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跪下,叫妈妈! > 20-30
    第21章 外面彩旗飘飘有个屁用啊,……

    安娜点头, 不假思索道:“是东平市那边几个政府单位的空调、打印机、电脑什么的要集体换新,您也知道,他老家就在那里, 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常言道, 富贵不还乡, 如锦衣夜行。虽然蒋从龙是在外地起家, 与老家没有一毛钱关系, 但人嘛,若不在功成名就之后回老家晃晃,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不是全套的光宗耀祖。

    不过政府部门……

    凤鸣嗤笑一声,“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衙门钱最好赚。”

    反正不是自家的钱,不花白不花。分明市价采购五千万就行的,偏给你报上来一亿,剩下五千万坐地分赃,多么实惠!

    一整个市的所有电器换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又能跟政府挂钩, 难怪蒋从龙着急。

    女帝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儿, 平时不主动招惹旁人已经算天下太平,现在却被人欺负到门上,若不还以颜色,如何对得起凤氏数代威名!

    凤鸣想了下,笑的有点坏,“通知下面,新成立一个工作组,主动降低利润, 该走动的也都走动走动,务必把这个单子拿下来。”

    这几样电器凤氏集团下属工厂也有生产,反正卖给谁不是卖?就算不赚钱,能让整条生产线运作起来也是好的。

    最要紧的是,想想蒋从龙铩羽而归后的臭脸,凤鸣就由衷的感到快乐。

    我赚不赚并不要紧,关键是你绝对不能赚!

    虽然她并不完全提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儿在某些特定的时机用起来格外干脆利落。

    安娜也跟着笑,“好的,我马上安排。”

    至于尚疆……

    哪怕不是主动要求的,可尚疆确实间接帮了她的忙,她绝不可能厚着脸皮装不知情。

    想到这里,凤鸣忽然有点久违的头痛:

    人情债,最难还!

    尚疆,尚疆,尚疆啊,难道你是打算……让我在接下来的合作中主动让利?!

    这么想着,凤鸣竟不自觉说出了声,安娜听后半晌无语,险些就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老板啊老板,外面彩旗飘飘有个屁用啊,到头来您还不是凭实力单身!

    跟郭平约了见面那天,气温骤降,狂风裹挟着大雪,短短几个小时便席卷全城,将整个世界装点的银装素裹。

    两人约在茶馆见面,郭平先到了。

    这家老字号茶馆面积很大,装修也很古风,里头特意辟出来许多空间栽种花卉和竹子,又有直上二楼的假山和流水,意境很美。

    不一会儿,凤鸣的专车也到了。

    车子停稳,保镖先下来替她开车门,另一个替她撑开巨大的黑伞,隔绝外面的风雪。凤鸣伸手搭在他的小臂上,一侧身,长腿点地,姿态舒展又流畅,好像已经做过了千万遍。

    因风雪很大,她外面披了一件长及脚踝的灰色羊绒观音兜斗篷,那面料十分厚重,手感细腻无匹,被风吹起时格外有气势,连荡起的弧度似乎都带着与主人如出一辙的凌厉。

    头一个保镖又小跑向前替她开门,凤鸣带着寒意走过去时,斗篷下摆那个小小的浴火凤凰图案便好像活了起来,翩然欲飞。

    她就这样走进来,好似女王巡视自己的领土,那几分高高在上浑然天成,令本就安静的茶馆鸦雀无声。

    凤鸣一抬头便看见了竹丛旁边的郭平,见他好像有些呆呆的,不觉一笑,如冰雪初融、红梅绽放。

    郭平慌忙低下头去,回过神后又手忙脚乱的替她整理座椅,试图将靠背调整的更舒服一点。

    凤鸣将外面的大氅交给保镖,露出里面明黄色绣祥云纹的对襟长袄,径直去郭平对面的位置坐下,“抱歉,我来迟了。”

    说老实话,明黄这个颜色实在挑人,不光挑肤色,更挑气势。但凡穿的人有那么一点儿畏缩或是旁的什么不庄重,瞬间就会被这个颜色压制下去,从高贵典雅沦落为耍马戏的。

    可凤鸣就这么带着大片大片的明黄,潇潇洒洒的走着,如闲庭信步,仿佛这个颜色就是为她而生的,为了将她衬托的更好而生的。

    郭平定了定神,连忙摆手,回答得特别朴实,“不是,是我家里停气了,没法烧地暖,就早过来了,顺便把欠的钱补上。”

    他的房子在远郊,周遭一带十分荒凉,根本没有集体供暖,都是谁住就自己烧。

    凤鸣拿茶杯的动作一顿,“……”

    你现在究竟是有多穷!

    这都已经沦落到要来茶馆蹭暖气的地步了吗?

    郭平有点不好意思,一边替她倒茶,一边解释说:“我好久没回来了。”

    之前他一直在外工作,最近几天又借着替朋友看房子的事儿住在外头,都忘了交天然气费用了。人家燃气公司几次上门都收不到钱,手头的联系方式还是上一任房主的,干脆就直接给停了。

    凤鸣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快别解释了,越听越辛酸。

    郭平是个很务实的人,稍事寒暄就进入正题。

    “这几位主演我都联系过了,三个人当场拍板定下,另外两个还有些犹豫,不过估计问题不大。”他已经跟团队筹备了将近一年,万事俱备,只欠钱。现在凤鸣斜地里伸出来一只援手,瞬间齐活,只要演员就位就可以随时祭天,然后一边培训一边开工。

    凤鸣已经看过他的预计工期,觉得对方犹豫才是正常的。

    八个月,八个月啊!

    现在拍戏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的流水线操作,不管什么戏,全部两到三个月完工,干脆利落到令人发指。什么前期培训,什么反复推敲,什么后期补拍,谁管那些?统统没有!

    可郭平这上来就八个月不说,还得绕世界飞,直接断绝了演员跨组的可能。这么长时间,熬干的可都是到嘴的肥鸭。

    朗朗乾坤下大好的花花世界,数不尽的诱惑难挡,谁这么想不开跟钱过不去?

    想到这里,凤鸣不禁感慨道:“最后但凡来的,务必厚待。”

    郭平也是心有戚戚,点头,“那是一定的。”

    等到开机,自己务必精益求精,绝不容许一丝懈怠,绝不辜负一个演员,力求拍出最好的作品回馈大家!

    【后期备受折磨的众主演:我们选择原地死亡,谢谢!】

    凤鸣对拍戏几乎一窍不通,基本上都是郭平说,她听,偶尔提出几个比较感兴趣的问题。

    不过渐渐地,她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前后见面也有四五回了,不管室内多么温暖,郭平竟都无一例外的戴着帽子!

    凤鸣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测:这人……该不会谢顶吧?

    这么想着,她就忍不住扼腕叹息,作孽啊,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张清俊端雅的脸!

    在她心中,美人固然可以千姿百态风格各异,但总有那么几条固定的标准,其中尤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一头浓密靓丽的头发。

    不管是安德森还是尚疆、庄群飞之流,都完美的符合这条。

    世上最大的悲剧莫过于英雄白发、美人迟暮,但在女帝这里,还不得不加上一条:活人秃头。

    正侃侃而谈的郭平觉得有点不对劲,貌似对面的凤总已经许久没出声了。他刚一抬头,就见对方的表情十分古怪,“凤总?”

    “你脱发吗?”

    “啊?”郭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见他没有直接回答,凤鸣的心情越发沉重,又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你脱发吗?”

    郭平摇头,“不脱啊。”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有点尴尬。

    凤鸣就更起疑了,步步紧逼道:“这家茶馆供暖很足,郭导大可以将帽子摘下来。”

    看看这脸热的,都红了!

    “不,不行!”郭平略显惊慌的道。

    凤鸣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气势陡然变得有些冷峻,“君子之交,贵在坦诚,郭导,你我合作在即,难道不该直来直往么?您这样藏着掖着的,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此人好似一汪清泉剔透,难得气质绝佳,犹如冬日屹立风雪的寒梅傲骨凝香,更兼五官也不差,她甚爱之,甚至可以做出让步:

    哪怕是个秃头,她都可以多送几顶假发给他!

    反正她有钱,就算当场买一家假发公司下来也易如反掌!

    郭平抓紧了自己的小本本,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弱小无助中隐约带着几分茫然。

    话说,坦诚相待跟我脱不脱发有一块钱关系吗?

    到了这个份上,凤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真是天公不作美,十全十美的美人果然是可遇而不可求。

    罢了罢了,只当白璧微瑕,总归是瑕不掩瑜。

    想到这里,女帝不由得柔和了眉眼,十分善解人意的说:“是我唐突了,抱歉,当我没说过。”

    虽然容貌不算顶尖,但郭导的才华气质都是女帝穿越之后所见过的最顶尖的,一个人能够如此优秀已经很不容易,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和资格要求他再有一头浓密的秀发呢?

    于是女帝看向他的眼神越发怜惜了。

    然而富有才华的郭导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未尽之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凤总,您确实误会了,我真没脱发,也没秃头。”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努力睁大了眼睛,试图将自己的诚意完整的传递给对方。

    然而……

    凤鸣如他所愿的笑了笑,又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温和、满脸纵容:“好,你没有,我知道了。”

    郭平:“……”

    这分明就是不信啊!

    凤总,您这么哄孩子似的语气我可不干啊!

    郭平都给她这莫名其妙的判断气笑了,当即叹了口气,又抬手挠了挠鬓角,似乎是下了决心。

    “凤总,对不住了。”

    说完,他就痛快地摘下了帽子。

    然后凤鸣就看到,好像有一团黑色的烟雾在眼前噗的炸开,霸道而蛮横的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似乎是因为被压抑太久了,炸出来之后,它们还非常努力的弹了几下。

    凤鸣:“……噗。”

    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她头一次笑得如此痛快。

    第22章 何等不要脸的炫耀啊!……

    郭平自己也跟着笑了, 然后抬手使劲往乱糟糟的头发上压了一下,又相当粗鲁的将它们挤到一起,再次戴上了帽子。

    “我的头发太厚了, 又很硬, 特别难打理。每次去发廊做好发型之后, 回家睡一觉就没法看了, 我一来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二来也确实没有那么多钱来专门养一个发型师,所以干脆就放任自流,直接用帽子压着了。”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之后, 郭平明显比以前放的开了,倒是意外之喜。

    “这样不行。”笑够了之后, 凤鸣一脸严肃地说。

    “嗯?”郭平不解。

    凤鸣右手食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神色凝重,觉得此事迫在眉睫。

    这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样好的头发,怎么能不见天日呢?

    “老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她非常严肃的说, “现在天气冷倒也算了, 可等到夏天呢?”

    光那头发就够厚的了,再加上帽子,不怕顶出痱子来?

    谁知郭平就更坦荡了,不假思索道:“剃成光头就行了。”

    凤鸣忍无可忍的拨通了御用发型师BoBo的电话,“你现在过来,朕这里有个大活儿。”

    激动之下,她不自觉把以前的自称带出来了,不过因为BoBo早就习惯了, 反而觉得十分贴切,当即很配合的说了一声喳。

    毕竟在他们看来,凤总可不就是凤氏集团的女王大人吗?

    凤鸣刚要挂电话,却隐约听到背景音中混杂着一个很熟悉的嗓音,心头一动,“是Linda吗?”

    BoBo点头,“是,我与Linda合开了一家造型工作室,最近都在忙这个,这几天已经在试营业了,还想下月初正式开业的时候请您拨冗前来剪彩呢。”

    他口中的造型工作室并非单纯的发廊或是化妆室,而是可以替顾客从头到脚重新定位设计个人形象的高级工作室,发型、妆容、保养、衣服鞋帽一站到位,省去了顾客们四处奔跑的麻烦,也能够有效保证造型风格统一。

    凤鸣一挑眉,“你们准备下,我半小时后带人过去。”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冲一脸懵逼的郭平勾勾手指,“我们换个地方说。”

    郭平隐约猜到她要干什么,忙推辞说不用。

    凤鸣猛地一抬手,“不必多言,这事就这么定了,现在跟我走。”

    连她的保镖穿的西装都是意大利手工缝制,她绝不能容忍这样的美人儿如此糟/践自己!

    郭平还要再推辞,却见女帝已经小幅度的一扬下巴,远处站着的两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保镖便训练有素的上前,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

    郭平:“……”

    女帝自认是个很民主的人,从来都会给人留点选择,比如眼下就意思很明确了:

    要么自己走,要么被拖走。

    瞧啊,足足两个选择枝!

    工作室。

    BoBo电话刚挂,那边Linda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凤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见我?”

    BoBo到现在还是有点兴奋过头,狠狠做了两个深呼吸之后才猛地抓住Linda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凤总要带人过来。”

    他尤其在“带人”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Linda果然不愧是能跟他合伙做生意的,瞬间心领神会,两人看向彼此的眼神中充满了赤果果的八卦和暧昧。

    “你猜凤总要带谁过来?”BoBo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又抽空给专管服装配饰的另一个合伙人小苏打电话,让她务必“犹如风驰电掣”般赶来。

    金主妈妈要来了,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对了,凤总最喜欢的那款雪后松树冷香调调的香水,门口喷一下!”

    “男的,我猜是那个新晋小生吧,叫庄群飞来着对吧?广告拍的挺好看的。”Linda笑道,“说起来,这还是凤总第一次让我们替别人做造型呢!”

    这可是连之前的尤盟都没有的待遇,简直是里程碑式的一天。

    “也有可能是尚疆,”BoBo道,“最近他们不是在搞合作案吗?工作之余约约会啊什么的也蛮正常的。”

    “不可能吧,尚疆好有钱啊,他自己就有一个专业的造型团队啊,根本不可能让凤总带出来做的吧?”

    “倒也是,前几天不是还有个外国画家吗?哎,我特别吃那个颜值啊!”

    高鼻梁长睫毛深眼窝绿眼睛……简直完美兼顾了所有她所钟爱的要点!

    最后BoBo摇头,“我觉得可能是个新人,还没出名的那种,没条件兼顾形象,所以凤总特意带他来改造一下,提升一下品味什么的。然后小鲜肉就被打动了,看着镜子里形象焕然一新的自己震惊无比,说这帅气令人难以置信,随即嘤咛一声扭身投入凤总的怀抱,之后两人顺利酱酱酿酿……”

    他本来就有点情景剧晚期中毒的征兆,又特别爱脑补,这会儿难免克制不住思维这匹脱岗野马,任它疯狂奔驰,浮想联翩的简直令人发指。

    偏跟他臭味相投的Linda又捧场,闻言眼前一亮,“哇,这个猜测靠谱!”

    话说回来,这可真是偶像剧一般的展开方式:

    霸道总裁看上灰男孩儿,香车宝马买起来,二话不说,盘他!

    正说话间,外面小苏的车已经“风驰电掣”的到了,高速刹车甚至在地上划出几道浓烈的黑色痕迹,刺耳的摩擦声直叫人耳根发酸、头皮发麻。两人赶紧下去帮她把一整排活动衣架的西装三件套和巨大的配饰箱子弄进来。

    气喘吁吁的小苏一边手忙脚乱的整理发型,一边迅速环视四周,压低声音问:“呼呼呼,来了吗,来了吗?我没迟到吧?”

    “没有,”BoBo往她衣架上扫了一眼,甩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真不愧是你,还是西装三件套最性感了。”

    “必须的!我可是连闯两个红灯!”一听凤鸣还没来,小苏整个人都放松了,当即一撩头发,又给他们看那些配饰,“我把自己多年来的收藏都带来了。”

    她有收藏癖,手头大部分都是绝品和从欧洲各种集市和卖行搜罗来的古董,非常独特,绝对能够满足大部分需求。

    不同于BoBo和Linda已小有名气,小苏虽然有才华,但在这行只是个尚未崭露头角的新人。能为凤鸣这种级别的大咖服务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她必须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次机会。

    别说闯红灯,她今天就是坐着轮椅拄着拐,爬也要爬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凤鸣那辆眼熟的黑车便悄无声息停在工作室门口,一直扒着窗口观望的三人立刻一溜小跑迎出去,熊熊燃烧着八卦之火的内心非常渴望一睹新一代凤少爷真容。

    刚下车的男士肩背远没有庄群飞那么宽阔,动作也稳重不少,明显不是活泼的庄群飞。

    唉,三人齐齐发出一声带着满足且扭曲的叹息:可惜了庄小哥那一表人才,这才几天啊,都没来得及转正的,这就谢幕了?

    “凤总来了,您里面请,这位,嗯?”

    欢迎词说了一半的BoBo顺利卡壳,盯着凤鸣身后的男人沉默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位是……

    “郭导?!”Linda已经无法克制的喊出来人身份,心中顿时掀起一波惊涛骇浪。

    妈耶,竟然是郭平郭导!传说中不近女色的高岭之花!

    她飞快的与BoBo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深处的滚滚敬佩。

    真不愧是凤总啊,果然无往而不利,连郭导这么难搞的硬骨头都啃下来了?

    啧啧,瞧人家这日子过得,这才叫人生啊。要钱有钱,要名有名,现在就连最高冷疏离的文艺美男也拜倒在她的高跟鞋下……

    这消息要是爆出去,各大八卦网络平台非得瘫痪了不可!

    话说凑近了看真人才发现,郭导长得是真不错,举止文雅眉目如画,很有点儿古诗词里描述的那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风范。

    本来吧,郭平就觉得既来之则安之,人家凤总也是为了自己好,谁成想几个店员竟然反应这么大!

    他忍不住开始就地反省:是不是我真的太不修边幅,以至于进个店都被围观……

    凤鸣早就习惯了无视下面众人各种乱七八糟的视线,很自然的第一个走进去之后,先看了眼激动地脸上放光的小苏,眼中透出询问的意味。

    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Linda和BoBo立即就帮忙介绍,又说了不少好话。

    凤鸣点头,主动表达了善意,“他们两个的专业素养我是信得过的,能被他们这样推崇,你肯定也不错。”

    小苏喜得浑身发抖,突然就很想上厕所……

    她先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这才微微颤抖的握了上去,“多亏Linda姐和BoBo哥指点提携,我还有很多不足,一定会更加努力。”

    凤鸣笑了笑,点点头没再说话,又轻飘飘的慰问了Linda一句,“今儿看着气色好了不少。”

    今天她的妆容明显比以前轻薄许多,但是效果却更好了,想必是因为肌肤有所改善,所以才敢这么大胆。

    果不其然,Linda一听这个,立即就顾不上偷窥什么高岭之花文艺中年,当即喜滋滋的道:“我前段时间就一直想当面谢谢您,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您的方子真的是神了,我第三天睡眠就明显改善,两个星期下去都不用吃安眠药了,黑眼圈淡了不说,而且您看,新头发茬儿出来了!”

    向来注意形象的知名化妆师Linda女士竟然直接把脑袋伸过去,以一种非常不雅观的姿势拨开自己的头发给她看,就见原本光溜溜的地方果然已经有了毛茸茸一片小发茬,乍一看,头皮都变青了。

    那些发茬儿还十分短小,只露了个头,摸上去有点扎手,看上去也很滑稽,但Linda简直爱死它们。

    鬼知道她已经多少年没在自己头上看见过如此生机勃勃的发茬儿了!

    凤鸣笑着看过,也替她高兴,“这只是第一步。那副药方你吃上两个月,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看换什么方子。”

    世上最愉快的事情之一,莫过于看着秃子美人长头发……如同当年亲手指点身边的宫女学着打扮一样,那种满的随时可能会溢出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丝毫不亚于听到敌军溃败。

    尤其是Linda这种既有能力又好看的专业人才,女帝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关怀和耐心。

    已经看到实际效果的Linda如今唯她马首是瞻,当即点头如啄米,“明白明白。”

    对面的郭平现在感觉十分微妙,他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宛如身处大型传销诈骗现场,而眼前两位衣冠楚楚的女士正在一唱一和演双簧,谎话连篇肆无忌惮,仿佛下一刻就会对自己这个穷逼下手,强行推销某种虚无又荒谬的三无产品……

    他有些不安的挪了挪脚尖,谁知这个动作马上就被同样在旁边无所事事、想入非非的BoBo注意到了。

    两人四目对视,都出于社会人的职业技能熟练地微笑了下,然后……更尴尬了。

    到底BoBo跟人打交道更有经验一点,小声道:“郭导跟凤总关系很好的样子。”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到底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难道郭导其实是个闷骚,私底下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努力?

    听出他言外之意的郭平有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以同样的音量反问:“凤总难道很难相处么?”

    BoBo睁大了眼睛,全身都在表达同一个信息:难道很好相处吗?

    凤总固然跟残暴什么的不沾边,但也绝不是那种热情洋溢平易近人的,本身气势又盛,大部分人见了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口,又怎么会亲近?

    郭平眨了眨眼,不知该怎么回答。

    在他的印象中,凤鸣虽然难免有点强势,但实在是难得的一个率真爽快人。对这样的人,他只能以真心回报真心,一来二去的,可不就熟了么?

    “聊什么呢?”刚跟Linda说完话的凤鸣无意中往这边瞥了一眼,顺口问道。

    “刚我们还猜来的会是谁,没想到是郭导,”BoBo半真半假的说,“我还想要不要抢个签名什么的。”

    凤鸣无声笑了下,很体贴的没有当场戳破他的谎言,只是拍了拍Linda的肩膀,又对BoBo说:“帮郭导设计个新造型。”

    BoBo还没怎么着的,满面红光的Linda已经用力点头,回答清脆响亮,“好的,女王大人!是的,女王大人!”

    BoBo:“……”他仿佛看见了合伙人满地碎裂的节操。

    然后三人就集体对着郭平那个好像被雷劈过的鸡窝头沉默了,精致的妆容下明明白白地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尤其是Linda,她曾经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对着枕头上凋零的三两根头发痛哭流涕,恨不得再亲手扎回自己的头皮,可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人抱怨自己头发太多?

    何等不要脸的炫耀啊!

    此罪当诛!

    “真是颗好头啊,”BoBo更是由衷感慨,“我已多年不见这么像样的脑袋了,郭导这个完全可以打薄!”

    这年头,想给头发打薄都成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奢望。

    他再次发出一声扭曲的感慨,然后很熟练的上手拨弄几下,继而大怒,“这是谁干的!”

    这都剪的什么狗/屎!

    一点层次和布局都不懂,看看这两边,竟然都对不齐!

    别让他知道下手的是谁,不然一定清理门户,为广大同行除了这个业界败类。

    郭平啊了声,大方道:“就是一家叫三叔理发店的地方啊。”

    凤鸣:“……”

    BoBo&Linda:“……啥玩意儿?谁他叔?”

    郭平自己也对着镜子摆弄了下头发,又有点得意的说:“他还总是抱怨我的头发太厚了,理这一个头的功夫都够他剪两个了,不过还是照收三十。”

    BoBo踉跄着退了两步:“……”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抓着郭平的肩膀拼命摇晃,“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去见什么鬼三叔!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凤鸣觉得这种场面像极了当年著名悍妇庞夫人捉住大名鼎鼎的童御史喝花酒,脱下鞋来当街殴打的场面。童御史那人什么都好,唯有一个爱好:喝花酒,也唯有一怕:怕老婆。他被单方面痛打的事广为传播,甚至还被排成小戏风靡一时。

    不等郭平回答,BoBo已经抱着他的脑袋捶胸顿足,“多好的一颗头啊,头型又圆又饱满,难得发量还这样多,发质也这样好……”

    郭平,嗯……反正他总觉得一个大男人拿着理发剪在自己脑袋上翻来覆去的念叨“一颗好头”什么的,有点脊梁骨发毛。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郭平被BoBo拉去洗头,那边凤鸣毫不迟疑的对Linda和小苏下了指令,“给我瞧瞧你们的手艺。”

    Linda和小苏信心十足,答应的惊天动地,“是!”

    郭平努力从水流中拔出脑袋,刚要说话,却见凤鸣带着笑意瞧了自己一眼之后又道:“想来郭导是个怕麻烦的人,简单而不失时尚最佳。”

    Less is more,这条铁律当真是经久不衰历久弥新,早已超越了时空的局限:当年凤鸣那会儿也差不多是这么干的。

    郭平没话说了,老老实实被愤怒的BoBo重新按回去。

    所以说凤总真的是个很细心的人,这些人怎么会觉得她难相处呢?

    他被按到椅子上擦头发的时候,凤鸣就抱着胳膊站在后面凝视,Linda和小苏两条狗腿左右分立,恭敬无比,好像随时都能喊着口号扑出去咬人。

    “……眉毛修一修,还有鬓角和胡须,”说起自己的老本行,小苏也就渐渐地不紧张了,“郭导的骨骼轮廓不错的,现在的眉形和鬓角极大浪费了这一资源,必须清理!”

    见凤鸣点头,小苏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越发健谈,本就没打算保留的想法如洪水泄堤,肆意奔流,疯狂冲击着郭导摇摇欲坠的三观:

    “郭导的腰线很高,现在这种大衣无故显腿短,可以考虑收腰一点点休闲西装,不管什么场合都能应付得来。要想再庄重一点,里面随意加配套的马甲就很性感了!”

    郭辛德瑞拉平:“……”

    性感什么的,是在说他吗?

    “郭导脖颈又细又长,锁骨又明显,是很令人羡慕的啦,平领和大开领也都可以尝试的。”

    郭贝儿平默默地拉起了衣领。

    “郭导不太适合有长度的胡型,容易显脸短,我个人的建议是,要么直接剃光,要么留下整齐的胡茬,型男一款的那种。”

    郭灰姑娘平忍不住竖起了耳朵:试问哪位男士没有一个型男梦呢?

    那边BoBo已经抱着他的脑袋看了好久,转头问凤鸣,“凤总,您有没有什么想法?”

    郭平扯了扯嘴角,竭力争取道:“我想斯文一点的。”

    然而BoBo选择充耳不闻,完全忽视了当事人的存在。

    郭平:“……”

    凤鸣上前,略一思索,竟直接抬手将他湿哒哒的额发掀了上去,然后看着露出来的光洁额头满意的点了点头,“要么略长一点,直接梳过去,要么剪短,不要刘海。”

    看着瞬间陌生的自己,郭平有些恍惚,甚至忘了躲闪凤鸣掌心的热量,“可是我比较习惯有刘海啊。”

    不知从几分钟前开始,他也在不知不觉完全融入了这个环境……

    过去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挂着刘海,直的斜的不一而足。刘海简直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他的保护层和自尊心!

    BoBo端详片刻,眼睛一亮,“凤总好眼光,这样整个人的气势都起来了。”

    说完,又拿着寒光闪闪的刀片帮郭平修眉,剃掉杂毛之后修出眉峰。

    郭平本来还有些排斥,可等他看着镜子里只是掀了刘海、修了眉毛就判若两人的自己之后,就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锐气逼人!

    做完头发之后,凤鸣又不由分说的将郭平塞到试衣间,任由小苏丢入一套又一套衣服……

    回去的路上,顶着全新造型的郭导全程抱着两个巨大的纸袋子和一张八折会员金卡发呆,觉得过去三个小时的经历简直如梦似幻。

    话说,今天他出来是干嘛的来着?

    第23章 【后半部分细节微调】“凭……

    今天注定是凤鸣屠屏的日子。

    确切的说, 是她跟郭平俩人合伙霸占了热搜排行榜的前三名。

    最开始众网友纷纷表示披着大斗篷的凤总看上去威风凛凛,是妥妥的女王无疑,然后也不知是从谁开始, 一群人疯了似的想要同款。

    群众呼声不容无视, 很快的, 华国著名高定品牌华韵的官方Talk就主动现身为大家答疑解惑:

    “@凤鸣, 多谢凤总的支持和广大网友的喜欢, 这款斗篷是凤总亲自设计后交由我方制作完成的,相关内容已经申请专利和著作权,请大家谨慎行事, 不要随意模仿。另外,半月后我们会推出三款复古风羊绒短斗篷, 敬请期待,大家可以先看一下效果图。”

    于是众网友就去看了,然后就沉默了。

    “……大众款两万八,我酸了。”

    “短的确实不如长款好看,但没办法,凤总高啊我擦!”

    “哭唧唧, 哈比星人也想拥有斗篷!”

    然后第二个热搜, 就是非常具有爆炸性的“凤鸣郭平约会,同车离开”,整个热度蹭蹭的,几乎是空降榜首。

    广大网友纷纷愉快吃瓜,心情基本上跟BoBo一开始差不多,都是震撼中带着一丝恍惚,觉得这俩人的组合简直是突破次元壁。

    这俩完全就不是一路人啊!

    “凤总的魔爪伸的更远了!”

    “我去我的庄群飞小哥哥啊,凤总你这就把人忘了?”

    “求你了, 放过郭导吧!他是个老实人,凤总你这么勾搭他,他真的会当真的……”

    因为组合太过出人意料,还着实引发了一波热议,众多网友基本上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

    “好鸡儿烦,整天就是这个女人嫖了这个嫖那个,偏偏下面一群舔狗,恶心死了!”

    “对郭平失望了,本以为还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结果现在还不是向资本屈服了?”

    “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男未婚女未嫁,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感情游戏,我觉得没毛病。那些男性富豪还不都是天天换女人,可谁说什么了?不都习以为常吗?就因为凤鸣是女的,所以有点风吹草动就有一群人过来攻击……”

    “烦就别看啊,low 比自己过来找存在感,笑死人了。”

    “也不用这么听风就是雨吧?他们两个好像一起参加过几次宴会,说不定就是朋友见面什么的,反正我先不发表意见,静等后续。”

    结果这条热搜的劲儿还没过去的,“郭平已成明日黄花”的话题又横空出世!

