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其他小说 > 狼烟玫瑰 > 第1章 第1章 以牙还牙 清理门户
    1940年,膏药旗占领下的上海,汪伪的傀儡政府势力正盛。作为亚洲第一的国际大都会,依旧歌舞升平的表象之下,因各方势力短兵相接,气氛变得愈加动荡而血腥。


    第一章清理门户射杀叛徒


    6月中旬一个仲夏夜,一名身穿深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坐在公用界圣安娜西餐厅,看似悠闲地享用这里最负盛名的犹太美食——鹰嘴豆泥和抹了胡姆斯酱的pita饼。那西装的做工十分考究,桌上的半杯法国红酒也是价格不菲。


    举手投足间透出的优雅,不会有人质疑他情调阔少的身份。


    西餐厅有一整面的玻璃窗,临窗而坐的他很绅士地举起酒杯,浅尝一口后,望向霓虹闪烁的窗外。他确认雨已经歇了。


    整整一个白天,都是阴云压境。半小时前,他刚刚在西餐厅坐定,狂风暴雨便呼啸而至,因担心这场暴雨会搅黄行动,他觉得有点懊恼,却没写在脸上。两年多的特工生涯,让他时常感觉,面部表情仿佛已遭石化。


    他叫贺旭光,戴笠杭州特训班的高材生,军统潜伏在汪伪警察局的精锐特工。


    每次执行任务前,他总会想起班主任戴笠的那句警训——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深情舒缓的华尔滋舞曲在西餐厅流淌。因为下雨,西餐厅的客人不多,时近打烊时,最后一对情侣也走了出去。他的目光时尔瞟向窗外,像在等待曼妙佳人赴一夜浪漫约会。


    他确实在等一个人,一个名叫张建章的日伪76号特务。三个月前,张建章也是军统特工。就在两个月前,成为叛徒的他带着76号的人马血洗了军统上海站南市区联络点,当场枪杀7名军统特工,其中三人曾是称他组长的手下。


    旭光清楚记得,血洗惨案也发生在夜晚,倾盆的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


    他以警察局特情处处长身份赶到惨案现场——一栋白色的独门独院平房内。


    手下阿南一见他来,立即汇报情况,是76号刚刚上任的行动四队队长张建章带人做的,人现在已经走了。一共打死六男一女。他抱怨说:76号真是畜牲托生的,人是他们杀的,却让警察局来收尸。


    强压怒火的旭光,声音低沉地说,抱怨管个屁用。


    刚走到客门门口,他就闻到迎面袭来的浓重血腥味。房间内血迹斑斑,场面异常惨烈,无论站在哪儿,鞋底都躲不过尚未凝固的红色血迹。


    被打死在客厅的六名男子东倒西歪。贺旭光注意到,每名死者的身上都携有武器,却无一人拔枪。他由此推断,血洗过程该是极其突然迅捷!根据每个人的中枪位置、以及留在墙上及家具的弹孔分布,旭光还推测遭遇突袭时,这六个人极有可能正在开会,而后张建章带人从窗户及客厅大门位置同时向室内进行疯狂扫射,没给他们任何还击、甚至拔枪的机会。


    走到厨房时,旭光看到,案台上还摆有几盘洗净切好、尚未来得及做的菜。仰面倒地的女子明显怀着几个月的身孕,旭光难过地闭上双眼,可又不得不面对睁开。


    女子的胸前有一排枪眼,睁着一又惊恐的眼睛望向天花板。想是这女子听到枪击声后,第一反应不是逃走,而是想出来查看情况,结果遭人射杀,这女子应该只是这个房子的女煮妇。许是这女子与张建章相识,所以一个活口没留。


    张建章甚至为免遭军统报复,血洗后,连现场也未清理,直接闪离。


    很快,工部局的灵柩车驶来,他亲眼目睹七俱遗体被摞放在一起,车门关闭后,消失在雨液,他觉得这如注的大雨就像自己和他们不舍的眼泪。


    此次血洗引发军统上海区高层震怒——叛徒张建章必诛,是军统最高层下达的命令。


    贺旭光通过跟踪,发现张建章有个习惯,总在礼拜五圣安娜西餐厅临近打烊时,点一份外卖,从不逗留。


    可今夜,他迟迟没来。会不会不来了?贺旭光轻蹙眉头,可依旧优雅地品尝美食。


    离打烊还有8分钟,旭光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只是身边较往日多了三个人:一名身穿白底青花旗袍的妩媚女子和两名手下兼保镖。


    这让原想独立完成锄奸任务的贺旭光,不得不改主意。他决定启用二套方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兴许是天意。


    他喝完杯中最后一口红酒,抖开餐桌上的白色方巾,擦了擦手,然后丢在桌子上。这是他向窗外发出的一个行动信号。然后起身朝大理石旋转楼梯走去。


    转瞬之间,绸密的子弹呼啸着击穿琉璃窗,碎裂的声音淹没了华尔兹的律动。


    张建章的两个手下来不及拔枪已然轰倒在地。


    藏在楼梯后的贺旭光则镇定注视着眼前的枪林弹雨,那旗袍女子无意间遮挡在张建章身后,竟让她送了命,张建章却侥幸没有死。


    躲在女子遗体后的张建章,神色略带惊恐,他偷偷从腰间摸出手枪后,迅速跃起,躲到吧台里侧,欲殊死一搏。此时吧台后的两名小姐已吓晕。


    可当张建章抬起头时,刚刚优雅用餐的贺旭光已幽灵般近在咫尺,黑洞洞的枪口正瞄着他的头,眼神从容,像看着一只无处可逃的猎物,你是什么人?


