她了。
“我暑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应该就是在家里看书吧。”
周婷立刻说：“赵老师，我暑假也想看书，您有没有什么书可以推荐给我啊？”
赵永梅想了想，说：“你可以看看《红旗》杂志，这是我自己比较喜欢的杂志。我有挺多本的，可以借给你几本看。”
周婷没想到赵永梅这么大方，很是惊喜的问：“真的可以吗？赵老师你真的可以把书借给我看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啊。”
周婷看着赵永梅：“赵老师，多谢你。”
“不用谢，这不是什么要紧事。”
有学生见赵永梅愿意借书给周婷，也忍不住小声问：“赵老师，您可以也借给我一本书吗？”
“当然可以啊。”赵永梅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明天把书拿学校里，到时候我把书都交给周婷。然后有同学想要借阅，可以问周婷借。等把书看完了，把书还给周婷，再换新的。”
赵永梅看向周婷：“周婷，你愿意当这个图书管理员吗？”
周婷忙不迭的点头：“我愿意，赵老师，你放心，我一定把每个人借的书都记的清清楚楚的。等他们把书还回来的时候，我也会一页一页的翻，看看他们有没有把书弄脏弄坏。”
“好，老师相信你，那就辛苦你了。”
王雷小声和乔卫国嘀咕：“卫国，赵老师好偏心周婷啊。”
乔卫国说：“周婷是赵老师课上最认真的，而且她还是班长，她人也细心，这样的事情赵老师不交给周婷难道交给你啊？”
王雷替乔卫国打抱不平：“可是，卫国你上课也很认真。”
乔卫国说：“对，我上课也很认真，赵老师不把管理图书的事情交给我，完全是因为你上课不好好听讲，还总是偷懒，影响了我的形象。”
王雷确实上课不好好听讲，作业也总是偷懒，他立刻不敢再说什么了。
赵永梅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说：“好了，距离下节课上课只剩下五分钟了，你们该上厕所的赶紧去上厕所。”
这时，魏明明突然着急忙慌的冲进了教室，边跑边说：“赵老师，赵老师，出事了。”
赵永梅立刻站起来。
魏明明挤开众人，挤到赵永梅面前，气喘吁吁说：“赵老师，陈丽在外面，不是不是，是在赵老师你们办公室外面，说，说……”
周卫军踹了魏明明一下：“说什么你快说啊，你在这里结结巴巴的是干什么？”
魏明明脸都涨红了，才终于说出来：“陈丽说，她说萧老师对她耍流氓！”
赵永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了句：“什么？”
魏明明重复了一遍：“赵老师，陈丽说萧老师对她耍流氓。”
魏明明这话像是石头扔进了水面，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啊？萧老师对陈丽耍流氓？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会？”
赵永梅立刻站起身往办公室走。
她到的时候，他们办公室外面已经围了一群人。
赵永梅走到里面，见萧逸愤怒的站在办公室门口，而陈丽则是蹲在办公室外面，衣衫不整的，她一边哭，一边说：“真的是萧老师对我耍流氓吧，萧老师他摸我，他摸我的胸。”
萧逸声音很哑，像是努力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我没有！”
刘雨燕也在人群里，她看见赵永梅，立刻走到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十分慌张的问她：“永梅，这，这可怎么办？”
她的声音颤抖，显然被这事儿给吓到了。
赵永梅问：“有人去通知校长了吗？”
“有，校长去公社政府了，我已经让学生跑着过去找他了。永梅，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赵永梅长吸一口气，做了决定：“周婷，你搬过来个凳子，让陈丽先坐着冷静一下。陈丽，你也把衣服先穿好，擦擦眼泪。乔卫国，你去公社派出所，喊公社的公安过来。”
赵永梅说话时，还仔细观察着陈丽和萧逸的神色，听到赵永梅让乔卫国去把公安叫来，萧逸神色十分冷静，他甚至说：“对，乔卫国，你去把公安叫过来，我就不信公安会任由我被人冤枉。”
陈丽却是神色有些慌张，她看向赵永梅，又立刻把头低下，也不整理衣服，也不坐周婷搬过来的凳子。
看到陈丽的反应，赵永梅心沉了下来。
她原本也不太相信萧逸会对女学生耍流氓，一来是她还是比较相信萧逸的人品。二来，萧逸平时对学生态度很冷淡，从来都是上课铃声响了，他进去讲课，下课铃声响了，他也立刻下课。学生么也都知道他不爱与人说笑，平时几乎不同他玩笑。
赵永梅原本想着这可能是个误会，但是现在看来，这事儿很可能是陈丽在贼喊捉贼。可是，陈丽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赵永梅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学生，也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同事。
赵永梅走到陈丽身边，蹲下来和她说：“陈丽，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给我听。”
陈丽摇摇头不说话。
赵永梅很有耐心的一直等着，但是等下节课的上课铃声都响了，陈丽还是不说话。
围着的初中生都依依不舍的回去上课了，高中生还都在。
毕竟他们老师都在这里了，高二下节课是赵永梅的课，高一下节课是萧逸的课。
刘雨燕让学生们先回教室，但是大家都不动，见喊不动人，刘雨燕也就不管了。
赵永梅和陈丽又耗了十来分钟，陈丽还是不愿意和赵永梅说。
乔卫国走到赵永梅什么，看着她，小声问：“赵老师，我真的要去把公安喊过来吗？”
赵永梅看着陈丽，她很难抉择，如果公安过来，陈丽又该怎么办？
这时赵永梅远远看见刘宝井老师过来了，说：“先等等，校长回来了，咱们看校长怎么说？”
来的人不止有校长，还有公社的彭书记。
校长和彭书记过来，刘宝井立刻问：“永梅，雨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永梅摇摇头：“老师，我当时正在教室里和学生说话，还是我一个学生上厕所，听到我们办公室这里闹哄哄的，过来看了看，然后又赶紧跑回教室告诉我，我这才过来。然后我问了一会儿陈丽了，她不愿意和我说。”
刘雨燕也说：“校长，这不是快期末考试了吗？我今天领着学生们复习，下课铃声响了，我还没讲完，就拖了一会儿。等我下课回办公室，陈丽已经在我们办公室外面哭诉了。”
刘宝井问：“她哭诉什么？”
刘雨燕还没有说什么，陈丽已经冲过来，冲到刘宝井面前：“刘校长，萧老师他，他骚扰我，他摸我。”
说着，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现在整个人眼睛都肿了，看着都让人于心不忍。
彭书记皱着眉，说：“老刘，你让人去派出所喊个人过来，我倒是想看看，咱们公社怎么会出这种老师骚扰学生的丑闻。”
刘宝井有些犹豫，小声说：“彭书记，你看这事儿万一闹大了是不是不好？”
彭书记说：“老刘啊，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太顾虑脸面，这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即便是公社的老师，如果他真的做了这种丢人的事情，那咱们公社也不会去包庇的。”