    有目击群众说,凤鸣前脚刚跟郭平离开,后脚就带了另一个帅哥从某造型工作室出来!刚还吐槽郭平为五斗米折腰的网友们瞬间沉默,同时自发掀起一股“为三分钟猛男郭导默哀”的浪潮。

    好歹庄群飞还被宠幸了这么多天,可郭导?这得按分钟了吧,压根儿不过夜啊!

    就这速度,别说心动了,只怕都不够心肌梗死的……

    惨,太惨了,区区一个大写的惨字完全不足以描述郭导的苦逼!

    “看,我还偷拍了几张,因为凤总的保镖警惕性太高,根本没办法靠近,有点糊,大家凑合着看吧。”

    “我死了,这长腿这细腰,话说男人穿西装真他妈带劲!真人不说假话,我硬了!”

    “……嗯,不是我不支持自家同胞,可就郭导那品味,跟这个完全没得比啊,输得不冤枉。”

    “这人谁啊,没见过啊,是个新人演员还是模特?”

    “等会儿,我怎么看着这个站姿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回我是真的信了,凤总精力果然旺盛,这是一天几换啊,佩服佩服!”

    “虽然只是个模糊的轮廓,但小哥哥很帅啊,这个发型配西装,有种欧美型男的冲击感!”

    “秃头男孩儿实名羡慕发量!这个侧背梳带自然弧度的发型必须有浓密的真发来支撑,不然早就趴下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卧槽,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像郭平啊!”

    此言一出,整个论坛都有一瞬间的死寂,然后再次迎来信息爆炸:

    “哈哈哈哈哈,这个笑话挺新鲜。”

    “别逗了,谁不知道郭导是万年帽子加刘海?我一度怀疑那两样是一套的!”

    “笑疯,今天早上我还在天然气营业厅碰见郭导了,还是帽子刘海,等会儿啊,我这里还有合影。你们看,衣服都是不一样的。”

    就在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时,并不经常上Talk的郭平忽然静悄悄上线,带着点委屈的发了条状态:

    “……确实是我。”

    才多大会儿功夫啊,他就愕然发现自己竟然同时同地担当了凤总的新欢和旧爱?难度系数之高简直令人发指。

    众吃瓜群众:“……”

    卧槽!

    然后郭平就看着瞬间破万的评论懵逼了。

    他虽然出道早,又得过很多大奖,但因为不爱炒作,现实生活中存在感极低,粉丝数量不多不说,迄今为止的单条评论数量都没破过五千。

    可是现在,就因为自己理了个头?!这届网友到底都什么人呐!

    “啊啊啊郭导嫁我!”

    “我错了,郭导你是最帅的!”

    “都这么多年了,郭导你是怎么瞬间打通任督二脉的?”

    “郭导,九块钱我出了,明早民政局门口见!”

    “郭导你要是被人绑架了就眨眨眼!”

    从未经受过如此热情的郭平既惶恐又好笑,他认认真真的翻看着每一条评论,除了那些特别无厘头的,基本都认真回复了。

    无奈评论太多,他的指头都疼了,回复的还不足十分之一,只好作罢,又重新编辑了一条状态,一板一眼的回答问题:

    “没被绑架,所以不用眨眼……今天约了跟凤总谈工作,然后半路被拖去做了造型,很新奇的经历和体验,但是我也觉得效果不错,正在努力适应中。”

    他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虽然换造型事发突然,但现在效果喜人,他也就很欣喜的接受了。

    一群网友又开始嗷嗷怪叫,觉得这么老实的郭导无疑让人更想调戏了,于是又发起了“郭导你有本事换造型,有本事发自拍啊”的超级话题。

    郭平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看大家这么起哄,就更臊得慌了,索性退了Talk,转身去给自己做宵夜。

    谁知几分钟过后,凤鸣竟然直接打来电话。

    郭平关了油烟机,看看炒了一半的河粉,果断一手锅铲翻飞,一手接电话,“凤总?”

    凤鸣的心情不错,声音中也透着笑意,“怎么不发自拍?”

    郭平失笑,没想到她打电话是因为这个事儿,“我不会自拍。”

    他本就不大看重外表,觉得收拾的干净利索就挺好的,对自拍这种事还真有点发憷。

    凤鸣戏谑一笑,愉悦的情绪似乎透过扬声器直达郭平耳蜗,“我这边可要沦陷了。”

    原来此刻网友们早已认定他们两个有一腿,见哄不动郭平,就非常统一的转换战场,集体跑到凤鸣Talk下面来了个“万人血书求自拍”。

    郭平熟练地颠了个锅,让油亮亮的酱汁均匀沾到每一根河粉上,闻言无奈笑道:“我真不会。”

    刚到家的凤鸣脱了外套,勾了勾唇角,全身放松靠在沙发里,“可是我也想看。”

    身体一放松,她的声音也跟着软下来,懒洋洋的颐指气使,偏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那嗓音中好像哪里带着小钩子,叫郭平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刚才不是看过了么?”

    那几套衣服还是她带人选的呢!

    凤鸣一挑眉,睁眼说瞎话,“天黑,没看清。”

    难得她提个要求,已经欠了无数人情的郭平当真开不了口说不,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应了。

    凤鸣笑了几声,神色餍足,忽然又问:“有声音,你在做什么?”

    “牛肉炒河粉,有点饿了。”郭平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一手端锅一手锅铲,将香喷喷的河粉盛到盘子里。

    最近正控制饮食的凤鸣眨了眨眼,忽然也觉得饿了,“你瘦,得多吃点儿。”

    今天看他换了修身西装后才知道,那小腰细的……

    顿了顿又笑,“没想到郭导还有这手艺。”

    大庆朝讲究君子远庖厨,别说一众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子们,就是寻常农户人家也断然没有男人下厨的例子。这个现代社会虽然改善不少,可实际上真正会下厨房的男人还是少数。

    “没办法,穷,请不起保姆,也吃不起外卖,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郭平难得俏皮的说了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又临时起了点恶作剧的心。

    他先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然后有些笨拙的举起手机,给自己拍下平生第一张自拍,又飞快的对着餐桌咔嚓一张,直接给凤鸣发了过去。

    正等自拍的凤鸣看见手机提示说接收到一张图片,想也不想的打开,结果就看见了满屏热气腾腾的牛肉炒河粉。

    昏黄的灯光下,背景一片虚无,唯有一盘牛肉炒河粉泛着引人垂涎的光泽,不断散发出氤氲的热气,上面一点酱汁更是增色不少。

    凤鸣:“……”

    真饿了。

    郭平又发了一条信息,依旧诚恳的语气中隐约透了点儿坏,“不好吃独食。”

    给他气笑了的凤鸣有些纵容的摇了摇头,重新打开Talk看自拍,然后就被笑趴在沙发上。

    郭平终于给自己弄了个热搜,初步实现了自给自足,众粉丝欣慰“我家崽崽终于长大了,知道自己产粮了”之余,却都在下面疯狂刷屏:

    “哈哈哈哈哈哈哈,郭导看上去足足有一米五!”

    ***********

    作为娱乐圈知名勤俭持家人士,郭平向来都是众多男性公众人物的防护盾,但凡有人被说到不够时尚,被拖出来挡枪的头三名里面一准儿有他。

    干净整洁不假,但架不住他土啊!

    那都多少年前的造型了,说好听点是经典,说的不好听了,可不就是土鳖吗?

    然而就是这么个本分人,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忽然就叛变组织了呢?

    昔日乡土文青猛然蜕变为时尚型男,酷帅到可以立刻飞往时装周T台走秀,郭平的华丽转变着实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中间跨度之大简直扯痛了无数人的蛋。

    好么,感情你这些年都是土着玩儿?

    好多媒体当晚就点了最烂穿着黑名单上其他男性公众人物的名,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评论道:“昔日挡枪专业户幡然醒悟,这几位便如同被剥光了丢到大庭广众之下受刑……”

    全民狂欢之际,西林头一个发来贺电,“佩服佩服,凤总果然眼光独到,谁能想到娱乐圈里还埋藏着这么一块璞玉?”

    郭平是文艺圈和娱乐圈的老人了,可出道这么多年来,谁想过去改造他?偏偏刚跟咱们凤总见了两面,就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了!

    这叫什么?这叫遇见伯乐了!

    “承让承让,”凤鸣谦虚道,忽然也觉得很有趣,“无他,唯手熟、眼毒尔。”

    以前做皇帝时,所有人都敬畏她、恐惧她、远离她,没人敢跟她真心说笑。人偶再好玩,也有摆弄厌烦了的时候,虽然大权在握,富有四海,但有所望无有不应,可凤鸣偶尔也会觉得乏味。

    如今时代不同了,大面上人人平等,她身边多了几个西林这样能随意笑闹的,顿时觉得连空气都轻快许多。

    她不再是皇帝,不再需要背负国仇家恨,承担一整个国家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生计……更要紧的是,她依旧美貌年轻且有钱!

    人生如此,实在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电话那边的西林放声大笑,这才说正事,“听说郭导在筹备新片,这不年底了吗?非常需要弄点务实本分的正面典型,我们这边想给他做个专访。不过他本人好像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之前联系过两次都给推了,凤总,您帮忙牵个线呗?”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凤鸣笑道,“只是他是个老实人,跟你我都不一样,你好歹收敛着点儿。”

    郭平新片的资金赞助全是她,郭平宣传就是替她赚钱,有百利而无一害,自然没什么不可以。

    奈何西林此人骨子里很有点儿疯狂基因,一旦脖子上没了笼头,转眼就能折腾出花儿来。旁人倒也罢了,偏郭平老实到家,哪里应付得来?她不嘱咐几句还真不放心。

    “呦,听听,这还没定下名分来呢,先就护上了。”西林打趣道,“得了,知道那是个高雅文化人,我扮演一回良家妇女就是了。”

    凤鸣没肯定却也没否认,权当乱风过耳,“无功不受禄,你怎么谢我?”

    “要的要的,”西林答应的也很爽快,“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去云海,我买单。你有日子没去了,孙经理急得慌,又不敢打扰你,跟我旁敲侧击问了好几回了。”

    “那就去。”

    晚上往云海会所去的路上,西林还跟凤鸣笑,“你上次招惹的那草莓小哥儿还记得吗?听说天天自己准备一盒鲜草莓,就等你呢,这都魔怔了。啧啧。”

    见凤鸣眼神中略有疑问,西林当即摇头咋舌,“瞧瞧,瞧瞧,用过就丢的无情女人,人家还心心念念着呐。”

    凤鸣失笑,并不往心里去。

    风月场所讲真心?跟谁讲,鬼吗?

    去的路上,西林提前打了个电话,孙经理又穿的跟个企鹅似的在大门口等着了。

    “望眼欲穿,望眼欲穿呐两位女士!”他激动的说,又欠身亲自将她们请进去,熟门熟路的问道,“上回那几个还可心儿吗?今儿都在呐,叫过来?”

    这边老鸨子拉皮条忙的不亦乐乎,那边少爷们也得了风声,一个两个操练的人仰马翻 。

    有个跑得最快的一脑袋冲进休息室,张口就喊了一嗓子,“都准备起来,三/级跳和凤总过大堂了!”

    哗啦啦,里面立即站起来一片,站不稳的,砸了东西的,神色各异。

    有的是纯粹冲着凤鸣这颗移动摇钱树去的,此刻正用警惕的目光扫视诸多同行,暗下决心要杀出一条血路;

    有的则有幸经历了上次强哥在场的胡闹,此刻都是□□一紧,□□……发疼。

    三/级跳什么的,甩的确实太疼了……

    还有个倒霉蛋当时不小心把自己给挤着了,当晚就肿起来,连着一周都没敢再上工……

    其实这两位姐姐的口碑真不错,并不算难伺候,多少心理扭曲的富婆往死里玩儿人的多了去了!

    一两百斤骑在你身上左右开弓大耳刮子伺候,打一巴掌让你喊一声妈妈的也有,一场下来两只耳朵嗡嗡响,看人都是带金星的重影。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有人打破头的抢着上嘛!

    所以迟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眨眼功夫就都把脸凑到镜子前面补妆了。

    西林喜新厌旧比较厉害,上次伺候过的只要了两个;凤总表示自己既念旧又博爱,于是非常大方的给予新人机会,额外还加了三个老人。

    其中打头的就是那个特别会按摩的小奶狗。

    小奶狗刚才还特意在休息室里电光火石的给自己烫了头,满脑袋小卷卷,随着走动跳啊跳的,纯洁又可爱。长睫毛下面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冲她甜甜的笑的时候会弯成两道好看的月牙。

    “凤总好!”他笑眯眯的冲凤鸣问好,露出来几颗小白牙。

    真是个小甜心,凤鸣一见他就觉得连空气好像都有点儿黏糊糊的,好像掺了蜜糖,当即拍拍身边的空位,“来这儿坐。”

    “哎!”小奶狗脆生生应了,屁颠儿过去,后脑勺几个卷卷颠的扑簌扑簌。

    坐下之后,他就开始挽袖子,“凤总,累了吧?我给您捏捏,这几天我又学了几个手法呢。”

    凤鸣捏了捏他的腮帮子,闭眼靠在沙发上。

    小奶狗先用热手巾擦干净手,又抹了点香喷喷的护手霜,这才美滋滋的去给她捏脖子。

    “凤总的颈肩部位比上次硬了点呢,肯定是累坏了,您可一定要注意多休息。”

    那边西林又折腾出新花样,开始拉着几个少爷围成一圈划拳,输一把脱一件,听了这话就笑,“听听,多会来事儿。好好伺候着,咱们凤总可疼人呢。”

    凤鸣闭着眼睛笑了声,拍拍小奶狗的细腰,示意他不必理会。

    正玩儿着呢,忽然隐约听到外头闹起来,凤鸣刚一睁眼,小奶狗就冲最靠外的一个少爷说:“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儿?不知道凤总和西林姐在这儿吗,谁这么不长眼?”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会所里也不例外,想生存的好,就得抱团。

    毕竟好汉难敌四手,彼此大乱斗起来很容易两败俱伤,可若是有战友相互扶持就不同了。

    抱团也有讲究,一看实力,二看运气,因着上回他得了凤鸣青眼,瞬间身价倍增,当天就有几个少爷主动过来示好,如今俨然已初成规模。

    得了吩咐的那人也不继续刷存在感了,光着膀子就要拉门出去。谁知门刚开了条缝,一个人就伴随着争吵声和推搡顽强的挤了进来。

    “谁呀这是?!”

    “凤总,对不住!”

    “快把他弄出去!”

    说话间就有几个人蜂拥而上,那人就开始拼命挣扎,四肢乱挥,还踢翻了几个酒瓶,打碎了点心盘子,将现场搞得一团糟。

    包厢里的灯光有些暗,又乱糟糟的,看不清来人的脸,不过凤鸣在看到从他怀里滚出来的几颗草莓后,就明白了来人身份。

    “让他起来。”

    “听见了吗?凤总让我起来!”那人先是一愣,然后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起来,一把将正拉着自己的人推了个踉跄。因为用力过大,他自己也有点站立不稳,晃动之下,又有几颗草莓从怀里掉出来。

    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鲜红的草莓悄无声息的顺着地毯纹路滚了几圈,碰到凤鸣的高跟鞋尖后终于不情不愿的停了下来。

    草莓这种水果十分娇嫩,就这么一跌、一滚,已经揉烂的不成样子,此刻便也可怜巴巴的从破掉的果皮中缓缓渗出鲜红的果汁,好像哭了一样。

    凤鸣没什么表情的瞧了那草莓一眼,小奶狗就飞快的用纸巾将它包起来丢入垃圾桶,又重新抽了一张干净的,替她将高跟鞋上面几乎看不见的果汁痕迹擦干净。

    来人怒视了小奶狗一眼,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怀里剩下的草莓,见也已经有些损坏,不觉十分委屈,可还是小声道:“我,我这就叫人去重新买!”

    “我不爱吃草莓。”凤鸣淡淡道,“出去吧。”

    “不可能!”那人忽然抬高了声音,“您上次明明说要吃的,我天天都买了最好的等您来的!”

    “现在不想吃了,”凤鸣重新靠回去,对闻讯赶来的孙经理抬抬下巴,“把人带出去吧。”

    那人瞬间崩溃,扯着嗓子喊起来,“为什么呀?您不是喜欢我吗?我见天的都等着您!我什么会做,我,我也会按摩!”

    自从上次之后,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当时那么多人,她只让自己去拿水果!还摸他,对他笑的特别好看……

    凤鸣微微蹙眉。

    她有很多东西,也乐意施舍,但却容不得别人主动伸手。

    既然不本分,那就不用出现了。

    孙经理一边擦汗一边跟她赔礼道歉,那腰弯的都快对折了,“真是对不住,凤总,是我们疏忽了,今儿算我的,算我的!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又转身对人道:“去,开两瓶酒,再拿两个果盘来,不要草莓!”

    说完,就叫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直接把草莓小哥儿捂住嘴拖走了。

    一直走出去好远了,还能断断续续的听见那人破碎的声音。

    孙经理亲自看着保安将他丢出后门才放心,又对身边的人说:“去给他结算,多算两个月的基本工资。”

    “我不走!”那人眼睛都红了,“凭什么赶我走?凤总上次明明那么喜欢我的!”

    “你说你是不是傻?”孙经理真是忍不住了,看向他的眼神既同情又惋惜,“多高的起/点,多好的机会来着啊,可你自己看看,打的这一手什么烂牌!”

    看刚才那样,凤总明显不高兴了,这人要是还留在云海,到时候他们会失去凤总这个大客户不说,连云海的业内名声也要受到牵连。

    所以哪怕孙经理自己也觉得可惜,却还是不得不这么做。

    “你入行那天我没说过吗?干这行的走肾不走心,凤总那什么人?来这儿就是玩玩儿,你好好逗她开心不就完了吗?回头车子票子房子都有了,不过她一句话的事儿!”

    “可你自己看看,看看!人家随便说了句话,你就当了真,这叫什么?逼迫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角色,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位是你能逼得了的吗?”

    尚家那位大少爷不也一直暧昧着吗?你就是一出来卖的,还打算跟人家玩儿真心?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同一时间,小奶狗已经又联合“战友们”将气氛重新调动起来,又说了几个挺有意思的笑话,逗得凤鸣也带了笑意。

    痛痛快快笑了几回之后,刚才那点小插曲带来的一丝不快已经烟消云散。她拨弄着小奶狗脑袋上的卷卷,觉得该奖励点儿什么。

    “想要什么?”

    “嗯?”小奶狗微怔,却没故作矜持,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您突然这么说,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欲拒还迎也得讲究个度,一旦拿捏不好就坏菜了。人家想给,你就得拿着,还得挑那既有分量,却又不过分的拿。而这里头的度究竟怎么把握,那就看个人道行了。

    凤鸣轻笑,拍了拍他的小脸儿,“慢慢想。”

    周围几个少爷又羡慕又嫉妒:这事儿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多好啊!

    本来来之前,他们还有抢风头的打算来着,可等亲眼目睹凤总翻脸无情之后,就都什么念想也没了。

    与其冒那么大的风险,还不如安安分分的混,回头谁飞黄腾达了也会回过头来拉扯他们一把。

    这是大家之前就默认的规矩。

    肉烂在锅里,好歹还是自家的,可要是内讧,让外人趁虚而入,那才是愚蠢至极。

    小奶狗果然认认真真想了半天,这才带着点儿忐忑的问:“凤总,我今年大二了,我想拍戏成吗?”

    他当然可以要钱,要房子要车子,可那些都是一锤子买卖,回头再想有机会开口就难了。

    倒不如给自己谋条出路,就算日后凤总不喜欢自己了,也不至于落魄。

    凤鸣挑了挑眉,倒是多了几分赞赏,“你倒是个机灵的。”

    小奶狗嘿嘿一笑,也不说话。

    凤鸣想了下,“回头我叫人给你个联系方式,你去找王文德王导。”

    王文德是专拍偶像剧的,这种剧往往没什么内涵,但极其容易捧红新人,来钱也快。至于捧红之后能维持多久,那就看个人造化了。

    小奶狗是学音乐的,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又是个完全的新人,主角是不可能了,但男三号、男四号什么的绝对没问题。

    听她这么说了之后,在座另外几位少爷的眼珠子都嫉妒的绿了!

    小奶狗忍不住欢呼一声,双眼放光的抱着凤鸣狠狠亲了一口,“谢谢凤总!”

    如此发自肺腑的欢喜让凤鸣的心情也颇好,她笑笑,这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奶狗脱口而出,“庞言!”

    凤鸣一挑眉,“这个名字不大趁你,我最喜欢乖巧又话少的。”

    庞言眼珠一转,甜甜一笑,“那我以后艺名就叫庞默!”

    瞧啊,他是庞言,也是以后的庞默,可有些不识趣的人,从开始到消失,甚至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

    第24章 她如此富有,又年轻美貌,……

    大概是因为刚撵出去一个, 又亲眼见证了新贵兴起,众少爷们今晚表现的格外卖力,说学逗唱琴棋书画, 但凡会的这会儿就都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少爷团中间还夹杂着数次商业互吹, 亲如一家, 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凤鸣留住。

    主客双方笑语盈盈, 整体气氛极其和谐, 整个包厢内外宛如大型联欢会现场。

    后面孙经理又亲自过来送了几回东西,听说庞言,啊, 不对,以后该叫庞默了。

    他听说庞默被抬举之后, 也替对方高兴,竟当场献唱一曲,虽然略有破音和跑调,但贵在心意,也不妨碍迎来阵阵掌声……

    刨除掉中间那点不和谐的小音符,后面凤鸣和西林俩人玩的无比尽兴, 被孙经理他们簇拥着送出来时已经两点多了, 哪怕首都望燕台号称不夜城,这会儿也有点冷清。

    一群人在后面九十度弯腰恭送,醉眼惺忪的凤鸣抬头瞅一眼自己的全黑座驾,恍惚中有种被三鞠躬遗体告别的错觉……

    回去的路上,她又被身在海外的尚疆一通电话轰醒,更因为对方语气中洋溢着的浓郁醋香……以至于她觉得自己都不用吃醒酒药了。

    “这边有时差,我刚看到国内的消息,怎么, 那个姓庄的小孩儿已经不得你欢心了吗?怎么又瞄上了郭平?”

    说这话的时候,尚疆那心里真是咕嘟咕嘟的往外狂冒酸气,装着平心静气都抵挡不住。

    他觉得自己可委屈了。

    他为了两人的合作绕世界的跑,这辈子都没这么努力过的工作,为了什么?

    可等到好不容易能松松弦、透透气了,一开机的功夫就发现心动的女士又招惹了一个野男人!那刺激,就跟寒冬腊月给人兜头泼了一盆带冰碴子的凉水似的!

    平心而论,不管是长相、身材还是身家,抑或是待人接物为人处世的能力,他都觉得自己无可挑剔。哪怕不敢说是一顶一的好,可至少不输给郭平吧?

    凤鸣啊凤鸣,咱们两个都认识多久了,也算交了心,这么些年的交情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才见过两回面的小导演?

    那人那么穷,又那么笨,究竟是哪点打动了你!

    想到这里,尚疆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好像这郭平还是当初自己介绍给庄群飞的,而郭平又恰恰是因为庄群飞才接触到了凤鸣。

    所以严格算起来,还是他自己亲手为郭平牵线搭桥了吗?

    这他妈的也太操蛋了!

    尚公子表示他心里苦。

    凤鸣早就知道尚疆对自己的心思,可是并不打算接受,更不打算正面回应,因为在她看来这完全没有意义。

    她如此富有,又年轻美貌,随便调戏调戏哪个小帅哥不好?为什么非要固定下来,对一个人要生要死的?简直莫名其妙!

    “这么晚了,你打这么一通电话就为了说这点儿无关紧要的事儿?”

    好像喝的太多了,这会儿微微有些上头,凤鸣捏了捏额角,略显沙哑的嗓音中明显透出疲惫和困意。

    夜深了,路上灯光也少了,天空中竟也能隐约看见几点繁星,一闪一闪的,好像……不知道谁的好看的眼睛。

    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尚疆这才真正回神,终于意识到国内这会儿可正是深夜,也有些后悔,忙道:“瞧我这记性,行行行,你就当我没打这个电话吧,赶紧睡去吧!诶,不对呀,我听你这声儿,你是不是喝酒了?这么晚了,你去哪了?跟谁在一起啊,别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一块出去,太危险了!”

    可等凤鸣大大方方的说了云海会所的名号之后,尚疆剩下那些满肚子关心的话语就尽数胎死腹中,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好嘛,合着自己还担心对方受伤害,结果人家玩的不知道多痛快的!

    也不知怎么了?他忽然就对郭平又有了点儿额外的同情。

    看看吧,这才刚搭上线呢,这边就肆无忌惮的泡吧招公关了,也不知道那姓郭的小导演受不受得了。

    你们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死撑也没用啊,哼哼……

    *********

    该浪的时候毫无保留,该工作的时候也要全力以赴。

    三点多才回家,四点多才洗漱之后睡下的凤鸣照样六点半醒来,简单吃过早餐后准时到达办公室,一杯双倍意式浓缩下去瞬间精神抖擞。

    她苦的舌头发麻,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喝完最后一滴,这才换了清水漱口。

    这玩意儿是真不好喝,活像大庆朝的苦药汤子,一碗下去魂飞魄散,她真心欣赏不来。

    不过唯独一点:醒脑提神是真管用,而这也恰恰是她最近最迫切需要的。

    临近年底,事情越发多了,不仅要应对各项检查、活动,还有自家集团的大小总结和业务汇总,更有私人应酬无数,哪一样缺席了都不好,着实忙乱。

    另外,凤氏集团本年度的招聘工作已经于12月22日正式结束,本部共计一百三十五名新员工中足有八十八人是女性,所占比重高达百分之六十五!

    过来汇报结果的时候,人力资源部副部长肖敏激动地眼眶泛红,声音都微微颤抖。

    这是近五年的最终招聘中,唯一一次女性比例远超男性!意义非同凡响。

    今天的结果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安娜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还忍不住笑着问:“康部长没说什么酸话?”

    人力资源部的正部长是康明,一名油腻的中年男性,因为有严重的职场性别歧视,在招聘正式开始前曾被凤鸣当面斥责过,至今仍心有怨言。

    肖敏冷笑,“他也就只能酸了!”

    这次招聘全面公开,且接受公司内外部监督,谁也不可能弄虚作假,就算康明不满也没办法。

    凤鸣道:“技不如人,只能怪自己。”

    顿了顿又道:“员工入职大会就安排在24号上午吧,正好圣诞过后你们再进行正式培训,省的他们心不在焉。”

    肖敏点点头,“是。”

    等肖敏走后,凤鸣又将那份新入职员工名单仔细看了几遍,特意从中挑出几名打算重点培养的对象,心中十分满足。

    都是宝贝啊!

    这些人中既有从别的公司跳槽过来的有经验者,也有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将是凤氏集团的一份子。

    而她则会将他们熔炼到一起,使他们脱胎换骨,成为自己掌中最锋利的剑,所向披靡!

    私生活愉快,公事又进展顺利,女帝的心情无疑十分愉快。所以当快下班时田朗老头儿打电话来,酸溜溜的说什么“果然是不愿意跟他们这些老家伙说话”时,她立即非常痛快的前去赴约,切身实地的表明自己一视同仁的态度。

    没想到田朗是之前她跟郭平约见的那家茶馆的常客,经常闲着没事儿就跟老伙伴在这里碰碰头,赏赏花逗逗鸟,说点儿玩笑话,泡一壶茶慢慢下棋……所以田老头儿尤其有意见!

    你说你来都来了,竟然不跟我打个招呼,眼里光能看见那些水嫩鲜活的小伙儿了是吧?老年人不配拥有年轻朋友吗?

    出于对长者的尊重,凤鸣特意早到了一刻钟,然后看见了田朗带来的另一个老头儿。

    凤鸣一挑眉,嗯?这人,不就是慈善晚会上对自己态度微妙的陆清明么?

    四目相对,气氛一度陷入凝滞,而田朗就跟没发现一样,依旧笑的佛爷也似,又十分殷勤的站在中间为双方做介绍。

    “来来来,凤总,坐,我来介绍啊,这是陆清明,你喊他老陆就行了,他是弹古琴的,我觉得你们两个可能比较有共同话题。来来来老陆,这就是凤总。好像你们俩之前都参加过慈善晚会,不过估计也没说上话,正好今儿咱们聚一聚。”

    实际上田朗这个介绍真的非常接地气了,因为陆清明非但是弹古琴的,而且还是华国古琴协会的会长,在国际古典乐圈内的地位都非常之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真正的损友从来不搞虚的,哪怕他誉满全球,到了田朗嘴里,终究被稳准狠的汇总成一句话:“弹古琴的。”

    “弹古琴的”陆清明今天换了一件烟灰色的斜襟长袍,玉雕蟾蜍小衣扣上垂着一串上好水头的翡翠十八子,同色百纳底布鞋干干净净,头发照样梳得整整齐齐的,精神饱满走路带风,这会儿坐下了也是腰杆挺直,看向凤鸣的眼神中颇多挑剔。

    他是个传统惯了的人,待人处事难免过于严苛,也正因为此,人缘其实并不大好……

    而实际上,陆清明确实看凤鸣不大顺眼。

    年纪轻轻的后生,还是个姑娘家,可这风评何止一个一言难尽?

    在他看来,弹琴弹心,若是心性不纯,又怎么能弹奏出纯粹的乐曲?打动人心更是无从谈起。

    要不是对方身家远超己方,陆清明简直都要怀疑凤鸣是不是故意设套来讹老友了!

