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该回去了
闯祸了！
孩子们只当是弓箭射的太远, 云吞却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乾坤弓无论是陈塘关正版还是云吞翻模都是生而有灵的神器, 如果没有罪恶滔天的目标让它不得不放低身段，根本不会配合普通人拉开。如果换做以前云吞根本就不会在意为恶者的死活，但这段时间的人间生活却让她明白，莫名出现死人会引起恐慌，也会给居住在附近的人带来麻烦。
好在现在的云吞已经不是当年那位潇洒肆意喜怒随心的贵族小姐，她的脸上少有情绪表现，也就没有让灶门家的孩子察觉到异样。耐心的等他们都离开后，云吞才站起身来，慢悠悠的朝着震天箭消失的方向走去，一段时间的修养下来，她已经恢复了行动力，但双腿还是有些发软。
远远地看见云吞缓慢挪动双腿往山下走，脚下不时还有土石滚落, 哪吒将扛在肩膀上的木柴一扔，跑过去架住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吞尚未回答，同样背着大捆木头的炭治郎便笑道：“云小姐出来散步吗？虽然身体不舒服, 但是老是卧床不起的话也很难受，我父亲那时候也时常出来走动呢。”
这种说法放在寻常人身上正常, 可修仙者一闭关就是百年千年的算, 哪吒自然不可能信,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云吞，而后者沉默了几秒，点点头道：“嗯，散步。”
手指下意识的收紧, 等云吞后退将手臂从他手里抽走时，哪吒才转头对炭治郎道：“你先回去，我陪她在这里走走。”顿了顿，他瞥了云吞一眼道：“没准又遇上野猪。”
“说的也是，那我就先回去了！”炭治郎主动将哪吒丢下的那捆木头拖起来，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道：“记得在午餐之前回来哦。”
目送炭治郎走远后，哪吒才收回视线低头道：“说吧，是闯什么祸了？”
“唔？”云吞诧异抬头，似乎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在我面前装傻可没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了解你吗？”哪吒说着便笑了起来。出身名门，云吞从小到大就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被一群人簇拥着，只有闯祸的时候她才会支开人独自做逞强的事情，这人犯错还惯喜欢装傻扮无辜，偏偏俩家父母都吃这一套。
想到这里，哪吒有些意动，现在的云吞，越来越像以前的她了。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她的情根已经恢复，也就没有继续在尘世历练的必要，可以直接返回昆仑山了。
没有注意到哪吒的走神，云吞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道：“乾坤弓被拉开了。”
这个充满黑历史的武器名让哪吒瞬间回过神来，嘴角抽搐道：“你那个道德洁癖弓？”
“嗯。”云吞没有反驳。
抬手抹了一把脸，哪吒无奈笑道：“好吧，这个我熟，现在就下去看看。”但愿尸体还没有被发现，也方便他们毁尸灭迹。他这样想着，身体已经自动绕到云吞面前，并弯了下去。
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下山会很吃力，云吞也没有拒绝哪吒的好意，她再自然不过的爬上去被他背起来，望着飘在她眼前的几缕发丝，云吞道：“李道兄，谢谢你。”
“客气什么，我们好歹是青梅竹马吧！”哪吒不满的嚷嚷道。
“……”趴在他背上的云吞怔了下，细细的念着那四个字。
青梅竹马……吗？
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云吞望着哪吒的侧脸，依旧能透过这张已经属于少年的脸，看到属于童年的影子。这一刻，往昔的那些模糊的记忆都变得清晰起来，好像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他们两小无猜，形影不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陌生人。
哪吒从来都没有变化，变的人是自己。
只是被抽去了情根，她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是云家的小姐，不再是父母的女儿，也不再是哪吒的朋友。她只知道要努力修炼下去，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修行。
忽然出现的情绪让云吞感到不适，她双手扒着哪吒的肩膀，将头靠在他的后背上闭上眼睛。正在下山的哪吒停下脚步，回头道：“颠簸的不舒服吗？那我动作小些。”
云吞点了点头。
就算是没有了情根，可为什么这些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呢……
他们本来是无话不谈的伙伴，感情不在记忆却没有消失，她为什么会能够这么冷漠的和他划清界限，又为什么，可以对父亲和姐妹的处境视而不见。
云家世代侍奉商王，族内有两位姐妹进宫为妃，那个有妲己作祟的后宫她们的处境可想而知，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解救她们。在商周交战之时，她的血脉亲人们被卷入战争中，她身在玉泉山只要稍微提点两句，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云家也不会在新朝无立足之地……
之前不曾在意过的事情忽然从脑中绽开，那些沉重的感情让云吞难以抑制的浑身发冷，仙人之躯可以承受住刀枪剑戟的伤害，却无法挡住作用在灵魂的千刀万剐，她越是想要后退，那些记忆就越是追上去，伸长了手臂，将她从逃避的小屋里拖出来。
“云妹？”
察觉到云吞不自然的体温和凌乱又沉重的呼吸声，哪吒停下脚步转头询问着，只是她这会儿趴在他后背上，也看不到任何表情，他只能低声问道：“先下来休息一会儿。”
“不用，我没事。”再次从回忆中挣脱，云吞脸色发白的拒绝，抢在他再次开口前，她再次出声道：“……哪吒，那个时候，离开陈塘关之后，发生了什么？”
并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哪吒想也不想的道：“这种事，你去书店买本封神演义看就知道的差不多了。”说完他又忽然想到了各种神话衍生品里[哪吒]的诡异造型，连忙又否定道：“呸呸呸当我没说！不过这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散去三魂七魄后，我奉师命托梦于母亲为我建造行宫受三年香火，结果被李靖烧了，师父便以五莲池的莲花为我塑体。本来是打算找李靖报仇的，结果两位兄长拦我，文殊师伯拦我，后来燃灯道人又给了李靖宝塔。”
云吞看过封神演义，也知道事情当然没有哪吒说的那么简单，其实殷氏并不愿意为他建造行宫，他便以让李家鸡犬不宁为要挟逼迫于她，才受的那半年的供奉。以莲花之身复活后，师父为磨他杀性，主动提起李靖烧庙之仇，他满怀恨意追杀李靖，结果被文殊以遁龙桩捆住扁拐羞辱。
只是让太乙不曾预料的是，以暴制暴并没有让哪吒忘记对李靖的恨，离开师伯的管制后他继续追杀李靖，但是这一次，李靖又被燃灯道人所救，他将哪吒困在宝塔之中，逼迫他对李靖下跪并喊他父亲，哪吒不服，便用烈火焚烧，烧到他求饶为止。
这就是燃灯道人所谓的[父子和睦]。
即便修仙者早慧，但当时的哪吒也只是七岁幼童罢了。
哪吒显然并不想回忆这些事情，他粗略的一提，便以完全不同的语气继续说道：“后来我就下山协助姜师叔了！”这个时候的哪吒，才开始真正的长大，那些父亲和师父都没有教导过的东西，他也开始理解。他现在能喊李靖一声父亲，放下心中的怨怼，并不是被打服了，而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当年确实是做错了事情，他的无知莽撞连累了整个陈塘关。
趴在他背上的云吞抬起头来，她支起身子，下巴靠在扒着他肩膀的手上道：“……太乙师叔和李伯父的教育方式很有问题。”
“哈哈，这句话你几千年前就说过了。”哪吒笑起来，当初她还溜到祠堂里给他送饭呢。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你为什么笑？”云吞疑惑道。
“没什么，我就是开心，你不用管我！”
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云吞没有继续询问。无论是以前还是过去，她都觉得哪吒父亲和师父的教育方法很扭曲，哪有张嘴闭嘴辱骂儿子是畜牲却半点道理不教的父亲，又哪有蛊惑弟子剔骨削肉的师父？这师父还张嘴就说你和父母已不相关，以挑拨哪吒弑父的方式去磨他的杀性。
当心怀怨恨的哪吒，被文殊道人捆束恐吓的时候，当这个七岁的孩子，被燃灯真人以金塔焚烧的时候，作为父亲的李靖只怨自身能力不足无法反杀，而应该教育他分辨是否对错的师门、亲人，是什么反应呢——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啊，哪吒！
“讨厌……”
听到云吞忽然的嘀咕声，哪吒脸上的笑容消一抿，回头道：“不是吧，笑一笑你就生气了啊？”他话音刚落，发绳就被人拽了一下，便听到云吞又道：“讨厌燃灯。”
“哇！”哪吒万万没想到像云吞这种优等生也会说出这种不敬长辈的话，毕竟就算燃灯跳槽去了佛教，在阐教地位依旧只在元始天尊之下，也是连他们的师父也要拱手致敬的前辈。
哪吒正要调侃几句，云吞却在这时挣扎的从他背上跳下来，他顺着她的动作向前看去，才发现震天箭就插在山脚的乱世堆里。
走到乱石中，云吞将震天箭捡起，拉弓时凝聚的力量已经消去，代表着已经击中了目标，可为什么没有尸体，箭头上连血腥都没有？
“可能，射中的不是人吧。”哪吒若无其事道。
跟着想到了最近流传的闹鬼传说，云吞了然颔首，拿着震天箭起身道：“哪吒，我们该回去了。”
第102章 第102章 了解
今天的晚霞很美,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整个天空就红的像是燃烧起来一样, 百姓们纷纷出来围观奇景，可这样的天象在神道教眼里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山下的神官、巫女急匆匆备好神馔，祭拜根本不存在的发怒神祇。
看到这一幕，坐在云层之上的哪吒勾起嘴角笑了笑，接着便抬手一收，覆盖着整个天空的红绸便乖顺的出现在他手中，也让本是赤红一片的天空恢复了本来的色彩。这忽然的转变也吓得神官巫女跪了一地，大声感谢神明平息了愤怒，可实际上，这位调皮的神从未发怒，甚至被他们的举动逗笑了。
“不要迷信嘛，真是的。”哪吒嘀咕一句, 便直接带着混天绫跃下云层，他身影一闪，人便出现在山顶的木屋旁。这木屋狭小简陋, 远不能和天庭云楼宫相提并论，可却让在这里居住了一段时间的三太子倍感亲切, 不仅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也因为这屋子的每一根木头, 都是他亲手砍下来的。
屋里面，云吞正坐在凳子上扎头发，这里没有可以用的梳子，便只是随意的将发丝捋顺，再用红绳勒紧。看到这一幕, 哪吒走上前站在云吞面前，手一扬，门外水盆里的井水便漂上半空形成水镜，清晰投射出云吞那张清丽的脸。
目光随意掠过镜中的自己，云吞起身道：“我们该回去了。”
哪吒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灶门家的方向。
云吞所说的回去，当然不是说去炭治郎家，而是回并盛，回那个她一直在牵挂的世界。虽然哪吒对她说事情都处理好了，可她还是想要亲自回去看一眼。见对方一直没有说话，云吞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她道：“是外面还有[鬼]没有解决吗？”混天绫跑去天上覆盖云彩可不是为了玩，而是寻找鬼的气息，哪吒和她一样，是想着离开前把周围的鬼清理掉。