赵永梅给自己打了打气，走到彭书记面前，说：“书记，这事儿说不定是个误会。咱们可以先听一听萧逸和陈丽对于这件事的具体描述，然后判断一下，说不定我们自己就可以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彭书记认识赵永梅，对她印象还不错，说：“永梅，你可不能因为私人情绪，认为你的同事不会犯错，或者因为你们的关系，故意给他开脱啊。”
赵永梅扭头看看萧逸，又看向彭书记：“书记，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如果我没办法解决，再把公安找来，好不好？”
彭书记看着她：“看来永梅你是有了什么想法？”
赵永梅说：“书记，我想试一试。”
彭书记看向刘宝井：“老刘，看来你们这个老师人缘不错，能让永梅这么相信他。”
刘宝井苦笑一声，他已经从赵永梅的态度里看出一些端倪，永梅这个孩子有些嫉恶如仇，同时又有些怜贫惜弱。如果她认为真的是萧逸对这个女学生耍流氓，她会毫不犹豫让公安把萧逸给抓了。
毕竟，她可是初中时候见着大队里的无赖对女知青耍流氓，她都能把对方打一顿，然后和几个女知青一起把这个无赖扭送到公社派出所的人。
她现在不愿意，说明这在她的判断里，这件事不是萧逸做的，而是这个女学生诬陷的萧逸。永梅担心这个女学生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拦着不愿意把公安招过来。
对于萧逸的为人刘宝井还是很了解的，萧逸这个孩子眼高于顶，是个非常清高的性格，他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更何况，萧逸家里最近有人高升，萧逸就是再脑子昏头，也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是，那个女生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去诬陷萧逸呢？
刘宝井先小声在彭书记耳边说：“书记，最近咱们省里新来的那位很重视教育，我听说不仅改革了不少课程，还对省教育厅大刀阔斧的改革，从咱们省里不少大学调了有经验的教授去了省教育厅。有一位副厅长，就是姓萧。”
彭书记立刻有些惊讶的看过来：“这个萧厅长是这个男老师的？”
刘宝井说：“据我打听，是这位萧知青的爷爷。”
刘宝井在知青两个字上强调了一遍，告诉彭书记，萧逸是知青，但是他是本地知青，像他这样下乡插队不去外地而是留在本市下面生产队的，这样的知青都是有些门道的。
彭书记点点头，看向赵永梅：“永梅，那你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赵永梅说：“彭书记，我想先让萧逸和陈丽分别讲一讲具体发生了什么。”
“好，那就让这个萧老师先讲吧。”
赵永梅摇摇头：“书记，我建议让陈丽先讲。”
彭书记看了赵永梅一眼，说：“行，那就让这个陈丽先讲。”
“谢谢书记。”
赵永梅看向陈丽，神情格外严肃，说：“陈丽，你想一想，要怎么讲这件事！”
陈丽红着眼睛看着赵永梅：“赵老师，您可能因为萧老师在你们大队插队，你觉得你们是同一个大队的，觉得萧老师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赵永梅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先走到周婷身边，拿手遮着嘴巴，和周婷说：“周婷，等会儿陈丽说一句，你记一句，一句都不要落下。”
周婷看着赵永梅，点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本子和铅笔。
赵永梅走回来，走到陈丽身旁：“陈丽，你开始说吧，记住，你和萧逸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说出来。”
“好，赵老师，下了课，您课上不是说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所以我想找刘雨燕老师请教一些农基课上的内容。我去了老师办公室敲门，很快，办公室门打开。刘老师不在，我就准备进去等她。”
“没想到，我进了老师们的办公室，萧逸老师突然站起身把办公室门给关住了。我吓了一跳，立刻看过去。萧老师开始很好，还让我坐在刘老师的椅子上等着，我不敢坐。然后，萧老师又问我，是有什么问题想和刘老师请教。我就把本子拿出来给萧老师看，萧老师看着，还给我解答了解答。”
赵永梅插话：“他给你解答了？据我所知，萧逸他农基方面可很一般，陈丽，你讲讲他给你解答的是什么题？”
“我问的是植物嫁接的原理。萧老师还打趣我，是不是上课没有好好听讲，所以才会问这么基础的问题呀。然后他和我说，植物嫁接的原理很简单，首先，两个嫁接的植物伤口要对齐，这样，两个植物的细胞就可以相互接触然后融合，这样就可以出现愈合组织。愈和组织就像是胶水一样，把两个植物粘在一起。”
“嗯，然后呢？”
“萧逸老师给我讲了课，我觉得他讲的深入浅出，很崇拜的看着他。萧逸老师突然抓住我的手，和我说：陈丽，我觉得你很好，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
“我被萧老师的话吓到了，我说我只是个学生。萧老师说，我虽然是他的学生，但是他觉得我很好，再次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处对象。我说，我不知道，我得回家去问一问我爹娘。他说，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们如果在一起，那就是自由恋爱，不需要让我家里人同意。”
陈丽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地面，等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赵永梅问她：“然后呢？”
陈丽再开口时，不像刚才说的那么连贯：“然后，然后我说，我爹娘怕是不同意，就算是自由恋爱，那也得我爹娘同意才好。萧老师问我，你爹娘怎么才会同意。”
“我说，我家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他们都要结婚成家，我爹娘身上的担子很重。我的彩礼得比其他姑娘高一些。他问我，高多少，我说，得像城里姑娘似的，一百二十块钱。”
随着陈丽的讲诉，人群里的议论多了起来。
赵永梅脸上没什么表情：“陈丽，继续说。”
陈丽抬眸看了赵永梅一眼，又把眼睛低下，看着地面：“萧老师说他现在没有这么多钱，说我们可以先处着，让我等等他把钱攒够了。到时候他会去我家里向我爹娘提亲。我说，让我再考虑考虑。萧老师问我要考虑多久？我说，得考虑一段时间。”
“我这么说完，萧老师有些不高兴，也不说话了。我不想他不高兴，走到他身边，说，那我可以少考虑一段时间，考虑三五天。他却突然冲过来抱住我，说，他说，说，说……”
陈丽结结巴巴，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说，他对我情不自禁，然后他又摸我，摸我的胸，我就立刻冲了出来。”
“你放屁！”萧逸冲过来，然后从口袋里往出掏钱，他整个人气得手都在发抖。
他把一把钱放在陈丽眼前，这钱里一眼看过去就有好几张大团结，他说：“看见没，你看见没，我口袋里现在装的都，都不止一百二。陈丽，你撒这样的谎，实在太可笑的。”
他钱拿的急，还有几张大团结掉在了地上。
赵永梅走过去把钱捡起来放在萧逸的手里，说：“萧逸，你先别急。”
然后她又看向陈丽：“陈丽，你说完了吗？”
陈丽眼睛却是落在萧逸手里的钱上，大声叫着：“萧老师他有钱，他却和我说没钱，他只想占我的便宜，不想对我负责。”