    见陆清明只是老神在在的喝茶,田朗气的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结果老胳膊老腿儿的架不住动作幅度太大,反而差点把自己弄抽筋……

    陆清明也疼的够呛,到底不好驳老友的面子,清了清嗓子,十分严肃的问道:“听老田说,你也弹琴?”

    他的双眼炯炯有神,笔直的看向凤鸣,如同一个活生生的打假标兵。

    田朗一边弯腰揉腿,一边叹气。

    瞧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面试入室弟子呢!

    凤鸣早已将这两个老头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非但不恼怒,反而觉得很有趣。

    两世为人了,她早已将绝大部分恩怨情仇都看淡,寻常事情很难激起她的情绪波动。

    反正打脸不分早晚,该疼的照样会疼……

    她点了点头,将茶盏中的茶梗吹了一吹,简单的丢了个鼻音出去,“嗯。”

    又对田老头儿尬聊:“这茶不错,地方也清净,回头我也办个会员卡。”

    大庆朝斗茶之风盛行,哪怕乡野小儿也能张口说上几句玩法,更别说王公贵族之间轮番举行的斗茶宴会,花样翻新、精益求精,只有想不到,没有玩不到。

    凤鸣……其实对这个并不大感兴趣,所以经常大方的将各地贡上来的名品茶叶赏赐给朝臣,一时传为美谈。

    在她看来,饮品咸的也好,甜的也罢,清浊轻重更是无关紧要,只关乎时运脾性。

    若是身心舒畅,就地打一碗井水来吃也倍觉舒心;

    可若愁云惨淡,饶是斟一碗玉露琼浆也味同嚼蜡……

    她正顺着一盏茶胡思乱想,殊不知陆清明见她这么倨傲,印象更是坏了十倍,更加觉得应该禁止自家好友跟她往来!

    田朗驾轻就熟的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当即果断提议道:“今儿大家都没什么事儿,要不就直接去老陆的工作室玩玩儿呗!”

    话音未落,陆清明就刷的看过来,特别认真又气愤的纠正道:“是弹,弹!”

    末了又飞快的瞥了依旧八方不动的凤鸣一眼,意有所指的说:“什么玩玩儿,连一点敬重之心都没有,怎么可能弹得好琴!”

    凤鸣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总算知道之前慈善晚会时,这老头儿为什么那么看自己了。

    作为有名的长寿皇帝,她不知熬死了多少政敌,生生把胸怀给熬的宽大了。说老实话,其实她对陆清明这种死守原则、心性正直的人是很敬重的,并愿意加以包容,但敬重归敬重,并不代表会放任他们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在她看来,人的一辈子有三个猫嫌狗厌的时期:

    少年时,初生牛犊不识人世艰辛险恶,见识浅薄,无知而令人发笑;

    中年时,数十年隐忍艰辛终换来扬眉吐气,一朝得意,忘形而令人发笑;

    晚年时,功成名就,所到之处人人皆给三分薄面,好话听多了,终究狂妄自大而难以自持……

    陆清明今年六十三岁,名利双收,地位超然,正是在漫天赞誉中迷失自我的年纪,也该有个大前辈为他狠狠敲一记警钟了。

    见她皮笑肉不笑,田朗老头儿忽然就来了点儿恶趣味。

    他把那双年轻时曾风靡万千少女的眼珠一转,抖着脸上几道褶子嘿嘿笑道:“不如这么着,咱们也与时俱进,你们俩斗琴,我做裁判,输了的人上Talk@对方汪汪。”

    陆清明:“……”

    凤鸣:“……”

    仿佛感觉你踏马的在逗我!

    且不说这斗琴来的莫名其妙,就你?还当裁判?你懂个球哦!

    然而下一刻,鄙视链顶端的两人便同时看向对方,也不知怎么的,就都生出点儿“不能让对方好过”的阴暗念头,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大约终于意识到他们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这么欺负一位年轻女士未免不大好,更何况对方也是个公众人物,当众汪汪什么的……

    陆清明皱了皱眉,挺严肃的问凤鸣:“当真要比?”

    凤鸣瞧了他一眼,竟也跟着点头,表情颇为忧愁,“确实有点不公平。”

    陆清明虽然性格古怪,但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听了这示弱的话早已消气,才要顺势说不过是田朗胡说八道,斗琴可以取消,却听又对方石破天惊道:

    “只怕回头说我胜之不武。”

    刚要说自己可以指点一番的陆清明:“……”

    取消你奶奶个腿儿!

    他的本意是敲打敲打年轻人,别这么浮躁:他早已誉满全球,即便再赢一个两个后辈,也没什么好处。谁成想对方竟变本加厉,大话放起来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听听,还胜之不武?简直大言不惭!

    古琴是那么好弹的么?

    他十八岁正式拜师学艺,如今弹琴已经有将近四十五个年头了,对琴了解的只怕比他自己还多些!

    可眼前这位凤大总裁也不过三十岁出头,哪怕她是怀里抱着琴出生的呢,满打满算才多少年?

    就这样还想赢过自己!

    凭什么?命吗?

    陆清明是个出了名的倔老头儿,下定决心十头牛拉不回;女帝更是金口玉言语出无悔,泰山崩于前不改初衷。

    难得互看不顺的两边竟空前默契,田朗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在一旁敲边鼓,于是这构成诡异的三人小组立刻转移战场。

    陆清明在望燕台的三环有一套花园别墅,既是住宅也是工作室,里面摆放着共计十二架古琴,都是他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

    花园收拾的很体面:挺拔的青松在这冬日也依旧满是翠意,中间还错落有致的栽种了几株梅树,枝干遒劲,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虽然此刻还没开花,倒也别有风骨,角落雪白的积雪更添几分风雅,与陆清明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像。

    田朗来过不知多少回了,熟门熟路跟逛自家后院没什么分别,当下直奔最粗壮的那颗梅花,抬手摸了又摸,满脸垂涎,又一脸渴望的看向老友。

    陆清明冷哼一声,防他跟防贼似的,“想都别想!”

    田朗都习惯了,当下转向凤鸣诉委屈,“听听这人霸道的,连想都不许了,我脑子里琢磨什么还得交税吗?”

    凤鸣:“噗!”

    田朗也知道这些梅花是老友的心头好,直接挖宝贝估计够呛,当下痛定思痛,转来转去,最终抱住一颗最细的,非常大度的退而求其次说:“那你把这颗小的匀给我呗!我不挑!”

    瞧瞧,他多善解人意宽厚从容啊!

    陆清明回了他一句高亢的冷笑,然后大步流星进了屋,显然不想搭理这个老不修。

    第无数次刮地皮失败的田老头儿也不沮丧,砸吧下嘴,转身冲凤鸣招招手,乐呵呵道:“来,快来,这老家伙家里可多好东西。”

    凤鸣失笑,您这到底干嘛来了?

    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将室外阳光过滤后筛进来,温柔洒落,整个空间都照的暖意融融,才刚进门,就见正厅中央一架黑色古琴正在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处透进来的阳光下幽幽发光。

    它的体型略肥,看上去圆滚滚的,很有点憨态可掬的意思,龙池凤沼面板上又各有一片桐木,特色鲜明。

    凤鸣仔细瞧了一回,就听旁边陆清明说:“唐琴,长三尺有二,不过是明代仿造的。”

    唐代的东西早已算是国宝中的国宝,就算早年曾在个人手中,估计这会儿也都进了国家博物馆,陆清明自然不可能拥有。眼下这明代的仿造品也算十分到位,难得琴音也不逊色,已经算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凤鸣颔首,“不错。”

    果然比之前田朗卖给自己的那架强多了,可以一弹。

    不错?陆清明哼了声。

    往前绕过一段走廊,在一处室内人工荷花池旁边,又有一架扁平狭长的古琴。若以人比,就好像……突然瘦下来似的。

    “宋琴”陆清明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凤鸣却已经一脸平静的接上去,“也是后人仿造。”

    刚要说话的陆清明瞬间噎住。

    一旁的田朗唯恐天下不乱,笑呵呵的碰了碰老伙计,“怎么样怎么样?凤总说得对不对?”

    陆清明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这回还倒背了手。

    田朗扭头冲凤鸣挤眉弄眼的,又比大拇指,看上去非常幸灾乐祸。

    等陆清明走远了,老头儿才凑过来,贼兮兮的问道:“好家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是不是之前上网查过?”

    陆清明名气不小,关于他的藏品资料,外界大约也能找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凤鸣能量惊人,手眼通天,想调查点东西简直太简单了。

    谁知凤鸣却摇头,“没有。”

    调查这个?她犯不着!

    作为贵族,你或许做官无能,或许治国无用,但吃喝玩乐一定要精通!

    从生到死,女帝的生命中处处充斥着举世罕见的珍宝,外人眼中的稀世奇珍于她而言不过随时可以替代的杂物:

    一块块宝石像路边石头一样堆满巨大的楠木箱,一坨坨黄金如海中砂砾挤满库房,一匹匹绫罗绸缎似雨季茂密的竹林排满架子,更别提那前朝古玩字画,在一个个木架上挨挨挤挤,一并缩在库房深处不见天日,或许终其一生都等不到被女帝拿出来赏玩……

    偶尔阴雨连绵,她便喜欢命人取来特制的三足莲花白玉小缸,将各色珍珠宝石倒在里面,自己慵懒的靠着软垫,面向雨中池塘,随意拨弄。

    随着搅动,宝石与宝石、宝石与玉缸内壁之间相互碰撞摩擦,发出清脆诱人的响动。这声音仿佛带着独特的魔力,合着沙沙雨声,远比世间其他任何声音都来得动听……

    若是阳光好,她便会将珠宝捧起,然后对着阳光,任由它们从自己指缝中滑落,饶有兴致的看红的蓝的绿的宝石划过动人的轨迹,在日光下折射出美丽的色彩,最后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慢慢滚远。

    再或者,女帝还会命宫女们用价值千金的前朝珠宝玩投壶、抓子给自己瞧。

    或是干脆用包缠了棉垫的特质球杆来一场捶丸大赛,金的银的玉的嵌宝石的九转鬼工球她不知有多少,看着它们在地上叮咚滚动,确实要比空摆在架子上有趣得多……

    久而久之,真的看多了,便能一眼看出假的,因为它们不一样。

    或许所处的时空不同,但古董的形成条件和判定标准是不会改变的,行家只要一眼便能看破。

    想那宋代最晚的也要一千多年前了,可眼前这架古琴顶了天也不过百来年历史,除非古人死而复生,不然那就只有后世仿造一个解释。

    田朗向来心宽,也不继续问,只是砸吧了几下嘴,嘿嘿笑了。

    别说,他还挺想知道老陆这个老古板在网上公开“汪汪”会是怎样的奇观!

    这十二架古琴中,最名贵的莫过于陆清明日常应用的爱琴“君子”,长三尺二分又半,其音清脆悠长,平静而恬淡,最能将他的个人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陆清明是个真正爱琴的人,一天不碰就难受,这会儿饶是田朗和凤鸣在场,他也忍不住又轻轻摸了又摸,最后竟旁若无人的坐下弹奏起来!

    他为人正派严谨,音如其人,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正直和沉稳,仿佛能抚平心中一切彷徨。

    田朗听得如痴如醉,眼神都有点散了,口中喃喃感慨道:“唉,我要是能弹得这么好,这辈子也值了!”

    乍一看,他这幅样子似乎有些滑稽,可正是这份不顾一切的真诚和坚持,反而让凤鸣生出敬意。

    这世上,本就有些“傻子”执着的可爱。

    一时间,别墅里只剩下陆清明弹琴的声音,琴声悠然回荡,回味无穷,很有点儿绕梁三日的架势。

    一曲毕,陆清明意犹未尽的摸了摸爱琴,这会儿才又重新看向凤鸣,“怎么样?”

    虽然是问句,但他眉梢眼角都流露出强烈的自信,显然没打算听到第二种回答。

    “名不虚传。”凤鸣很诚恳地点头。

    陆清明的技巧和对这首曲子的理解早已无可挑剔,确实配得上他的名气。

    不过……

    见她这么爽快的肯定自己,陆清明的心情又好了一点,非常大方的张开胳膊,“该你了,随便挑。”

    凤鸣也不含糊,张口就来,“第五把,掠阵。”

    听她竟挑了那把琴,陆清明先愣了几秒钟,然后才皱着眉头出言提醒道:“那把琴过于狂暴激进,你还是另选一把吧。”

    虽然这是一场关乎颜面的比赛,但陆清明从来就没想过用下作的方式取胜。

    这会儿见凤鸣竟一开口就把自己收藏品中最为桀骜不驯的孩子选走了,陆清明着实为她捏把汗。

    这十二把琴的名字都是陆清明根据各自特色亲自取的:

    君子自不必说,包容万物,沉稳豁达,坦坦荡荡;而掠阵……就像战场上冲锋陷阵的绝世猛将,从木材到琴弦,整个儿都流露着一股杀意!

    陆清明着实爱那把琴,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驾驭不了,弹出来的调子十分违和,只好束之高阁,不过倒是从未断了保养。

    听了这奉劝的话,凤鸣对他倒也有几分改观,但仍旧坚持自己的选择。

    田朗却有些急了,凑过去小声说道:“哎呀你有没有把握啊?别犟啊,那老东西嘴巴虽然毒了点,可从不害人,你还是听他的吧。反正不都是琴吗?”

    回答他的是一串杀气腾腾的琴音!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他从没想过古琴竟然也可以凶猛如斯!霸道至此!

    陆清明也跟着吓了一跳,眼睛瞪的快要脱框,嘴巴都合不上了。

    他实在该挑一挑对方的毛病的,比如说坐姿不够完美,态度不够端正,表情不够虔诚,准备不够充分,动作不够到位……这现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又或者,弹奏掠阵时,本就该这样洒脱不羁。

    凤鸣的动作大开大合,神色淡然而洒脱,看似漫不经心中却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勇猛果敢、一往无前,同陆清明的循序渐进、宽厚从容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分明是个来客的,可此时却反客为主,周遭一切人和事物都沦为陪衬。

    只是短短几句,陆清明便忍不住瞠目结舌:“她,她把掠阵压住了!”

    如果说“掠阵”是一头猛虎,那么凤鸣就是那拴在猛虎颈间的链子;

    如果说掠阵是随时会大开杀戒的绝世猛将,那么凤鸣便是可号令猛将的君主!

    此时此刻,四海臣服,她君临天下,而无有不从!

    田朗这个半瓶醋早已被震撼的魂飞魄散,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今天的凤鸣和她弹奏的曲子跟当日店里的简直判若两人!

    他几乎亲眼目睹了一位铁骨铮铮的将军的一生:铁骑争鸣,战场厮杀,几进几出,浴血沙场,马革裹尸,卷土重来……直到最后荣归故里,小隐于野。

    从铿锵到高亢,再从悲愤转为肃杀,这便是战争。

    凤鸣的起奏已经十分高亢,每当田朗和陆清明以为这就是顶峰时,她的指尖却又会猛地一挑,如同拨开云雾后再次出现在眼前的另一座高峰,整个调子高而不尖,锐而不劈,仿佛平地拔升的一条线,笔直地上升,又在空中狠狠转了几转,攀援而上如履平地。然后那勇敢的行人便在巍峨的山巅奋勇前行,那么危险,却始终不曾回头……

    而到了最后的部分,曲调变得缓慢又沉着,好似解甲归田的将军,虽是向往已经的平静生活,可他的心中早已放不下那陪伴一生的战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清明才意犹未尽的回神,脑海中却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刚才的曲子,自觉受益良多。

    这么多年了,他几乎已经忘记上一次从别人身上受到启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一抬头,就见凤鸣正眼带笑意的瞧着自己。

    陆清明痛痛快快的点头,“你很好,我不及你。”

    他分明输了的,可看上去却轻松又愉快,没有半点为难。

    凤鸣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尽兴了,好像将穿越以来的种种不适应统统发泄了出来,真是畅快无比。只是弹琴也是个耗精气神的活儿,弹奏的时候太过投入所以不觉得,现在站起身来竟有点脱力。

    她先整理下心神,这才摇头,“文无第一,这个实在算不上输赢,陆老曲风宽厚中正,是我所不及。”

    两个人各有所长,她不过是占了名师教导的天时,又有弹奏一辈子的地利,更有重生后对人生感悟的人和,所以才略胜一筹,这样的结果也实在没什么值得欢喜的。

    她是个爱才惜才的人,而身负大才的陆清明脾气古怪又不失坦率,为人耿直,也实在是位难得的君子,令人不忍为难。

    陆清明哈哈大笑,摆摆手,“我不是输不起的人。”

    不管个人真实实力如何,单纯就刚才他们两个的演奏效果来看,自己确实输了,这个无法辩驳,也不容抵赖。

    “对了,你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结构完整又考究,起承转合一应俱全,应该是正统的古调子,不知凤总是从哪里得来的,”陆清明好奇地问道,“我竟然从没听过。”

    古琴协会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复原古琴和琴谱,为此成员们一直都很注意搜集相关资料,多年下来几乎翻遍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可今天凤鸣弹奏的这首曲子,陆清明竟半点印象都没有,难免好奇。

    凤鸣差点就本能地回答说是自己写的,可话到嘴边却打了个转儿,“偶然得到的,没有名字。”

    见陆清明有些遗憾,她笑笑,“如果陆老喜欢,回去之后我可以将它抄录下来,赠与古琴协会。”

    一首曲子而已,没什么要紧,她记得的还多着呢。

    陆清明又惊又喜,“凤总肯无私公开实在是太好了,不过公事公办,稍后我会联系大家,先进行公示……凤总,您”

    “都瞎谦虚啥啊,”田朗忙满面红光的道:“快,老陆,发Talk啊!”

    真不容易啊,他等了大半辈子了,总算熬到老陆出洋相了!都想买挂鞭放放了……

    陆清明这才想起来,刚掏出手机就被凤鸣制止了。

    “不必了,”她笑道,“我已知道陆老是位君子,今天的事也不过是朋友间私下切磋,实在不必闹得人尽皆知。”

    陆清明却摇摇头,正色道:“正因为是君子之约,才更该遵守,并不能因为人多人少就赖账。愿赌服输,理所应当,要是连这么点儿约定都无法遵守,这样的人品哪里还配弹琴!”

    说完,他竟就真的认认真真打了一串“汪汪汪”,就连输入法自动跳出的卡通狗头也老老实实加上了,又@了凤鸣。

    大约是这么写太莫名其妙,他想了下,又很真诚的补充了一句:

    “今天跟凤总切磋琴技,受益匪浅。”

    他不像田朗那个老风流,平时不大玩Talk,上一条状态还是半月前公演宣传,今儿却突然来了一条画风诡异的,网友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陆老师被盗号了……

    看看吧,多吓人呐!

    陆老师和凤鸣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凑在一起就够不正常的了,如今俩人竟然还搞什么古琴切磋?

    最要命的是,看这意思,艺术标杆陆老师还输了?!

    汪汪汪是什么鬼!

    开什么玩笑,陆清明是谁?那是号称本世纪头号古琴艺术大家的角色,竟然会输给一个卖电器的?

    于是就在陆清明诚恳邀请凤鸣加入华国古琴协会,并表示自己会亲自担任她的引荐人时,Talk的官方客服亲自给他来了电话,礼貌的询问刚才那条状态是否是他本人编辑发送。

    陆清明:“……”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客服那边诡异的沉默了三秒钟,然后以一种一言难尽的语气再次询问,“请问您是陆清明先生本人吗?”

    陆清明:“……”

    卖电器的凤鸣笑道:“瞧见了吗陆老,群众都不答应了。这比也比了,发也发了,这会儿就删了吧。”

    好好的大宗师,又是汪汪又是狗头的,人设整个都坍塌了,这反差真是恐怖。

    “那怎么能行!”陆清明的倔劲儿上来了,“说到就要做到。”

    形势所迫,他不得不再次打开Talk,编辑了本月第二条状态:

    “我是陆清明,刚才那条确实是我本人发布的,@凤鸣@田朗两位朋友也确实跟我在一起讨论琴技……汪汪汪什么的,是老田的主意,不过凤总的琴弹得确实很好。”

    他还在田朗的建议下,上传了一张才刚火热出炉的三人合影,背景就是那些足够开小型博物馆展览的古琴们。

    服务器终于不负众望的瘫痪了。

    这三个人平时哪怕随便单独拎出来一个,也都是实打实的流量担当,现在却凑在一起,还突然丢出这样的爆炸性新闻,不瘫痪都对不起粉丝的努力!

    摆弄Talk实在不是陆清明所长,今天一连两条已然超出极限,这会儿见自己的话题刚上热搜就崩了服务器,非但不痛心疾首,反而长出了口气。

    这些电子玩意儿真累人……

    爽快的丢开手机之后,陆清明旧话重谈,再次提出希望凤鸣能够加入古琴协会。

    “想必凤总也知道如今是个什么局面,古琴凋敝,眼看老祖宗的精髓日渐萧条,实在令人痛心!凤总,您有能力,有号召力,如果能够加入,必然能让整个大环境焕然一新,我和诸多同好们着实感激不尽。”

    凤鸣非常感动,然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第25章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

    凤鸣非常感动, 然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实不相瞒,我跟贵协会的宗旨和理念可能有冲突。入会还是不必了。”

    古文化落寞便宛如流星坠落, 确实令人惋惜, 但能被纳入这个范畴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对凤鸣来说, 它们都不过是相修身养性、消磨时光的途径罢了, 实在做不到像陆清明这样做个纯粹的好人,为了宣扬古琴而奋斗终生。

    人总是很贪心的,贪婪又愚昧。

    “好人”两个字就意味着枷锁, 哪怕已经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总会有人不满。一丁点微小的不圆满都会被无限放大, 好像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被无视了,都白费了;

    可要是你打从一开始就决定做个坏人,哪怕坏事做尽,只要偶尔良心发现做点好事时,竟会迎来铺天盖地的善意和掌声?

    很滑稽,但确实是现实, 不是吗?

    沉甸甸的责任和使命感她前世已经承担的太多太久, 永远没有尽头的公务使她仿佛被丢到大海中的溺水者,连梦里都是喘不过气来的窒息和压迫,这种感觉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这辈子,她就只想痛痛快快的活着,所以哪怕陆清明的诚心感天动地,她也宁肯选择在一开始就开诚布公说明白,也好过日后起冲突。

    陆清明显然也没料到对方说话这么直接,愣了会儿才道:“我可以退位让贤, 帮你写推荐信,做担保人,届时古琴协会必然虚位以待!”

    田朗都震惊了,没想到老友竟真肯下这么大的本,“你真舍得啊!”

    虽然现代社会各种团体层出不穷,其中不乏挂羊头卖狗肉的皮包协会,但古琴协会却是结结实实吃国家饭的,不光但凡有活动都是工费,里头的几名骨干那都是有待遇和级别的!

    如果放弃了古琴协会主席的头衔,饶是他还保留着人民艺术家的荣誉,可在这个极度现实的社会,日后再想做什么事可就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虽然凤鸣不清楚古琴协会的具体运作流程,可看田朗这个反应也能猜到主席头衔的含金量不低,当下大为震动,看向陆清明的眼中更多几分感慨。

    “多谢陆老厚爱,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恕我实在不能答应。”

    陆清明果然十分失望,才要继续游说,田朗却插话说:“老陆,人各有志,再说了,你刚才还说君子呢,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君子不强人所难?”

    两边都是朋友,难得这么投缘,他很不愿意看到两人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生龌龊。

    凤鸣也顺势点头,主动伸出手,“抱歉。”

    陆清明果然很失望,重重的叹了口气,跟她握了手,不过还是不死心的问道:“真不行?”

    凤鸣失笑,点头,“真不行。”

    感动归感动,不想做的事儿就是不能答应。丑话说在前头对谁都好。

    陆清明刚还光芒万丈的眼睛瞬间黯淡了,又叹了几口气,看向她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件流落民间的瑰宝,饱含着惋惜和痛心。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她还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技术和悟性,要是能潜心钻研,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永载史册的一代大师!

    田朗继续在旁边打哈哈,“没事儿没事儿,都是朋友,只要真心喜欢,何必拘泥于世俗形式?以后经常聚聚就得了呗!”

    听了这话,陆清明又欢喜起来,马上想起一件事,立即对凤鸣郑重邀约,“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凤鸣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

    陆清明:“……”

    现场瞬间一片死寂,直到田朗放肆的笑声打破沉默。

    他一脸佩服的冲凤鸣竖大拇指。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见老陆短短几分钟内给人耍两回!

    难得开玩笑的凤鸣颔首示意,笑道:“陆老但讲无妨。”

    陆清明也跟着笑起来,十分无奈的摇头,先在心里斟酌了措辞才郑重发出邀请,“我下个月在望燕台首都大剧院有一场演奏会,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凤总做特邀嘉宾?”

    他是真心想弘扬古琴文化,可平心而论,这种乐器连他自己也必须承认:门槛太高!

    乐器贵,搬运不易,还特别难学!

    而且因为整体风格的关系,宣传起来非常吃力,现在很多小年轻甚至压根儿都不知道华国还有这么一种古乐器!何其荒谬!

    他也知道自己是个老古董,可能已经跟不上潮流,随时会被淘汰,好多年轻人也对他的宣传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如今满大街都是钢琴、提琴、吉他等西洋乐器的培训班,走在路上一抓一大把,都说洋气。可华国古典乐器?少,那是真少!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想奋力一试。

    试了,失败了,他没有遗憾;

    可要是连尝试都不敢,那就注定失败,他到死都合不上眼。

    勇于坚持理想的人身上都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这种力量看不到、摸不着,但却坚韧、有力,足够穿透一切阻碍,深入人心。

    看着他坚定中带着渴望的眼神,凤鸣实在说不出继续拒绝的话。

    “好。”

    陆清明高兴地像个孩子,两只眼睛里都蹦出光来,他用力握住她的手,翻来覆去的说谢谢。

    他甚至破天荒的想发一条Talk对公众宣布这个好消息,结果一打开却发现一片空白的主页面上只有一句话:

    “系统繁忙,请刷新或稍后再试。”

    同为罪魁祸首之一的田朗&凤鸣:“……”

    这淡淡的心虚是怎么一回事?

    *********

    临近圣诞,大街小巷随处都是悬挂着彩灯和彩球的圣诞树,下面堆满了精致的包裹和栩栩如生的麋鹿、白胡子老头儿,槲寄生组成的小型花环下总有情侣肆无忌惮的接吻……

    走在外面,两只耳朵里灌满的都是“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如果你不跟风随大溜说上几句洋气的“Merry Christmas”,好像就脱离人群落伍了似的。

    车子等红灯的时候,马路对面商场门口矗立的直冲天际的巨大圣诞树映入眼帘,凤鸣不由得叹了口气,第无数次捏着眉心,只觉得脑海中仿佛同时有十八面牛皮大鼓嗡嗡作响,震得她脑仁儿突突直跳。

    就不能换首歌吗?虽然隔音听不见,但她如今都形成条件反射了,只要一看见圣诞树,满脑子里都是那一种寡淡的调子。

    “……新员工入职大会的发言稿已经在邮箱里了,您看看还需不需要做什么改动?28号您要出席妇联主办的年度十大杰出女性颁奖典礼,因为主办地在香海,最近那边也比较热闹,为了防止临时空中管制,私人飞机最好提前至少五个小时动身。造型方面还是Linda姐和BoBo哥的工作室……另外还有30号,WORK杂志主办的年度盛宴,参加的基本上都是富豪排行榜的成员,对了,蒋从龙今年虽然还是第三,但是跟您的差距更大了。”副驾驶的强哥麻利的汇报着最近的情况。

    前段时间凤氏集团突然公开参与东平市政府项目投标,且来势汹汹,着实在业内外掀起一层大浪,好多相关人士都吓得不轻,生怕这头猛虎再次过江,来跟他们争抢本就不多的蛋糕。

    尤其是蒋从龙,听说气的头发都白了好些。

    这个项目他已经活动了小半年,礼都送出去老些,本以为十拿九稳,谁知凤鸣这娘们竟横插一脚,原本已经跟他打过包票的几个负责人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开始对他避而不见了!

    这会儿要是败了,那可真是功亏一篑,钱没赚到不说,反倒先搭进去老些!

    万一真的在自家地盘被外人截胡,那才叫丢人丢到姥姥家,他蒋从龙还有什么脸混下去?

    始作俑者凤鸣满意的点头,想了下,对强哥说:“下周你亲自过去一趟。”

    所有人都知道强哥和安娜是她的左膀右臂,但凡这两个人出席的场合,已经很能体现凤氏集团的诚意。

    强哥爽快应下,又笑道:“您就吩咐吧,想让我喝倒几个?”

    他有个与生俱来的天分:酒量奇大!