听到这话，哪吒才回过神来，摇摇头蹙眉道：“很奇怪，不仅是这里，整个日本的鬼的气息都消失了，难不成震天箭杀的就是唯一的鬼？还是所有的鬼都和被击杀的那个有联系？”不过之前他见过别的鬼，所以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和哪吒一样，云吞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不论如何结果都是好的，她也就放心下来道：“这样，我们现在就能离开了。”
抿了下嘴角，哪吒坐在刚堆好没多久的床板上道：“这么着急做什么，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吧？”说完他抬头看了眼她受伤的位置，尽管□□上已经看不到什么痕迹，可受损的仙骨并没有那么容易痊愈，尤其是在异世界。
“不影响行动了。”下意识的按了下伤处，又很快放手，云吞拉着袖口的位置道：“灵力已经足够拿出神器，我会再调用一些优先恢复肢体行动。”
实在是拧不过她，哪吒不情不愿的按着膝盖起身道：“话是那么说，可那边又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遇到危险你根本不能自保……”
“不是有你吗？”云吞反问道。
对面的少年忽然睁大了眼睛，他怔怔着看了云吞好一会儿，才忽然抓住她的手，紧握着并绽出笑容道：“说的没错，万事有我在呢！”
记忆里，在天庭任职之后的哪吒已经很少露出这样单纯的笑容了，作为统帅天兵的将领，他开始和他的父亲一样学会压制自己的情绪。当初那个肆意妄为，在助周伐纣的战场上满嘴垃圾话的嘲讽官已经成为历史，可他骨子里其实没什么变化，依旧陈塘关长不大的少年。离开仙宫福地历练的这段时间，不仅云吞有了变化，连哪吒也变得开朗了起来。
或许是被对方的笑容所感染，连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云吞也不自觉弯起嘴角，只是她自己并未察觉。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她身上的哪吒却发现了这细小的变化，他握着她的手不由收紧了些，道：“回去并盛之后，就和你那些小朋友告别吧，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
“我的任务没有完成。”云吞露出不解的目光，不明白为何哪吒会这么说。
“任务？你什么任务啊？”哪吒诧异道，这会儿已经完全把师父交代的话抛在脑后。
“师父说，阐教在凡间道统已绝，命我下凡布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任务，云吞说完，不等哪吒回答，便又补充道：“我倒是已引一个入道，也看中几个有修行资质的孩子，但他们尘缘未了，需再耐心等候百年。”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怕是不会抛弃一起和她回昆仑修行。
听到下凡布道四个字，哪吒的五官已经紧皱在一起了，他深吸口气无奈的捂了下脸，心想着这种借口只有云吞这种傻瓜才会相信。三教的道统是否要得到延续完全取决于圣人的想法，若是有必要的话，他会直接让十二仙入世传道，或者像玉鼎真人一样，借由历劫教化世人。
圣人还在，他的道统怎么可能断绝，无非是他不想要罢了，而且就算是要找人传教，也不可能找云吞啊。抬头望着对方那张又恢复冷淡的脸，哪吒伸手扯了下她的脸皮，心想着如果阐教沦落到靠她传教，那才叫完蛋了呢。玉鼎真人想收徒不如直接让二郎神显圣，凡间多得是想给他生三眼娃子的狂热粉，他在凡间这段时间已经看了好几部杨戬男主的剧了，男、女友粉都不缺，不像他，演员不是孩子就是妹子，题材主要在子供向，倒是妈妈粉多的一比。
这种事哪吒虽然门清，可却不能直接对云吞说，玉鼎真人是希望人间烟火可以滋养云吞曾经被拔除的情根，若是直接把这件事点明的话，反而过于刻意，倒更不利于修行。想明白事情的原委，哪吒改口道：“到时候你来接他们就行了，也没必要为了几个人就留在那里，而且这段时间和你在一起的刀灵不也一样可以带回昆仑山吗？你师父会喜欢他们的。”
“我确有此意，不过还得先问过他们的想法。”
“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没人会拒绝啦。”哪吒理所当然道。
这种傲慢的发言让云吞沉默下来，她没有直接反驳，只是不发一语的望着他。很快，三太子便缴械投降道：“好吧，你去问就是了，不要再瞪我了。”
“我没有瞪你。”云吞为自己辩解道，
她话音刚落，对面的少年便俯下身用拇指和食指按住了她的眼眶，紧接着少年的调笑声便从耳边响起：“你看这大眼睛像铜铃一样，看着就像在瞪人。”
被按住眼眶的云吞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再次沉默下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的手从她脸上滑落，在下落的过程中又顺道握住她的手道：“回去之后不要整天在玉泉山闭关了，神劫之后就去我那边供职怎么样？”
“还要问过师兄。”师父给的建议也是在灌江口和雷部两边选。
“别，这种事还得你自己决定。”要是去问过杨戬，那就更不可能了，哪吒赶忙说道：“雷部正神可是闻仲那家伙，死脑筋搞得整个雷部又忙又压抑，你去了肯定不喜欢！至于杨道兄那边……”他当然不可能说杨戬的坏话，便换了语气道：“你师兄那边的草头神都是和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这些人都是散修出身，你个圣人门下直接空降过去，得多不自在啊。”
“这样啊……”云吞低头沉思。
“你想想，果然还是在我身边最合适吧。吾乃五营军主帅，统管五营，保境安民，乃是三界安危的第一道防线！”眼看着她动摇了，哪吒乘胜追击道：“话虽如此，也就是孙猴子闹天宫的时候我出手过一次，其他小打小闹的根本用不着我。平时呢，就在三界到处溜达，收拾些不长眼的邪魔外道，很是清闲自在。”他把手搭在云吞身上，凑过去道：“怎么样，考虑考虑？”
云吞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道：“不了，我这种眼似铜铃的人更适合雷部。”
“诶…！”等哪吒反应过来的时候，云吞已经离开了木屋，他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他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忽然说要告别的时候，灶门家的孩子还有些难以接受，毕竟房子都盖好了，他们还以为做邻居的时间能更长一些。葵枝夫人低声安慰着眼眶通红的花子，和没有丝毫准备的孩子们不同，她早就知道这两位不是普通人，离开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离开的时候，云吞将震天箭留了下来，并告诉炭治郎遇到坏人的时候才能够拉开。而在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当晚，一群奇装异服的怪人便来到山脚下，吓得炭治郎差点拉弓。不过和诡异的造型不同的是，这些人并不是坏人，只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天寻找未果后，他们便果断下山，临走前还在山脚的石堆旁吃了顿烤肉。
和又过上平静生活的炭治郎一家不同，云吞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空间出现了震动，她和哪吒被迫分开，刚一落地，便站在了交战的两军之中。
第103章 第103章 封神榜
离开灶门家所在的世界后, 哪吒并没有平安带云吞返回并盛，在穿过空间隧道之时, 一阵飓风刮过，隐隐听到熟悉声音的云吞一回头，便被忽然出现的黑洞吸了进去。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了激烈交战的两军之中，双方对她的出现表现的都很懵，一时竟停了下来。
“你又是何方神圣？！”满脸血腥，连牙都被渲染成鲜红的将士指着云吞大声道。
“敢问这位仙子为何出现在这里？”另一方人也是满脸防备道。
云吞皱了下眉，茫然的左右看看，这个世界正值深冬，寒风呼啸冰冷刺骨，她已成仙不会受天气影响，可看到满地雪白，还是习惯性的往下拉了拉衣摆。毕竟上一秒她还处在正值夏季的大正年间, 眼一眨就变成了深冬，身上依旧穿着单薄的和服，露着小腿。
定了定神, 云吞很快冷静下来，她抬头看了眼双方举着的旗子, 对满脸戒备的男人道：“在下是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弟子云……”她话还没有说完, 背后满脸血腥的大汉便提着武器朝着云吞捶打下来, 本来还以为外援到来而面露欣喜的令一方人脸色大变，提醒道：“仙子小心！！”
偷袭之人修为不高，云吞可以轻易躲闪，但前方便是周军，她当然不能只顾自己, 便抽出斩仙剑向后接住对方的攻击，再扛着他的力量转头便是一脚踹去——
砰！
偷袭的商军将后方的松树拦腰撞断。
云吞收起剑，在周军的欢呼声中紧抿着嘴角。她现在的处境并不好，穿越空间时的意外将她带到了封神时期，而现在交战的两军正是纣王和武王的军队，稍有不慎就可能改变历史出现在封神榜上。暗自叹了口气，云吞有些苦恼，尽管她现在的修为不算低，可却不擅长战斗。
解决了敌方将领之后，接下来的事就变得简单起来，周军很快反败为胜，将剩余的商军解决后，方才说话的周军将领对云吞拱手道：“多谢仙子出手相助。”
也知道现在不是悲观的时候，云吞回头看向说话的人，点点头疑惑道：“你们怎会在这里？”这支队伍出现在峡谷中，自然落得被敌方包围的下场，好在商军那边的领队也是个莽夫，竟然没有继续利用地形攻势，而是跑来和对方拼杀。在这个时代能够在两军中担当将领的通常都是有些法力的，被云吞踹飞的大汉并没有死，只是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周军绑缚起来。
“仙子有所不知，我等奉命护送粮草，无奈小道被封，只能绕道前进。”这位周军的将领面露无奈，道：“我等也请了神尊相助，只是没想到中途被劫，援军也尚未赶到。”说到这里，这位将军也是一阵后怕，又再次对云吞行礼道：“多亏有仙子相助！”
“没什么，你们请来支援的是哪……”
“仙长来了！”
云吞的话再次被打断，两人一起回头看去，便见有人从空中落下，紧接着熟悉的男声便响起道：“此处有人偷袭？粮草可平安无事？”
这个声音…云吞眼睛亮起，面瘫脸也有了些神采。
“回仙长，方才此处埋伏了一队商兵，敌将略有神通，我等无能应付，好在有人出手相助，我等方才保下这批粮草！”后方的兵卒语气轻快的回话道。
“有人相助？”
“对，那位仙子就在前方。”
听到这里，被唤作仙长的青年停下脚步，他垂着头不去看前方，隔着山石和树枝礼貌道：“玉鼎真人门下弟子杨戬见过……”
“师兄。”云吞把树枝拨开伸头过去道。
杨戬被西王母养大，向来礼待女性，当初与龙吉公主偶遇也会避于林中，得对方的允许后才会接近行礼。若是云吞不主动过去，他怕是会一直躲到远处，听到云吞的声音后，他方才抬起头惊讶道：“师妹？你怎会在这里…是师父有事交代吗？”
“不是，只是出了些意外。”云吞将树枝拨回原处道。
杨戬的表情凝重起来，他走到云吞身边，皱着眉检查一番，才道：“你身缠洞天罡风，是误入此界时空中吧。”他用肯定句便是已经确定了云吞的情况。
“是。”果然瞒不了师兄，这倒也省的她想办法和其他人解释。
得到云吞的肯定，杨戬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发现不了师妹的不同。
在这个时期，云吞还没有成为玉鼎真人的正式弟子，学习的功法也是基础的，根本无法成仙。在杨戬下山之前，玉鼎真人还在苦恼她的情根之事，还打算找师祖协助她重入轮回修行。这样毫无根基的云吞怎么可能和眼前这个已是仙身的云吞相提并论，杨戬怎么都不可能看不出来。
见师妹如今仙基稳固，杨戬倒是松了口气，看来师父的决定是对的。只是他很快又发现四周的仙灵气在涌入云吞体内后都朝着她身体的一处涌去，便冷声道：“你受伤了？”