赵永梅打断她：“陈丽，关于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没有？”
陈丽摇头。
赵永梅突然问了一句：“陈丽，你是从教室跑着去办公室的吗？”
陈丽不知道赵永梅为什么这么问，摇摇头：“不是，我是走着过去的。”
她强调了一句：“我衣服和头发都是被箫老师弄乱的。”
赵永梅从周婷那里拿过她刚才记录的陈丽的话，说：“陈丽，从你开始说话，我已经让周婷记录了。现在，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彭书记听了，立刻说：“永梅，来，把那本子给我，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学生说的话能不能前后对应上。”
陈丽看着赵永梅，慌了一下，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开始重头讲述：“我敲门，进了老师们的办公室，萧逸老师突然站起身把办公室门给关住了。我吓了一跳，立刻看过去……”
她两次讲的大差不差。
彭书记看着本子上的话，说：“这事儿我觉得也不能定义成耍流氓。听这个女生说的话，感觉她对这个萧老师也是有好感的。而且他们两人都成年了，男未婚女未嫁，一时之间情难自已也是有可能的。如果这个女学生愿意的话，他们不如正正经经办个婚礼，以后好好过日子。”
赵永梅都被彭书记的话给惊呆了，她一瞬间有些怀疑彭书记是不是和萧逸有仇。
刘宝井知道彭书记这是见陈丽两次说的内容都很详细，很一致，觉得陈丽没有撒谎，萧逸确实耍流氓了。加上他又刚知道萧逸家里是有关系的，想要帮萧逸解决这件事，攀上萧逸的关系，所以才会这么说。
刘宝井忙说：“书记，咱们听一听萧逸怎么说吧。”
萧逸愤怒的看着这个所谓的彭书记，说：“我根本没有对这个陈丽耍流氓，我也根本不喜欢她。是她自己找过来，敲办公室的门进来，说要等刘雨燕老师，我没多关注她。当时她还随手把门带上，我想着刘雨燕老师也快下课回来了，也就没有多管。这时她突然扒开自己的衣服，推开办公室的门冲出去。”
赵永梅问他：“你和陈丽有交流吗？”
萧逸说：“有，但我只说了一句，她要进办公室，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要找刘雨燕老师，然后她就走进来了。”
赵永梅又看向陈丽：“陈丽，按你所说，萧逸是想和你处对象？对你求而不得，对你情不自禁，然后对你耍流氓？”
陈丽看看萧逸，点点头：“是。”
赵永梅还没说什么，人群里的乔卫国已经忍不住开口：“赵老师，我觉得陈丽在撒谎，萧老师教了我们一个学期了，他不可能喜欢陈丽。不然我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对啊，而且萧老师这个人不爱搭理人，他对谁都不爱搭理。他如果喜欢陈丽，那为什么没有面对陈丽时候特殊一些？”王平也出声。
乔媛媛也鼓起勇气，说：“赵老师，我和陈丽在一个宿舍，我们还是同桌，我们两个家里也是挨着的两个大队的。平时我们都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去食堂吃饭。如果萧老师喜欢陈丽，我也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而且刚才下课陈丽离开教室的时候，她也没和我说是去办公室找刘老师，而是说她有些闷，想出去走走。我当时还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说没事。我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见她不是发烧，又问她要不要我陪她出去。她说不用我陪，她想一个人走走。我这才没和她一起出去。”
这时，有个高二的男生开口：“赵老师，我突然想起来，我刚才有看见这个女同学。因为她在我们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下，还往里瞄了一眼。当时我还想，还是赵老师好，根本不会拖堂。如果她真的找刘老师，那明明可以在我们教室外面等着。因为当时刘老师说，咱们讲完最后一道题就下课。”
事情已经渐渐明晰，赵永梅看着陈丽，说：“陈丽，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她希望陈丽能主动承认。
但是，陈丽还是坚持自己刚才的说法。
也是，她刚才的那番描述，前后两次几乎一摸一样，可见她做这件事是深思熟虑，是提前准备好的。她早已经决定要做这件事了，今天，不过是她把自己的打算付诸实践。
而陈丽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让萧逸声名狼藉，而是为了让萧逸负责，让萧逸娶她。
虽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但赵永梅还是看向陈丽，问她：“陈丽，现在公社的书记在，学校的校长也在，你希望这件事怎么解决？”
陈丽咬着唇，看着萧逸，说：“我，觉得萧老师他不是坏人，他只是一时冲动，是情不自禁。而且我对萧老师也有好感，虽然萧老师做错了事，但是我，我愿意原谅他，我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
萧逸想说什么，被刘雨燕制止，刘雨燕说：“先看永梅怎么说。”
“那如果萧逸不愿意娶你呢？”赵永梅问。
陈丽的声音很冷：“如果萧老师不愿意娶我，那说明他和我说的喜欢我要娶我的话都是假的，他是为了占我便宜才那么说的。那他就是真的在对我耍流氓，我要让公安把他抓进去。”
赵永梅看着她：“陈丽，三年前，我们大队里有一个无赖对女知青耍流氓，强抱住女知青，还动手动脚，被我发现制止，我把这个无赖扭送到派出所。他现在已经在农场劳改，到现在也快三年了。现在萧逸的情况比我们大队那个无赖还严重，因为他不仅耍流氓，他还是以老师的身份对自己的学生耍流氓。”
赵永梅问她：“陈丽，你还是坚持，如果萧逸不娶你，就是对你耍流氓，让公安把他抓走吗？”
陈丽低着头，说：“是，他如果不娶我，那他刚才摸了我，就是在对我耍流氓。”
彭书记忙说：“哎呀，小秦当然是愿意的……”
赵永梅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之前见彭书记的时候，感觉彭书记还挺正常的一个人。现在怎么脑子这么糊涂，怎么非得把萧逸和陈丽撮合到一起。
她打断彭书记的话，说：“书记，我先说一说我的看法，好吗？”
彭书记有些不太高兴，看着赵永梅，语重心长的说：“永梅，这件事事关萧老师的前途，事关萧老师的名誉，你一直这么出风头可不好。”
赵永梅看着他：“书记，您就当我爱出风头，让我出完这个风头，成吗？”
说完，赵永梅也不管他的脸色，和刘雨燕说：“雨燕，帮我把办公室的小黑板拿出来。”
刘雨燕转身去拿黑板，赵永梅说：“现在，陈丽和萧逸各有各的说法。索性，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很短，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时间来推断一下，究竟是萧逸在说谎，还是陈丽在说谎。”
她看向人群里的魏明明：“魏明明，你刚才说，你是从教室去了厕所，然后在厕所听见我们办公室这个方向有吵闹声，然后立刻跑过来，发现陈丽已经在我们办公室门外哭诉了，是吧？”
魏明明点点头：“是。”
“那你有上厕所吗？”
魏明明涨红了脸：“没有，我听见有声音，觉得有热闹可以看，就立刻跑过来了。”
