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挽刀花化作寒光一团,王忠劈空嘶嘶作响,身遭光影支离,落地杀气四迫,前面十余骑纷纷嘶鸣后退,阵容大乱,一众山贼无不大惊失色。
“李若拙!”会仙楼顶大厅,梁道元神色酷狠,嘴角逸出一丝冷笑,猩红的大手向若拙抓来,电光石火之间,王忠林孝敖大三双银筷电射而去。
“道—气—长—存!”刹那间,李禧抬手,指间寒光闪动,王忠伸手入包袱中,林孝操起一只银盘,敖大潄嘴欲啐。
囊中藏锥,不迫不露!
“潮涨潮落,明日各位就可随波千里。疤脸小子,我先送你归西!”王忠说罢纵身而起,掠过失措的众匪,对着疤六迎头一刀。疤六脸色仓皇,举短槊相迎,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震得人耳鼓生疼,疤六兵器倒卷,人仰马翻滚于蹄下。王忠目光搜寻锁定群中一人,对其他人等视若不见,挥刀撩开袭来的兵刃,在兵器马匹中行如鬼魅,只听兵器交击一路连响,马背上人影一闪,王忠稳立于惊奔的马背之上,左手提头,右手鬼头刀横在那人颈下,冷笑道:“我家少爷岂受猪彘之欺!”言罢刀锋却没有割下,而是将那人掠下摔出,接着虎入羊群,所经之处如旋风卷落叶,无不人跌马翻。
此人独当如探囊取物,武力之强横匪夷所思。
众人大骇!大当家一头酒汗猛然清醒,老三也面色煞白,这些兄弟无一不是心狠手辣的兵器高手,平日纵横山中不可一世,想不到此时竟然不堪一击。
终遇克星,三当家还报之言一语成谶!
一匪翻身爬起,向马车急奔过来,擒贼擒王,眼前此人势不可当,擒得那小少爷或有一线生机。冲身过来,面容扭曲,对着守在圈外的林孝一刀力劈华山。林孝一动不动,刀刃临头举臂相迎。“当”的一声,林孝对着那惊愕的匪人微微一笑,反手抓住刀柄,右拳击出,那匪疾飞而回,倒地狂喷鲜血,眼见不治。
林孝掷刀入地,拉开袖子喃喃道:“可惜,最爱此衣,回去还要劳烦丁儿姑娘。”说罢小心脱下衣衫折起,露出小衣襟短打扮,身躯健硕,一双精钢护臂乌黑铮亮。
老田脸上犹有泪痕,半晌道:“娘的!不可能!我一定是吓疯了!”老张冷笑道:“夫人那般天仙似的人物,你以为随从会是平庸之辈?这样的高人岂是你一个车夫能调笑的?实话告诉你,咱们府中就连那几个扫地的老仆,都绝非常人。”老田如雷贯耳,道:“什么?”老张道:“你且想想,这十余年来,你不觉地方上越来越好么?那些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青皮恶霸都去了哪里?”老田道:“好像改邪归正了?”老张道:“容得的改正了,那些更狠的呢?”“据说都走了……难道……”老张点头道:“不错!我看到那几个老家伙在树丛里埋人,就在那个闹妖的小园子里。”老田惊道:“埋人?”老张点头道:“不错,埋的猪狗不如,和信嘴胡说的人!”老田刹时汗出。
场中人滚马踏,战马四窜,三当家抽出双锏,目中绝望,道:“大哥,劫数难逃,我去抵挡,你寻着二哥逃命去吧!小弟犬马之报从此永别,你二人退隐之后谨记向善之言。”大当家道:“三弟,大哥误你!悔不听你良言,你我同生共死!”