“是来之前的伤，已经快好了。”若师兄不提，她都快忘记被蓝染捅过的事了，在这个灵气充沛的封神时期，要疗伤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胡闹，伤无小事。”杨戬掏出一瓶丹药放在云吞手里，道：“七日一次，伤愈后也要用来固本，不准嫌苦不食。”他看着云吞倒出一颗吃掉，再她苦着脸想吐出来的时候提醒道。
嘴里充斥着苦腥的怪味，云吞伸着舌头，只觉得胃液翻滚。
见状，杨戬轻笑摇头，将水囊放到她手上，等她缓和了口中的苦涩后才继续道：“你有伤在身，不便留在西岐，如今玉泉山封闭，师父还在昆仑山侍奉师祖，归期未定，你可先去燃灯师伯处修行……”“我不去。”云吞打断道。
“这又是为何？”杨戬疑惑，师妹可不是个好战之人啊。
“我不喜欢燃灯道人。”云吞绷着脸道。
“休要胡言，那是我们的师伯！”杨戬厉声训斥。
“我讨厌他。”云吞坚持道。
“叫师伯！”
“讨厌师伯。”
“……”杨戬很是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云吞虽然话少，但相当执拗，看来就算是生出情根，让她一下子理解人情世故也是很困难的。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燃灯师伯所言所行我也难以苟同，但他毕竟是阐教的代师父，我等的师伯，无论你心中怎么想，都不该说出来。”
云吞点头应下。她知道杨戬是不可能欣赏燃灯道人的，先不说他强行干涉哪吒和李靖父子恩怨之事，光是他设计骗取恩人所得宝物，又在后期送恩人去祭阵这种事就是杨戬所不能接受的。
当初燃灯道人打不过赵公明被追杀，是萧生、曹宝挺身相救，曹宝利用落宝金钱将赵公明的定海珠落下，燃灯便说定海珠与自己有缘，能协助他证道，哄得曹宝将宝物奉上。之后金鳌岛王天君设下红水阵，燃灯明知阵法威力，却还是让曹宝前去探阵，使对方被融去四肢化为血水。最可笑的是，事后摆出红水阵的王天君见曹宝惨状也心生不忍，怒斥燃灯无辜断送闲人。
曹宝虽有逆天法宝落宝金钱，可作为散修实力一般，让他探营就相当于放只鸽子去实验导弹的威力，这就是平白让人送死，不然也不会惹怒王天君。或许燃灯会说，送曹宝去封神榜做神仙就是机缘，可他是燃灯道人，送机缘何须借助封神台，连李靖都能带家将和没有修仙根基的亲眷飞升。
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云吞也不想在背后道人长短，杨戬拧不过师妹，便只能随她道：“你随我前往大营拜见师叔吧，不过到了之后，也只准在后方行动，万不可搀入战中。”
“听师兄的。”不涉及讨厌的人，云吞又变回了以往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你若是真听我的就好了。”杨戬无奈叹气，这才注意到云吞身上的装扮，当下又忍不住斥责道：“你这是什么不三不四的装扮，哪有女儿家在这寒冬腊月坦露双腿的！”而且这布料粗糙厚重，看着便不舒适，就算修行者不该过于重视物质，可也不能自残吧。
这话说的云吞很茫然，这可是在商朝啊，平民百姓还有的是着兽皮的，奴隶甚至不穿衣服仅用些东西遮羞，朝中兵将没什么战袍，就是藤甲加裙子，电视剧里描写的画面那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在这个时代，能穿漂亮衣服的不是贵族就是神仙。
话是这么说，可云吞不敢反驳师兄，手指一挥，便将身上的衣服换成平时所穿的道袍，素净寡淡，连普通道童都不如。看到这一幕，杨戬的表情并没有好多少，总觉得这师妹和师弟也差不多了，他也不再多说，便直接带着云吞往大营的方向走去，并叮嘱道：“军中清苦一切从简，不可骄奢僭盛，若是实在难以忍受，我便送你去昆仑山。”
云吞颔首应下。
想到武王军中的情况，杨戬停下脚步，望着自己乖巧懂事的师妹道：“也莫要接近哪吒。”——
作者有话说：哪吒：杨戬就离谱，商朝人守明朝的礼
第104章 第104章 所谓的助周伐纣，怎么看都……
陈塘关位于东海岸, 西岐则是彻底的内陆城市，内有千山余脉, 当地人主要以林牧为生。云吞跟随杨戬护送粮草进入周军营地，载满货物的推车一被放下，便立刻被饥肠辘辘的军士包围起来。其中一个性急的撕开布包，便露出腌制好的肉干，围着车子的人齐齐吞咽口水，却无一敢上前抢食。
姜子牙对云吞的到来十分意外，尽管只是误入时空的意外，但军中又多一名强将也是极好的事。他吩咐杨戬照顾云吞，并将她安置在主营附近，与普通士兵居住的帐篷隔开。
因粮草迟到，周军被迫节衣缩食了多日，士兵们面黄肌瘦委靡无力，如今终于可以饱食一顿, 一个个便来了精神，捧着分发的粮食三五成群的蹲在草地上狼吞虎咽。云吞坐在师兄的帐篷里，闻着烧烤肉干的香味, 她从书柜上拿出竹简翻阅着，便听到帐外传来幼童稚嫩的声音：“仙子。”
“进来。”
穿着不合身竹甲的男孩走了进来, 他起来也就是11、2岁的年纪,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颧骨突出, 连眼睛都大的诡异。他用细长的手捧着盘子低眉弯腰的走了进来，将食物放在了桌子上，正要撤出去，便听云吞道：“帮我把这些东西都吃掉吧。”
“仙、仙子？！”少年吓了一跳，本来就贴着骨头的腮更突出了。
“我已辟谷, 留下也是浪费。”云吞的脸少有表情，为了让面前的孩子不那么紧张，她努力回忆着微笑的感觉，努力让自己的脸温和下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吃吧。”
少年本来就已经饿得头脑发晕，尽管知道这是逾越之举，但还是没有克制住本能，快步上前捧着肉干大口撕咬起来。像他这样的孩子，在军中是不受重视的底层，这年代来当兵的十有八九都是饿肚子想讨口饭的平民，多一个人也意味着多分一口粮食。尽管现在粮草已经运到，能分给他的食物也不多，顶多是几口野菜和用稷做的干粮块，毕竟他能在军队里发挥的作用也小。
云吞坐在一边看少年吃着，又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望着他一口气将整碗灌下。
看着少年把落在桌子上的面粒都捏起来吃掉的样子，云吞不由想到了未来的人类，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在现代还在父母的保护下过着稳定幸福的生活。他们不必为生计发愁，最大的烦恼是来自学业上的压力，可是在这个时代，每天能填饱肚子都是一种奢望。
仙人真的应该干涉普通人的生活吗？
所谓的助周伐纣，怎么看都是三教将量劫之灾分担给将兴的人类。
商朝早晚会灭亡，但不应该由神在幕后推手。
这些事情云吞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她本来就出身朝歌望族，踏入仙门后又一直生活在师门的庇护下，哪怕是转世重生也是投胎到师父选好的高门大户，她其实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普通人的生活。未来跟随本丸的那一趟旅行，让她真正开始了解普通人，也开始去思索仙与人之间的关系。
“师妹。”在云吞发呆的时候，杨戬皱着眉走了进来，他望着散在桌面上的竹简，半蹲在她面前道：“我听说你没吃东西。”那个替云吞吃饭的孩子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杨戬坦白了一切。
“嗯。”云吞没有否认。
“军中只有这些易于存储的食物，你若是吃不惯可以去师叔们的洞府里借住几日，你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天道不会允许此界拥有两个云吞，很快你就会被送回原处。”他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便放缓了语速道：“在那之前，先忍耐几日吧。”商朝贵族喜肉食，尤其是鲜美的鹿肉，师妹她可能吃不惯这些涩口的干粮和难以吞咽的肉干。
“我不是挑剔食物，只是既已辟谷，就没有必要再浪费粮食了。”这营地里不是有很多饿肚子的人吗？比如自己，还是应该让给需要的人。
“果然，未来的师妹依旧这般懂事。”杨戬欣慰的笑笑，他坐在云吞身边，反手拿出一枚仙桃放在她手里道：“吃吧。这个可不准再分出去，凡人可享受不了这千年的蟠桃。”
云吞点点头将仙桃接过，低着头认真的剥皮。
杨戬哑然失笑，他站起身道：“既然出了山门，就多在人间走走吧。”
“师兄。”剥桃的手停了下来，云吞看向杨戬，道：“你觉得…阐教现在做的事，是对的吗？”
“我不知道。”杨戬坦然道，他转头看向帐篷外的蓝天，将手搭在云吞的头顶上揉了揉，又道：“会有这样的疑惑，说明你心里已经有所偏向，所以我的回答也不重要了。尽管质疑师门的决定在现在而言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师妹，我很高兴你会自己思考问题。虽然修行之道少不了师父的引导，但按部就班的修行也只会止步于仙门之外，古往今来所有大能者，都是自己寻找出了道。”
各家道法的传承虽然让更多生灵走上了修行之路，但同样的也限制了他们的思维，大部分人靠死记硬背复刻先人的脚步前进，可找不到自己的道也没有资格成仙。虽然鸿蒙初开时期的修行者都是靠自己琢磨的野路子，但相比于现在却更容易领悟到该走的道。
以前师兄没有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初次听到这个理论的云吞还有点迷惑。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杨戬道：“这种事须得你自己醒悟，我才能再出口提点。”
“多谢师兄指教。”云吞正了下身子，朝他行礼。
“你我师兄妹之间不必如此。”他微微侧身，将云吞扶起道：“你的性子变了不少，想必在未来经历了不少事情，遇到了有趣的人。”
想到尚在本丸等待自己回归的付丧神，以及即便得不到回应也时常来神社找她吐露烦恼的少年，云吞垂下眼帘，罕见的弯起嘴角，点点头道：“是啊。”
阐教尽管下山助周伐纣，但这群人毕竟身份特殊，便是武王本人也要以礼相待。元始天尊向来护短，阐教三代弟子性格迥异，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杨戬一样成熟稳重，这时候作为阐教三代首徒的杨戬就至关重要了，他通常要在姜师叔不在家的时候镇压随时可能生事的破孩子。
看过师妹之后，杨戬匆匆离开，押运完粮草他还有数不清的事要做。在他走后，云吞也离开了帐篷，往西岐境内普通百姓所居住的地方走去，本来趴在帐外的哮天犬见状，也悄悄跟在后面。
“仙子，前面便是安置流民的村落，那些人现以打猎为生，也不识得礼仪，粗鲁肮脏的很，您若是想游玩，最好还是去西岐王城。”看守大营的军士上前道。他嘴上是嫌弃流民，实际上却是担心云吞会因为无法适应那边糟糕的环境而迁怒平民。
“我知道。”云吞颔首应道，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
军士口中的流民实际上都是从朝歌举家逃离来的普通百姓，或许是不想再和贵族有所关联，便在山林里开辟出一片土地居住，如今武王忙着伐纣，也没有心思去管理这些逃难者，不过他们倒也颇识时务，在西岐大军停在山中的这些日子，尽管自己也忍饥挨着饿，但还是送来了储存的食物。
白天的时候，青壮年男女都上山寻找食物，村落里只剩下老弱病残。云吞走在木屋中间，只能看到玩耍的孩子和几个浆洗衣服的老人，还有断腿的老者用树枝编织斗笠，见到人就会吆喝几句，他们不使用钱币交易，只以粮食或布匹交换。
相比于村子里成年人见到云吞时抗拒警惕的目光，孩子们却一如往常在房子中跑来跑去，其中一个小个子追在队伍的末尾，哭哭啼啼的希望小伙伴们等一下自己，结果他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孩子消失在街口。
云吞走到摔倒自己爬起来的小孩面前，蹲下身看着他不停抹眼泪。她不知道要怎么哄孩子，思索了下，便拿出一张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正方形白纸，然后用指甲把四角裁开。
小孩吸吸鼻子，傻乎乎的看着云吞的动作，一时间也忘记了哭泣。
