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寒的内心从崩溃到重组,又崩溃。


    树杈子因为他的不冷静晃得簌簌的掉桃花。


    桃花掉了一地,不少掉到栖梧身上。把栖梧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看见头上的树干,面上一呆。


    顾秋寒显然发现栖梧醒了,但现在变回去好像已经晚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我是……”


    “桃花树?”


    草。神特么桃花树。


    栖梧撇了一眼之前放桃木剑的桌子:“你是剑灵?。”


    “是。”顾秋寒心如死灰的回答道。


    “什么时候化形的?”栖梧起身,去摸了一盏灯。


    “刚刚。”


    灯光亮起来,藏在黑暗里的树现出原形,是棵枝繁叶茂的树。


    “可以变回去吗?”栖梧问道。


    “呃能。”顾秋寒身上闪了闪微光,又变回了剑。


    “以后不要轻易化形。”栖梧道。


    “为什么?”


    “不好看。”


    “……”


    顾秋寒被噎了一口,你以为我想啊?特么的狗系统!!


    “灵气不够,等再修炼些时候,你就可以化成人形了。”栖梧说道。


    希望吧……,顾秋寒在心里也这么希望。


    栖梧推开窗,夜色透了进来,其实他并没有睡多久。


    “你来的不是时候,我护不住你。”栖梧淡淡的说道。


    顾秋寒不懂栖梧在说什么,没有回话。


    屋外雪飘得很大,将四方的路都堵断了。


    “你什么时候有意识的。”栖梧开口道。


    顾秋寒想了想,说:“三四天之前吧。”


    “你叫什么名字?”


    “顾秋寒。”顾秋寒下意识说出自己的名字。


    栖梧手指轻敲窗户,又道:“两百年前是你救了我?”


    顾秋寒楞了一下,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栖梧说的是把他带出暗室那次。


    “是我。”


    “多谢。”


    “不用谢,那次是举手之劳。”顾秋寒有点不好意思,难为栖梧过了两百年还记得那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栖梧问。


    “我是因为……”不能说,顾秋寒突然发现栖梧是在套他的话。


    包括刚才问他名字和两百年前的事,也是话中有话。


    顾秋寒是刚刚成精怎么会有名字?


    还有顾秋寒刚刚说自己是三四天之前有意识的,又承认两百年前救了栖梧岂不是自相矛盾?


    顾秋寒心下谨慎,不敢再小瞧了栖梧。


    见顾秋寒不再回答,栖梧并没有多说什么,慢慢把窗子关上,吹灭了烛灯,又躺了回去。


    “你还要睡?”顾秋寒问道。


    “恩。”


    “不一直做噩梦吗?”顾秋寒很奇怪,明明一直被梦魇缠着,为什么还要睡。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梦?”栖梧突然睁开眼,眼里露出锋芒。。


    “没,我是看你总是被梦惊醒。”


    栖梧对顾秋寒的解释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信了没有。


    顾秋寒悻悻的住了嘴,和太聪明的人对话就是危险,时不时觉得自己暴露了什么。


    不过顾秋寒没有担心多久,就突然有人闯进来。


    “栖梧。”那人一袭黑衣,面容融进黑暗里,看不清相貌。


    魔尊手下第二战神。


    梅落生。


    “主上命我来接你。”


    栖梧似乎已经习惯了似的,半分没有半分惊讶,从容的站起身,理了一下衣角,拿起桃木剑,对梅落生点了点头。


    梅落生走了过来,抓住栖梧的肩膀,瞬间化成黑雾消失不见。


    魔界是什么样子的?在顾秋寒的心里,应该是乌烟瘴气,戾气横生,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奇形怪状的。


    但现在见到的,却和顾秋寒想到的天差地别。


    碧瓦朱檐,层楼叠榭。


    非但不是阴暗可怕的,甚至还有几分明亮。


    栖梧被带到了一间阁楼外面。


    阁楼两边有题字。


    右题:天地同往,万物同悲。


    左题:俯仰无愧,自在随心。


    阁楼上面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逆天行。


    “主上就在里面,进去吧。”梅落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栖梧点头。


    他推开阁楼的门,跨了进去。然后衣角消失在门后时,门自动关上。


    “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屋里熏着香,袅袅升起,轻纱帷幔见半躺着一人,极致媚态,极致妖娆。这是魔尊至清。


    她一身紫色曳曳长裙拖在地上,如一朵娇艳抚媚的花。


    纤细的手指捻着葡萄吃着。一身懒意,恹恹的看着栖梧。


    突然她眼里精光一闪,抬起手指。


    顾秋寒这把桃木剑不受控制的飞向至清的手中。


    “剑灵?”


    顾秋寒蒙圈。


    栖梧离开单膝跪在地上:“昨日才化形,并没有仙骨。”


    至清痴痴的笑了:“你怕什么,一把剑罢了。”


    栖梧低着头不说话。


    “说起来,这把剑你一直带着,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没有。”栖梧这样回答。


    “既然没有,那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至清漫不经心的说着,捏着桃木剑的手却在用力。


    顾秋寒感到全身传来牙酸的剧痛,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完了的时候,栖梧道:“姑姑,这是景止送的剑。”


    至清面上一怔,手上的劲松了,然后她又恢复笑容:“早说不就好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学乖。”


    至清像是很无奈的样子摇摇头,把桃木剑还给栖梧:“我知道你和景止情谊深,既然是他给你的,你就好好留着。”


    “是。”栖梧接下剑,握在手里。


    “前几日钟尘回话,说你想都要?”至清提起别的话题,算是把这茬掀过去了。


    “恩。”顾秋寒缓过气来听栖梧这样答道。


    “呵,真是贪心。”至清抚了抚额间的碎发,眼角带笑:“那来吧。”


    至清站起身,长裙拖在地上,如一条紫色的星河。


    栖梧跟在至清身后,他们推开一扇屏风,屏风后别有洞天。


    那是一一个巨大的炉子,烧着着的,将周围的空气都烤的变形。


    另一边是绑在柱子上的两个人。


    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到处都是伤痕。


    这两人见至清与栖梧进来,面露凶光:“至清!”


