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由无生有,周周复始。故无,万物之始;有,万物之徼。
江南榕城,车府书房。
“我要练剑。”
“你为何又想要练剑了?”车干袁看着一脸坚定的车止越,狐疑地问道。
“因为我想亲眼看一看那个风姿绰约的江湖。”
“仅是如此?”车干袁面色无悲无喜,让人瞧不出端倪。
“只是如此。”车止越重重点了点头。
车干袁看着儿子眼中灼灼的目光,转身走出屋子,“那就跟我来吧。”
车止越想说,不仅如此,我还想要仗剑江湖,要我手中的剑为世间鸣尽不平。但他却没有说出口。
车干袁也未说,我相信我车干袁的儿子不会只是如此肤浅。
他们都没说出口,有些话不足为人道,己心明悟了便是好,有些人不必过问太多,己心相信了便是真。
原江南榕城知府被皇上亲封为江南州总督,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江南十九城,车府风头一时无两。江南豪门士族皆纷纷有当家之人前来道贺,可谓是潦倒百年无人问,一朝飞达尽亲朋。而如今已高为江南州总督的车大人并未因仕途通达而铺张奢侈,这不,连府邸都还是延用旧时的知府府院。这更令江南文人士子推崇佩服,坊间众人则一口一个车青天。没料想车青天这清廉之风尚未消弱,车府又传出一个更大的传闻,车总督之子车止越竟开始习武了!这在重文废武的江南掀起了轩然大波。总督公子车止越是个武迷江湖痴,这在榕城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只是当时有车总督监督杜绝,并未传出后续,人们也鲜再提起此事。如今传出车公子竟挂剑习武了起来,文人士子间倒是还好,虽众说纷纭褒贬不一,但都还在常理,可那些泼皮无赖或是车干袁的政敌们就不讲究口下留情了。
“父亲,如今外头风言风语盛传,父亲刚任职江南总督便唆使越儿习武,是要越儿世袭您这总督官位,还说父亲莫不是要效仿武功侯那般,给总督官位也弄个世袭罔替。。。”车止越忧心道,自己练武没想到竟给父亲带来如此麻烦。
“无妨,这嘴啊长在自己身上,旁人是如何都管不了的。再说这流言流言,只要不去附和过一阵子也就自己淡了散了。越儿不必过于自责。”车干袁温柔地看着车止越道。“日久天长,你若要当个游侠马荡江湖行侠仗义,定是毁誉参半,越儿定要谨记,不必过于计较他人言词,做好自己所想之事,依循自己的本心即可。”
“越儿明白了。”车止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明白便好,昨日为父让你先行在密室自悟壁上招式,可有进展?”车干袁看着车止越,虽知道练剑之事不可一蹴而就,但还是略有期待。
“父亲,止越愚钝,壁上剑式有一百单八式,止越只看得懂四式,但也只明外式,不窥其理。”车止越扰了扰头,略显不安,不知父亲可会责怪我太愚笨。
“哦?是哪四式?演练给为父看看。”车干袁神情一动,抛过手中青泗,示意车止越执剑耍看。
车止越心中忐忑,接过青泗,左手紧握剑鞘,闭目调息。不知为何,执剑刹那,车止越心中却出奇地平定下来,脑中的剑招剑式也愈发明朗。
只见车止越两腿微分,两脚呈外八字,右手轻握青泗剑柄,青泗剑身一寸一寸重见天日。
“噌”一声,青泗剑出,有风袭来。车止越双膝微弓,右手微微屈起,右脚踏出一步。一步剑出。车干袁在一旁看到车止越演示第一式时心中一紧,瞳孔猛地一缩,眸中闪烁着不可置信。
一式过后车止越并未停顿,紧接着左腿向一迈右腿猛的发力,二步剑起。车止越双脚离地空中唰地一转,落地时剑花如影,三步剑影。落地后一记秋风扫地,手腕微抖,四步剑隐。
耍完一套四式剑招,车止越不安地偷瞥了一眼父亲,却发现车干袁此时正眼神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父亲,孩儿耍完了,孩儿愚笨,只记下了这四式。
车干袁回过神来,双眼注视着车止越,“此前,你可有见过这四式剑招?”