李禧正看得津津有味,忽觉车中异响,回身忽然车门一开,小少爷李若拙迷迷糊糊地探身出来,带着惺忪懵懂和美梦惊醒的坏脾气叫道:“谁呀?谁叫我?”李禧脸上笑容立刻僵住,再去遮掩已然不及——小少爷午睡一向雷打不动,如此醒来绝无先例。
若拙愤怒地大喊一声,握着小拳头跳下车来。老张人老奸马老滑,拦着若拙道:“公子爷,要不要吃些糖霜?”“啊?好哇,谢谢老人家。”见若拙彬彬有礼接过糖盒,老张不禁美得手舞足蹈。
林孝一见不妙,闪在一旁居然举衣自蔽,王忠不知所措,退出圈外讪讪地道:“少爷,你怎么会醒来?”若拙仰着小脸喝道:“我不醒你要怎样?你要‘做’了他们对不对?”王忠一惊,将刀隐在背后,抬头看向李禧求助。
那料自诩风流倜傥、人中俊杰的一代管家竟然毫无义气,见少爷追责马上丢个眼色转过脸去,以示撇清。王忠无奈对李若拙赔笑道:“少爷,什么做不做的?小的是听说海水磨刀有良效,想试试。”李若拙正在气头上,居然气得聪慧起来,瞪大眼睛道:“这里全是沙滩,你要用什么磨刀?是用谁的脖子么?”他本来生得漂亮喜人,一副“恶”声“恶”气反而更加悦目。王忠被揭穿谎言,看他样子想笑又不敢笑,躬身低头,急得支支吾吾,忽然灵光一现,用手一指道:“不是,不是,磨刀石他们有,我正向他们借。”说辞堂皇心头大喜,见李禧也是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得意之余才发现指着众豪客的是那把明晃晃的鬼头刀,忙又收回背后。
众豪客见若拙看过来求证,王忠在少爷身后冷脸怒目,众人被他吓破了胆,不由道:“啊?啊!我们有,有,那个谁呀赶紧给大侠找找。”今天若想善了此事,看来要靠这小少爷和磨刀石。
李若拙怒不可遏,道:“提刀杀人也叫大侠么?”忽然心有所悟,转头抓住李禧摇道:“你说实话,我老师是不是被你们‘做’了,扔到哪处悬崖荒岗了?”说着又急又气流下泪来。李禧大惊失色,摇手道:“这从何说起?绝无此事!”
正在三人万难之时,忽听一声怪叫,声如鹤唳,一物“呯”地直堕于若拙等人身后,砸得白沙狂卷,地面震动。众人不知是何庞然大物,却见敖大摇晃着从坑中站起,晕头转向双手乱扶,道:“哎呀,不胜酒力。”等看清场中不禁愕然道:“我来早了?”
混乱之际,竟然无人知其从何处而来。
李禧三人几乎要目泛泪光,“不,不,敖先生来的太及时了!真是大旱雨、雪中炭!”
若拙过去扶住他,抹泪喜道:“我还以为是块陨石,没想到是敖先生。我以为你不辞而别了。”敖大立即故做潇洒,拍拍手上细沙,道:“那怎么会?我去看看喽啰们有没有偷懒。”看向李禧三人,回了个“放心”的表情。
李若拙道:“敖先生,王忠这个坏蛋趁我睡觉,居然持刀行凶,你看他把他们打的!”王忠不甘事败,嘟囔道:“少爷,我哪有?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这么一大群?”若拙道:“我说是就是!再有这么一大群你也打得过。”王忠一惊,道:“少爷怎么知道?”若拙道:“那天你和王家小厮打架我就知道。”王忠笑着辩解道:“少爷,那天我是被他们打了。”若拙指着他的笑容道:“就是这样!你除了哼哼两声可有被打的样子?根本就是骗我糖吃!你哪里知道被打的感觉?”王忠立时收住笑容,和李禧骇然对视——小少爷一向敦厚懵懂,一觉惊起居然性格大变?
敖大干咳了一声,道:“子曰——不许逃!”若拙惊惑道:“典出何章?”敖大一笑,手指众匪道:“站住!擅动者别怪老夫啐你。”众匪想起他击金裂锦的啐人功夫立刻止驻。敖大扭头接着道:“若拙呀,这些歹徒居心险恶,他们三人无论自卫还击还是诱致报复都是对你尽忠,这样忠仆理应嘉奖。山中惯匪不可轻纵,否则不知要遗害多少人家。若是他三人没有这样出奇本领,你可还回得去家?见得到你娘亲?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若拙以为如何?”见若拙一副深思模样,李禧三人立时对敖大刮目相看。此人聪明起来口吐珠玑,竟以少爷弱点还施彼身,他该不会是回去翻书了吧?