赵永梅说：“高一的教室是在最前边一排，老师的办公室在最后一排，老师办公室后面也就是学校的厕所。也就是说，魏明明从高一教室去厕所，一定会路过老师办公室的。但是，他在路过的时候我们办公室没有什么异常，所以魏明明也没有特意留意。”
魏明明说：“是，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有顺便瞄了一眼，只看到那个办公室的门是闭着的。”
“那你是走着去的还是跑着去的？”
魏明明说：“走着，我也不是很着急上厕所，所以就慢悠悠往过走。”
“但是，你刚走到厕所，就听到了喧闹声，然后你立刻跑回来？”
“对。”
“那你过来的时候这里围着的人多吗？”
“不多，好几个都是和我一样从厕所跑过来瞧热闹的。”
“然后，你呆了多久回的教室？”
“我呆了没多久，我听见陈丽说萧老师对她耍流氓，说萧老师摸他。我就立刻跑回教室了。”
这时，刘雨燕也把小黑板拿了出来。
赵永梅拿起粉笔在小黑板上写了两个时间，一个是九点，一个是九点五分。
她解释说：“九点，这是学校第一节 课下课铃响的时间，九点五分，这是魏明明返回高一教室的时间。当时我看了一下手表，这点我的学生可以替我作证。”
周婷立刻说：“对，是九点五分。”
“好，接下来，魏明明，你用你刚才的速度，从这里跑到高一教室，然后立刻跑回来。”
魏明明点点头。
赵永梅看着手表，说：“三二一，跑。”魏明明立刻跑出去。
很快，魏明明回来，赵永梅说：“一分二十秒，加上刚才魏明明听陈丽说话的时间，最短也有个五秒。也就是说，魏明明从厕所刚跑到这里的时候，是九点零四分十五秒。魏明明，你从这里跑到厕所，再跑回来。”
魏明明照做。
赵永梅说：“很好，魏明明跑路来回用了二十秒，单程就是十秒钟。魏明明说他在厕所时候听到了这边有声音。他立刻跑回来，那陈丽从办公室出来的时间可以再往前推十秒，那就是九点零四分零五秒。这个时间，是陈丽离开办公室在外面痛哭的时间。”
彭书记看着赵永梅，问她：“永梅，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永梅说：“我只是想找出来谁在撒谎。”
彭书记只能点点头：“那你继续说。”
赵永梅说：“学校下课铃声是十五秒，我是在下课铃声结束之后，说的下课。然后，陈丽和乔媛媛两个人还说了一会儿话，周婷，乔媛媛，你们模仿一下乔媛媛和陈丽的对话，我们看看时间。”
乔媛媛和周婷点点头，乔媛媛把刚才两人的对话动作和周婷先说了一遍。周婷记住后，两人开始正式说。
赵永梅掐着表，说：“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三十五秒。也就是说，陈丽和乔媛媛说完话的时间，是九点零五十秒。之后，陈丽出现在了高二的教室门口。”
赵永梅领着众人，先到了高一。然后她问刚才高二说话的那个男生；“你看见陈丽的时候，她是跑着过来的吗？”
“不是，她从高一教室走过的，然后就不见了。”
“好。”
赵永梅从陈丽座位往教室外走，等走到高二教室，又是四十秒。
彭书记问:“永梅，你怎么知道这个学生不是跑出教室的？”
赵永梅说：“书记，我记得陈丽出教室她是走着出去的。”
坐在高一教室第一排的一个学生也说：“是，陈丽是走出去的，她没有跑。”
赵永梅说：“现在，陈丽出现在高二办公室门口的时间，是九点零一分三十秒。之后，她在高二办公室门口呆了几秒，很快不见。这个几秒我们忽略不计，然后，高二的学生没有再看见她，说明她不是从高一这边走去的办公室，二是绕了另一边。”
然后赵永梅问萧逸：“萧逸，你看到陈丽的时候，她是气喘吁吁的吗？”
萧逸摇头：“不是，她很平常。”
也正是因为陈丽表现的很平常，萧逸才没有特别警惕。
赵永梅问陈丽：“陈丽，你是跑去办公室的吗？”
陈丽立刻说：“是，我是跑过去的。”
赵永梅拿着周婷刚才的记录：”陈丽，你刚才说你是走过去的。从教室走到了办公室。”
陈丽不说话了，她显然已经发现了赵永梅的用意。
赵永梅要用时间来卡陈丽，来证明陈丽说谎。
学校是几排平房，高一教室和赵永梅办公室都是这一排最右边的房子。
一排五间房子，第一排是教室，第二排是学生们的教室和宿舍，第三排只有赵永梅他们那间是老师办公室，剩下也都是学生宿舍。
学校刚进门有三间平房，一间是门房，另外两间一间是校长办公室和初中老师的办公室。这也是没有其他老师们注意到这件事的缘故。
赵永梅让陈丽从高二教室走去老师办公室测测时间，不愿意走，但是女生们的步伐差不多，赵永梅让其他女生走了个来回。
足足走了三分钟。也就是说陈丽如果走过去的话，那她到了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九点零三分了。
陈丽拿着周婷记录的本子，问陈丽：“陈丽，九点零三分，这是你到教室办公室最短最快的时间。九点零四分零五秒，你从办公室冲出来，发出惨叫。”
赵永梅看着陈丽：“陈丽，我很好奇，短短六十五秒的时间，是怎么发生这么多事情的？你敲门，萧老师开门，萧老师给你讲题，萧老师对你表白，萧老师骚扰你。陈丽，需要我找人让人按着本子上你刚才的叙述，看看这些都做完需要多少时间吗？”
陈丽脸都白了。
赵永梅说：“还有，陈丽，嫁接不是植物伤口要对齐，而是切口处露出的形成层要对齐，形成层细胞融合之后，形成的也不是愈合组织，而是愈伤组织。忘了和你说，萧逸确实农基很差，但嫁接的问题，我和他还讨论过。他当时可不是愈伤组织和愈合组织都分不清。”
第64章
随着赵永梅的话落下, 事情也算水落石出。
萧逸并不曾像陈丽说的对她耍流氓，反而是陈丽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萧逸，而陈丽的目的也很明显, 就是为了和萧逸在一起。
见萧逸是被冤枉的，公社的彭书记立刻走到萧逸身边特意去安慰他：“小萧，这事儿你受委屈了。咱们公社是最公正, 最关心下乡知青的公社。你放心，公社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学校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萧逸有些沉默的点了点头。他平时虽然不爱与人交流，但是也不像现在这样, 整个人都有些死气沉沉了。
即便已经被赵永梅帮忙证明了清白, 他也好像还没有从这样可怕的名誉攻击中缓过来。
事情有了个大概的结果，彭书记自然就不再多呆了。
刘宝井去送彭书记, 然后交待赵永梅和刘雨燕先安顿高一高二两个班的学生去自习。
陈丽被交给学校的门房大爷看守着。
至于萧逸，则是先去校长办公室等着，显然等会儿校长想和萧逸好好谈谈，好好安慰安慰他。
回了教室, 赵永梅让学生们自习。
发生了这种事情, 显然学生们都学不到心上去, 还是忍不住相互交谈着刚才的事情, 大家都想不明白陈丽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事。
毕竟陈丽平时瞧着挺普通的, 学习普通, 长相普通，人缘普通，家境普通，什么都很普通。之前也没人能看出来陈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乔卫国忍不住感慨：“真是会咬的狗不叫，陈丽以前和男生说话都不敢大声说, 这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吓人。”
周卫军也说：“是啊，真是太可怕了，她居然敢把自己衣服扒开非说是萧老师非礼她，还好赵老师证明了她说谎，不然萧老师是不是名誉扫地了。”
“肯定啊，如果不是赵老师正好看了一下时间，如果让派出所的公安来，他们又不会像赵老师算时间。再一听萧老师是外地知青，陈丽是本地人，再看萧老师是男人，陈丽是女人，还有萧老师是老师，陈丽是学生，肯定会相信是萧老师非礼陈丽。到时候萧老师不仅名誉扫地，而且如果不想被抓去劳改，那就得把陈丽这个恶毒的女人娶回家，太可怕了。”