裁开白纸的云吞找出一根木头，把白纸的几个角用一根细针插进去，然后她将木棍递给孩子，轻轻吹口气，小风车便旋转起来。
“哇——好厉害啊！”
小孩握着风车露出笑容，高举着新奇的玩具往小伙伴消失的方向跑去。
云吞站起身，看着小孩重新回到玩伴们身边，和他们分享风车。
忽然，有脚步声从后面接近，不等云吞转身，一双手便按住了她的肩膀，熟悉的声音也随之从后面响起：“我的呢？”
“你可以自己做。”云吞挣开对方的手，转身退一步，点头道：“李道兄。”
哪吒脸上的笑凝固在脸上，随后他皱起眉头，伸手捏住云吞的脸一个大旋转道：“你叫我什么？！”之前在陈塘关不告而别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和他撇清关系吗？
被扭脸的云吞抿了下唇，抬脚向上撩阴。
后退避开她的腿，差点被踹的哪吒却笑了起来，他拍拍手道：“没错，这才是我认识的云吞，之前那样还以为是什么妖精假扮的呢！听说你拜入了玉鼎师叔门下，可别学杨道兄一样，无聊极了。”他叹了口气，又揉揉鼻子笑道：“好久不见。”
云吞点点头，跟着弯起嘴角：“是啊。”
第105章 第105章 保境安民之神
遍布黄花的山坡上, 孩子们追逐打闹，手中的风车被风推动成模糊的圆形, 已经看不出轮廓。云吞坐在不远处托起下巴遥望着他们，嘴角不由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哪吒不明白熊孩子有什么好看的，他站在她身边，手里同样拿着一个风车吹动着，道：“你居然会做这种东西。”
“也是和别人学的。”想到本丸的付丧神孩子们，云吞的笑意加深。
见她露出那么温柔的笑却不是为了自己，哪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抿了下嘴角盘腿坐在她身边，脑中全是在陈塘关分别前的一幕，想到不是很美妙的曾经，他语含怨怼道：“上次我去云家，本来是打算和你告别的, 结果你爹说你已经提前跟族人回去了。后来我换了莲花身，也曾经去朝歌找你，结果你竟然装作不认识我, 还像石头一样瞪我！要不是小爷那时候还在追李靖，肯定要过去打你一顿！”
事情当然不像他说的那样, 见到对自己的出现毫无反应的云吞, 他心里只有浓浓地失落和委屈。就算包括师门在内的所有人都希望他磨平杀性和李靖道歉, 可那时候的他依旧以为，云吞会永远支持和理解自己。可惜的是，云吞对他的到来没有丝毫的反应，他以为她和那些人一样，是在厌恶他的忤逆不孝。尽管如此, 他也没有想过伤害她，只是再也没有去找过她。
曾经的记忆已经模糊，对于当初发生的事情，其实云吞并不是都能够想起，可听到哪吒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是能够想象到他当时孤立无援的失落和无助。
心口一下子收紧，她转头看向他道：“我当时拔掉了情根。”
听她这么说，哪吒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紧握拳头站起身，浑身上下被血色的戾气所包围道：“是云家做的吗？我这就去杀光他们！”情根的重要性连他这种平时不好好做功课的人都知道，玉鼎真人绝对不可能犯下这种错误，会如此急功近利的只有云家！
仰望着怒火冲天的少年，云吞发现他的杀性一点都没有减少，只是平时隐藏起来了而已。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一直到他不情不愿的坐回她身边才道：“师父已经帮我种回来了。”
哪吒的怒意稍减，可是听情根像花一样被拔来种去的又觉得不可思议，他的五官都纠结的拧在了一起，尚未完全消失的婴儿肥让他的脸鼓鼓的像包子一样，他歪着脖子抱胸道：“这东西原来是可以种回来的啊，那需要什么种子吗？”
尽管哪吒一直都保持着少年之姿，可对比刚刚在炭治郎家和自己分别的未来哪吒，现在这个处于封神阶段的哪吒有着浓郁的稚气，云吞可以轻易透过他看到曾经那个七岁的双丫胖娃。
作为三坛海会大神，未来的哪吒不知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的战斗，他的脸上早就褪去了婴儿肥，身形劲瘦有力，匡然已是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如今能够看到现在的哪吒，重新将他这段珍贵的时间记录起来，云吞的心情莫名不错，她道：“只要转世重生就能够长出来了。”
“这么简单吗？”哪吒不可思议的挑眉。
“不简单，地府不会轻易让没有情根的人投胎的。”
“地府的态度算什么困哪啊，杨道兄一个人就能搞定。”既是贵族出身又是备受师祖关注的阐教核心弟子，哪吒理所当然的傲慢着。和平民出身见到谁都会恭敬礼待的姜子牙比起来，哪吒显然没有受到正常的教育，除了师门的长辈，他根本不把任何人与神放在眼里。
云吞自小便不喜欢看他这般目中无人的样子，她皱起眉，拽了下他的头发道：“在地府内供职的诸位道友也是秉承天道规则行事，尊重他们亦是尊重天道。”
“我知道了，你就别啰嗦了。”哪吒匡然是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
“你这样和李天王真像。”
“呸！哪里像了！”说别的可以，说他像李靖这根本不可能。
“傲慢。”云吞收回视线没去看他，望着远处玩闹的孩子道：“从小到大你犯了错，李世伯都没有真正教育过你改正，当你得罪贵族，他骂你畜生，可其他不会引起事端的小错，却就不了了之了。”见哪吒要反驳，云吞立刻道：“他只告诉你不要招惹权贵，却没有教育你这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生命都值得尊重。就像水淹陈塘关之事，你错不在杀的是龙太子，而是随便夺走别人性命！”未来的哪吒在经历过助周伐纣之事后已经懂得了这个道理，所以本不在封神榜上的他依旧愿意在天庭供职，那个曾经满身戾气只会用暴力的杀星，最终选择了守护之职。
五营神将，中坛元帅，三太子乃保境安民之神。
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番，哪吒气得满脸通红，可他小时候不知道听了对方多少大道理，这会儿也不知道要如何对她发脾气，他猛地站起来，一脚将旁边的石头踢碎，这才重重的哼了声，又蹲坐在她旁边道：“……你第二世都经历了什么啊，变得比我师父还吵！”
“我第二世生于大唐盛世，不过未等及笄便被师兄带回山上修炼，倒也记不清太多了。你说的改变，应该是之后入世历劫后的影响吧……”云吞想不起来那一世父母的长相，只知道师兄带走她的时候，族人们是开心的。
“大唐？”哪吒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也顾不得继续生闷气，转过身望着她道：“什么意思，你还跑到别的小世界历练…不对，是未来？”
“嗯，如今的我来自三千年后。”云吞并未隐瞒。
“……”少年哑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不知愣了多久的神，又忽然来了精神，抹了把脸期待道：“我说，三千年后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云吞歪着头满脸疑惑。
看到她的表情，哪吒还有什么想不到的，他脸上期待瞬间消失，两手按着太阳穴将脑袋放在双腿中纠结的扭动着。未来的我在干什么啊，难不成助周伐纣后在天庭做的是太监的活吗？！
“李道兄？”
这个称呼让哪吒更沮丧了，这何止是没有进展啊，简直是倒退了八百年。在心里叹了口气，哪吒将下巴放在双膝上，死气沉沉道：“那你说说，入世历劫做了什么吧……”
“未来…和现在完全不同。”虽然那些人已经不再为衣食担忧，可是也面对着数不尽的烦恼。云吞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便简略道：“就是去了一个小国，在哪里做类似土地神的工作。”
“土地神？！”脑中浮现出老头和老太太慈祥又布满皱纹的脸，哪吒不客气的笑了起来，他看着云吞，用手将她的脸拉边道：“堂堂阐教弟子，做什么不好去做土地神！你是多无聊啊？”
“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情。”看他竟然侮辱自己的工作，云吞顿时沉下脸来，伸手同样将他的脸拉扁道：“土地神是最接近人族的工作，若是随意使用神力却不考虑后果，可是会出大乱子的。”就算是她，才开始做的时候也不知如何下手，也不晓得要怎么分辨对错。
“土地神……噗！这有什么难的，等解决纣王，少爷我能去天庭做元帅！”少年骄傲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胸脯，见云吞一副不赞同的模样，顿时也来脾气，道：“不信我现在就做给你看！”
“你现在还在帮姜师叔……”见他竟然有了这种心事，云吞暗叫不好，赶忙劝道。
“那又如何，战事忙起来就赶回去好了，再不行也能留个分身在这里。”哪吒不以为然，他执拗起来根本就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三两步跳下山坡，踢了下地面道：“此地的土地何在，给我出来。”
就算没有神职，哪吒也是太乙真人的弟子，天上天下敢直接得罪他的人不多，更何况只是区区土地。在他没有礼貌的催促中，土地爷爷满脸冷汗的钻了出来，握着拐杖见礼道：“小仙见过两位上仙！不知道二位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这种事无所谓了，土地老头…好吧别扭我了！土地公公、我叫他土地公公还不行吗？”被人捏住腰肉使劲转动的哪吒迅速改口，抓住云吞的手道：“土地公公，叫你出来是打算放你几天的假，在我离开之前，你自行去别处游玩吧。”说完他将一颗灵丹打入对方体内，让他多了百年道行。
“这老夫的神职可是天上的安排……”土地公公可不敢随便脱岗，这可是要掉头的啊。
“知道了，这有什么为难的，等会儿我就让师父帮你请个旨好了。况且就算你走了，也有本少爷在这里撑着，难不成你以为我做不好区区土地神吗？”哪吒冷哼一声，指着自己道。
“不、不敢！”土地公公岂敢得罪这种天魔星。
见他听话离开，哪吒这才得意洋洋的转头对云吞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的土地神了！”
云吞沉默片刻，道：“……别让人看见了，不然民间的土地公公画像就要变成土地娃娃了。”
“我早就长大了，变也是会变成土地美男子！”少年反驳道。
第106章 第106章 有汰渍没污渍
赶走了土地爷, 哪吒顺利接手了当地土地神的职位，只是身为阐教弟子的他可以肆意妄为, 但土地公本人却不敢随意离职，被赶出了神庙后，便立刻去天庭告知玉帝。如今正是战乱时期，人命比草芥贱，各地土地神本来对封神一事造不成影响，玉帝也就随他去了。
这边哪吒兴致勃勃的上位土地神，也已经准备好卷起袖子大干一番，只是没预料到的是，他成为神的几日都备受冷漠，别说是来许愿的百姓了，连个扫灰的庙祝都没有，神像背后甚至起了蛛网。这样的冷落让小少爷失望极了，他便又回到战场杀敌解闷, 让姜子牙很是苦恼。
私自顶替土地神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未雨绸缪的云吞便去周营将此事告知了周武王，以免日后天庭发难。尽管是天命的人间帝王, 可武王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些圣人子弟，即便云吞尚不是玉鼎真人的入室弟子, 也依旧彬彬有礼道：“此事甚好, 李将军神力不凡, 定能庇佑我西岐国泰民安。”
听他这么夸奖哪吒，云吞眯着眼睛道：“你是认真的吗？”
“……”周武王尴尬的笑笑，不认真又能怎样呢，还能免职咋滴。
从武王那里离开后，云吞便回到了杨戬的帐内, 她刚落座，地下的小兵便匆忙呈上午餐，她惯例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了大营内吃不饱的小将，自己则坐在帐子下看书。
尽管云吞现在作为玉鼎真人的弟子享受着周营内优越的待遇，可实际上却没有出什么力，杨戬坚决不允许她出战，因此她大多的时间都混迹于周边的百姓中，又或者是在师兄的帐内安静的看书。武王和姜子牙对此都没什么意见，也没期待她能在战争中发挥什么作用。
