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不过半日光景,钟灵寺已遥遥在望,星夜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似乎迫不及待要回去一看,是为了慕空明?抑或是为了别的什么?他自己也不大清楚了。
寺门红墙黄瓦,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可仅仅离开数日,星夜却觉得这钟灵寺已变得十分不同,或许变得不是寺院,而是自己,他已与这方外之地格格不入了。
归心似箭,可待到了门前,他又有些怕了,究竟害怕些什么?最终,他从侧墙翻了进去,没惊扰任何人,对于这寺院,他依旧熟悉,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心明的禅室。
站在禅室前,星夜有些迟疑地叩响了门,屋内没有回应,他又敲了敲,仍是寂然无声。
“莫非……师父真的下山了?!”
星夜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吱呀——”门应声开了,禅室中空空如也,那承载了心明一十八载的蒲团上,终于也没有了人。整间禅室中已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星夜心中犹自安慰道:“师父平日里就不许弟子进房打扫,这些灰尘也不能证明什么,或许……或许只是去回龙寺探望枯木师叔了,枯木师叔每年都来,师父也该回访才是。”回龙寺与钟灵寺同在梵净山,来去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星夜一惊,闪在暗处,躲了起来。这时,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还一边喃喃道:“奇怪,这禅室的门本是关着的呀,该不会有人来过吧?不对,方丈明明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来,许是风吹得吧。”他果然只走到门槛之前,探头向屋内瞧了瞧,见屋内一如原样,便又将门掩上了。
待那小沙弥走远,星夜从暗处走出,神色莫名。
从那小沙弥的话中,听得出整个钟灵寺的人都知道心明大师已经离开,可为什么单单要瞒着他呢?星夜踱步到心明平日写字的桌案旁,忽然瞥见空荡荡的桌面上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墨迹,墨迹经年累月,早已不可磨灭,依稀还可以辨认出那是两个字——“净古!”
这墨迹断断续续,不知写字之人在这桌案之上重复了多少次,多少次力透纸背,才留下了这擦拭不去的痕迹。
看到这两个字,星夜似乎明白了,再没停留,他轻轻地推开门,又轻轻掩上。他自己也记不大清楚,是如何回到客栈,如何告诉清若师父不在,只依稀记得,自己并没有失态。
这一觉,星夜一直睡到正午,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才醒转过来。来的是慕空明,瞧着他满面红光的样子,想来俪娘已好了许多。
“兄弟,你别起来,多休息下,我都听清若说了,你为了我的事,连夜奔波,你这叫大哥如何报答你?”慕空明将他按回床上,说道。
星夜黯然道:“可惜一事无成。”
慕空明道:“无妨,兄弟有这份心,大哥已经感激不尽。到时只要有夜老前辈出手,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星夜笑道:“大哥对这位夜老前辈,当真是推崇之至呢。”
慕空明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十八年来,夜重光这个名字,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十八年间,没有一处纷争是夜重光解决不了的,没有一方邪恶对夜重光是不惧怕的,即便是那魔教,也不例外。”
星夜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么?这样还算是人么?”
慕空明道:“我也觉得夜老前辈简直不像个人,试问人怎么能做到如此多不可思议的事呢?”
星夜喃喃道:“这样一个人,支持他的动力是什么呢?”
慕空明昂然道:“当然是‘侠义’二字,男子汉立世,岂能没有一颗侠义之心?!”
星夜一怔,刚要说些什么,房门便又被推开了。只见清若忙不迭地跑了进来,声音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俪……俪娘,她行了!”
慕空明欣喜若狂,回头对星夜道:“兄……兄弟,我先去看看……”
星夜微微一笑,道:“快去吧。”
话音未落,慕空明已不见了人影。清若笑道:“这慕大哥,真是冒失。”
星夜坐起身,道:“我们也去瞧瞧吧。”
星夜和清若穿过木廊,却见慕空明仍站在门外,踌躇不定。清若调笑道:“慕大哥,你是被赶出来了?”
慕空明面露难色,道:“我……”星夜走到前面,道:“我们一起进去。”
门开了,俪娘坐在床榻上,俏脸苍白,却比之前好了太多。清丽的脸上略显憔悴,一双眸子中尽是茫然。
“俪……俪娘!”慕空明扑在床边,握住那只纤手,满是疼惜。可俪娘的反应却十分激烈,眼中满是惊慌,奋力挣扎着,想要将手抽回。
“你是谁?!你放开我!”
清若急忙上前,掰开慕空明的手,道:“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俪娘扑到清若怀中,颤抖着道:“清若姐姐,救……救我。”
清若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他不是坏人。”
俪娘道:“他……他的表情好吓人。”
清若安慰道:“别怕,他是看到你醒了,太高兴了。”
星夜走到慕空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先出去吧。”
慕空明木然地点了点头。两人出了门,站在木廊上,默然无语。
良久,星夜道:“她刚刚醒来,以后慢慢就会好的。”
慕空明颔首道:“我明白,只是一时有些不适应罢了。”他又昂起了头,笑道:“她都已经醒了,而且还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
满怀纷乱思绪,星夜独自回到房中,取出了那本《截天掌谱》,翻开第一页,上面便用朱笔写着一行字,极为醒目。
“为截天掌传人,必当惩奸除恶,替天行道,切勿容情。”
星夜心道:“这掌谱的训诫倒和那位前辈教导我的一模一样,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又怎能不遵师父教诲?”
想到心明,星夜心中又是一阵烦乱,强行将思绪压下,他又翻开了第二页。第二页上是一张人体经络图,将人身上各处穴位无不标注得清清楚楚,却唯独少了督脉。星夜大致看过,心中也是奇怪,他揣着疑问向下看去,不知不觉便将这小小的疑问抛之脑后了,只因为这掌谱上记载的武功太过精妙,星夜不自觉间已长身而起,照着掌谱上的招式练了起来。初始,行招缓慢,宛若武当的太极一般,可渐渐地,房中有掌风响起,星夜手上的动作亦是越来越快,缥缈无踪,时若游龙惊凤,时若高山巍峨。此刻,星夜已完全沉浸在这神妙的掌法中,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砰”
突然,门开了,清若震惊地瞧着屋内再没有一片完好的物什,不禁喊道:“喂,你疯了吗?!”
原本就支离破碎的长椅被星夜掌风击中,化为无数碎片纷飞,清若一剑将飞来的木块劈碎,恼道:“快停手!”
仿佛受到牵引,星夜身形一晃,一掌便向她拍来。清若大吃一惊,急忙飞身躲开,星夜却紧随不放,一掌拍至,清若只觉这掌风宛若实质,挥剑一格,只听“铮——”的一声,长剑被震得嗡嗡作响,清若更是内息一浊,连连后退。
清若的轻功本就不如星夜,此刻步法已乱,登时被星夜追上,掌影翻飞间,已被他逼到了墙角。清若逼不得已,只得挥剑自保,三尺青锋舞作一团银光,一时间倒迫得星夜手忙脚乱。对峙稍许,星夜的掌法愈发纯熟,渐渐地,清若的剑圈已越来越小。
突然,清若一剑挥出,只盼能将他迫开些许,不料星夜突然手掌一翻,拍在剑脊之上,清若只觉一股浑厚至极的巨力沿着剑脊传来,虎口剧痛,再也拿捏不住。
“当啷”一声,长剑坠地,清若光洁的额头上,汗珠都被吹飞,星夜状若癫狂,一掌劈下!《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