众匪屏住呼吸,三十几人鸦雀无声。若拙深思良久,点头道:“敖先生所言甚是。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王忠也伤了他们几人,让他们立誓痛改前非也就是了。‘日月两轮天地眼,诗书千卷圣贤心’,万万不能有负先贤教诲,敖先生意下如何?”“这……你确定学习不好?”敖大瞠目辞穷,无奈点头道:“也好。”转头小声对李禧等道:“此等人立誓不是如同放屁?立刻诛杀一个别留。”回头对若拙道:“既如此,若拙还是安歇吧。一会我就放他们走。”接着小声又对李禧等人说道:“一会我佯败,你们趁机发作,务必斩草除根。”李禧等不由看了看若拙少爷,脸上十分难看,此人的智慧真是……无法信赖。
敖大嗓门之大声如鹤唳,海风都遮盖不住,众豪客一人道:“大侠,我们也听到了。”若拙目中嗔怪,敖大计败甚是尴尬,只好道:“好吧,好吧,打败我就行。其他人等决无异议。这回说话算数。刚才谁说什么龙肝凤髓、屠龙擒龙的,给老夫站出来受死!”说着跳入圈中,躬身、乍手、马步,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哪个师承?林孝忽道:“这个……倒有些像王家那些小厮,我上回就吃了大亏。”
敖大的惊人艺业早已领教,算定是笨把式的王忠林孝却比敖大更为狠辣,那三当家与大当家低声劝说,显然有意向若拙曲全。哪料己阵中猛地跃出一人,对着敖大一拳击出。只听“呯”、“啊”中拳与惨叫声。
我命在我,我命在挣!
此人绰号“刀七”,与疤六素来交好性格相近。只见他手脚如风,声势惊人,“呯、呯”之声不绝于耳,其杀伐之凌厉、敖大武功之低微都大出意料。
一众山贼面露喜色,原来这个海盗头子脆而不坚,除了“啐人”和不灵的轻功之外,并无其他绝技——莽撞自有莽撞之利。
李禧三人也颇为意外,此人凭什么领袖海贼?难道天天持水啐人?
若拙心善,不禁感同身受,惊叫道:“敖先生,快回来,你打不过他,放他们去吧!倘若受伤妻儿会伤心的!”敖大笨拙的躲闪腾挪,回头道:“若拙,我没有关系,你不用担心。”话未说完,又中了几下拳脚。
若拙血贯瞳仁,不由奋力冲去,被李禧抱在怀里,王忠一提鬼头刀,道:“少爷,要不要我去?”若拙怒道:“你扔了那不祥之器再去!”李禧道:“少爷,你仔细看。”若拙定睛观瞧,不由“噢”了一声。敖大虽然连连中招,但除了面有愧色之外毫无痛楚之意,那惨叫竟是刀七,脸上冷汗直冒,看样不像累的,倒像强忍巨痛。又过两招,刀七恼羞成怒,喝道:“王八蛋,你穿锁甲阴我!吃老子一刀!”不顾王忠虎伺,从背后抽出单刀,拦腰向敖大斩去。
一声高亢的惨叫,敖大宽袍大袖在空中飞舞,转体委地,脸朝着若拙的方向,颇有狐死首丘的惨烈。若拙惊呼一声,直扑出去。王忠唯恐少爷不利,摇身一跃一刀将刀七劈回。
敖大面若金纸双眼紧闭,若拙搂他入怀,泣道:“对不起,敖先生!如不是我们你还会在海中逍遥……”敖大心中不忍,闭着眼睛,小声道:“没事,若拙,我装的。”若拙“噢”了一声,抹泪道:“为何?”敖大道:“打输了,没面子。”
忽听大当家喊道:“不可,老三!”三当家忽然趁其不备纵身迎向王忠刀锋。王忠一念之后忙抽刀后撤,如在少爷面前血溅,岂不污了璞玉罪无可恕?
三当家一计不成,忽然抽出匕首,自抵颈下,李禧身影一闪挥手击落他匕首,一手捏住其颈,小声道:“再敢在少爷面前逞苦肉计,别怪我出尔反尔。”鲜见李禧出手,果真灵敏知机,行云流水毫无缝隙。
若拙被李禧挡住,看不到发生什么,不由问道:“李禧说什么?”王忠道:“噢,少爷,李管家说此人太二,教他不要犯二。”若拙疑道:“二为何意?”本作骂人的乡间俚语,王忠陪读多年,妙解道:“圣人说‘不远复,不二过’,远复二过则为二。”若拙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我也很二,老师每回的问题我都答不上来。”王忠急道:“不不,他是‘回回都上当,当当都一样’,哪能跟少爷那样高深的学问相比。”
三当家被李禧推回,踉跄被大当家扶住,三当家浑身发软面色苍白,却喜道:“大哥,小少爷仁义,我们终于可全身而退。”大当家惜道:“三弟,你是何等高傲的人物,为了我等……且不可再以身犯险,你是我们当中最不当死者,如死在我们头里,谁还能信这报应不爽?”