    从高中第一次沾酒迄今,强哥只对一位前辈心服口服,确实人外有人,喝不过。不过考虑到那位前辈已经在两年前喝出胃穿孔……不得不忍痛退出江湖,所以如今强哥才是业内唯一一个活着的传奇,简直所向披靡。

    凤鸣终于给他逗笑了,“适度,不要让他们太难看。”

    自古以来,华国的公事就跟酒桌不分家,要是不喝点儿,好像就做不成大事了一样,真是奇怪。

    可要是真把一众平时作威作福的大老爷们喝到桌子下面去,丑态毕露,只怕也要黄……

    强哥记下,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原本的第十七位落到第十八了,升上来的是个青年企业家,从事的是软件开发行业,十月份时刚跟美国那边合作融资……”

    凤鸣眉毛一挑,“把他的资料给我。”

    早有准备的强哥示意小助手递过去,又笑道:“其实每年都会有这么三个两个新人冒出来,开始的时候都搞得轰轰烈烈,好像明天就能称霸世界,不过九成九第二年就找不着了。”

    富豪排行榜竞争最激烈的只是前五,从第六名开始,个人资产的差距就开始迅速拉大,甚至不乏后面许多人的全部资产加起来也难敌前面一人的情况。

    而且现在经济构成更加复杂,形势更加多变,新晋窜起的富豪身家往往含有丰富的“水分”,头两年并不能很作数,得等什么时候水分熬干了,才是真王者。

    凤鸣迅速浏览一遍,摇头,“悬。”

    这位新晋富豪秦昊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三岁,稚气未脱,浑身上下都是初入社会的少年人才会有的鲜活和天真。

    听说他大一就开始创业,中间又跑了几次美国什么的,之前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结果大三就摇身一变成了总裁,如今各大媒体竞相报道,火得一塌糊涂。

    这个秦昊打着软件开发的幌子,各方面宣传也确实搞得轰轰烈烈,可如今旗下公司却没推出过一个真正被广大网民接受的正经软件,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起如此庞大的财富?

    没有坚定市场基础和完整资金链的公司便如同空中楼阁,随便一股妖风就能刮倒了。

    而且这公司才成立几年就打算上市了?他有这个实力吗?有面对各方面风险的反应能力吗?

    凤鸣微微蹙眉,给安娜去了电话,“留心下这个秦昊。”

    她总觉得这个人和他背后的公司有问题……

    安娜熟练的应下,还出于习惯在第一时间重点关注了秦昊的脸,结果就发现此人不过中人之姿,更无过人魅力……

    老板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

    等会儿,公司?嗯……对不起老板,满脑袋黄色废料的我错了……

    绿灯亮了,车子重新发动,道路两旁的街灯映在车窗上,流光溢彩,煞是美丽。

    凤鸣缓缓吐了口气,头靠在柔软的真皮靠垫上,开启按摩功能后开始闭目养神。

    说起来,这个时空真的处处是神技,若放在大庆朝,只怕她身边还要带两个专门伺候的宫女呢。

    她记得那个叫红菱的丫头最会按摩,难为她长得纤纤巧巧,力气倒不小,人也机灵。碧荷那蹄子一手做点心的功夫出神入化,八宝荷花酥举世无双,可惜如今都吃不到了……

    “凤总?”小助理小心翼翼的打断她的回忆。

    凤鸣微微掀开眼帘,“什么事?”

    他恭敬的汇报说:“老板,强哥,是之前一同参与拍摄《晴天雨》的女主角安然小姐,您早前让留心的来着。她刚才来短信,说最近刚接了一个烘焙品牌的推广,烤了些糕点,味道不错,想问问可不可以给您送过来。”

    佳节临近,自家老板平均每天都能收到十多份来自官方团体和个人、组织的礼品,上到珠宝皮包,下到日用品家居。其中的大多数老板根本懒得看,只是略瞅一眼单子,然后大部分就都给他们这些跟着的人分了。

    若非这个安然是之前老板特意提过要关照的,他也是不敢轻易打扰的。

    一说起这个名字,凤鸣脑海中便浮现起一双混杂着期待、紧张和故作镇定的眼睛。

    啊,是那个有意思的小姑娘啊。

    还真是瞌睡遇到送枕头的,她正想着点心呢,竟就有人要进贡了。

    凤鸣的眼睛刚一扫到强哥的后脑勺,他就对着后视镜回答道:“估计还有三十分钟到家。”

    “等会儿让她到门口吧。”

    她还挺喜欢那小丫头的,大冷天的不好叫她白忙活一场。记得前儿才有一个品牌送来了新一季的衣服和包包,却有些过分装嫩,不大适合自己的胃口,正好叫她带回去玩儿。

    凤鸣好像忽然又找回了曾经打扮女官的趣味了。

    小助理答应下来,又说笑道:“正好圣诞节,估计是圣诞蛋糕。”

    话音未落,就见凤鸣的眉头已经微微蹙起,小助理瞬间失声,有些无措的看向强哥。

    他,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强哥隐晦的摆了摆手,若无其事的问道:“老板,您不喜欢圣诞节么?”

    “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凤鸣神色淡漠的看着外面繁华满天,双眼如深井古潭寂静无波,“半点归属感都没有,又哪儿来的什么欢度佳节的情绪?”

    外头传过来的洋节罢了,于她而言不过寻常日子,什么快不快乐的?

    恐怕唯一的安慰就是欧美市场那边,可以借着圣诞节的由头搞一下活动,赚了不少……

    不过现在她的钱已经太多了,多一百万、少一百万的,有没有的也没什么差……

    强哥就笑,“都是商家炒作起来的。若真问归属感,十几亿人口里能有几个?不过都是借机放松呗。”

    凤鸣勾了勾唇角,没再说话。

    见她重新恢复平静,强哥也暗暗松了口气,又对小助理眼神示意一番:以后别再说这个了。

    小助理忙点头,死死记在心里,这会儿才意识到后背都湿了。

    其实老板对他们挺好的,从不打骂,福利又高,外头不知多少人拼死都想得到这个职位。但无奈凤总气势太强,根本不必大声呵斥,只是极其细微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足够……

    说到圣诞……

    凤鸣翻出手机,分别给安德森和那位法国画家Yann发了条圣诞祝福信息。

    就算自己不过,国际友人也要过,于情于理,自己都该祝福一下。

    信息发出去不到五分钟,Yann就回了,大约觉得诚意不够,稍后他甚至亲自打了跨洋电话。

    他先表达了谢意,然后又表示自己准备八月份在望燕台和香海开画展,大约过些日子就会来华国亲自考察,希望到时候请凤鸣吃饭云云。

    因为之前在瑞士画展碰到,凤鸣不仅当场买画而且还在Talk上公开称赞,让本来在华国还没什么名气的Yann涨了不少粉丝。

    有颜还有才,Yann完全具备成为新一代网红的特质!比起那个徒有其表的苏青来不知强了多少倍。

    看到不断飞涨的Talk粉丝数量之后,Yann 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于是和经纪人划算一番,都决定趁着热度还在,提前去华国办画展。

    他本就在迟疑,是不是要什么时候提前跟凤鸣联络下,毕竟他的团队对华国那片神秘的大陆知之甚少,要是能有个在当地一呼百应的名人帮忙,必然事半功倍。

    谁知正踟躇呢,凤鸣就先一步来联系,真是天上掉馅饼!

    凤鸣就笑,“有朋自远方来,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饭是要吃的,不过必须我做东。”

    Yann对汉语实在没什么造诣,“你好”“吃了吗”这类简单的寒暄就是极限,涉及到古汉语,直接两眼一抹黑。

    “呃,抱歉,其实我不太能明白你的意思……”诚实是美德,Yann先生很好的发扬了。

    你实在不能指望跟一个连“FENG MING”的音节都发不好的法国人大谈华国古典文学。

    凤鸣发出几声愉快的笑,很有耐心的帮忙解释。

    这回Yann懂了,还非常努力的模仿了几遍,虽然自始至终都如同鸭叫,但至少诚意满满,十分感人。

    对于究竟由谁来请客,结果显而易见:Yann百般推辞不掉之后就很大方的答应了。

    结束通话之后,Yann先用力做了个“耶”的庆祝手势,然后便兴冲冲的打给自己的经纪人,“嗨,Tommy!涅槃女士说要请我吃饭!”

    被一位女士请客吃饭什么的,传出去未免有些不够体面,但假如这位女士是凤鸣,那么一切就都可以原谅了。

    Tommy在那边吹了声口哨,“干的太棒了,要知道得到她的赏识就相当于打开了整个华国的大门,不亲自去华国,你简直无法想象这位年轻的女士在她的国家有着何等的影响和号召力。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养活一整座美术学院的毕业生!你这小子,实在太幸运了!”

    华国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消费市场,那里的人们不仅充满热情,而且包容性极强,绝对是谁都无法舍弃的鲜美蛋糕。

    Yann同样乐得合不拢嘴。

    他是个画家,但却不故作清高,无时无刻不在期望自己的作品能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苦难中诞生出来的艺术固然震撼人心,但富足优渥的条件下孕育的美同样令人动容,既然有的选,那么他完全没必要自我折磨。

    “是的,我很明白这一点,也很珍惜这位知音,所以作为一名绅士,我本想请她用餐,然而……”

    你懂得,你永远也无法跟一位世界排名靠前的富豪抢夺付账的机会!

    Tommy在那边豪爽的笑了几声,忽然在脑中灵光一闪,好心提醒说:“不过听说涅槃女士的私生活内容极其丰富,精彩的一塌糊涂,与她关系暧昧的男士名单足有三英尺那么长!她这样热情,我想我有理由怀疑她的动机并不单纯。”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Yann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在画布上抹了几笔,画中女子的五官顿时清晰起来,“她无疑是一位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女士,能得到她的认可是我的荣幸。如果可以,我甚至非常想要追求她。”

    凤鸣优雅美丽,富有且极富魅力,难得更还欣赏自己的作品……

    这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完美女性!

    “祝你成功,我的小画家,不过考虑到数量众多的竞争对手,”Tommy哈哈笑了半天,最后又意味深长的道:“那么,我想你应该从现在就开始预约保养和进一步的形体锻炼了……”

    美人可以愉悦身心,而识趣的美人效果加倍,跟Yann通完电话之后,凤鸣的表情明显柔和许多。

    只是向来积极的安德森这次竟没回信?真是奇怪。

    *****

    此刻安然正穿着一件粉色羊绒大衣站在镜子前摆姿势,抽空还撸一把刚烫过的头发,将它们飞快的变幻成各种造型。

    “这套怎么样?好像凤总挺喜欢穿大衣的,我记得最近几个月网上拍的她都穿着羊绒大衣或是斗篷。我梳个低马尾还是直接散着?苹果头好像挺俏皮的。”

    她身后的沙发乃至地毯上已经乱七八糟的堆满了衣服,桌上还丢了几双鞋子,宛如批发市场,可似乎依旧对现在的结果不满意。

    她的经纪人退后一步,抱着胳膊认真打量,最终摇头,“粉红色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别苹果头了,那是前两年的爆款。”

    提议再次被否定的安然难免有点沮丧。

    她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着满地衣服发呆,心中十分焦灼。

    不过安然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轻易认输,马上就重新振作起来,一边熟练地换衣服一边点头,“佩佩姐你说得对,凤总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妖魔鬼怪没经历过?我要是太装了反而讨人嫌。”

    说起来,好像凤总更倾向于黑白灰红这类经典又大气的颜色呢。

    佩佩看了眼挂钟,在心中飞快计算了下时间,干脆上前帮她挑选起来,又忍不住嘱咐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必须拿出百分之一千的热情来应对!务必让凤总感受到你的热情,但是又不能过于谄媚……”

    但凡涉及到凤鸣的事儿,她都不放心交给助理来办,正好今天过来给安然送代言合同,就准备亲自陪同作战。

    “是!”安然的回答铿锵有力,两只眼里几乎蹦出闪电,如同即将出征的战士。

    托凤鸣自带热度的福,哪怕现在《晴天雨》还没播出,两名主演也都发展的都不错。

    庄群飞就不用说了,虽然还没有一部正经的作品问世,但架不住流量巨大,随便发张自拍就有过万的评论,很难不引起品牌方的注意。在过去的短短三个月内,他已经接了两个广告和三个新片约,又有穿插的杂志拍摄,现在忙得陀螺似的。

    安然略逊色一点,但手头也攥了一个新剧本和两个推广,而且因为她外形甜美清新,还拿下三个代言。其中之一就是近来她频繁使用的烘焙系列产品。

    尝到甜头的安然越发唏嘘,曾在无数个夜晚抱着电话跟自家经纪人仰天长叹:凤总为啥不搞拉拉,不然她直接就把自己脱/光了送上去,多省心!

    不过她到底是个有野心的姑娘,撞南墙之前总是不会死心的。

    朋友高攀不上,可就算不能当凤总的床伴,难不成还不能当个厨子?她统共也就这么点儿特长了。

    、

    只要能抓住凤总的胃,怎么也能占据她心中一点角落吧?

    正好凤总孤身一人生活,就算再要强,偶尔也会觉得孤单吧?要是自己能在这个时候给予真诚的关怀……那岂不是能少奋斗二十年?!

    安然就把这个大胆的想法跟佩佩说了,后者先是沉默,然后激动地抱住她,“苟富贵!”

    这就是觉得可行了,于是安然更激动的回抱,“勿相忘!”

    她的厨艺一直不错,尤其在烘焙方面颇有天分,出道前就经常自己在家里烤点蛋糕面包什么的。这回下定决心后越发勤加练习,希望能找到机会在凤鸣面前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为此她甚至还花高价去报了个裱花班,现在玫瑰花什么的已经做得很完美,正在苦练绣球花呢!

    成不成的,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

    正好庄群飞那家伙被工作缠住无法脱身,她不抓住这大好时机趁虚而入简直对不起自己。

    凤鸣回去的时候,安然她们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车子过来,都十分欣喜的上前问好。

    有细碎的雪粒从天而降,随着呼啸的西北风在空中狂乱的盘旋,如同天神泼洒的碎钻,云雾翻腾中不断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地上积了薄薄一层,常年翠绿的高大松树上也挂了串,似雪非雪,似冰非冰,好似活生生的圣诞树现世,给这个夜晚平添几分梦幻色彩。

    景色美是真美,可也是真冷,安然俩人刚下车没几分钟,就觉得鼻尖和腮帮子逐渐失去知觉。

    凤鸣没有虐待人的习惯,看着她们通红的鼻尖就道:“外面冷,进去说话。”

    安然和佩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狂喜。

    这都能进屋了,至少说明凤总对她们的印象不错吧?

    进门之后,安然和佩佩就受到了猛烈冲击,瞬间空白一片的脑海中只不断回荡着一个字:

    大!

    这房子忒大了!

    光从门口进客厅就绕了两道弯,这得一分钟吧?

    安然偷偷吞了吞口水,心道这要是人在客厅里,外头有急事儿估计都来不及冲过去开门!

    她又忍不住飞快的盘算下自己现有的存款,翻来覆去算了好几遍:反正就那么点儿,也不怕算错……最后得出结论:等她广告和新片的片酬都拿到手之后,嗯,估计就够付凤总这套房子的首付了!

    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等她越往里走越深之后,就有点儿不确定了。这可是望燕台三环啊……

    应该,能够吧?

    其实房子本身大是一回事,更因为女帝完全无法接受原主的装修风格,就大刀阔斧的进行了改革:她先叫人将原本那些花里胡哨的家具重新换过,不必要的也直接挪走或丢掉,其中就包括一株两米多高的黄金挂珠宝招财树……

    东西少了之后,房子难免显得空旷,瞧着就更大了。

    凤鸣就喜欢这种感觉。

    想当初她坐拥整座宫殿,大小房间不计其数,若是一个房间睡一天,只怕一辈子都睡不遍!

    那偌大的宫城有着高高的围墙,飞扬的屋脊,以及最重要的:宽敞的空间。

    一直到现在,穿来也有几个月了,可凤鸣依旧无法完全适应这逼仄的居住环境。

    瞧瞧,她在国内竟然只有几栋房子,都没连成片的。而且屋顶这样矮,空间这样小,区区几百平米,连个跑马、看戏的地方都没有!

    外面就那么一抬眼就看到尽头的巴掌大小的地儿,略栽几棵花、放两把椅子就满了的,连个私人湖泊都不得,也好意思叫花园?

    就像现在这套单层独户公寓,哪怕挂着个高级的名儿,可她楼上楼下竟然住着人!

    她甚至可以跟一整片住宅区的住户一起共用安保力量?

    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凤鸣不禁第无数次唏嘘。

    原主海外也有几套产业,面积倒是大,还有一个带着庄园,跑马不成问题,只是去的时候不多,风景也不算多么独特。

    在凤鸣来之前,拥有纯正华国基因的原主还想继续在国内屯房子,结果女帝当机立断的取消计划,叫了专业人士过来筹划一番,直接在海外买了一座岛。

    全套办下来只要一个亿出头,自带三百六十度环绕无敌海岸线,还送基础建设和游艇、直升机,非常划算。

    这会儿海岛已经在进行最后修整和微调,差不多来年夏天她就可以去自己的岛上度假,而不必再挤在这狭窄的公共住宅区内。

    强哥和小助理像往常那样先去替凤鸣将东西归置整齐,她自己随手脱了外套,又冲呆立在一旁的安然和佩佩抬抬下巴,“坐。”

    安然连忙回神,拼命摇头,“不,不坐了,我们放下蛋糕就走。”

    凤鸣这才注意到,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个……推车?!

    怎么回事儿?

    而安然已经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推着小车吱嘎嘎的过来了,活像茶餐厅中被传唤的服务人员。

    等小车在凤鸣面前停稳,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练了好久,佩佩姐他们都说味道不错,不过也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

    说着,就跟佩佩一起将那个巨大的罩子取了下来。

    没办法,太大了,一个人根本办不成……

    “我的妈!”

    正好强哥刚从衣帽间出来,大老远就看见自家老板整个被一个足有半人多高的三层蛋糕挡住了,顿时吓了一跳,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凤鸣仰视着那铺满火红奶油玫瑰花的蛋糕:“……”

    敢问一句,这是节日蛋糕还是订婚蛋糕?

    少说也够二十个人吃的吧?

    强哥直接笑疯了,看向安然道:“小丫头,你送错单了吧?”

    这玩意儿塞到酒店里去还差不多!

    直到这会儿,安然和佩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下的状况似乎有点滑稽。

    这印象确实难以磨灭了,但完全不是她们预想的效果啊!

    安然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努力挽尊,“凤总哪儿能跟别人用一样的呢?必须得突出!”

    好不容易刹住的强哥又噗嗤一声,趴在陈列柜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抽空点头肯定道:“确实,这个是够突出的。”

    这要是再突出点儿,恐怕一般的房屋高度都容不下。

    第26章 “我的ji儿邦硬。”……

    难得犯蠢的安然和佩佩脸都涨得血红, 看上去快哭了。

    凤鸣直接给她们气笑了。

    她笑着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 这可以算是我这几天经历过的最有趣的笑话了。”

    顿了顿, 又带着几分揶揄的道:“你们沉甸甸的心意我收下了。”

    确实够沉的, 起码好几十斤……

    此时的安然活像一只煮透了的螃蟹, 面部肌肤非常热辣滚烫。

    凤鸣痛痛快快的笑了一场, 结果又引发了强哥和那个小助理的连锁反应,笑声如夜幕下的波浪此起彼伏,源源不绝, 安然看上去非常想把自己就地掐死。

    笑过之后,身心舒畅的凤鸣笑眯眯的冲她招招手, 又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脊背,再往客厅走廊尽头指了指,和颜悦色的说:“好姑娘,也祝你节日快乐,自己进去挑些喜欢的礼物吧。”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这么看来, 圣诞节竟也有了几分可爱。

    安然一听, 当即将脑袋甩出残影,“不行,我怎么能进您的衣帽间呢?太失礼了!”

    强哥故意逗她,“那行,我们给你拿出来?”

    说着,还跟小助理作势要往那边走。

    安然手忙脚乱的喊,“不用,哎呀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凤总,我真没这个意思。”

    哪怕她确实别有用心,可今天送蛋糕真不是为了混礼物来的。

    “得了,别逗她。”凤鸣笑着对强哥道。

    强哥这才作罢,只是又开始憋笑。

    大老板心情好,他们也乐得配合,别说,还真挺有意思。

    “不算衣帽间。”凤鸣抬手给自己倒了杯红茶,鲜红饱满的唇瓣浸过茶水后越发娇艳欲滴,如夜幕下静静盛开的红玫瑰,没有声响却依旧夺目。

    “不过临时拿来堆放杂物罢了。”

    凤鸣工作繁忙又具有一定的规律,往往需要频繁往返某些地方。为了保证隐私性和安全性,也省去随身携带大量行李的麻烦,提高休息质量,基本上常去的几座城市内她都有房产。

    最近她要经常往返望燕台和香海,住的便是这间位于望燕台东南方的公寓,自然而然的,那些品牌方的礼物也都送到这里来。

    安然&佩佩:“……”

    听听,“不过临时拿来堆放杂物罢了。”这话听起来多么带劲啊。

    二十分钟后,安然和佩佩呆若木鸡的看着脚下多达十几个的盒子、袋子,外面飞扬的LOGO如同它们的价格一样肆意。

    贫穷限制了她们的想象力,她们早该想到,这位凤总口中的“小礼物”跟普通群众口中的小礼物,绝对不可能是同样的概念……

    自己送了蛋糕,她老人家绝对不可能像邻居大妈那样回一筐饼!

    这些全都是各大品牌的圣诞限定和还没上市的来年最新春款,外面多少人想买都买不到,可现在……全都像菜市场八毛一斤处理的大白菜一样堆在脚下,无声无息的挑战着她们脆弱的神经。

    凤鸣看着空出不少的“储藏室”,满意的点点头,又指着一角对强哥说:“过几天叫人来把这个柜子拆了重做,换成上下直通的。”

    本来空间就够局促了,还这么多格子,看着就憋屈。

    强哥点头记下,顺手打开一扇柜门,露出里头六七个被人遗忘的扁方蛇皮纹盒子,“啊,老板,这是昨天下午K家送来的圣诞款羊绒围巾,您要不要看看?”

    现在凤鸣一听什么圣诞款就头疼,闭着眼睛摆手,“你们都分了吧,对了,给安娜也留一条。”

    安然麻木的接过,麻木的道谢,麻木的告辞,麻木的出门后又跌跌撞撞的跑回来,“对了凤总,预祝您演出成功,我们都会去看的!”

    凤鸣:“……这个真不用。”

    自从陆清明在Talk上公开了她这位特邀表演嘉宾之后,类似的话就没少听了。

    听说如今本就抢手的票更是被黄牛炒出天价,部分人根本就是冲着“看凤鸣出洋相”去的。

    这也难怪,原主都活了这么多年,别说大众,就连她最信任的安娜和强哥之前都一点风声也没听过,这会儿却突然爆出来她不光会弹琴,甚至还够资格去为陆清明大师做特邀嘉宾,这不搞笑么?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陆清明是被逼的,到时候凤鸣也肯定是假弹,他们只需要注意痕迹打假就好。

    可怜一代大师晚节不保,令人唏嘘。

    想想吧,年根儿底下在国际知名的古琴大师陆清明演奏会上抓到同样国际知名的作弊者,回头大料一爆,标题一写:《艺术家与富豪联合造假为哪般》,多刺激!

    年末奖金有着落了!

    见凤鸣没做声,安然又道:“凤总,您别听外面那些人瞎说,他们都是嫉妒!其实您”

    小姑娘以一种对待人民艺术家的虔诚绞尽脑汁的安慰着,说起媒体推波助澜时又流露出感同身受的愤慨,这种小心翼翼的努力让凤鸣啼笑皆非,当即干脆利落的抬手,“你们可以走了。”

    这丫头太逗了,经过这么一搅和,女帝心中那点儿不情愿也已烟消云散。

    罢了罢了,入乡随俗,听说如今乐者也算挺体面的职业,都被叫艺术家了。

    而且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儿本就是自己自愿应下的,金口玉言岂能反悔?

    安然和佩佩走了之后没多久,强哥也带着小助理告辞了。

    凤鸣一扭头,赫然发现刚才安然送的巨型蛋糕还孤独又倔强的挺立着。

    “……”

    不妙,这玩意儿怎么处理?早知道直接让强哥他们带走算了。

    不过很快的,她就不得不重新召回强哥:安德森来了,得去接。

    得去派出所接……

    鬼晓得她弄明白事情原委后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这厮美其名曰给她惊喜,谁知单枪匹马来了华国之后刚下飞机就被坑了:

    机场那片的出租车鱼龙混杂,虽然官方整治过多次,但仍有不少心存侥幸的浑水摸鱼,看人下菜碟,找机会逮着就啃你一口肉。

    安德森是那种哪怕早起出门扔个垃圾都要打扮的光鲜亮丽的骚人,下飞机前还特意去洗手间梳了个美丽的大背头,于是时至深夜依旧拾掇的溜光水滑:高级手工订制的皮鞋光可鉴人,无意中抬手露出的腕表更是足够付别墅首付,可以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如同一盏孤独的高倍大灯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这一切落在有心的出租车司机眼中就一个纯洁的信号:

    肥羊来了。

    他也确实是非同一般的肥羊。

    车子驶出机场,别有用心的司机笑呵呵跟他攀谈几句,确认对方最近一次来望燕台还是三年前之后,便一打方向盘,放心大胆的往罪恶的深渊拐出去了。

    我们华国基础建设突飞猛进,各方面发展日新月异,别说三年,就算三个月也能大变样,我走的路你不认识太正常了有没有?

    说来也怪这个司机贪心不足,不知道适可而止,暗搓搓的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客人比较好糊弄,就算糊弄不过去,也大多不会计较几百块钱,因此铁了心的要狠宰一笔过年。结果一个多小时过去,饶是安德森再不熟悉路段也意识到不对。

    他来之前特意查过了,望燕台确实大,凤氏集团距离机场也确实远,但一路上也没堵车,都这会儿了他们怎么可能还不进市区?

    安德森并不很在乎钱,高兴起来放下一摞钞票给服务生当小费的事不在少数,好好说什么都不是问题,但唯独不能容忍别人拿他当傻逼。

    司机死咬着不认账,最后惹急了挑了个地儿就胡乱给他丢下了。

    安德森那绝对不是闷声吃大亏的主儿,能文明解决的事情一般不动手,太没格调。

    他痛痛快快付了钱,甚至绅士的提醒司机注意驾驶安全,然后转头就报了警,非常严肃的声称有人敲诈勒索外加口头威胁,他感到生命安全岌岌可危。

    警察一听,呵,还是国际友人,那必须维护我国形象,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去往派出所的路上,凤鸣只觉得头疼。

    她看了看腕表,对强哥交代道:“先跟媒体那边打个招呼。”

    大半夜的,她一个公众人物出入这种地方,简直跟女明星去医院一样,不带脑子想也知道给人拍到会是何种画风的八卦和爆料。要是不提前整理好,保不齐天不亮坊间就会流传她凤鸣偷税漏税……

    老百姓才不管派出所究竟能不能管你偷税漏税,反正怎么痛快怎么编排呗!

    “至于安德森那边……”凤鸣认真考虑片刻,“最好直接将他来华的痕迹抹掉。”

    强哥亲自记下,又尝试着揣度凤鸣的心思,“要不要替安德森先生准备点什么?”

    凤鸣冷哼一声,“他都能把自己折腾进派出所了,住公家房,吃公家粮,若是再发些狠,说不定还能再混一双二连环银镯子,我操什么心?”

    她最近的琐事已经够多,但原计划中绝不包括半夜来派出所接人!

    强哥:“……噗。”这比喻真绝了。

    小助理偷笑几声,觉得其实自家老板还是挺关心安德森先生的,就出声安慰道:“其实凤总您不用担心,安德森先生是外国人,总能受到点优待的,这会儿您又带了律师,吃不了亏。”

    凤鸣微愕,“为什么这么说?”

    小助理笑了笑,“嗯,您一直没注意过吗?其实网上挺多报道的,最常见的就是假如大家都丢了东西,比如说自行车啊手机啊包啊之类的,不管大件小件的,如果是咱们华国自己的公民丢了,基本上就找不着了,但如果是个外国人报案,基本上几个小时内就能给你原物奉还。更何况还是这种会影响城市形象的事……”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语气中带着些嘲讽,又十分无奈。

    凤鸣确实没有在意过这些,听后反而越发不解,“一国存在的价值,难道不在于强大之后能够更好地保护本国公民吗?为什么又有这种什么外国人优待?简直不可理喻。”

    怎么听上去反而是让祖国努力强大,强大之后去保护那些外国人呢?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她也曾是一国之主,自然知道政治这潭浑水不好淌,在许多时候,为了维护更多人的利益,他们不得不忍痛割舍和牺牲一小部分人的权益,然后背负骂名。

    可那都是大面上的,根本与助理口中所说的芝麻绿豆小事儿不挂钩!

    “还有更荒唐的呢,有时候在网上买个什么东西,想退货的时候遇到霸王条款,咱们就退不了,可一说是外国人,立马儿办了!”小助理耸耸肩,“具体他们怎么想的,这咱们就不知道了。”

    凤鸣沉默片刻,下意识去看强哥,强哥苦笑一声,到底是点了头。

    “虽然不能说是全部,但比例确实很高。”

    这回凤鸣彻底沉默了。

    原本她是考虑到安德森这次只是一个人过来的,而且身份又比较特殊,大半夜的遇上这种事难免麻烦。若是再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细节问题也能有个章程,所以带了律师,也好有备无患,大家都省些力气。

    可是现在听了小助理说的话之后,凤鸣忽然觉得性质陡然变了味儿……

    一小时后,凤鸣带人抵达派出所时,著名国际友人安德森先生依旧衣冠楚楚,名贵的衣服上没有一条多余的褶皱,鲜亮耀眼到如同刚走下T台的绝世男模,完全没有想象中被打劫和敲诈勒索的狼狈。

    此刻他正一派安静恬淡的翘着二郎腿看报纸,抓紧时间了解华国民生,时不时还跟过来添水的女/警温柔微笑,颔首说谢谢,非常的岁月静好,没有半点预估的剑拔弩张。

    在意大利家喻户晓的安德森先生放到华国也不是无名之辈,等出警民警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也觉得头皮发麻,活像手里抱了个烧的滚烫的刺猬:光是外国人就够麻烦的了,一不小心就是国际问题,这特么偏偏还是外国祖宗。

    一位正在与华国知名龙头企业开展跨国商业合作的外国祖宗,那必须得所长他老人家亲自出马。

    接到求救电话的时候,苦逼的所长正在家辅导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写语文作业,中间数度血压飙升怀疑人生,偏偏又打不得骂不得……

    他都没来得及感谢同僚们解救他于水火之中,转头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推到另一个更深更大的坑里去,里面熊熊燃烧烈火灼心……

    你说你要是被偷东西了,那简单,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分分钟给你找回来,锦旗都不带收你的,还能顺利混个热搜。但这都涉及到敲诈勒索和人身威胁上了,性质明显不一样了啊!