王平说：“唉，如果不是赵老师当机立断的证明陈丽说谎，而是让派出所的过来，先把陈丽和萧老师都带到派出所，还让人去通知陈丽的家人。那除非派出所的公安对陈丽动刑，严刑拷打，不然陈丽嘴那么硬，她家里人再过来，到时候这么多人一哄而上，萧老师怕是完蛋了。”
人群里有人小声说：“我和陈丽是一个大队的，如果这事儿真让陈丽爹娘知道了，他们一定会过来赖上萧老师的。就算真证明了陈丽说谎，但是他们也会说，他们家陈丽对萧老师这么痴心，她这么做就是因为喜欢萧老师，萧老师不如成全她。”
周婷听得惊呆了：“什么意思？怎么成全？”
陈勇说：“当然是萧老师娶了陈丽啊。”
“怎么能这样？陈勇，按你的说法，陈丽的家人是那种即便证明了陈丽在说谎，他们也要赖着萧老师，让萧老师娶她的无赖？”
陈勇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的说：“是，我其实挺担心陈丽爹娘知道这事儿后，会来学校再来赖萧着老师。”
“陈丽家里人这么无赖吗？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啊？”
“我也不好提啊，我姓陈，陈丽也姓陈，细论起来我还得喊她一声堂姐呢。所以关于她家里的一些事儿吧我也不好多说。而且我原本觉得她家里是她爹和她大哥比较无赖，她和她妈她妹妹她嫂嫂都是家里的可怜人。没想到她其实也是这种人。”
周婷有些生气，她是班里的班长，更是女生组的组长，可是她却没有发现班级里出了陈丽这样心思的人，她忍不住问乔卫国：“乔卫国，你说如果等会儿校长把陈丽交给公安，陈丽能受到处罚吗？”
乔卫国摇摇头：“难，最多就是说她是坏分子，罚她劳动改造，去扫扫大街，去扫扫茅坑。”
“什么？只有这些？为什么？”
乔卫国叹口气：“为什么，很简单啊，陈丽只是诬陷萧老师，但是她又没有诬陷成功。”
“可是她诬陷了啊！”
乔卫国重复了一遍：“但她没诬陷成啊，如果她诬陷成功了，害得萧老师被人误会，最后工作没了，名誉没了，万一萧老师再想不开，跳了井。”
周婷打断他：“萧老师不会跳井。”
“我这不是说万一嘛，万一萧老师想不开跳了井，然后萧老师家里人把陈丽告了，陈丽才可能被判个几年。如果萧老师没想不开，但是名誉没有，工作也没了，还因为对陈丽耍流氓的缘故，被劳改了，那陈丽的诬告也得承担法律责任。最次，也得萧老师因为陈丽的诬陷工作没了，名誉没了，陈丽的诬陷对萧老师造成影响了，这才可能让陈丽受到的处罚重一些。”
“可是，可是陈丽是耍流氓啊？难道男的对女的耍流氓就严重，女的对男的刷流氓就不严重？”
“周婷，你傻了，陈丽没有对萧老师耍流氓，她只扒拉开自己的衣领，但是实际连胸口也没漏出来。不然，她如果对着萧老师漏胸口了，那倒是算对萧老师耍流氓。可她没有漏，她只是抓乱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周婷越听越气：“凭什么啊？陈丽差点害了萧老师一辈子，只因为赵老师识破了她的阴谋，让她没有真的害到萧老师，所以她就不用付出很大的代价？”
乔卫国说：“也不是，像咱们学校，肯定会开除陈丽。”
陈勇小声说：“其实，陈丽原本也不打算念高二了。”
周婷和乔卫国立刻看向陈勇：“什么？陈勇，你还知道什么，你快说啊！”
陈勇说：“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不然陈丽爹和大哥万一找我爹娘的麻烦，那可糟了。我爹娘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根本不敢得罪陈丽大哥这样的流氓。”
“放心，我们肯定不说。”
“好，那我和你们讲，陈丽她和咱们不太一样。像咱们来学校念书，有的是自己喜欢学习，有的是家里爹娘逼着来学校，想让孩子念个高中。但是，陈丽家里不是，她娘之前其实说过，说他们家送陈丽来公社念书，为了就是让陈丽能嫁个好人家。”
陈勇这话让乔卫国和周婷都有些糊涂：“为什么陈丽来念书能嫁个好人家啊？”
“你们想，但凡供着儿子念高中的，家里肯定相对比较富裕，毕竟像咱们这么大的后生，可以算个壮劳力了，加上学费，口粮，这加起来不少呢。如果念了高中有好出路就算了，可实际没有啊。但是家里还花销这么多让儿子来念书，可见家里不至于穷得揭不开锅。”
“这倒是。”
“而且咱们班里还有不少学生就是住在公社的，家里也有家人在公社当官。像乔卫国，你爹不就是公社的民兵连长吗？”
“我爹是公社的民兵连长，但是我爹不是当官的啊！别说我爹了，就是咱们公社的书记，都算不上是当官的吧。”
陈勇说：“反正在我们心里，民兵连长就是官。陈丽家里希望陈丽能嫁得好，但也知道按照她的品貌嫁去县里比较难，所以就想让她嫁到公社。最好嫁个家里当官的，就是乔卫国这样的。”
乔卫国简直快被陈勇的话给吓死了：“那岂不是说，如果不是有萧老师，陈丽会直接来找我？”
王平突然说：“乔卫国，仔细想想，其实陈丽挺喜欢你的，她和你说话的时候总红着脸，看你的时候总是含羞带怯的。只是我们之前没往这么方向上想过。”
乔卫国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一把抱住王平的头，恐吓他：“王平，你再胡说八道我拧掉你的头！”
陈勇继续说：“陈丽家里让她念高中，还有个原因是陈丽念完高中，将来结婚的时候，要彩礼的时候可以多要，毕竟陈丽是高中生。但是，陈丽哥哥前段时间，就是咱们放农忙假的时候和人打架，把我们隔壁大队，就是李菁他们大队的一个后生给打残废了。陈丽家里面不想让陈丽哥哥被抓去判刑，所以她家得给人家很大一笔钱。”
李菁有些吃惊：“原来把李有利腿打断的就是陈丽哥哥啊，那这事儿可不止是陈丽哥哥把人腿打断，还有陈丽哥哥和李有利老婆搞破鞋，被李有利发现，然后陈丽哥哥不仅不跑，还在争吵中冲上去把李有利腿打断了。”
陈勇点头：“对，是这么回事，所以陈丽家里不仅不可能继续供陈丽念书了，还要把陈丽嫁出去，至于陈丽嫁给什么人，之前她家里肯定是希望她嫁给一个婆家有本事的，可以给她家里帮助的。但现在，她家里只会把嫁给彩礼出的高的。”
“所以，陈丽其实并不是喜欢萧老师，才会做这样的事情？而是她知道她家里人要把她嫁出去了，所以才这样做？”
陈勇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虽然我们在同一个大队，还有些亲戚关系，但是我爹娘对陈丽爹娘一向是敬而远之的。还有，陈丽其实和她哥哥关系特别好，虽然陈丽哥哥是个无赖流氓，但是她哥哥对她这个妹妹可好了，她哥在外面弄到什么吃的都给她留一份。她和她嫂子吵架，她哥会把她嫂子打得下不来床。陈丽还和我妹妹炫耀过这件事，说我如果真的亲我妹妹，那我将来娶了媳妇，也得先紧着我妹妹，如果我媳妇敢对我妹妹摆脸色，我必须一个巴掌打上去，不然我就不是真亲我妹妹。”
“什么啊，难道不是要看两个人为了什么吵架，然后劝架吗？怎么能直接把自己媳妇打到下不来床啊？”
“就是说啊，我娘听说了这件事，就不许我妹妹和陈丽接触了。但是陈丽确实和她哥哥关系好，就算她家里不逼她拿彩礼给她哥哥赔偿别人，她自己也会这么做。因为她要救她哥哥。”
周婷说：“这么看来萧老师可真可怜啊，被一个其实并不喜欢他的人赖上。而对方赖上他，不是因为他有文化，不是因为他性格儒雅，不是因为他长相英俊，只是因为他手里有钱。”
“萧老师长相英俊？性格儒雅？”乔卫国有些怀疑的问：“箫老师他长相上不算丑，但和英俊也不沾边吧。至于性格儒雅，萧老师的性格难道不是像一块冷冰冰的冰块吗？”
周婷说：“那是你们对萧老师有偏见。”
乔卫国说：“周婷，不是我们对萧老师有偏见，而是只要是老师，周婷你就觉得好。”