两军又一次短暂的试探后，营地内抬来了许多伤患，在医疗条件和卫生都极差的商朝，就算只是小伤也会要了士兵们的生命，而缺兵少将的伯侯们只能不断的向下征兵。仙人外援可以做主将，但人类士兵也是不能缺少的，不然等阐教抽身离开后，武王也压制不住野心勃勃的诸侯大将。
将最后几块杂粮饼递给面黄肌瘦的孩子，云吞跟着运送伤员的队伍到了一片开放的空地，这安置伤兵的地方甚至连个遮风避雨的棚子都没有，地面躺满了遍体鳞伤的战士。
“仙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负责看管伤员的人见到云吞吓了一跳，赶忙拦在她面前。
“我来帮忙。”师兄不准她上战场，却没说连这种事也不能插手。
伤兵多是矛戈所伤，血肉皮肤外翻，露出令人作恶的黄色脂肪，这连不少男子也看不下去的画面，云吞却适应良好，她先将力量渗透入草药中，又逐个为绷带消毒，甚至可以面无表情的缝合伤口。这样血腥的治疗方法让周军很不适应，总觉得这位仙子的画风和其他仙长完全不同。
望着云吞凝重的脸，旁边的士兵小心说道：“其实相比以往，这次的伤者已经少了很多了，这还得多亏李仙长出手相救，不然连我们这群人也回不来了。”
“哪吒？”云吞反问道。
“是。”
得到回答，云吞便没有继续追问，帮伤者处理好伤口后她便带着一身血污离开。在她走后，负责照顾伤员的人们纷纷围了过来，他们看着那些缝好的伤处议论纷纷，实在怀疑这样的处理能否起效。
战后的哪吒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回归周营，他气势冲冲的跑到杨戬帐外，抓了近侍的童子到偏僻的阴影出询问道：“喂，给我说实话，云吞那家伙是不是又没吃东西？”
“是、是…仙子只用了些水。”小兵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走吧。”哪吒挥挥手放对方离开，他皱着眉思索片刻，转身进了雷震子的帐内。
作为云中子唯一的嫡传弟子，又是周文王的百子，武王向来爱重这位相貌不凡的弟弟，他住着最好的帐子，吃食也与武王相同，是烘烤过后最为鲜嫩的肉块。尽管如此，雷震子也时不时会溜去外面打点野食回来，仗着翅膀和神通，什么珍奇异兽败在他手上都不稀奇。
见是哪吒进来，雷震子抬手招呼道：“是稀客啊，这些天要找你可难了！”
哪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满桌子的吃食沉默。
“坐下一起享用吧，这可是我们终南山的水牛，平日里我师父也宝贝的很。”雷震子骄傲的笑着，拍着大腿笑道：“现在师父和众师伯一起去师祖那里听训，倒是便宜了我，带了两头回来。一头给王兄、师叔送去，另一只就在这里了……等等，你要干什么？”
在他讲解这水牛肉难得的时候，哪吒已经下起了手，他直接扛起装着整个牛犊的盘子，当着雷震子的面带走。看到他这副样子，雷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赶忙上前抱住他的腰大喊道：“我分你个牛腿好了，倒也不必全都带走吧！”
“……岂能与生人共餐。”哪吒拒绝道。
“生人？”雷震子恍若雷劈，惊怒交加道：“咱们这出生入死的关系，你竟叫我生人？！”他越想越难过，抓着哪吒的腰往后拖，死活不准他离开道：“你给我把肉还来！”
“小气鬼，你也说是过硬的关系，却连一头水牛都不舍得，可见是糊弄人的！”哪吒抱着盘子死活不松手，并朝着对方踹道：“放开，大不了我拿师父养的鸡和你换！”
“跟谁的师父没有养鹤一样，我才不喜欢那种多毛柴鸡，要换也是拿莲藕换！”雷震子道。
“想得美。”莲藕都是云妹的。
“好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竟如此吝啬，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人了！到时候我就去告诉那杨戬，你最近背着他干的那些……”
“什么？”
微冷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哪吒和雷震子身后，两人齐齐打了个激灵，一时间皆闭上了嘴巴。但反应过来后，雷震子便要把哪吒勾搭云吞的事情说出来，可他嘴巴刚张开，就被硬生生的塞进了两个牛蛋，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噎了回去。雷震子掐着脖子干呕，险些被憋死。而哪吒却若无其事的将水牛肉收了起来，摇摇头道：“只是些小事情罢了，不打扰师兄了。”
杨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离开，心里却想着绝对不能让师妹和这俩混人共处。
目送杨戬离开后，哪吒拎起雷震子的衣领子道：“你个混蛋，把我上次偷的仙丹吐出来！”不过吐显然是不现实的，他又改口道：“老规矩，上去打一场，谁赢就是谁的！”
“怕你啊，有本事就来啊！”
周军大营顶端忽然传来阵阵雷鸣，头上风云变幻，血红的火烧云铺满了整个天空。姜子牙在众多师侄的伴随下走了出来，顺便对初来乍到对这种情况不太习惯的云吞表示基操勿六。
云吞注意到，姜师叔和武王再擦汗的时候，也顺便挥下了大把的头发。
哪吒和雷震子的冲突很快告一段落，这两人平时便大吵没有小吵不断，众人也已经习惯了雷声大雨点小的架势，连个劝架的都没有。很快，发尾有点焦的哪吒从空中降落，他直接走到云吞身边，道：“有没有帮我助威？”
“师祖说过，不准同门相残。”云吞提醒道。
“哪有什么相残啊，只是切磋而已。”哪吒满不在乎的掐着腰，和云吞一起走在帐中的通道，他朝着向他们行礼的将士们挥挥手，拉着云吞走到王帐前的树林里道：“喏，战利品。”他撕下一块水牛肉递到她面前，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吃，直接便要掰开她的嘴巴塞进去。
云吞向后仰头避开了水牛肉，蹙眉道：“我已辟谷。”
“知道了，我也辟过啊，那就明天再辟一次好了。”见她不吃，哪吒佯装生气道：“我可是好心和你分享战利品的，如果这都不吃的话，也太伤人了，到底还是不是同门兄妹啊。”
听他这么说，云吞才张嘴将他递来的水牛肉吞下，鲜嫩的肉片刚被吞下肚，第二片便紧接着递了过来，一来二去，云吞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便接连吃下了小半块牛肉。感觉肉都已经被堵到了嗓子眼里，她才捂着嘴摇摇头道：“不行哪吒，我吃不下了。”
“这才到哪儿啊。”哪吒反手把肉片塞进自己嘴里，随后跳到树干上，朝她伸出手。
云吞见状拎起衣服，抓着他的手跟着坐上了树干。
从树上看去，能够看清楚王帐内发生的一切，武王正抱着他的王后说着情话，哪吒呲牙咧嘴一番后将一块肉塞进嘴里恶狠狠的咬着。云吞看着少年飞扬跋扈的侧脸，拽了下他烧焦的发尾道：“雷震子师兄那边……”
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哪吒露出笑容道：“这算得了什么，他平时也没少吃我偷来的仙丹。”
“偷来的？”云吞注意到这个关键词。
“唔，没什么。”哪吒赶忙闭嘴，他从师叔祖那边拿丹药他肯定是知道的，况且他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毕竟师父炼的丹实在是太难吃了。吧唧了下嘴巴，哪吒透过缝隙看到帐子里武王的举动，他抱着自己的王后说对方身上的气味很香，便惹得对方娇羞低头，两人一起走向床帐。
王帐内的画面让哪吒一时间忘记了吞咽，半晌后他才猛的将牛肉咽下去，转头盯了会儿云吞，才道：“那、那个……”
“怎么了？”云吞疑惑道。
“你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他紧张着吞咽了下口水道。
云吞闻言沉默了片刻，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袋东西交给了他。
“这是…什么？”哪吒问道。
“有汰渍没污渍。用这个洗衣服，你就和我一个味了。”她认真的解释道。
“……”
第107章 第107章 乖孙
有圣人坐镇幕后, 朝歌败局已定，周军兵临城下, 让纣王的军队不断向后回撤。
战势的大好让姜子牙和武王越发忙碌，毕竟渡过杀劫后阐教弟子会回归昆仑，但他们两个在人间的使命却不会到此完结。在大军待命休整的阶段，武王开始和各方诸侯权贵交涉，毕竟没有他们的支持，饶是打败了帝辛也无法让周朝长久的延续下去。如今这些权贵们可以和平相处，是因为有一个触犯了他们共同利益的纣王，但等战事平息过后，这群人怕是就不能同仇敌忾了。
尽管政事繁忙，可武王也并没有忘记关怀兄弟，虽然不知道雷震子和哪吒之前争吵的原因，但他还是亲自到弟弟的帐篷里安慰一番。雷震子自小便是个重情又缺爱的人，在山上修行时便挂念义父, 如今文王已死，便极为尊重武王这位长兄，这个和哪吒齐名的刺头, 在武王面前却很乖顺。
某日看到武王从雷震子的帐篷里出来，兄弟俩脸上都带着笑容, 云吞有些意外道：“武王与雷震子师兄的关系倒是不错。”印象里这两个人应该没见过几次吧, 现在感情好的像嫡兄弟般。
“他不对他好才怪呢, 等伐纣事毕，我等皆要遵从师命离开，但雷震子与武王之间却还有兄弟之之系。”哪吒咬着根草嘟囔道。况且和武王的其他兄弟不同，雷震子是仙家人，他对人间富贵没有留恋, 更不会和武王争夺王位，所以比起自己真正的同胞，武王反倒是能和雷震子说上几句真心话。
哪吒这番话让云吞感到意外，他竟然会用心琢磨这些。
注意到云吞的目光，哪吒抿了下嘴角没有说话。说到底，虽然常与雷震子吵闹，但俩人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哪吒尽管平时多是以直待人，不会多动脑子深究旁骛，可还是在意身边不多的羁绊的。
目送武王离开后，云吞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哪吒诧异的抬头看向他，道：“去哪里？”
“师兄给我留了下事情，需要花时间处理一下。”云吞解释道。
“要我帮忙吗？”哪吒兴致勃勃的抖了下袖子，一副随时准备去干架的模样。
“是修改通信的文书用语，你要做吗？”云吞问道。由于大部分文臣都留在西岐，武王现在极缺助手，出身平民的姜子牙并不了解权贵交流时的各项礼节和通信暗语，所以曾是大族嫡女的云吞就派上了用场。其实阐教中也不缺知晓这些细节的人，可他们却不会像云吞这般好说话了。
听到是文书处理工作，哪吒顿时怵头道：“算了，这个我可做不了。”他虽然是李靖的儿子，可哪里有好好学过那些玩意儿，小时候唯一招待过诸侯公子们的方式就是抡拳头。
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云吞也没有继续劝，她直接绕过他返回了杨戬的帐篷。
云吞离开后，树荫下就只剩下哪吒一个人，他盘腿蹲在地上，头发和衣服上都落有已经开始发黄的树叶。就在他百无聊赖的纠结着要干点什么排解寂寞的时候，脑中忽然传来百姓的祈愿，他顿时来了精神，一个瞬身便降落到了土地神的庙里。
成为土地之后，哪吒就一直摩拳擦掌期待着干点什么像云吞证明自己，只是当地人都太独立了，根本就没有用到他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信徒，他心头的热血便又涌了出来。
来土地庙求助的，是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她艰难的跪在象征着神明的石头前，苦着脸道：“上面又来征苦力，村子里八岁的娃子和掉了牙的老人都被抓去做工了。愿土地爷保佑，村子里能再来几个壮年的男子，不然只剩下我和几个老妇，实在是无法生存下去。”
听到这话，哪吒点点头没有在意，这事简单啊。
女人说完，又摸着肚子道：“这一胎可要是个男娃子啊。”说完她便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哪吒跟在女人背后隐身走进了村子里，由于刚有士兵过来抓走了村子里仅存的几个壮年的关系，路上只剩下那些走路还在摇晃的小孩和行动不便的老人，村子里倒还剩下几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女人，但也都是瘦骨嶙嶙的模样。他们不敢随便抱怨，甚至连私底下的泄愤都没有，就这样接受了命运，尽管村子里的人口少了一半，可该往上交的粮食却是不能少的。