“未曾,孩儿昨日才在石壁上参详过此四式。”
“咳。”车干袁从惊疑中走出又恢复了一脸严肃,“剑招形似尚达七分,神似二分,其中意气却无。越儿也不必灰心,你此前从未接触过武功式术,这也属正常。接下来你要从基础练起。站姿下盘握剑拔剑出剑腕力,都要一一勤练。”
“啊,站姿这些怎也要练啊。”
“你以为练剑多简单呢?十年磨一剑,皆从琐碎起。快快去小池塘边练站姿,一动不许动,切要从朝至暮。”车干袁喝到。
“是,爹,孩儿现在就去。”车止越连声答应转身欲走。
“等等等等,青泗还挂着作甚,给我拿来。”车干袁看着车止越偷偷摸摸的样子也在辛苦忍笑。
“爹爹,我看着我得拿着青泗站的更直,也会更用功!”
车止越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惜车干袁还是无动于衷,只好交还青泗剑,怨气冲天地去练站姿了。
车干袁目送车止越远去后,抽剑挥舞,赫然正是此前车止越演练的那四式剑招。
一式起山,剑出。
二式扶摇,剑起。
三式有寻,剑影。
四式无踪,剑隐。
只是车干袁耍的这四式显然较车止越而言,形似神似都已完满,意气也足九分九。
式毕,青泗归鞘,院角的大榕树咔叽拦腰折断,车干袁一挥衣袖,断枝重续。
一式起生死。
晚间,车府密室。
车干袁手执三柱清香立于画像前,一拜再拜。口中喃喃道,“师父,难道越儿真是老天注定的江湖郎?”
春风画梁绕,得意气自盈。
京都皇城,青锋宫。
青峰宫这个名字在皇城中显得尤为特立独行。无他,只因这宫殿的主人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平时没甚爱好,独独两点,一,醉卧美人膝间,二,夜抱大刀同眠。
四皇子轩辕牧辰正是青峰宫的主人。青峰宫布置奢侈华贵,舞榭歌台假山流水,雕栏玉砌尽尽列在,这些都不算甚,皇宫什么宝物没有?所以最独特的却是青峰宫的演武场。青峰宫的演武场有青峰宫小半大,布置齐全,这就足以看出这四皇子有多喜欢这演武场了。
此时青峰宫演武场上有一抹身影正在挥刀练气。左手刀右手刀变化不止,刀光刀罡暗暗涌动,末了,一刀劈开了远处的一座小石山。一套刀法耍完轩辕牧辰脸上却不见丝毫汗渍,显然少年一口气早已练得悠远绵长。
轩辕牧辰提着手中的刀走近演武场边缘的小亭,小亭里早已有数个生得妖娆妩媚的美侍在等候。美侍们见四皇子如往常一般打完了一套刀法,便自觉倒酒的倒酒摇扇的摇扇。
“殿下,您的刀法又厉害了呢,看得人家好生倾慕。”一名美妾贴近身来,一阵香风扑面。
“呵呵,这刀法端的奥妙,真不知父皇这刀谱从何而来,得了空真得去问上一问。”轩辕牧辰说起那刀谱神态恭敬,转而呵呵一笑,饮了一口侍女递到嘴边的美酒,双手已偷溜入美妾的胸前,把玩那对红粉乳鸽。
“殿下好讨厌。”那侍妾脸上却是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身子更加贴近了轩辕牧辰,朱唇幽启。“殿下外出了许久,可有遇着甚新鲜事?”
“无趣无趣,临行前父皇和大师傅叮嘱我万不可透露半点武功,害得本殿下刚走出没多久就被一群壮汉追打….”说着说着,一向没心没肺的轩辕牧辰脸色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殿下,然后呢,可没事儿吧?”美妾见轩辕牧辰话音停住,娇声问道。
“呵呵,没甚,别提罢。你们都先下去吧,本殿下要自己呆一会。”
轩辕牧辰遣退了侍女们,独自举杯饮起酒来。一杯接一杯,满嘴苦涩自知。
“你们俩现在可好?可别再被人欺负了去。”
“还有那个家伙,你可还怨我?”
“想必是还怨的吧….”
亭内杯盏叮当,亭外杨柳依依。《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