赵永梅坐在讲台上，学生们的这些闲聊她其实能听得见。但是她也不想去干涉，学生们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判断这时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他们能从这件事里吸取到一些教训，那就更好了。赵永梅希望他们既不去当害人的陈丽，也保持警惕，不当被冤枉的萧逸，
而且，从学生的闲聊里，赵永梅也知道了一些陈丽家里的私事。这样的私事，如果不是学生们的闲聊，赵永梅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即便她主动去问，陈勇也会顾虑到他家里人不愿意说的。
对于陈丽，赵永梅觉得不管她这么做是因为什么，但是她坚持说萧逸骚扰她这是事实，甚至还威胁说萧逸如果不娶她，她就要让萧逸因为对她耍流氓而被劳改。
不管陈丽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造成她这种困境的人显然不是萧逸。她不应该为了自己的私心选择去伤害萧逸。
她不在乎萧逸的名誉，不在乎萧逸的感受，甚至不在乎萧逸这个人。她只在乎她自己的目的，只要能达成她的目的，作为她老师的萧逸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这是她根本不在乎的。
突然，有人敲了下门，赵永梅抬头，是学校的校长刘宝井，他和赵永梅说：“永梅，你出来一下。
赵永梅走出去，刘宝井说：“永梅，刚才萧逸说了，他想把这件事交给公安，让公安来处理。”
赵永梅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啊，如果是我，我也让公安来处理。”
刘宝井有些犹豫：“可是公安来处理的话，陈丽的名誉就没了。永梅，你知道村里会怎么对待名声不好的女孩儿吗？”
“刘老师，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可是永梅，如果把陈丽送到派出所，那她之后要么被家里随随便便嫁了，要么被家里冠上神经病的名头，来合理解释她的所作所为。”
赵永梅看着他：“刘老师，我知道您作为一名老师，总是想给自己学生多一些机会。老师，您的这种想法我很理解，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在我和陈丽的对话中，有无数次她可以说出是她自己一时冲动，然后她真情实意的请求萧逸的原谅，或许萧逸就真的原谅了她。”
赵永梅对陈丽也很失望：“但是，陈丽她没有这么做，她始终坚持自己的说法。而且她也不是一时冲动，她是蓄谋已久，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排练了一遍又一遍。她是那么的冷静，那么冷静的将罪名栽赃到萧逸的头上。而萧逸甚至没有得罪过她，没有招惹过她。仅仅只是因为萧逸是她能接触到的未婚男性里面，有工作有收入最好栽赃的那个人。如果今天萧逸不是男性，雨燕是男性，那么被栽赃的那个人就会变成了雨燕。刘老师，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您知道吗？”
刘宝井叹口气：“我知道。”
“而且，刘老师，即便不把陈丽送去公安，难道她的名誉就没有影响吗？刚才围观的高一高二的学生那么多。刘老师，您刚才最开始没有让学生们回教室，不就是希望学生们能为萧逸说句好话，希望彭书记看在这么多学生敬爱萧逸的份上，听一听萧逸的解释，不要真的让萧逸百口莫辩。”
刘宝井说：“是，我确实是想着如果真有公安过来要把萧逸带走，学生们可以帮忙拦一拦。我是相信萧逸的，也相信永梅你的判断。还有永梅你向来有急智，你如果能在这么多学生面前证明萧逸的清白，那到时候陈丽家长如果无理取闹，认为学校包庇萧逸，学生们也能给萧逸支持。”
赵永梅说：“刘老师，可见您也明白，这件事情总归是要有一个人名誉受损的，不是萧逸名誉受损就是陈丽名誉受损。而萧逸呢，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陈丽做错了事情，而且始终不知悔改，直到被拆穿了，我想她后悔的也不是伤害萧逸，而是后悔没有把这件事做的更缜密。刘老师，我知道您想让我帮忙劝劝萧逸，让萧逸网开一面，放过陈丽。但是刘老师，我不会去做，我觉得陈丽她该接受她应有的惩罚。”
刘宝井有些疲惫：“唉，永梅，你说陈丽她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赵永梅却说：“刘老师，如果陈丽这件事做成了？您还觉得她糊涂吗？在我看来，陈丽不糊涂，她不仅不糊涂，甚至很聪明。陈丽说的那些，如果不用卡时间的办法，又怎么证明她说的是假的呢？陈丽甚至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往前一步，萧逸给她一大笔彩礼然后娶她。往后一步，萧逸赔偿她的名誉损失，同样得给她一大笔钱，我想，这会是陈丽的后手，如果萧逸坚持自己的清白，为了平息这件事情，他也少不得得出出血。刘老师，如果不是我今天戴了这支手表，今天这件事情，又该怎么解决呢？”
“可是萧逸他不会做这种事情啊，我们总能证明他的名誉啊。”
“那怎么证明呢？陈丽和萧逸的相处只有短短一分钟不到，那个时候办公室门还是锁着的，除了陈丽和萧逸，谁又能知道办公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我恰好看了一下手表，就是公安来了，等他们到了，时间早不知道过去多久，就是再卡时间，又能证明什么？”
赵永梅刚才一直在想，除了卡时间这个办法，还有什么方法能证明萧逸没有撒谎呢？
她思来想去，也想出了一些其他比较偏门的方法，虽然能起效，能够让萧逸从被污蔑的处境中脱离，但是也不够明确不够准确不够直接。
即便是从陈丽话里找漏洞，也找不出来什么。就连陈丽说的，她请教萧逸的农基课方面的问题，都是她提前编好的。
因为刚才刘雨燕告诉赵永梅一件事，之前她有事请假，让赵永梅帮她代课。等她回来时候有学生问她，为什么只找赵老师帮忙代课不找萧老师啊。刘雨燕当然是觉得萧逸不好相处，不愿意找他帮忙。但是学生问起来，她自然不能这么说，于是她随口说，因为萧老师是在市里念的高中，他高中时候学的是“工业基础”不是“农业基础”，萧老师对农基课是一窍不通的。
也就是说，陈丽因为刘雨燕的这些话，才在萧逸给她讲农基课嫁接问题这个小细节上，说错了一些知识点。这样既可以通过萧逸对农基知识一知半解这样的小细节来证明她所叙述的事情的真实性。也通过萧逸这个对农基不了解的人还特意给她讲题，证明萧逸对她的特别对待。
只从这么一件小事里，就知道陈丽对要去污蔑萧逸这件事准备的多么充分。
最后，赵永梅和刘宝井说：“老师，如果没有这支收表，没有我随意看了一下时间。不管是您作为萧逸的领导，还是我和雨燕作为萧逸的同事，又或者是周婷他们作为萧逸的学生，我们所有人为萧逸作证，只能从萧逸的人品来证明他不会这么做。可是，这样的证明很不扎实，或许能帮萧逸免于劳改，但是从此之后他的人生，总少不了人对他的指指点点，这件事会伴随他的一生。”
“老师，萧逸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我们应该尊重他的意见。还有，为了避免陈丽家里人来学校继续骚扰他，我建议您给他提前放假。反正这个学期也快结束了，让他先回家，出了这样的是事情，除了他家里人开解开解他，别人也帮不到他。”
刘宝井被赵永梅说服了：“好，永梅，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65章
当天上午, 刘宝井把陈丽送去了公社的派出所。
陈丽这个时候好像才真正意识到萧逸不会原谅她，大喊大叫了起来。
公社的彭书记今天是亲眼见到了所有事情的发生，这件事性质很恶劣, 他也提前和派出所打好招呼，不必因为陈丽是学生，因为陈丽是本社社员就对她特别照顾,