    “呵呵,还有力气瞪啊?”至清笑了一声,但并没有太多理会这俩人,她转身看向栖梧:“你先要谁?”


    栖梧还未出声,一个人愤怒的冲着栖梧大喊:“栖梧,你这个叛徒。”顾秋寒认出来,这是栖梧梦里的那个林叔。


    栖梧略微低着的头看不清眸色,轻声道:“一起吧。”


    至清眉目含笑,明明只是普通的笑,但显得十分怪异:“真是个傻孩子。”


    “劳烦姑姑借我一把剑。”


    至清惊讶:“还以为你会用你带着的这把。”


    栖梧摇摇头,将桃木剑收了收:“木剑易折,不便用来杀人。”


    至清抬起手指,炉子旁的清池里,近百把剑浮了起来,形态千奇百怪,显示着它们曾经跟随着不同的主人。


    “那还和以前一样,随便挑一把。”


    被绑在柱子上的林肃和水神看见这些剑,挣扎的更厉害了,这些全是他们同伴的佩剑。


    水神看见这一幕直接吐了一口血,他在里面看到了他妻子的剑。


    “至清!”林肃的眼神想活生生把他们吞了。


    “叫什么叫,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只会耍嘴上功夫。”至清不耐烦的撇了撇嘴,然后又含笑看着栖梧:“动手吧。”


    栖梧就近抽了一把细长的无柄之剑,那是一把剑柄处都裸露着利刃的刀剑。


    栖梧在碰上这把剑的时候,剑的戾气划开了栖梧受伤的皮肤,血立马就流了下来,但他好像丝毫都感觉不到疼似的,拿上剑之后一步步靠近绑在柱子上的两人。


    “栖梧!”林肃咬着牙,死死盯着他。


    栖梧并没有理会。


    顾秋寒觉得栖梧的手冰的可怕,还在颤抖。


    只见下一刻,栖梧一剑插进自从看见妻子的剑之后就已经失去言语的渡水心口上,渡水的眼里留着的泪水慢慢变成红色,眼里再无神采。


    栖梧面无表情的抽出抽出长剑,一道血溅在他的脸上,给他的脸添了一份妖异。


    顾秋寒突然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风神和水神想要谁原来是这个意思。


    栖梧在杀人,就想剧情里讲的,至清答应过他,只有他亲手杀人的才能救他们。


    林肃却不知道,当他眼睁睁看着水神死在自己面前,瞳孔微缩:“栖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栖梧却不为所动。


    林肃咬着牙道:“昆仑凤族怎么会出了你这个叛徒。”


    栖梧慢慢靠近他。


    “昆仑被灭那天你怎么没一块死了。”


    “哈哈哈,栖梧等着吧,等你死了之后该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


    林肃已经疯了,他穷尽一切来骂栖梧,诛他的心。


    栖梧闭了闭眼,一剑捅了进去,林肃声音顿住,渐渐失去呼吸。


    至清欣赏完这出戏,拍了拍手:“林肃的话可真是多。”


    栖梧松开手中的无炳之剑,剑回归原位,又沉浸在清池里。


    栖梧的手心还淌着血。


    “开始吧姑姑。”栖梧面无表情的看向至清。


    至清笑着:“你说说,你做这些他们能知道什么?他们恨不得你死。”


    栖梧睫毛垂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走到清池边,放下桃木剑,开始解衣服。


    顾秋寒看见。栖梧红色的华衣滑落,露出了栖梧连睡觉都不肯暴露的身体。


    血色的裂痕遍布全身,有些还渗着血,栖梧整个人仿佛下一刻就碎了。


    至清上下打量着栖梧的身体,笑道:“这个身体,你还能撑多久?”


    栖梧没有说话,赤着足,走到那顶铜炉旁,轻飘飘的打开它。


    温度极高的火焰迫不及待的窜出来,将这方空间烤的更热了。


    顾秋寒心下一颤,似乎回应他心里的预感,下一刻栖梧一步迈进了可怕的铜炉。


    至清笑了一声,勾勾手指,林肃的尸体一起飞入铜炉。


    接着铜炉关闭,至清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百无聊赖的看着。


    顾秋寒也一眼不眨的盯着铜炉,他看见栖梧的身体燃起烈火,慢慢变为灰烬,这期间却没有听见一声叫喊。


    他感觉不到疼吗?亲眼见证过,顾秋寒才意识到浴火重生,浴火是多么一个可怕的过程。


    这铜炉足足烧了半个时辰,外面的顾秋寒已经说不出话了。


    终于,炉子里的火变小,至清随意的挥了一下手,炉子自动打开,一颗泛着青光的珠子飞了出来,一起的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灰烬。


    至清将珠子拿在手里把玩,但目光却是看着灰烬的。


    灰烬无风自动,旋转着,忽然,灰烬里出现一人。


    蜷缩着,浑身裂痕,像血。


    是栖梧。


    栖梧似乎没了气息,过了许久,久到顾秋寒以为他不会醒来时,他的手指动了动。


    然后是重重的呼吸声。


    “栖梧,疼吗?”至清明知故问的问。


    栖梧颤抖着没有出声。


    至清转着青珠,笑着:“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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