“果然很辛苦啊。”哪吒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是土地神了，当然要庇佑这方百姓了，于是他大手一挥通知地府给那妇女赐个男孩，又弄出几袋粮食丢在村口。
看到村民们捧着粮食跪地磕头感谢的样子，哪吒掐着腰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土地神也没那么难做嘛。抱着这样的想法，哪吒回了周营，第一件事便是跑去找云吞炫耀。
听着哪吒讲述自己的丰功伟绩，云吞皱了下眉头，她心觉不妙，赶忙拉着他回了村子。
当哪吒和云吞赶到的时候，一伙流民已经将小村包围，火把将山道点亮，女人们抱着孩子缩成一团赫赫发抖。看到这幅场景，哪吒眯起眼睛便要动手，却又被云吞阻止。
“我都看到了，这村子已经没有男人了，但粮食倒是不少呢。”
几个男人翻找出哪吒白天送来的米粮，欣喜若狂的往嘴巴里塞，牙齿咬着生米发出咯咯的声响，听着就硌得慌，可他们也不在意。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变得很奇怪，哪吒原本以为这些人就是些烧杀抢夺的土匪，可结果他们竟然在村子里住了下来，而村里剩下的妇孺也接受了他们。
哪吒无法理解，本来还只是陌生人的两拨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住在了一起，昨天还为流民的出现恐惧的妇孺们，次日就已经能朝陌生人露出笑容。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昨晚刚来的男人们便已经熟练组队上山狩猎或是种植粮食，而妇女们也理所当然的采摘野果准备衣食。
“这…他们昨天才认识吧？”哪吒怀疑道。
“是。”云吞答道。
“我以为那些人是土匪……”他喃喃道，差点就动手了。
“大概是这年头做土匪也生存不下去吧。”云吞猜测道。普通百姓家没有存粮，土匪们抢都抢不到什么东西，反而会被权贵盯上，相比之下抱团反而有一线生机。贵族们平时不会去动普通百姓，但做了土匪的就是贱民，他们和战败国的俘虏一样平时做苦力，祭祀的时候就拿来做人牲。况且现在这个时代，武器都掌握在贵族手里，普通人和兵士的战力天差地别，就算是想抢劫也连把刀都没有。
哪吒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确定村子没有事之后，云吞又回去帮助杨戬处理文书，闲着没事的哪吒便留了下来，继续观察村子的动向。只是没过几天，哪吒又风风火火的跑到帐子里把云吞拉了出来，他表情惊悚，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这样的哪吒倒是让云吞感到陌生，毕竟印象中的他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怎么了？”云吞疑惑道。
“那个…那个你看！”哪吒指着一间木屋，声音有些颤动道：“你看！这个是屋子里面女人的丈夫……”他话音刚落，女人的屋里又跑出来几个男人，哪吒一脸震惊道：“那几个人……”
“哦，他们都是她的伴侣。”云吞面无表情道。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云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商朝本来就母系遗存浓重，虽然贵族们已经开始转变，但普通百姓间对偶和多偶制婚姻都是存在的。
哪吒一副纠结的模样，挠着头道：“可是李靖和我娘就不是这样……”
“贵族之间的婚姻就不会那么简单了。”就像云吞的父母，虽然两个人感情很好，但本质也是两个大家族之间的联姻，双方有利益交换，就不能像民间那么随便了。
“居然还能这样……”这是以前的哪吒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用未来的话说，你脱离群众太久了。”未来的哪吒还经常吐槽杨戬师兄虽然是个商朝人，但保守的跟明清人一样，结果他自己还不是一样。想了想，云吞便建议道：“以神仙的视觉是看不到什么的，你如果真的想做好土地神的话，首先要去了解他们。”
看了她一眼，哪吒皱着眉没有说话。
云吞见他在思考，便想要离开，只是刚迈开脚步，手腕便拉住。
“既然这样，那你和我一起化身成凡人住进去好了！”哪吒语气强硬道。
“可以。”云吞点点头。
以两人现在的样子显然是不可能成功融入平常百姓的生活中，两人默契的变换了样貌。思索着这些天所见到的事情，哪吒为避免麻烦变化成了幼童的样子，他心想着云吞应该会和自己一样，到时候他们可以像小时候一样……
就在哪吒期待的幻想着的时候，手中的触感忽然发生了变化，他愣了下，发现云吞居然变成了一个拄着拐杖的佝偻老太太。
云吞低下头看着傻眼了的小屁孩，慈爱的抚摸其光头道：“乖孙。”
第108章 第108章 虽然也不是很惹人厌
不给哪吒跳脚抗议的时间, 云吞就已经拄着拐走进了村子里，见已经有凡人注意到他们, 哪吒再郁闷也只能跺跺脚跟了上去。云吞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圆润的胖脸上腮帮子鼓鼓囔囔，这般幼稚的表现，似是连心态都随体型一起变成了小孩。注意到这里云吞不由感慨，哪吒果然是法术高深。
就算是变作凡人模样努力去融入平民百姓的生活，可哪吒和云吞也不可能像当地人一样只披挂些遮羞的东西，他们如今是贵族仆役的装扮，身上的布料粗糙破旧，但好歹能把四肢裹住。尽管如此，这般打扮的云吞与哪吒还是遭到了冷待，村落的老人和孩子远远地站在一旁，谁也不敢主动靠近。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年纪最长的老头在孙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询问云吞的来意。
就算对自己的变身术抱有自信，可哪吒这会儿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倒是云吞一派自然的模样, 对老者解释说自己曾是侍奉内城小臣的产婆，因战乱被主人家抛下, 只能带着唯一的孙儿逃到了这里。
听云吞说自己是孙儿, 哪吒翻了个白眼儿, 一副捣蛋孩子的样子。
“竟是如此，那夫人不妨在此住下！”听到云吞自称是曾为贵人接生过的稳婆，本来还忌惮她贵族仆役身份的老人忽然热情起来，在这个女人生孩子如过鬼门关的年代，靠谱的稳婆可是极受重视的。老人在迎接云吞进村的同时还打量着祖孙二人的装扮, 见他们衣着干净，推断他们定然很受贵人的看重。要知道侍奉权贵，没几手真本事早就被填土了。
听说村里来了稳婆，几个女人带着孩子将村里最好的房子清理出来供他们居住，哪吒跟在云吞背后走着，第一次没有隐身，用人类的视角环顾四周。
经过一轮轮的强制征兵后，村子里只剩下些完全拿不动武器的孩子，他们大多光着膀子，瘦骨嶙嶙，只有腹部突出得可怕。大孩子们被带走后，剩下小孩很畏惧外人的到来，见哪吒是和他们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这才从长辈背后探出头来，好奇又羡慕的望着身穿干净衣服的他。
“三…”
“三儿……”
直到脑袋上被轻轻一拍，哪吒才意识到[三儿]喊的是自己，他刚想抗议，便见脸上布满皱纹，完全看不出年轻时秀丽的云吞朝他伸出手道：“三儿，跟着我，别走丢了。”
望着云吞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哪吒对三儿整个称呼的抗拒瞬间消失，他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她温暖但干燥粗糙的手心里，被她牵着一步步的往那简陋的木屋里走去。
白头偕老，会是这种感觉吗？
他忽然这么想到这句话，可随即又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傻了，他和云吞可是有无尽时光的仙人啊，对白头偕老这种凡人的幸福又有什么好向往的呢。
云吞和哪吒就这样在这个贫穷的村子里生活下来，每天都有村民分给他们食物，而云吞则自觉承担起照顾孕妇的工作，一天到晚很是忙碌。与之相比，哪吒就要自由多了，村里的孩子只敢远远地偷看他，没人带他玩耍也没有教他怎么在山脚挖菜，因此他大多时间都在村子里闲逛。
“三儿。”
从怀孕八个多月的妇人家回来后，云吞对坐在树上无聊晃腿的哪吒招招手，示意他下来吃饭。
对于从小被师门娇生惯养的三太子来说，武王帐内的食物他都看不上眼，又何况是平民百姓家的粗茶淡饭呢。不过在村子里生活的这段时间，他每次都会把云吞带回来的食物吃光，即便那些变黄后粗糙到刮嗓子的野菜有多么难以下咽。
自树上一跃而下，哪吒接过蔬菜汤吹了吹上面的绿叶，云吞坐在他身边，拉起他身上的衣服道：“以后不要再爬树了，都刮坏了。”法术变出来的旧衣和真正的也没什么不同。
“坏就坏吧，反正大街上都是光着的孩子，也不差多我一个了。”况且又不是不能变了。
“既然决定做凡人了，那就不能时刻想着依赖法术。”云吞拿出骨针，将散开的线解下来一些，将裂开的缝隙重新补上。她的针线活只能算一般，还是在炼器的时候顺便学的，但也已经够用了。
“你倒是适应的挺好的嘛。”这是记忆中的云吞不曾有过的一面，哪吒有些出神。
“是吗？”云吞诧异道。其实在炭治郎家的时候，哪吒显然比现在自己融入的还好，也不知道他在这几千年间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那么成熟可靠。想到这里，云吞抬头看了眼喝完汤后用手指转着碗玩的孩子，实在是无法把成熟可靠四个字和哪吒两个字联系起来。
没有注意到云吞的目光，哪吒收回手指，将空碗捧在手里道：“如果是以前的话我倒是不意外，因为你小时候就经常在我耳边念叨，说什么百姓的生活很辛苦所以不准在市集上打架，如果破坏了他们的摊位就不理我了……连我师父都很奇怪生长在云家也没有受到过仙人点拨的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思想。”师父说她是时代中的异类，因为这个他还和师父闹过。
听他提起童年的事情，云吞那些模糊的记忆忽然拨云见月般的清晰起来，她张了张嘴，道：“……是因为，我的舅母。”她小时候在舅舅家借住过一段时间，和舅母感情很好。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因为你舅母是平民出身所以遭到了家族的反对，但因为对方家有修士，所以才妥协了。”因为和亲人有关，所以开始关注民生了吗？
小时候的云吞确实是这么告诉哪吒的，可这次她却摇摇头道：“我舅母家出过三位修士，就算是平民出身又如何。当时云家之所以反对两人的婚事，是因为她有羌族祭司血统。”
“原来是这样啊。”哪吒了然。
商朝向来将羌人当畜生看待，动不动就会虐杀祭祀，也因此在周王决定伐纣的时候，姜师叔就派人入蜀联系了鱼凫王和他一起伐纣。可以说，如今也是羌人等待许久的复仇之时。
在亲近的舅母口中得知了羌人的事情，年幼的云吞开始注意到墙外面的世界，她越是观察便越是疑惑，那些用来活祭的土坑上下站着的，难道不都是一样的生命吗？
唤醒了过去的记忆，云吞忽然觉得一切恍若隔日，尤其是站着面前的熊孩子和记忆里的别无二致。在陈塘关的时候，大家都说哪吒是肆意妄为嚣张跋扈的李衙内，可云吞知道他的童年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逍遥痛快，毕竟就算是灵珠子转世，面对同龄人的孤立还是会感到难过的。
望着身边孩子胖乎乎的小脸，云吞放下他已经补好的衣服，道：“哪吒，去尝试做个真正的孩子融入到这里吧，不然的话，我们变成这样在这里的意义也就没了。”
“你是让我装疯卖傻去和那群小屁孩打成一片吗？”哪吒臭着脸道。
“做不到吗？”云吞问道，随后又自问自答道：“也是，毕竟你本来就不擅长和孩子相处。”
“谁说的！”一如既往好强的小屁孩站了起来，嘴硬道：“我那是嫌他们幼稚才懒得搭理他们！”