萧逸作为报案人，自然也去了一趟派出所。等把事情都说清楚之后, 刘宝井也觉得赵永梅说得很对，等派出所通知了陈丽的父母, 陈丽的父母怕是会来学校闹, 所以他让萧逸先回家，给他先放假了。
至于他的思想教育的课, 刘宝井会替他上完。
下午，学校下课，赵永梅走出学校，一见到秦穹, 立刻跑出去, 还有些心有余悸的说：“秦穹, 秦穹, 你送我这支手表今天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赵永梅手上戴的这支手表当然是秦穹送的, 还是秦穹妈妈戴过的表呢。
原本赵永梅觉得她和秦穹处对象时间不久, 收秦穹手表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太好。
但是后来赵永梅一听秦穹这支手表是秦穹妈妈像赵永梅这么大年纪时候佩戴的，秦穹妈妈随着手表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封给赵永梅的信，赵永梅立刻收下了。
虽然她现在和秦穹妈妈还没有见过面，但是赵永梅已经从秦穹这里知道了很多他妈妈的故事。
因为涉及秦穹妈妈具体的工作这些需要保密，秦穹知道的不多, 而且也不能随便讲，但只听她其他的经历，听她从烈士遗孤成长成为一名科学家，每次都能听得赵永梅热血澎湃。
是的，在赵永梅看来，秦穹妈妈就是一名科学家，虽然她也不知道秦穹妈妈具体是在研究什么，但是她在国家的研究院工作，那毫无疑问她就是一名科学家。
赵永梅戴着秦穹妈妈戴过的手表，总忍不住想，当初秦穹妈妈戴着这支手表是什么样的。
虽然赵永梅见过的人很多，像秦穹妈妈这样能力强的女性也不是第一次听说，她在报纸上也见过很多三八红旗手的新闻。但是，秦穹妈妈是第一个她真的可以接触到的这么厉害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支手表准确来说并不是秦穹送给赵永梅的，而是秦穹妈妈送给她的。随着手表一起寄来的还有秦穹妈妈写给赵永梅的一封信，信很短，只写了秦穹妈妈对她的寄语，希望她珍惜时间，好好工作。
赵永梅还按着来信的地址写了回信，表达了自己对秦穹妈妈的感谢和钦佩。
算算时间，这封信也快寄到了，也不知道秦穹妈妈会不会收，会不会觉得自己写信给她太过冒昧。
听赵永梅说手表帮了大忙，秦穹忙拉住她的手，很是关心的问：“怎么了永梅？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没事吧？”
赵永梅摇摇头。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我没事，就是萧逸遇到了一件特别特别倒霉的事情。”
秦穹骑着自行车，赵永梅慢慢说起这件事。
秦穹听着，越听越心有余悸。
等全听完了，他有些感慨说：“永梅，你可真是帮了萧逸一个大忙，他真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你。”
赵永梅虽然觉得自己确实挺厉害的，但是她也不是为了萧逸的感激才做这件事的。她说：“我也就是顺手这么做，不图他的感谢。发生了这种事情，萧逸的精神状态估计很不好，现在学校给他放了假，希望他和大队长也请个假，好好回家休息休息，缓一缓。”
秦穹说：“是，他应该回家休息，如果在大队的话，估计休息不过来。永梅，你知道的，大队里那些男知青对萧逸这个新来的知青态度可不太友好。”
秦穹觉得自己说的不够准确，说：“也不能说态度不太好，而是他们比较嫉妒萧逸。在萧逸去公社当老师之前，萧逸虽然不太好相处，他们相处的还算融洽，没有闹过矛盾。但是，萧逸不是来公社教书了嘛。永梅，你也知道，在之前，准确来说即便是现在，下乡知青想要找一个正式的工作，也需要在大队里待够三年，最少也得两年。”
“是，前几天郑若雨不是才说过这事儿嘛。”
“萧逸他来大队待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去公社教书了。但是公社不是城里，我们的户口本来就是落在公社下面各个大队。萧逸现在户口也依旧在咱们大队里。但是，会有知青嫉妒萧逸的工作，说他没有在地里劳作够时间什么的。”
赵永梅听懂了：“也就是说，大队里有的男知青嫉妒萧逸得到公社老师的这份工作，但是这份工作是所有人都可以报名的，他们没有选上，纯粹是因为他们水平不如萧逸。所以他们只能从别的方面找茬，比如萧逸在大队里的时间不够。他们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排挤萧逸，另一方面是想着如果萧逸真不干了，或者公社中学因为这个缘故不要萧逸了，他们还能再争取争取这个工作，对吧？”
“是。”秦穹一向知道赵永梅的思维很敏锐，但是见她这么轻易就猜测出一些男知青的想法，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这些人真没种，那你呢，秦穹，他们是不是也这么欺负你了？”
赵永梅气势汹汹的，看她这架势，就知道如果秦穹真被人欺负了，她会立刻冲到男知青宿舍把那些人都收拾一遍。
秦穹立刻安抚她说：“永梅，他们对我当然也嫉妒，但是我人缘比萧逸强一点。萧逸他从来了就不爱和人打交道，不爱与人相处。但是我不一样，我和李军周山海都相处的不错，和萧逸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你和女知青们的关系那么好，如果有男知青酸我，都不用我回嘴，只要男知青们提到你，就会被你的朋友们骂回去。”
“他们酸你什么啊？怎么还提到我？”
“永梅，你看你这么好的姑娘和我处对象，这已经让很多人嫉妒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了。而且咱们处对象后，叔叔阿姨对我也特别关照，我现在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大队里的乡亲们，也觉得我是你未来的丈夫，是叔叔阿姨未来的女婿，他们也将我当成本地人一般对待。再加上我自己又可以给人看病，也会挣工分。这么多缘故加起来，我当然会成了那个被人嫉妒的对象。”
赵永梅虽然觉得不招人妒是庸才，但她也知道秦穹的性格不像她那么干脆直接。
如果是有人在背后嘀咕赵永梅，赵永梅是一定要到对方跟前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一说的。
认识赵永梅的人也都是知道她是这样的性格，加上她口才确实挺不错的，几乎没有什么人能说得过她。所以很少有人会招惹到赵永梅头上。即便赵永梅平时又和气又讲理，只要见过她发火的人，都不愿意再见第二次。
确实每个人性格不同，赵永梅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太过要求秦穹对面这种事情时候必须去怎么处理。她喜欢秦穹性格好，同时就要接受秦穹不是那种会为了自己据理力争的好人。
赵永梅想了想，说：“秦穹，你如果愿意的话，其实可以搬出来住。”
秦穹有些犹豫：“这样好吗？会不会被人说不团结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你如果出来租房住，可能会被议论，但是你如果住在我家老屋子里，看还有谁敢说你。”
“我住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你如果是住我家里，确实是不太好，但是我家老屋现在空着也是空着，你过去住，让房子有了人气，还能让它破旧的慢一点呢。秦穹，你如果愿意住过去的话，那我就和我爹娘说一声。你放心，我爹娘肯定会同意的。”