李禧本蓄意诱劫,可是当着少爷的面,一句“财物留下”怎么也说不出来,与王忠林孝对视一眼,二人也是无计可施。
敖大忽然站起身道:“好了,不玩了,正主来了。”
远方阴霾极处,一团闪电耀眼爆开,纵穿云层,刹那在半壁晴空直折而下,向着众人头顶直劈下来。
“贼心不死,看老夫的手段!”敖大披头散发,对天空躬身、乍手、马步,怀中风动。
一声霹雳,震得楼宇振动,二当家遥望窗外,独斟自饮。适才厅中一家、一道、一海贼,最寒酸的居然是自己这山中强人,想到此处不由苦笑,不容于世,好在退隐在即。那家小少爷赤诚温润容颜如玉,三弟宅心仁厚,断不会害他性命,想到此处忽然心有所感,问道:“小二哥,刚才那主仆四人是何方人士?”那伙计过耳不忘,道:“兴龙李家的小少爷,来过小号,巨贾之家早有耳闻……客官,你怎么了?”那二当家魂飞天外,不由道:“兴龙李家?兴龙李家?大哥、三弟,等我共死!”说着扑到窗前,正要穿窗而出,忽然指着天空惊呼道:“海市蜃楼!海市蜃楼!”
海空之上,半墨半晴,天幕之中仙宫飞阁,一位豆蔻少女冷若冰霜,仿佛艳绝。
晶华耀目令人欲盲,若拙左右看看,众人都如泥塑木雕一般。“咦,敖先生,你怎么不动了?”回头望去,敖大只有一双大眼珠左右乱咣,似有所指。若拙回身看去,不由一呆。
天地变色,枝杈狰狞的闪电直扑而下。
“哇,好漂亮。”闪电临身,若拙惊艳一瞥,周遭炽热极亮,耳中大音希声,不由本能地张臂翼护几人。
肌肤雪白,大眼睛、长睫毛,一笑两颊生出浅浅的笑靥,大大的书箧小小的身子,虽被压得站立不稳,那个小小读书郎依然倔强地抬头说:“我一定用功读书,长大有本事孝敬娘亲。”
众匪心中悲伤,眼泪立时涌了出来。
人生踪迹如流水,到处渟洄不自持。何至于此?
若拙仰视天空,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恢复知觉,只觉眼下晶光耀眼,“咦!”脚下,大片柔软的白沙已化成坚硬透明的结晶,这是水晶?还是玻璃?若拙伸手摸摸,还是热的,晶亮可爱,不由俯身趴在上面,游泳般蠕动。
“少爷,你没事吧?”见若拙迷迷糊糊,李禧扶着他肩关切地问。“我,当然没事了。你们没事吧?敖先生呢?”若拙感动了一下,坐起来。
“咱们都没事,敖先生头痛,先走了。不过小伤不妨事,临走还讨了少爷的葫芦,说回去参详参详。小的就做主送给他了。”
“噢,可惜未能送别。”若拙一向大方,不以为意。回头看看吓了一跳,身后那三十多个豪客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几匹马也未能幸免。
“那些劫匪和道士时运不济,被雷劈了。放他们生路也走不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李禧道。
“唉,可怜,可怜。道士?道士又是何时来的?”若拙问道。
李禧道:“小的也不知。就在那边骡车中。”
“真是奇了,怎么个个被雷劈哭了?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胆小,刚才我也险些吓尿。”“亏心了吧?早就跟你说,少爷很灵的。”“你不亏心?我只是蹲下,你都趴在少爷脚边了。”“你说什么!?”“没什么,也真是奇事,你看那三个道士,难道是特意赶来找雷劈的?”“我看是作法自毙,哪有雷在晴空劈下的?你看那师兄劈的惨,那姓梁的道士更奇,居然一手银!不过他们财物还真多。”那边传来王忠林孝的说话声。
若拙听得小脸儿微红,不由道:“那道士还****难怪连连不灵作法自毙。他何不狎妓?噢,对了,他是道士,老师说**伤身渎志,劝他做不了道士就还俗好了。”李禧听了只觉一阵诡异——少爷一向非礼不言,这是被什么附体了?