    戴老板让我送你上路!


    一声枪响,子弹正中眉心。张建章“扑通”跪倒在贺旭光的脚下,被贺旭光一脚踢开,他不想让叛徒的血脏了自己擦得逞亮的皮鞋。


    收起枪,踩着一地的碎玻璃,和着华尔兹的律动,他走出西餐厅,似乎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门外站着六名他的手下,其中一名叫徐寿英的男子走近他,递上一只刚刚点燃的香烟。贺旭光接过、吸了一口,吐出轻而薄的烟圈,说,那女的不该死。


    徐寿英说:那些兄弟也不该死。


    贺旭光没再说什么,锄奸任务完美完成,此刻他只想着回家安稳入梦。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过了今夜,将有一名女子闯入上海,也将闯入他封锁严实的情感世界,连同他的命运也将在狼烟战火中被彻底改写。


    第二章海上惊魂踏入险境


    公海之上,一艘客轮正由美国驶向风雨飘摇中的上海。


    “前面就是上海了!”被嘈杂声吵醒的冷凡,将头埋进被子暗自伤感!怎么也想不到,19岁的人生一开局就这样悲催。


    一个半月前,她报考法国著名的波尔多国立美术学院,参加驻美招生机构初试那天,冷凡受内伤严重。


    ,一流学府的门槛似乎高不可攀。试前她听说,初试通过率只有二成。可她依旧满怀期待。眼看着考生一个个心惊胆颤地进去,大多垂头丧气地出来,冷凡也是七上八下的。


    有一个印度大眼哥手拿细密画先她初试。印度细密画以绚丽宗教色彩在世界艺术品界享有重要地位不假,可冷凡实在看不出这大眼哥的技法有何建树。可没过多久,那大眼哥出来了,兴奋的像个猴子,不用说初试通过,引人羡恨。


    轮到冷凡入场后,她毕恭毕敬地向评委展示她精心挑选的静态油画“秋之湖”。一众评委看上去兴趣不大,其中一大胡子评判双手一摊,“没个性、没思想、没灵魂,当个墙饰兴许还不错。”


    初试未过的冷凡悲愤难当:通不过也罢,还这般毒舌。舌毒也罢,声音还那般洪亮。


    几日后,冷凡才渐渐看开,那舌毒评委似乎也没说错什么。一个东方面孔拿着他们司空见惯的油画作品应试,怎能得好。


    为什么不回国学习国画呢!冷凡本以为这个突出冒出逆天想法会遭到父母的各种反对,她甚至想过要演一出离家出走的戏码相逼。没想到,父亲竟然同意了。这让她极为惊诧——怎么可能?以前自己的想法总会招来父母各种反对,总需她哄一哄或闹一闹,如此折腾一番才能得偿所愿。


    父亲说,他在上海有个过命交情的老友,回国进修的事,此人或许能帮上忙。


    一个多星期前,冷凡原本该与父母和大哥一起乘船去上海。可上船后,给父母留下一封短到不能再短的信后,就趁他们不注意,悄悄溜下船。


    几年前,冷凡曾读过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写的长篇科幻小说《八十天环游地球》。英国绅士福格先生的离奇经历曾让冷凡惊叹不已,渴望有一段可吹可显的独行经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下班驶向上海的客轮三天后才起航。上船前,冷凡一直幻想着会有怎样的奇缘奇遇发生,就算遇不到福格先生那样的绅士,也该有个风流倜傥的公子供旅途消遣解闷才算不枉此行。可是理想与现实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登船时,是何等的兴奋,这客轮算不上奢华,却也说得过去。她上上下下地逛了一圈,见着几个年轻俊郎的,却已是别人的护花使者,让她颇为失望。航行了第二天,她开始出现恶心、头晕等昏船症状,以至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吃不下饭,就算想吃,没人给她端到眼前。这几天大部分时间全靠包里的零食裹腹。


    要说奇遇还真是有的。昨夜原本月朗星稀,可半夜时分天色突变,波涛汹涌尽显狰狞本色像要急于将客轮一口吞没。


    一个巨大的摇晃,将她从床上掀下床,额头重重磕在床脚,她下意识摸了摸头,还出了血……还没等回过神来,又是一阵无规则、全维度剧烈颠簸,她惟一能做的就是趴在地上,双手牢牢抓着焊在地板上的床腿,这造型如果讲给朋友怕是颜面尽失。她想着福格遭遇大风浪时,其实是不是也会她这般儿狼狈不堪状,反正书上不是这样写的,他总是如何机智,镇定自若什么的。