“哦，是这样啊。”云吞显然是一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敷衍样子，她将骨针收起来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回大营去吧，师兄那边应该还有事情交给我处理。”
要是回去再想要两个独处的时间可就难了，哪吒赶忙拉住她道：“等等，来都来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这就勉为其难去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好了。”说着他提了下裤子就往外走。
“做不到也不用勉强。”她提醒道。
“我心魔劫都过了，这又算得了什么！”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可事情就是比嘴巴上说的要困难许多，看到村口玩闹的孩子们，哪吒想要上前的脚步便停了下来。记忆里，每当他主动靠过去的时候，同龄的孩子们便一哄而散，等他走远了又再度聚集回来。就算是他愿意听从母亲的劝告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可仍旧是被排斥的那一个。那时候他不明白什么是三年出生的怪物，也不知道这怎么会成为他被排斥的理由…所以他把他们打服了，就没有人敢违背自己的命令了。
想到过去的事情，哪吒烦躁的抓了下头发，心情都变得糟糕起来。
这会儿村口的孩子们还没有注意到哪吒的接近，他们正翻着从城里捡到的垃圾，里面有一些零散的布料，还有刻着字的石板。一群没有上过学的孩童围成圈猜测着文字背后的含义，可没有一个说对。
“我猜这肯定是大官写的家书！你看这个字，他看起来像屋子。”
“没准是求亲的信呢，我娘说贵人们结亲要写很多很多字……”
听着这些不靠谱的猜测，哪吒忍不住插嘴道：“那是求雨的祭词。”
孩子们闻声看了过来，眼睛里写满了好奇，那是童年的哪吒很少接触过的，不带有任何排斥和恐惧的纯真目光。这一句话似乎便将这些天来的隔阂打破，方才第一个说话的孩子羡慕道：“对哦，听说云婆婆在大官家里工作过，肯定也认识字吧。”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啊？”扎着冲天辫的孩子用脏兮兮的手捏住哪吒的袖子问道。
这还是哪吒从未有过的经历，他被抓住袖口的整个手臂都僵硬起来，神情不自然的答道：“就是本地少雨，希望祭祀台请神降雨，并愿意奉上祭品。”
“三儿哥好厉害啊，能认识那么多字。”冲天辫的孩子满脸崇拜道。
“是啊是啊，我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呢。”
“字看起来好难啊，要怎么才能记得住啊！”
被一群小萝卜头包围着恭维，哪吒的表情更加不自在，他退后两步低声道：“这有什么好厉害的，只要有人教都能学。”果然是一群小孩，幼稚极了……
虽然也不是很惹人厌就是了。
第109章 第109章 乱
正午最热的时间段过去后, 和村里的妇孺一同上山采摘野菜的云吞提着草篮归来，虽然出去了大半天, 但收获却寥寥无几。在男丁们都被强制征兵带走后，村里剩下的老弱病残便主要以野菜为食，山中多是猛兽，他们也不敢深入，如今这山脚能吃的植物早就被挖了个七七八八。
望着前面老人衣服兜着的几根草叶，云吞垂眸将手覆在自己的篮子上面，等她把手挪开的时候，里面已经被新鲜的菜叶所填满。随后，她走上前去，借着说话的机会，悄悄给老人塞了一些进去。
和以往不同，村子里过分的安静，那些平日里总是唧唧嚷嚷个不停的孩子, 今儿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漫山遍野的挥霍精力，他们安静的蹲在村口的大榆树下，看小三儿握着竹竿, 在平坦的土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更年幼的孩子不理解文字的重要性，但也跟着大孩子们学习, 有模有样的在地上划着。
看到云吞回来, 三儿将手里的木棍一扔, 两手掐腰道：“好了好了，不写了！”
“那三儿哥，明天咱们还继续学写字吗？”其中一个孩子满怀期待道。
“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哪吒挥挥手道。
现在哪吒所化的小三儿和云吞是祖孙关系，牵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安分的像个真正的孩子, 被她拉着慢悠悠的走回家里。等到了他们暂时居住的地方后，云吞便一改之前苍老疲惫的模样，她挺直起脊背，将摘来的菜叶扔进水里搅动起来。
看着漂在水上的叶子，哪吒撇撇嘴道：“你该不会真的想每天都吃这玩意儿吧？”
对于从小没有被短过吃食的三太子来说，这确实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云吞摘菜的手一顿，反手便掏出了一根藕，切成细细的薄片后，捏了一块递给他。
哪吒抿起嘴角，低头直接从她手里衔过藕片。
温暖的气息喷洒在指尖上，云吞愣了下，下意识的将手指攥进手心里。回到小屋后，哪吒虽然变回了少年之姿，却仍旧穿着破旧的衣服，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和在周营时的气质截然不同，似乎一下子从少年将军变回了当年那个扎着双髻到处惹是生非的疯孩。
“你在教那些孩子学习文字吗？”云吞忽然问道。
“不行吗？看他们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就教着玩呗。”哪吒若无其事道。
“这倒也好，识字的话以后也能找到好的活计，就算是到了军里，也不会到一下子被推到前线去。”战事说来就来，很多时候根本就不给人准备的机会，那些刚征来的兵们还没有操练过，便被推入战场之中，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老天心情。
听她这么说，哪吒沉默下来，他低声道：“这些我都没有想过。”
等你开始有计划的做这些事的时候，就真的长大了。不知道为什么，云吞脑中出现这句话，她忍不住想到未来的哪吒，那个时候的他已经足够成熟了。望着少年精致的侧脸，云吞正要说什么，却见他忽然变了脸色，转头对她道：“师叔有事找我，我先走了。”
“好。”云吞说完，又补充道：“要…小心，不要受伤。”
这种话若是别人开口，哪吒八成会翻个白眼说对方瞎操心，可是听到云吞这么说，他笑着走上前道：“放心好了，天亮之前我就会回来的。”以前李靖对母亲做过无数次类似的承诺，可却从来没有一天做到过，久而久之母亲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失信，而他和李靖不一样，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兑现。
在临走之前，哪吒拎起一张藕片，低头吹了吹，那藕片便化为和他变成的孩子一摸一样的分-身，他乖巧的代替自己坐在土床上，双目无神的看向前方。
有这个假人在，就算晚上有村民过来窜门也不会被拆穿。
云吞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她发现哪吒似乎忘记自己也会法术了，她并没有弱到离开他连普通人都瞒不住的程度。话虽如此，但云吞也没有阻止，只是等哪吒的真身离开之后，走到[小三儿]的假藕人面前道:[穿上这个试试。]她一挥手，便掏出一件镶满珍珠和水钻的粉□□裙。
时政出品的审神者制服，后来因为策划被打而没有被推行开来。
哪吒离开之后，云吞便没有了做饭的心思，她把锅上煮的蔬菜汤端下来，也没有加任何调味品，就这样面无表情的一勺接着一勺吃着。晚饭过后，她坐在假人身边打坐修炼，察觉到哪吒的气息在靠近时，便立刻将穿着精致女裙的哪吒假人收入空间之中。
说起来哪吒小时候本来便长的雌雄莫辨，换上女装根本毫无违和感。
解决了姜师叔安排的任务，哪吒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哪吒没有去打扰还在修炼的云吞，自己一个人出门逛游。在没有什么夜间娱乐的古代，人们通常是早睡早起，这一天孩子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村口玩耍，而是蹲在一间草屋的旁边，用骨片和石块辛苦的敲打着地面。
“你们在做什么？”哪吒走过去问道。
“阿黄他奶奶说，要挖坑把这些种子种下去，很快就有菜吃了。”看到是哪吒来了，孩子们立刻转身打招呼，接着又继续用石头敲打地面。
今年雨水不多，土地硬的很，就算是成年人要刨坑也不容易，几个孩子的小手被骨片和石块震的通红，却没有一个喊累，一个用石头上的尖锐将干凅的土砸松，另一个则用薄薄的骨片将土层扒开。哪吒见状走上前卷起袖子，找了块石头朝地上一砸，用木棍捆上帮忙刨土。
在哪吒的手下，坚硬的土地变得像馒头一样松软，轻轻一扒便开出了合适的坑来，几个孩子见状七手八脚的上前帮他把挖开的坑扩大。
“孩子们，都歇一会儿吧，过来喝口汤。”
阿黄的奶奶端着碗走过来，她并没有让孩子们的小脏手碰触碗，而是举着到每个人嘴边，转着圈让所有孩子都能喝上一口。碗端到哪吒面前的时候，他别扭的缩了下脖子，但也没有拒绝，就随便的喝了一小口。见状，阿黄的奶奶拿出手绢帮他擦了擦脸道：“真是个好孩子啊。”
哪吒握着木棍的手下意识的收紧。
这是他在真正的孩童时期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夸奖……
在陈塘关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背负着李靖怪胎儿子的标签，平民不敢靠近他，贵族嘲笑他，后来所有人都开始恐惧他。他明明只是把遭受到的恶意变成拳头打回去，就得到了陈塘关衙内的恶名，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变成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可现实却是付出的善意只会被当成软弱……哪吒看向面前和蔼的老太太，沉默的低下头去，这样的友善，是曾经的他怎么都渴求不到的。
“后悔降生在李家吗？”
在老人家带着几个朝着要水喝的孩子离开后，云吞才走到哪吒身边问道。
哪吒扭头看向她，果断摇摇头道：“没什么好后悔的，做李哪吒的一生也不是没有开心过。”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云吞身上，那些开心的记忆多半和她有关，他根本舍不得忘记。
挠了挠头，哪吒烦恼的叹了口气，走到云吞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我先回去一趟，师叔命我去把愿意归周的朝歌重臣接过来。”
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云图思索了下道：“看来是熟人了。”
“算是吧……”哪吒移开视线，那可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既然这样，我替你去吧。”知晓他童年所经历一切的云吞道。
“拜托，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好吧。”哪吒拒绝道。
见他不愿意，云吞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她在乾坤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包海苔放在他手里。
“这是什么？”
“美好时光。”
“？？？”哪吒满脸问号。
“未来的小朋友喜欢吃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狐之助买了好多零食，萤丸他们打包了一半给她。
“虽然我已经不是小朋友了，不过这个我就收下了。”哪吒笑眯眯的接过来将东西放进怀里，见四下无人，他直接腾空而起道：“今儿小爷心情好，就不和朝歌的那群家伙一般见识了。”原本他打算直接用混天绫一捆，把他们一家子拖到师叔面前的。
