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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不要离开我》

    文/南书百城

    20190103

    晋江文学城原创首发

    -

    “名字叫什么?”

    “容屿。”

    “年龄?”

    “十八。”

    “来博览会干什么?”

    “路过。”

    “你路过?!”对面的民警突然炸了,把桌子拍得雷霆万钧,“你看没看过航空器安全管理通告?知不知道北城禁飞无人机?”

    “……”

    “你不是第一次了吧?以前飞行器就被打下来过吧?知法犯法,屡教不改,你把派出所当什么?”

    “……”

    “说话!”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光柱幻化成一束束,照出一粒粒飞扬的尘埃,安静地铺陈到地板上。

    空气中静默半天,少年微微眯起眼,清晰地看到自己身后那个纤细沉默的影子微微一颤,脑袋上醒目的呆毛也跟着晃动。

    ——嗤。

    他在心里低笑。

    微顿了一下,才舔舔唇,拿出认真认错的态度,像模像样地叹息道:“您小声点儿,别再吓着她。”

    这声音清越低沉,带点儿难以捉摸的痞气,像刚刚度过变声期的男孩儿,骨子里却又透出矜持疏远的气息。

    倪歌正握着手机坐在一旁沙发上给哥哥发消息,突然被点到名字,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阳光顺着侧脸往下滚,划过白皙小巧的下巴和落在肩膀上的黑色长发,露出一张干净无害的,少女的脸。

    民警见她望过来,赶紧安慰:“没事姑娘,我没凶你,你别怕啊,我这儿正替你教育他呢。你坐会儿,坐会儿你家里人就来接你了。”

    倪歌从没遇见过这种事,不知道该说什么。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小声的:“……谢,谢谢叔叔。”

    “你好意思说?”安慰好她,民警同志重新板起脸,敲桌子教训容屿,“今年第几次了?你今年是第几次坐在我这儿?笑,你还有脸笑?”

    容屿坐在椅子上,长手长脚,捂着脸,憋不住地低笑。

    “对不起,我认错。”半晌,才扶着额头,一脸严肃地作宣誓状,“我今天那无人机是真失控了,才不小心冲进禁飞区。”

    微顿,他又善意地补充:“不过,把人家姑娘头发削下来一截——这事儿,它真是个意外。”

    “你还有脸说!”民警瞪他。

    无人机飞进博览会禁飞区,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专干这个的,每次会议戒严,光是打也能打下来不少低空飞行器。

    这年头无人机普及,市民们都没什么恶意,就是皮。

    往常逮着人,情况不严重的,教育几句也就放了。

    但今天这位容首长家的公子,翻翻记录,算是今年第三次了。

    他那小破飞行器哼哼唧唧,到处晃悠,天天徘徊在禁飞区边缘,屡屡栽进违法的深渊。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不仅屡教不改,今天还持凶伤人。

    人小姑娘在路上走得好好的,那无人机跟天降砍刀似的,直直往人脑袋上冲。

    螺旋桨搅进长发,他把两个人带到派出所拿剪刀人剪了一截头发,才把无人机取下来。

    “你坐着,好好反思一下。”

    训半天也训累了,民警同志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抽出两个纸杯接水,将其中一杯放到倪歌手里:“来,喝点水。”

    倪歌有些意外,赶紧接过来:“谢谢叔叔。”

    小姑娘长头发白裙子,双腿并拢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个子不高却长得很精致,整个人仙气飘飘,看起来乖乎乎的。

    就是……瞧着这周身的气度,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姑娘。

    他笑:“客气。”

    下一秒,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

    民警走到外面去接电话,隔着半面墙,倪歌听见的声音断断续续:“容首长……对……还是那个事儿……诶,那也行……是,我教育过了……那肯定啊,那我肯定没有留情面……”

    倪歌眨眨眼,默不作声地猜:

    打电话来的人一定是容伯伯,也一定像小时候一样,再三强调“如果容屿惹了事,不需要留情面,能骂多惨骂多惨”。

    她眼角微弯,眼里不自觉地浮起三分笑意。

    容屿盯着影子,若有所觉,突然回过头,投来轻飘飘的一眼。

    四目相对,倪歌眼里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下去。

    容屿眯眼:“啧。”