    合着这帮孙子不是救人,而是生怕他死得不够快。

    反正听说凤鸣来了,他都不知道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冲出去,戴帽子之前本能的撸了撸头发,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没什么可撸的了。

    问世间何为残酷,直叫人脑门儿锃亮。

    看到凤鸣的瞬间,安德森就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交际鬼才:“你来啦,真是打扰了,辛苦你跑一趟。对了,我来为你介绍,这是刘所长,这是赵队长,今晚多亏他们出警及时,行动有力。”

    凤鸣:“……”

    你是不是还挺如鱼得水了?

    凤鸣嗤笑一声,先跟刘所长他们握手,“您好,我是凤鸣,大体情况我已经在电话里了解了,非常感谢。安德森先生这次过来的性质比较特殊,因为涉及到某些商业机密,希望刘所长体谅,尽量低调处理。有什么我能从旁协助的,您不必有所顾忌,凤氏集团一定全力协助。”

    与其实话实说是因私出行,留下无数后患,倒不如换个说法减少麻烦。

    她的态度十分诚恳,半点没有兴师问罪或是借题发挥的意思,刘所长他们一直悬着的心先就放下来,笑容也真挚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这事儿也确实是咱们这边管理不到位,叫国际友人亲身经历这些,唉,真是惭愧,还麻烦您亲自走一趟。”

    这事儿能压下去自然好,不然这年末再爆出来黑车的新闻,对他们也是个压力。

    握完手之后,刘所长又正色道:“涉事司机已经带回来了,两位放心,绝对严肃处理,该罚款罚款,该拘留拘留,该吊销驾照就吊销驾照,绝不姑息。当然了,在这里我还要代表咱们当地跟安德森先生说句对不起,也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到他对咱们华国的印象,不管是民间还是商界,以后整体环境绝对会越来越好的。”

    凤鸣一开口,安德森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当即从善如流的跟刘所长握了手,非常善解人意的说:“摊子大了,确实不好管,这个我理解。事情解决就好,大家也辛苦了。”

    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隐晦的表示海外的混乱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作为一个常年往来于意大利和美国的商人,他在处理类似情况时早已驾轻就熟,所以才如此处变不惊……

    从一开始报警到现在,安德森先生自始至终笑的都是那么绅士优雅又养眼,没有一秒钟失态,以至于在场众人忽然就理解他为什么那么风流却依旧受欢迎了:

    长相英俊、事业成功,难得竟还公私分明、知道体谅人,这样的人不受欢迎简直没天理!

    谁都没想到这事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竟然解决的这么畅快。难得遇上这么通情达理的,累了一年的刘所长都快感动哭了,叹的气都是那么百感交集。

    凤鸣就把带来的方律师放出去,协助派出所这边处理收尾工作:毕竟论起应对无孔不入的媒体和狗仔,方律师明显专业很多。

    临走前,凤鸣甚至还让小助理替派出所所有值班人员叫了外卖宵夜。

    她也曾亲自去边疆慰问戍边将士们,微服私访体察底层官员的日常,知道基层工作确实不好做,一线人员总是很辛苦的,就算有问题,也不能迁怒到他们身上。

    刘所长他们收到餐厅工作人员亲自送来的外卖时都懵了,“谁点的外卖?”

    一群值班的都呼啦啦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没啊。”

    “呵,好家伙,这么多,谁这么大手笔?”

    “都快累死了,哪儿有工夫点外卖。”

    有人眼尖,一眼认出来外卖包装,“这可不是一般外卖啊,好像这家餐厅特好吃,这么多少说也得几千块。”

    他们累死累活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劫后余生请客也没这么大方的,还过不过日子了?

    有个女/警笑道:“是不是安德森?我觉得他挺体贴的。”

    、

    众人哄笑,“你快算了吧,他一在机场就能给人宰了的外国人去哪儿定外卖?汉语都不会说,能看懂APP?”

    “那肯定是凤总啊!”小队长一锤定音。

    众人全票通过。

    按道理说,他们确实不该要群众的东西,可送外卖的工作人员拒绝透露订餐人的任何信息,又说他们家质量把关特别严格,食品类一旦出门绝不可能回收,然后就拿着签单潇潇洒洒的走了。

    到了这份儿上,好像不吃都对不起人家的心意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说老实话,因为这事儿涉及到两尊大佛,凤鸣来之前大家都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谁知……

    “没的说,凤总办事儿忒地道了!”

    “就是,这回咱亲身经历过,也算明白了,旁的不说,这为人处世确实够意思。”

    “唉,理解万岁!”

    “关键是这份体谅!你们说咱们天天累死累活图啥?一个不小心把命都丢了,才挣几个钱?图的不就是份踏实心安吗?可能有几个这么想的?”

    这话算是说到大家心里去了,一个个都跟着点头。

    当事人安德森先生就不说了,一点儿也没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就要求特别待遇,坐在塑料小板凳上还自始至终都笑眯眯的,没有半句怨言。凤总更别提,人家直接连善后都自己做了……

    “还说呢,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才刚那个女/警忍不住抱怨道,“去年棒子国那边有个什么男团过来搂钱,大半夜偷偷跑去酒吧,瞎胡乱勾搭女孩子,结果乱的差点出不来。咱们的人组成人墙给他们抢出来,多少同志都给那些粉丝挠的流血了,说什么了吗?有个实习的小姑娘才二十呢,到现在下巴上还能看见疤!他们倒好,一个个挂着张臭脸,都他妈一条流水线整出来的,蹲这儿我都分不出谁是谁!那人模狗样的经纪人来了之后叽里呱啦一通鸟语,还有脸抱怨……”

    值夜班,也没人闲的没事儿过来盯梢、举报,刘所长也知道同志们心中积怨已久,合理吐槽更有助于增进内部团结和工作积极性,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群人就着外卖热情交流了整宿。

    完事儿之后还都唏嘘呢,要是所有群众都跟凤总他们似的通情达理,那该多好啊!

    *************

    虽然事情的经过略有波折,派出所之旅更是纯属意外,但安德森先生表示结果实在好的出人意料:

    他从容的跟来了甜心的私人住所!

    然后一进门,他的心就被澎湃的狂喜席卷。

    “哦,亲爱的,你可真是太贴心了,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脆弱,不过再经历了那样一番惊吓和波折之后,能有点甜甜的蛋糕来抚慰身心也不错。”

    凤鸣:“……”

    你咋这么会想?施舍给你片瓦遮身就不错了,还想什么有的没的。

    她冷静的看了眼依旧矗立的三层蛋糕,对强哥一摆手,“顺便带走吧,随便怎么分了,别浪费就好。”

    这体积庞大的蛋糕跟她预料中的精巧点心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只是小姑娘的心意难得,倒是不好当面回绝。

    强哥一脸为难加崩溃挣扎,“老板,不是我偷懒,这大半夜的去哪儿分?再说了,为了保持身材,我和安娜姐都至少三年没碰过甜品了,您这不是坑我呢吗?”

    凤鸣思索片刻,“送到总部去,给加班的人做福利。”

    强哥眼睛一亮,“这个可以!”

    几个人很快便将蛋糕推走,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香甜。

    安德森耸耸肩膀,倒没多少失望,转身去洗澡。

    毕竟认识这么久了,他也早知道准备蛋糕这种事情完全不是凤鸣的风格……

    出来时,凤鸣正坐在壁炉旁边的沙发里看文件,一点儿都不在意后面的动静。

    室内本就开着暖气,壁炉里又热乎乎的烧着,时不时发出细微的炸裂声。跳动的火光温柔投射在米色真皮沙发上,温暖的空气将桌边一大瓶鲜花的香味进一步催发开,凭空多了三分人气。

    大约是因为在家,凤鸣周身冷硬的气场好似都被软化了些许,纤长的脖颈温柔包裹在驼色高领毛衣内,显出几分知性和温柔。

    洁白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柔软极了,像从天上落下的云彩,整只脚掌都好像要陷进去。

    沐浴过后的安德森随意裹了浴袍,赤着两只脚向他的女神走去。

    他的头发只是吹干了,并没有梳理,就这么乱而有型的炸着,此刻正随着他的走动在灯光下荡开一层层的波浪,如同黄昏时夕阳下那宛如洒了碎金的美丽海面。而金发后若隐若现的深邃蓝眼睛,又像极了海洋深处动人的珍珠。

    他过去从后面环抱着她,微微扯下毛衣领,发出一声声带着点儿委屈的哼哼,鼻尖一下一下的往她后颈蹭着,还轻轻地试探性的用牙齿和嘴唇轻轻的磨咬,唇齿间喷洒出的热气尽数拍打在凤鸣细腻的肌肤上。

    “外面好冷,但我期盼见到你的澎湃热情足以融化任何冰雪。现在你在我怀中,便好像信徒拥抱着上帝!之前付出的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凤鸣面上便忍不住荡开一丝笑意,挑着眉毛戏谑道:“你似乎也没付出什么代价。”

    有日子不见,这人口吐蜜糖的本事显然更加炉火纯青了。

    别人的情话总是肉麻,而他却仿佛在一本正经的朗诵情诗。

    “来时我跟人学了一句中文,那人说我一定用得上。”安德森的下巴搁在凤鸣肩膀上,又用脸颊蹭她的,腰部带着两人微微晃动,一本正经的献宝。

    凤鸣轻笑出声,对他的用心回了一个细腻缠绵的亲吻,“说来听听。”

    安德森恋恋不舍的啄了啄她柔嫩温暖的唇瓣,清了清嗓子,非常认真的用奇怪的强调一字一顿的往外蹦:“我的鸡儿邦硬。”

    凤鸣:“……嗯?”

    安德森的眼神分外澄澈,好似白色沙滩后连接着的蔚蓝海水,里面满满的都是深情款款的……茫然。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凤鸣的迟疑,“呃,我是不是被骗了?”

    凤鸣放声大笑,主动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吐息,“吻我。”

    次日醒来,一场鹅毛大雪下的轰轰烈烈,倒是方便了圣诞老人驾驶他的麋鹿马车四处奔走了。

    安德森醒来时,例行发现只有自己在床/上,只不过这次没有支票。

    他努力睁着惺忪的睡眼四处寻找,然后下一刻,便瞪圆了眼睛,瞬间睡意全无。

    屋里温暖如春,凤鸣便只穿着酒红色的缎子睡袍,走动间露出两截雪白滑腻的美腿。胸前两团他昨夜恨不得吞吃下肚的膏脂微微颤动,勾出的细微波浪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不难想象布料掩盖下的美景。

    强烈的色彩对比和视觉冲击让安德森血液沸腾,他麻溜儿下床,三步并两步过去熟练地抱着,跟在凤鸣身后亦步亦趋,连体婴儿似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饱含深情地吟诵道。

    “嗯?”凤鸣忽然回身瞧了他一眼,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连这么高难度的句子都用的如此之溜,没道理连什么鸡儿邦硬的意思都不知道。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眼中的怀疑和揶揄显而易见,而安德森先生却毅然决然的决定继续扮无辜、装傻。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本就尚未彻底清醒的双眸中立即涌出更多雾气,蓝的更透彻,宛如两颗水洗过的上等蓝宝石,又好像闯了祸试图蒙混过关的大金毛。

    安德森喜欢聪明人,可有时候对方太聪明,却又难免要时时警惕,一不小心就要用一万个谎话来圆最初的一个谎话……不过这也正是情/趣所在不是吗?

    也不知凤鸣怎么做的,貌似只是很随意的在安德森手腕上点了两下,后者就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她向后斜靠在大圆桌上,双手环抱,稍稍上挑的视线中明晃晃透出压力。

    “一不做二不休!”见装傻不管用,安德森索性露出“真面目”,一边流利的说着华国语,一边大步上前,伸开双臂直接抱起就走,很是得意洋洋。

    凤鸣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同样笑容愉快。

    安德森身材高大健壮,肌肉结实,抱起来十分挺舒服。

    重新将佳人放回床/上,安德森居高临下的欣赏许久,这才虔诚的伏下身体,动作轻柔的捧起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亲吻过去。他的唇舌一寸寸向上,沿途留下湿漉漉的qing色的痕迹,引发一串又一串的蚀骨战栗。

    他的眼底分明闪着yu火,可还是努力克制,真是可怕的意志力。

    凤鸣轻笑出声,抬起膝盖在他两腿间蹭了蹭,嗯,果然梆硬。

    安德森的呼吸瞬间急促粗重起来,身体肌肉紧绷,额头上也微微见汗。

    凤鸣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单手撑头侧起来,又冲着他勾勾手指,眼波流转。

    安德森像得了信号的野兽一样扑过来,可下一刻又被无情的推开,他的眼睛都憋红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体温烫的吓人。

    “我在上面。”女帝伸出染得鲜红的指甲,轻轻在他胸膛上画了几个圈子,又微微用力掐了下。

    空旷的原野中瞬间燃起一把熊熊大火!将人的理智焚烧殆尽!安德森的眼睛刷的亮起,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撂倒了,四肢大张,一副献祭者的坦荡,迫不及待的拉着凤鸣的手往自己胸肌上按,“来吧!”

    一番云收雨散,安德森先生露出精壮的胸膛,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毛巾便去煮意大利面。

    他煮面也不好好煮,又是摆造型又是亮肌肉,还故意将酱汁滴在自己胸前,场面一度十分暧昧。

    然而重新从浴室出来穿戴整齐的凤鸣却冷酷的抬起腕表看了下,“下午我要召开新员工入职大会,如果你能在十分钟之内做好,那么我便与你共进午餐。”

    言外之意,你要是再继续专注于浪而不务正业的话,那么外面有的是适合一个人安静用饭的餐厅。

    安德森:“……”

    安德森先生委屈的擦干净胸脯,然后仅用了三分钟就呈上午饭。

    他得意洋洋的替凤鸣拉开椅子,略显夸张的行了一礼,“请用。”

    凤鸣看着那雪白细腻的餐具,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这嘚瑟了半天,感情就只煮了一锅意大利肉酱面?

    不过味道倒是还不错。

    正吃着面,对面忽然推过来一只天鹅绒盒子,一抬头,安德森冲她眨了眨眼睛,十指交叉垫住下巴,“我觉得很配你。”

    看这个尺寸,约莫就是项链之类的珠宝,凤鸣道:“我可没替你准备礼物。”

    “这不重要,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专门为了圣诞节准备的。”安德森无所谓的送了下肩膀,又睁着那双好看的蓝眼睛温柔的说,“只是我无意中发现的,觉得再也没有人能比你更凸显出它的美,所以就拍下了。”

    凤鸣笑笑,拿过餐巾擦了擦手,打开一看,是一条碎钻下坠着大颗六边形红宝石的项链,以及一对同样造型的宝石耳坠。

    下面黑色的天鹅绒衬布如同漆黑的夜,将红似火、艳如血的宝石衬的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周围一圈并不算很小的碎钻不遗余力的闪着光,奢华却并不浮夸。

    “我很喜欢。”凤鸣说。

    他真的很懂女人的心,观察更是细致入微,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可他却稳准狠的抓住了凤鸣的真正喜好。

    安德森也跟着笑了,“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替你戴上?”

    凤鸣冲他扬起脖颈。

    上面戴着一串黑珍珠项链,如今看来,倒是过于稳重。

    她喜欢红色,喜欢这种充斥着澎湃生命力的颜色。

    换好首饰之后,安德森又拉着凤鸣去镜子前照。

    “比我想象中的更好看。”

    她的肌肤白皙细腻,对珠宝的包容性极强,很少有什么不合适的。但像红宝石这样合适的,却也不多。

    凤鸣换了几个角度看,满意极了,拍着他的手臂赞许道:“Good boy。”

    “现在,”安德森从后面轻轻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伏在耳畔低低的道,“Good boy想要点甜蜜的奖励。”

    凤鸣吃吃的笑起来……

    前往公司的路上,凤鸣又重新补了一次口红。

    第27章 她再世为人还如此辛勤奋……

    新旧员工将巨大的礼堂塞得满满当当, 工作人员正抓紧最后几分钟调试音响设备,生怕出一点纰漏。

    公司高层在前排先后落座,时不时飞快的交谈几句, 眉头紧锁, 神色凝重, 远不像平时那么从容。

    新人们既激动又紧张的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场景, 忍不住开始幻想, 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也能坐在前列?

    也不知前面高管们讨论了什么,其中一人忽然扭过头来, 面无表情的朝新人们扫视一眼。

    新人们立即噤若寒蝉,连脸上兴奋的笑容都僵住了。

    有几个小姑娘在几轮面试时就认识了, 现在发现彼此都被录用,都很为对方开心。这会儿几个人也坐在一起,就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那人是谁啊?怪吓人的。”

    “他你都不认识?人力资源部的康部长啊!”

    “啊?那咱们面试的时候怎么没见过?”

    “你傻啦?”说话的女孩儿下意识压低声音,又往四周看了一圈才小声说,“他出了名的性别歧视,凤总今年都发火啦, 直接没让他插手, 换的是肖敏肖副部。”

    周围几个偷听的也无声哦了下,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前排,顿时觉得那个后脑勺也多了点厌恶。

    然而就在下一刻,忽然有人上前对康明说了几句,就见他面色陡然一变,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那人出去了。

    康明一走,原本坐在他左右两侧的几位管理层便迅速靠拢, 冲着他的背影也不知说些什么……

    正巧肖敏和安娜等人陪着凤鸣进来,两拨人擦肩而过,神情激动的康明似乎冲凤鸣说了句什么,然而后者置若罔闻,如一股清风刮过,步履轻盈的径直迈入大礼堂。

    咎由自取的无耻之徒,有什么资格让她回首?

    康明本能的想跟上去,可没等他走出去两步,就被凤鸣的保镖和凤氏集团的安保人员组成的两道人墙拦住,终究是忿忿不平的离去。

    肖敏倒是回头瞧了一眼,眼中有些快意,不过很快便将这点情绪压了下去。

    她朝员工席上指了指,飞快的在凤鸣耳边报了几个名字,“有几个姑娘真的很不错,机灵又剔透,反应很快,可以考虑重点培养。”

    凤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映入眼帘的全是满怀憧憬的稚嫩面孔。

    见她看过来,还都露出一种新人特有的,带点傻气的笑。

    真好啊,这些年轻人就像是春天的嫩草,只要给点阳光和雨露就能疯狂生长,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不长歪。

    “你的眼光我是信得过的。”凤鸣拍了拍肖敏的胳膊,再次看了眼那明显的性别比,又缓缓吐了口气,语气坚定,“日子还长着呢。”

    万事开头难,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她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总会有法子坚持下去的。

    她曾在封建社会替天下女子杀出一条血路,如今也不会仅仅因为没了皇权至上的便利而坐以待毙。

    凤鸣低下头去跟几名高管说话的时候,新人堆儿里才重新爆发出激烈而密集的讨论:

    “哇,那就是凤总!我真的见到真人了!”

    “好帅呀,我也想成为她那样的人,我爸妈都说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凤总成了我的老板?妈呀,简直像做梦一样。”

    “她刚才是不是往咱们这边看了?我刚才都要紧张死了。”

    “肖副部也好帅气啊,就是那种干练,真带劲!”

    “凤总的项链好好看啊,以前都没见她戴过……”

    “哇,我觉得你今天做的指甲超级好看的!”

    “真的吗?哈哈哈,我也觉得哎,不如下班之后我带你去啊。对了,你的口红颜色真棒啊,哪个牌子什么色号?”

    女孩子们的友谊总是来的热烈而迅猛,哪怕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可能因为某种可爱的小东西迅速成为朋友。就好像眼下,这几个年轻姑娘就已经开开心心的商业互夸起来……

    两点半,凤氏集团年度迎新兼员工大会正式开始。

    凤鸣照例做开场,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一上台就扔了个重磅炸弹:

    “在过去的两个月内,经董事会全票通过,成立临时调查小组,针对凤氏集团内部存在的腐败、包庇、数据造假等问题进行深入调查,下面,我将宣布调查和处理结果。”

    现场先是一静,继而迸发出一片哗然,嗡嗡的议论声在大礼堂中不断回荡。

    谁也没想到,她竟会在这样的场合宣布这样的事情。

    新人们被这个大炸弹轰的晕头转向回不过神来,老员工也跟着提心吊胆,气氛顿时陷入凝滞。

    凤氏集团是凤鸣本人控股,她兼任董事长,提出清查集团内部弊端无可厚非,任何人都无权反对。可谁也没想到这次调查来的如此迅猛,让大家一点儿反应时间都没有。

    凤鸣分明是做好了准备才提案的,然后刚一通过,她便就地宣布成立调查组,直接将关键部门的资料和人员都扣住了。

    完美的零时差,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从根源上掐断了通风报信的可能。

    此次调查为期四十天,所有相关人员都签下保密协定,而杜绝了提前串通的直接后果就是:波及范围空前绝后,调查结果触目惊心。

    底层小鱼小虾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单涉事的中层和高层管理人员就高达25人之多!其中女性5名,男性20名,刚被带出去的康明赫然在列。

    结果出来之后,白纸黑字,证据确凿,所有人都无从抵赖。

    虽然知道只要查,肯定能查出问题,但谁都没想到问题竟然这么严重,消息出来之后,董事会上下都震动了,主动督促要严肃处理。

    这被祸害的可都是他们的钱啊!

    还有人心存侥幸,妄图用资历和人脉、脸面求情,结果都被凤鸣一口回绝。

    这次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有这样的结果,要是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后董事会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内部调查又有什么意义?

    “就是要让这些人看看,不是不敢查、不能查,而是不愿查、不想查!”

    “给过他们那么多收手的机会,自己贪心不足,怪谁?”

    原主是个非常重情重义的人,商场上做事习惯给人留三分颜面,犯点小错误也不会太过计较,只要愿意改,总会给第二甚至第三次机会,人人都夸一声厚道。

    这份厚道遇上懂得感恩的人也就罢了,大家投桃报李,携手并肩共创辉煌;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好歹……

    水至清则无鱼这话本没有错,可人一旦被感性束缚,就很容易出现漏洞,如果不下猛药及时止损,将来后果不堪设想。

    原主在乎的仗义名声在女帝看来根本无足轻重,过分仁厚的特质放在掌权人身上就成了致命软肋,这次她必要杀鸡儆猴,用这些蛀虫们的血浇灭所有蠢蠢欲动的贼心。

    二十五人中,包括康明在内的七人将直接除去职位,十一人停职查看,其余七人或是降职,或是调离原岗位,不一而足。

    一朝从云端跌落泥潭,难免令人唏嘘,可谁也没想替他们求情。

    且不说容易把自己赔进去,光看这几大罪状,也确实“死有余辜”:

    康明多次收受巨额贿赂,借助职务之便暗箱操作,先后将不符合招聘条件的二十余人录用为正式员工不说,甚至无视成绩屡次提拔,又频频私心打压。往小了说,他是以权谋私,可往长远说,根本就是在毁坏集团的根基。

    而财务部的副部长更是伙同他人胡乱招标,私下收受回扣,以次充好,谎报、私吞、克扣经费……

    念完名单和处理结果之后,凤鸣干脆利落的收尾:“相关人员已经移交司法机关处理,下面我将宣读晋升名单。”

    谁也没想到一年一度的员工大会上竟然会上演一出这样的大戏,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根据法律规定,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非法侵占单位财物的,如果数额巨大的,将会被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也就是说,以康明等人为代表的几名主要涉事人员这辈子完了!

    凤鸣这不动手则以,一动手就将人送进局子,震慑力不可谓不大。

    有害怕的,但更多的却还是大快人心,当下就有人带头鼓起了掌。

    看着身居高位者落马,总会叫人有种莫名的快/感。

    凤鸣从安娜手中接过另一份名单。

    现在大礼堂中的气氛无疑有些压抑,所有人见到她的动作都下意识浑身紧绷,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针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看热闹固然有趣,可要是这热闹牵扯到自己,那就要命了。

    好在凤鸣只是拍了拍麦克风,然后便露出今天第一抹微笑,“有过必罚,有功必赏,诸位只要问心无愧,便不必担心被牵连。现在,我宣布晋升名单。”

    不少人心里同时蹦出来一个想法:如今的凤总行事越发随性了,人事任免这种大事竟不像以往似的等过完年再说……

    这次的躁动显然比之前来的更猛烈。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人不想晋升,哪怕自知不够格的,此刻内心深处也忍不住萌发出一点幻想:

    毕竟刚撸下去那么多人,有空缺,自然就要有人补上,既然要挑人,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别的倒也罢了,最引人瞩目的职位调动有两个:

    原人力资源副部长肖敏正是走马上任,升为正部,而财务部副部长的空缺则由一名叫韩佳琪的老员工担任。

    韩佳琪虽然入职要稍微晚一些,但之前已经在几家大型企业财务部门担任过重要职位,当年还是原主亲自挖来的,奈何一直因为集团内部资历的关系被压着出不了头。

    女帝早就有将她往上拨一拨的念头,谁知还没等她想出万全之策,就在调查中发现原财务部副部长作茧自缚,直接把自己坑去吃牢饭了……

    肖敏的晋升其实早有苗头,她本人对此虽然欣喜,却并不意外。倒是韩佳琪,之前总觉得自己可能没戏,谁知……

    凤鸣亲自带头鼓掌,又亲切的鼓励,“好好干,我看好你们。”

    掌声四起,得到晋升的人无不红光满面,激动不已,而坐在前排的其他管理层们,心情却有些难言的复杂。

    凤总发招了。

    这次得到晋升的员工中,女性占据七成,其中尤以肖敏和韩佳琪最为突出,直接改变了高管内部性别构成。

    他们几乎可以预见,从今往后,凤氏集团内女性管理人员必定会越来越多,而她们的呼声和意见,也将越来越受到重视……

    之前不是没人对这份晋升名单提出反对意见,但凤鸣根本懒得跟他们打口水仗,直接让安娜甩出厚厚一摞过去三年内的政绩考核档案,瞬间堵住所有人的嘴。

    她虽然有心提拔女性,但如果肖敏之流自己不争气,她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之前只是所有人刻意无视,而此刻时机早已成熟,横亘在她们前方的阻碍除了性别之外别无他物,凤鸣只需要强势的推上一把,一切便都水到渠成。

    几名元老级职员对视一眼,都有些感慨:

    终于,变天了。

    作为第一批刚进公司就亲眼见证权力层风云变幻的新人们,此刻巴掌都拍红了,一个个心潮起伏,心思翻转间不知做了多少美梦……

    接下来,凤鸣终于变得“正常”,例行做了迎新致辞。

    可还没等老员工们松口气,她又“发疯”了:

    “在这里,我有几句话想要送给在座诸位。”

    她双手撑着演讲台,身体微微前倾,示意工作人员播放幻灯片。

    大礼堂内的灯光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前方大荧幕上亮起的画面,一张张,一幅幅,字字扎心:

    “对不起,公司暂时没用招聘女员工的计划。”

    “女孩子嘛,那么拼干什么?反正以后还不是要嫁人?”

    “你这样太累了,不如早点结婚……”

    “姑娘家别走得太远,最好挑个家门口的活儿,还能伺候父母公婆……”

    “你一个女人买什么房子?”

    “女人就安安分分的考个公务员、事业编,当个老师就挺好!瞎折腾什么!”

    看到这里,黑暗中已经传来低低的吸鼻子的声音。

    这些话都很普通,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而正是因为普通才最戳心:几乎每个女孩子都听到过其中的一句,甚至是几句。

    而等后面诸如“我们男人就是累,压力太大了。”

    “啊,还没做饭?还没接孩子?还没打扫卫生?”

    “我爸妈养大我不容易,你别不懂事……”

    之类的文字出现时,已经有姑娘忍不住低低咒骂了。

    灯光重新亮起,女性职员们要么眼眶红红,要么面带怒色;而反观男性员工,要么微微尴尬,要么无动于衷。

    凤鸣微笑着看向台下,“想必在座诸位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并且相当一部分人并不想听。”

    说到这里,她有意停顿了下,果然看到了许多“知道你还说”的表情。

    你们爱听不爱听,谁在乎?

    既然在我手下讨饭吃,总该有点觉悟,要知道,任何一个公司八成以上的员工都不是不可替代的,丰富而充沛的人才市场随时对她打开大门。

    凤鸣嗤笑一声,语气陡然严肃许多,“我不否认我的偏爱,因为承受着方方面面压力的女性正在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企业发展,我认为有必要扭转这一局面!”

    就像刚才被处理掉的康明,因为他的关系,许多优秀的女性职员都被刻意打压,根本得不到施展才华的舞台。即便现在枷锁解除,失去的时间和机遇却都再也回不来了,这不仅是个人的损失,同时也是企业的损失,实在令人惋惜。

    会场内一片哗然。

    在不少人看来,她这番话明显掺杂了过多的个人情感,并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说。

    有男员工忍不住,笑呵呵抗议,“凤总,您这么说未免有失偏颇,我们男人还得养家糊口买房子呢,难道就没有压力?”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便是没开口的男人们脸上也都一副确实如此的表情。

    男人可太累了,天生一副重担,所以他们根本不觉得“男人就是累”这话有什么不对。

    “这个问题问得好,”凤鸣不怒反笑,看上去和气极了,“成家了吗?”