“永梅，还是我自己和叔叔阿姨提吧，我到时候和他们商量一下房租什么的。”
“打住吧你，你如果和我爹娘提房租，我爹娘肯定觉得你见外。”
“可是我现在已经每天来家里吃饭了，再住家里的房子，感觉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而且你也不是白吃白喝啊，你往我家里拿了多少东西了。秦穹，这事儿你不用想太多，你就像现在似的和我爹娘相处，他们就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赵永梅秦穹两人说着话，也回到赵永梅家了。
在院里停了自行车走进屋，只见屋里坐着萧逸。
赵永梅愣了一下，赵永莲小声和她说：“永梅，萧知青说找你有事儿，已经在这儿等了你很一会儿了。”
萧逸这时也站起身来，和赵永梅说：“永梅同志，我过来是为了特意感谢你今天帮我。”
秦穹已经知道萧逸今天遭遇了什么事情，怕他在屋里让萧逸尴尬，便先去赵永梅屋里等着了。赵永莲也走了出去，屋里只剩萧逸和赵永梅了。
等人走了，萧逸又再次和赵永梅道谢：“永梅，真的谢谢你，今天如果不是你在，我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没事，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很热心很有正义感的人。”
赵永梅说：“萧逸，其实除了我，刘校长，雨燕还有学生们也都是很相信你的。”
萧逸有些沮丧：“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领导，我的同事，我的学生是这么相信我的人品。我知道我性格不讨人喜欢，不会说话，不会人情往来，不会与人交际。我还很清高，不管面对领导还是同事还是学生，我都是高高在上的。”
赵永梅虽然觉得萧逸说的是实话，但还是劝了一句：“你别这么说。”
萧逸摇摇头：“我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我身边的人，也没有真心对待这份工作。我只是将老师这个工作当成了一份过渡，将我遇到的人当成了过客。我很冷漠，可即便这样，我身边却有这么多愿意为我说话的人，尤其是那些学生。经过今天这事，我对自己以前的做法有些羞愧。”
赵永梅却摇摇头：“我觉得你很好，萧逸，说实话，现在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你。因为很多人经历经历今天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是怨恨，怨恨学生，觉得自己辛苦工作，到头来却被自己的学生栽赃，也太倒霉了。甚至还会把这种怨恨延伸出去，由陈丽本人，延伸到所有学生身上，延伸到农基课的老师雨燕身上，延伸到校长，甚至最后埋怨整个社会。但你不是，你反而珍惜在坏事情里遇到的好事，遇到的好人，这很难得的。”
赵永梅这话说的真心实意，萧逸今天说的话真是让赵永梅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了。
不管他本人性格是怎样的，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不仅没有怨天尤人，反而更看重在这件事里别人对他表现出的善意，这真的是很难得的，说明萧逸这个人也确实像赵永梅像刘宝井像所有人信任的那样，是个品行很好的人。
听了赵永梅的话，萧逸摇摇头：“我没有那么好，我做不到原谅陈丽。我还是希望陈丽被公社派出所判个劳改，即便只劳改一个月，两个月。”
“你做不到原谅陈丽很正常，我们都是普通人，在陈丽这件事上，她本人不思悔改，你又何必要求自己对她宽容？”
“你不觉得我应该心胸宽广一些？”
“我不觉得，至少在这件事情我不觉得。如果陈丽犯了其他的错误，比如她偷了我的十块钱，十块钱不少，但是丢了十块钱对我来说影响不会很大。那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收拾她一顿然后把这事儿翻篇。但是，现在陈丽做的事情，如果做成了，那后果很可怕的，这种情况，她就应该得到她应有的处罚。”
“在派出所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我坚持不原谅陈丽。但是这么说完，我又有些害怕，害怕因为我不够宽容，等陈丽劳改完，他们大队会多出来一个疯女人，或者她家里把她嫁给了随便一个什么人，嫁得远远的。”
相比于萧逸的优柔，赵永梅却很冷静很理智：“萧逸，我也不好给你什么建议，我只说我自己的判断。在我看来，陈丽这个人非常非常聪明，她的聪明可能不是表现在学习方面或者与人交际方面，但是她的确是个聪明人。而且她不仅聪明，还很果断。她在对你出手的事情，已经考虑过各种可能，失败的可能性她也考虑过。她很清楚自己如果成功了，萧逸你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形，同样，她也很清楚如图失败了她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形。但是她还是做了，因为她认为自己的胜率很高。萧逸，如果她是一时糊涂，或许还情有可原。但是她不是，她是有谋算，有计划的。”
萧逸苦笑：“是，永梅，你知道当时她看向我的眼神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像是被蛇盯上的眼神。”
赵永梅说：“那个时候她看着你，本来就是猎人在看着猎物。萧逸，我再给你一个建议吧，当然，决定权在你，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
萧逸看着赵永梅：“什么建议？”
“我听别人闲聊时，听他们说起了陈丽的家人。她的其他家人我不知道，但是陈丽和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怕是一路人。陈丽选择这么对付你，因为她是个女孩儿，这是她的劣势，也是她的优势。她无法像她爸爸哥哥那样拥有那么大的力量，用武力去胁迫别人，但是她可以用属于她自己的方式。”
萧逸听着皱起了眉。
赵永梅说：“萧逸，你可以坚持让陈丽劳改，但是她又能劳改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最多三个月吧。如果陈丽的父亲哥哥因此对你心存恶意，你又该如果应对呢？甚至如果之后陈丽和陈丽父亲陈丽哥哥继续骚扰你，你又如何处理？”
萧逸脸都白了，他看着赵永梅，问：“面对这种人，我该怎么办呢？”
赵永梅说：“萧逸，恰好我听了一个故事。陈丽的哥哥出轨了别人的妻子，还将对方的丈夫打成了重伤。对方和陈丽家要了很大一笔钱，也不是故意讹诈陈丽的哥哥，而是他需要这笔钱做手术。他宁可选择忍气吞声，选择放陈丽哥哥一马，也要把钱要到，好救自己一命。”
这是赵永梅私下向李菁打听到的。
萧逸有些不明白赵永梅讲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赵永梅叹口气：“唉，我的意思是，萧逸你如果去找了这个被陈丽哥哥打成重伤的人，好心为对方出了医药费。对方不必再为钱发愁，又怎么会放过陈丽哥哥呢？萧逸，按陈丽哥哥的所作所为，又是出轨偷情又是致人重伤，怎么不还劳改个十几二十年甚至更久？”
赵永梅最后说：“萧逸，如果我是你，我不仅要找这个受害者，为他讨个公道，我还要找到其他被陈丽哥哥被陈丽爸爸甚至被陈丽本人欺负过的人，为他们都一一讨个公道。”《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