    与隔壁惊叫的旅客一样,惊恐中,她一度绝望地认为可能会葬身大海,她甚至幻想——什么鱼会有那样大的福气饱食自己的遗骸?两小时后,风浪才渐渐平缓。


    走到甲板上,看着同行的旅客相互拥抱安慰,她心里极不是滋味,再摸自已头上、身上的多个伤痛处,她第一次感到孤独无助,甚至眼眶发酸发热,可转念一想:“我哭给谁看。”真真地憋了回去。眼下,她的肠子都悔青了。


    她总算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书不是不该看,是不该信。


    虽然这次海上之旅如同噩梦,可她还是要感谢上苍肯浪下留人。


    再次站在甲板上的冷凡,果然看到远处的天际线上,显现一座灰色的城市轮廓,而后这城市越来越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她对上海这个出生地,没半点印象,因为离开时,才刚刚学会走路。


    她料定自己现在的样子狼狈无比。一想到可能会遭到大哥冷然的冷嘲热讽,她决定打扮一番,绝不能便宜他白拣乐子。


    可她突然想起,客轮震荡时,她的化妆品或洒或摔坏,已全军覆没,这让她感到十分沮丧。她向同船的敏姐求助时,也只借到一面镜子。拿起镜子一照吓了自己一跳,刚上船时,那个古灵精怪的、别人口中的小仙女怎么变成一付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女鬼模样。


    怎么办,怎么办……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她还肯定一定会把大哥气炸。跟敏姐兑换了少量法币后,她感到元气开始在体内复苏。


    下午2时许,客轮终于靠岸。


    躲在敏姐身后的冷凡新换了一套裤装,远远地看到冷然后,她压低帽子,顺着鱼群一样的人流涌出出口,竟没让冷然发觉。


    自她踏上这块土地开始,命运就被彻底改写,这是她始料未及的,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相比夺命海浪更为凶险、残酷。


    昨晚刚刚执行完锄奸任务的贺旭光,回到公寓后,没有开灯。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卸下全部伪装。脱下西服后,又将领带拉得松松的。从胸前的枪套里掏出手枪后,借着窗外的路灯灯光,他反复摸着刚刚还发烫的枪口,像是要再次确认张建章已死一样。在这个空寂的房间里,手枪是惟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伴侣。他将枪轻放在茶几上,倒了一杯烈性酒,然后跷起二郎腿仰靠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在脑海中回放着整个事件,酒精和眼前的大片血色刺激着他的神经,失眠的他,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意识才渐渐模糊……


    中午时分,电话铃声大作,睡眼惺松的他接起电话,是当外科医生的二哥耀光就打来的,我今天三台手术,你替我去港口接人吧。


    新投运的上海港码头人流绸密,码头工人、商贩、青洪帮、洋人、乞丐……可谓则鱼龙混杂。贺旭光载着冷然匆匆赶到上海港码头时,得知,客轮船因故晚点50分钟。


    重新坐进车里躲避烈日暴晒的旭光,这才有空细看冷凡的照片,他突然感慨时间飞逝如梭。记忆中那个蹒跚学步的萌宠女婴儿,似乎在瞬间已魔术般长成豆蔻少女。只是这美少女竟成了冷然口中的极品妖孽。


    冷然控诉小他7岁的冷凡被父母宠溺得无法无天。几天不惹祸,浑身便不自在。且每次冷凡惹祸,挨罚挨骂的总是他。这次冷凡逃船,他又被父母责怪没看牢。与以往受小妹诛连挨骂不同,这次父母当真动了肝火。冷然说,我这祸背得要多冤有多冤!


    见笑容在旭光脸上绽放,不以为然的样子。冷然摇了摇头说,在自家地盘惹事生非也就算了,就怕以后少不了要给你贺家添乱添堵!


    作为军统特工的贺旭光,确实没把冷然的控诉当回事,一个小丫头再淘再疯,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只要不是那种胡乱发大小姐脾气的就好。况且他向来欣赏性情活泼的女生,那种一举一动都拘着的大家闺秀,真不是他的菜。


    等的无聊,见前方过来一名报童,他买了一份《申报》。当天报纸,惟一能让他感到振奋的是一条有关法国的消息:德国的300万军队横扫西欧各国。6月14日,法国首都巴黎沦陷。拥有240万军队的法国不到40天时间,向德国投降。6月18日,奔赴英国开展救国运动的法国戴高乐将通过英国BBC广播电台,宣讲《告法国人民书》:我们的失败是否已成定局而无法挽救了呢?法国失掉了一场战斗,但并没有失掉正义的战争……法国抵抗的火焰不能熄灭,也绝不会熄灭。


    贺旭光看过后,他将报纸递给冷然,他相信中国抗日的战火也会越燃越旺。《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