    那人点头,“前年结的,儿子都两岁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不免有些得意的神色。

    凤鸣懒得追究这份得意究竟来自何处,只是继续笑着,“太太是全职主妇吗?”

    “瞧您说的,怎么可能!”那人失笑,“凤总,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望燕台消费又这么高,家里还要赡养四位老人,哪怕咱们公司福利再好,光靠我一个人也养活不起七张嘴啊!”

    这回是几乎所有员工都点头了,看来生活压力确实大,这个不分男女。

    “家里买房子了吗?”

    “必须买啊,不然住哪儿?没房子孩子学都上不了。”

    “自己买的?”

    “当然是我老婆”那人话还没说完,电光火石间已经意识到不妥,一张脸慢慢不自在起来。

    凤鸣仿佛没觉察到似的,几乎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督促道:“麦克风坏掉了么?听不到呢。”

    已经有女孩儿们低声发笑,看过来的眼神内容丰富得很。

    那人额头上慢慢渗出汗来,憋了半天,这才哼哼道:“我跟我老婆凑钱付了首付,现在一起还贷款。”

    话音未落,周围已经嘘声四起,火辣辣的视线笔直扎过来,如同凌迟。

    “哦~”凤鸣故意拉长了腔,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故作惊讶道,“原来如此,刚才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以为是你自己全款买房子,并一力支撑整个家庭的全部支出呢。”

    众人哄然大笑。

    那人似乎还有点不服气,可这些确实是事实,一时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抬手去擦汗。

    这一出闹出来之后,凤鸣的视线再次划过座位席,绝大部分的男人们已经没有了一开始梗着脖子跟她对视的底气。

    是啊,房子是大家一起凑钱买的,谁也没吃亏,谁也没占便宜。夫妻二人都上班,没一个闲人,单纯这么看的话,大老爷们儿硬说自己压力大……似乎还真没什么道理。

    不过也有负隅顽抗的。

    “房子是我爸妈出的,”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性说,“我爱人挣得不如我多。”

    好些男人就又挺直了腰杆。

    是呀,有几个女人挣得比我们男人多呢?

    有钱的是大爷,自然是挣得多的压力大。

    凤鸣也不着急,下一刻便语出惊人,“孩子谁生的?”

    那人:“……”

    您逗我玩儿呢?我他妈能生吗?

    凤鸣继续问:“平时谁照顾孩子?”

    那人嘴角抖了抖,忽然特别后悔当这个出头鸟了,“我爱人……”

    “家务是家政还是谁做?”

    “我,我太太,”他抬手擦了擦汗,不过马上分辨道,“哪儿有男人做家务的?不都是这样吗?”

    “为什么不能做?”凤鸣对这个貌似约定俗成的规矩实在是好奇很久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她统治的时代,一切还以重体力劳作为主,男性是天生的劳动力和主要收入来源,所以社会地位高,这确实是解释的通的。

    可是现代社会科技高度发达,尤其企业内部从事的全是脑力劳动,女性既要像男人一样工作,又要承担生儿育女、做家务、照顾老人等等诸多职责,宛如签了卖身契的奴隶,而且完全没有任何额外报酬。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中年男子张了张嘴,然后又很理智的选择闭上了。

    他想不出理由。

    为什么不能做?说白了,懒!

    凤鸣冷笑连连,“前几天我让人做过家政价格的调查,考虑到诸多女性承担的包括清洁、照顾老弱、做饭等一系列内容,恐怕在座一多半都承担不起。”

    民间流传一句话:哪怕你出去嫖/娼呢,人家好歹还有钱拿,可如今大多数已婚女性?提起来都是辛酸泪。

    即便房子是男方出的,可妻子们一生所付出的心血和金钱,也足够了。

    凤氏集团她做主,可性别歧视依旧存在且如此严重,更别提其他地方了。

    “我无权强制要求你们任何人对家庭或是他人做出任何承诺,但唯独一点,我希望至少我公司的员工,是懂得尊重和平等对待他人的真君子。”

    “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氛围,而在凤氏集团,我希望是平等、公正、开放和包容。”

    “如果一个人连最起码的家庭责任都逃避,恕我直言,我实在无法信任更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千百年来的观念根深蒂固,想扭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能徐徐图之。

    而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影响身边的人,并尽最大努力协助女孩儿们获得自己应得的权益。

    只有当足够多的女性站到足够高的位置,才真正有了话语权,才真正有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凤氏集团的员工会议并未对外公开,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依旧有零星的片段外传,看哭了一群人。

    “我今年大二,决定了,明年一定争取去凤氏集团实习!”

    “啊啊啊凤总,我踏马吹爆!您收了我吧,真的!”

    “那些话太真实了,真实到胸口一阵阵的疼……”

    “刚被公司的老男人取笑说我就该回家结婚带孩子的人在地铁里看哭了……”

    西林给凤鸣打电话,接通后却沉默良久,老半天才幽幽叹了口气,“你牛。”

    凤鸣笑笑,“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女性与生俱来的生育构造确实给她们的个人发展造成许多障碍,譬如不确定性和企业成本增加,但这并不是她们的错。

    男人是这一过程的另一半必要条件,可为什么到头来责任全被归结到女性身上?这不公平。

    真要说起来,生育本身就是为整个人类繁衍做贡献,既然付出了,她们理应得到回报。但绝不是诸如“延长产假”等变相将女性从职场向外驱逐的政策……

    资本逐利而生,想让所有的企业都主动承受这种潜在的成本提升显然不现实,至少目前阶段不现实,但凤鸣愿意。

    她愿意割舍一部分既得利益,给那些可爱的女孩子们一点机会。

    其实大部分女性要求的很少,她们只想要两个字:

    公平。

    西林笑了起来,微微有些鼻音,凤鸣没有点破。

    过了会儿,西林忽然主动提议道:“来吧,为了庆祝这一激动人心的历史性的时刻,过两天咱们出去玩儿吧,我做东!请务必不要推辞!”

    这几个字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魔力,凤鸣下意识追问:“去哪儿?”

    考虑到西林此人本就作风狂放不羁,她的担心是很有必要的。

    “嘿嘿,”果不其然,西林的笑声肉眼看见的变得猥琐,“我新近发现了一个非常带劲的地方!那里的汉子们各有所长,非常特立独行,根本不是外面那些大众戏码!”

    “比如?”

    “抖胸舞!啊,这个其实也不算太稀奇,那你再听听这个!用大基基敲鼓,怎么样?很刺激吧!是不是一听就觉得热血沸腾?还有脱/衣秀!”

    凤鸣:“……”

    平心而论,与西林每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她就会有一次觉得其实她们两人的口味真的差蛮多,并对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跟这个人成为朋友而感到困惑。

    或许是成长氛围和文化理念的不同,凤鸣更喜欢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更细腻婉转回味悠长;然而西林则明显奔放直白许多。

    她还在心中斟酌措辞,那边西林已经精神亢奋的说起脱衣秀上小哥哥们那雪白紧致的lai子,“不穿衣服才是真猛士,一个个浑身涂油的小哥哥背着皮绳拴住的打鼓绕场行走,一边走一边敲,不用手!那腰,那臀!那胸,比我的都大!你说不去摸一把对得起咱们这么多年的辛苦工作吗?”

    凤鸣冷静的指出,其实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她再世为人还如此辛勤奋斗,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摸一把lai子……

    奈何盛情难却,凤总推辞一番未果,到底还是被强行赠送了一张预约VIP入场券……

    挂电话之前,西林还迫不及待的跟她分享了一个最新八卦:

    “号外号外,你还记得之前那个摄像师吗?”

    那必须得记得,凤鸣脱口而出,“顾青亭?”

    人长得帅就算了,还那么有才华;有才华就算了,竟然连名字都如此富有诗意和韵味!

    “没错,就是他,”西林点头,“我就说么,他那么火辣,你怎么可能不记得!”

    凤鸣扶额,“我很累了,请务必长话短说。”

    严格的说是最近两个月她都很累,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强行压制的疲惫瞬间失控,如汹涌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需要休息,充足的休息,而不是西林东拉西扯的打嘴炮。

    “哦,”西林马上从善如流的直奔主题,“他跟女朋友分手啦!”

    这消息还是后期修片的小姐姐偷偷告诉她的,说是亲眼看到顾青亭的女朋友拖着行李箱走了,顾青亭在后面追出去几百米远,到底是没能挽回。

    尽管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如此细致狗血的情节绝对跟现实情况有出入,但都不约而同的忽视了。

    消息传开后,包括西林在内的WORK杂志社上下一众女性员工都陷入一种矛盾而胶着的复杂心情中:

    帅哥失恋伤心,那充满悲情的忧郁眼神令人心碎,她们自然也感同身受;

    可只要一想到他又是可爱的单身贵族,身边虚位以待……这群女人就又实在伤心不起来了。

    顾青亭分手的消息确实给凤鸣带来了一点新鲜感,不过她觉得这人跟自己有交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来那边早已有西林这号资深女色狼虎视眈眈,又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实在做不出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就跟好友翻脸的事……二来么,顾青亭这种男人容易一往情深,适合居家过日子,还是不招惹的好。

    不过单身美男欣赏起来似乎格外赏心悦目些!

    想到这里,凤鸣又顺手在手机上搜索顾青亭这个名字,结果铺天盖地蹦出来的竟然是什么男团?

    凤鸣:“……”

    别是顾青亭想不开去玩男团了吧?

    可稍后等她细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

    不是顾青亭摇身一变成了男团成员,而是他最近应邀去为一个刚刚选秀出来的男团拍摄。因为这个男团炒作的很厉害,虽然一部正经作品都没有,但俨然已经有了宇宙第一天团的牛哄哄,连带着顾青亭的名字也随处可见。

    爱屋及乌,凤鸣也就顺道多瞧了那个男团几眼,结果……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破天荒的开始怀疑是不是提前老花:这不管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是圆滚滚略微发肿的脸,染成五颜六色的乱糟糟的头发,夸张的眼妆和打扮……

    据说这是七个人,但凤鸣认真刻苦的分辨了老半天,只要一换照片,她还是照样两眼一抹黑谁都认不出。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用功而专注的做一件事了!简直感天动地。

    强哥也很久没见自家不喜欢电子杂志的老板长时间盯着手机屏幕了,“前面应该就有打印部,要不要停车先打印出来?”

    谁知凤鸣却摆摆手,又把手机屏幕直接怼过去,特别正经的问:“你看看,看完之后跟我说,这都是谁跟谁。”

    看清屏幕内容的强哥:“……”

    合着您在看小鲜肉啊,亏我还怕您看多了电子版文件伤了眼睛!

    强哥失笑,辛辣而专业的点评道:“这些都是水货,弱鸡身材不说,唱歌跑调、演戏脸崩、跳舞漏拍,全靠炒作,根本红不长久。”

    言外之意,您就算看中,也换点儿有高级感的成吗?跟您之前找的那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啊。

    哦,忘了,也就是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尤盟能与他们一较高下,反正都是那么烂……

    凤鸣听后十分惊讶,“就这样一无是处的,竟然也能出道?”

    看看这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冷酷模样,也不知哪儿来的资本和底气。

    强哥点头,“世界大了,总有眼瞎的,能糊弄几个是几个。”

    当初您不也视力不好来着么?

    见凤鸣还在一脸嫌弃的盯着手机看,强哥笑道:“凤总,何必看这些?您还不如干脆自己弄个男团玩儿么!”

    凤鸣笑了声,然后渐渐停住,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索了。

    时光飞逝,岁月无情,但生命中总有某些片段格外动人,在近乎尘封的记忆中闪闪发亮。尤其当你回忆往昔,光线纷扬,更显得它们弥足珍贵,比如说后宫选秀的盛大场面……

    强哥本也是顺嘴一说,但没想到凤鸣好像真动心了,也就跟着激动起来,当即口水横飞的说道:“老板,您别说,这事儿还真可行。现在这演艺圈的钱太好赚了!咱们每年投资影视那点都翻番儿的回本呢!可到底是跟人家合作,最后还得跟别人分蛋糕,总叫人觉得心疼,要不您干脆也成立个影视制作公司,咱们自己一条龙服务,也不用愁没有销路。就是让这些小孩儿整天演点儿什么玛丽苏汤姆苏杰克苏的剧,有的是爱看的。要么就直接唱唱跳跳,哪怕五音不全呐,现在也能给你后期作成歌神在世,到时候演唱会一开,门票一卖,扭腰摆胯,那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呐!”

    他越说越带劲,越说越觉得可行!

    要不然你看现在但凡有点钱的基本上都涉足影视行业,什么挖煤的,钻矿的,开房地产的老板,这会儿不都摇身一变成了某某制片人、某某影视公司老总吗?

    谁都不是傻子,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是没有暴利,怎么可能这么积极!

    强哥说的起劲,凤鸣听的也是乐呵。

    听这个意思,感觉跟养戏班子差不了什么,自己拿总主意,然后弄个大总管,叫他张罗着,回头专管掏钱就完了。

    女帝是个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即沉吟片刻,非常认真地问:“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就算门槛低也得有个专业人士张罗着,总不至于叫强哥或安娜因小失大,丢开手头的活儿去搞什么男团和影视制作吧?

    “还真有!”强哥直接就笑了,当即一拍大腿道,“您还舍近求远做什么?王文德不就现成的吗?他最擅长弄这种又狗血又热卖的剧了!他们这些圈里人彼此都熟,直接让他挑头,拉个班子就完了。或者先不着急,公司框架慢慢弄,先来个选秀,海选预赛决赛的,少说一年半载,回头公司办成了,热度也有了,开张了直接上硬菜!”

    凤鸣深以为然,命他立即将选秀,咳咳,海选一事纳入日程。

    第28章 【捉虫】像凤总这种身份的……

    强哥像往常一样将凤鸣送进屋, 确定没有别的事才准备告辞,走到门口了又被叫住。

    “影视公司的事可以缓一缓,”凤鸣抱着手臂在落地窗前停下, 认真思索了下, “先联系下王文德, 把海选的事情提一下, 同时让他准备一个新剧本, 演员全部从选秀名单里出。”

    成立公司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办成的事儿,总得跑一段时间,而且现在她手下既没有艺人也没有班底, 光空口张罗没用。

    还是先海选,签一些好苗子, 结束后估计公司的事儿也就差不多办好了,再拍戏也水到渠成,两不耽搁。

    王文德当年大学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某省级娱乐电视台做策划,对这种事情驾轻就熟,难得现在偶像剧导演也做的有声有色,这事儿找他算是正对盘。

    强哥一听, 就知道这是自家老板把卖人情的机会让给自己了, 当下感激一笑,“得嘞,您就请好吧,保证把这事儿办的妥妥当当的!”

    “你办事我信得过,”凤鸣笑笑,又道,“如今的时代不同以往了,声势也要拉起来。等王文德那边定的差不多, 找公关部做个方案,先似是而非的模糊一段时间,最后再两边官方同时发声。”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开始就老实承认的消息没意思,网民最喜欢这种貌似捕风捉影,可实际上又有迹可循的东西了。

    既然要做,那就正经做起来,商场如战场,你来我往彼此试探,其实套路都大相径庭,女帝玩起来得心应手的很。

    强哥点头,“您想的可比我长远多了,行,我这就去办。”

    好事不过夜,他下了楼就直接给王文德去了电话,问他有没有空,最好现在就出来见一面。

    凤鸣不喜欢烟味儿,所以但凡跟着的人都不许抽烟,强哥这个原本有烟瘾的人来到她手下几年内愣是把烟瘾给戒了。以前不离身的烟盒成了解压陀螺,这会儿就一手电话一手手里剑造型的陀螺嗖嗖转,黑夜里就有点儿中二的肃杀。

    可巧这会儿王文德正跟一个制片人在洗浴中心泡澡,说的口干舌燥却依旧全程尬聊,一看他的电话,本能觉得有好事儿,直接就从热水池子里蹦出来了。

    蒸的浑身通红的王文德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那制片人,就见对方一脸不耐烦,原本到嘴边的话在口中打了两个转儿,一咬牙,“有空,什么事儿,你说!”

    这块硬骨头啃了几个月了,愣是连个渣都没掉,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强哥就把事情简单说了,王文德一听,简直恨不得直接给他跪下。

    “强哥,强哥,打今儿请您就是我哥,亲哥!今儿这大恩大德,我王文德永世难忘,来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

    他激动的全身更红了,脑袋里嗡嗡的响,一阵阵的缺氧,当下二话不说就跟那人拜拜,麻溜的擦干身体,这就要走了。

    “实在对不住,佟先生,家里有点事儿,正好我瞧您也不大方便,就不耽搁您宝贵的时间了,要不咱们下次再约?”

    一直到接电话之前,几次三番都是他热情洋溢,恨不得在对方家里打个地铺游说,如今却笑呵呵的要退场,前后反差之大令人惊叹。

    佟先生一听,脸登时就黑了,非常不满地拖着长腔说:“王导,事情都没谈好就走,你这个诚意很不够啊!”

    我可去你妈的诚意吧!

    王文德在心里骂娘,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又胡乱敷衍几句就麻溜儿穿好衣裳,吹了头发走人,任凭姓佟的在后面指桑骂槐也不在意。

    真男人从不回头!

    金主妈妈在呼唤,谁管你姓老还是姓童?

    能帮人当二掌柜的铺摊子干大事,谁耐烦跟你这在这低声下气儿的抠这点钱?一天天孙子似的呼来喝去。

    那怕你是水嫩鲜活的美少年呢,好歹还能有张脸,我也掏心挖肺的。

    可这老不修都吊了他一个多月了,架子摆的比天高,光是这洗浴中心就来了五回,可怜王文德一块钱没抠出来还先倒贴了不少。他都恨不能亲自挽起袖子拿澡巾替那厮搓灰了!可谁成想人家道行高,油盐不进,直到这会儿两瓣嘴巴还跟河蚌似的闭得死紧,半点光亮看不见。

    一分钱没到位的,条件倒是开了不少,又是得这么拍,又是得塞个人的,自己这个导演干脆要被架空了。

    他娘的,老子不伺候了!

    王文德哼着小曲一路狂奔,心情倍儿好,觉得外头大马路上的汽车尾气都是如此甜美,中间差点被人剐蹭都生不起气来,半小时后就在强哥说的餐厅那儿急刹车,一路小跑进去跟对方碰头。

    两人都是老熟人了,也不玩虚的,坐下之后直奔主题,然后非常顺利的统一了目标,简称三个务必:

    务必高要求高质量,务必从一众烂大街的选秀内脱颖而出,务必以风总的喜好为最主要风向标!

    她老人家说要软萌,咱们绝对不能高冷!她老人家要爷们儿,咱们绝对不搞娘炮!

    本来从澡堂子出来就热,说了半宿又口渴,王文德情绪一上来,眨眼功夫就喝了五、六瓶啤酒,左手拿烟,右手捏着啤酒瓶说的口水四溅,手舞足蹈。

    他双眼迷离,吞云吐雾的勾画着未来那宏伟的蓝图,五官都模糊了,“……策划和本子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现下就有现成的,先呈给凤总瞧瞧,要是不满意咱们随时重写!放一百个心,保准风总要什么样的,我就能写出什么样的来!”、

    一句话,只要资金到位,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哪怕让他亲自上也成啊,可惜人家肯定不要啊!

    “兄弟这个人情记下了,”王文德无限唏嘘的跟强哥碰杯,拉着他的手反复诉苦,形容凄惨的如同饱受压迫的农奴,“到底是真兄弟,有什么好事儿头一个想着我。”

    “我想着有什么用?”强哥提醒说,“其实还是老板心里有你这么个人才,我不过顺口一提罢了。”

    “那是,那是。”王文德点头如啄米,又补充道,“不过你也别过谦,该怎么着咱们都不含糊。”

    假如凤总是一国天子,那么强哥就相当于天子近臣,开口说句话分量极重,很能影响凤总的最终决断。

    就像这回的事儿,他推荐谁不是推荐?反正都是白送人情的事儿。要是推荐个新人,还能顺道拓展人脉,可人家偏偏提了自己!这叫什么,这可不就是恩情吗?

    哪怕强哥自己推辞,可他王文德不是那种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辈,这个人情不能忘。

    强哥笑着跟他碰杯,“凤总很信任你,可不能叫她失望。”

    王文德砸吧下嘴,一摆手,感慨万千,“没得说,凤总真是没得说,为人就是这个,大气!”

    他用力竖了竖大拇指,又唏嘘道:“合作也不是一回了,那是真明白,那境界,绝了!这就是天生干大事的人。”

    给钱利索又大方,还从来不管闲事,凤鸣绝对是眼下华国最受欢迎的金主妈妈了,没有之一。

    强哥点头,完了之后又笑,“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我也不可能原封不动的替你把这些彩虹屁转达一遍。”

    “用不着!”王文德拍桌子,顺手把烟屁股掐灭了,“我这都是真心话,发自肺腑你懂吗?嗨,凤总是个明白人,我不说她都明白。还是那句话,一切看行动!”

    “对了,下周凤总不是公演?我得想法儿进去见个面,当面表达下谢意。”

    陆清明本身就极具号召力,好位置的票基本上一开卖就不剩什么了,如今凤鸣又掺和进来,边边角角的位置也有人争抢了。

    不过办法总是人想的,且不说各单位的预留座,那不还有黄牛呢么?

    实在不行他找找朋友,弄个记者证或是其他工作证的混进去也成啊……

    说话间,他已经又开了两瓶啤酒,咕嘟嘟下去之后,狠狠打了个酒嗝儿,又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一句“看行动”“凤总你等着吧,你绝对没信错人……”然后就咕噜噜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强哥也不急着搀扶,乐呵呵拍了两张照片,又稳稳当当坐在原地顺了顺明后天的行程,顺道替他叫了代驾,这才上前把人拖死猪似的扛起来往外走,“买单!”

    服务员:“……”

    你这是要扛出去扔了还是怎么着?

    凤鸣对海选的要求第二天就下来了,非常简单:

    要么有脸,要么有才,当然,二者兼备就更好了。

    年龄方面比较宽泛,十八到三十五都行,性别不限。

    一开始确实是存了点儿私心,想弄一群各式各样的美男养眼加赚钱,可昨晚上她仔细研究过后就改了主意:她发现其实整个华国娱乐圈的现状就有点畸形!

    简单总结就是过大的需求和过窄的选择面之间的尖锐矛盾。

    你能想象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庞大市场上,年复一年翻来覆去演戏的就那几个人吗?就是个天仙吧,蒙头瞅上几年也该产生审美疲劳了。

    观众不是没意见,可实在没得挑啊,只好从一堆烂桃里勉强挑几个不太烂的出来凑合……

    凤鸣就乐了。

    成吧,既然都决定过界搅浑水了,为何不把浪头掀的更高一点?

    男团女团都要来一个,个体艺人也得有,演技派和偶像派两腿迈进,影视歌舞全面开花,这才是长久之道。

    王文德一听这个年龄范围就呆了半天,有些迟疑的说:“倒也不是不行,可是难道凤总不觉得这个有点儿太宽泛了吗?”

    其实他到现在也还觉得凤鸣这次选秀存在很大的私心。

    选秀选秀,不就是选小年轻吗?回头自己好好筛选一回,列个名单,务必帮凤总充实一下“后宫”。

    他记得凤总以前特别钟爱小鲜肉啊,难道如今变口味了?

    这三十多岁的都是叔叔、阿姨辈儿……

    当然,他不得不承认成熟型男魅力大叔和成熟靓女娇艳姐姐自古以来就在市场上占有相当的份额,消费市场着实不容小觑,可问题是那些都是从年轻艺人逐渐老过去的,顺水推舟。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选秀,这就意味着要将一群素人从零基础培养!

    且不说这个岁数的人一般都成家立业了,就算不成家,至少也有了稳定的工作,能有多少肯舍弃现在的稳定来选秀,在这个充满未知的娱乐圈里拼一把?

    最要命的,岁月不饶人,十几二十岁的人和三四十岁的可塑性差异确实是个不争的事实,后者除了要面对残酷的市场淘汰法则之外,还必须正视随着年纪增长而带来的体力下降,甚至是记忆力减退。

    他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了,头一回见正经选秀准备选大叔大姐的!

    原本是打算做偶像剧预备役来的,可这么一来……

    就是不知道凤总喜欢哪一款?

    貌似最近郭导挺受宠的,意大利来的安德森好像年纪也不小了,这俩人的特色也挺鲜明。可要是比照着来的话,会不会有点重复?

    他正在胡思乱想呢,强哥就笑,“放心吧,老板说的,错不了。两边针对不同受众群体,慢慢来就好,另外,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至少他们已经见识过社会的残酷,待人接物方面也都比年轻人好上手,又没有那么多叛逆的隐患,操作起来更省心。两边算是一个开头难,一个过程难吧,均衡一下也不差什么、”

    之前他也曾有过类似的顾虑,但凤鸣当时就意味深长的说:“你小看了人的野心和欲/望,更小看了人的可塑性。”

    古人诚然将戏子划为下九流,避之不及,可现在时代不同了,那是艺术家!昔日避如蛇蝎的职业摇身一变,瞬间就光鲜亮丽起来。

    光看那逐年增长的报考影视艺术学院的学生大军吧,就知道整体社会走向了。

    年纪大?没关系!谁年轻时候还没有三个两个的成名梦?年少时错过了,还不许人家现在再拼一把?

    他们之所以现在踏实,那是因为诱惑不够。

    常人难以想象的丰厚收入,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镜头竞相追逐的成名体验,千百万粉丝忘乎所以的追捧……

    这样的人生,有几个人能抵挡?

    是庸庸碌碌一辈子,还是豁出去拼一把?

    况且现代社会人均寿命大大延长,三十来岁才是正当年,来个事业第二春完全不是问题。

    君不见娱乐圈明星们都保养有方,三四十岁的人身心蓬勃向上的才是常态,所以凤鸣认为三十五岁并不会构成多大干扰。

    王文德一听也跟着陷入沉思,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无数年轻艺人突然长残、突然叛逆、突然恋爱、突然结婚、突然婚变等诸多负/面/新/闻,忽然也觉得……嗯,别说,有家有口的成年人在这方面确实会略省心一点。

    王文德并不是唯一一个绞尽脑汁想在古琴演奏会见凤鸣一面的,正准备从国外取景地往回赶的庄群飞也在面临这个问题。

    “哥,我准备去后台给姐姐一个惊喜,你觉得怎么样?”

    庄群飞非常认真的询问着经纪人的意见。

    他们已经许久没见面了,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同样认真的思索片刻,回答的十分谨慎,“有风险,但也不是不行。”

    庄群飞一怔,“什么风险?”

    难道凤总还会不愿意见到自己吗?

    经纪人微微叹了口气,“凤总上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庄群飞回忆了下,“十天之前吧。”

    他已经隐约意识到问题所在,马上解释说:“姐姐说这是我第一次出国拍戏,意义重大,让我专心工作……”

    经纪人心道,这都是骗鬼呢吧?就是个瞎胡扯淡的偶像剧,一张脸就能出道的,压根儿不需要演技,专心不专心有什么区别?难不成还指望这个拿影帝吗?

    退一万步说,如今这世道,乳/沟都能硬挤出来,更何况别的。就算再忙,难道连打个电话说句话的功夫都挤不出?

    见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庄群飞也不禁紧张起来,“哥,姐姐身边是不是有别人了?”

    这个问题简直太滑稽了,经纪人反问他,“她身边什么时候没人了?”

    庄群飞:“……”

    呃,还真是。

    “小庄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经纪人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些可怕的苗头,当即一本正经的教导起来,“像凤总这种身份的女人,想让她永远只守着一个男人那是白日做梦,咱们得提前认清这一点,省得以后受伤。你就看前两年的尤盟吧,多么得宠!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如珍似宝的捧在手心儿里,可最后不也是说撂开手就撂开了吗?结果怎么样?他现在都快沦落成跑保险的了!”

    抱大腿就得有个抱大腿的态度,要是真把自己当盘菜那就坏了。

    “那是他咎由自取,”庄群飞忍不住为凤鸣抱不平,“姐姐对他多好啊,他一点儿都不珍惜,这种糟蹋别人真心的人就该是这个下场!”、

    那个尤盟太坏了!他活该!

    “你别打岔!”经纪人哭笑不得的喊道,“重点是这个吗?”

    庄群飞哦了声,闷闷的不说话了,空出来一只手不断地摆弄着一只漂亮的木头盒子,里面装的是他偷偷给凤鸣买的礼物。

    经纪人最喜欢的就是庄群飞听话,当即又指点道:“咱们也不求别的,只要她对你真上了心,帮助咱们把这个事业搞起来,以后就算分手了,好聚好散,也就不怕什么了。”

    谁还求什么天长地久啊,曾经拥有就够奢侈的了,人得知足。

    庄群飞又忍不住插嘴,“姐姐帮了我够多了,现在的工作要么是看她的面子,要么也是因为她的热度,就这个我还没回报过呢,做人不能这么贪得无厌。”

    顿了顿又特别诚恳的说:“我觉得姐姐对我还是挺有感情的,我也喜欢她,我想慢慢来。”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简直像个陷入恋爱中的傻孩子,一点点规划着属于自己的小未来。

    经纪人差点给他气笑了。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太天真了。

    毕竟之前那么多年都在队里封闭式训练,基本上不跟外头接触,还是这么想当然的。

    关起门来过日子这种老实本分的规划,完全不可能套在凤总身上好吗?