    “行了,你走吧。”挂断电话,民警同志走回来,“回去好好做人,不要再干危害公共治安的事。”

    “得嘞。”

    鉴于自家老爹已经耳提面命过一百遍,容屿表现得恭顺可亲,“谢谢警察叔叔。”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倪歌的手机也震起来。

    她划开通话,简单地“嗯”“好”了几声,站起身,走过来:“叔叔,我哥哥到门口了,我也先走了。谢谢您。”

    “没事没事。”

    容屿脚步一顿,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两个人几乎前后脚走出派出所。

    已经是日薄西山的时候,晚霞连天,残阳西斜,云朵纷纷散成鱼鳞状。

    倪歌左顾右盼没找到倪清时的车,想去路对面等。刚走到街角,突然被叫住:

    “那个——”

    脚步微顿,她回过身。

    容屿背后的天空高而远,夕阳在天边晕染开一片柔软的黛紫。他离她几步远,长手长脚,身形高而挺拔,眉眼漆黑,头发剪得很短,脸部轮廓利落分明。

    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短袖短裤,也和记忆里一样,清俊得令人难以招架。

    “呐。”容屿神情依旧闲闲的,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撮头发,放在手心里给她。

    “我刚刚从螺旋桨上取下来,一根都不少你的。”

    指天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他那无人机失灵了,不知怎么就冲出安全区,直直地拐到她身上。

    “不过……”他想道歉,话到嘴边,变成一句干巴巴的,“反正你,不是,头发多么。”

    晚风带着熏热的花香,倪歌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柔顺地伸手把头发接过来。

    然后,她软声:“容屿。”

    “嗯?”

    下一秒,小姑娘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

    她攥着那撮头发,恶狠狠地砸到他身上,生气起来声音也是奶的:“你烦死了!”

    然后像是怕他报复似的,转过身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一溜烟就跑了。

    晚霞漫天,少女乌发明眸,裙摆飞扬。

    容屿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直到风吹散她刚刚砸在他胸口的那几根柔软的长发,他才慢慢眯眼,饶有兴致地道——

    “几年不见了,脾气见长啊。”

    九岁之前,倪歌一直生活在大院。

    论资排辈,她是这儿最小的一个姑娘,加上早产病弱、身体不好,因此格外受照顾。

    独独容屿不吃这套。

    所以尽管那时她年纪小,但死死记得一件事:虽然容伯伯家的哥哥长得非常好看,令人垂涎欲滴,但他乖戾而且暴脾气,性格难以捉摸、动不动就骂脏话,是不能惹的。

    所以当倪清时云淡风轻地提议“阿屿也在?那不如叫他一起上车吧”时——

    倪歌一张脸都吓白了:“他,他也要去聚餐?”

    为了给阔别多年、回归北城的小女儿接风洗尘,开学之前,家里人特意设宴小聚,邀请了一些交好的邻居。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其中竟然包括容屿。

    “怎么了?”倪清时不解,“你们小时候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我记得他还送过你很多航模?”

    倪歌舔舔唇,眼见刚刚被她甩在马路那头的容屿已经提着外套和几近报废的无人机溜达了过来,赶紧鸵鸟似的,飞快躲进副驾驶:“……没,没事。”

    开玩笑。

    她五分钟前才拿头发砸过大魔王。

    会不会被杀掉啊。

    下一秒,容屿闲闲立到车前,朝着车窗,唇边噙抹意味不明的笑:“清时哥,接你妹妹呐?”

    倪歌不自觉地往里缩了缩。

    “什么我妹妹?这也是你妹妹。”倪清时轻笑,发出邀请,“上车吧,一起去吃饭,你爸妈都已经过去了。”

    容屿嘴一咧:“得嘞。”

    他迅速爬到后座,倪清时开车之前,不忘低头帮妹妹检查安全带:“下午不是去博览会了吗?怎么突然就派出所半日游了?”