“咦,王忠林孝,你们干什么?”若拙左看右看,李禧却左挡右掩,若拙气急一推,李禧顺势倒下,大呼小叫。
王忠林孝肩扛手提几个大包袱,压得头都抬不起来,犹自关切道:“少爷你醒了?”语气乐不可支。若拙不由怒道:“你们干什么?趁火打劫?放回去!”李禧四下望望,老张老田正在远处向车中装货,于是轻柔一笑,手拂过若拙眼前,为他正正衣襟。若拙警惕地道:“笑得这样诡异,有何居心?”李禧柔声道:“少爷,琐事不必理会。这些本就是咱家东西。再说,这是在梦里,你梦游了,梦里还管得这么许多?”
“对呀,难怪这样奇异,原来是做梦!原来没人受难!真好!”若拙一阵恍惚,心神立时宽慰,小脸儿笑得痴痴的,眼睛又有些睁不开。李禧道:“少爷你看,王忠林孝笨得像猪一样,干个粗活都不会,哪里会与人争斗?今天这些事,都是你的黄粱一梦啊。”说着扶住少爷,只待他渐渐睡去。若拙眼睛半闭,小嘴呢喃道:“君子慎独,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就是梦里也不该为所欲为……”眼睛终于闭上,身体慢慢软倒。李禧见计得售,笑眯眯的抱住他。哪知若拙猛然睁大眼睛,道:“不对!你骗我!这是梦,刚才那个小妞作何解释?”
“哎呀!”李禧猛然一惊,捂头道:“什么小妞?少爷在哪看到小妞啦?”接着不顾头痛,惊喜道:“莫非少爷喜欢那小妞!?”
“哗啦”一声,林孝撒手四望,包裹落地财物四溅,叫道:“少爷看上小妞了?在哪?走远了没有?”若拙被他几人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由指着天上道:“在那,飞上去了!”几人这才发觉天空蜃景,不由仰头痴看。
“刚才这小妞儿贪嘴,摘着闪电尖吃,吃得辣了,我笑她是小馋鬼,还把糖霜送给她解烦。”若拙笑道。
“吃什么尖?”“吃闪电尖。”“吃闪电什么?”“吃闪电尖……”
天幕之中,云海之上,少女婉如清扬,回首一笑,星眸皓齿笑靥如花,渐渐淡化终于不见。
四人怅然,若拙低头叹气。李禧三人暗中对视一眼,这等天仙绝色,难怪引得小少爷痴人说梦。
林孝失落道:“这,这怎么可能?这让小的哪里抓去?”若拙看看三人神情,道:“你们不信?是真的!”李禧道:“少爷,那给我们讲讲,与那小妞又做了些什么?你刚才说为所欲为是什么意思?”若拙一看他笑嘻嘻的神情,气便不打一处来,捡起一锭金子向他扔去,含恨道:“非礼勿动,我哪里为所欲为?”李禧跑着躲闪,正中其臀,“哎呀!打死小的了!”手扶着一瘸一拐。
若拙气极而笑,喃喃道:“难道真是个梦?我还给她糖霜呢。咦,我糖霜呢?”
老张老田过来,老田看了一眼少爷,颇有避忌,躬身道:“李管家,车子不敷使用,张大哥和小人准备去挑几匹马应急,请管家示下。”李禧道:“田大哥想得周道,大家是自家兄弟,不必过于拘谨。”二人听命,李禧暗中对老张一挑大指,老张回以一笑。
一阵风起,吹得若拙发丝乱舞,耳听海水汩汲漰澌,回想那少女如花笑靥,心中忽然泛起对娘亲、对钱老师、对丁儿、对王家娘子的强烈思念。
难怪圣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今天的见识比十四年都要多。
还以为武功、修道很了不起,一个闪电倒下一大片,我还是找回老师好好读书吧,以后求个功名,与王家小姐成婚,好好侍奉娘亲。
半月前,会仙楼顶。
胜地老师倍多推崇,若拙思念师长,心中烦扰,对着题壁诗句心中略慰。一首首一幅幅的看来,不觉默立,只见一幅上写“天地眼、圣贤心”六字。若拙沉吟道:“日月两轮天地眼……”身边一人接口道:“诗书千卷圣贤心!”声如鹤唳却语气热诚,显然同道。转头看来,只见那人一身青袍,高额深目面色青黑。一老一小、一丑一美相惜对视,一揖而去。
白龙鱼服会仙楼,
盗跖颜渊一宇下;
真人又是何人做?
安得梦随霹雳驾!
武功乎?仙法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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