    “对,是该知恩图报,”三观不同,经纪人直接就放弃了跟他斗嘴,退一步选择顺毛摸,当即循循善诱道,“可是你要是不尽快红起来,把事业彻底立起来,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当红艺人,你怎么回报?”

    庄群飞一怔,是啊!

    他就是一穷二白的傻小子,要什么没什么,光想着报答了,可凭什么呀?

    没听见那头的动静,经纪人就知道这小子心动了,当下趁热打铁的给他敲警钟:“但你目前现在这个进度不大行啊,最近凤总跟那个外国画家,叫什么Yann的往来十分密切,公然在talk上你来我往。Yann又要在华国举办什么画展,凤总还亲口承诺了要请客呢,到时候不又得频繁接触吗?人家是正经玩儿艺术的,画家你懂吧?明骚易躲,暗浪难防啊!”

    “还有那个郭平郭导,前阵子他们打的可是火热,凤总都亲自带他去做造型了!这可是之前尤盟都没有过的待遇!最要命的是效果非常棒,被多家媒体杂志公认为本年度转型最成功的人,没有之一!我这个男人看的都蠢蠢欲动,别提凤总了。更不要说还有什么意大利帅哥的异域风情,尚公子的花花风流,这不全都是诱惑吗?”

    不说则以,一说,不光庄群飞亚历山大,经纪人也跟着堵得慌。

    娘咧,这竞争上岗的难度也太大了点,还不如后宫里翻牌子呢。

    见面三分情,前提得是见,可这会儿庄群飞别说见了,连电话联系都是十天前的事儿了,这得给人家落下多少啊!

    眼瞅着快过年了,又到了各大品牌、电视台疯狂竞争,艺人们拼命捞钱的时候了,错过这末班车得损失多少钱呐!

    庄群飞是新人,可二月份刚好《晴天雨》首播,热度肯定是有的,就算混不上实体春晚,可网络春晚啊、各大综艺什么的,只要加把劲儿,也不是够不着。

    想到这里,经纪人一颗心就变得火热,脑海中好一番权衡利弊,果断道:“你干脆脱/光了,去凤总床上等着吧!”

    时不我待啊,必须得下剂猛药了。

    去后台算什么惊喜?顶多搂搂抱抱就完了,哪儿比得上满身疲惫回到家,推门一看,被窝里横着个活色生香的大帅哥来的实在?

    心与心的交流,肉与肉的碰撞,夜深人静时人类本能驱使一切,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到时候尽了兴,让庄群飞把那双招牌小鹿眼睛眨巴几下,弄的水汪汪的,随随便便吹点枕头风吧,要什么没有?

    经纪人越想越带劲,觉得此计一出简直荡平天下,绝无对手。

    什么安德森,什么尚疆,什么郭平,你们有我家小庄清新可人吗?有我家小庄的元气满满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刚下定决心破釜沉舟的庄群飞弱弱的哼哼,“我,我没有姐姐家的钥匙……”

    他们可还没到那一步呢。

    笑容僵在脸上的经纪人:“……”

    我踏马的真是看错你了!

    “白瞎了你这腹部八块肌和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啊!”经纪人痛心疾首道,“怎么连把钥匙都弄不来?”

    还不如尤盟呢,好像那小子勾搭上凤总不到一个月就公然鸠占鹊巢,豪宅随便住,豪车随便开。

    没钥匙搞什么惊喜?

    头天晚上劈头盖脸挨了经纪人一通训,庄群飞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又乘坐国际航班回来,刚到接机大厅就看见了自家经纪人的大黑脸。

    “哥。”

    小伙儿乖乖问好,声音闷闷的。

    经纪人一瞧他的脸色,又给气个倒仰,“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不等庄群飞自己掏出手机来看,如临大敌的经纪人已经不由分说的将他塞到车里去,然后让司机直奔美容院。

    要了命了,怎么就碰上这么块榆木疙瘩!

    说得不好听一点,今天没准儿就定生死了,你不说把自己捯饬的亮闪闪香喷喷的,竟然还新增了黑眼圈和红血丝?

    凤总得多想不开才会专挑这个时候下手啊?

    啊不对,无意中瞅见庄群飞蔫儿吧唧缩在座位上,跟一条委屈的大狗子似的,经纪人忽然起了一个扭曲又变态的念头:

    话说凤总大鱼大肉也吃腻了,这种我见犹怜的病态美……会不会脱颖而出?

    正想着呢,庄群飞忽然一阵恶寒,下意识的问:“哥,你想什么呢?开开空调吧,怪冷的。”

    经纪人:“……”

    经纪人痛苦的捂住额头,有气无力的叫前头助理把空调温度从26°调到30°。

    还冷?热死你算了!

    这种直觉系野生动物耍的哪门子病态美呦!

    按照B计划,庄群飞的经纪人先带他去了美容院,在将一整个上午加一个中午都消耗完之后,重新变得光彩照人的庄群飞这才恢复了昔日阳光青年的俊朗。

    “哥,给点饭吃吧,”庄群飞可怜巴巴的打申请,“飞机餐我给睡过去了,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呢。”

    “饭碗都要没了,吃什么饭?”经纪人非常冷酷的回答道,“饿着吧,经过科学研究发现,饿鬼看人的那种幽幽的眼神跟充满欲/望的眼神极度接近,非常勾魂夺魄,正好拿给你补充一下。”

    庄群飞:“……”

    这还有天理吗?

    不行,等会儿他得偷偷让小助理弄点吃的来,不然下午或是晚上,他想抱抱姐姐都没力气了,嘿嘿。

    经纪人的意思是让他先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后台跟凤鸣见个面,提前预热一把,然后他悄悄跟强哥通个气儿,先把庄群飞送到今晚凤总下榻的住处,到时候……就看那小子自己发挥了。

    “成败在此一举,你可得争气啊!”经纪人一脸的背水一战,配着外面稍显阴霾的天空,显得格外悲壮。

    一直到庄群飞出门之前,他还在不厌其烦的絮叨,让他一定要放的开,大胆热辣一点。

    “女人都喜欢外表端庄,内里放/荡的男人,小清新总有一天会腻的,现在时机到了,你必须得搞个反差萌,懂吗?”

    “庄重肃穆,那是给外人看的,关起门来必须有情调!”

    庄群飞听得脸红红,答应的踌躇满志,但万万没想到,一到歌剧院就撞入修罗场,场面几度惨烈无比。

    他先是在VIP停车场碰见了也是刚下车的尚疆,对方似乎比平时更要魅力四射,宛如一只随时准备开屏的孔雀。

    四目交汇的瞬间,都对彼此的来意秒懂。

    庄群飞:“……”

    尚疆:“……”

    然后又在电梯里遇上亲自提着花篮过来的安然,画了清透妆的妹子今天看上去格外清纯似水,花篮条幅上稍显肉麻的字样让她的目的昭然若揭。

    庄群飞:“……”

    安然:“……”

    尚疆:“……”啊,是个女的。

    对尚疆,庄群飞确实不敢怎么样,毕竟双方敌我力量过于悬殊,可是对安然?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中间夹着个花篮的两人就用无形的视线在空中进行了一番激烈交战,你来我往胜负难分,空气焦灼的令人窒息。

    而等电梯到达一楼大堂,组合诡异的三人默然无语朝着贵宾休息室走去时,竟又看见了刚从大门口那边过来的西林,以及身高腿长面庞英俊的顾青亭。

    此时此刻,但凡略有几分姿色的男人都能成功激发三人的警报,更何况还是顾青亭这种级别。

    这脸,这肩,这胸,这腰,这臀,这腿……火辣够劲儿,充满都市少有的野性之美,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极其独特鲜明,明显就是凤总好的那一口啊!

    庄群飞:“……”

    尚疆:“……”

    安然:“……”

    太心累了,这年头她不仅要跟男人抢男人,还要跟男人抢女人……还能不能行了?

    西林的视线在这几个人之间不断徘徊,最后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呵。”

    这可真是一场好戏。

    稀里糊涂被拉过来的顾青亭:“嗯?”

    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进门之前,西林暗搓搓给凤鸣发了条短信:“姐们儿,你有福了!”

    凤鸣:“……”

    ******

    凤总所在的贵宾休息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暂且不提,陆清明等一干古琴协会成员所在的后台却也不清净。

    都是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的老同志,不管是技术还是心理素质都很过硬,这会儿倒也不用再临场准备什么,便像往常一样凑在一起说话。

    有团里的助手非常开心的说:“这次真是了不得,不光有以往的那些观众,还来了很多各界名人呢,光是后台收到的花篮就是往常的好几倍!咱们要火啦!”

    说完,他就挑了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人物说了。

    这些大多是娱乐圈和商界的名人,粉丝如云、一呼百应,之前跟古琴协会一干人等素无交集,可想而知,是给凤鸣捧场来了。

    小助理又难掩激动的说:“就是媒体也多了不少,我还看见两家省级媒体,还有人在采访观众呢,跟平常门庭冷落的情况真是截然不同了。”

    现在不管干什么都要求曝光率,古琴毕竟是小众文化,很有点儿曲高和寡的意思,一直以来都呈现出一种半死不活的颓势,让他们非常担忧。

    可现在不同了,名人有了,媒体来了,还怕缺少公众曝光度吗?

    一时间大家都满面红光,自觉前途光明十分欢喜。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不和谐的声音蓦然蹦出,“哼,简直是乌烟瘴气!如今这艺术殿堂也被玷污了。”

    说话的是个跟陆清明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儿,胸口掐着一块怀表,看上去文绉绉的,只是面容严肃中透着怒气,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有个圆脸的老头觉得他说的有点过了,不由得出声说道:“汪老,话不好这么说,来的观众我们要一视同仁,哪里能带偏见呢?”

    “这哪里算是观众,我这又哪里算得上偏见!”汪老怒道,“究竟有几个人是真心喜欢古琴的,难道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不过凑热闹的罢了,满身铜臭,我宁肯他们不来,反倒清净纯洁些!”

    搞艺术的人骨子里难免都有些清高,他这么义正辞严的一说,倒也有几个人不好做声了。

    随陆清明混进来的田朗第一个沉不住气,皱着眉头道:“汪老,您这话里有话,究竟是说谁,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虽然没指名道姓的,可谁听不出来说的是凤总?人家可是他跟老陆好不容易请来的外援,肯答应过来是仗义,没道理赚不到好反而惹一身腥!

    汪老仰着下巴看回去,微微有些不悦,“田老,你是书法协会的人,这个地方本就不该过来,我们古琴界的事,你还是不要伸手了吧?”

    田朗是什么性子?当下给气得够呛,恨不得当场撸起袖子打回去。可念在今天自己本来是给老友撑场子的,若是这会儿闹起来定然无法收场,只得暂时忍耐。

    谁料他这个平时爱惹祸的人忍了,而一贯沉稳持重的陆清明竟发话了:

    “汪老,我敬重你的为人,也佩服你的技艺,但是这些言论恕我无法苟同。”

    “买票的人来自各行各业,背景和文化修养也各不相同,他们都懂古琴吗?他们是真的欣赏古琴吗?倒也未必。你在这之前从没有批判过任何人,但是今天对一个没真正接触过的外援却如此大的意见,这不是偏见,是什么?”

    汪老冷哼,“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别人只是看,她却想要干涉,尤其可恶。”

    陆清明摇头,跟大家坦白道:“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曾几次三番拉她入会,甚至不惜以会长职位相赠,她都拒绝了。”

    “啊?!”

    除了田朗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不免十分惊讶,就连汪老眼中也多了几分不确定。

    如果对方的本意真的是资本干预,又怎么会拒绝?只要有了会长的头衔,想做点什么不行?

    陆清明又语重心长的说:“艺术可以高雅,但绝不能清高孤傲。”

    他们古琴协会的宗旨是复兴和传承,发扬和推广。说的直白一点,不就是从外面拉人吗?

    要是随便来个有实力的人就提防排斥,所谓的弘扬和传承,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第29章 你还能不能有一个作为情……

    陆清明几句话就扭转了气氛, 不少成员纷纷点头。就连刚才态度强硬的汪老,此刻也不由得陷入沉思,微微出神。

    陆清明就很乐观的说:“世道变化也不能说全是坏事, 只要能善加利用, 反而可以事半功倍。就好比这个媒体, 要是没有他们引导, 哪儿会有这么多人来看咱们的演出?”

    他素来以理服人, 这番话也是入情入理,听的大家频频点头。

    然而汪老却始终眉头紧锁,到最后也没松口, “口说无凭,艺术可不像做生意, 有钱就行了。恕我先失陪了。”

    他撂下这句话,甩头就走,任凭后面“汪老”“老汪”的挽留响成一片,自始至终都没分过来半个眼神。

    小助理忿忿不平道:“他不过是副会长,对陆老也太不尊重了。”

    刚才的圆脸老头儿示意他少说两句,出声打圆场, “陆老不要往心里去, 这么多年了,您也知道他就这个脾气,其实也没什么恶意的。”

    其余几个人也都呱嗒呱嗒跟着附和,“是啊,老汪就是清高了点儿,脾气臭了点儿,做事还是很卖力的。”

    田朗就忍不住吐槽,“就着还点儿?老陆就够刺儿了, 他比”

    话音未落,陆清明就瞪了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哔哔,唯恐天下不乱吗?

    田朗哼哼两声,到底是给了老友面子。

    给他这么一打岔,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严肃气氛都没了。

    陆清明重新酝酿了会儿,这才重起话头,“你们不用劝,我知道他只是一心为了咱们协会,相信稍后凤总的表现会折服他的。”

    作为会长,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大家的心都是好的,但有些情况也不能不认清啊。”他环视四周,有些自嘲的对一众好友说:“咱们都老了,就算拼出老命去,还能弹多少年呢?到时候眼一闭手一撒,后继无人,做出的努力不都付诸东流了吗?”

    陆清明挨着数了人头,一一报出年龄,“我已经67了,老徐,你也65了,剩下的来的没来的,70多岁80多岁的也有的是。老孟,你是咱们里头的老幺,可也48快过半百的人了……”

    谁还能长命百岁吗?他们这些人功名利禄都有了,一辈子没白活,现在时候快到了,也并不怕死。但关键是下头几个弟子根本没有一个能镇住场子的!当师父的一撒手,下头这群弟子全都得凉!

    不甘心,那是真不甘心啊!

    他几句话就把众人刻意回避的问题赤/裸裸的撕开在面前,残酷又真实。一时间众人都说不出话来,现场沉默的吓人。

    陆清明话锋一转,带了几分激动的说:“可是凤鸣不一样啊,她才刚过三十岁,三十岁呀,多好的年纪!这样年青,却已经有了足够跟你我同台竞技的资格,多么难得。”

    “她有这样的热情和能力,最难得的是,”他忽然顿住,几次张嘴都说不下去,有点儿着急的向老友们求助,“那话怎么说来着?她自带”

    一群高矮不一、胖瘦各异的老头儿面面相觑,各自茫然,如同田野里迷途的羔羊。

    自带啥,助理吗?

    第二次攒起来的正经气氛再次整个儿垮掉,如碎掉的冰面,只剩下渣渣了。

    最后还是刚被禁言的田朗气鼓鼓的提醒道:“你可就愁死吧,人家那叫自带流量!土老帽。”

    这么一大群老头儿里,也就田朗最赶时髦了,因此非常理直气壮的藐视全场。

    众老头儿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表示听过。

    陆清明一拍巴掌,“对,就是自带流量。同样的事情,咱们吆喝就没几个年轻人听,可只要她在网上随便说几句,群起响应,留言好几万!好几万啊,同志们,这是个什么概念?哪怕一开始只有1000个人出于好奇和从众的心理尝试呢!难道最后留不下三两个吗?有一个算一个,这些都是希望啊!”

    一群老头儿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啊,言之有理!”

    “是啊,可不是嘛?”

    “这个外援请的好。”

    文化之所以会湮灭于历史长河中,最致命的不就是没有传承吗?没有年轻人愿意去学,而等上一代人死绝了,这条文化的脉络也就断了。

    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调动起年轻人的积极性来,留下星星之火,还怕没有燎原的一天吗?

    徐老胖乎乎的,性格也圆滑,可说的话却很认真,当即感慨,“到底是陆老,想的确实长远。”

    陆清明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再对比之前的老汪,高下立现。

    诚然,汪老确实是真心喜爱古琴,但他太自负太高傲,拒绝接受任何不一样的东西,无形中就把自己圈在那个小圈子里原地踏步。

    说白了,他只适合做个表演者,完全承担不起传承的重担。

    但陆清明不一样,他既有能力,又以德服人,而且还真心的会放下身段四处奔走,努力抓住每一次机会,这个会长当之无愧。

    **********

    贵宾休息室。

    众人进来时,就见凤鸣用凤头玉簪盘了头发,穿着件墨绿色绣银团花的对襟薄袄靠在沙发上看书。右边案子上放着一架古琴,茶杯里冒出袅袅热气,看上去好像那些古画里的仕女图一样静谧美好。

    这画面太美,以至于刚还暗流汹涌的几个人忽然有了惊人的默契,谁也没抢着开口。

    还是凤鸣先从书本上抬起眼,见眼前直拉拉立着一排呆头鹅,不觉失笑,“没位子么?都站着做什么?”

    尚疆他们这才如梦方醒,刚要坐下,就听顾青亭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凤总,介意我这么拍张照吗?这个构图和色彩都太美了。”

    他是个专业摄影师,在第一时间发现和挖掘美早已成了本能,更何况如今本尊就这么明晃晃的坐在眼前,哪里忍心放过?

    尚疆和庄群飞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赤果果的鄙夷和警惕: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就连他们都没这么直白的拍过马屁!

    果然能杀到这儿的都有两把刷子,刚才看着挺云淡风轻超然物外的,结果一开口惊人呐。

    这人很有一套啊!瞧瞧,若无其事的就把话给说出来了。必须重点提防!

    凤鸣做女帝的时候也经常请画师入宫来为自己画像,自然不介意这个,欣然应允。

    顾青亭熟练地摆弄了几下镜头,然后下一秒:“……噗。”

    大家正疑惑呢,他就无奈笑道:“凤总,能换本书吗?”

    今天这样的场合,又是这样的打扮,大家都下意识的觉得她看的书肯定也特别深奥,特别高大上,普通群众必须仰望的那种。

    哪怕不是什么绝版古籍,至少也得是四书五经、《孙子兵法》吧?不然都对不起您这身衣裳!

    可万万没想到,顾青亭就在镜头里看见了这样一个封面:

    “著名科幻小说家阿南最新力作,年度最佳科幻作品!”

    您说您穿成这样,又凹着这样的造型……看的竟然是科幻小说?

    次元壁在顾青亭眼前活生生炸裂。

    凤鸣翻开封面看了看,也笑了,索性将书交给强哥,“罢了,今儿就带了这一本。”

    她顺势端起桌上茶盏,用盖碗轻轻刮了刮里头的茶梗,然后长睫微抖,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向镜头。

    下一瞬,顾青亭好像被电流击中,一股空前的战栗传遍全身,他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双手本能的疯狂按动快门。

    成了!

    照片里的凤鸣斜靠在沙发扶手上,手中端着忍冬图案的薄胎茶盏,氤氲的热气朦胧了她的红唇,反而越衬出来上面那双眼睛。

    她就这么随意的看过来,可目光却凝而不散,既像一位充满威严的君王,让人本能拜服;而同时却又是一位充满故事的女郎,幽深的好似看不见尽头的古老街巷,让人忍不住就想走进去。

    西林吹了声口哨,非常诚恳的发出邀请,“再上一次WORK吧,这个就做封面,绝对能卖到脱销。”

    “等不了那么久,”凤鸣也特别喜欢这张照片,让强哥回头拿到照片后洗出来挂在自己客厅,又对顾青亭说,“你果然是最棒的。有没有兴趣做我的私人摄影师?”

    人才嘛,自然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比较舒心。

    她的人才收集症又犯了。

    顾青亭一怔,笑着摇头,“不好意思,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在一点。”

    虽然他现在跟WORK合作,但自由度很高,可一旦真成了某个人的专职摄影师,恐怕再想脱身就难了。

    凤鸣并不意外听到这样的回答。有才华的人总是有拒绝的资本的,像顾青亭,像之前苏青的经纪人张曼。

    “不要紧,以后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的。”

    影视制作公司的计划已经启动,到时候总会需要摄影师替自家艺人拍照不是吗?

    西林就故意夸张的笑,“哇,你这是当着我的面挖墙脚啊。”

    凤鸣一摊手,非常认真的道:“我实在是个惜才的人。”

    顿了下又笑,“或许你也可以一并过来。”

    既然决定踏入娱乐圈,或许再收购一家杂志社,也没什么不好的。

    “快算了吧,”西林笑出声,“这话千万别被我们主编听见,不然怕是要跟你拼命。”

    统共就这两块心尖尖儿,您这倒好,一下子就打了连根挖走的主意,这是要断人活路啊!

    凤鸣笑的意味深长。

    主编,不也得听命于杂志社吗?

    顾青亭一拍完照,尚疆就随时待机准备上了,趁这会儿赶紧插话,“真巧啊,你喜欢科幻小说。”

    说着,他就大大方方去凤鸣旁边坐下了,亲昵极了。他的姿态舒展又自然,看不出半点刻意。

    安然和庄群飞齐齐瞪大眼睛,哇,高手!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就是尚疆了,换成其他人都不合适。没办法,段位等级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这样放松的对话。

    他们两个随意惯了,凤鸣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将正脸往尚疆那边转了转,“很神奇。”

    她本以为现在的汽车、火车、飞机之流已经足够令人惊叹,没想到人类探索的脚步早已扩展到外太空去了!

    何其伟大,何其勇敢,甚至任何一个词汇的形容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无边无垠的浩渺宇宙该是何等苍茫壮阔啊,跟它一比,一个国家、一个星球都显得渺小了,她只是这么想着就心潮澎湃。

    “小时候我还梦想成为伟大的航天员来着,买了好多玩具,”尚疆半真半假的陈述着自己的童年,“现在偶尔还想着要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凤鸣难得露出点惊讶的神色:这大约是他们两个合作之外最有默契的一次了,“确实如此。”

    “不如这样,”尚疆心头一动,当即眨巴着那双桃花眼提议说,“现在不是有预备的太空旅行项目吗?干脆咱俩一块去报个名,到时候一起遨游太空得了!”

    听听,太空旅行,多么浪漫!

    茫茫宇宙中,人类如此微不足道,他们抓住彼此的双手,相互依偎,看着外面蔚蓝色的星球心潮起伏……感情突飞猛进都是小意思,没准儿落地之后一年之内儿子都会叫爸爸了!

    尚先生想的心满意足,觉得这个未来完全没毛病。

    “啊,真能太空旅行啊?”安然是个爱找刺激的姑娘,听了这话就忍不住问道,“那得特别贵吧?”

    “也就一亿吧。”尚疆不大在意的说,不等安然松口气,又非常体贴的补充道,“美金。”

    眼见着安然已经成功开口,到现在还没开张的庄群飞难免有些急的慌,刚要见缝插针的说两句,结果马上就被这个天文数字打击蔫儿了。

    卖了他也来不起太空旅行啊!

    “那还蛮可以的。”正愁钱多了没处花的凤鸣欣喜地点头,转头对强哥说,“好好查一下相关政策。”

    来都来了,不努力探索下多么可惜。

    别说凤氏列祖列宗了,多少前朝、后代的伟人加起来,有人遨游太空过吗?

    安排上,必须得安排上!

    正在算自己多少年片酬才够上一次太空的安然:“……”

    同样充满探索精神的庄群飞&顾青亭:“……”

    该死的有钱人!

    西林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也没这资本,全当八卦听,完了之后噗嗤一笑,“估计得排队吧?”

    浪到没边儿的富豪多着呢,其实他俩这还算靠谱的了。既然有这么刺激又特立独行的项目,肯定很抢手。

    “是的,”尚疆摸了摸鼻子,略想了一下才报了几个如雷贯耳的人名,“好些名人都报名了,听说这两年筹备的有模有样,不过这事儿实在太复杂,具体时间谁也不好说。可能等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甚至是十几、几十年。”

    安然哇了声,眼睛亮闪闪的,将小姑娘的天真烂漫发挥的淋漓尽致,“那岂不是要等到死了?”

    又被落下的庄群飞:“……”

    他幽幽地看着安然,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她反应怎么那么快?口才怎么那么好啊?

    “bingo!”尚疆笑着朝她丢了个twinkle,熟练地称赞道,“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去年三月份已经有一位订购者去世了。”

    安然脸红红,心跳快的都能被开超速罚单了:“……”

    当一个男人又英俊又有钱,对女孩子们还总是温柔体贴,极尽细心的时候,哪怕花花公子的名头也不能让他们的魅力有一丝损耗。

    妈妈呀,求求你不要这么勾引我!

    我们是情敌好吗?我已经决定生是凤总的人,死是凤总的鬼了!

    从尚疆口中得到惊人消息的凤鸣心满意足,这才看向一直没跟自己正面说话的庄群飞和安然,“端着不累吗?”

    这俩人从进门时,手里就各自抱着个小盒子,坐下了也没放手,凤鸣看着都替他们累得慌。

    “啊!”

    安然猛地站起身,将小纸盒递给她,还没介绍呢,就见凤鸣眼带笑意的看过来,“不用推车了,嗯?”

    强哥和小助理噗嗤笑了,两边肩膀都跟着抖。

    尚疆高高的扬起眉毛,嗯?推车,什么推车?老汉推车吗?

    安然一张脸刷的憋红了,求别提黑历史!

    她捂着脸哼哼道:“没……这次是粗粮饼干,好吃又低热量,您回头要是饿了,不方便吃东西的话好歹还能垫一垫。”

    上次回去的路上她就跟经纪人佩佩反思过了,觉得大半夜给凤鸣送奶油蛋糕其实真不算上上策:

    那送的不是蛋糕,而是如山高如海深的磅礴热量啊!

    现在回想起来,凤总竟没直接叫她把蛋糕带走,还真是令人感动的体贴和温柔。

    凤鸣顺势打开盒子,就见巴掌大的小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两排牡丹花造型的厚曲奇饼干,油纸下面不断散发出淡淡的朴素的香气。色香味俱全,妥了。

    “你费心了。”她满意的点点头。

    安然顿时笑开了花,十分乖巧,“您喜欢就好。”

    现在凤总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比接到三层蛋糕时真诚许多!

    “这件外套很配你,气色很好。”凤鸣打量下她身上这件橘粉色带流苏边的麂皮外套,“靴子配的也不错。”

    被夸赞的安然简直开心的要死,水獭一样双手捧脸扭动了几下,“这还是您送我的那件呢,我也觉得特别好看。现在市面上没有,别人看见都好嫉妒的!谢谢凤总!”

    嘻嘻,凤总夸我好看哦。

    尚疆&庄群飞齐齐变色,什么?竟然还送衣服?

    、

    他们都这么亲近了都没收到过衣服,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趁虚而入的?

    仗着是朋友,尚疆立刻故作忧愁的说:“对啊,说起来,你的眼光真的不错,我记得之前不是还替郭平做过造型?回头也帮我瞧瞧吧。”

    然而凤鸣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并不当真,“别闹。”

    尚有苦说不出疆憋屈成了真僵:“……我真没闹!”

    才一眨眼的功夫,庄群飞已经勇敢地上前送上自己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

    小帅哥微微红着脸,睁着一双澄澈好看的眼睛解释说:“这是我亲手做的,全世界只有这一个!”

    他心中正进行着某种剧烈的挣扎,声音也因为紧张和忐忑而略显颤抖,整个人如同风雨中的一颗小苗,弱小可怜又可爱,即便被摧残却也还是顽强支撑。

    凤鸣打开一看,呵,八音盒?

    西林和尚疆这两个俗世男女登时就笑抽了。

    “哈哈哈哈,音乐盒?”

    “妈呀庄小哥你真的太纯情了,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这都什么年间,他们都是什么年纪了,竟然真有人送八音盒?烂俗偶像剧都不兴玩这套了好吗?

    凤鸣却很喜欢。

    是一座传统的有些土气的旋转木马,上面坐着一位把眼睛笑成月牙形的小姑娘,上满弦后一松手,那木马便会伴随着清脆叮咚的乐声缓缓旋转,上上下下……

    大概是制作者不够专业的关系,有几个地方细看的话,难免有点粗糙,可多看几遍,却又会觉得憨态可掬,反而多了几分纯真的质朴。

    凤鸣打开听了一遍,眼底有了点温度,“很特别的礼物,我很喜欢。”

    庄群飞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嘴角上扬,笑容灿烂,“姐姐喜欢就好!工坊里的人还说我挺有天分的,下次我肯定能做的更好。”

    西林笑的满脸泪,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顾青亭帮她拿纸巾,还是安然手脚更快,替她抽了两张。

    物以稀为贵,她算明白凤鸣为什么如此中意这位小哥儿了,多么纯洁清透不做作啊,在这个物欲纵流的社会,能碰上的概率简直比中彩票还低。

    他明明应该知道的,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带点儿笨拙的将一颗真心掏出来,双手奉上。

    凤鸣缓缓眨了眨眼睛,忽然抬手,庄群飞就刷的把脑袋凑过来。

    凤鸣失笑,果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乖,既然是你的心意,自然要独一无二,多了就没意思了。”

    庄群飞乖乖点头,“好,听姐姐的,那下次我做别的好不好?”

    大男孩眼巴巴给自己抢活干的小模样看上去格外可怜可爱,凤鸣还真就有了几分期待,“好,我等着。”

    庄群飞好一阵心花怒放,又想起来临走前经纪人的千叮咛万嘱咐,当即壮起狗胆,吧唧在凤鸣脸上亲了一口。

    尚疆&安然:“……卧槽!”