    起初接到派出所电话,他还非常难以置信。

    尽管倪歌这些年在南方治病、两个人联系不多,但他这妹妹从小就乖得跟什么似的,从来不会主动惹事。

    “因为……”倪歌刚刚张嘴,侧面传来一道幽幽的目光。

    刀子一样,刮在她脸上。

    她瞬间变蔫儿:“……因为出了点小事故,有架无人机撞到我身上了。”

    “无人机?”倪清时讶异,“博览会不是禁飞吗?”

    倪歌正要开口。

    “那哪儿能一样?”容屿插嘴,声音浸在空调的冷气里,幽幽的,显出莫名的冷意与痞气,“倪歌头发这么长。”

    “……”

    “——轻而易举,就能勾走无人机的魂。”

    “……”

    一到酒店,倪歌立马扑到父母身边。

    在座都是熟人,小姑娘从小到大就乖,现在长开了更是漂亮,街坊邻居们格外热情:

    “倪倪,我听说你当时是为了养病才走的,现在回来,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南方空气就是好呀,我看倪倪在那儿待几年,皮肤都变白了。”

    “哎,这话怎么说,倪倪以前也挺白的,这不是小姑娘这几年长开了嘛。”

    “开学该读高中了吧?倪倪学籍在这儿呢,是得回来高考啊,不过会不会不适应这边的学校?”

    ……

    一群人七嘴八舌,倪歌笑吟吟地一一回过去:“最开始确实是为了治病,但后来觉得南方环境也不错,就在那儿多住了一段时间。”

    有个伯伯笑着问:“倪倪一走就是七年,想不想你院儿里这群小伙伴?”

    倪歌笑眯眯:“当然想呀。”

    然而下一秒,伯伯接着问:“这在座的名字,你都还能叫得上来吗?”

    这个就……

    倪歌顿时有些窘。

    当、当然是不能的了。

    “我走的时候,他们都还不长这样……”

    青春期的小孩儿都抽条似的疯长,就大院里男孩们这个吃激素般的成长速度,根本就一年一个样。

    伯伯没什么恶意,逗小孩儿似的,哈哈大笑。

    “那要不这样。”有个瘦高个儿男生和气地提议,“我们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吧,提提名字,你肯定就都想起来了。”

    倪歌大大方方地点头:“好啊。”

    “就从我开始吧。”瘦高个儿笑道,“我是宋又川。”

    “我是……”

    ……

    倪歌一一向他们打招呼,眼睛亮晶晶的,弯成小小的月牙。

    “对了,还有个黎婧初。”宋又川突然想起,“她是前几年爸爸工作调动才过来的,你不认识。她参加作文比赛去了,得过段时间才回来。”

    倪歌刚要点头,宋又川又笑:“不过你别担心,她拿了国一,回来肯定要请我们吃饭,等吃饭的时候,你就能见到她了。”

    自我介绍绕一圈,轮到最后一个人。

    容屿一言不发,长手长脚,一大只地坐在她的对角线,抱着手不说话。

    “这个。”宋又川突然笑了,勾住他的肩膀,“这个,你忘了谁,你都不能忘了他。”

    倪歌:“……”

    她下意识,小心翼翼地咽咽嗓子。

    “你屿哥从小自闭,不会说话,从不参加社交活动,对一切饭局不屑一顾,连自我介绍都不会做。我们整个大院儿,就数他最可怜了。”宋又川满嘴跑火车,“就这么一个冰冷孤独,寂寞又无助的人,只有在听到你回来了的消息时,他沉寂已久、冰封千里的内心,才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倪歌:“……”

    您还挺会用成语?

    “瞎几把胡说什么。”容屿眉头微皱,懒洋洋地作势踢他,“滚。”

    “当然了,这都不是重点。”宋又川丝毫不受他影响,一本正经,认真严肃,“最要紧的是——”

    倪歌眼皮猛跳。

    一种奇怪的预感,突然张牙舞爪、势不可挡地向她扑来。

    下一秒,宋又川声音波澜不惊,掉到她心头,仿佛有惊雷落地:

    “——他是你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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