哪吒向来是风风火火的性格，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人已经消失不见，根本不给云吞叮嘱些什么的时间，好在她也不是啰嗦的性格，见他走了，便提着菜篮回了小屋。只是周军大营或许真的极缺人手，云吞刚打坐没多久，姜师叔的传令便发了过来，让她接替杨戬的位置处理内务。
回到周军大营的时候，帐内外都是乱糟糟的，下仆们忙着为来投奔的贵族准备休息的帐篷，而武王和姜子牙则心事重重的跟朝臣们商量着什么。
不知道营内气氛为何如此紧张的云吞随手拦下一个士兵，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被拦住的士兵并不认识云吞，但这会儿能在军里行走的女子都不会是寻常人，便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最近数月妇女所产均为男婴，丞相演算天命，说我西岐将十年无女。”
听到这话，云吞大脑一懵。
她忽然想到，哪吒做土地神的这段时间，有许多女子祈求只生男儿……
该不会，他都同意了吧？——
作者有话说：_(:з」∠)_希望这个月能顺利完结
第110章 第110章 正文完
猜测到真相后, 云吞惴惴不安的走到主帐前，她手里握着已经处理好的文书, 只觉得心如擂鼓，这样的感觉让她陌生又紧张，似乎在拜入师门之后，她还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
“仙子请进。”主帐内钻出一个低眉顺眼的少年，毕恭毕敬的将云吞请入。
此时武王高居于主帐正中，而姜子牙则忙着招待投周的贵族，在妲己姐妹的控制下，朝歌已沦为人间地狱，无论身份多高的人都随时可能死在酷刑之下。日夜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原本忠心于商的人终于被迫放弃坚持，他们暗中与周通信，陆续被哪吒、杨戬等阐教弟子接了过来。
看到这些人，云吞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期待, 她踮起脚在人群中寻找起来，只是看到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这批来周人中，并没有云氏一族, 或许她的族人还对被送入后宫的姐妹抱有期待。
云吞心里有些遗憾，可她也知道能回来一趟已是奇迹, 其他的事不能强求。
此时忙碌的姜子牙并没有时间听云吞解释土地神的事情, 她便找到正对着地图重新规划新旧贵族势力的武王。见到云吞过来, 武王客气的对她颔首示意，他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听到哪吒跑去做土地神，还应允信众求子不求女之事后便绷不住了。
西岐接下来十年都无女子降生，这坑了大爹啊！
武王能不生气吗？当然不能。他能发飙吗？当然不行！不说这群人毕竟是圣人子弟, 且仙职安排都是由天庭负责，他一个还没有推翻纣王的人皇也不能越俎代庖去惩罚闯祸的哪吒。
大业未成，飚也不能发，武王努力压下心里的郁闷，反过来宽慰云吞不必自责，毕竟他们也只是暂居西岐，纣王倒行逆施，攻下朝歌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见武王并未在意，情根较浅的云吞并没有发现他平静面孔下的挣扎，她在心里感慨这位帝王的大度仁慈，接着便告辞准备离开。
“师侄且慢。”
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的姜子牙叫住云吞，指挥童子搬来大批竹简道：“如今军中无人可用，还往师侄能帮忙整理军备，我稍后再来查阅。”
云吞点头应下。
管账这活代表了信任，在云吞接过的时候，四周皆是艳羡的目光，作为一群闹腾孩子里少有的细致人，杨戬一直在帮助师叔处理这部分事务，不过这种繁琐无聊的事他其实并不喜欢，可又推不掉。云吞倒是答应的干脆，她也不觉得麻烦，回到师兄的帐篷后，便直接掏出了时政斥巨资改造后配发给所有审神者的超级智能计算器，精确到小数点后八位，只要扫一扫就自动核算账目，绝对不会让审神者们占到时政一分钱便宜。
处理完姜师叔交代的工作后，云吞松了口气，武王看上去并没有怪罪哪吒，她也就不打算继续留在军中，准备返回村子等待哪吒归来。
将记账用的布条合上，云吞正欲起身，此时却见杨戬归来，他发上还带着腾云后的水气，见到师妹也在，神情一下子温和起来，道：“回来了啊。”
“师叔交代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云吞道。
云吞做事杨戬向来放心，他只是看了眼堆在桌上的东西，便道：“这几日你都与李师弟一起？”他实在奇怪，师妹的性子是怎么和哪吒处得来的。
“是。”想了想，云吞还是给师兄交底道：“我历劫时，曾在人间做土地神，哪吒听了便也要跟着尝试，故占了此处土地神的神职……”
“只是土地神而已，天庭不会在意，师妹也不必担心。”这种微末仙官，就算哪吒做不好也惹不出什么大事，即使玉帝知道了，也只会卖太乙师叔个人情。
见武王和师兄都不甚在意，云吞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小题大做了。
奔波了数日的杨戬找了个地方坐下，因顾忌师妹在场，他也没有卸去铠甲，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口道：“这几日李师弟倒是比平日安生多了，想必是师妹的功劳吧。”顿了顿，他又有些担心，继而道：“师弟本是灵珠子，为助周伐纣转世，天生便是杀星，师妹不必勉强教化他，等了结此事，他自会明了一切。”
“虽是如此，可放任自流，会让哪吒犯下更多过错……”云吞不认可，她并不喜欢这种把哪吒视为工具人的口吻，她道：“既然哪吒已经降生为人，就应该学会做人，况且我并未发现他和寻常孩子有任何不同，也只是力气大些罢了。”
“可不仅是力气大了吧？”
“确实，灵珠子天生便有盖世神通，可普通人间孩童，若无父母教导也会任意行事，虐杀昆虫不也是践踏生命？正因为哪吒天生不凡，就更应该谨慎教养，可无论是李将军还是太乙师叔，都未曾教他如何为人，只要他没有犯到圣人头上，便听之任之。在拔出龙筋之前，哪吒也曾伤人，可那时李将军毫不在意，只因他伤的是贩夫走卒。你们说他是烈性难驯的杀星，可依我看来，分明是长辈失职，如今又推卸责任。”
看着一贯冷淡的师妹突然动了怒火，杨戬并未因她顶嘴又忤逆长辈而动怒，他诧异的望着她，抬手放在云吞的肩膀上拍了拍。
陌生的情绪让云吞有些不知所措，可她还是决定将心里的话说出来道：“……我只是觉得，若不制止的话，待哪吒懂事之后，也会因曾犯下的过错自责。”
“师妹说的没错，是为兄太傲慢了。”杨戬凝视着她笑道：“如今看来，让哪吒做土地神也不失是一件好事，起码他如今倒懂事多了。迎接朝歌旧臣时，我还因为他会直接以红菱捆缚将他们拖来西岐呢。”
云吞对此表示沉默。
杨戬抬手轻抚师妹的头顶，道：“师妹这般，令吾心甚慰，如此师父也能放下心来了……”现在看来，倒不必为情根的事情发愁了，她分明已经恢复，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
“师兄？”云吞疑惑道。
“找到方法后，师妹还是尽快回去吧。”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不适合让这样的师妹留下。
满脸不解的云吞被杨戬送出了帐篷，她不知道师兄为什么一副欣慰的模样，也没有像往常那般阻止自己与哪吒接近。面对着热闹的军营，云吞回头看了眼帐篷，转身离开。
哪吒还没有回来，小村子里异常的安静，云吞一个人坐在屋里，听外面孩子们背诵文字的声音。虽然难以想象哪吒是怎么教的，可他居然真的让这些孩子记下了文字。云吞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嘴角是微扬着的，她提了水倒入锅内，打算烧一些野菜汤分给孩子们。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尽管对方可以放轻了动作，可云吞还是听到了光脚踩在泥土上清脆的响动，她将锅端下来，擦擦手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出乎意料的是，站在门外的正是[哪吒]，此刻他的表情很是奇怪，五官像是随时会移位般乱飞，保持着开门动作的云吞一怔，随即在对方进门之前猛的将木门关闭，对方的头砰得一下直接将木板砸出一个坑来。面前的[哪吒]顿时头破却没有血流，他的脸皮缓缓滑落，画皮下是一张阴险的脸，他在暴露的瞬间骨骼拉开变回成年人的身高，两个爪子刺向云吞的皮肤。
魔修！
云吞立刻闪身躲过攻击，并随手抛出山河社稷图将小村子保护起来，在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们眼里，一切都仍是岁月静好的模样。而在山河社稷图之外的现实，云吞已经和魔修缠斗起来，她本身就不擅长战斗，应付的极其吃力，在商朝这些邪魔外道还不像未来那般已经彻底被圣人驱逐，他们拥有着相当麻烦的能力和丰富的战斗经验，远不是云吞这种技术宅能够轻易应付的。
察觉到两者之间的差距，云吞不敢恋战，她在战斗的同时不断后撤，打算将对方引诱到周军大营附近请师兄弟们支援。只是虽然大部分魔修因为无法抗衡魔力而变得焦躁冲动，可面前这个显然有危险意识，他一直在干扰云吞后撤，让她无法接近周营。
面前的魔修显然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一开始便压着云吞打，她知道以自己的战斗力硬拼肯定不是对手，便直接将自己制作的[法器]扔了出来。
落宝金钱修正版带补丁出师未捷身先死，刚扔出去便被魔气腐蚀，但它也成功引走了魔修的注意力，花季护航杏黄旗摇动出成千上万的公式，魔修的两眼发晕，脑中是师父的冷脸师兄弟的嘲笑和师姐轻蔑的白眼！无与伦比的痛苦险些让魔修魔心受损爆体而亡，好在他本来就不受师父重视也不被师兄弟待见，心仪的师姐也嫁人了，这才勉强克服了杏黄旗的影响。
本来还想趁对方被精神攻击的时候偷袭的云吞也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能恢复过来，且戾气比之前更甚，她赶忙向后躲避，可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魔修手里的木杖即将打在云吞的身上，一条红绸从天而降直接将她拉扯到后方，身披周军先锋银甲的哪吒已经和魔修缠斗起来。
莲花身的哪吒不会受到魔气的干扰，完全克制这些邪魔外道，魔修也很快意识到自己不是面前小将的对手，接下来他的战斗更加谨慎，以防守反击为主。哪吒是个急性子，见对方挺着个乌龟壳不愿意光明正大和他战一场，便干脆故意露出漏洞，引诱敌人主动攻击。
魔修见哪吒看似已经力不从心，立刻朝着他刻意暴露的漏洞攻去，这显然正中哪吒下怀，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攻击漏洞，而是虚晃一下，猛的朝云吞抓去。
看着来势汹汹的魔修，云吞没有时间思考，反手掏出88狙就是一击，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巨响，那魔修本来就紧绷的神经顿时一缩，看着飞来的子弹，他一时间竟没有发现那只是凡物，下意识的就想要逃跑。可在他萌生退意的瞬间，哪吒手中的武器已经贯穿了他的丹田，魔修顿时七窍流血，他痛苦嘶吼，竟然不顾一切的张开嘴巴朝云吞啃咬过去。
“小心！”
哪吒立刻使用混天绫将魔修裹回来，可那股魔气已经将云吞包裹，而在这个时候，一个机器合成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审神者受到致命攻击，消耗御守1。因审神者并没有购买御守，已自动扣款300W甲州金，现在您的余额为-298W甲州金。]
云吞一愣，接着身体便悬空起来，她抬头看了眼正朝着这里跑来的哪吒，知道自己要回到未来，便立刻喊道：“哪吒！”话到唇边，却突然不知道要什么了，云吞张张嘴，最后轻声道：“……再见。”
这一声后，再见已经是三千年后——
作者有话说：正文结束，有番外！《https://www.moxiexs.com 》