    两人无意中视线交汇,电光火石间本能的丢给对方一个虚伪的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还是他妈的算了吧!

    西林在旁边笑的花枝乱颤,感慨今天果然没白来。这哪儿是休息室,简直就是修罗场!

    眼前男男女女各种配对不断排列重组,宛如灯光璀璨的大戏台上锣鼓齐鸣,你方唱罢我登场,看似风平浪静间早已暗搓搓的进行了数次交锋。

    忒过瘾了。

    古时候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是不是就这感觉?

    某种意义上说,她真相了。

    众人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工作人员提醒说:“凤总,还有半小时要开幕了,您需要去跟陆老他们汇合了。”

    凤鸣点头,小助理就小心翼翼的替她抱起古琴。

    顾青亭觉得有几分眼熟,下意识多瞧了几眼,忽然开口道:“这琴看起来有些眼熟,是陆老的掠阵吗?”

    凤鸣脚步不停,听了这话便很有几分赞赏的看过去,“眼光很准。”

    顾青亭笑笑,“之前我曾替陆老拍过人物专访,其中就包括他搜集的十二架古琴,所以认得。”

    顿了顿又说:“今儿陆老竟舍得将这把琴拿出来供您使用,可见其真心。”

    凤鸣勾了勾唇角,眼睛带些俏皮的眨了眨,“不,你错了。”

    不仅仅是今天……

    表演快开始了,原则上无关人员不得进入后台,但总有些人例外。

    古琴协会虽然背靠国家,但有高级待遇的也只有几名骨干而已,剩下大部分会员和工作人员只有基本工资,协会整体运作还得自负盈亏。这个时候,一些不求回报的低调赞助人就显得尤为可贵,那么适当的给他们一点无关紧要的小特权也在情理之中了。

    谁能想到花花公子尚疆竟是古琴协会的长期赞助人之一呢?

    刚才得知这个消息时,凤鸣也不禁哑然,因为好像不管怎么看,这个游戏人间的浪子都不像是会对古文化感兴趣的样子。

    尚疆得意的抖了抖西装外套,视线有意无意的划过庄群飞和顾青亭,非常义正辞严的表示:“支持传统文化,人人有责嘛。”

    顿了顿,又忍不住主动吐露说:“不仅是古琴协会,昆曲、京剧、书法等等,我也颇多往来。”

    因为老爷子喜欢。

    他为了刷印象分,干脆就广撒网多捕鱼:先默不作声赞助,然后等老爷子什么时候跟那些协会的人有接触了,对方肯定会提及此事,如此一来,他就成了低调本分的好孩子……

    比起王婆卖瓜,第三方真诚的夸赞显然更具说服力。

    没什么比发现孙子跟自己爱好相同更能讨老人欢心的了。

    安然哇了声,“尚先生很了不起啊,竟有这么高的觉悟。”

    连顾青亭也跟着点头,十分赞赏的说:“确实很了不起。”

    说句不好听的,投资其他行业或是协会多多少少都能赚点儿,可赞助这些?基本上就是扔钱听响儿。

    尚疆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还能不能有一个作为情敌的觉悟了?没看见我正在跟你抢关注吗?

    顾青亭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眼底干净的好似大雨过后的晴空,没有一点儿算计。

    尚疆有些不自在的挪开眼睛,心道听说这小子是个野外摄影师,是不是在外面跟野生动物待傻了?是敌是友分不出来?

    目送凤鸣和尚疆携手并肩消失在通往后台的大门后,庄群飞用力抿了抿唇,偷偷给经纪人发了信息:

    “哥,我发现了,姐姐那么优秀,想脱颖而出就必须有点儿特长。”

    那个摄影师会拍照,尚先生跟姐姐有很多共同话题,而且又都这么有钱……就连安然都会做好吃的,可是自己呢?好像一点儿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难道自己要就地表演陆上游泳吗?这不能够!

    不一会儿,经纪人发回信息,满屏幕的都是欣慰,“你长大了。”

    庄群飞握了握拳,瞬间下定决心,踌躇满志的喊:“哥,我要跟姐姐上/床!”

    经纪人:“……”

    确实在计划之内没错了,不过话说这两者之间有必然且稳定的联系吗?

    第30章 【捉虫】骚不过,骚不过,自……

    被一群老头儿热情迎接的凤鸣不禁有片刻错愕:她简直以为自己走错房间, 来到敬老院了呢。

    虽然之前陆清明就曾不止一次的提及古琴协会的现状,但仅凭耳闻和亲眼目睹绝对是两码事。

    哪怕往前倒退几分钟,凤鸣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情况已经严酷到了这种地步。

    放眼望去, 但见一片鹤发鸡皮。说句不好听的, 这么一群脆弱的老头儿本身就是不确定因素:岁月不饶人呐。

    难怪陆清明这么想把自己拉入会。

    假如成真, 她绝对能凭一己之力瞬间拉低古琴协会的平均年龄!

    额外说一句, 也不知这个协会是不是看脑袋选人, 数量众多的老先生们竟然没有一个谢顶!一簇簇雪白头发格外茂盛浓密,宛如春日明媚阳光下蓬勃的蒲公英,带着股别样的生机……

    陆清明和田朗跟她熟, 这会儿一个沉稳一个活泼的打配合,帮双方介绍,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尚疆虽然偶尔犯浑,间歇性不着调,外加四季常青的发/浪憋骚,可到底正经富三代出身,待人接物和基本礼仪非常到位,台面上业务水平十分出色, 三言两语下来便将一群老先生哄成绽放的菊花。

    说白了,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让任何人如沐春风;可只要他不想,呕也能呕死对方。

    凤鸣忍俊不禁,悄悄与他耳语,打趣道:“没少对着尚老爷子练吧?”

    尚疆是个顺杆爬的德行,闻言立即摆出一副委屈的面孔,“可不是!不过单练毕竟成效有限,不如你来, 咱俩来个男女混双,绝对横扫四野。”

    他生的斯文俊秀,做任何表情都赏心悦目,就连眼下这造作的委屈中竟也透出几分浑然天成的天真。

    凤鸣忍笑道:“算了吧,老爷子一生不容易,且叫他多过几天舒心日子吧。”

    就她跟尚疆不分高下的浪荡名声,要是真凑在一处,尚老爷子别说安度晚年了,只怕立刻就要心慌气短……

    到时候尚老爷子和她,恐怕只能活一个。

    尚疆顺着想了下,竟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太不孝了。

    笑完之后,他又对凤鸣说:“我瞧着你也挺得心应手的。”

    他知道凤鸣家人冷漠,多年来就跟死了一样毫无往来,这会儿倒也很体贴的不提。

    凤鸣承认的很坦荡,“老爷子们都不是常人,说起话来自在。”

    她痛快,其他老头也都觉得舒坦,觉得凤总这人真是不错,通透老练,谦虚有礼,难得还不嫌他们这群老头子烦,果然外界传言不可尽信。

    就在今天之前,其实也有几人跟汪老的想法类似,都觉得这位传说中的凤总人品有点不过关,坊间又流传她孤高桀骜喜怒无常,是个满眼里只看到钱的大俗人,实在不适合深入接触。

    可老话说得好,百闻不如一见,眼下他们倒也渐渐有了陆清明那样的遗憾了:

    这人瞧着是真不错,举止有度谈吐有礼,要是古琴技艺也出色的话,不能拉入协会当真是一大损失。

    人嘛,都是这样,看顺眼了之后就是一好百好:

    还是田老头说的有道理,现在社会也都开放了,他们这些老古板也应该开化开化。都是成年人了,她也没强迫过谁,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既没伤天害理,也没碍着旁人,跟外头那些杀人放火的坏蛋一比,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凤鸣跟着慰问了一圈,立即发现少了个人。

    演出之前都有表演手册,上面会清清楚楚的列出参演人员的情况和曲目表,她记得进门之前还看过,今天会有两位副会长出席,可如今只有一位圆脸的徐老,另一位姓汪的副会长却不知所踪。

    陆清明不会说谎,听她问到这儿,脸上难免带出些来。

    倒是徐老先上前解围:“老汪为人严谨负责,不到演出落幕永远放不下心,这会儿正在后面守着他的宝贝琴呢?凤总想见的话,咱们就去见见?”

    “不必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倒是不好打扰。”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瞒不过谁,凤鸣一听就知道里头有事儿。

    她这趟过来,本就只是被陆清明的真心打动,旁人态度如何,哪里值得她在意呢?

    尚疆只负责捐款,具体怎么运作不管,少了谁也不管,就是觉得自己来都来了,必须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他就赖在后台不走了!

    他甚至已经打算好了,等会儿谢幕,他也要上去混一下,嗯,就跟凤鸣站在一起好了……

    多么美妙,多么般配!他们不仅私下是朋友,还是商业伙伴,领域横跨商界和文艺界。他们配合默契,合作无间,一个台前一个幕后,简直就是新世纪独一无二的绝美搭配!

    妥了,今夜热搜头条就是这个了!

    锁了,锁了!

    今晚的节目安排是这样的:陆清明先热场,然后汪老独奏,一群老艺术家合奏,后面凤鸣作为特别嘉宾出场,徐老与另一位合奏,最后再是大合奏,结束。

    这里面单独一个拎出来都是名角儿,陆清明等三四位都是世界几大顶级演奏厅转遍了的,不管去哪儿都是C位,像眼下这样一群人凑在一起的演奏会简直千载难逢。

    可如此隆重的盛会,最贵的池座票竟也才998,对比那些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流量们演唱会上动辄上千起步的门票,真的可以说良心白菜价,买到就是赚到。

    工作人员最后一次跟嘉宾们确认情况,等到了亮琴的时候,整个后台都有片刻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田朗第一个回过神来,声音都发颤了,“老陆啊老陆,你可真舍得!”

    当初我想摸两把还让你防贼似的挡着,各种呼来喝去,毫无尊严,可今儿你竟然悄没声的送人了?

    多少年的友情啊,我这颗心都伤透了!

    徐老忍不住扶了扶眼镜,又使劲眨了眨眼,这才不大确定的问:“这,这是陆老您收藏的掠阵吧?”

    若只是借用,依照陆清明那宝贝劲儿,肯定是要自己亲自带过来才放心。可现在这把琴却在凤鸣手里,答案不言而喻:

    陆清明把琴送人了!

    果不其然,陆清明笑着点点头,“这把琴我死守着无用,弹不出它的味道,只能辜负了。倒不如送给有缘人,好歹能让它有见天日的机会。”

    众人顿时发出阵阵低呼,真心实意的佩服起他的胸怀。

    这可算是古董级别了,陆老竟就这么给了人?

    饶是尚疆也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头一回真心实意的对陆清明低了头,“陆老高义。”

    陆清明和那十二把古琴的事儿他也有所耳闻,不过之前并没往心里去。

    可玩收藏的谁不是牢牢捂在自己手里?顶多给人炫耀一回,就算死也恨不得一并拖到地下陪葬……

    千金难买心头好,尚疆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要是换成自己,恐怕宁肯把琴砸了烧了,却是断断不肯给人的。

    凤鸣冲大家微微颔首,郑重承诺道:“我必然不负所托。”

    既然应了,那就必须做到。

    一周前,陆清明亲自带着琴上门,听完他的来意后,震撼之余的凤鸣甚至非常认真的思索了足足两秒钟:

    再把人撵出去,装什么都没发生的行不行?

    她这辈子最想推脱的就是责任了!这怎么还有送上门的?

    “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把琴也是您的心爱之物,我不过是去客串一回,大不了借弹也就是了,怎么能收呢?”

    陆清明意外的坚持,“知音难遇,伯乐难寻,宝剑还得赠英雄。这么多年来我搜集这些古琴,本意还是为了保护。它们被做出来可不是为了摆着看的,琴要响才会活,我医得了君子,却治不了它。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指望了,却不料天无绝人之路,叫我遇见了你,既然如此,又怎么能叫明珠继续蒙尘?”

    凤鸣还是推辞,“太贵重了。”

    这里头饱含着陆清明一番心意,重若千钧,叫她陡然生出一种无法承受的别扭。

    她叹了口气,“陆老,您知道我是不会加入古琴协会的。”

    凤鸣宁可戏弄小人,却半点也不愿辜负君子。

    陆清明却笑了,“这个无所谓,只要我知道它遇见对的主人了,你不冷落了它,这就够了。”

    说着,又看向古琴掠阵,眼中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慈爱和释然,“我也算对得起它了!”

    凤鸣微怔,“您真是叫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陆清明哈哈大笑,两只手在膝盖上拍打几下,忽然像个孩子似的活泼而充满期待,“回头记得把那首曲子给我们看看就够本了!”

    凤鸣失笑,“这不一样。”

    曲子到了陆清明手里就等于公开,可这把琴,却结结实实成了凤鸣的个人财产,哪里能一样呢?

    陆清明此人,着实是位少有的真君子。

    再回到首都剧院的后台。

    几乎所有人都在佩服陆清明的时候,站在角落的汪老心情却越发复杂。

    虽然只是暗中观察,但凭借多年人生经验,他也不得不承认凤鸣跟一般的商人不太一样:

    举止文雅落落大方,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油腻和尖酸,礼仪形态和谈吐都无可挑剔。

    可还没等他想好到底要不要出去打招呼的时候,就发现陆清明竟然把琴送人了!

    这是走火入魔啊!

    就算你想表达谢意,方法也多的是,怎么能将这独一无二的艺术品随随便便的送人?

    完了,全完了!

    哪怕这个凤鸣再好,本职也是商人,怎么可能像他们这些专业情诗一样爱护古琴?只怕回去之后就要束之高阁了,真是暴殄天物。

    陆清明啊陆清明,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角落里的汪老好一阵捶胸顿足,意识到无法挽回之后好像整个人都忽然佝偻了。

    他倔强的远离人群,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大幕后面,垂着两只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手,干瘦的脊背奋力挺得笔直,好似坚守在荒凉大漠边缘的最后一棵树。

    田朗的视线无意中扫到这里,就觉得有点纳闷:

    那个倔老头子又在闹哪一出?搞行为艺术吗?

    注意到他动作的陆清明和凤鸣都顺着看过来,也有点疑惑。

    陆清明以为汪老还在赌气,就主动说:“汪老不大擅长跟人交流,偏好安静,但人还是很好的,琴弹的也棒。”

    凤鸣无所谓的道:“您不用替他描补,我也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况且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我无意干涉。”

    对方太过玲珑剔透,以至于陆清明都点尴尬,觉得自己也犯了刚才汪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毛病。

    凤鸣确实没想对这个姓汪的老头儿怎么样。

    从古到今,看不惯她的人那可太多了,真要一一计较的话,她就不用干别的了!

    以前的女帝没有滥杀的习惯,现在的凤鸣也不会随意迁怒旁人,开明的领导者总需要常人难及的开阔胸襟。

    她得多无聊,才会揪着一个老头不放啊!

    &&&&&&

    陆清明的发挥一如既往的出色,音质浑厚,气质中正,令人肃然起敬。

    一曲毕,掌声如雷,回荡在演奏厅内久久不散。

    他今天发挥的很好,不管是技巧还是所表达的情感都无可挑剔,凤鸣几乎是下意识要说赏了,话到嘴边才想起来今非昔比,这个字对上这样的老艺术家堪称侮辱,只好默默鼓掌。

    后面群演上场,准备中的凤鸣还抽空往台下看了眼,结果就发现池座里一群熟人:

    西林、王文德、庄群飞、安然……还有一堆乱七八糟也不知什么时候认识的人,简直如同大聚会。

    而最诡异的是,这些人分明相互认识,而且就连动机也都是同一个,彼此间竟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难言的尴尬在演奏厅中传播。

    也不知顾青亭怎么跟剧场沟通的,这会儿竟然又干回老本行,站在过道上操作摄像机,专注的样子几乎闪闪发亮,看上去分外动人。

    他这幅堪比模特的长相和气质,混在一众摄影师中尤其鹤立鸡群,附近好几个女观众都忍不住偷瞟

    凤鸣上场的时候,整体气氛比较两极化:

    池座里专门过来捧场的漫天叫好,其他地方掌声稀稀拉拉,对比格外鲜明。

    女帝从不会简单的恼羞成怒,因为那对自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反而会让事情更麻烦。

    真英雄,从来只凭实力打脸。

    几个音节挑出,如一串响箭穿云直上,锐利却不刺耳,只觉振聋发聩。

    演奏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盈盈不散的尾音。

    顾青亭嘴巴微张,眼睛圆睁,只剩下拍摄的本能。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镜头里的凤鸣整个人简直像在发光!

    就连后面的陆清明也跟着抖了下,脑袋里嗡的炸开一声,有什么陌生的情绪从内心深处嗖的窜起,沿着尾椎骨一路朝上,洒下无数鸡皮疙瘩和战栗,最终都在后脑勺爆裂开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有那么一会儿,他大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也什么都不能想,只是不由自主的跟着琴声走。

    这首曲子开头就很激烈,后面更是犹如云端穿梭,如一只有着尖锐爪牙的巨鹰翱翔天地。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世间所能想象到的一切艰难险阻都朝它涌来,但却阻挡不住它飞翔的翅膀……这不是之前凤鸣弹奏过的曲子。

    他欣喜若狂,双手发抖,有些神经质的喃喃道:“新曲子,又是一首新曲子!”

    比保护古琴更难的是修复古代曲谱,至少前者还有迹可循,但后者,却难如登天。

    他们不仅要琢磨某段时期、某个地域的乐理特征,还要深入分析时政背景,甚至是作曲者的创作习惯和当时的心情,综合挤压之下,能成功复原的古曲寥寥无几。

    但是认识短短数十天以来,这位凤总不仅展示了高超的技艺,甚至还演奏了两首古曲!

    两首,足足两首,要知道他们过去三年内才复原了四分之三首!

    假如这两首曲子成功公开,必然轰动整个古典音乐界!

    心潮澎湃间,曲子已经接近尾声,那历经风雨的巨鹰也迎来暮年。它的翅膀拍的不如以前快了,飞的时间也没有以前久了,但它还是毅然决然的张开双翼,直入云霄!

    它飞的那样高,高的仿佛能触碰太阳,再也没停下。

    待体力耗尽,巨鹰用尽毕生力气啼叫一声,笔直坠落!

    一直到尾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演奏厅还是死一般的沉寂,又过了几分钟,也不知是谁,率先带头鼓掌。

    再然后,狂热的掌声从座位席各个角落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终于从零星水滴汇成一片汪洋!

    口哨声,欢呼声,鼓掌声齐名,热烈的氛围简直要掀翻整座建筑的屋顶!

    安然他们已经忍不住站起来了,陆清明等人也是心潮澎湃,激动地老脸通红。

    “这可是今儿最大的欢呼声了。”

    “嗨,没得说,配得上!”

    凤鸣三次谢幕,可掌声一次比一次响亮,许多观众甚至起立,为他们之前盲目的诋毁致歉。

    陆清明无限唏嘘,一颗心也彻底放回肚子里。

    他总算是不负所托,请的这位外援果然实力超凡!

    眼角余光无意中瞥到不远处的汪老,就见对方面容煞白,盯着舞台中央第四次谢幕的凤鸣,久久挪不开视线。

    等到了第五次谢幕时,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抬起手,竟也同大家一样鼓起掌。

    陆清明跟田朗对视一眼,释然一笑。

    鉴于每个节目之间间隔很短,凤鸣根本没机会跟大家交流感想,只是擦肩而过时收获几句祝贺的话。

    可就是这么着,她竟也有了一种意外的满足感。

    原来站在台上被观众们真心喜爱,竟是这种感觉的么?

    怪不得以忠亲王为首的一干贵族都喜欢在戏班子里乱窜,得空还不顾身份体面的上台唱几句……

    待演出结束,一众演奏家和幕后工作人员都上台谢幕,那掌声真是一波连着一波,就没断过。

    而等尚疆上台时,演奏厅内先是一静,继而爆发出一阵哄笑。

    他喜欢玩儿,也不在意什么闲言碎语的,对外人的态度就显得随和些,绝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根本就不怕他,这会儿好些人一边拍巴掌一边在下头喊:

    “尚少爷,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都是成年人了,给彼此点距离不好吗?”

    “尚先生你这投资领域是不是跨得太多了点儿?”

    “尚疆你这么司马昭之心,你爷爷知道吗?”

    尚疆对此的回应只有一个:

    飞吻,无数飞吻!

    这还不算,甚至就连后面的纪念册粉丝签名会,他竟然也老脸皮厚的在凤鸣身边混了个座位!

    你说出了这个门,你可能连古琴有几根弦都不知道,还过来给人签名,这不是瞎胡闹吗?

    演出圆满结束,大家都高兴得很,加上他非要请大家吃庆功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工作人员还偷偷给他塞了几支签字笔,临时弄了个姓名牌。

    凤鸣啼笑皆非,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揶揄。

    尚疆给她看的有点不自在,可回答的特别理直气壮,“等你啊!”

    顿了顿,又进一步补充说:“大家一起出来一天了,作为一名绅士,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将你送回家。”

    凤鸣冷酷的拒绝,又指了指墙根儿底下双手交叉一溜儿排开的强哥、小助理和两名保镖,“他们比你实用多了。”

    尚疆自己就是个事儿祖宗,走哪儿热闹到哪儿,有他送……呵呵。

    “那要不你送我吧!”尚疆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要不要脸皮收放自如,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等会儿宴会上肯定得多少喝点儿,咱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哪儿能酒驾呢!不好,不好。”

    凤鸣嗤笑一声,干脆不搭理他了,专心给过来的观众签名。

    虽然今日大师云集,但在凤鸣这边停留的观众格外多些,其中相当一部分就是活生生的“真香”。

    “凤总,我错了,三十年了都没这么错过!你收不收弟子?”

    “不收。”

    “我决定从今天起粉你了凤总,以后你去哪儿演出我就跟到哪儿!”

    “不必。”

    “您是自学成才吗?”

    “不是。”

    “敢问师承何处?”

    “隐私。”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粉丝,意义重大,然后……她宛如对待媒体一般言简意赅快问快答。

    众人:“……哇,凤总你好酷好帅哦!”

    就是这么吊的人才能弹出那么吊的曲子!

    粉了,粉了!

    等到签名会结束已经将近十点,尚疆叫了车,准备装一车老头儿去吃个宵夜放松下。

    谦让他们先登车的时候,凤鸣突然有种在带老年旅游观光团的错觉……

    田朗这个编外人员跟尚疆一样拥有刀枪不入的丰厚脸皮,不光签名会混了张板凳,这会儿竟连吃宵夜的活动也没落下!

    徐老就笑,“老田,你这也忒不自觉了,我们这是会内活动,万一给你探听了高级机密去咋办?”

    众人哄笑,田朗才要说话,车子已经驶出地下车库,然后就听司机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下雪了?”

    “不是,红色的!”徐老诧异道。

    刚还干干净净的天空中忽然开始飘落某种纸片一样的东西,柔柔的,嫩嫩的,轻盈中带着一股幽香,落在未化的积雪上鲜艳极了。

    才十点的望燕台大街上依旧人流如织,此刻也都纷纷驻足观看,就见夜幕中两架直升机不住打转,凭空卷起一阵狂风。

    机舱里有人探出身来,一筐一筐的往外倾倒事先准备好的玫瑰花,一大片鲜红的花瓣雨从天而降,随着气流上下盘旋,煞是轰动。

    广大吃瓜群众早已熟练地掏出手机拍摄,各种惊叹、欢笑四起。

    “卧槽,这也忒鸡儿浪漫了!”

    “土豪吧,这种玫瑰很贵啊,这么多得多少钱?”

    “直升机啊天啦噜,一般人根本雇不起好吗!”

    “我死了,这又是哪位土豪在求婚?”

    “我愿意啊,我愿意!”

    “世上有钱人这么多,为何不算我一个……”

    “真是活久见,这些人真是有钱烧的……你们都清醒一点!这不光是有钱就能行的,这个时间望燕台内城区基本上是禁飞的好吗?能飞就很牛叉了!”

    凤鸣压根儿就不用猜!

    考虑到尚疆就在身边,能有如此明骚做派的,除了安德森别无他人!

    果不其然,玫瑰花撒的差不多的时候,安德森就给她来了跨洋视频,非常深情的说道:“甜心,喜欢吗?”

    他的背景是一片蔚蓝海洋和雪白沙滩,清澈的海水一波一波的拍打着海岸,翻卷出白色的泡沫,这些都是原本凤鸣很喜欢的美景,可现在……

    凤总非常冷酷的挂了电话!

    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纪,究竟是什么给了他勇气和幻觉,认为自己会喜欢这种哄小女生的荒唐招数?

    凤鸣黑着脸给后面跟车的强哥打电话,“给我安排回去,不管他去哪儿,给他撒一个月!”

    你不是浪吗?那就浪个够!给你个机会体验一把,好好做个自带背景乐和花瓣雨的男人!

    强哥想笑不敢笑,“是!”

    车上的尚疆简直要开心死了,他觉得这种对手自爆的招数完全可以多来几回,说不定最后他直接就躺赢了。

    他以为自己就够招摇的了,谁成想今天就见识了一把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凤总的追求者,可真是浪漫啊,在下自愧不如。”

    他一本正经的说。

    骚不过,骚不过,这个他认栽!

    凤鸣冷笑着看过去,尚疆菊花一紧,就笑不出来了。

    “抱歉,我失态了。”

    “你失态的时候还少吗?”凤鸣继续冷笑,说出来的话非常冷硬了。

    三言两语打发了尚疆之后,她又对车上众人致歉,“出了点小状况,我先失陪,改日再做东,还请诸位到时候务必赏脸。”

    这会儿车上一窝老头儿也都嘿嘿哈哈笑的起劲,就连刚对她改观的汪老也面带笑意,看过来的眼神仿佛明晃晃的在说:

    嗨,我们懂,年少轻狂嘛!

    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几件浪到飞起的事儿呢?

    懂,我们懂!

    凤鸣:“……不,你们不懂!”

    陆清明呵呵笑了几声,非常和气且慈爱的说:“去吧,路上小心。”

    凤鸣有点受不了这种纯粹不含杂质的慈爱,尤其当十几道类似的目光射过来时,她简直如坐针毡,当即果断告辞。

    尚疆其实是想跟着的,但一个赞助人已经走了,他再离去着实不像话,只好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注意安全啊,咱们改日再约!”

    凤鸣背着他挥了挥手。

    回去的路上,车内简直如死一般沉寂,凤鸣的面色就跟外面深处的夜幕一样黑。

    强哥只能和小助理憋笑到内伤,简直恨不得当场拉个群交流感想。

    虽说不好说雇主的闲话,可这个……也太绝了吧?!

    妈的室内直升机啊撒花瓣?对象还是他家老板?这谁想的昏招儿啊?

    正想着呢,安娜就及时发来慰问短信:“听说有人给老板撒花?怎么样,怎么样?老板没炸了吧?!”

    网上都炸了!

    她一下子就猜到是安德森那小骚/货干的了。

    强哥偷偷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结果下一刻就对上凤鸣充满杀气的眼神。

    强哥:“……”

    、

    安娜对不住,不是我不想回复,是身体不听使唤……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头皮发麻。

    卧槽,坏了,老板家里还他妈等着一个呢!就这种氛围能行吗?

    然而凤鸣的气压低的要命,司机都浑身紧绷,强哥和小助理根本提不起勇气发短信过去要求取消。

    他默默吞了下口水,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始在脑海中起草辞职报告……

    今晚凤鸣下车的动作看上去分外有气势,小助理一脸悲壮的跟在后面,投向强哥求助的目光简直绝望。

    然而下一刻,他就苦逼的发现自家顶头上司似乎更绝望,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种灵魂出窍的发灰。

    是啊,他是第一经手人,能不绝望吗?

    强哥都他娘的绝望的想跳海了!

    凤鸣在前面走的带风,后面两个跟着的人如同行尸走肉,满脸慷慨赴死。

    然而进了玄关之后,俩人就死活不肯往里走了。

    “老板,您好好休息!”

    凤鸣现在懒得跟他们计较,没好气的点了头,强哥和小助理用逃命的架势连滚带爬的跑了,逃跑中甚至不忘给庄群飞的经纪人发个短信:

    “你换个艺人吧!”

    这个估计得凉啊!

    经纪人:“……啥玩意儿?”

    咦,咦咦,莫非他家艺人大功告成,能嫁入豪门,完全不必工作了?!

    卧槽,小庄你可以啊!我以后完全可以给你当生活助理!

    强哥:“……”

    脑回路对不上太几把绝望了!

    ******

    空荡荡的屋子让凤鸣稍微冷静了些,不过等她打开灯,看到房间正中央站着的身披浴袍的庄群飞后,心情顿时非常复杂。

    难怪今天演出后也没见着人,感情在这儿等着呢!

    强哥……你明天就滚去扫厕所吧!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庄群飞猛地哆嗦了下,见惯大场面的小脸儿也有点儿白。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凤鸣,“姐姐,我,我刚洗了个澡!”

    凤鸣抱着胳膊看他,面无表情,“我家浴室好用么?”

    庄群飞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可能不妙,可怜巴巴的点头,“好,好用。”

    凤鸣:“……”你还真敢接话啊!

    对上这个傻孩子,她好像一拳打进棉花里,气都气不起来了。

    她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就见庄群飞下定决心的耸/动下喉结,猛地上前一步,嗖的脱掉了浴袍!

    凤鸣看着浑身上下光溜溜,只挂着一条丁/字裤的庄小鹿……

    所以你们几个今晚是约好了比谁更骚是吗?!《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